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修真录+番外——战酒

作者:战酒  录入:08-18

 文案:

 天劫失败,向日南重新修炼。 这重新修炼一次,学到的也是不一样的东西。 更何况他还身怀一本绝世软皮宝书。 这书上面,不但有各种奇妙的玩意儿,还记录了他的仇人的所有罪行。 向日南阴搓搓的笑了起来,有了这个,他还怕泡不到自己的小师弟么! 故事梗概②号: 向日南正一边追坑,一边努力改变剧情。 有一天,作者突然发话:小生准备考 研,江湖再见。 …… PS:这不是一篇攻控文!!主攻文。也不是受控![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强强 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日南,百里玄 ┃ 配角:文文,龙墨,软皮书,石头墙 第一章:向日南是攻 天地一片沉寂。 云雾缭绕的山顶,一道巨龙般的闪电猛地闪动了一下,整个天空都开始颤抖。 弹指遮天之间风云涌动。 ——天劫,来了。 玄色祭坛之上是密密麻麻的誊印的字符,古老的香炉冒出了袅袅的香火,向着天空远远静静地飘散开去。 山巅的修真者已经悉数下来,将那徒然浩大的天界留给了那一人。 海边小镇的渔村也被那天威震慑,抬头望了两眼,便只剩恐惧之心,赶紧带了家人进了茅屋之内,一亩三寸之地,地下珍藏窖酒之处,避难刚好。 “天劫要来了啊。”又有一个修真者念道。 层层的云海似乎离得地面很近了,深深嵌入的灰色的云沟,开天辟地一般,充满了苍凉与悲壮。 “来了!”有人大喊。 一道雷风驰电掣落下,紫色带着玄气,山头熠熠发光,粗壮的雷一道接一道,大刀阔斧的雷,凝沉深邃的雷,几道几十道落下。 天地又是一阵震动。 凡人们开始惊恐,地面也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了。 “还有九道雷。”一名修真者掐指一算。 如此浩大的雷劫,百年未曾遇到了,这如今即将飞仙之人若是渡了劫,在仙界怕是已经高于普通人,修身修佛,三界之内,笑傲自在,与天地同寿。 “还有八道。” 八荒螟土,皆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七道。” 懦弱的修真者开始哭泣,颤抖着身躯掩面逃窜。 “六道。” …… 八日八夜,就在一众修真者开始松了口气,准备向青铜门的掌门道喜之时,异变发生了。 “你们看,黑龙。” “不,那不是龙,是龙神召唤出来的雷。” “这执掌天劫的今日竟召出了龙神来。……不对,那龙神似乎十分虚弱,莫非之前已经展开了殊死搏斗?” “陨落了……” 渡劫不曾成功,失败就在一瞬之间。 雷声戛然而止,天地一片清明,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有人唏嘘有人悲痛,青铜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丧失渡仙劫失败的弟子了。 何况这次还是他们的首席大弟子,向日南。 身份上已经让人想入非非,其为人耿直,有多少宗门之下的女修愿意与其双修,却被一一拒绝,最后一人入了大境界,只差一步,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仙劫九变,一旦被那龙神之雷击中,便是魂飞魄散,连成散仙的机会也失了。 众人叹惋,悻悻然离开了。 徒留那青铜门的再哀叹一句:命若如此,便不该强求。 “向日南,去打扫长廊了。” “来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喊向日南的全名了,他枕在床头上又休息了一会儿,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入怀里。 他自从天劫魂灭后,来到这里有不少日子了。刚开始被人喊全名时,他先是愣了一下,以为是小师弟又回来了——他在当上青铜门首席大师兄的几年中,所有人都改口喊他一声向师兄,只有那几个已经走了的,日后见了,也就叫他名字。 唯独小师弟一直是连名带姓喊他的。 向日南走出了房门,茅屋破烂没什么花头,他并不嫌弃,转身拿了扫帚去长廊。 他知道自己又活了一次。 眼前这景象他并不陌生,在自己的头几十年间,他就是这样度过的:打扫、读书、睡觉,没有做过一样与修真挂边的事情,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莽莽撞撞就过了初级境界,被收入内门之中。 他后来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后悟出了大道来:大概是修真悟道就在于屙屎撒尿之间。他把这句话给捧在心尖上引以为豪,后来还讲给他师弟听,然后他师弟就有一段时间不理他了,应该是觉得自卑了。 向日南想的挺开心的,扫帚一挥,灰尘洋洋洒洒掉下来,旁边一起执勤的就捂着脸走过去问他,“犯病了?” “没。”向日南知道自己是要回答一下的,不然别人就会把他当成有病的。 至于缘由,那又要从头说起了。 很多年之前,向日南最心爱的师弟被一人杀害,他为了替师弟报仇,独自咬着牙经历火山冰池的训练后,功力尚未达到就开始强行渡劫。 但在渡劫之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复仇对象已经成了天劫执掌者。 一时之间,他心下愤怒悔恨同时爆发,未多做防御就直接迎上天劫,顺势而上,砍杀了一众小雷电后与那仇敌面对面质问。可惜人家没有理他,二话不说开始进攻。 最后,他一介尚未成神的自然是斗不过人家权势在握的,大战虚空后,一道黑龙就将他给击得险些魂飞魄散。 万道先机,他自然不会如此随波逐流。 护住自己心口最后一道神识,向日南就开始在三界的虚无之地随处晃荡。 或许晃了很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都能保持最后一丝神念,说不定早已死去的小师弟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一拍脑子,开始飘荡着寻找小师弟。 只不过小师弟的影子尚未见到,先看到了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有个蓬头垢面的人跑到他面前来吟诗,还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一会儿说自己是创世神,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他亲爹。 向日南那时候意识不稳定,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似乎是嫌那人太烦,就把人手中的诗集给抢了过来想让他闭嘴,等恢复过来时,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这里。 在刚跨了时空来到此处的那刻,也是这样的情形,长廊扭扭曲曲蜿蜿蜒蜒,自己的手上拿着一个扫帚撑在地上,旁边一青衣童子撅着屁股拿了块抹布在抹灰尘。 向日南那时还保留着渡劫时的愿望,便是替小师弟报仇。 于是他朝着青衣小童走了过去,那小童也感受到了直起腰来,向日南开口就问,“敢问执掌天劫的那个禽兽——龙墨,在哪?” 被问者一下子腿软地跌倒在地上,向日南就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一遍。 “够了够了,你怎么敢这么说大师兄?你是疯了么!” 向日南以为自己是清醒的,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像小师弟说的那样:你的脑子太残,所以想的什么反过来了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有时候还需要扭上几条弯。 他仔细扭着弯:龙墨是什么时候被人喊大师兄了,哪里的大师兄?他完全不知道。 说话的人一口吴侬口音,软绵绵的。 向日南抬头望天望水,池中黑水引出三四朵脏兮兮的莲花,长廊的顶上画着青青斑斑的图案,附近便空荡荡一片,就和下午的菜市场一样安静。 “这是哪?” 他曾经最喜欢去的是酒街坊,那里酒香四溢,而且小男生小女生都是和眼前这人一样,一口软软的吴音,使他经常直接睡倒在人家的地下酒窖里,后来被扫帚赶出来。 “当然是青铜门外屋。” 青衣小童的眼神中的疑惑与恐惧简直能淹死人,他一边鬼鬼祟祟地偷瞥向日南,一边开始念叨,大意无非是觉得向日南是个神经病,原因可以归到是每天扫地的缘故,至于过程,他也嘀咕着猜测着,可能是太渴望力量所以把自己假想成了首席大师兄的敌人,从而来获得自我满足。 小童分析的头头是道,向日南则和年迈失修的老屋一样,晃悠悠摇摆摆,一屁股坐在了长廊的围栏上。 青衣小童立刻喊起来:“我刚擦的!” “我……我的修为呢?”他充耳不闻小童的话,而是怔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又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发现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软皮书,再往里面探,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修为连灵寂期都没到。 原本鼓鼓囊囊的金丹现在就和被坐扁的臭虫一样,仔细看才能看到一条灰灰的线,不过那灰线散发出来的气息,的确是自己的。 向日南终于醒悟了,他这是回到了过去。可能是那本书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法术或者什么人,一个疏忽让他多来一次。 这还是挺有趣的,就像是把自己的过去又走马灯过一遍。 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所以一点都不介意多来几次这种日子,而且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以前没做到的,说不定现在就能实现了。 向日南一下子站起身来,青衣小童也跟着瞪起眼来。 只见他左眼闭起右眼翻白,趔着向前走,走一步撞一下长廊的圆柱,再走一步往地上打两个滚。 他这是在装疯,因为他不想扫地。 扫地也不是特别痛苦,就是比较浪费时间,扫地的时候修炼肯定比不上闭关修炼,要不也没有这么多人每天找山洞了。 向日南心里想着,既然已经有人把他当成了疯子,干脆就利用这点好了,他装疯卖傻的时候还要防着肚子那边的软皮书把他硌着,重来一次就是这点不好,身子骨有点难以适应。 等他保持这个样子走出长廊循着记忆往屋子走的时候,后面的青衣小童开始忍不住喊叫,“太不要脸了!”说得好像他看穿了向日南是在装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来一发: 百里玄:今天想吃豆腐。 向日南(一秒脱光):小师弟快来吃我! 创世神=作者:这货完全是臭豆腐啊! 第二章:百里玄是受 回到自己熟悉的屋子里以后,向日南开始翻那本书看。 他很喜欢看书,托此福认识的字也挺多的,和小师弟聊天的时候偶尔也能蹦出两三句哲理性的话来,提升好感度,不过这本书却让他有些喜欢不起来。 因为里面密密麻麻的充满了一个人的名字,横着看竖着看,一行一行一列一列,龙墨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些。 看到这个名字,向日南的心往下一沉,就和修真闭关走火入魔了一样,脸都绿了两三分,更加无法理解的是里面的各种描写就像龙墨是个无敌好男人一样。 他往后翻了翻,那龙墨已经是内部左拥右抱,妻妾和谐,外部自由放养,所有的女人为他争的头破血流。 这人好像已经完美到了一种境界,扯破嗓子囔囔也是天籁之音,走路打滑那叫新型的防御步法。 向日南心境开阔,直接把这本书当成笑话书来看,哈哈哈笑起来。 不过后头也有不少比较引人注目的。 向日南也起码知道了,小师弟在上辈子就喜欢这人,原因不过是因他给小师弟施了一个小法术救了师弟一命,如此举动就引得日后小师弟对其倾心不已,豁出性命来感恩。向日南实在是觉得费解。 他向后翻,书中内容停在了门派的第一次测试灵根处。 向日南记得那时候自己依旧是无名小卒,他与龙墨同期入了外门,在第一次测试时,龙墨大放异彩,他却黯然无闻。 灵根这种东西,说得轻巧了也没什么,但就是人人都关注着这一点,这就引发了修真界不好的风气:如果是五行灵根的,当家母的会偷偷地把孩子扔掉,然后去外面抱一个天地灵根的来。 灵根分一到九品,这天地灵根当然不是这么好求的,所以换孩子也不过是大户人家的行为。 向日南就是孤儿出生,他原本也想着自己可能是哪家丢出来的小孩,但后来修道心境宽了以后,就觉得身世这种东西没什么了。 测试灵根的法器会浮在空中,一会儿黄灿灿一会儿绿腾腾,那是说明系别的。 向日南这辈子就测了一次,测出来是五行灵根。 龙墨也和他一起测过一次,测出来也是五行灵根。 差别就在于,他的五行是和街上卖大饼的那些路人一样的,不适宜修真,龙墨的则是天上大仙的那种,翻云覆雨控火蓄意,修炼的好了,就没什么办不到的。 这报告一出来,一些人的命运就定下了。 向日南不屑地看着那本书,里面写的还不如他知道的多。 起码他还知道,在灵根测试完不日后,龙墨一举取得首席席位,并且蒸蒸日上很快得到了最高的地位,又过了几年,小师弟也入了门。 向日南就是在小师弟入门的那一刻,对其一见钟情的。 不过如果说是一见钟情那就太装神弄鬼了,虽然他们学的也是这东西。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对上小师弟眼睛的那一刹那,他浑身就好像被天劫的雷劈了一道,又酥又麻,又爽又痛。 他那时候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后来一直等待着机会,一有空就往师弟的住处跑。 先伪装成打扫屋子的,他师弟有洁癖,若是打扫的干净了,对人也会稍微和善些。 后来他就开始顺便带吃的过去了,不管师弟想吃什么,他都嗯嗯嗯的全都会买到。 等自己地位更上升些,那就是法器秘籍通通往小师弟怀里塞,偶尔痴心妄想的想吃点豆腐,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揍到在地上了。 修真那么多年,他当然琢磨出了方法来——便是给师弟敲腿捶背,先让师弟习惯了肉体接触,剩下的一切好办。 向日南是一个聪明人。 要是不聪明,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了,早就在众人挤着入内门的时候被消灭得灰土不留。 他用自己聪明的大脑算了算时间,算了以后不放心,又跑去长廊问青衣小童,“你知道最近有没有新入门的弟子么?” “没有吧。”他摇了摇头,青铜门的弟子不算多,如果是有新弟子入门,那是兄弟间肯定是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向日南内心欢呼起来,表面上却维持着自己早就保持习惯的镇定表情,“嗯,无甚大碍。” 青衣小童惶恐地说,“你是不是……”那个病字尚未脱口,向日南意识到了这点,开始两眼翻白蹦蹦跳跳,学着修炼还未到家的妖怪往回走了。 最近没有新弟子这个消息让他很开心,这就说明小师弟还没和龙墨勾搭上,他现在欢乐的就像是捉奸的丈夫一样,躲在屋子里的角落阴暗地笑。 青衣小童一个人干完了两人的活回到屋子里后,就被这种恍如魔宗入境的气息给吓了一大跳。 “果然还是要找一下掌门比较好吧。”小童在自言自语。 “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向日南的手里如果能够多一朵花儿,场面大概还能震撼一些。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点小事都能够得到很大的满足。 别人可能会以为他好像就是个痴汉或是变态,但他的内心是清楚的,他不过是比较坚持自己的爱而已。 他深爱着小师弟,他不止一次这么对小师弟说过,最后都被打了回来——这点需要澄清一下,他不是因为让着小师弟,而且他的武力值根本没有师弟的高,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那么努力成了九州大陆明面上最厉害的人。 现在倒是好了,他身体里什么都不剩了。 为了能够实现愿望,他开始修炼,先把自己以前会的都练了一遍。 在练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然是神清气爽,眼中发光,装疯已经不能够遮掩他了,向日南开始装睡。 一天到晚就躺在床上,提升一些金系的灵气到脸上,让脸变得惨淡些。 为了能够逃避值日,他茅房也不上了。 整日穿了个裤衩缩在被窝里,青衣小童过来叫他,他就耍流氓给人掀开被子,内心纯洁无比的小童一下子捂着脸吓跑了。 向日南等清闲了就开始修炼,往往一修炼就是三四天。 修为也慢慢地涨起来了,他估摸着自己快要到融合期了,但小师弟还未出现,这说明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天才,要放以前,他见到小师弟的时候就是连舔鞋底的资格都没的,现在可能已经能给他提鞋了。 所以说强者都是和强者扎堆处的,他要赶紧把实力拎上去,小师弟眼里看不见龙墨,那一切都好办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之前看软皮书,那龙墨已经对小师弟下了毒手,施了救命的小法术感动了小师弟。 向日南摇头叹气,一时伤感极了,他从怀里抽出那本书来看,修行修累了需要点调剂,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宜跟周围的人侃八卦,只好看书了。那书本好像变厚了一点,向日南觉得稀奇,捏了捏书本,软软的,和他以前捏过的小师弟的脸蛋一样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但拿一本糙皮的书和他心口上的人去相比,似乎有些失礼。 向日南打开书本,准备重温一遍,结果却发现后面又多出了不少内容。 这多出来的不止一样东西,一来是故事进度。 ——他已经完全把龙墨的生活描写当做故事书看了,只有到了描写小师弟的地方,才会停下来凑近了,就像是要舔上去一样看。 这故事多出的是这么一个环节:一日掌门小女儿欢天喜地的在青铜门山巅走来跑去,想学着山下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在花丛里抓只蝴蝶,可惜这里植物不多,就算有一些植物,那也是木系灵根的子弟们修炼要用的,召来的也当然不是普通蝴蝶,有几只都是要成了精的蜜蜂。 蜜蜂要没什么智慧,也就不怕了,怕就怕这些明明挺聪明还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掌门女儿不喜欢那些没怎么在书里的蜜蜂,挥挥手驱逐它们没能成功,就开始施法。 青铜门是有明面规定的,在师门范围内不能伤及一切有灵性的东西。 原本那妖修魔修的都是不敢进这里来的,可现任的掌门管得不严,也有尚未开化的仗着自己初生牛犊的心态就进来了,这里好处挺多,起码灵气充沛利于修行。 云白珊这法术一施,那就是定下了自己先行发动攻击,蜜蜂妖怪后面再要蛰她两下就算把人给蜇死了,它也依旧能在青铜门内逍遥快活。 眼看着尖芒刺进细肉,小女生危在旦夕之际,龙墨出现了。 这次龙墨的出现也是依旧炫酷,身后像有百合花瓣飘啊飘着似的,原话描述是这样的:“只闻得一股清雅之意拂面入鼻,睁眼是万花风尘大千之道,这一人,眉眼间平庸敛然,意气间斐然洒脱,衣袂飘诀,姿容绝代,才智超群。” 向日南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从人的外貌上直接得知人的聪明程度的,他这时只有感叹一声不愧是掌门女儿。 然后继续往下看,就看到了第二个新东西。 这个东西是向日南从未见过的,他研究了一会儿之后,觉得这种东西有点类似于石头墙。 所谓石头墙,便是大家往一块石头上面刻自己的各种不满,然后怀揣着会被发现又不想被发现的矛盾心理,有的人跑了,有的人就在下面跟句子一起发牢骚。 现在软皮书内的石头墙也是这样的情况: 【[沙罗]:大大求更新,主角帅的我都快成基佬了。 [阿嗯嗯鹅鹅鹅]:主角快点把女人都带回后宫吧,怎么才出了一个,说好的后宫群p修呢! [怒放的向日葵]:请支持我的新作:《极品好少年浪荡江湖记》,白莲花被主角操,被配角操,被炮灰操,被路人甲乙丙丁操操操操……】 向日南赶紧把书合拢,谁都会对未见事物抱有一定的远离心态,这也是正常的。 他镇定了片刻后,又把书给翻开了,他恨龙墨,但是没法让大家都恨龙墨。 下面的石头墙上都是夸赞龙墨的,他越看越难过,一把将那软皮书扔到地上还在上面踩了两脚,踩完以后更加难过了。 他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这故事里面也不出现个小师弟遇难,让他能够英雄救美一下。他重新把书捡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灰尘。 此时同居的青衣小童回房,小童这几天一直帮向日南做值日,向日南心底挺感激他,想着明天开始就自己用法术去打扫,也省的小童这么劳累的早出晚归,连顿饱饭都不一定吃得到。 向日南刚要开口,那青衣小童就瞪圆了眼问:“你醒了?” 对了,之前自己一直装睡装病,难怪突然之间小童这么激动了,向日南对着人有点印象,记得是叫什么文来着,便亲昵地喊,“文文……”一声尚未落下就看着那文文冲了上来,对着他的左半边脸一下子猛捶。 向日南的半边脸立即就肿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到底肿成什么样,只是自己左边的视线窄了很多,挺可惜的。 他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便咧嘴对那人笑了笑,文文继续冲上去揍他,“你都能喊人名字了啊,还每天赖床,让大爷我伺候你还爽么。” 这非一般的人格转换速度定然是妖孽在其中作祟。 向日南转身就捂住了自己的头,但还是挨不住文文那不寻常的怒火,没多久他就鼻青脸肿了。 被揍了一会儿后,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那人完全不管里面正在进行什么剧烈运动,直接就喊,“大掌门收弟子了,现在正在侧台那里要验灵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石头墙请赐予我泡到小师弟的力量吧! 石头墙:我将怪力这个技能点分配到了文文身上,喝喝。 第三章:菊洁黄瓜更洁 听了这句话向日南坚强地、不管不顾地爬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濒死的英雄一样,一拳握住了施加在他身上的拳头,用流淌着鲜血的额头暴露出几根青筋,令青肿的眼睛爆出饥渴的目光,惨兮兮地笑了笑,立马冲了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能被收进门下的,除了他可爱的以及最爱的小师弟,还能有谁。 他甚至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吸引小师弟注意。 这点是必须的,和他一样前去观看的人一定不会少,在门口喊话的简直是以此为乐,房房窗窗都去喊一通,一直到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被人揍了,才消停一会儿。 但是他忘了一点,那就是他之前刚被文文揍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眼窝黑脸颊肿的样子有多吸引人。 跑到侧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了,全都是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想来看的也会自我装饰一番,他们都坐在飞剑上面,想要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是特地来看,而是碰巧路过了才来看看有可能成为自己竞争对手的会是什么货色。 “哐唐——”黄钟敲了敲,这是迎接新弟子。 向日南努力睁着自己的眼去看,底下一人白衣胜雪,凌厉自成,站在再远的地方,一眼扫来也如银刀般锋锐。 “天道351年,春阳日,今入内门弟子一名,籍归太虚,根自伏祖,此弟子名曰百里玄,字号未赐……”后面繁琐的话又讲了一大堆,向日南满脑子就被那“百里玄”三字给充斥了,等回神过来,一张口一闭口就激动地喘气。 周围的人也有知道他是有病的,用充满鄙夷的眼神看他,然后推搡着往旁边靠了些。 毛头小伙什么都不懂,向日南不和他们计较,下面的仪式也如火如荼进展着,刚刚念的颂文结束之后,就是测试灵根了。 向日南就觉得自己喘了两口气,紧跟着周围都是倒气吸气的声音。 他拉过一个人问,“刚刚掌门说什么了?” “他……他,那个新来的师弟是变异灵根。” 向日南把人推开,这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百里,你最近先跟着龙墨认识一下门内环境吧,这也是我得意弟子之一。”掌门的声音向日南能清楚的听到。 只见掌门指向一人引给百里玄看,被指之人龙墨走上前来。 两人都是霸气横益之人,比肩而站十分容易引得别人对此恨得牙痒痒,毫无疑问,向日南是其中一个。 “等一下。”向日南直接喊了出来,“这样不行。” 如果把时间往前推几百年,他一定不会这么喊的。 但他现在是已经重活一次的人,他见证过青铜门的兴衰灭亡。 他几百年如一日的守卫着青铜门,不曾离开过,他无聊的时候会去山下的小镇子喝酒,不无聊的时候就坐在山巅晒太阳。门内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人都没有修炼到天地同寿便离开了,他在门内有了威望,有人敬他有人畏他,他越活越自在,完全没有当年吴下阿蒙的感觉了。 现在他这么一叫,所有人目光都集了过来。 掌门也看着他,能在苍茫乾坤下逆天而行的人有,但不多,掌门能算一个。 那么敢和这种叱咤风云的人叫板的,也需要差不多的实力才对。 旁边有人在掌门耳边说,“是龙墨那期的弟子,五行虚灵根,如今仍是一介外门弟子,分派着打扫长廊的作业。” “如此这般。”掌门捏指,突然笑了起来,“倒是有趣。”他放大了声音问,“这位小弟子,尔出言反对不知是意下如何?” “首席弟子公务私事过于繁忙,弟子认为这事有所不妥。” “百里乃千年难见的灵根子弟,实在是贵重,不知道小弟子有何人选?” 变异灵根的珍贵到了什么地步?有些人甚至没有听过这种灵根,这个变异灵根,就相当于是同时拥有了几种天灵根,比龙墨的五行灵根要宝贵多了。 现在青铜门的天地灵根者很少,用一个手掌就能掰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掌门看得如此重了。 向日南听到人选,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他现在的样子是很挫的,因此旁边的人都开始偷笑了,有几个坐在天上的飞剑上的也嗤笑着,剑跟着一抖一抖,然后把自己屁股给划伤的,所以说玩武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两名当事人也看着向日南,不过那两人的表情就掩藏的好了,一个是三月花开的笑,一个是酷寒傲然的冷。 实验证明,只要脸上没有大波动,常人就是无法分辨出那人的感情起伏的,后来向日南也被人说是藏得深,因为他脸上只有傻笑(百里玄语)。 百里玄看向他,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向日南眼神与小师弟对上,顿时浑身兴奋地颤了三颤。 掌门摇摇头,“这可不行,青铜门近日来颇有动荡,依你的实力,怕是无法保人周全的。” 向日南想发动个邪魅狂狷的法术让人震惊一下,提灵气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勉强。 每天睡觉导致灵力不足这种假设是必须要否定的,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不出手总比出错了手要好一些。 他无奈地摇摇头,想要解释。 “不必了。”百里玄上前一步,“我一人便能处理好。” 不等向日南开口,说完转身已离开。 一言未发只是笑着的龙墨以及其他弟子也走了,众人见一场闹剧似乎是收了场,就一个跟着一个回了屋子。 侧台一下子变得冷清,剩了没几个人的时候,掌门朝着向日南招了招手,“这位小友,过来一下。” 向日南跳下高栏朝着掌门走去。 眼前的掌门还是慈祥温厚的,不像他脑海中的那样沧桑残破。 他莫名的有些感动,眼里开始噙着泪花,嘴张了张嘴。 只见掌门绕着他转了个圈,眼神发出绿色的光,转瞬即逝,随后喃喃道,“还真有被揍成这种丑样的。” 然后向日南就觉得一点都不感动了。 虽然没有获得小师弟百里玄的监护权,向日南的伟大事迹还是传遍了外门之中,甚至内门弟子也有对其涛涛江水般崇拜的。 谁不知道龙墨是个面上笑意满满背后捅人两刀的大君子,当然这也是流传在少部分男弟子之间的,大部分的男弟子以及女弟子还是对龙墨爱得深沉。 文文一见向日南归来了,就冲上去扑住他盯着他看,盯了一会儿就大哭起来,“俄真的错了,俄不应该把你揍成这样的,如果你以后好了别人就不认识你了怎么办,要不我定期揍你几拳吧。” 向日南寂寞地笑了起来,“不用了,我的康复能力能强。”意思就是不希望文文这么辛苦,不然那手估计会留下后遗症。 文文盯着向日南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向日南惊了一下,心想自己和文文也没有怎么多的想出啊,为什么突然说话就这么熟络了,完全就是恐吓了,“我以前怎么样的?” “你现在的脸上就像蒙了一层雾。”