那天晚上，我和戚威睡得很晚，两个人静静的看了一部很长的影片--《霸王别姬》。戚威把光盘拿出来时，我一看片名就兴奋的在那说："我看过这小说！李碧华写的，听好的！那关于文革的......"戚威看着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将我揽在怀里看片子，我也闭了嘴，静静的偎在他怀里陪他一起看。
陈凯歌的片子拍的很不错，完美的还原了原著，有些情节十分感人，弄得我几欲落泪。戚威看着我红红的眼眶心疼的揪揪我的鼻子，好像在哄小女生，我没好气的用白眼瞥他，继续全神贯注的看。我忽然觉得电影里痴痴的程蝶衣像极了戚威。还好，我不是段小楼，宋雪也不是菊仙，没有让戚威执念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段性别错位的爱情。我和戚威之间的感情，与性别无关。
第 19 章
2003年对我而言，是真正的多事之秋。
转眼寒假将至，期末的时候，我和戚威天天窝在那个家里面。刘畅他们总是贼兮兮的瞅着我俩，说着俩小崽子绝对有问题，好起来能穿一条裤子，恼起来又跟有几世宿仇似的，谁也不理谁，最近又总跑单帮，俩人天天不知密谋什么呢，说不定哪天就把哥几个卖了，咱们还傻不楞噔帮他俩数钱呢！他一说完，崔小晰和刘力新就在那跟着嗷嗷的起哄说就是就是。
戚威在旁边嘿嘿直乐："你们都成双成双成对了，还不许我和烨子凑合凑合！"我则扑上去和刘畅滚成一团，掐得刘畅嗷嗷直叫："五儿！你咋这不温柔呢！你再这样，哥哥可不疼你了！"结果被我掐得更厉害。
闹完了，戚威趁大家不注意把我揪到一边："小崽子，给我检点点！要是敢出轨，爷就把那奸夫和你一道都掐死！"我看着他一脸吃飞醋的傻样就想笑，嘿嘿的结结实实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拍完了就跑。
今年戚威必然是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和去年不一样，刚考完试，他就拉着我满城逛，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我说你这干吗呢！咱俩还得挤16个小时火车呢！他说这回和去年不一样，这头一回拜访岳父岳母，怎么也得带点礼行。狠得我一脚跺在那小子脚面上，疼的小崽子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直嚷嚷谋杀亲夫！
我俩这趟火车坐的简直是精彩纷呈。
我和戚威疯的有点得意忘形，把火车票给订晚了，拿到票时，离年就没几天了，按票上的时间回去，连三十都赶不上。去火车站改签，人家说没票了，办不了。戚威说要不咱俩就愣往里蒙，只要上了火车，改签补票那就随便了。我一看也只有这样了，决定和戚威赌一把。
离开车还有俩小时，我俩就提着大包小包在火车站等。天特冷，冻得我直哆嗦。戚威不管不顾的只顾搂着我，还一边往自己手上喝气。
一看时间快到了，我和戚威就往人流里混。到了检票口，我俩拿着票往检票员眼前这么一晃，企图蒙混过关。谁知那检票员眼那叫一个尖，眼眉一挑，声音特尖的冲我俩嚷嚷："哎！你俩这是后天的票！"说着就把我俩从人群里给揪了出来，我那个急啊。戚威拉起我，逆着人流往外走。先前有一位票贩大叔说只要给他40块钱，保证能把我俩带上车，现在只有找他了。
大叔带着我俩往另一个检票口走，拿着三张站台票，说送人什么的。我俩得到他的指示，不准说话，只能跟着他的话一劲的点头摇头。检票口一放人，我俩就噔噔往车上跑。结果这一路上再也没查过票，把我俩给郁闷的啊！
车上，坐在我们对面的夫妇带着一对孪生小姐弟一岁多点，那简直就是全车焦点。一堆人围着给吃给喝，戚威更是恨不得整包东西都给人家，也不看孩子是吃的了吃不了。小姐姐特能闹，属于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小弟弟则属于内秀型，总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什么。只要这俩孩子闹着吃奶，不管车上多少人，妈妈掏出乳房就喂。我看妈妈岁数不小了，问了一句："您生他俩时多大了？"妈妈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说"42了，结婚好多年就是不见动静，什么庙都拜了，这才有的他俩。"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当下感叹母性的伟大，也感叹造化的神奇，也许真的是心诚则灵吧，老天一气就赐了一儿一女给他们。
看着戚威和；两个孩子玩的高兴劲，我当时就感觉一股失落遍布全身。若是戚威真的选择和我在一起一辈子，怕是永远也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戚威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揉揉我的头发。趁大家不注意，他轻轻伏在我耳边说："以后咱俩领养他个十个八个的，让他们都得管咱俩叫爹！"
夜入三更，车上静静安静起来，小姐弟俩也不再折腾，伏在爸妈怀里睡得香甜。看着戚威伏在桌子上的睡脸，我忽然心中一暖，有股冲动，用外套遮住两个人，悄悄地伏在桌上，把脸凑过去，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说实话，这姿势难度挺大。我以为自己已经够轻了，可没想到还是惊醒了戚威。他刚睁开眼睛时，我俩都愣了，紧接着他坏笑起来，用手压住我的后脑，狠命的把唇堵了上来。
刚一进家门，我俩就栽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说实话，真没戚威的那张大床舒服，但是累的快要散架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等我俩睡醒时，我爸我妈已经把饭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看着我俩狼吞虎咽，我爸我妈乐的眼睛都没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要是他俩知道我和戚威的关系不知是先晕过去还是先把我俩掐死。