文文忧伤了一会儿这么形容道。 向日南心想,都被你揍成这样了面目当然看不清了。 过了几天他的伤好了点,就跑过去找小师弟。 他要让小师弟快点喜欢上自己,并且不理睬那个龙墨,想了很久之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努力的提升自己存在感。——这点实际上也不算是他想出来的,他是跟着那本书下面的石头墙的建议做下的决定。 此时,他还发现了一个关于那本书的秘密,那就是灵气。 这本书应该是哪家神仙掉下来的法器,再怎么肮脏的空气都能被过滤成充沛的灵气,这个重点他是在那日去侧台的时候发现的。 因为那天他没有把这本书带去,就发生了体内灵气供应不足的状态,他时刻运行着口诀修真,身上的灵气都去冲击肚子里面的小莲子了,施展法术自然就没有后劲了。 为了证实这个法器的之作用,他还找了一个特别混乱的地方、 外门弟子不怎么下山,也不是不允许,而是下去了以后爬上来太困难了,于是就有了一个外门集会的地方,大家在这里聊天吵嘴,烂菜叶子、发霉、打嗝放屁的味道浓郁极了。 向日南也凑热闹往这里一站,站稳了之后就开始修炼了。 旁边的人看见他在修炼,于是原本的聊天话题就变成了讨论向日南是不是傻子这个方面上。 只不过向日南当然不会是傻子,他这么聪明,如果这里的空气都是浊气他哪里舍得修炼,当然是怀里的那本书起了作用。 这本书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有了它在,他就算没有前世的洞府也能顺利晋级了。 肚子里面的莲子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生长着,转眼却似有万千大道在其中运行流转。 他不怕后果,就让身体不断吸收灵气,大概是为了弥补上辈子没怎么抢到新鲜气体的缘故。 第二天,他就怀揣着那一本灵气制造器以及自己满肚子的五行灵气,敲响了百里玄的房门。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要分享给小师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请等一下,这样不行! 百里玄:那就不做了。 向日南:呀咩爹!(在前戏中完全没舔够小师弟) 第四章:认真修行有肉吃 “你是怎么进来的?”百里玄一只手撑在窗台边,阻止着蹲在上面的人进来。 向日南挠挠头避开了这个问题,“小师弟,我来领你去外面逛逛。” “我并不记得有找你带我。” “哈哈。我这人比较热情,平时就算是一些打扫的小事也会抢着去做,你跟着我走,我带你把这片逛熟了,以后就不会迷路了。” “谁会迷路啊。”一颗小石头直接弹上向日南的脑门,向日南捂着额头喊痛松了手,从窗框跌落下去,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再爬起身来后,就发现窗户已经被关拢了,他只好从正门敲门。 百里玄也算通情理,给他开了门,倚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小师弟,我们……” “滚开。”百里玄直接骂。 向日南原本对自己的期望值甚高,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这么多,小师弟怎么样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更何况他肚子里的莲子也基本发育,就要开始朝着融合中期进发了。 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那石头墙上面的一句话:想要泡个后宫还不简单,把裤子脱了就行。 挣扎了片刻后,他还是没有干出这种万众瞩目的事情来。 当然他不是对自己的大吊没自信,也不是裤子太难解的缘故,只不过他从上辈子就认定小师弟是自己的专属修仙伴侣,那种东西当然还是要保持一下神秘较好。 “你怎么还不走。”百里玄皱了皱眉,改变了主意,他直起身来,腰间有一把剑,“带我去傲天峰。” 青铜门十三峰,每个小峰岭都有不同的长老授课,百里玄现在住的是与外门弟子差不多的厢房,内在却早就是掌门定下的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进入傲天峰。 向日南没想多的,觉得百里玄是要提前习惯环境,就兴冲冲地给人指路,一路上努力地讲笑话,不过他没什么讲笑话的天赋,只看见百里玄的一张脸越来越黑,眉头也越来越紧。 一直等走到了傲天峰弟子修行的地方,向日南才明白百里玄到这里干嘛来。 龙墨正站在讲师席上代替掌门管教弟子,意气风发仙姿盎然。 向日南醒悟了:都说每个人一辈子总有个目标要奋斗。他活了两辈子,眼下的目标也不曾变,就是百里玄,这目标扎的越来越深,几乎成了痴念,就像是心口上的一根刺,拔出来了觉得空虚,不拔出来他又狠狠地扎着你疼死你,向日南一直想着,如果这根刺稍微软点,他熬一辈子也不算什么了。 可是百里玄的目标却不是向日南,百里玄的眼里看得见的只有龙墨,就因为那一个谁都会的小法术他就念着龙墨念了很久。 至于龙墨,向日南就不关心了,龙墨念的可能是整个天下,或者整个天下的女人。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向日南转身又看了一眼百里玄,百里玄的身形比他瘦弱了一些。书本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给他,他的脑子里还有很多自己现在不适宜施展的法术。 向日南双指并拢,在虚空划出三道先来,一个结界顿得从天而降。 百里玄有所警觉,也以气相逼令那结界无法接触实物,不能凝成,“你干什么。” “干你。” “呵。”百里玄眯了眯眼,腾出一手伸出指头将结界捻碎,他两手没了空,正好如了向日南的愿,一把将百里玄抓起扛在肩上,施了个瞬移咒逃走了。 向日南知道小师弟一旦眯眼了,那就是气到极致的表现,他替小师弟想了想生气的缘由,大概是气自己的法术竟然比他还高。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害羞的笑了。 刚被放下来,与他面对面站着的百里玄立刻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小师弟,你先别生气……”向日南掀开衣服偷偷瞥了眼,里面乌青一片,这一脚狠得完全没有留情面,“你听我说,那个龙墨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喜欢上他以后会吃亏的。” 迎接他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百里玄变出两三根枝条甩过来,向日南左跳右跳避开了被抽打的命运,随即脚下一紧,仍然是很惨地摔倒在了地上。 百里玄不说话。 向日南以为这是起效了,顿时做了决定,以后每天过来讲两句龙墨的坏话,让小师弟不再粘着他。 现在他接着劝师弟,“你都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坏心眼,而且他喜欢的是女人,你没机会的,快点放弃吧。” 百里玄慢慢抬起眸子,乌黑发亮的眼瞳中映出向日南的脸。 能被心爱之人这么注视,这种机会是非常少的。 向日南内心给自己鼓了气决定脱口而出一句告白,却一下子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脸部的伤还未好又添了几道新伤。 百里玄的声音很低很妖娆,透露出一丝魅惑魔性,“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讲给我听听吧。” 要真讲出来那无疑是自找死路,向日南看百里玄的表情就知道二三分了。 他不怕死地换了个话题,“你就在青铜门和我好好过日子不好么?我们可以成为修真伴侣,以后……” 百里玄丢出一张五行符箓,混着几根梅花针一起冲向向日南。 向日南躲不及,被钉在了原地脑袋里面像有锥子敲打,又像有火焰燃烧,冰雹砸头,随后百里玄便举着剑直接和向日南打了起来。 “哼。”百里玄举剑举符不留余力。 两人都是外功精巧,但百里玄自然是在修为上更胜一筹,没多久便成功压制住了向日南,坐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区区筑基的家伙,也敢和我斗。”百里玄一双黑沉沉的眼俯视着向日南。 向日南仰头看着小师弟,几日不见,自己心头思念的小师弟就骑在他的身上,这个发现让向日南觉得心头一热。 随之,下面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发烫发热。 这点反应怎么能瞒得过百里玄。 百里玄尚未遇到过这种无耻之徒,一把剑毫不犹豫高高举起,在山顶的日光下闪动冷光,另一只空闲的手未防,被地上的那人给抓住想要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小师弟。”向日南喊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今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百里玄一剑狠狠地刺入地面,面目凶恶,将向日南的衣衫给割破了半个口子。 向日南下身硬的发痛,上面也是被小师弟的绝情给伤得心痛。 即使是没了记忆,也不该对他这么狠啊。向日南觉得心头难过,独自一人躺在地上,悲痛着。 百里玄抽了剑回看他一眼,毫无顾虑地离开了,他御剑到内门外门交界之地,两名道童正轻拿水壶给云巅之仙石播撒灵水。 “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么?”百里玄直接问道。 小道童们摇摇头。 百里玄冷哼一声,“没用,重新布阵,这阵不结实了。” 无缘无故充当了出气筒的小道童心惊胆战地赶紧点头说道,“是,是。” 百里玄思考一番说道,“就用灭绝阵,强行进入的魂飞魄散。” 小道童一惊,这是什么人得罪了眼前这人,灭绝阵,这也太狠了吧。 他最后又加了一句,“我亲自来布阵。” 看着百里玄离开了,向日南缓了一会儿也坐起身来。 他曾经为了修道也没有少受苦难,大痛小痛也是通通遭受过,没多久便习惯了那痛楚感,将那几张张折腾人的符给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 想到这是小师弟亲手贴上来的,他也不痛了,开心的眉眼弯弯,将符贴着胸口藏进了领口衣袋内。 他捂了捂胸口,那符箓上面沾了小师弟的灵气,凝成一团不曾散开,证实着这人的确是存活在这轮回三界之内,而且还如此天真活泼,他不该奢求更多了。 向日南藏着百里玄扔过来的符箓过了好几天滋润的生活,每日早上也终于勤勤恳恳地开始值日了。 他发现自己可以一面值日一面迅速地修炼,他能一心二用甚至三四五六用,主要还是想小师弟,晚上常跑进内门的厢房之内去偷偷观察百里玄。 后来有一次去找师弟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他被那内门的结界直接弹了出来,从峰的半腰直接弹下了山下的镇子上去,幸好中途努力了几下避免了肉身毁灭。 不过整个身子还是瘫了一半,经脉紊乱,肚子里发育好的莲子烂的一塌糊涂。 他原本很生气,怒发冲冠两眼通红,他这两辈子都很看重自己的功力,因为只有修为高了才能做到很多事情。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么狠的阵法应该是小师弟布下来的,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消气了。 拖着烂了一半的身子,向日南去酒街坊买了两坛老酒,喝完之后神清气爽地上了山,决定再接再厉让小师弟能对自己好一些。 修复莲子也是一项大工程,何况向日南已经快要突破融合期了,需要做的准备也很多,融合期进入心动期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转折,很多人都卡在了这个点无法进入中级境界,而一旦入了,距离成神就更近了。 心动期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修真伴侣的一个时期,心动期往后的灵寂期,算是成为了真正的修真者。 心动期之后的修真者们往往都成双结对,如果不巧遇到一个形影孤单的,就被定义成了剩男剩女,那些人要么被人鄙视,要么被人敬仰。 向日南知道,百里玄现在已经是心动后期的修士,而且按照修为来说进入灵寂期也不是问题,但不知为何迟迟无法突破,这也是他们家将他送过来的原因。 向日南决定等自己的修为再提升一些就去向小师弟提亲。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自己的修为明明进步神速,却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完全没有人注意。 就连前几天和小师弟过招切磋时,师弟也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筑基修士。 太令人费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龙墨,说来听听。 向日南:小师弟你喝醉了么,这是全部读者都知道的事情啊。(三秒后)呜呜呜我不想跪五行符箓了。 第五章:软皮书 修真通神,开天辟地,自古追求仙侠皆为人之终极。 龙墨雨一招太极剑舞,配之惨烈的绝情焚咒,如今已是登门入室,那雪山巨猿也不在话下。 ——软皮书《极品好男人后宫风云传》节选 青铜门山下有小镇,小镇边缘还有一处森林,这片森林东边雾霭重重毒气环绕,西边漫天大雪狂风时作。 如果有修真者前去看一眼,就会明白,那上面是施加了上古的大型阵法。 这是个活阵法,每年都以不算快的速度增长着,现在阵法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居民住宅处,若是再不加制止,不用多久,方圆百里都会变得如同那森林一样诡异。 现在,青铜门不得不出手干预一下,先是有人上门投诉,再者不出手的话这阵法说不定也会影响到他们。 向日南对这件事情也关心的很,他上辈子吃吃睡睡对此没怎么在意,不过后来经常下山玩之后,得知酒街坊有一个千年酒窖,就是在这次的阵法爆破中毁灭的。 丢了那千年酒窖,就意味着丢了他一半的命根子,还有一半自然是小师弟了。 向日南的阵法玩得很好,不然也不会在受了重伤之后,还天天偷跑进去窥着师弟看。 自从上辈子对师弟一眼惊为天人之后,他就开始了斗符斗阵的日子——师弟丢符,他长期坚持下来就知道了要怎么样在被贴符之前给自己加个小盾,师弟作阵,他为了能够不远离师弟,就学会了把阵拆了后贴着自己皮糙肉厚的脸去蹭师弟的。 “向日南,快去打扫长廊。”文文知道向日南以前装傻装睡后,就常常自己不动让向日南动手了。 向日南对此毫无怨言,腰插扫帚头顶水桶,挥着抹布就跑到长廊去打扫。 路过一片花海丛林,碎石子堆砌成径,两边长满了桃树,路边亭子之内,两名门下弟子正闲敲棋子,对执相谈。 “喂,三界要有变数了。”执白子之人说道。 对头一人一笑,“你也能掐指算道了?又是哪里偷听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没错,对了,你知道三年一次的师门选举又要开始了吧?” “嗯……前几日我倒是听了别的传闻,不知道是否和此事有关。” “是关于那冰雾森林的?” “你也知晓?” “我所知的也正是与此相关,掌门将此次的封印阵法行动定为选拔项目,若是能够与高人组队,那么进入峰岭之中便不是奢望了。”执白子之人叹了口深气,“可惜那些内门的都是要去冲首席席位,自然不会带上我们这些绊脚石。” 两人齐齐愁眉,向日南沉思片刻,朝着长廊走去。 青铜门十三峰,设了十三名首席愿意是每个小峰岭各一位带头弟子,却没想到近年来傲天峰独当一面,直接揽下了五名首席弟子,峰岭之间实力不平衡也令掌门苦恼。 向日南打扫完了长廊之后,就又进入了院落之中。 “出来。”青瓷杯重重摔下,隐约可见百里玄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师弟。”向日南满脸红晕的从墙角上方跳了下来,甚至妄图从后面来一把偷袭,抱住师弟,结果当然是没能得逞。 百里玄看着被他一脚踹到床底下的人,骂道,“滚。”这句话他每天都会说三遍以上。 “小师弟,我好想你。”向日南迅速抓过百里玄的手,往里面渡输灵气,“你受伤了?感觉今天踢我的力道有些不足。” 百里玄稍微晃了神,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 这几日向日南一直来骚扰他,现在他已经快对此习以为常,身体的反应也不如以前灵敏。 百里玄瞥了向日南一眼,黑眸沉下。 向日南则拼命的输灵气过去。 对于修真者来说,灵气就和命一样宝贵,这种不要命的输法,简直就是在对别人大喊“我是个傻子”似的。 “小师弟,你好点没。对了,你靠近我点,我附近灵气比较足。”他朝着百里玄坐了点。 百里玄一手撑下巴,也不抽回手,让向日南接着送灵气过来。 看师弟不说话,向日南就自己找话题聊,“小师弟,你看来是快要进入傲天峰了,我也报了这个峰,到时候我们还能经常一起玩。” “我明日就要开始接受授业。”百里玄将手抽出,向后倚靠在床栏上,抬起一条腿搁在向日南腿上,有些疲惫的说,“帮我捏捏。” 向日南眨眨眼,受宠若惊地立刻动作起来。 他知道小师弟平日在家里并不得宠,这条腿曾经被他大娘拿来给妖刀见血,落下了病根。 手中灵气凝聚,他摸到了那伤处,一点一点轻轻揉压。 百里玄闭上了眼,表情有所放松,但很快又睁眼锁住了向日南。 过了一会儿,他摆摆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向日南失望地放开手,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后面几天向日南去找百里玄,已经见不到师弟的踪影了,偶尔能听到周围的弟子谈论的,也都称呼的是百里师兄,即便百里玄是入门最晚的一个。 “听说那位百里师兄开了擂台,一挑五也轻松获胜。” “再厉害也不过是心动期的,连御剑都不会。” “非也,掌门可是说了,那位弟子修为早就溢了出来,其他各项也是全才。我估摸着,龙墨大师兄的位置迟早让他给顶了。” “新人一名,想当大师兄,周围的人也要打点好了,看那人骄傲的样子就知道,这点怕是做不到的。” 向日南听了有些抑郁,小师弟怕是在傲天峰受了欺负。 锋芒毕露并不是什么好事,百里玄也不会一味高调,他比向日南聪明,他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向日南只恨不得自己快点进入傲天峰之中,好好保护小师弟。 他一边奋发修炼,一边细细研读了软皮书以及石头墙上的内容。 书内,龙墨已经进入冰雾森林之中打探过,摘了不少珍惜灵草回来,并且与一干林中妖鬼成了好友,更有一只冰鸟大妖看中了他,冒着破灭的风险逃出森林,变成了一只小鸟日日跟在龙墨身边。 龙墨早就察觉,却不闻不问,任凭那鸟在他附近静静地蹲着。 掌门女儿云白珊近日来也常常来找龙墨一起修炼,还专程找人下山买了胭脂水粉,开始打扮,小女儿姿态显露无疑。 石头墙上纷纷是对龙墨的羡慕,又有人说他绝情,那冰鸟大妖幻化成人形是少有的美女,这龙墨竟然忍耐了下来,值得敬佩。 墙上还有人闲来无事,将龙墨念叨的修行口诀的碎片组合,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片段,形成了完整的秘籍。 向日南跟着念了一遍,顿时觉得有千山暮雪涌入脑内。 荡气在脑内回旋,点点星光像是疯了一般砸击他的大脑。 心中时而膨胀时而虚空。 一切都是要进阶的现象,除了他丹田内的莲子。 原本应该迅速开花的莲子竟然毫无动静,那之前被小师弟布下的阵法所造成的伤害尚未完全恢复。 向日南额头滴滴汗水,他的拳头紧紧握住,双眼紧闭。 进阶原本不该是这样的,而是恍若上天,感受先道。 他现在却痛苦不叠,心脏像要破开一样,莲子的壳略微有些松动。 那里本该是储蓄灵气的地方,这几天受了伤之后他就将灵气存入了经脉血液里,没想到现在竟然进阶,一时灵气跟不上,造成了这种现象。 他想着小师弟,咬咬牙,不叫出声来,匍在床上呕出一口血来。 似乎就算连天劫都没这么痛苦。 满满红湛湛的血流下床垫,染红了被单,他捏指掐诀,迅速地从软皮书上吸取灵气,五色光点稀疏分布,腹部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肌肉终于能放松了。 眼前还有无数彩色光点过来触碰他,向日南也探出神识,那细条状的神识如同舌头一样,将周围的光点舔了个遍。 很快,那些光点便通通逃窜了。 他的身上有一层污垢,他起了身脱着身子往外走,不管周围有人没人,脱光了就往池子里一跳。 那本来就是黑水构成的池子,他搓了搓身子,池子也不会更黑。 洗干净了就上来,回房的时候,文文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向日南的那张床。 “你突破了?”文文惊喜地问。 向日南点点头,累的不想说话。 “你真的突破了?”文文又问了一遍,“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虚弱,就和……山下老王家每天睡觉的老母猪一样。” 向日南问,“我入定了几天?” 文文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好像有四五天吧。” 他前几次入定都是七天以及更久,这次突破的过快,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向日南想睡觉,打了个哈欠之后摸到了自己的床铺躺下。 文文立刻把人给拉起来,晃了晃他说道,“你坚强点,快醒醒。” “怎么了?” “被褥都脏成这样了你还睡,上面都是你筑基肉身留下来的污秽物。” 向日南点点头,又想躺下去。 娇弱的文文眼见没办法,深呼吸后,气吞山河地将人给托着扔到了自己床上。 文文想的很简单,两个男人嘛。 晚上,向日南在迷糊之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五彩的光点,这光点他是此次入定时头次见到,虽然是第一次见,对这些光点他却有着很深的感情,就算再困,他还是伸出了自己的神识去舔它们。 他感到这些光点似乎有些害羞。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向日南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 他探了探自己的莲子,没想到一个入定,那颗莲子已经修补的七七八八,再观察自己境界,似乎是窥进了心动期了。 向日南开心地要跳起来。 身边还睡了个文文,一边磨牙一边流口水。 向日南兴冲冲地把人推醒去打扫长廊,文文迷迷糊糊地看着向日南,惊醒说,“你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是我睡着时候打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剧透狂魔版): 百里玄:流氓,本宫的灵气也是你能随便舔的? 百里玄:色胚,竟然还找了个小童暖床,你硬的起来么。 向日南(;﹃;):zzzzz文文zzz你别压着我zzzz。 百里玄:今日本宫便为民除害。 第六章:此文非攻控 那巴掌究竟是谁打的,他们心里没什么谱。 向日南也总不可能就此去扇文文一巴掌,他还没坏到这种程度。 他上辈子掌握的功法现在用起来还是有些勉强,那都是入了灵寂期,乃至元婴期后才用得上。 软皮书内有说,龙墨暗中凭借皇家的上品丹药与法器,修为涨速极快。 不过还是比不过向日南。 向日南之前入定,有部分是托了龙墨那段秘籍的福,他想起了门中的灵书阁,决定进去找一本书。 灵书阁的书都是积攒了上古的,各种修行的类别通通包含。 他递了自己的外门弟子身份牌,看守书阁的嗤笑着把牌子还给他,又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只能看一层的书,别往上走。” 向日南点点头。 看守者又添上一句,“不过依你的水平,也走不上去。”他摆摆手,仍由向日南去了。 向日南问,“我是什么水平?” 看守者见他定要自讨没趣,嘲笑着说,“还未进入正道的筑基期吧?” 向日南道了谢,朝着里面走去。 他的额头上一层虚汗,他开始思考,不会之前的进阶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心动期了,但为何别人都以为自己才筑基。 他窥探自己的丹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提着灵气捻出了一个小火花来。 他现在只能提炼灵气做一点小型的法术,他操纵火苗往地上一扔,那上面便被攻击出了小黑坑来。 向日南摇摇头,猜测了一番,可能是那本书有问题。 他在灵书阁内晃荡,过了一会儿之后见看守者昏昏欲睡,便抛出一颗珠子向上扔去,紧接着轻身一跃,转眼整个人已经到了二层。 偌大灵书阁一共就一人看管,他不假思索的走入三层,只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三楼,竟有人在。 气息毫无,向日南疏忽大意,和那人面对面站着。 那人一身风流,纸扇轻晃,丹中莲子已是金光闪闪,头顶似有五龙盘旋。 “外门弟子?”龙墨笑着问。 向日南今世头次与龙墨交锋,他敛气应答,“是。” “外门弟子能进入这里,真的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啊。” “我不怎么来这里,打扰了师兄实在是抱歉。”向日南转身欲走。 “慢。”龙墨阻止,“你是如何上来的?” 向日南悠悠地说,“自然是走楼梯上来的。” “实在是稀奇啊。” 向日南听他一直左顾言他,就是不肯放他走,便抬眼看像龙墨。 眼神犀利,几乎要直接射入其眼中,“师弟有一话欲说,希望师兄能够专注于一物,三心二意是在非正道修真者所为。” 龙墨纸扇抵额,问,“你讲的是哪方面?” “若是凡尘俗世,便要了结了才好,这修行说的是静心,其实是要绝情。” 一只小鸟扑哧着翅膀飞到了窗框上站立,向日南立即感到手臂一阵阵冰刺的痛楚。 他看了一眼那只小鸟,又看了一眼龙墨,软皮书的主角此时眉眼之处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向日南摇摇头,转身走了。 他还顺手摸走了一本书,离开的时候风刮过境般,那看守弟子挠了挠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着。 回到房内,他拉起袖子,手腕关节处黑漆漆一片,冰鸟大妖的冰刺含有剧毒,向日南在此之前提了灵气来防御,现在手臂也完全麻了。 他将细细的刺一根一根挑了出来,甩了甩手,磕在桌上什么感觉都没。 向日南用完好的手画了张符箓,贴到手臂上,再将袖子拉下来,掏出秘籍来慢慢研读。 青铜门内有很多心动期的修士,门内也时常发生两名弟子暗度陈仓,远走高飞神隐田园的事情。 掌门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便将男女分了开来。 他做了这个决定后几年,青铜门便开始盛行同性之间的双修了。 掌门悔不当初,那同性双修虽然也是常见,但道字讲究阴阳融合。 现在这样,还不如和以前一样流失一些弟子。 向日南和文文去递交了报名单,向日南填了傲天峰,文文写的则是玉珑峰。 文文原本没有参加师门大选的意愿,却因为太担心向日南时不时的犯病也跟了过来。 玉珑峰是十三峰中知名度最低的一座,文文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填了玉珑峰。 不过只要能够进入任意峰岭之中,其余几座小峰岭是随意出入的,就算你过去别的山峰偷师,最多也只会遭遇一顿暴打而已。 交了报名单之后,就有内门弟子告诉他们,等到三月初三就会公布此次大选的方式。 向日南和文文聊了会儿天,随后独自一人下山买了酒喝。 喝完酒便醉醺醺的在人家屋顶上撒了泡尿。 趁着醉意,他晃悠悠地来到了傲天峰下。 这座小峰岭也有阵法布局,他刚踏入其中,只觉得头部一阵阵眩晕,潮汐般的画满涌了进来。 “天之众相,悲之怜之。” “万线生机,安可伏翼。” 一扇门推开,入目皆是一片黑色,其中有煞眼的一抹红。 红色薄衫覆在一风姿绰约的人的身上,那人的脸上有愁苦有狠绝,桌上摊开一份羊皮大纸,九州势力范围通通刻画在上面。 门口有人待命,红衫男子捏着鼻梁问道,“近日各大正派可有举动?” “正派宗门之间和平共处……”待命之人停顿了片刻,知道红衣男子想听的怕是青铜门的,“至于那人,他从未离开过青铜门半步,也尚未确认修仙伴侣。” 红衫男子叹了口气,身上突地泛起丝丝墨染般的气,很快被他收了回去。 “你特地说这件事干什么,我又不想听那人的。” “属下逾矩。”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要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一路相随生死不离么,他倒好,竟敢舍了我一辈子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属下……”属下已经冷汗狂流了! 红衣之人的脸在烛光下忽隐忽现,眼部鲜艳一片,像是画了浓妆一样。 侧过脸来,俨然是百里玄的面貌。 向日南惊了惊,那大概就是小师弟入魔之后的,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存在于世的只有一抹神识。 场面转换,他的眼前陡然变成了满地残渣,血腥味十足。 高台之上只剩天地间渺茫一人,红衣猎猎风吹鼓动,高台之下尸横遍野,弓箭长剑插入心口,干涸的血迹黏着在泥土之上。 一道人影从天降下。 “百里玄,你既然入了魔道,这结果应该也是早就想好的吧。”龙墨的声音恍若大钟。 “呵……”百里玄黑血从口中喷出。 “如此,我就送你一程,下辈子若还当修士,可要……死前还要挣扎么。” 百里玄一手朝天,死尸般青白的手中开始汇聚金光色的灵气,向日南的神识飘到了他身边,一眼便看出了这是毁天灭地的自杀式法术。 小师弟! 小师弟! 小师弟住手啊! 向日南猛力地喊着,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内心再怎么焦虑,表现出来的也只是那一团永远不会变的神识。 百里玄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正看着,正用鲜红的眼看着这一切。 他不甘心,他这么喜欢小师弟,可是小师弟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是和龙墨在一起的。 他好不甘心。 小师弟喜欢的不是他,就算他掏心掏肺的对百里玄好,那人眼中的可能也只有龙墨一人。 但那龙墨算个狗屁东西,值得师弟如此对他。 向日南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心中的明镜湖突然起了波涛大浪。 他恨龙墨,既然不能给百里玄一个痛快,为何还要一直表现出一副依依不舍欲语还休的样子。 他恨百里玄,那双眼睛是怎么长的,那个龙墨是什么货色怎么就看不出来,偏偏要往那人身上贴。 他也恨自己,如果当初他能够跟着小师弟一起出逃,一直呆在百里玄的身边,事情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他恨,他懊恼,他悔恨。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有看着那红到灼伤人的身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个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不是我想入了魔宗,而是这大道已经容不下我……若是有来世,你能出现的早一点,一直抓着我,我就跟着你吧。” 瞬时天地间血染成河。 “小师弟!”向日南伸出手去抓那艳红的衣摆,捞了个空。 他眼角几乎要绽开,似乎有滴滴血珠顺着脸颊流下。 本该同归于尽的龙墨从一片烟雾大火中毫发无损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肚子感叹一声,“真是好足的灵气。” 旁边走出几名女子,活泼美丽贤淑妖冶的,她们对着龙墨笑,龙墨也对着她们笑。 或许这个场面,小师弟追求了一辈子。 但是龙墨不会施舍给他。 向日南放空了身体,他的心与大脑完全被仇恨所笼罩,他越是挣扎,就觉得越痛苦。 飘来飘去,他也完全不能对龙墨造成威胁。 他看着被大火焚烧的魔宫宫殿,扑在地上,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剧透狂魔版): 向日南:(;▽;)ノ小师弟! 百里玄:…… 向日南:(;ω;)小师弟最后还和龙墨在一起,呜呜呜呜。 百里玄:本宫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见么,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要我用五行符禄替你治治么。 第七章:师门大选分组开始 向日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的神识涣散成了一滩水,铺平在地上。 他只有仰头看天空,雾蒙蒙的天。 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自己要去喝一坛酒了。 于是他将灵气汇入指尖,看似随手一指,却又实实在在地破了阵眼。 刚刚的阵法是焚心阵。 心焚似火,纸灯墨冷,三千燃殆,焚尽相思。 这阵以令人心魔丛生闻名,也曾经在里面困死了不少高手,向日南觉得自己能出来,真是幸运极了。 他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全是血迹,他看着夜晚空旷的山峰,向前走了两步。 炼丹房内仍有光点斑斑,捣药的香气将整个药房给笼罩起来,天顶月圆月缺,天际已有几丝光亮。 向日南在破了阵之后未曾多做停留,他想喝酒,但是现在下山的话只能买花酒了。 他想了片刻,觉得去炼药房看看有没有能喝的药酒。 向日南顺着光点走到了炼丹房之前,大摇大摆地走,丝毫没有顾及其他的事情。 不过显然,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房内竟然还有人在。 道家常说:纯阳之宗,修行在日,便如鲲鹏万里扶摇直上,修行在夜,乃为凤凰栖梧醴泉养神,两者皆不可松懈。 所以这个时间,炼丹药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向日南决定进去教训那个不修炼的弟子,顺便捞两瓶酒喝。 可当他发现里面的人是小师弟,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向日南一时心潮澎湃,也没想太多,只知道自己一看到小师弟就心情愉悦,差点直接冲进去。 炼丹被打扰就和入定受攻击一样,危险很大,幸好想到了这点,他忍了一会儿,还是在外面老老实实呆着。 里头百里玄正在炼制丹药,青铜的丹鼎开始冒烟,巨大无比,丹鼎之下是熊熊的真火在燃烧,灵草必须在处理完毕之后迅速地丢入其中,否则丹药的药力就会丢失不少。 木系的修真者对于灵草以及丹药的敏感度最高,也是作为炼丹者的最好苗子。 百里玄的变异灵根之中便包括了木系灵根,虽然不纯,也算是有所天赋。 炼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百里玄只是炼制一小瓶丹药便已经气息不稳,眼中漆黑,额上全是汗水。 在感受到鼎内灵草的变化似乎成熟之后,才敢打开丹鼎的顶盖。 里面的丹药坠入了大鼎的出口处,拿出来之后便不难发现,个个都是打斗时候用的上品。这点还算令人满意。 百里玄一身汗水浸透了身上白衣,向日南在外面看的好心疼。 他将丹药放入了药瓶之中,桌上还有一叠符,合起来之后,就能看出这些全是为了师门大举准备的上品。 百里玄拿出一个玲珑袋,将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去。 向日南探着头皱了皱鼻子,嗅着那个袋子的味道,上面还杂夹了其他人的。 小师弟爱干净,绝对不会和别人合用一样东西,而且这个袋子,他上辈子一眼都没见过。 这药是给谁的?怕是龙墨吧。 小师弟不跟自己好了。 这个认识让向日南低着头气息绝望阴郁。 百里玄练完丹药之后,则轻身一跃离开了,炼丹房内又是漆黑一片。 这件事情再加上之前阵中所见之相,令向日南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致,他跨步进入炼丹房内,手掌凝气对准大鼎,想要一巴掌打下去。 如果没了这个,百里玄不能讨好龙墨,也就不会再抱有太大希望。 他一掌向前压,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毕竟小师弟他一辈子都…… 向日南后退了几步,将台上百里玄落下的失败品与其他的东西通通收入怀内。 又绕着大鼎走了几圈之后,不解气地朝上面踹了两脚,自己疼得眼泪汪汪。 原路返回到了房内,将衣兜里的丹药灵草全倒在文文的身上,他满意地去睡觉了。 十三峰岭上有人站立于飞剑如同闪电般飞过,窜入最高的一座山峰,进入石头堆砌的雅房内。 “掌门!”闯进来的人喊道。 “何事?” “不好了,我们的阵法被破了!” 掌门的眼突然睁开,那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是说今夜的波动是有人在破阵?” 来者点点头。 那阵守了整个青铜门千年之久,老祖宗留下来的阵法向来是坚不可摧,究竟是哪里来的阵修,做出了此等败坏的事情来。 幸好门内并无传出什么闹腾的消息。 可如果这名阵修是为了之后的剑修以及其他的修士打头阵,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现在能够修补阵法,却无法研发出更加复杂难以破解的阵来妨碍别人。 远处澄净的天空变得有些阴郁,云层缓缓地压了下来,青铜门上的古版字刻在空气中显得有些扭曲了。 掌门掐指算了算,复而闭上眼,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能阻止啊。” 来者想问原因,掌门又一遍念道,“这事我也有责,实在是无颜面对。” 来着弯腰,“只能希望那名阵修能出面修整一番林内阵法。” 似水年华,三月三转眼已到。 向日南在此之前偷偷地进入炼器房内做了三个玲珑袋,一个给了文文,一个自己用,剩下的那个他贴到心口处留给了小师弟。 玲珑袋只能算是一种初级储物袋,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仍然是十分宝贵的。 向日南的技术不怎么样,却愣是被他瞎弄出了几个高等的玲珑袋。 往里面随意的倒药材也不见满,放桌子椅子也能放下很多。 文文目瞪口呆地说要把山下老王家的母猪放进去当储备粮。 向日南思考片刻后告诉他:“那里面没空气,母猪如果死了以后肉会馊掉的。” 文文觉得向日南说的挺有道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山巅风起云涌,云层波荡,彼岸百灵鸟啼,仙鹤扶摇。 掌门站在高台之上,容姿焕发,以不大不小的声音漫布全青铜门,“……今日之大选,为的是选贤举能,青铜门日渐式微,正是需要广大弟子奋发向上之际……” 文文打了个哈欠,稍稍侧头便看到一脸聚精会神的向日南。 “你怎么听得这么认真!”文文伸着手在向日南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坐在一把云霄登上,头略低垂,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后颈。 文文立马推了一把向日南,提醒道,“你鼻血流出来了。” 向日南回过神惊恐地看想文文。 “此次选举,为力求公正,会采用抽选法来确定小组。” 掌门说完这句,振臂一挥,身边黄色的符箓腾地升到半空中,万万千千的黄符纸腾空而起,悬挂着,空气停滞了般。 “这里是青铜门三千弟子。”他一只手垂下,一大片符也跟着落下,“剩下的这些是报名参选的弟子,共计六百余人。” 他长袖一甩,黄符呈现螺旋状向上游去。 继而挥动手臂,那些符文突然游蹿开去,各自冲着自己的主人砸过去。 向日南接到自己的黄色符文时,上面画了个“壹”字。 他转头看文文的,那张符上也是明晃晃的“壹”。 “选举内容既定,便是那冰雾森林的考验。哪一组若是能将手中之符贴在那阵眼当中,便可提升一层门内地位,或是随意挑选一样法器。” 门下弟子们开始吵闹起来。 “如今阵法不稳,林中妖孽开始横行,请各位切记,此乃组间合作,修道之人亦不可存过多杀心……” 掌门的话还未完全落下,弟子们都蠢蠢欲动,开始寻找自己的队友。 有人看到自己与首席弟子一组,面色红润油光发亮。 有人见自己的队友全是外门弟子,已经是垂头丧气险些弃权。 等掌门被这群吵闹的弟子气得回屋之后,向日南便一下子蹿到了小师弟身边,伸着头看他符箓上的数字。 作者有话要说:掌门:不能阻止痴汉侵略地球了。 向日南:我今天在别人家屋顶上撒了泡尿。 掌门:……天惹,为什么门口会贴着这么高额的罚单! 向日南:我今天还破了一个阵。 掌门:为了世界和平,我今天要为民除害! (经费不足,请勿随意破坏公共设施。(*“艹`)) 第八章:上古神魔阵 百里玄侧开了身子不给向日南看。 向日南探着头往前扑了个空。 “小师弟,我是壹我是壹。”向日南甩着自己的符箓开心的说。 百里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黄符,脸色铁青。 “小师弟你怎么了。”向日南瞪大眼仔细观察百里玄脸上的表情,突然问道,“你身上练出来的丹药呢?” 百里玄瞥了眼,问,“什么丹药。” “就是你昨天晚上在炼丹房练出来的那些。” “送人了。”他说的不冷不淡,口气里也没有其他多余情绪。 向日南却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倒也好,起码那个气味难闻的玲珑袋也送出去了。” 百里玄抬眼看了看向日南,向日南要比他高了半个头,皮糙肉厚一副应该任劳任怨的样子,百里玄捏了捏向日南的腰,向日南瞬间浑身抖了抖。 “小……小师弟,你怎么了。”在向日南印象里,百里玄鲜少做这种亲昵的动作,这种动作后面莫非是隐藏了什么玄机。 百里玄只是摇了摇头。 向日南趁着百里玄有所松懈,偷窥了一眼他的符文,随即满脸通红的笑起来,“小师弟,我们是一组的。” “嗯。”百里玄像是没什么精神。 向日南摸了摸小师弟的头,见他不曾反对,又手向下掐了掐师弟的脸。 手被一下气掸开了。 “别得寸进尺。” 向日南觉得今天的师弟有些异样,他挠了挠自己的脸,牵过百里玄的手说道,“我先送你回房吧。” “不用。” 向日南担忧地看着百里玄。 百里玄低着头,过了一会儿问道,“你那天在焚心阵中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句,向日南的心脏紧缩了下,那日所见的仿佛历历在目,他的手箍紧了百里玄,紧张地问,“小师弟,你也看到了?” 百里玄抬头看向他,目中寒光闪烁,但还是摇了摇头。 向日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没见到什么。” “你可是一直喊着我的。” “嗯,我看到你在赖床,就想喊你起来。” 百里玄甩了袖子转身就走,向日南往前追。 追着便朝着傲天峰走了上去,向日南往旁边看,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寻常的道路。 百里玄境界虽然不高,却已经能够御剑而飞,到了傲天峰下,抬头是高耸入云的小峰岭。 向日南问道,“要用飞剑么?” 百里玄瞥了他一眼,伸出手,环住了向日南。 “小……小师弟,你你你怎么突然这么主动。”向日南幸福的几乎要流泪。 百里玄随意地说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上去的,现在再来一遍。” “……”向日南就知道不该对自己太抱希望的。 他向后退了两步,闭上眼将身上的灵气聚在脚底,他侧头看了眼百里玄,未多做思考就将人给抱进怀里。 首先受到攻击的是他的胳膊,小师弟身上大型武器不多,细小的暗器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稍不留意就有一堆绣花针扎了进来。 向日南呜哇呜哇地想躲开,但是又不想把小师弟放开,最后忍着痛开始爬山。 他的爬山方法讲究实用,毫不雅观。 脚上的灵力附在山壁上向上蹬,中途要是力气不够了就整个人匍在上面,灰头土脸的。 百里玄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的长剑来自己先飞了上去。 向日南则继续慢慢地爬,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峰顶。 “小师弟,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百里玄正蹲在地上,风中带了些光点,在他的身边晕出一篇神采仙姿。 向日南眨巴着眼,看得有些入迷。 过了一会儿百里玄站起身,说道,“这个阵换过了。” 向日南过去摸了两把土地,点点头。 “现在的是烈火阵,两者虽然都是以心魔闻名,却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那个。” 百里玄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之后说,“你若是有什么敢瞒着我,便做好万蛊噬心之准备。” 向日南吓了一跳。 百里玄接着说,“明日还要入林,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开。 向日南看着百里玄离开,转个身对着高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万丈山峰,没了酒劲之后他的双腿颤颤巍巍的,几乎要落泪。 第二日青铜门上方,万千飞剑一同飞向一个目的地。 山下小镇的普通居民们仰头望着,纷纷发出感叹。 里面有端庄的,自然也有不羁的——一个大袍子套在身上,里面什么都不穿,下面一览无余。 居民们抬头一看,妇女就哇地一声遮了眼,汉子们便忍不住掏出自己的东西比一比。 向日南不会飞剑,只好在清早的时候就和文文跑着过去。 和他们一样一同跑过去的外门弟子有很多,多到向日南后来跑不动了,直接让那群人涌动着把自己推过去,没花多少功夫。 到了森林口,一脸老谋深算样的掌门已经站着了,他站在一棵高树上,身子周围浮动着一些光光点点。 “掌门。” 弟子们到了便向他问好,掌门点点头。 等人到齐了,他就又扯了几句话,无非是要注意安全之类。 但要为了那些法器和地位荣誉,都已经热血沸腾,谁还会来听他讲什么。 小组之间互相成堆站着。 向日南走到百里玄身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龙墨也是壹号组。 他斜眼侧眼歪着头拧着脖子看龙墨。 文文在他身后则是红光满面地近距离仰望自己偶像。 向日南看了一眼文文,骂道,“哼,无知少男!” 文文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后颈肉也跟着骂,“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后来好在百里玄将向日南给扯到了身边去,向日南这才安分。 冰雾森林的危险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向日南这组的成员也都是小有实力。 且不论那龙墨是好是坏,但毕竟是软皮书内的主角,身上法宝不少,何况这人又是皇室子弟,平日靠着仙药灵草,基础也比常人要好一些。 龙墨身边的冰鸟入了林子之后,便猛地飞开了。 龙墨本人则与身边几名女弟子调笑着,又从手中拿出了一些丹药分给他们。 百里玄一看到那丹药便身子僵硬了片刻,向日南顺着看过去,便知道那是小师弟那天晚上通宵做的,他气得冒汗,两三步冲了上去。 “喂!”他喊龙墨,“你%#¥!”百里玄一道符贴在他的脑门后面,将人给带回了身边。 只剩龙墨和他身边的女弟子笑着看着他们,俨然将此当成了笑料。 掌门将黄符燃尽之后,一队人便开始向内走。 “都上飞剑吧。”龙墨提议。 向日南与之抗议,“我们这里有外门弟子。” 龙墨扫了一眼之后笑道,“的确,还有两名外门弟子。”他扭头问百里玄,“百里师弟,你飞剑技巧精湛,可否带一人?” 旁边众人皆已拿出了自己的飞剑站立上去。 百里玄直接抓过向日南,对他说道,“拉住我的衣服,别掉下去。” 龙墨则一脸笑意地看向文文,“如此,你便跟着我吧。” 几人向前飞行,雾霭浓厚,龙墨提醒道,“千万别冲散了。” 向日南朝周围扫去,并未过了太久,却已经有几人不见踪影。 他拉着衣服的手向前缩了缩,偷偷地搂住了百里玄的整个腰,飞剑一个踉跄。 向日南身子前倾,凑到百里玄的耳边说道,“小师弟,你知道这里的阵是什么阵么?” 百里玄耳根子迅速地红了起来,手肘向后捅,向日南则开心地开始朝着那处吹气。 “住嘴。”百里玄脸色铁青。 “我偏不。”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向日南有些怕了,“我知道这个阵的解法。” 飞剑的速度慢了片刻,随后更快速地向前。 “上古神阵,怎么可能轻易被你化解。” “小师弟,你发现没,周围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小师弟,我是一我是一。 百里玄:你是零,记不住这一点晚上跪五行符禄去。 (1是攻0是受(*/ω\*)) 第九章:上古魔阵 一阵劲风当头袭来,将雾霭吹得满面都是。 百里玄向周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龙墨文文,只剩身后那个手在他腰间想动又不敢动的混蛋。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不是什么上古神阵,而是上古魔阵。”向日南一边努力毛手毛脚,一边努力解释着,“你刚刚看到没,那龙墨左边一个首席女弟子,右边一个内门女弟子,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百里玄冷哼一声。 “而且我要帮你讨公道,你怎么还拦着我。” “不必你出手,何况我的事情又与你何干。” “你是我的小师弟,我这么爱你,你这么爱我……哎呀好疼。” 百里玄再向前飞,这万重雾霭像是没有尽头,浮在这虚空之中,百里玄沉了眸子开始放慢速度。 “我们在绕圈?”他问身后之人。 “不是,这魔阵的阵效是生长,攻击与迷惑性并不是很强。”毕竟生长这一特殊性对于一个阵来说,已经很难了,自然不会在其他方面再浪费能量。 百里玄蹙眉,“现下该如何?” “可以跳下去试试看。” 百里玄直接将剑身大幅度向下倾斜,冲过了重重大雾后见到了一片浓墨重彩的绿,紧接着那片绿意一下子被冰封住了,无数的冰雹逆着气流朝着他们砸过来。 两人不得不向上逃去,离开那片森林一定距离才不会有冰雹攻击。 “看来倒是便宜了那几个不会御剑的。”百里玄说道。 若是直接从入口进,摸着也是能找到那阵眼所在的,而他们贪图方便从天上飞,则被森林的一个无形的盾给拦住了。 看来唯一方法只有原路返回,找到入口。 百里玄侧身站在剑上,双手结印画了个光阵留在空中,向日南仔细看,发现这阵颇为眼熟,他却记不起名字来。 “破。”百里玄向下扔阵,随后带着向日南猛力向下冲。 冰雹极为猛烈,向日南以手遮头,又怕小师弟受伤,便从软皮书内提了灵气出来,做了个小盾。 针扎在手臂上一般疼痛,向前一步都万分艰难,但好在那阵果真被百里玄给破出了一个洞来,两人相压着身子冲进了森林内部。 寒意刺骨,刀刮过脸庞。 这里的妖气与煞气极重,心神不定的修真者进入,定会被其所左右,说不定就会入了魔道。 等落地之后,两人像周围看去,左边是一片茫茫冰天雪地,右边是一片黑色丛林。 向日南喜出望外,“竟然真的是森林交界处。” “这有什么可庆幸的?” “阵眼很有可能是在这里。” 向日南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看着百里玄在一片深白冷舞之中的傲然,他像是着了迷一般,伸手接过了百里玄的手,呼了口气给他取暖。 “小师弟,你是不是又在想,龙墨他们会在哪里?” “难道你不想么,龙墨师兄带着的还有你的小相好。” “他不是我相好。”向日南猛地抬头,愤怒地反驳着,“我的相好只有你。” “你在乱讲些什么。”百里玄也生气了。 “我才没有乱讲,我不管活几辈子,都只会喜欢你一个。”向日南激动地捏紧百里玄的双手。 百里玄怔忡了片刻,向日南直接将人拉了过来,搂进怀里。 冷凝的空气让百里玄的衣服透着低温,向日南将人紧紧箍在怀里,确定那人跑不开了,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你家里人经常欺负你,而且傲天峰上的也欺负你,你看那龙墨,离你这么近也从来没帮过你,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把那些人通通赶跑。” 他低头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小师弟,接着说,“我肯定会对你很好的,虽然我现在不是特别厉害,不过我有秘密法宝。” “什么法宝?” “一本记录龙墨罪行的小册子。” 百里玄冷哼了一声,撑住向日南的肩膀直起身。 “我要走了。”百里玄掸了掸衣服。 “不找阵眼了么?” “不找了。”百里玄朝着森林走去,他从来不信任何人的假意道德,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向日南,嘴里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他被欺负了这么久,为什么那人现在才出来对他说这些话。 百里玄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泛酸。 不过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话,这种感觉,就和小时候娘亲望着他一样,可惜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娘。 百里玄突然觉得脚底有些摇晃。 回头看去,那个之前还大言不惭的人如同烂泥一样向下陷去。 百里玄心神一慌,不疑有他直接向前去拉住向日南的手,可是下面受力太大,他一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他一手施法,还往自己身上施了定身咒,两人都要掉落下去了。 “小师弟,你放手。”向日南喊道,他只剩一个头裸在外面,心内也着急得要死,这里明明不是沙漠,不知为何会有流沙现象。 一切状况只能说明下面另有玄机。 “下面说不定便是阵眼之在,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他的嘴巴也被埋在了冰下。 “好。” 向日南听得到小师弟说了这么一个字,但是师弟在好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只见百里玄从腰间抽出长剑,一下子砸在了那鼓动的冰面上。 向日南眼前一黑,强大的引力拖他向下。 之后,他的意识完全模糊了…… 哐唐,哐唐。 轰…… 熟悉的声音让向日南觉得脑壳发烫。 ——“阿婆,那院子里住着的是谁啊?” ——“原来是修真世家,若是那面团做的小孩能对我笑一笑,我愿意把我讨了这么久的铜板全给他。” ——“哎哟你别哭了,本来想逗你笑的,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阿婆,那院子里住着的人,怎么不见了?” …… “因为那人走了,去了一个你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你永远无法接近的人。” 第十章:他的样子 向日南盘腿坐在地上,眼前非花非雾,乱红飘散,丝竹嘈杂,修竹露心。 是心魔? 不过仔细推敲,这次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向日南看着眼前的四季交错,风云变幻,日月变迁。 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的幼年并不舒坦,进入青铜门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那时候,经常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名老乞丐,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向日南一直喊他一声“阿婆”。 那名乞丐某一日捡到了向日南,此后便一直躺在破庙里面,从来不会动半步。 在那破庙隔了两条街的地方,则是一户极大的宅子。 那宅子里面的人想推了这破庙,向日南死死守着,对着冲过来的人又咬又踢。 那些人都怕他,也不敢接近他,生怕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向日南原本还洋洋得意,后来见到了一个冰雕出来的小美人之后,就一下子傻眼了。 他想接近那个小美人,但是他又想起宅子里面的人都嫌他脏。 向日南每天去宅子边偷看那个冰雕的美人儿,并且暗暗下了决定,长大以后就跟那些骑马的新郎官一样,把这个小美人塞到自己的轿子里去,让别人都不能看到自家的美人儿。 他在大冬天找了条河,跳下水去搓身板,被河里的螃蟹钳住了屁股肉,那屁股肿了好几天之后,他又抓紧时间去用奇怪的姿势去偷看小美人。 小美人那时候最经常做的,就是在院子里练剑。 枯叶夹杂落雪浮到空中,将那花瓣一样的嫩脸都割出了血来。 后来,日子过了很久,久到躺在地上的阿婆竟然站起了身子来。 久到光鲜十足的大宅子从里面丢出了好几个血人来。 久到他已经快要忘了自己和那个小美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还在呆呆地看着那个院子,盘腿坐在地上的阿婆对他招了招手。 “阿婆,想喝水还是吃饭?” 阿婆摇摇头,喉咙里发出了浑浊的声音,“过来。” 向日南乖乖的过去。 “你想找隔壁那个白衣服的小子?” 向日南点点头。 “那户人家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人。”阿婆咳了两声,说的话含糊不清,“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看着那人娶了一个两个三个娇妻,还嫌不够,在外面也是处处留情,呵……凡夫俗子,便是如此追求,我当年拉他入修真道,他不肯,偏偏在这寻些胭脂俗粉。” 向日南听不懂,便把屁股往外挪了挪,随时准备逃走。 阿婆用那浑浊的嗓子大笑起来,“也算是天不负我,让我捡到了这样一个绝顶五灵,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阿婆你睡傻了吗?我是阿南。” “我养你这么多年,可愿替我办件事?” “阿婆,这些年都是我在养你。” 阿婆听了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二话不说便拉过了向日南的手臂,双指并拢在那手上滑上一道游龙惊月般的印。 “我明明什么都没同意啊。”向日南狡辩,手臂阵阵发烫,随后那股疼痛蔓延到了全身。 他咬着牙,身子忽冷忽热,经脉如同沸腾的河,折腾的他不得安宁。 