"想什么呢！"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压在戚威身上，他一反常态的没作任何反应，只是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怎么了？"我忽然意识到他有什么不对。他抓着我的胳膊，把我从他身上拉下来，放到一边："我就是觉得，就这么拐了你一辈子，挺对不起咱爸咱妈的！"我愣了一下，戚威一直都觉得我是他偷来的，总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拥有。我笑着推他："谁说跟你一辈子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哈！"他愣愣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喃喃的说："是啊，谁说要跟你一辈子了！"然后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再也没出声。我忽然有些黯然，从背后紧紧搂住她，头抵着他宽阔的背："威！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只要你没说不要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他身子震了一下，遂回过身来紧紧的搂住我。
暖暖的被子里罩着两个人。光溜溜的如同两尾搁浅的鱼，只有抵死厮磨着对方，才能活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不能失去戚威，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亲......亲爱的，威，嗯......"我断断续续的唤着戚威，我从没这么亲昵的叫过他，听到我的声音，他更加努力的回应。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他："威！门......门没......"可我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了敲门声，紧接着我妈推门进来。我俩愣了一下，我赶紧踢踢他，装着正在嬉闹，哑着嗓子骂他："别闹了，滚一边赶紧睡。"我妈站了一会儿，皱皱眉，说了一句："都累了一天了，俩人别闹了，赶紧睡吧！"说完就转身出去把门带严了。我俩躺在床上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我不知道我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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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那天是正月十四，我不知道中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情人节的。那天街上的人特多，简直寸步难行。戚威一早就拉着我往外跑，我妈没说什么，只叫我俩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稍稍放下了一些心，看来是我多想了，我妈没这麽敏感。
一天里，戚威拉着我看电影、逛街，还去了游乐场，就像所有情侣那样，我俩都很开心。只是没有玫瑰，那东西太张扬，不适合我们。
天黑的很早，气温也渐渐地冷了下来。戚威抓紧我的手，放在他宽大的大衣口袋里，好暖。
吃过晚饭，我被戚威一路拉上高高的城墙。这座古城墙已经有些年头了，儿时的我经常爬上来，这里能将整个城市俯瞰。整个时候是没人会来的，我不知道戚威是怎么知道这的。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灿灿的红烛组成了相连的心，一旁摆满了玫瑰。虽然我对这些女生喜欢的东西不甚感冒，可那是，我依然是激动的。
"烨儿！"戚威看着我，眸子邪亮："我们结婚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湖蓝的丝绒缎面，镶着银边。他缓缓的打开盖子，两枚样式相同的白金戒指静静的躺在里面。我当时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撞得涩涩的发疼，耳中只有戚威说的那句"我们结婚吧"。
戚威举起那枚细一点的，抬头凝视着我，轻轻问着"烨儿，你愿意吗？"我拼命的点头，眼里又不知名的液体流出。我们无法拥有真正法律承认的婚姻，可那一刻，我们真真正正是属于彼此的。细细的置换里镌刻着细细的文字"W&Y，至死不渝"，我知道，只有婚戒里才会有字。我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弄好这一切的，到我一直都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在拥吻中结束，那是我第一次主动的亲吻她，狠命的、不遗余力的。虽然没有别人的祝福，可却有天地为证，我感到很幸福。那一刻，我的天地中只剩下一个戚威。而从此，2月14号对于我俩而言，也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连个人深夜一路狂奔着跑回家，是指紧紧缠绕着，无名指的指环相互亲吻。
"妈！怎么还没睡！"很惊诧，我俩悄悄地溜进客厅，就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是我妈。我下意识的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那上面戴着戒指。
"你们怎么真没晚！"我妈打开了灯，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我瞟了眼表，时针已经指向"1"。"那个，街上人多，挺热闹的，我和烨......苏烨，一时忘了时间，对不起了，阿姨，您也赶紧休息吧！"戚威说着把我往里拉了拉，我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解外套。
"小烨！"我妈趁戚威洗漱时忽然拉住了我："妈知道你和戚威好，也知道戚威是好孩子，只是，只是你俩别玩出格，明白吗？"我妈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脸。我只有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悄悄地除去了戒指。
"威！"我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他紧紧的搂住我。"戒指，我可能不能戴，我怕......而且我妈她......"我有些难以开口，我怕面对戚威的失落。可他只轻啄着我的发顶："我明白，烨儿，不要多想，只要你记得我们已经结婚了就行了！"
没有时间给我多想，新学期就开始了。
第 20 章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是等大家都意识到了，非典就已经铺天盖地了。那时一场全人类的浩劫，人人自危。