他疼了很久,疼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回想起那个小美人。 向日南现在也很疼,他回忆着过去的那个美人,却怎么也记不清那人的脸是怎么样的。 他只记得,那人是美到了极致的,每个小动作都能让自己魂牵梦萦。 那人到底有没有和自己说过话? 向日南敲破脑子的想,也仍然什么都想不到。 他现在不但身体疼,连脑壳也疼得要死。 丹田之内的莲子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不断地掉落莲瓣又重新长出来。 一股又一股的灵气像是注水般,向他的体内运送。 风雨肃杀,韶光晦暗。 森林的另一边,龙墨与文文也正遭遇着相同的问题。 冰雹满面袭来,虽有龙墨的法术入了森林,寒天雪地之间却依旧是难以站立。 文文冻得直打颤,一身青衣破布罩在身上,形同无物。 而在自己的敬畏对象面前,又不能透露出过多的胆怯,丢了场子。 文文的眼快要合拢了,冰屑覆在他原本黑长的眼睫毛上,像是涂了一层白漆。 龙墨回头的时候,文文的身子已经僵了一半。 修真者,有人能够轻易控制各种灵气,有人则被灵气支配。 龙墨周围引了火灵气前来,更多的冰灵气无法破坏大气平衡,只有朝着文文逃,逃窜到了他的身上。 “你可有听见什么?”龙墨问道,朝文文的身子上放了几个小火灵气。 文文的身子渐渐回暖,僵硬地摇了摇头。 “你身上有向日南的贴身物品么?” 文文继续摇头。 龙墨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也没有保存他人物品的习惯,现在想找个人更加困难了。” 文文听了,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要用贴身物来寻人踪迹。 他僵直的手转动了两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布来,问道,“向日南经常拿这个来擦口水和鼻血,不过洗过几次,不知道行不行。” 龙墨嘴角抽着看向那手帕,半天之后用两根手指夹起这块布,说道,“行。” 术法开始释放。 红龙游动,金光忽现。 苦海踏道之间,紫雷如雨,纷纷落下。 文文捂着自己的眼不敢多看,却在片刻之后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 “龙墨师兄?”他连忙睁眼看去,天地一纵横,龙墨仍然立在冰山之上,傲然仙骨,那声惨叫并不是他发出的。 文文又向下探头,发现自己的脚下突兀的多出两个人来。 “向日南!”文文连忙摇晃人。 龙墨也跳下了山头,前来勘看。 那两人,一人是向日南,另一个被紧紧抱住的,自然便是百里玄了。 现下向日南的嘴唇已经青紫,百里玄却面色红润,像是处在三温暖之中。 “向日南,你快醒醒。”文文摇他。 向日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手不曾松动,将百里玄牢牢锁在怀里。 “他们怕是经历了生死浩劫。”龙墨断言,“先将他们带到山洞里面去吧。” 若是在这么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那向日南的体性更是奇特。 “那这下面的阵眼不管了么?” 龙墨晃了晃头,眉头微蹙,“先走吧,他们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第十一章:丢手绢 “轰——” 云梦轰天,灵力喷涌而出。 向日南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条经脉,每一寸皮肤都在散发灵气。 再这么下去他会死。 但是他无法阻止,体内的灵气已经满载到他无法容纳,他努力地抓住了一些,另一些就迅速地逃掉了。 他很急,他脑子里晃过两张脸,一张是小时候无比喜欢的那张模糊的脸,还有一张是小师弟仙风引月风姿绰约的脸。 万种声音在他身边汇聚穿梭,滚烫的灵气冲霄而起。 向日南在恍惚之中,见到了几个熟悉的光点。 他在上一次的突破中也见过它们,跳跃在他身边守护着他,那一次,那些光点让他成功的进阶到了心动期。 此次,向日南再一次探出神识,穿过层层阻碍,艰难的去触碰那些光点。 光点逃开,他便紧跟。身子的暴躁终于渐渐平息,越往后越是平静,最后他只感受到一股温暖笼罩自己。 他能看到自己丹田中的莲子正在不断地发育成熟。 “小师弟?”他不太确定地戳了戳光点,但那些光点没有任何反应。 向日南自嘲的笑了起来。 忽然之间,一阵更加猛烈的嘶吼响彻天地,翻滚的灵力又一次暴躁起来。 向日南的神识已经疲惫不堪,他收拢神识睁开双眼,只看间壁隙之间游出一条七尺有余的玄色大蛇,头上微微鼓起两个角,看来是已修道多时。 看到这条蛇,向日南浑身立即一阵亢奋。 这千年蛇妖身上黑的发光,看来是即将修炼成蛟龙。 九州大陆乃至云梦大泽有龙数百,数量不多,身上无一不是宝,内服外用皆对修为极有好处,曾有人食用龙肉,一日之内修为暴涨,连跃两层。 向日南没有屠龙的习惯,但看着眼前这条大蟒蛇妖也不由眼红起来。 尤其是现在这条蛇还耽耽地盯着他。 看来两者必定会展开殊死搏斗,向日南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蟒蛇一下子向他扑面游来。 这一刻,向日南觉得自己是真的切切实实地面临死亡了。 就算是之前渡天劫,或是以前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他也没有过这种情感。 明明有着能够与对手一搏的力量,却被各种条件限制而无法出手,悔恨而终。 向日南不甘心,他是一名修真者,就算身体不能动,还有灵力。 大蟒蛇一下子被一团熊熊烈火包围住,翻腾着蛇身哗啦啦地在地上挣扎。 挣扎完了就立马朝着向日南扑过来。 向日南的肉体与神识都已经到了一种极限,他又强撑着与大蛇博斗片刻,随后终于没了力气,咬着牙仰倒在地上,眼中血丝布满地盯着那条巨蟒。 难道他真的会死? 他就算是上辈子,也没这没死的这么早。 不过他上辈子也没有来过这片冰雾森林的深处,他以为自己可以撑下去的,却还是忽略了万界的变数。 “你躺在地上干嘛。”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入他脑海,“不动一动的话就要被那条蛇给吃掉了。” 向日南浑身一股力量从心底燃起。 “轰——” 蟒蛇没头没脑地朝他砸来。 向日南睁开眼恶狠狠地看着蟒蛇,就把这条蛇给想象成了龙墨。 多么罪恶滔天的蛇啊。 他紧巴巴地从怀里抽出两张符砸了过去。 又努力地站起身子来,一下子跃到了大蛇的背上。 蛇妖不断地扭动身体妄图将向日南甩下去,向日南却抓紧了,还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上面。 “要活下去……”向日南的脑内不断地掠过这句话,他不能死,起码不能在小师弟之前死去。 如果他死了,可能谁都不会念起他,他只能孤独地一个人飘荡轮回。 如果他活着,就算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他也能自己构建一个世界,在那里,小师弟最爱的人是向日南。 一瞬间,无比强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了出来,他的意识消失殆尽。 双眼只剩下红惨惨的一片,血糊了满脸。 后来,等他再能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就是暗暗的天展现在他前面。 这片冰雾森林竟然还能看到天空,着实是令他吃惊了,在他的身边,则是小师弟、文文,以及——龙墨。 发生了什么! 向日南一下子坐起身来。 文文也跟着他的动作凑了过来。 “向日南你醒了!”文文惊喜地欢呼。 向日南点点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摸了摸肚子,那本软皮书一直就呆在怀里,现在摸上去像是硬了些,梆梆地顶着他。 他挠了挠肚子,文文随即一脸嫌弃地挪开了。 百里玄与龙墨看到他醒过来了,都只是朝他点点头。 “我睡着了?” “对,而且还死缠着百里师弟一起睡的,你们两个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文文在一旁连忙补充。 向日南哎哟地叫了一声,转头看向百里玄。 只见师弟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看。 “对了,你们之前在下面,遇到了什么可否愿意描述一番?” 不过未等向日南扑到百里玄身上,龙墨便已经开口询问,文文亦是一脸好奇的样子等待着回答。 百里玄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对向日南的眼神更是凶煞到了极致。 向日南想不起自己对师弟做了什么,只好吞了吞口水开始讲述。 他掠过了遇见蟒蛇的事情,说了番自己落入冰下之后的所见,以及之后的意识模糊。 他思考了片刻之后,还顺便提了一句,在那里,他曾见到过一根被冰封的柱子,柱子上隐约刻了不少古代的字文。 听到这里,龙墨似乎是很激动,原本摇着扇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文文问,“龙墨师兄你终于觉得冷了么?” 龙墨摇摇头,“不,那冰雕,我若是没猜错,定然是与上古神阵有关的。古书上有记载的上古凶兽有十只已经消失,若是这个阵的用途是用来困这些凶兽的,倒也说得过去。” “比如那只冰鸟大妖?”向日南插嘴问。 龙墨身边的寒气一敛,点头道,“那只妖若是能自由出入这里,也确实说明此处的阵已经弱化了不少。” 几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从怀里拿出了符来。 掌门的用意也十分明显了,便是趁着此次的大选,用这个黄符来控制阵的走向。 向日南笑了笑,可惜大家就算再聪明,也没有他活了两辈子的知道得多。 他静了下来,刚刚他便发现身体略有不适,现在沉默下来细窥丹田,便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那原本发育莲子的内丹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金银相间的小蛇。 向日南大惊失措,这可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他偷偷往衣服里面看了看,那本软皮书的封面也变得金灿灿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与巨蟒博斗的过程中发生了异变。 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却没有印象了。 对了,他好像在争斗中吃掉了那条蛇。 他伸了伸舌头,嘴里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果然有丝丝蛇妖的灵力残留。 向日南瞬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恐怖的男人,竟然能与上古大妖对抗。 “走了。”百里玄突然站起身来。 原本随着向日南的安静而各自沉默的几人也跟着惊了一把。 “去哪?”文文首先问道。 百里玄居高而下地看了文文一眼,答道,“去完成任务。” 向日南一拍脑子,他竟然把自己要进入傲天峰和小师弟红尘作伴的重要事情给忘了,连忙站起身来,头昏呼呼的朝着师弟走。 他也不管那什么蛇妖了,反正自己是见到了师弟就开心到不行,那就跟从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快活起来吧。 向日南这么想着,一下子就扑到了百里玄身上。 百里玄防不及防,迟疑了半步之后被扑了个满怀。 “给我滚下去!” “小师弟你身边的灵气好美味。” “你竟然敢流口水在我身上。” 龙墨递过一条手帕给百里玄,“这似乎是他用来擦口水和鼻血的手帕。”说的同时文文也赞同地跟着点头。 百里玄接过一看,眯着眼嘴角勾了起来,“我倒还想着自己的手帕怎么会缺了一条……呵呵。” 向日南流着口水,浑身却如坠冰窟,他连忙用袖子抹了抹口水,直起身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百里玄。 那一地的冰块映照出他皮糙肉厚的脸,以及楚楚动人的表情。 冰雾也跟着在他身边旋转。 向日南别的法术不多,讨人欢心的法术以前可是没少学,一下子就暗中凝出一片冰花出来。 虽说旁边有人看着,他不曾瞥眼,心中眼中也只有自家的小师弟罢了。 文文在一旁看着震惊,疑惑地喊道,“这山洞也太破了点,怎么开始落冰花了。” 龙墨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纸扇拍手,说了一句,“如此这般,妙极妙极。” 百里玄被气得发笑,眸子里一片黑惨,向日南一对上那眼睛,就顿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抛开了。 “小师弟……”他喊道。 “走了。”百里玄一个转身,白色衣摆回旋出一个鼓风之弧,“没人想在这里多呆吧。”一语毕,就率先朝着森林的裂隙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手帕君很怀念以前的日子: 向日南:今天又去偷舔小师弟了,擦擦嘴留念一下。 手帕:天了撸,我以前的功能并不是这个! 向日南:今天又去偷看小师弟了,鼻血擦一擦。 手帕:欧巴救救我! 向日南:今天…… 手帕:呵,我已经连一条手帕的尊严都没有了,还苟活着干什么…… 第十二章:破阵 出了破顶的山洞往外走,这一路上平静的不自然。 向日南的神识已经恢复,他散出气去感受周边的动静,发现那只冰鸟正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胆子倒也是大,若是以他们四人之力齐发,把这只鸟拿下并不成问题。 虽然说龙墨定然不会出手。 到了裂隙处,文文指着那处说,“当时你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吓死我了。” “阵眼在下面么?”龙墨问。 向日南看了看,并不是自己与巨蟒斗殴之处。 他正要说不是,却听百里玄道,“正是。” “……”向日南是绝对不会与小师弟的话相对抗的,他开始陷入了纠结之中。 龙墨抽出一个大鼎,此鼎看似沉重,却如同飞剑一般能在空中飘浮。 几人被纳入鼎中,最后落在了几丈深的底部。 星星点点,斑斑斓斓。 “就是这里了。” “还真是个阴森的地方啊。” “柱子在什么地方?” “往前走。” “上古神阵会削弱人的能量,诸位请务必当心。” “说起来下来之后,我也觉得有点头晕。”文文连忙扶住额头。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臭味,腥味与甜味夹杂在一起,令向日南不由地思考,莫非之前自己真的是在此处与巨蟒进行的博斗? 他看着周边的地面,没有任何的痕迹,就算他把那条蛇妖吃了,应该也会留下点什么来。 大家一起向前走,走到一处,龙墨先停了下来。 是到了柱子的那里。 “这里看来就是阵眼了。” “好极了,我们可以完成任务了。” “等一下。” “发生了什么?” “冰柱里面,有东西。” “好像是一只猞猁——啊,睁开眼了!” 那冰柱里面的黑漆漆的东西突然直接发出了两道黄光,将文文吓得不轻。 “上古凶兽啊。”因为有冰柱的关系,文文也不害怕,反而一手摸了上去,那冰柱上果然是坑坑洼洼,雕满了秘密的字符。 誊刻的字符都是很久以前用的了,就连百里玄也无法完全研读出来。 他们钻研了一会儿,龙墨说道,“将符箓先放上去吧。” 百里玄阻止,“你觉得是贴在这个冰柱上?” “此处阵的气息最为浓郁,应该错不了。” “但是这个阵如此庞大,你觉得阵眼会这么显眼么。” “你是说……” “这个阵不是用来囚困凶兽,也不是为了覆盖全九州,这个如果真的是阵眼,那么用意恐怕很明显了。” 两人一旦交流起来,向日南就觉得胸口发闷。 他气得要死,躲在一边踢了一脚冰柱,太失控了以至于自己的脚尖疼得发紧。 后来文文也过去讨论了,他干脆直接汇着灵力将阵一捏,阵眼轰隆隆的碎了。 “怎么了。” 地动山摇。 “凶兽跑出来了。” 哇啦啦的全是吼叫的回声。 “向日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这次的是百里玄的咆哮,他一把冲了过来拎起缩在冰柱那里的向日南,恨不得往那人脸上扇两巴掌。 向日南闭着眼,脸上有痛苦的神色。 “小师弟,我……” “你把阵给破了?” “我眼睛好疼。” 百里玄皱了皱眉,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把眼睛睁开,我给你看看。” 刚睁开眼,一道竖瞳引了黄线,黑漆的残余部分映照出百里玄清晰的脸庞。 百里玄正了身子遮住龙墨看过来的视线,捧起向日南的脸。 看着百里玄脸上郑重的神色,向日南不禁心跳加速地问,“小师弟,你的手怎么这么滑。” 百里玄一手将向日南的眼睛捂住,说道,“再乱讲话割了你舌头。” 向日南立马就闭嘴了。 “百里师弟,向日南他怎么了?”文文跑过来问。 “没事。”百里玄瞥眼道,“倒是这些凶兽有异样,暴躁不安却又不攻击人。” “不错,被囚禁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释放出来了,竟然只是绕着阵盘走。” “莫非是在惧怕中间的这个?” 三人将目光移向冰柱,向日南也想看,却被百里玄给捂着眼睛不能看。 不过既然能和小师弟站得这么近,他忍了。 与此同时,地面上天空中,皆是浩浩荡荡,不得安生。 无数的御剑修士遇到了强烈的气流,被挂落到地面。 行走在林中或是冰上的修士,也是同样的待遇,地裂开了缝隙,一群人都轰轰烈烈地被扫入了地底。 “掌门,大事不好了,上古神阵竟然被人给破了!” “什么!”在林外静坐的掌门一下子站起身,差点折了腰,天边的云滚滚而来,灰中夹杂暗红。 “看这动静,是上次破了焚心阵的那名阵修。” “怎么会是他?” 掌门后悔不迭,万万都想不到自己原本贪方便的方法,竟然引来了如此壮烈的后果。 “现在林中状况如何?” “瘴气开始蔓延,普通弟子已经无法进入其中了,不少深入的弟子也不知所踪了。” 掌门扶额,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着。 “那龙墨他们人在哪。” “这个……其实刚刚发生巨变的时候,罗盘坏了。” 此话一出,掌门捂着胸口差点没昏过去,罗盘的作用便是用来定位,如今异变一起接着一起,要是再有人做个什么,他怕是一名弟子都找不回来了。 而被掌门念恨着的向日南,现在则安心地靠在百里玄的身边。 一边装虚弱一边用正气十足的声音偷偷咬耳根,“小师弟,你看那龙墨多不靠谱啊,师兄弟姐妹们跟着他,只有我们几个跟到最后了。你以后要娶亲,一定要找我这种靠谱的才行。” 百里玄往向日南身上弹了个咒,“闭嘴。” 在冰柱周围勘察一番之后,龙墨停下了动作。 “刚刚我感受到有不少弟子也落了下来,倒是希望他们别遇上这些凶兽了。” “怕是晚了。” 一声声惨叫连绵不断。 龙墨面有不忍,看向向日南的眼神也带了谴责。 “此事并不能怪他。” “小师弟……”向日南惊讶地看向维护他的百里玄。 “阵已经老化,一名筑基期的弟子能有什么作为。”百里玄冷冷笑着捏起向日南覆在他大腿上的手,“这人不过是手太闲了点,日后我也是会好好管教的。” “你们感情倒是猛涨。” 冰屑纷纷扬扬地从地底旋起。 “嗷——”一声尖锐的鸟叫让周边所有的凶兽都停下了动作。 随即便是更加汹涌的暴动。 嗡嗡嗡嗡。 冰柱开始晃动。 “要融化了?” “快把黄符贴上去试试。”文文喊道。 “没用的,那个黄符是坚固阵的,现在阵眼都碎了。” “那该如何是好——糟了龙墨师兄,那些妖怪跑过来了。” 原本的雪山巨猿都是集群而居,单只出现的,必然是能与猿王相争而被驱逐出群体。 不仅那种巨猿,其他的巨兽也是如此的情况。 有的成了精,还有了智慧,更加难以对付。 巨兽们对冰柱之中的东西显然是既忌惮又眼红,在胖徘徊了很久之后,如今终于下定决心一同走来了。 灰色巨鸟张开双翅遮在他们面前。 龙墨喊道,“我们走。” “快走。” “等等,猞猁醒过来了。”文文突然道。 “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早就睁眼了么。” “我是说,冰柱破了。” 比之前的鸟叫更加震耳欲聋的吼叫充斥了全场。 所有的生物都安静了下来。 黑色又健美的猞猁一步一步走向四人。 向日南感受到了那股不寻常的气息,如同遇到劲敌般睁开了双眼,眉目之间竟是野兽般的戾气。 他紧紧地捏住了百里玄的手,在这一片荒芜冰天之中,将那双手,捂得紧紧的。 第十三章:和猞猁斗殴,赢了 向日南的阿婆说,人活在世上,只有饱受摧残然后死去,才归正途。 大意就是如此,细节部分阿婆讲的时候,总是不断变动。 向日南经常回想起这句话,比如在外面讨钱时还要听隔壁老乞丐的唠叨,或者是好不容易讨钱回来了却见不到隔壁院子的小美人的时候。 现在看着那个步步逼近的猞猁,向日南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抽筋拔骨地吃了那块黑色的肉,但是心里眼里还是闪现出挣扎,他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但是又不知道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他会怎么做。 “真是不得了啊。” 双眸如星夜璀璨的文文发出赞叹。 “现在可不是大肆抒情的时候。” 百里玄抽出自己的飞剑,他的怀里还有很多细针,全身就这么两种武器。 “啊——”立马有人为了印证那句话,发出了尖叫。 一名女修士被周围的凶兽给咬在了嘴里,没过多久,便如同泥鳅一样滑入了巨兽口中。 那凶兽的内脏清晰可见,皮肤像是透明的胶装物,一边蠕动一边接近向日南他们。 文文跟着惨叫。 向日南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瞎喊什么,我的睾丸差点被你吓抽筋了。” “我我我……” 文文半天说不出句话来,两眼一翻,昏在地上。 一声接着一声叫喊。 百里玄道,“你别回头。” 龙墨抽了剑,“我去解救师门。” 漫天的野兽腥味。 一阵劲风袭来,向日南下意识地伸手挡住,手前形成了一个无形小阵。 猞猁的鼻梁皮层层皱叠,猛地扑了过来,偏偏就是对准了向日南,若是一口咬下,那剧毒的牙齿就能让向日南一命呜呼了。 向日南灵力全开,身边卷起大浪。 不远处的弟子都以为是龙墨才能形成如此轩然大波,皆齐齐地喊,“大师兄扛住啊,大师兄,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 两者打得不可开交,向日南的一半精力放在百里玄身上,神识勾着百里玄的。 那根神识果真是越来越流氓了,百里玄剑意森森的都摆脱不了。 只见猞猁越来越凶,两个眼珠子像是能射出利剑。 向日南也不甘示弱,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渴望和野兽战斗。 你来我往之间,又是风起云涌、光影如飞。 向日南带着震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使出了之前都不曾掌握的心法。 这个心法的攻击力并不强,不过原本受到的轻微的伤势已经逐渐愈合了。 他呆愣了片刻,随后又发现,似乎他已经运行这个心法很久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是无意识的运行,现在则结合着招式施了出来,才被自己发现。 向日南赶紧回神,面目狰狞地朝着猞猁龇牙咧嘴。 那只可怜的猞猁也被吓得愣了一下,随后是更大的一声吼叫,血雾在空气中散开,甜味腥味臭味一同钻入人的鼻孔。 “小师弟!”向日南惊慌地大喊。 百里玄原本正帮向日南清理身后的凶兽,刀爪发出的撞击声阵阵,猞猁趁乱一下子扑向了百里玄。 凶兽离得心上人近了,向日南的眼眶发了红。 百里玄一剑砍下,稍稍回头,便见到银光的兽爪已经无比逼近。 龙墨也在远处,他的身边有冰鸟守护,性命无忧。 “小师弟!”向日南喊了两声,急急忙忙地向百里玄冲去。 百里玄此刻的情形正是:腹背受敌,前有群雄,后是强敌。无论哪一个都无法忽略,何况自己根本无法招架住那个强敌。 一瞬间,百里玄的眼内晃过一丝恐惧。 他抿唇,水咒结成,结实的冰球砸了过去。 猞猁在冰柱里呆了这么久,本便不惧冰,破了不算低等的冰球之后,爪子反倒更显锋利。 血条崩开,四溅的血液发黑浓稠。 百里玄的眼前晃过一张脸,随后他一剑抽起,覆了冰刺的剑,连着剑根狠狠地穿透了猞猁的腹部。 世界寂静了片刻。 所有的凶兽都沉了下来,屈下前肢,低下头颅。 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明了了:战场的中心,一个背部受了伤昏厥的人,还有一个腹部以及背部受了伤濒死的兽。 其余的,或死或伤,也有睡倒在地上的,没人多加注意。 龙墨感受着身边冰鸟大妖的颤抖,原本想问的话也憋了回去。 “喂,醒醒。”百里玄一手狠狠地拍了拍向日南的脸,另一手凝着清洗的水汽,凝了几次才成功。 意识到人死不了,他才微微松气,有时间思考。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蹦出来替他挡下这一爪子,没人能承受那种剧毒,若是他自己受下了这一爪子,或许会直戳心脏很快的死去。 而且向日南的神识还勾在他身上,刚才那根流氓的神识也帮了忙。 不知道向日南是冒了多大的险,才会用神识先行在百里玄面前形成了一个小型护罩,然后自己肉身形成第二道防护。 若是神识毁了,一个人基本就成了傻子了。 百里玄的胸口一紧,这人竟然能对他以性命相待,他这半辈子,是鲜少遇到的。 虽说之前自己也有帮过那人几次,却都是在向日南并不知道的情况下。 百里玄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的难题,回想着向日南的一举一动,皱着眉思考了许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凝视着向日南,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将人又给拎了起来,扇了两巴掌。 “快醒过来。” 向日南迷迷糊糊地喊疼。 “醒过来,自己把毒血给弄出来。” “不……懒得……” “难不成你想让我给你吸?” 这句话倒是炸的向日南一下子头脑清醒了。 小师弟可千万不能这么干啊,虽说这种行为如果真的发生了,向日南会开心的要死。 可惜那猞猁的血带了剧毒,要是百里玄有个三长两短,向日南肯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软皮书上。 逼毒的过程很辛苦,向日南想讨酒喝,龙墨便从高处跳了下来扔了一小坛子给他。 “恰好玲珑袋子里有。”龙墨解释。 向日南一看,这便是之前小师弟往里面装药的袋子,他猜得果然没错。 等到龙墨走过去安抚一些受伤的弟子时,向日南就拉住百里玄地手说道,“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 百里玄略带疑惑地看过去。 “那个龙墨,每天糟蹋良家妇女。” 百里玄脸色一黑。 不过即便是黑了脸,那也是美的造孽,向日南看的呆了,这么美的媳妇,那龙墨果然是瞎了眼了不肯收,不对,呸呸呸他在说什么,幸好那龙墨没糟蹋自己小师弟,师弟纯洁的如同美玉,而他向日南不巧正是一位爱玉之人。 见百里玄不理他了,向日南更加努力地自讨没趣,“小师弟,你要喝酒么。” 百里玄瞥了一眼,“花雕,不和我胃口。” “太棒了!我也不喜欢花雕。你看看,龙墨那是什么口味啊,和我们一点都不一样。” 百里玄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你的毒血逼好了没?” 向日南一瘪嘴,“差不多了。” “剩下的回去弄,先走了。” 向日南将酒顺着背部倒下去,应道,“嗯,走了。” 扑啦啦呼哧哧,野兽与飞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突然之间都走光了。 远处,龙墨也将师门集的差不多了,目光正投了过来,与百里玄交接。 向日南立马将头凑了过去咧嘴歪脖。 文文没看到刚刚的激斗,醒来之后只看见向日南背上又白又黑的一片,揉着眼睛不敢置信,“你的肉呢?” “可能被腐蚀掉了吧。” “好可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骨头。” “我还没死啊!” “这样子的话,江湖中的点穴就对你没用了吧。”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可惜还有定身符这种东西啊,可怜的向向。” 向日南觉得胸口隐隐有血气翻滚。 他将目光投向小师弟求助,“小师弟,我身子麻了。” “如何?” “我走不了。” “……” 向日南楚楚可怜地看过去。 百里玄扭开头,“知道了,我背你。” 百里玄的剑插在猞猁身上。 那只猞猁在剑拔出来的一瞬间,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瞪着眼朝着向日南看。 而百里玄的剑则已经完全被毒液腐蚀干净了,比向日南背上的肉还要干净,只剩一个剑柄。 这下没办法了,幸运的是,因为大多师门都已经法器丢失,所以龙墨说大家一起走出森林,中途还有能力的便使用一下瞬移咒,没能力的就拉住有能力的,省得到时候被丢下了。 百里玄背起向日南的时候,差点被弄趴下。 咬咬牙,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重啊,怪不得之前能轻易地把他扛起来。——百里玄这样想着。 文文在森林里摘了一朵小花别在头上。 开心的和个疯子一样。 因为阵眼被向日南破了,所以这个考核变得简单无比,过程揪心无比,结局惨淡无比。一群人最后将黄符砸到了冰面上,或喜或忧地走了。 牺牲了众多师门参与的考核,最后是因为向日南的一时冲动,就直接把考核内容给变了质。 整个森林的凶兽会何去何从,没有人知道。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将来。 花了一些功夫出了森林,掌门已经在外面,仙风道骨,像是已经料到了什么,脸上了然。 龙墨上前,“掌门,此次……” 掌门抬掌示意他不必多说。 “各位先行疗伤要紧,这次是我判断失误。”掌门低头,随即抬眼看向趴在百里玄身上的向日南。拂尘一挥,转眼所有人都已经入了青铜门高台之下。 终于有弟子忍不住轻轻啜泣,“掌门,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救我们?” “生死有命。”掌门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 这里有人丢失了好友有人是去了队友,文文虽然与这些人并无交集,却也被气氛打动,跟着那群人一起蹲在高台下面哭。 百里玄只好继续将人扛到了房间内。 一进房间,他就直接将背上的丢了下去。 “重死了!” 向日南被砸的哇哇大叫,“疼疼疼,小师弟你就不能给点提示么。” “还敢抱怨!快点减重!”百里玄一脚踢过去。 “我减我减。” 百里玄眯了眼,看着向日南怀里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气得发笑,“你还真有本事,竟然捡了只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的减肥食谱: 早餐:看小师弟四个时辰。 午餐:看小师弟四个时辰。 晚餐:看小师弟四个时辰…… 百里玄批注:你光看就够了么? 文文批注:这不是和以前的食量没区别么! 龙墨批注:这位师弟日后一定能瘦成一道闪电。 第十四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男人 向日南捂着头说道,“我本来只是想捡回来给你做件衣服。” “本来?” “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向日南咽了咽口水说。 “你用猫崽子给我做衣服?”百里玄皮笑肉不笑地问。 向日南连忙解释,“我没有,他本来是那只猞猁,路上越变越小,我以为是快死了,没想到刚刚开始打呼噜了。” 百里玄继续看着他。 向日南想起了石头墙里面的一些话,连忙殷勤地问,“小师弟你想养么?听说小姑娘们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我养了去送给谁。” 向日南语塞。 说的也是,还不如自己养着送给小师弟较好。 他的近期任务一下子从“多讲龙墨的坏话”变成了“养出抓得住师弟心的宠物”。 百里玄在房内立了一会儿,就在向日南困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什么眼睛。” “变出蛇瞳了。” 向日南疑惑地看向师弟。 百里玄:“身上也浮现出了蛇鳞,你和那条巨蟒之间发生了什么?” 向日南恍然大悟,拍了拍肚子说,“吃了。” 百里玄眉头一紧。 “我也不知道,不过自己的金丹现在已经有了蛇的气味。” “难怪……”百里玄低头沉思片刻,金丹有蛇味,这不是妖修是什么。 百里玄的表情没有变化,随后将目光凝在了向日南手上的檀香手串上,“不准再和你那个舍友眉来眼去了。” 向日南呆愣片刻,“什么?” 百里玄怒视,“怎么,你还想和他进一步发展?” “不是不是,我就是没理解……” “你想理解什么?” “我和文文之间什么都没啊。” 百里玄冷笑着,“喊的真是亲啊。” “那是他全名,而且小师弟你每天和龙墨看来看去的,我都没说什么。”后半句向日南是小声嘀咕的,随即便发觉身边一阵阵寒意。 似乎小师弟对于冰系法术也是略有研究啊。 向日南一阵哆嗦,赶紧求饶,“小师弟,小师弟,我帮你捏腿。” 百里玄冒着寒气的手顿了顿,重新放下,衣摆飘起,坐到了床沿上。 “我和龙墨。”百里玄说到这停了停,看着向日南比他还紧张的神色,接着说,“没有什么。” 向日南明显的更加紧张了。 “龙墨对我是救命之恩,所以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向他道谢。” 向日南眉头一皱,这和软皮书上写的不一样,不过他自然是相信小师弟的说辞的。 软皮书那种东西,一下子就被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师弟,你早说啊,害得我一直这么担心。” 百里玄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 “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的话,我以后也会把龙墨当恩人看。”向日南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上辈子百里玄是死在龙墨面前的,连忙摇头,“不行,还是不能放着龙墨不管,我迟早有一天得干掉他。” “为什么?” “那人很坏。”向日南面朝百里玄正经地说道,“所以就算是救命恩人,你也不能喜欢上他。” 最后还是以向日南整个头被水球弄的湿哒哒的收场。 他赶紧抽出一张黄符来,将那些水汽凝结起来汇成了符箓,与之前偷偷拿到的小师弟的符一起放在了胸口处。 向日南的背部依旧是疼痛难耐,百里玄看着冷汗从向日南的额上流入衣领口中,将人一推,向日南直接趴到了床上。 他有点困意绵绵地问,“小师弟,你想干什么。” 百里玄冷哼一声,一手凉意十足地贴到了向日南的背上,让向日南直呼爽快。 “小师弟,下面点下面点。” 百里玄忍着怒意,给向日南渡气止痛。 “还有那边,这边。” 百里玄手隐隐发抖。 “前面也要。” 向日南侧了个身子,抓着百里玄的手贴在自己半硬的巨物上。 百里玄额头青筋暴起,一手捏住那东西,冷冷地笑着,“你是不想要这东西了吧?” 向日南呜哇哇地喊着疼,“我是伤员,你要照顾我的。” “你哪只眼睛发现我是那种好人了?” 说的倒也中肯,从修真世家里出来的,为了名望、地位、权力,谁没两斤实力和心机,那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的。 百里玄掸了掸衣服起身,“差不多了,我走了。” 向日南翻个身子惨兮兮地问,“小师弟你还来看我么。” “不来。”说完就已经离开。 向日南一只手还腾在床沿边,整个人像只脱了水的青蛙一样,用可笑的姿势趴在床上。 他等百里玄离开了一会儿之后,从怀中抽出了那本软皮书来。 这一抽,还真是不得了,且不论那原本蓝色的书皮变成了耀眼的金色,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手碰到那本书的一瞬间,大量的灵气混着密密麻麻的字符挤入了他的身体、脑内。 向日南冷静了片刻,晃晃脑子,气沉丹田,抱元归一。 丹内莲子的形状更加具有蛇形,而且有两点异常明亮,细窥之下是小蛇的两只眼。 身边烟海渐渐升起,灵气化作了雾绕在他身边。 他的脑子里闪过几句口诀,他默默地跟着念,没多久便有了豁然开朗之境,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未等他多想,令人着迷的快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向日南觉得可惜,努力地运行,却没有之前的感觉了。 再拿起软皮书看,封面的金光黯淡了不少。 丹内的小蛇却更活跃了,绕着金丹形成了一道环。 向日南打开软皮书,书内的内容更加充实,他翻了几页看,那上面也记载了关于冰雾森林的事情,可惜只是一笔带过。 上面写道的最吸引人的一点便是,龙墨在森林内得到了一只魔宠,这只宠物是上古魔神留下来的坐骑,形体温和,生性残暴,过了成长期之后甚至可以浴火重生,长出巨翅,带领主人在空中仙游。 向日南上下看了眼那只魔宠的描写,又看着最后几页的石头墙对于这只魔宠的评价。 他扭头看了看死在地上,原本打算被他拿来给小师弟做漂亮衣服的猞猁。 大概是巧合吧。 那上面说,龙墨因为冰鸟大妖的话才知道这只魔宠的威力,此兽没有什么别的用,除了平时骑一骑,再偶尔挠两爪子毒死个人,就是卖萌的用处了。 冰鸟大妖还说,原本这只猞猁就是镇压那片森林的主力,就算被冰封住了,也有威压存在。如果没有了那个威慑,他们都能自由地在九界之内放荡。 龙墨对此上了心,在森林测试结束之后,身边便多了一只灵猫。 不过现实发生的事情,已经和软皮书内的完全不同了。 在软皮书的世界里,没有阵被破坏这一事情,也没有向日南参与到这次的大选之中。 石头墙上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莫非这只凶兽也能变成美女?届时便会有两大妖女共同服侍主角了啊! 向日南再一次将软皮书用力地合了起来。 这本书内的内容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不少,后面也老老实实地写着很多他重生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可惜那条路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路了。 向日南发出了文艺的感叹,重新将书藏了起来,身边的灵气渐渐活跃地跳到他的身体里去。 在此之后,需要忙碌的事情便是进入山峰中的表现了。 “喵~”一声猫叫打断了向日南所有的思绪。 “大概是打更的又在调皮了。”向日南甜蜜地想着,枕在手上闭上了眼。 “喵喵喵嗷呜!” 猫叫之中还混入了一声狗叫,向日南决定不予理睬。 叫声越来越惨烈了。 向日南睁眼的时候,只看到一双爪子寒光闪闪,要夺人命一样。 他连忙喊,“住手!” 猫依旧举着爪子。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具有剧毒的猞猁的爪子,他现在惨不忍睹的背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向日南看了看变小的猞猁,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主人会爱你的,去睡吧。” “喵喵喵。”猞猁的嘴一口咬在了向日南的被子上,被子黑漆漆的开始出现不规则的裂口。 向日南的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龙墨是怎么下的决心养宠物的,还真是麻烦啊。 他只要懒散散地从软皮书内研究出了照顾这种猞猁的方法,伸出手将各种灵气给输了进去,输了一半睡着之后还要提防这只猞猁过来抓他一把。 向日南困极了,最后,他还是睡了过去。 任凭那只猞猁将猫毛塞了他满嘴。 第二天,文文才肿着眼睛回到房里。 向日南正在闭着眼睛修行,听到文文回来了,就和他要早饭吃。 “哪里有什么早饭,饿着减肥吧。” 向日南委屈地问,“难不成我真的很重?你已经是第二个让我减肥的人了。” 文文点点头,“你都不知道,我上次拖你的时候,第二天手臂上竟然长出了肌肉。” 向日南吓了一跳,点点头,“我果然不知道。” 他四周找了找猞猁,没找到。 原本还想着给小师弟当毛茸茸的宠物,可惜极了。 “对了,一会儿有各大主峰的长老来挑选弟子。” “怎么还要挑选?” 文文解答,“因为这次的大选都乱成一锅粥了啊。” “那倒也是……填的那张表都没有用了啊。” 文文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对,我就是一早就知道了这种情况,所以随便填了一个最弱小的山峰。” “竟然是这样!文文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文文竖起了大拇指,“那么让我们一起去高台等待长老吧。” 向日南羞涩地笑了笑,望了望那轮即将东升的旭日,瞬间想起了小师弟的话,昨天百里玄还和他说过,让他不准和文文眉来眼去的,他开始思考,这种程度的聊天算犯戒么? “文文,其实我有个难言之隐。” 文文闪亮地笑着,“有什么问题包给我!” “我得了一种不能眉来眼去的病。” “啥?” “所以我们之间是不能够眉来眼去的。” 文文的笑容一下子如同萎缩的菊花,“你在说什么啊。” 向日南毅然决然地昂首挺胸,对于自己完成了小师弟的愿望,感到了无比的松心,“你放心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也一定有很多的好男人……” 文文捂着脸跑开了,没过多久,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向日南又犯病了。 第十五章:玉珑峰 等到一群外门弟子都到了侧台的时候,周围空寂地如同一个空花瓶,只有汩汩的流水声,很缓很慢,磨着人想要睡过去。 因为向日南的病,他的身边再一次见不到半个人影。 文文告诉过大家,想要向日南恢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远离他。 只有远离之后,第二人格才会因为寂寞而缩回到身体里面。 向日南现在果真是寂寞极了。 因为他看到一个可怕的人正在朝着他走来。 周围窸窸窣窣,“有长老来了。” “啊,是玉珑峰的长老啊。” “傲天峰的怎么不来,难不成不收弟子了么。” “也有这个可能,他们下面都已经有这么多首席了。” 玉珑峰长老气势汹汹的走到了一行人面前,场内鸦雀无声。 唯有向日南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恨不得这位长老走的远一点。 他可是要进傲天峰去照顾小师弟的,完全不想进入玉珑峰,虽然他上辈子就是入的这个小峰岭。 可惜真是命不由己啊。 只见灰衣蒙面的长老一双鹰眼牢牢地锁住了向日南。 “你。”他指着向日南,“你修为多少。” 向日南低着头不甘不愿地说道,“可能你们都觉得我是筑基期,但实际上我早就是一名大乘者了。” 长老被这个大乘给吓得后退了一步。 旁边里面有人凑到他耳边解释,“这人不定时地会犯个病,而且和平时健康的时候差不多,很难区别。” 听了这话,长老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指着向日南、文文以及另外三名弟子说道,“你们几个,来玉珑峰。” 向日南大呼,“我不,我不!” “你有什么不满的。”长老突然想起来这是个病患,“那里有很多……哥哥姐姐……陪你一起玩。” 向日南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文文开心地欢呼起来,“多么棒的地方啊!” 向日南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他就会因为重伤而亡。 随后他呕出了一口黑血来。 长老拍了拍他伤口完全不曾愈合的背部,开心爽朗地大笑着,“没想到你开心成这样了,没错,玉珑峰的代表色就是黑色,以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套专属的黑色制服。” 向日南晕乎乎地告别了侧台,告别了外门,告别了傲天峰,进入了玉珑峰。 他和小师弟,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么。 两条清泪缓缓流下,诉说着向日南内心最苦的痛。 周围一片欢天喜地,“恭喜恭喜。” “玉珑峰怎么说也是个好地方啊,几百年前也出过很多人才。” “现任长老可是青铜门内不多的高手,好好学总有出息的。” 向日南和文文回房间内去整理衣物。 包裹打了个结,向日南突然觉得脖子一阵沉重,像是有什么压在了上面似的。 “喵呜。”猞猁懒懒的叫,一爪子在向日南背上这么一挠。 “向日南,你怎么还养猫了啊。” “不是我的,是……是小师弟的。”对,他的东西都是小师弟的,这句话这样子说一定是没错的。 文文若有所思,“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这么冷酷无情的百里师弟喜欢这种动物。” “对,小师弟其实是一个内心很温柔的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向日南很赞同文文说的,他一只手掐着猞猁的脖子,源源不断的灵气往里面输送,等文文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玉珑峰的时候,这只猞猁也已经吃饱了,趴在床上打了个嗝。 文文将猞猁抱了起来,向日南随便拿了几件东西就走了。 他的贵重物品都贴身带着,比如小师弟的符,或者那本软皮书,以及装了不少东西的玲珑袋。 师弟们在首次上玉珑峰的时候会有师兄用飞剑接送,入了小峰岭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学好飞剑。 在很久之前,仙人有过规定,御剑飞行的只能是灵寂期之后的弟子,一来是修为,二来是心智。不过这种规定很快就被打破了,无数的人都渴望能够御剑,修真为的是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能在天上飞肯定是重要的目的之一。 即使修为不够,有中途从剑上摔落的危险,也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习得御剑之术。 从原本的灵寂期,到了心动期,再往前,有些融合期的弟子也能够御剑了。 因此,甫进入玉珑峰,受到了众多师兄弟的注目礼后,长老就如同烈日阳光般璀璨地宣告:“你们快去准备好自己的飞剑,三日后开始找人教你们。” 房间也已经准备好了,有体贴的师兄将原本的杂物间整理了出来,到了内门待遇就好了很多了,基本是一人一间,虽然房间比之前的双人间要少了很多。 文文依依不舍地和向日南告别,向日南朝着他挥了挥手上的猞猁,直接钻进房间去了。 向日南上辈子有一把专属的飞剑,用玄铁做的,那把剑他用了很久,一直到剑断了之后,他才愁眉苦脸地决定再也不用飞剑。 这辈子,也是大致的情况。 他到炼器坊去逛了一圈,打造武器的桌子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好像很久没人进入这里了。 他打开了火炉、排风口等一系列的工具,从材料堆里找了很久,最后挑出了一块木头来,这木头很重,所以他刚开始把这块木头当成了铁块给扔到了工具桌上。 直到木头开始燃烧,燃的越来越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似乎自己打造的武器变成了一块碳。 猞猁弓着背走了过来,圆溜溜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屑。 向日南失望地垂下了头,他的脑中闪过几张图谱,仔细追究之下,才想起来是之前在软皮书内见过的描述。 关于如何打铁他是有研究的,向日南这人一身蛮力,他发现图谱内容好像与打木头相关。 向日南看了眼桌子上的炭块,火势渐渐的小了下去,排风处的风伊吹来,这炭块便颤颤巍巍地翻了个滚。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按着脑中所想,抓着猞猁逼着那只可怜的凶兽吐出几口毒液来,随后倒在了木炭上。 往作业桌子上丢去两张符,随后从角落里找出不少铁精乌石,一同扔了下去。 大火熊熊地燃烧,过了一会儿,那木头终于呈现出剑锋之姿。 随即又有不少烟灰纷纷扬起,向日南嘴里念着咒,一道银光蹿入剑内,大量的灵气开始注入那炭块,瑟缩在墙角的猞猁眼中发射出渴望的光芒。 最后有光晃过,红红绿绿相互交接。 “成了。”向日南在一阵烟熄灭后,伸手去拿那把剑,这把飞剑与外表不同,十分的沉重,外表依旧保持了之前烧焦时候的黑,经过锻造后,发出了黑中带银的光泽。 掂在手上时若有嵌进,他晃了一晃,变故突发。 那工作台竟然在剑气尚未触碰之时,断裂。 向日南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四周,安慰自己道,反正没有人用这个工作台。 他将木剑背在后背,随手抽了一把小刻刀,抱起角落里的那只猞猁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日后,玉珑峰上的阳光照射出一片盎然,明亮的令人睁不开眼,尤其是一片片刀锋剑芒反射着太阳光,令整个山峰如同发光的仙石一般明晃晃。 长老如同自己说的那样,找出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师兄来教导几人御剑术。 御剑术虽说不难,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师兄先检查了一番每个人的飞剑。 这些飞剑大多是从兵器库中挑出来的,偶尔有从家里带来的,或者自己打造的。 所以当师兄看到向日南的飞剑的时候,不得不开口问一句,“这是什么?” 那一坨形状都快没了的炭块。 “是飞剑啊。” “……这种东西真的能飞的起来么。”师兄诧异地问。 向日南拍胸脯保证道,“御剑主要靠的还是心意,媒介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被一名刚入峰的弟子说教,师兄的脸面过不去了,他咳了咳说道,“那好,现在开始讲方法。” 御剑分为三种,不同人的器材也有不同,高手有用伞用骰子的,在青铜门,的确是清一色的长剑。 向日南对于这些口诀早就是倒背如流,他试着提了提灵气,晃悠悠地立在了自己的木剑上。 师兄走过来夸了他两句,随后又说,“我听长老说你才筑基期,要是修为要紧,否则这御剑也难以持久。” 向日南点点头。 授课完毕,他拖着发软的脚,在大操场的边上找了处灌木丛乘凉。 猞猁被他养的胖了不少,屁股圆墩墩的,看到向日南空下来了,就一屁股坐到了他肚子上。 向日南用自己的六块腹肌与那肥屁股对抗。 最后还是没能撑住,一下子漏了气,神情恍惚地昏睡过去。 夕阳余晖,飞鸟与鱼,山花水流,老驴推磨,山下小镇偶尔便会有这种惬意的日子,可惜这些悠闲与他遥不可及。 当向日南偏着头睁开眼时,他不禁想,自己这是睡了多久。连美梦也做了,他不会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吧。 耳边有轻微的响动,几声刻意压低的对话传入了他耳中。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的确,青铜门大选本便是轰动九州的事情,如今惨淡成这样,而且,四大主宗的聚会也在近期临近。”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你倒好,还信奉上天。” 中间静了片刻后,两人的谈话比之前的更加低。 “那么那件事情就安排在主宗大会上?” “不错,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如此也罢。” “那么我先行去准备了。” “万事当心。” 衣衫晃动刷刷的响。 最后一声叹惋传入他耳内,“还真是热闹……” 向日南听着那人的叹息,又闭着眼睡着了,后来醒的时候,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全是血。 他看了看在他肚子上舔爪子的猞猁,气得一把抓住它的后颈肉,大骂,“你怎么能把我毁容,你不知道我是靠这张脸来吸引小师弟的么!” 猞猁挣扎了两下,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向日南看着尚未完全落下的太阳,一把将那只猞猁抓了起来,跑到炼丹房去配药。 没想到中途却见到了预想之外的人。 “你是向师弟吧?”龙墨笑的谦和有礼。 向日南也笑,可惜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算笑了也只有可怕。 “这是你的灵宠?”龙墨指着向日南怀里的猞猁问道。 向日南点点头。 “这还是真是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小黑。” “似乎是个很敷衍的名字啊。” “因为它的眼睛,黑的就像是黑……石头一样。” 龙墨看着向日南挣扎的表情,笑着说道,“这样的话不如去门内的灵宠居登记一下,也算有个名分。” 向日南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道了谢之后赶紧一蹦三跳的跑开了。 龙墨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身后有扑哧的鸟飞声。 “怎么,你也想成为我的灵宠?……不行的,我只要最强的……而且,对待漂亮的姑娘,我可不能把她当初灵宠啊。”龙墨的手指上站立着那只冰鸟大妖,他的表情在崖顶黄昏之下,如同真仙一般虚幻,“那么你觉得我是来玉珑峰做什么的?” 金红的光渐渐地消失了,到了最后,斑斓星空早就悬挂,浩渺的天空披上深蓝的布,迤逦的只剩下银辉。 向日南抱着猞猁坐在树边,蹲了一会儿后就抽出木剑来看,上面空荡荡的。 他的上一把剑名为“虹蔽”,意为长虹贯日,光色如蔽。 这把剑该叫什么。 他思索了很久,从炼器坊里面偷来的小刻刀还在袋子里藏着。 最后,向日南还是出现在了百里玄房间的窗框上。 第十六章:打是亲 修真世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身为一名世家子弟,百里玄处在心动期已经很久了,即使整个家族都为此焦头烂额,他自己并不怎么着急,因为他明白自己拥有比这个境界更加高的实力。 他从小就接受了很多的训练,无论是炼药、练剑、制器、制符,他的水平早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但是这依旧还是无法弥补他的境界的空缺。 如今,他的家族之内,原本很多比他弱小的子弟也纷纷入了心动期,百里玄因为自己的灵根,曾受到过重视,不过既然别的灵根的人也能达到他的水平,那么他这个灵根的存在意义也就可有可无了。 世人只要知道,百里世家出过这样子一个变异灵根就够了。 何况变异灵根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天地灵根强。 百里玄就是这样被抛弃的。 他被送到青铜门,虽说青铜门也是四大主宗纯阳宗下的主力门派之一,如今也已经被其他的新秀赶上,现下靠着原本的老修士们强撑罢了。 百里玄解开了衣服准备入浴清洗,尚未踏入水中,却先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扭头朝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满脸是血,嘴里还不时地滴下粘稠液体。 百里玄眼中寒光涟涟,细针唰地朝着窗外飞去,一同飞去的还有那五行符禄。 向日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轰地跌到了地上。 “嗷——” “喵——” 主人与宠,同时负伤。 ****** “好了,来说一下你是来干什么的吧。” “我……”向日南摸摸后脑勺,刚刚起名为小黑的猞猁趴在角落里睡觉,向日南给小黑使眼色,可惜那只猞猁早就身心受挫,再也不相信自己的主人了。 “没事的话快点回去。” 向日南脸红红地说,“小师弟,你快去洗澡,不用管我。” 随后向日南差点被一把青剑砍地离开百里玄的房间,好在他的皮肉够糙。 等到两人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对话的时候,打更的已经回房睡觉了。 “小师弟,你觉得我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好?” “还是第一次有人找我取名。”百里玄沉思了片刻,决定道,“就叫”赤翁“如何。” “好!好极了!” “你可以回去了。” “慢着,其实这名字也不是这么好啊。” 百里玄问,“哪里不好了。” 向日南身子一寒,觉得一股杀气席卷而来,他的脸立刻笑皱了说道,“没,赤者点赭,黑翁御火,这名字再好不过了。” 百里玄向后靠在床背上,叠着腿抬起下巴,说道,“都得了我的赏名了,还不快滚,我要睡了。” 向日南充耳不闻,凑着坐到床边,笑嘻嘻地问道,“小师弟,你知不知道四大主宗的大会?” “三月之后的主宗大会?知道一点。” “你知道这次大会在哪举办么。” “这点倒是不知道。” 向日南点点头,“我也不知道。” 百里玄沉默了几秒,随后一脚踹在向日南身上,向日南被踢得直叫。 “小师弟,小师弟!”向日南大叫。 百里玄贴了一张符在他脑门上,问道,“还有何事。” 向日南脑门发晕地在床栏上磕了两下,随即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师弟你可一定要防住龙墨啊。” 他说了几遍之后怕百里玄没听清,又重复道,“龙墨那人野心很大,掌门的女儿也早就被他给迷住了,那两人如果要一起对付你的话,你会很危险的。” 百里玄不语,向日南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百里玄那漆黑的眸子,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他一下子把百里玄拢入臂弯之中,趁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剧烈地撕咬上去,眼神凶煞地如同饥饿的野兽,两人的眼眸在黑夜中尖锐地撞击。 急剧的喘息从口中溢出。 两人的嘴唇毫无间隙,向日南牢牢地锁住百里玄,盯住了不肯放过师弟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他温柔地探入百里玄的唇,越来越粗暴,像野兽般皱着鼻子嗅了嗅,确认自己的猎物。 向日南的吻从额头到脸又重新回归唇内,百里玄的嫌恶地撇开头,脸上全是口水。 在纠缠之中,向日南的身体突然僵住。 刺骨的痛蔓延到全身,嘴里一片麻木,眼前发黑,脑子里轰轰作响。 “唔……怎么又是梅花针,要拔好久啊。” “你脸皮倒是够厚。” 向日南今晚能占到这么大的便宜,已经满足了,他稳了稳手臂揭下那两张五行符箓,弯着腰开始拔肚子上的细针。 “给我滚。”