我妈三不五时打电话来问我近况，我总是笑着说让她放心。其实人各安天命，未到劫数，就算有再大的危难也不会一命呜呼，所以每每看到街上戴着厚重口罩的行人，我就说不出的想笑。
学校里人心惶惶，课都上的不甚齐整。因为不允许集会，各种讲座、比赛、晚会统统搁浅，整个学校宛如似水一潭，萧索一片。不过这倒方便了学校的众多鸳鸯，公然的翘课，长相厮守。
刘畅和武乐怡干脆租了房子，崔小晰也天天和他女朋友厮混，刘力新大多时候和律梦一起结伴回家，两个人都在市里，相对的方便些。我和戚威则堂而皇之的窝在那个家里，享受着犹如世界末日般的宁静。
"来！宝儿！kiss一个！"戚威腆着脸凑上来。最近我俩正闷头攻打四级，大一疯玩了一年，这眼看大二就要过了，不抓紧不行了。戚威说为了方便学习，以后在家要实行双语。这不，kiss都整出来了。我"啪"的一掌就呼在他的脸上，打他个嘴歪眼斜。"ki、ki你个头啊！给我老实点！"我正看快速阅读呢，让他这一搅和，思路全乱了。
"叮铃"，门铃适时响起。"还不快去开门！"我踹踹他。他耷拉着脑袋，一边嘟囔着这么晚谁啊，一边颠颠的跑去开门。
"妈！"戚威有些惊诧的声音："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说着，门外的女人换了鞋子踱了进来："你周叔叔说最近非典闹得厉害，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事没。"周叔叔是戚威母亲现在的老公，我听戚威说过。
我愣怔的站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戚威的母亲。已过不惑之年，应该已经芳华不再，可她偏偏依然那么美丽，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傲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看着这个叫戚薇的女人，我终于明白了戚威的相貌遗传自哪里。
她打量着赤足而立的我，从上到下，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在那样审视的目光下，我甚至忘了怎样呼吸。
"是戚威的朋友吧！"她笑着坐在沙发上："戚威从不把同学带回家的，叫什么名字啊？哪的人啊？和戚威在同一个学校把！瞧这俩大眼清亮的！""妈！"戚威打断了她的话，端给她一杯茶，她轻啄着，优雅的不可方物。"您查户口呢！"戚威笑着坐在她旁边："苏烨，坐这！"说着他拉我坐下。
从始至终，我都呆愣着看他们俩谈笑风生。他们全然不像母子般，更像是熟络的朋友。"看你最近还不错！我也没什么事了！"她笑着起身。"还有！"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你爸病了，在医院里，说想你，有空去看看他吧！这是地址。"戚威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了那张纸点点头。
她起身向外走，忽然瞥了一眼卧室，脸上有些微的愣忡，但也是一闪即逝："那我就回去了！苏烨，再见！""阿姨，您慢走！"我跟在戚威身边。她回头看了看我，又看看戚威："戚威！你不下楼送送我吗！""我去送送你！"戚威说着拿起外套，跟她走了出去，带上门。我忐忑的站在原地。卧室的墙上挂着我和戚威那次演出的合影，很大，我想她一定看到了。
"嘭"，关门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急急的跑出来，看着周身散发着寒冷空气的戚威。"怎么了！"我惊诧的发现他脸上有红红的印记，急急的抚上去，心尖上颤了颤。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低声的呢喃："烨儿，我们的事，我已经告诉我妈了！"我呆若木鸡，我并不怕，可却不知要如何面对。
戚威和他母亲坐在驾驶室里沉默。他母亲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戚威！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叫苏烨的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从不带同学回家，卧室还有你们的合影！我要听事实！""就像你想的那样！我们已经结婚了！""啪"！戚威的话音刚落，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他母亲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诧、有愤怒、还有疼惜，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打戚威。"混账！"她的手有些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知道吗！""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戚威暴怒的声音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妈！我爱他！你能不顾一切的追求爱情！我为什么不能！我们从没伤害过谁！"好久，沉默了好久，戚威知道那些话伤了他母亲，可他还是说了。"戚威！"她终于镇定下来；"我还是那句话，人生是你自己的！所有事你决定了，你要自己负责！"
我伏在戚威的怀里，静静的听他讲完这一切，心疼的抚着他脸上的红肿："疼吗？"他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摇头："烨儿，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事需要我们面对，你怕吗？""不怕！"我语气分外坚定。戚威没有说话，自己是搂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
是的，我们虽未得到祝福，可也没有拦阻。只要你紧紧的站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还来不及考虑什么时候去看他的父亲，戚威就病了。风疹，把我急坏了。我得过这种病，还是上小学时，邻座的女孩得了风疹来上课，结果波及到我。中午回家吃饭，我照着镜子问我妈那小红点是什么。我妈"嗨"了一声，说傻小子别上课了，我去帮你拿书包。我那时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可以给自己放个假，高兴的不得了。结果整整折腾了十天，吃不下喝不下，连喝点水都往外吐，后来听医生说，那时因为肠道里也有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