百里玄从桌上抽了块布擦拭自己的脸,很快就嫌弃地皱起了眉,下令道,“快滚。” 他原本还想问问那龙墨和云白珊是要怎么陷害他,却没想到一时不防就被占了便宜去,这向日南平时看着又傻又愣,关键时候还真是不含糊。 百里玄想到这里又笑了,他对着那死皮赖脸地蹭在他房间的人说道,“你和龙墨也算同期,没想到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就这样恶意揣测,实在是令人无法苟同。” 向日南冷汗涔涔地处理伤口,“我就算再怎么说你也不肯信我。” “可惜你拿不出一点能与龙墨攀比的,自然也缺了令人信服的能力。” 向日南撇撇嘴,“那龙墨之前一直喊你干这干那的,而且答应你的事情又从来不做到,你怎么还能信他。” 百里玄神色一紧。 向日南不曾抬头,只是自顾自地拔针,“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是毫无半点虚假。” “关于你同期的那些坏话么。” “是实话!”向日南严肃地纠正,“要是我骗人的话,那就罚我……一辈子追不到你。”向日南含泪发出了这个毒誓,他的侧腹部红肿肿一片,当所有的针都拔完以后,那片伤口迅速地发黑。 黑的像块木炭,边缘部分有细微的炭屑掉落下来。 向日南甩了衣服遮住伤口,气咧咧地骂,“你看,昨天他还说今天来和你比试,结果人呢!人呢!” 百里玄站起身来,在向日南那黑惨的伤口处重重地一拍,哗啦啦的木屑炭屑掉到地上。 向日南满脸是汗,双唇发白。 躯体的那部分被五行符箓吸走了灵气,成了干瘪的炭块,但是也是实打实的肉体,这一碎,经脉连着血肉都在翻滚,抽搐的身体快把人给磨疯了。 百里玄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觉得把我弄生气了有什么好处么。”说完就将人扔出了门外,扔的老远。 窗外扑哧哧地传过飞鸟之声。 向日南连滚带爬地摔下了山,到了外门才想起来自己的住处已经搬到玉珑峰了。 他也懒得再上去,虽说隔日还有授课,但是那些内容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倒不如直接翘了。 向日南看着山下的一片红黄之光,笙歌蔓延,他踉踉跄跄地跑下了山,挑了个颜色最艳的阁楼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小师弟,我们一起去澡堂吧! 百里玄:没兴趣。 向日南:我给你搓背。 百里玄:你还记得上次你说你给我搓背,然后搓到哪里去了么? 第十七章:神秘的书 第二天,向日南一清早就被人从阁楼中扔了出来。 他浑身都疼,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又睡在了大路中间。 “你是青铜门的弟子么?”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耳内。 向日南侧了个身,那声音不依不挠地继续传来,“看你这身道服,应该是青铜门的玉珑峰弟子吧,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这里都变成什么样了。” 向日南努力睁了睁眼,可最后还是闭上了。 “对了,忘了介绍自己,我是楚清之,前几年飞仙了,就到处走了走,这次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就想着给门下的弟子们一些薄礼。” 向日南仰着头嗅了嗅,问道,“礼物里面有琼酒吗?” “真是厉害的鼻子啊。”楚清之赞叹道,“是广凉上仙酿的,几日前与我打赌输了之后,拿了这两篇酒给我。” 楚清之从储物袋里抽出了一小坛子的酒,顿时有仙气肆意,醉意袭人。 向日南连忙爬起身来,抽出自己的半吊子飞剑问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 虚空之上,木剑稳稳地飞。 楚清之站在向日南身后轻笑,“我倒是很久没有搭乘别人的剑了,还真是新奇啊。” 一把剑看似细小,实际上却是再容纳几人都不成问题。 两人在云端上侧立,向日南负责拨云引路。 “这位道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楚清之问道。 向日南连忙说,“名为向日南,几日前刚入了玉珑峰。你要是想喊得亲一点,就叫我阿南好了。” 楚清之若有所思,“原来是刚入内门,难怪身负重伤,莫非是被欺负的狠了?” 向日南点点头,“其实也不算欺负,是在促进感情而已。” 楚清之哈哈笑起来,“你看的倒是开,说得倒也是,一名心动期的弟子也不可能就那样任人宰割。” 两人抵达了玉珑峰后,长老立刻冲了上了,恨不得抽向日南两巴掌,他举着手吼,“你这小混蛋!竟然去山下寻花问柳,成何体统。” “我带了客人回来。” “什么!你还把那楼里的姑娘给我带回来了?” 长老偏着头看过去,一张温笑着的脸颔首。 “你就是玉珑峰的长老吧,好久不见。”楚清之低笑。 “你是?” 楚清之连忙作揖,“忘了介绍,我乃楚清之,几年前便出了青铜门了,大家忘了我,也是人之常情。” 长老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楚清之……那不是老祖的字号么。” “没想到我离开这么几年,地位又升了一级。” 向日南也倒吸一口冷气,这老祖他自然是知道的,大家都参拜过老祖,这是青铜门内近日飞仙的一位,不过虽说是近日,那也是几千年前了。 真仙与天地同寿,已经不是秘密,可看到一名几千岁的人依旧容颜靓丽,向日南不禁开始怀念自己前世的修为了。 “至于住处,就不去洞府了,随便住住就行。” 楚清之眉眼弯弯地说,“那便和阿南住一起吧。” 喊得这么亲昵,还要住在一起,整个训练场都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响。 文文赶紧跑过来抓着向日南小声嘀咕,“你竟然对一个几千岁的人下手,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我才没有……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在训练飞剑啊,我昨天突然觉得剑不好用,就换成了床单来飞。” “你那块经常在上面尿尿的床单吗?真是棒极了!” “对吧,现在就我飞的最好了。” “那你想攻击的时候,武器怎么办?” “……”文文愣了片刻,随即掐住向日南的腰,“再准备一把放到玲珑袋里不就行了么。” 向日南又是满头冷汗。 文文立马松了手问道,“你是被我的机智给吓倒了么。” 他没等到向日南的回答,老祖楚清之走了过来,“怕是你伤到了他的伤处吧。” 文文没弄懂什么意思。 楚清之一手捏诀,随手一挥,三点光芒覆上向日南身上,那腰腹处的光芒最为强烈,隐隐幻化出一片水波潋滟。 训练场上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长老一抬手,大家一起更加猛烈地鼓掌。 “那、那么日南,你就陪着老祖去青铜门看看吧。”长老结结巴巴地说道,看了一眼楚清之,飞快地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等到向日南把楚清之带走之后,文文跑过去问长老。 “长老,你怎么那么怕老祖,就和……楼下老王家的美美被小猪崽吸奶时候的表情一样。” “不是我怕啊。” “胡说!” “是全青铜门的长老都怕。” “怎么会……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他的光荣事迹我们也没有经历过太多,只是稍稍感受了些,而且那些历史书都在某一天完全消失了。”长老望着天空,明媚地笑了起来,“世界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武力值高的文化人了。” 文文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 向日南继续领着楚清之走。 “你要去见掌门吗?” “现任掌门是平阳吧。” 向日南点点头,在前世,他与平阳真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他那辈子一共两任师傅,将他引入元婴的便是玉珑峰的长老,另外一名助他飞渡的,便是平阳真人了。 楚清之听了之后笑着说,“果真是他,不过要真去了他会不会吓一跳?他以前似乎经常把我当成对手来督促自己,还曾往我的洞府里面扔石头,他现在身为掌门,若是知道我回来了,上哪去找石头来砸我啊。” 向日南也担忧地赞同,“后山现在是越来越杂乱了,连像样的石头也没了。” “那就先去傲天峰如何。” “当然好!” 一路上又是跌跌撞撞,向日南的飞剑除了点问题,中途突然缩成了一根牙签,两人咕噜噜地滚下了山峰。 这一跌,刚好落到了外门的集市——便是那个空气杂乱,灵气稀拉拉的地方。 楚清之袖子挥了挥,两人身上就一干二净了。 原本聊天嗝屁的外门弟子们纷纷愣住,一是没见过楚清之这号人,二是见过向日南这号疯子。因此两号人物凑一起,就值得探索了。 “呀,向师弟,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向日南抱了抱拳,“不巧遭遇落剑之灾。” 还没学飞剑的也不知道什么是落剑之灾,便纷纷引着话题转向楚清之。 “这位是……?” 向日南郑重地介绍,“他是楚清之,也就是我们的老祖。”他说着又吹了吹自己的木剑,拼命摩擦,那剑总算对于一系列的动作有了反应,缓缓变大。 楚清之随和地冲他们笑,“大家好。” 面前一片鸦雀无声。 向日南的剑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他就拉上了楚清之往傲天峰飞了。 徒留那一群目瞪口呆,还未理解何为老祖的弟子们,等他们齐齐抱头呐喊之际,两人早就飞到坑坑洼洼的半山腰了。 ****** 傲天峰也不比玉珑峰冷清。 一群人唰唰唰地挥剑,隆起的小台子上还站了名师兄,一动也不动,有个师弟上去碰他一下,师兄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家即便是知道这名师兄在打瞌睡,场上也没有人偷懒。 找到长老花了一些时间,虽然一天到晚都很清闲,傲天峰的长老也并未自我修行,而是捧着一个小盒子,拿了根细棒子往里面戳。 楚清之过去和他问好。 傲天峰的长老一下子就认出了楚清之,吓得手一抖,好几只蛐蛐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长老也不管了,虽然他心疼得要死。 楚清之答,“当然是想大家了。” 长老明显不信,“你要不说实话我帮不了你。” 楚清之看了一眼向日南,向日南一头雾水地凑近了两人。 被凑近的两人愣了愣,楚清之开口解释,“我想让你走远一点……不过算了。”他又扭头对着傲天峰长老说,“我想要我之前留在这里的一本书。” “没那种东西。” “那本书的用处你们也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还我了。” 长老不答。 “切勿贪心,那书籍看似宝贵,实际上极易使人入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把那书放在灵书阁了吧?” 长老点点头。 楚清之叹息一声,“近年来可有子弟魔性微显,被你们根除的?” 长老迟疑了一番,又点了点头。 楚清之与长老那头对话还在继续,向日南却有些神色不稳,说道书籍,虽然不知道他们讲的是哪一本,但是他身上也刚好有一本,而且同样是宝贵的、具有不一般的功能。 近来向日南已经不怎么依靠这本书了,他之前会用这本书来吸收灵气,并且看上面的秘籍。 不过时间久了以后,自己吸收灵气的能力就变弱了不少,向日南开始逐渐恢复自己提取灵气的能力,并且对于秘籍也有所保留,——他倒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的秘籍就完全够他用了,即使这些秘籍的口诀真的很好。 他如今唯一看的,就只有石头墙上面的各种总结和奇奇怪怪的小知识了。 有的时候会出现特别密密麻麻的刻字,上面的内容也是变幻莫测,有时候是为人所不知的秘辛,有时则是各种妙趣横生的故事。 比如偶尔有一次,石头墙上的内容是龙墨和那只猞猁在翻云覆雨共度良宵。 向日南目瞪口呆地看完那篇小知识之后,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视小黑了,即使小黑每天很努力的卖萌给他看,却依旧免不了饿肚子的命运。 再过几天去看,那篇刻字就不见了,取代的是其他人的云雨之欢。 现在楚清之一说到书籍,也不能怪向日南不把自己有软皮书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两人的交谈近了尾声,自然是不欢而散。 长老甩下一句狠话,“你要是真想要,自己去找啊,找到了算你本事。” 楚清之也不甘示弱,“你说话实在是太粗暴了,我要给你点惩罚。”真仙的惩罚那自然是真的惩罚,转眼,长老原本装蛐蛐的盒子就变成了一滩水。 长老惨叫了一声,恸倒在了桌上。 楚清之挥挥袖子说,“我们走。” 向日南屁颠屁颠地往外走,结果刚出了门,视力良好的他就在不远处,见到了百里玄,以及站在百里玄面前的龙墨。 第十八章:妥妥儿的吃醋 “那是你相好?”楚清之问。 向日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对。可惜老有野男人骚扰他。” “爱人魅力大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啊。” “我要上去给那个臭不要脸的野男人一点教训。”这是向日南以前从阁楼里的阿嬷处学来的。 楚清之阻止道,“没这个必要。” “不教训不长记性!” “你和那个冷着脸的,两人中间的红线很粗啊。”楚清之笑着安慰他,突然,他笑意一敛,脸上带了些惴惴不安,“但是仔细看来,这红线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一个人耍着流氓,拧成几捆缠着另一边的,难怪粗成这样。” 向日南没听那后半句,只听了前面的,开心的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滚完以后,他很快重新站起身来,因为他看到百里玄轻身一跃,衣袂飞舞,朝着他过来。 百里玄瞥了眼两人,眼中闪烁过微光。 “你腰上的伤好了?”百里玄发问。 向日南笑着说道,“是楚清之帮我医好的。” 百里玄眯了眯眼,随即细长的眼中波光流连,他对向日南说道,“过来。” 向日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道,“小师弟怎么了?” 百里玄的表情立刻软化下来,春日融冰般,有一瞬间,他像是从干涸的荒漠重归温润般,浑身散发出迷醉之气,勾起唇,抹出一弯笑,“跟我回房。” 那笑如同通透的美玉,沉淀着忧郁,却在最深处张扬出一股妖气。 这股妖气直逼着向日南肝脑涂地,就是为其赴死也值了。 楚清之看着向日南如被勾了魂般的样子,在后面喊了声提醒着,“不是说要带我去灵书阁么。”可惜向日南就跟没听到一样,完全不曾理会。 “还真是一根筋啊。” 如果真仙之上真的有神存在,那么毫无疑问,百里玄在向日南心中便是神。 百里玄的眼睛一弯,向日南的心脏就能停住。 百里玄的嘴角勾起,向日南那七魂六魄就全被勾走了。 他仔细算了算,自己真的很少见到小师弟笑,——那种阴沉沉的算计人的当然不算,天真烂漫的更是不用提,而是这种发自内心在诱惑别人的。 向日南上辈子见了两次。 一次被百里玄捅了刀子,从此他就在青铜门再也没出去过。一次是元神离了身,自己的肉体差点被人夺舍。 两次经历都不算好,可向日南就是没法抵抗这种诱惑。 他傻笑着跟着百里玄到了房间之内,两人坐到了凳子上。 百里玄支着下巴,手臂露出白玉般的一半,狭长的眼妖娆肆意,“我问你,之前你和那个人,在大长老的房间里谈什么?” 向日南回了回神,思考片刻后,“是楚清之留在这里的一本书。” “楚清之?” “对,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我们明天朝拜的老祖。” 百里玄抿了抿唇,“那本书在哪?” “灵书阁。” 百里玄摇摇头,“不在那。” 不在灵书阁能在哪里,而且百里玄如此信誓旦旦,就像是知晓了一切,而向日南自己,则至今都不知道那本书会不会是自己怀里的那本。 原本是百里玄朝着向日南打探消息,现在一下子就反了个位。 “小师弟,你说那本书是什么书?” “宝书。”百里玄饮了口茶,“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它了。” “很多人么?” 百里玄闭着眼饮茶不答,向日南有些迟疑地问,“龙墨也想要?” “不错。” “所以你就千方百计地想弄给他么?” 百里玄沉下眼眸,“曾经有一个人用了那本书,然后成了现任的魔宗宗主。”那名宗主本是无名小卒,后来有幸修炼书中心法,竟然一跃成了高等魔修,被人视为废弃的灵根更是成了纯正的五行天灵根。 向日南想到这里心中一声喟叹,说起来小师弟日后也成了魔宗宗主,虽然日子还算自在,但最后依旧死在名门正派之下,他想着今生无论如何也要拉一把,现在一算日子,竟然离师弟出逃,不远了。 他记得,似乎就是在主宗大会之后。 百里玄一杯茶饮尽,他对那本秘籍的确是没兴趣的,如此想着倒是有些累了,百里玄开始赶人,偏了偏头对向日南说道,“你可以滚了。” 向日南惊慌失措,可是就是不肯走,“我才刚来。” “你也说不出些有用的,还不如我知道得多。” 向日南一阵语塞,屁股往外挪了挪,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好歹也说了点,能给奖励么。” 百里玄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一手轻柔,缓缓的摸上向日南的腰,懒懒地上下浮动,像是摸空气,却又实实在在地触碰在了物体上。向日南更加凑近了师弟,呼出的气都已经喷到了百里玄的脖子间。 “还疼么。”百里玄突然问。 向日南不得不移开些头,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疼。” 百里玄手顿了顿,向日南顿时觉得肉被揪起了一块,痛得眼泪打转,刺骨钻心,“疼疼疼。” “知道疼了还不快滚。”百里玄坐直身子,冷冷发令。 向日南蹿出了门,又一副可怜相地贴到窗口处。 百里玄指尖施力,虬龙之符贴至窗框,向日南一下子被弹开三米之外。 那处,百里玄的声音还若有若无地传入他耳内,“还想要奖励?找那个楚清之去要吧。” ****** 向日南再往里面冲,就进不去了。 百里玄若是下了心思,那他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日南只有出去找楚清之,寻了一圈没找到人,然后在回屋的时候碰见了文文。 他给文文讲了百里玄的事情,文文一分析,面色惊悚地说,“百里师弟那是在吃醋么?” “对就是这样。”向日南一拍拳头确信地说。 “明明在我分析之前你都不知道。”文文无不嫌弃,随后话题又引到了主宗大会上,“你知不知道,今天老祖回山的事情在外面也传的沸沸扬扬了。” “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还不是那外门集市,有什么事情被他们一传,魔宗都知晓了。” 向日南赞同的点头。 文文接着说,“而且你大概不知道,今日老祖在回来的途中,一路广撒辟谷丹,凡人子弟也全都有份,就算没有青铜门的人嚼舌根,天下修士也全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还真是慷慨啊。” “因此,刚刚有人来找掌门,说主宗大会要在这里召开了。” 向日南怔忪半晌,“不是百里山庄么?” “那是哪?都说了是青铜门了。” “不对,怎么可能是这里。” “多么大的荣誉啊,纯阳宗下众多师门,偏偏就挑中了青铜门,一群人都要来这里,这么一来,我们就成了土地主,随便的欺负那些外来者。” 外面有玄天鹰呼啸而过,漆黑的翅,坚硬的喙,锋利的爪,一丈之内的玄天鹰带来各门各派的贺信,在一天之内,整个九州的风向都变了一番,山下小镇开始吵闹。 向日南摸了摸胸口那本金灿发光的软皮书,以及那几张灵气稀薄的符箓,心头嗡嗡作响。 上辈子百里玄的进阶以及主宗大会通通包在百里山庄之内,这辈子的变数过多,已经超出了向日南的预料。 软皮书的内容比现世进展稍稍快一些。 在软皮书内,故事已经过了弟子选拔,掌门挑选出七名弟子参赛,万千大众都已经聚至百里世家。 浮离大世,苦海渡劫。 龙墨以及其他几名被选中的弟子一同来到百里山庄,只见这里是张灯结彩,仙神浩渺。 经过几天修整,大会正要召开,随后却发生了法器被盗、修士被杀害、马匹中毒而亡等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事情。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平常人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在如此高手云集的地方,又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搅局,那背后的心思就猜不透了。 百里当家随即派人查询,俄而便见远处天光金柱,云缠雾绕,仙鸟飞渡。 ****** 不过就算是地点换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向日南将软皮书卷了两圈,塞了回去,看着外面天地清明,少年弟子们挥剑求仙,刀剑声锵锵,他缓缓坐到凳子上。 等入了夜,他就继续下山花天酒地去了。 第十九章:往生镜 到了酒坊之后,向日南看着坐在床边的楚清之,满脸呆愣。 楚清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展颜笑道,“这酒还真是不错,尤其是和这些增益丹一起喝,好几股气自胸中而起,实在是让人心境开阔。” “你那是喝多了想打饱嗝。” 楚清之眼神清亮,“你怎么没和你的小伴侣一起来?” “他说想睡觉了,就把我送到了这里自己回去了。” “真是温柔的人啊。” 向日南异常赞同。 楚清之又饮了口酒,招呼向日南坐到他身边,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小伴侣有病。” “你才有病。”向日南回骂。 “他真的有病,不然也不会在心动期上停留这么久了。” “你再说他有病我就糊你一脸酒。” 楚清之洒脱一笑,“我会驭水术,普通的酒水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这脸皮厚度明显胜于向日南,向日南上下审视了楚清之一遍,只有认输问道,“你刚刚说师弟他有什么病?” 楚清之抿嘴笑,“这病,如果不是外在的,那就只有心病了。” 向日南仔细回想,这几日来师弟可没受什么伤,就算身上有点病根子,那也影响不了这么远。 因此那肉体之痛已经可以排除在外,比如是心病无疑,但是说到心病,向日南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楚清之提醒道,“论心魔一物,一般这种年纪的,就是和某个野男人有关了。” 向日南一下惊醒,“你说龙墨?” “不错。”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小师弟在很久以前就卡在心动期了。” 楚清之从桌上捻了两颗花生米嚼,“除了那名龙墨,我便想不到其他人选了。说起来那也是个人物,身边红鸾之气上顶冲天,就算是天上妖修的老狐狸,也没这么艳的颜色。——至于你的师弟,这修真忌讳的便是气不稳,他的气若是再不正回来,就要入魔修了。” “这怎么行,一定要阻止。” “附耳来。”楚清之将花生壳弹了开,笑的和蔼可亲。 向日南喜冲冲地凑了过去,对老祖的经验之谈兴趣极大。 “我教你一招,你知道男人要怎么……” “脱裤子?” “你怎么知道!”楚清之一惊一乍的。 向日南懒得理他,开了坛酒,酒泥砰砰的掉到楚清之的酒碗里。 “那就再来介绍一下细节处理吧。”楚清之很快的恢复回来,笑了两声,面容柔和的若有光,他慢慢的剥着花生壳,那花生在他手中像是成了艺术品,向日南突发奇想,若是那本软皮书是以眼前这人的视觉进行铺陈的,又该会变成什么样。 他知道飞仙不易,如果能早了几年,在老祖那个年代,仙草仙石会更加丰富,也有不少能人异士锻造出的好法器不曾在战斗中毁坏,有些东西,是他们这一代的人见不到的,也想象不到的。 “除心魔,九州之内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回归。”楚清之的声音缓缓响起。 而且,这软皮书内连老祖的半个介绍都不曾出现过,现在软皮书已经开始讲述大会的进程,出场人物笼统概括的介绍一番,却不曾提到“楚清之”这个名字。 “情景回归,来寻觅心魔之根,你们经历过焚心阵吗?” “最狠毒的心魔阵?上次在傲天峰的时候我经历过,可小师弟却没有。” “若是说唤醒心魔,这个阵是最好的,可惜啊……”楚清之嚼着花生米,叹了口气,“若是一直死缠烂打也不是个头,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无耻的办法的?” 向日南害羞的挠挠头,“也没什么,男人的直觉罢了。” “对了,我给你面镜子,你如果能让他照这面镜子,他的记忆会浮现在镜面之中,我们就能对症下药了。”楚清之掏出了一个木雕的小盒子,上面的花纹精致到能瞅见花蕊,梨花香轰然飘洒开,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的便是青铜做的镜子了。 向日南晃了晃那面镜子,镜面之上没有任何人影,只有暗暗的黑色雾气缠在上面。 “这是往生镜,能照射出人前后三世轮回之事,不过你所要做的就是照出这辈子的,多的你也办不到。” 向日南慎重地点头。 “按你说的做。” 楚清之人畜无害的冲他笑,“注意安全。” 向日南连忙收了镜子准备冲上傲天峰。 突然间,酒坊门口刀光剑影血雾齐飞,阵阵白光如同出鞘的剑,化作凌凌剑意向众人扫去,有修士一掌反拍,竖起一层吹弹可破的膜,将剑意通通挡了回去。 竟然有两名修士打了起来,这还真是急死人了。 向日南又往外冲,那两人就和盯准了他似的,凑他身边打,一黑一白仿若双煞,明明是黑白交手,向日南却不得不出手阻挡。 你来我往之间,黄符与幻形齐发,甚至还有路人召出了了灵宠来逃命,两三只风犬汪汪直叫,掌柜的一声喝令,全体小二都跑去追那些未结账的。 有人受了伤,惨吼一声。 稍露败意的黑装之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笔,踏上之后穿破窗子,随风远行,在身后留下一串黑色墨迹,欲滴未滴。 总算得救,向日南满头大汗,楚清之则从头到尾都在看戏。 向日南见战事消停,便也掏出自己那把破木剑“赤翁”,脚还未站稳就开始往上冲,周围有围观的,看到这便笑了出来。 等他走远了,忽而狂风大作,风中还带了些冰渣子。 楚清之结了酒钱放在桌上,捋了捋头发,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折叠的纸。 他向四周扫了一圈,走到一人面前问道,“可否借青木狗一用?” “什……” “青木狗。” 酒肉香气之中,被问话的人张了张嘴,却发现没发出声音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什么感觉却没有,只有手上一片片的黏腻。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向楚清之,楚清之却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听到自己预想的答案,我比你现在还紧张呢。” 楚清之从男人身上的玲珑袋里抽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木雕,掂了掂,随后满意的说,“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现在偷听谈话,用青木狗已经不够了。” 物是死物,人是活的。 有人飞升,有人成神,只有青木狗这玩意儿,至今也未曾有所改进。 一直只是木雕的小物件,能依靠灵力运作,记录下方圆百里之内的声响,不少修士用它来窃听情报,但如今对付这东西的破解术也很多了。 至于是什么人要窃听这些消息,楚清之就不管了。 他现在可是老祖,什么都去管,太掉身价了。 ****** 另一边,红烛灯影的房间内。 向日南则捧着那面镜子正努力诱劝小师弟照镜子。 他原本想出其不备,可危险指数还是太高了些,还未进门就被百里玄给发现了,刚躺下去又见到了不怎么想见的人,百里玄的整张脸都呈现黑色。 “小师弟,你为什么不肯收下我这个礼物,这镜子正是说明,我的你的爱,天地可鉴。”他晃了晃手中的镜子,上面有玄机,自然是万万不能去让百里玄发现这个问题。 “你别来骚扰我,就是你最大的诚意。” 向日南找了离百里玄最近的凳子坐下,百里玄冷冷地盯着他看。 “小师弟,你脸上有颗痣。” “……” “用这面镜子你就能……” “不必。” “仔细数数好像又有两颗痣了。” 外头山峰飒飒地吹。 镜面反射出微微的光。 百里玄瞥了一眼后,声音低沉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想怎么样,原来是往生镜。” 手伸了一半的向日南赶紧又把镜子给收了回去,立马怂了。 “不过给你看看也无碍,但是想必你一定做好准备了。”百里玄说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向日南浑身僵硬眼神涣散脸色潮红。 这虽然只是照镜子看上去像发病的举动,实际上蕴含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起码对于向日南来说,这内涵大到能容纳天地, 百里玄掰开向日南的手,拿过那面镜子,镜面发出阵阵龙吟,余威袅袅。 一声更鼓从窗外传进。 玉杯酒盏,轰然一声,一人倒地。 果然是老祖的法器,功效发挥的真快。 向日南将昏睡过去的百里玄扶到膝畔,他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因为他现在还能看到他的师弟,能摸着师弟的脸,能感受师弟身边跳跃的灵气。 这种事情在别的时候做,可能会遭遇一顿暴打,但是向日南也不会惧怕,更不会后悔。 如果能够通过肉体的痛楚,来获得精神的满足,那是实实在在一件愉悦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和欢乐隔绝了很久,他可以通过酒意来淡忘悲伤、痛楚,清醒之后却会更加凄惨。 唯有现在,也只有现在了。 屋里的灯明灭不定。 向日南举起镜子,看了一会儿,便合在了桌子上。 他吐出一口气,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比如那时,他顶着阵阵臭味给小师弟买了臭豆腐上去,连傲天峰都没爬上就被一群人给轰了下去。 或者是自己做了两件首饰,一条能驭百兽的手链,想送给师弟,结果百里玄愣是嫌那东西女人才用,把手链甩给了一个师姐,后来他在那师姐家蹲了两三天,才把那东西给偷回来。 回忆足了,他就在黯淡的灯光下笑了起来,笑声惨的无法聆听,像是喉咙被人割断了一样。 向日南向来有自知之明,他出生不好,修为不高,为人跳脱,说白了就是不靠谱,别说是眼高气傲的百里玄,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妞,也未必能看得上他。 但龙墨就不一样了,瞧瞧人家。 他的手指在镜手柄处的花纹上摩擦,痛楚、自卑、讥诮席卷而来。很快,他眼中的痛苦淡了下去,凝成了自嘲狠绝。 那本软皮书说的没错,“天下再大,也都是主角的后宫,但是主角,唯有一人能当。配角命的,便好好蹲着,他们一辈子的意义,便是衬托主角的伟大。” 那石头墙也说的没错,“主角开心,他们看得就开心。”完全没配角什么事情。 为了让更多的人开心,主角自然会一直幸福快乐,中间的小苦再长,也长不过反派苦命的一生。 向日南就是那软皮书中配角中的配角。 他到现在,就只有给龙墨提洗脚水时候露了个面。 而被石头墙外的一班人马惦记着的另一个人,就是百里玄。 百里玄一出场,那是风雨肃杀,高墙冷寂。 唯有这样的,才是人们的心头大患,这是最有可能成为宿敌之人,一刻都松懈不得。 要是百里玄在书里被龙墨的后宫嫌弃地看了一眼,石头墙上就全是一片叫好声,若是百里玄和龙墨多说两句话,那上面便通通骂道:好个小人,莫非是想偷袭? 向日南看向窗外,云雾凄迷,长风万里。 一声尖锐的划破声,地上光影重叠,照着人的影子。 向日南把这面往生镜摔了,摔得支离破碎无力回天。 银光的碎片流泻满地。 然后在百里玄慢慢支起身子的时候,他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小师弟,你睡相真是差,竟然把这么贵重的镜子给弄坏了。” 百里玄神识还未完全恢复,眼神不太清明地看着向日南。 “你说你要怎么赔我,要不亲我一口,我就考虑原不原谅你。” 百里玄迷糊的应了一声。 可爱极了,果然是他的小师弟。 向日南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了个痛快,他想着,现在如果不干点什么,那就不配为一名敬业奉献的好师兄了。 向日南自信心和勇气暴增,凑了头过去。 灯光咻的灭了火。 黑暗之中,向日南能感受到自己鼻下嘴上噗噗噗的,全是血泡。 他闭上了嘴,又回到凳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攻略指南: 首先/你要/打得过/百里玄…… 对你爱爱爱不完~ 第二十章:打架了 向日南重新将火光点起。 “你看见了什么?”百里玄斟了杯茶。 “什么都没。”向日南抹了抹鼻子上被揍出来的鼻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一个字:疼。 “嗯?这还真是稀奇啊。” “因为我是个好人,小师弟你还不了解我么。” “人对未知之物充满渴望,想要一窥究竟,这九州大陆之内,能打破这个的人有,但是很少。”百里玄瞥了他一眼,喝口茶,地上的往生镜零落成灰,细细地布在地上,再过了一会儿,连灰也不剩,全部都吹散了。 向日南愣了愣,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也不会让楚清之以及别人知道的。”他沉吟片刻又说,“特别是龙墨那家伙。” 百里玄表情黯淡,叹了口气。 说道龙墨,又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人物。 “小师弟!”向日南突然鬼叫起来,他有点急躁,牢牢地盯着百里玄,眼中红血丝遍布。 “有什么话快说。” 向日南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痛苦不堪,“我好怕,你说你会不会死在龙墨那小混蛋手上?” “……”百里玄想说,他不会死,但是他有点期待向日南还能编出什么后续来,“你觉得我在往生镜中看到了什么?” “难不成是前世的记忆?”向日南喜出望外。 “继续猜。” 向日南犹豫了一下,“和我一起的幸福快乐的日子?” “滚。” “不会又是龙墨吧?”向日南气急了,一下子弹起来,在房间里面不安地踱了两步,他深吸了两口气,猛地一下子扑到了百里玄身上,百里玄反射性地一掌反拍,向日南不依不挠,紧接着一口咬在百里玄脸上。 百里玄脸通地发红,和向日南拼了,两人滚到地上互相打了起来。 最后自然是以百里玄的胜利告终。 向日南鼻青脸肿,额上贴了张黑符,通常来说,黑符是用来镇压恶灵的,百里玄为了把人训老实点,也算是下了血本。 他一脚踏在向日南的肚子上,懒懒地问,“你刚刚在拿什么捅我?” “呜呜呜呜。”向日南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负。 “拿出来。”百里玄脚往下用力。 向日南掏出了自己的那把破木剑。 百里玄接过赤翁,看了一眼之后就扔到了床上,问道,“还有呢?” 向日南忍着泪望向自家师弟。 百里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黑眸沉了下来,因打斗而宽松的衣领,露出半片雪白的胸膛。 向日南那刚止了血的鼻子又蓬勃地挥洒出鲜艳的液体。 ****** “除了这个,没了。”思前想后,向日南还是交出了怀里一直伴随他的软皮书。 石头墙上有句话说得好:夫掌外妻掌内。他既然铁了心要娶小师弟回家,在这种板上钉钉的情况下,一些小秘密也是可以和师弟分享一下的。 何况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私房钱,这东西,他藏得牢牢的,哪天心情好了就可以买点酒喝,后路全备齐了。 百里玄见了那本软皮书,表情则一变再变。 “我问你几个问题。” 向日南点头。 “这是什么书?” “软皮的……” “怎么在你地方?” “我一出生就带着。” “你给我这本书干什么?” 这就是向日南想说的了,“我想让你防着点龙墨,这书上有些玄妙,你看了就会懂,虽然内容与现实有些差距,但总体来说都偏不了,龙墨野心太大,小师弟你若一直跟着他,迟早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书一脱手,百里玄也就明白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几日前,龙墨请他帮个小忙,而这忙原本是轮不到他身上的,需要他的原因,一是那冰鸟大妖受了伤,之前冰雾森林的阵法被破解,巨兽之间发生了争执,冰鸟也被卷入,受伤之后躲在自己的老巢里面修养,暂时不能给龙墨提供帮助。 二是龙墨自身要求过高,既要维持形象,又要实现野望。 百里玄接手的这个请求,就是帮他寻找那本宝书。 而这本宝书的特征,恰恰又和向日南递过去的,表现的一模一样。 “随时拥有大量灵气,内中各项秘籍层出不穷,天下各宗为了这本书籍争的头破血流,最后几名老祖积聚,将书的秘密隐藏了下来。”百里玄抚摸着书皮,若有所叹,他瞥了眼向日南,叠着腿半垂着眼。 向日南则从地上爬了起来,蹭在百里玄的膝头。 “没想到啊,这么样的宝书,竟然在你手里,不知道算不算是暴殄天物。” “我是一直都有好好地利用这本书的。” “说几个来听听。” 向日南来了劲,“比如说,要让心爱之人明白自己的尺寸,是最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浓浓的爱意。” 百里玄沉默半晌。 向日南接着说,“而且你要是看了这书,你就知道龙墨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都是因为他。” “毁了吧。” “啥?”向日南说了一半被打断。 “把这书毁了吧。” “为什么……既然是宝书干嘛要烧掉这书啊。” 百里玄将书扔给向日南,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不听我的?” “听听听。”向日南连忙点头,自己最疼小师弟了,小师弟说什么他都肯定照做。 他思考片刻,在手中燃了团火,火苗时红时蓝,幽暗中爆发出巨大能量,滋滋滋的响动后,软皮书却不曾出现任何问题。 向日南眼中略带惊讶,他拿手去撕扯,也依旧什么都没发生,那本书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百里玄正要开口,突然一道银光飞过,光芒笼罩出一人形,向日南喝道,“谁!” 银芒渐渐退去,露出白衣之人,负手站立,月色清冷,透过窗子,在地上投出一片残缺的影子。 “百里师弟。” 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丝毫没有平日的温文尔雅。 是龙墨,百里玄呆了一呆,站起身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这本书。”龙墨双指指向向日南手中的书。 “你何必亲自过来,我既然说了帮你找,你看,这不是找到了么。” “可是你想毁了它。” “没成功。” “神器没这么容易摧毁。” 百里玄冷笑,神情却很黯然,“我知道。”他背过身子,闭了眼低声道,“送客。” 他声音低婉悲沉,向日南听了,只觉得心头阵阵发痛,未做多想,上前两步将百里玄搂入怀内。 百里玄身形一顿,低斥道,“滚,去送客。” “我才不想理他。” 龙墨朗笑,“把书给我之后我自然会走。” 向日南厉声喝道,“说给你就给你?这是老子的书,送小师弟当聘礼的。”说完这句他额头上就被贴了张符,疼得滚到了床底下去。 龙墨也不着急,缓缓道,“百里师弟,既然是他送给你的书,那就好办了。” “我只说帮你找,可没说找到了会给你。” “你将书给我,我便允你一承诺,如何?”龙墨深知百里玄对自己心向往之,在关键时候,也完全不在乎利用这一点,他可以为了一样东西利用完所有的人和物,何况区区承诺。 他如果是许诺者,不会有任何的负担,因为他懂得怎么在语言上耍滑头,让自己不会陷入困境之中。 向日南听了这番话,吓得赶紧从床底下钻出来,牢牢抱紧百里玄的小腿,紧张地喊,“小师弟,你可别上了他的当,他肯定在唬你,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龙墨轻轻一笑,“我对着道心起誓,若有不实,便修为尽毁。” 向日南连忙嘲笑他,“你有个屁的道心。” 而百里玄像是没有听到两人说的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龙墨。 龙墨身为身处高位之人,他被人注视已经很习惯了,但是现在,百里玄的眼睛像是穿透了他的壳,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这种难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可他必须强忍着,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龙墨依旧在笑,向日南很紧张,一切的主动权都交在百里玄手中。 百里玄需要的只是张个口,便能解放两个人。 他如果不把书给龙墨,龙墨会和他翻脸,他会失去心中支撑了他很久的神明,他如果把书交给龙墨,向日南会很伤心,但是伤心过了,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他。 多么简单的选择。 百里玄笑了,低低沉沉冷冷清清,眼中映着烛光,幽火跳动。 “龙墨,你如今已经修为颇高,何必还执着于一本破书。” “没有到天下第一,就不算高。” “你觉得第一是个什么概念?” “闲敲棋子,垂手天下。” “向日南,你来说说那本书是干嘛的。” 趁着抱大腿的时机吃豆腐的向日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哆嗦,然后颤颤巍巍地答道,“泡……娶老婆用的。” 百里玄一脚把向日南踢开,骂道,“不争气的家伙。” 龙墨轻笑,“所以你到底是肯不肯给我?” “不给。” “那我便不客气了。”龙墨面色骤变,手中凝聚出金光的球,如花瓣般炸裂,门窗顿毁,屋顶抖落出浓浓的烟灰。 向日南连忙以阵克制,将书法拒之于外。 “竟然只是元婴,刚刚都不曾发现。”向日南惊叹。 龙墨每使一招,身子都会变得透明一些,不过就现在的程度来看,这程度让他发三天三夜的招式都不成问题。 这便是元婴了,过了元婴境界的人才能做到,以元神为本体,游方四外。 向日南以身为阵眼,布下天网阵,浓烟阵阵,那烟是夺命的毒烟,龙墨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米。 又一会儿后,一道凉风如青刀袭来。 “清风剑诀。”百里玄看龙墨使出了剑法,便抽剑以对,“龙墨,你这样子,以后可是很难在青铜门立足了。” “放心,我已经在外落下了隐秘之阵。” 百里玄冷冷一哼,“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百里世家的剑诀以狠闻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以身为饵诱敌出动,龙墨嘴角一勾,剑尖透出紫色幽光。 鲜红见血,两人相对只有一瞬,眨眼之后,胜负已分。 第二十一章:本文不生子啊! 修真之人,不伤则已,一伤便是丹田受损,灵气干涸。 两人对峙,过了会儿,只有百里玄腿脚一软,险些倒下。 向日南赶紧上前去搀扶,只见百里玄胸口之下的位置红艳艳渗着血,向日南一下子就眼睛通红,脸色发白,霍然抬起头盯着龙墨看,瞳孔竖成了一条线,张开的嘴里发出了恐吓的嘶叫。 百里玄扭身将向日南挡在后面。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龙墨抚掌而笑,“竟然是这样,之前奈若告诉我那条老蛇精消失了,我还在想是怎么一回事。”奈若便是冰鸟大妖之名,向日南在软皮书内见过,他又瞪大了眼睛,去吓龙墨。 他能感受到自己丹田之内的金银蛇变大了不少,而且此刻正高速旋转,身上热气腾腾,灵气充满妖怪之气。 这样不对,因为他的心不够坚强,他可能会入魔。可是他就是无法遏制愤怒。 他想往前冲,去揍龙墨,但是站在他前面的是百里玄,他不能把小师弟给推开。 他只有盯着龙墨看,用那双渗人的眼,不过他自己并不清楚自己的眼有多渗人,小师弟也不扭头和他对视,向日南完全没什么机会去看师弟眼中的倒影。 龙墨又举着剑攻了过来,那是铁了心要将两人灭口,夺走软皮书。 向日南哪能让他如愿,身子虚影一道射了出去,然后又立马被拉了回去。 百里玄制止龙墨后道,“龙墨,杀戮同门可是大罪。” 龙墨只是笑,随后双指捏诀,口中隐隐有符文飞出。 漫天符文黑惨癫狂,游如蛟龙,在房间的每一寸每一地浮来晃去。 “快去躲起来。”百里玄推了把向日南,额上冷汗阵阵。 向日南非但不躲,反而挺身而起,问道,“为何要躲。” 百里玄冷笑,“那你有本事就去打断他施法。” 向日南回头朝百里玄低低嘶鸣了两声。 术法已经落下,光华笼罩,耀眼夺目。 百里玄面色一变,张了张嘴,眼中所见的,便是向日南的背影被吞噬在那片辉煌之中。 耳边一场寂静,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原本细微的虫鸣流水,也像是蒸发了一般。 百里玄呆愣地看着那一片白光,一直看到自己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 等光芒褪去,屋内摆设重新浮现之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副躯体。 龙墨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滩黑血,看来是逃了,而向日南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百里玄愣了愣,扔了剑跑过去,探了探向日南的心脉,不会动,那人原本活跃的气,也已经消失。 他按住向日南的胸口,那里有个玲珑袋,被几张符包裹着。 他往向日南身体里面输灵气,灵气石沉大海般无音讯。 就算百里玄再拿着针扎他,向日南也不肯起来了。 沉默,没有任何声响,一时之间,甚至连百里玄的呼吸也消失了,随后,百里玄松了口气。 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向日南如果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他了,也不会有人需要他每天惦记着了,他还能把那本软皮书交给龙墨…… 百里玄又觉得胸口痛的要死,他拿着书拍向日南的脑门,多么无耻的一个人,如果死了,怎么不死干净点,还要让他现在一直看着,看着那副惨样。 他把人给抓了起来,扔到床上,扔完又嫌这人脏了自己床铺,胸口阵阵发闷。 这样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凭什么让他难过。 一会儿后,百里玄觉得有点不对劲,向日南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那个术法他知道,是摧毁人的肉体的,如果现在留下的是向日南的元神,那还差不多。 百里玄抱起向日南,在他后颈上狠命一按。 沉稳的呼噜声响起。 龟息功,全九州最好最强的防御大法。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的确没想到向日南能把这种功夫练到这么高的境界。 百里玄捏着向日南后颈的手上都是青筋,但是他还是把人给紧紧搂住,就和向日南以前抱他一样。 “再吓我,就不让你追我了。”这声音,低哑伤痛。 ****** 夜过了一半,风波已平。 等向日南流着哈喇子从床上醒来时,就看到了烛影晃动下师弟的背影。 “小师弟?”向日南咳了咳,声音有点哑。 百里玄不答。 向日南下床走过去,看见百里玄正翻阅着软皮书,不过幸好只翻了一点点,向日南舒了口气正想把书拿回来,省得小师弟看了闹心,就听百里玄说道,“已经第二遍了。” 向日南连忙把手缩回来。 “故事还不错。”百里玄将书合拢,“也难怪你一直念叨龙墨不好了。” 向日南眼前一亮,“你想通了?” “我们今天已经闹翻了。” “你们不是经常小打小闹的吗?” “从哪看来的胡言。”百里玄眉头一皱扶住额头,“他既然今天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我们两便已经是恩断义绝了。” 向日南险些要拍掌,“恩断义绝!多么悲痛的领悟,不过你不要担心,你还有我。” 百里玄托着下巴半合上眼,刚刚的打斗他有受伤,现在觉得疲惫不堪。 向日南翻开书与百里玄探讨,“按着书上的说的,你过几天就要突破了,而且还有入魔的危险。”合上书,向日南担忧地看向师弟,“你若是有任何的不适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变成比楚清之还厉害的神仙。” “我自有分寸。” 向日南点点头,又问,“对了小师弟,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刚刚是妖身。” “就算是妖怪,我也能打他个屁滚尿流。” “龙墨的剑能除妖,你一旦负伤,就是元神具毁。——这些都是弟子们授课要学的尝试,你的剑也有这个功能。” 向日南摸了摸“赤翁”,想起了自己在锻造剑的时候的确会按要求输入一些灵气,念一些口诀,原来是这个用处。 百里玄重新坐回床上,将软皮书甩给向日南,“把书藏牢了,龙墨贪这本书,就不会只来一次。” 向日南点点头。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向日南怕百里玄犯困,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刚刚你对我说的是什么?”许久之后,百里玄问道。 “什么?” “就是刚才。”百里玄偏过头,耳根有点红。 向日南思忖片刻后,明白了,“小师弟你没听清么?我刚刚是说你衣服都被砍破了,想让你遮一遮,本来挺担心龙墨那混蛋看到,现在就我们两人,所以没关系了,你就是把衣服全都……疼疼疼。”话没说完,向日南就觉得腿根处刺啦啦的疼,眯眼看,细细的针又通通扎了进去。 ****** 鸡鸣时分,向日南睁眼,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喝。 昨天他本来是可以睡在师弟那里的,可惜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最后还是被扔了出来。 桌下边,毛茸茸的东西在向日南脚下拱,向日南瞅了眼,抱起那只猞猁,给它输了点灵气进去。 小黑喵喵地叫,粉嫩粉嫩的,向日南一拍脑子,他怎么会忘记了这么个绝世妙计。 “小黑,你吃我用我这么久了,也该报答我了。”向日南眉眼弯弯地笑,一把捉住了要逃走了猞猁,“等事成了,回头找只能交配的给你。” ****** 这几日,玉珑峰的弟子们都发现了异常。 一是龙墨师兄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弟子们都受宠若惊,与其攀谈,更是发现这师兄完全是个好人啊。 二是他们没怎么关注的向日南,这家伙成天往傲天峰跑,到了那里就对着傲天峰的弟子耍流氓,把玉珑峰的脸都丢尽了。何况这几日又有不少从其他宗门赶来参加主宗大会的弟子,掌门都发话了:傲天峰作为第一个观赏地点,决不能被向日南给毁了! 玉珑峰的弟子们只有派出他们的民意代表:文文,去和向日南谈一下人生。 于是文文不得不放弃了和龙墨聊天的机会,背负着众多人的希望,来到了向日南的面前。 “向日南,听说你这几天经常去傲天峰?” “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弟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我必须要去营救他。” “他还需要你营救?!而且就算是营救,你也不能趴人家姑娘身上啊。” “我当时在找隐蔽物。” “那你也不能放个大招把那些人都刮跑了啊,你知不知道傲天峰弟子们的自尊心有多受挫。” “那是他们禽兽不如,竟然一群人围攻小师弟,我就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老欺负人,小师弟可怜极了。”向日南抹了抹鼻血。 文文一脸深思,“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经久不衰的好办法。” 向日南赶紧凑过去听。 “霸王硬上弓,生米煮熟饭,给他生个儿子他就离不开你了。” 向日南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提议我也想过,可是我没法生儿子啊。” “这还不简单。”文文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听我的就成,别忘了,我们可是修士啊。” 第二十二章:主宗大会前三天 傲天之巅,一道剑芒如同闪电,冲破九天飞至天外。 “你们谁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一名白衣男子立于山巅之上,向众人发问。 众弟子默默然,白衣男子狂笑,将剑抽出,剑如流星,两物相击,银光反射,“砰”地一声,一把银剑断成了两截。 白衣人愣愣地看着地上自己的飞剑,又看了眼阻止他的拂尘,怒吼,“你是谁啊!” “老朽正是执掌此门之人。” “那正好,我打赢了你,就是获得了主宗第一的名号。” “我可不是现任第一。”掌门摇头笑道,“小友不妨先先行修整,旅途波折难免劳累。” 白衣之人朗笑,“谅你也逃不了,记住了,小爷我的大名正是秦千,很快会成为九州第一之人。” 他笑着跳下山巅,去寻找自己的住房,随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喵呜。” “纳命来!” 飞剑擦着秦千的耳朵刮过,秦千一阵哆嗦,抬头的时候,只见一名粉面少女将一只黑不溜秋的猫崽抱在怀里,逆光而立,那少女神采飞扬的表情将他的整颗心脏都攥住了。 “白珊,你在此处做什么。”掌门见到了少女后怒斥。 拎着猞猁的后颈的云白珊看了眼他爹,道,“这只小畜生偷看我换衣服。” 猞猁悬空挣扎了两下。 “所以你要怎么对待他?” “当然是杀了……” “放肆,万物灵慧,切记杀生,我教你的你都忘了么。” 云白珊瘪瘪嘴,她倒是没忘,甚至还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遭遇的一场灾难,若不是龙墨师兄相救,自己大概就要死在那些马蜂之下了。 但是这只猞猁又是偷听自己和龙墨师兄谈话,又是偷窃自己的东西,实在是可疑。 云白珊得空的时候问了灵宠居的人,知道这是向日南的灵宠,但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向日南和她有什么瓜葛,不过这种事情的发生也不可能毫无依据。 白衣男子站起,想和云白珊交好。 只听云白珊委屈低头,“爹,我知错了。”随后便身形一晃,踏着飞剑离开。 小黑也赶紧钻进灌木之中隐藏起来。 ****** “小师弟,我最近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你炼丹厉害,帮我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喜脉。” “不是。” “小师弟你还没动手。” 百里玄看了他一眼,“张嘴。” “啊——” “吃多了,自己对着肚子打两拳。” 向日南拍桌,“不对,我就是喜脉,我怀了你的孩子。” “手伸出来。”百里玄捏诀沾墨,在向日南手上画下一条红色纹路,“好了,养胎的,自己回去休息吧。” “我有喜了,你亲我一口我再走。” 百里玄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走过来点。” 向日南喜滋滋地凑过去。 一道水汽冲天而起,向日南哇哇地叫着,穿破了百里玄的窗,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百丈之外了。 向日南浑身湿了个透,但是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师弟怎么这么客气,还亲自把人送出来,又浪费了小师弟的灵力,他是多么罪过的一个人啊。 “快起来,快起来。”下面有人怒吼。 向日南抬起屁股一看,原来是飞过来的时候还压着了一人。 他连忙道歉,“这位道友,是否有受伤?” “伤的很重,我手被你压断了。” “用愈合术便可以了。” “小爷我体质特殊,天生可以将术法无效化。” 向日南沉吟片刻,转身就走。 身后那名白衣道友一个劲地喊,“喂,喂,你怎么说走就走。” “我帮不了你。” “你快把我扶起来!不然我要找你们掌门投诉!” 向日南扭个身,钻进了小道里。 “我可是混元宗参天阁之下的秦千,未来的九州第一,你们竟然敢如此对我!” “你是外来门人?” 秦千见了去而复返的向日南,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回答道,“不错,正是。” “那么你就是获得了主宗参赛资格之人?” “不错,小爷正是……” “可惜你手断了。” “还不是因为你!” “但是你都到了大会一趟,又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 秦千愣了愣,不明白向日南的意思了。 向日南一张脸淳朴老实。虎目浓眉,五官英气十足却时常笑得憨厚有加,让人平白地放下防备。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想给你点补偿。” 秦千连忙问,“你能治好我?” “那倒没有。”向日南道,“但是我能帮你参赛。” 主宗大会的参赛规矩条理分明,青铜门作为主场,可以带领七名弟子上台,四大主宗之下的综合实力最强的门派也可以带领七名,其余小门派则只有五名的参选名额。 参天阁在混元宗中,并不出名,因此那就是五名弟子与长老前来,也难怪秦千急着想要参加大赛了。 而向日南想参赛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小师弟。 百里玄也是今次的七名代表之一,另外的还有龙墨,云白珊,以及另外的首席弟子,向日南作为新入的内门,连提名都没。因此他特别担心小师弟要是在比试的时候受了伤怎么办。 “不可能。”秦千否决,“大赛严苛,不可能发生冒名顶替之事。” “你放心,我龟息功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也不过是屏息凝神,又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气息与外貌。” 向日南心想,他为了能时刻潜伏到小师弟身边,把扫地大妈、抬洗澡水的小童都饰演了一遍,也没人发现,一定没问题的,于是他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就好。” 说完,就伸手从秦千的怀里拿走了那块牌子,并且说道,“等我把孩子生出来,就去找你。” ****** 向日南的房间之内。 文文塞了颗药给向日南,并且告诉他,“这药可以让脉象呈现喜脉的特性,不过正品我买不起,所以这个赝品就有了点瑕疵。” 向日南直接吃了下去,“其实我自己也能造假脉,但就怕小师弟不肯信我。” 文文悲痛欲绝,“是药三分毒……” “我……丹田之内有热气缓缓上升。” “刚刚说的瑕疵就是这个,——它其实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文文在房间之内慢慢地踱来踱去,声情并茂,“你的内心深处可能是一只老虎,吼~也有可能是一只雄鹰,哔~” 向日南脱光了衣服大吼一声,冲出了房间。 文文接着上句道,“当然,有些人平时就把内心深处的渴望摆了出来,那个瑕疵就没什么大碍了。” ****** 离主宗大会只有三日了。 百里玄看着手中的剑,剑根处刻了几个蝇头小字,他抽出剑,剑身在烛光之下发着红光。 青铜门的很多人已经不用红蜡烛照明了,他们有各自的法器,也有术法,百里玄用蜡烛,也被人嘲笑过,但是他依旧用着。他突然想起了龙墨和他说的一句话:只要足够强就不会被欺负。 这句话是没有错的,他也一直在让自己变得强大,可终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龙墨就和他提出了一个计划,一个能颠覆九州,执掌天下的计划。 可惜他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明面上帮着忙罢了,直到后来,龙墨布好的棋盘,一下子就被向日南给打乱了…… 百里玄想到了向日南,唇角微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猛地一阵爆破,百里玄抬头只见自己刚刚才修好的门又一次撞得稀巴烂。 “向日南,怎么又是你。” 风雨欲来之势。 第二十三章:泄药性 “小师弟……”向日南一瞧见百里玄的脸,便开始痴笑。 美人倾城绝代,莫过于此。 他恍惚间分了神,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儿时,破庙与大宅院被白雪覆盖,天空灰暗一片,渐渐飘落小雪。 院子里的小美人练完剑,回头冲他傲然地笑。 “我的剑法不错吧?” 向日南只会痴痴地笑,并结结巴巴地回答,“美,美死了。” 雪堆满了小路,冰凉地覆在人的头上、肩上,向日南冷得打颤,腊梅怒放,小美人以雪为肤,以玉为骨,眼中盈盈笑意荡起,向日南顿时便觉得浑身发热。 “你怎么每天都弄的脏兮兮的?” “我,我如果弄干净了,就讨不到铜板。” “铜板是什么?” “是最有用的东西,能换很多吃的。” “哼,这有什么用。”小美人浅浅一笑,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向日南迟疑了一步,然后跳下枯树,钻过了墙下的狗洞,在厚厚的积雪里跑到了小美人的身边。 “这个给你。”小美人掏出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里面放了一颗颗的球丸,“这是辟谷丹,吃一颗就能三日不发饿,我前几日刚学会的,你要是不想要,就直接扔给斜对面的那条老母狗吧。” “我,我要。”向日南攥紧了那个袋子,往自己胯下塞。 小美人面色不悦,“你怎么能把我送你的东西放那里!” “阿婆说了,这下面放的是最珍贵的东西,我,我很喜欢你送的袋子。”向日南连忙解释,说着还拿起袋子亲了一口,又跑过来想亲小美人,却被一下子躲开了。 “脏死了。”不过就算躲开了,小美人的脸上依旧笑意湛湛,双眼若星辰般璀璨,“最珍贵的东西才不在胯下,而是在这里。”他走过去,白玉一样的手拍了拍向日南灰扑扑的胸口,满是补丁的衣服又裂开一道缝。 “和阿婆说的不一样啊……”向日南低着头看那双手,小声地疑惑着。 “你衣服这么脏我都碰你了,你说你是听你阿婆的还是听我的?” 向日南怔怔地看着他,人面映花,风华绝代。 “当然,听你的。” 最珍贵的东西是在胸口,向日南记下了。 在隔了很久之后的此时此刻,他发现最珍贵的东西正在发生剧烈的撞击。 那颗撞击的心脏在低吼一个人的名字:百里玄。 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 向日南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不清晰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去寻找小师弟的。 现在他看到了小师弟,又该做什么? “小师弟,我难受。”向日南痴笑过后,便如同丢了魂一样,眼神迷茫。 “哪里难受?” “这里。”向日南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是要生了么?” “闭嘴。”百里玄垂下眼睑,问道,“你吃了什么?” “吃了点药。” “什么药?” 向日南摇摇头,“不知道,文文给我的。” 百里玄冷笑着说,“谁给的你都敢吃?你提灵力试试。” 向日南按照小师弟说的照做,丹田莲子针刺般地疼,难不成是小师弟又用针扎自己了么?他提不上灵力,满身修为再高也没用。向日南哭丧着脸看向百里玄。 “那药的药性暂且不知,但是能够改造人的奇经八脉,必定不是凡品。” “对,文文说他买的是赝品。” 百里玄浅笑,“后悔没?” 向日南连忙点头,“后悔了,小师弟,我现在怎么办?” “以后还敢和那个文文厮混么?”百里玄轻抿茶水。 向日南犹豫了一会儿,辩解道,“文文其实是个好人。” “是吗?”百里玄手一抬,拂去了向日南手臂上的红印,他面若冰霜地开始拭剑,那把剑银光清亮,罡气满体,剑身映照出向日南的脸,绯红泛光,眼睛炯亮。 百里玄等得住,向日南就熬不住了,他的额头渗着汗水,眼神却如同钩子般勾牢了他的小师弟。 “小师弟,帮帮我。”向日南身子前倾,他的气息灼热粗长,吐在百里玄的耳边,让那双握着银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离我远点。” “小师弟,你在生气么?” 百里玄不答。 “别生气了,来帮帮我。”向日南出其不备,用巧劲卸了那把剑,扔进了剑鞘之内,捧着百里玄的手贴到自己的心口处,“这里躁得像有什么要出来了一样。” 百里玄的眸子沉了下来,黑亮之中带了异色,“你吃的那颗药的药性并不难解。” 向日南将头埋入了百里玄的脖颈之间,百里玄不曾拒绝,而是慢慢说道,“只要泄精就可以了。” ****** 向日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抓着百里玄的手也越来越往下,在即将碰到那个灼热之物时,百里玄反手一抓,掸开了向日南的手。 “自己弄,否则滚回去。” “我……我不会。” 百里玄哼了声,掐着向日南腰侧的肉,“我也不会。” 向日南委屈地抬眼看了看百里玄,随即瞬间起身,黄符晃动。 百里玄振袖拍案,与之对抗,漫天飞针细细密密地落下。 向日南硬着头皮扫开飞针,往身前扔了个小水泡泡,百里玄反射性地后退一米有余,之后,他停在了那处便不再动。 百里玄低头看了看地面,白光勾勒出狂草的文体,在地上若隐若现,好个定身阵法,他笑了,“你布阵抓我?的确是有点胆子。” 向日南喜滋滋地跑上去,在小师弟的嫩脸上嘬了一口。 他还没想好后果,不过现在真的有了一种死而无憾之感,他抓着百里玄的手,说道,“小师弟,帮我泄精。” “你过来点。”百里玄抬了抬下巴。 向日南笑嘻嘻地走过去了些,“小师弟,你力气可别太大了。” 百里玄面色一僵,手没了劲道,他的手正被向日南引着,从衣服侧摆伸了进去,百里玄的脸色瞬间青黑一片,“向日南,你再敢多动一下。” 向日南往百里玄身上丢了张黄符,撤了阵法,将小师弟压到墙边。 他舒爽地发出低吟,小师弟的手正在他的那东西上面摩擦转动,这一认识让他的分身迅速地涨大起来。 而百里玄则努力地想要捏爆那糟心的东西,却又不知道怎么的被卸了力,手随着向日南的意识轻抚揉捻,沉甸甸的东西放入手掌之中,烫地要灼伤他,百里玄气得想把这个扯下来塞向日南鼻孔去。 向日南松了百里玄的衣服,一片白玉胸膛袒露无遗。 他将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探入其中,师弟的小东西此时静悄悄地沉睡着,向日南的手在上面轻轻摩挲,手掌包裹住囊袋揉捏玩弄,指甲不经意地蹭过铃口,惹得百里玄一阵轻颤,以及一声轻喘。 向日南睁着眼,眼中清明无比,将这一切都牢牢地看在眼内。 就如同一条真正的毒蛇,直勾勾地盯着猎物看。 小师弟被摸到腰侧的肉时会脸红,被刮弄囊部的时候会浑身紧绷,若是手指在后面摩擦,则最美丽,如同一汪春水溶进了那双眼内,盈地如同要滴落一般。 百里玄泻出阵阵呻吟,闭了眼倚在墙上,下身已经一片湿润。 “小师弟,做我的修仙伴侣吧。”向日南低哑的声音响起,他想了很久了,也哀求了很久了,但是百里玄一直不曾理会。 百里玄眼角泛红,如同餍足的猫,看向向日南的眸子邪魅艳丽,又带了丝勾人心魂的妖孽之气。 向日南低声诉说:“我起码每天能让你快快活活的,就和今天一样,我会把你的手脚都捆起来,把你的眼睛蒙上,让你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抓紧我。我会很疼你的,一点都不急躁地舔遍你的每一寸肌肤,从上往下,从你眼睛那边的小痣开始,然后是乳头,肚脐,鼠蹊部……你的浑身都黏哒哒的,反射出美丽的光泽,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双修了,我会狠狠地插入你,撞击你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最后,让我滚烫的灵气充斥你的身体,你的肚子会因为这样而鼓起……疼疼疼,嗷——” 顿时之间,嘶声力竭地嚎叫响彻天地,百里玄面色铁青地看着向日南,眯着眼,冷声道,“滚。” 向日南愣了一愣,看向百里玄的肩膀,原来那张符在他剥落小师弟的衣服时,不小心弄掉了。他一时惊讶呆愣地后退一步,直到下面的疼痛才把他召唤回神。 又是密密麻麻的细针。 不过该庆幸的是,那针不是扎在最重要的部位,只不过满屁股都是而已,向日南又看了眼小师弟,翘着屁股,提着裤子赶紧跑了。 跑回房内之后,直到对着镜子拔完了屁股上的针,他的那东西也没消退下去。 向日南只要想起刚才小师弟的一举一动,心里就甜的要开花,自己小兄弟也跟着他的好心情越来越茁壮。 他掏了掏内衣口袋,拿出两张小师弟的黄符,对着符箓嗅着气,他的手快速地撸了几把,射了出来。 “小师弟……”他还是不满足。 第二十四章 文文抱着一团东西来找向日南。 “怎么样怎么样?” 向日南道,“有点开心。” 文文面露喜色,“我果然是英明神武。” 向日南一脸红晕,自我陶醉了一会儿之后,他看向文文,问道,“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鼓鼓囊囊,时不时还会动一下。 “本来是为了你们的事情做的后续准备。”文文低头看向怀里的那个小包,满脸慈祥地说道,“如果百里师弟问起你们的孩子在哪,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是你刚生出来的小婴儿了。” 向日南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一看,却被里面那张毛茸茸的面孔吓了一跳。“这不是小黑么!” 小黑正趴在文文臂弯处,就和喝醉了的色老头一样,原本大大的猫眼此时眯得小小的,打量向日南的眼神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股嫌弃。 难不成它是想说,文文的怀抱很温暖,臂膀很结实,心地很善良么?向日南惊慌失措,明明这种美好的品质就算在他身上也有充分的提现。 文文还真把小黑当成了小婴儿,轻轻地哼着五音不全的童谣。 向日南在那片童谣之中,又一次想起了曾经的小美人,以及现在的小师弟,一切如同黄粱一梦,水月镜花。 ******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向日南和百里玄之间的相处又一变再变。 向日南对百里玄缠得更加地紧了,百里玄则因此获福,隐蔽术等一些曾经被他忽略的术法,现在已经堪称一流。 主宗大会将近,上青铜门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远来的道友们自然是有专门的厢房,那处离外门弟子休息之处很近,呆在外门的弟子们原本悠闲自乐,如今却不得不侍奉起外人。 态度不能过于冷漠,否则会诋毁门派名声。 修为展现的不能过低,否则也是诋毁门派名声。 外门弟子们应付不过来,就拉了和他们关系最好的玉珑峰弟子前去。 向日南和文文也有份,两人端茶送水,忙了一上午。 文文摔碎了盘子,向日南把一位女修的裙子给踩破了,青铜门就是这么热闹的地方,半天下来,鸡飞狗跳。 绿叶遮了阳光。 文文在休息的时候盯着向日南的屁股看,“都两三天了你还没好?百里师弟果然猛力。” 向日南往自己的屁股上施了个他不怎么掌握的愈合法,答道,“小师弟那根针,的确不容小觑。” “针?被他知道你会不会化作春泥,变成上好的肥料?” 文文惊慌失措,竟然把百里师弟的那根金枪喊作细针,向日南果然是上床人胆肥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 “当然不会。”向日南疑惑地看向文文,“小师弟经常拿他的针扎我,我都习惯了。” “难道很久以前就……” 向日南点点头。 “可恶,真是没想到。”文文一副懊悔的表情,他托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但是凭他的脑子也思考不出什么有深度的东西来,于是他就接着说道,“主宗大会明天就开始了,现在百里师弟好像在为明日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炼药制符,而且别的门派的好些人都有灵宠,青铜门下的好几个弟子都是一个人战斗着。” 向日南低头看了看睡在一片稻草窝里的小黑,他跑到门口拔了根狗尾巴草,到小黑面前逗它,“小黑小黑,小宝贝小心肝,吃晚饭了。” 文文问,“晚饭在哪?” “别闹,自己去饭堂领。” 文文蔫了下来,“媳妇娶进门,媒婆扔过墙,有了相好忘爹娘。” “小师弟还不肯接受我。” “不是上都上了?” 向日南惊吓有余,“我,我还没……” 文文暧昧一笑,“你和我装什么,对了,我这里给你准备了礼物。”他掏出一瓶小棕瓶,悄悄地对向日南说,“你抹在那里,事前事后都行,我特意打听来的。你可千万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向日南:“???” “我会祝福你的,加油。”说完,文文向着饭堂的方向跑了。 山中无岁月,可修真之地,依旧有四时变化。 风渐渐变凉变锐,天际阴暗,灰雾腾腾。 向日南低头看了看眼神凶恶的小黑,温和地笑了笑,“来给你吃灵气,给你吃给你吃。” 可怜的猞猁眼神立刻恐惧地如同真正的猫崽,一边往后退,一边又舍不得往后退。 向日南将体内的全部灵力都集在了手部,五行气体融合之后,便一股劲地输入小黑体内。 丹田莲子一下子变得空荡,他这才有机会仔细观看,自己的莲子已经不知在何时成长成了一条真正的蛇,——这条蛇金瞳银身,绕着灵池旋转,小蛇的每一次扭动,体内的灵气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恢复。 他将灵力全部注入小黑的体内之后,丹田的小蛇疯了一样飞速地旋转着,银蛇变成了银环,没多久,他体内又是满满的灵气,并且自动地转成灵力,而小蛇也停下了运动。 还真是不可思议。 向日南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兴趣,他不断地往小黑体内输入灵气,然后等待自己身体自动恢复,乐此不疲,不过最后还是停止下来,因为小黑在他的脸上抓了三道血糊糊的痕。 等蛇丹这事情告一段落,向日南就把小黑抱了起来,问道,“前几天让你去监视那些人,有什么结果没?” 小黑饱饱地打了个嗝。 “没用极了,那龙墨有没有透露出他要怎么伤害小师弟?” 小黑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把自己的屁股对着向日南,露出了一片被揪得快秃的后颈。 是云白珊那女人干的。 小黑用眼神传递着这个信息。 “云白珊?她有什么破绽么?” 小黑用自己的头顶了顶向日南的手,向日南精神一震,这莫非是有什么暗示。 小黑接着又蹭了蹭向日南的肚子,转了个圈,睡在了向日南的怀里。 向日南愣了片刻后大骂,“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再怎么装睡也没有用!” 他原本只不过是想通过这只原本是冰雾森林之王的猞猁,来秘密地观察龙墨的行为举止,一举攻破其阴谋,他也知道龙墨计谋多端,为人阴险,于是他让小黑,从掌门女儿云白珊那里下手。 龙墨在青铜门好友不少,但信得过的几乎没有,云白珊作为龙墨后宫之一,肯定是商讨事情的第一人选。 只要盯牢云白珊,对于小师弟入魔修的事情就能够有所防御了。 向日南知道,百里玄入魔修的事情必然与龙墨有关,他便从这方面入手。 只可惜家中灵宠实在是不争气。 “既然这次失败了,那就再给你个机会。” 小黑睁开了透亮的眼,一片清澈。 “你去帮我保护我的小师弟。”向日南面色郑重,“身体安全重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神智,一旦出现了紊乱的气息,你就跑过来咬我,咬的越用力越好,就算我在做关于小师弟的梦被你咬醒,我这次也不会怪你的。” ****** 灰尘布满灵书阁,空了很久的高层,微微泛着潮湿,湿哒哒的脚印落在地上。 “龙公子。”清越如鸟鸣的女人之声,“我没能接近他,他身边猞猁王的霸气太猛烈了。” “不急。” “是我太没用了。” “你做的已经很棒了,奈若。”龙墨低低的赞赏着,灵书阁的空气因为对话声颤动着,带着各种灵气四处乱窜。 奈若问,“那本书到底是什么?” “藏宝图,或是修真宝典,也可能只是普通的法器,至今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定义它。” 奈若似懂非懂。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 “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能引人入魔。”不属于两人的声音响起。 “谁!”龙墨连忙警惕。 “入魔之后,功力还能暴涨,步入飞仙,天劫虽然比正途的修真稍微烦了一点,好歹也能在天界谋得名号。” “是你?”龙墨在光影之中见到了人影,微微笑出声,“老祖对魔修也如此有研究。” “妖修也好,魔修也罢,只要心向着道,最终都能回归正途。” 楚清之说话的同时,眼神从奈若身上扫到龙墨身上。 “听说你喜欢下棋?”楚清之问龙墨。 “不错。” “那么便一起来一盘如何。” “老祖怎么有心情对弈?” “对弈有输赢,我毕竟是老祖,不能放任一些浊流脏了一池春水。” 楚清之面容清瘦,平日里看了一眼就会被遗忘在人群之中,此刻他的眉眼之间却开始散发出非凡的光芒,气质变得高贵,嘴角勾出冷笑,眉梢却带上善意的笑。 掌门曾经说,龙墨与老祖是同一类人。 但实际上,他们两人却有着天壤之别,若一定要抓出一些共同点,大概就是人前人后两个样了,他们明白怎么样的人能够抓人心,虽然一般来说,修行了很多年的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们也能看出人的软肋,知道从哪里入手,自己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龙墨藏得很深,万罗大众中,至今只有重活一遭的向日南知道他的真面目。 楚清之也藏得很深,但向日南偷偷观察了很久,也不知道楚清之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 这人得道成仙,照理说天地应该没有再能挽留他的东西,青铜门不过是他年轻时成仙的一块跳板,如今他更应该去洞府之内怡然自得,而非在最混乱的主宗大会时,跳了进来。 如果他只是为了软皮书,那么这软皮书究竟是什么来头。 被无数人惦记着的书。 而现在,这本发着金光,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灵气的书,正垫在向日南的脸下面,一滩口水平铺在上。 第二十五章 向日南经过提醒,想起了自己也是拥有参赛资格的人。 他找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秦千的住处。 他跳上窗口冲着里面的秦千问,“和你一起参赛的人呢?” 秦千此时一手缠满绷带,绷带上面用墨水满满地写着“大愈合术”,他看到了向日南,吓了一跳,“你是谁?”问完以后他又自己想了起来,用完好的手一拍桌子,大骂道,“无耻,快把我的参赛牌子还给我!” 向日南撇撇嘴,“你这手不是还没好么。” “那也不能让你去玷污我们参天阁的名声,这几天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有名的流氓,败类!” 向日南起了兴趣,“有名的?” “对。”秦千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几月前,我的师妹曾来贵门参观,数日后掩面而逃,和原本与其定了约定的男修的婚事,也告吹,多番查探之下,才知道是因为我师妹在此处,见到了某个衣衫脱尽的憨态男子,我师妹心思动摇,她自是觉得内心不够纯洁,这才……” “怪心疼的。” “还不是因为你!”秦千那个绷带捆住的手也跟着颤抖。 向日南笑道,“既然没在一起,那就是缘分未到,你若是真想怨我,就怨吧,不过我还是想替你参加这次比赛。” 秦千怒了,“帮我参赛,你会赢么?你肯定把参天阁的脸皮都丢光。” “我肯定能赢。” “不可能,你就是为了帮你们同门的争取机会,我就算是残废,我也要参加这次的大赛。” “你是术修吧。”向日南跳下窗子,站在秦千面前直视他的眼,“上次看你用剑,剑法不过是普通的混元剑诀,只要入了混元宗的似乎都能懂得一二。” 秦千愣了愣,向日南接着说,“对于术修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手了,不捏诀,那可是一个术法都丢不出来的。” 一阵沉默之后,秦千差点哭了出来,“你干嘛一定要盯着我的这个名额。” “因为不能浪费啊。” 最后,向日南还是和秦千达成了一致。 向日南回到房内,就对着软皮书发呆,翻开书,里面龙墨一行人正在百里山庄吃香喝辣,日子逍遥自在,姑娘也一个一个往上贴。 期间龙墨与云白珊对于目标之书提及甚少,至于百里玄,他入了本家,在龙墨面前邪魅地露了个脸后,就不见踪影。 向日南抖了抖书,石头墙上最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他又看了一眼打瞌睡的小黑,山上如今是人声鼎沸,有耐不住的,已经抽出了符箓与飞剑,相互找人比赛了。 每个人都是那么精力充沛,阳光灿烂,一群人聚集着,互相交谈,但是每个人内心又是抱着什么心思,那即便是阳光,也是照不出来的。 ****** 第二日已到。 青铜门华丽贵气,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夺目了。 天边一拍晶莹玉润的夜明灯悬浮,仙石之上、草垛之畔,杂乱无章的野生植物也被修剪地无比庄重,掉漆的厢房通通重新上色,缀了翡翠琉璃,仙气四溢。 四角的镇山石兽,大水缸中的金红鲤鱼,一颗参天古木下,庇荫之处人潮涌动。 向日南束上了一条碧绿的腰带,同时抓了些红色的颜料涂到脸上,他找了面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告诉自己:现在他已经是秦千了,要上场保护小师弟。 青铜门内有一个地方只有拥有参赛弟子的那块牌子才能够进入。 这原本是为了防止一些有着疯狂的迷恋者的选手被骚扰,不过如今,这个功能还是宣布失败了。 向日南飞快地将牌子在门口阵前扫过,猛地冲入其中,看准了一个位子就过去坐下。 “那个参天阁的你在干什么,绿腰带的往中间挪挪,你们的人在那里。”旁边有其他门派的提醒向日南,向日南充耳不闻。 百里玄感受到自己身边坐了人,扭头一看,一张满面是血的脸。 “是你?” 向日南激动地点头。 “你怎么进来的?” 百里玄的腿上放了他的那把随身携带的剑,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鞘,而小黑也不负使命,竟然蹲在了百里玄的身边。 “我拿到了参赛资格。” 百里玄嗯了一声,又低着头看剑。 向日南笑着对百里玄说,“小师弟,这场比赛凶险异常,你可要当心啊。” “我比你厉害,你不如自己多注意些。” 竟然被小师弟给关心,向日南心潮澎湃,又往百里玄身边凑,此时,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龙墨,另一个是一名不曾见过的小女孩,美艳娇柔,夺目耀眼。 龙墨笑着与小姑娘交谈,态度和蔼,一贯在他身边的冰鸟也依旧绕着飞动。 “青萍,此次从大老远赶来,真是辛苦了。” “毕竟是第一大门派,无论再怎么不起眼的地方,也应该要照顾到。” 龙墨笑,“为了地位,这些付出是值得的。” 他瞥眼便见到了百里玄与向日南,招呼着青萍坐到了他们的身边,并且介绍道,“这是我们门下的弟子。” 青萍与两人点头示意,百里玄一脸冷漠,垂眸不理会。 “你这人!”青萍有些怒气,但还是压了下来,甩袖坐下,龙墨在一旁与其对话,这种和谐的气氛一直到云白珊到了之后才稍稍变化。 青萍也是纯阳宗的弟子,纯阳宗下,有如今被誉为天下第一门的玄武门,玄武门已经连续三届夺得主宗大会的优胜,各路年轻有为的弟子层出不穷。 与之相比,青铜门则如同入了暮年的老头,满山都是一股沉沉的气息。 向日南一直给百里玄端茶送水,虽说顶着参天阁的名号,却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头。 “喂,你就是哭着要来比赛的那个秦千?” 向日南觉得脖子一紧,然后就见着自家小师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既然来了就去和大家熟悉一下,如果有混战,打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小师弟!” 不远处,那龙墨还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原本他挑的好位子上,挨得离小师弟这么近,太可耻了! 把自己拉的远离小师弟的人更加可耻! 怏怏地和参天阁的一些人见了面,向日南这才知道,秦千在参天阁也是个不得宠的,怪不得换了个不是他们门派的也没有人认出来。 虽然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阵狂风吹啸而过,掌门上了场,还有几名有威望的也上了场,楚清之作为有名望的人,坐在了台边最好的位置。 第一场的对战开始了。 ****** 飞剑刺花,水木火金,清酒未动,杯盏将倾。 一壶酒的时间,已经有很多人遮面离场,也有人依旧坚挺。 “参天阁的秦千,秦千在么?” 向日南依旧木愣愣的,坐在凳上,眼里头望着前边百里玄的背影看。 “到你了,快去。”之前把向日南拉过来的人点了点他,向日南收了神,无精打采地跳上了高台。 坐在看台之上的,看到了一副惨样的向日南,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他们眼前的这人,麻衣破布,下盘不稳,脸上涂了红色的漆,剥去那片红,估计也就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如此的寒酸少年,竟然也能得到参赛资格。 站在向日南对面的,是一名霸气有余的实力大将。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那可是上两届的优胜者?” “应该就是,他手中的是洪渊神剑。” “就是那把号称一旦出鞘,不见血不罢休的洪渊?” “是的。” “他对面的还真是糟糕啊……似乎还是一名筑基期的,这参天阁也真是没落了。” 向日南对面的那人抽出了剑。 顿时,人声寂寂,杀气浮现。 “你的剑呢?” “在这里。”向日南举着自己的木剑应答。 “你的灵宠呢?” “放在我媳妇那里。” “符箓和丹药可曾带在身上?”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是靠聊天把敌人磨死的么。”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手一剑扫来,风雨雷电交杂地打了过来,向日南闪避开后也发动攻击,手中抽出五张符箓一起扔了过去。 可惜效果不大,那黄符纸被剑割开,失去了效用。 对手狂笑,向日南也笑。 对手道,“你看,草草准备就想上来,我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自己以为内心强大就可以打败一切。”他冷冷地嘲讽着。 向日南问,“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做好准备?” 他开始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带了血雨腥风,这是一招水系的中阶术法,用来防御不错,攻击对于敌人来说,可轻可重可急可缓,如同一只蚊子,叮不死人,却能把人给烦死。 对手选择了以自身剑意来迎接,破发攻击。 向日南看出意图,目光一凛,转变攻势,捏诀诵念,五道符箓在身边浮起,顿时风起云涌狂风浪做。 对手剑意渺茫几乎无法遮挡这种攻击。 “这,这是什么!”对手惊恐地大叫,他从来没见过有什么术法或者符箓能够产生这种景象,就像是逆天的禁术。 一时间风雨雷电齐刷刷地降临在了那位对手的身上,他的衣服的破洞更是烧出了黑黑的锯齿边缘的破洞,脸部也是邋遢滑稽。 “你想要的战前准备。” 哐唐一声,人倒了下去,台上只有向日南依旧站立着。 台下静默了片刻。 随即立刻有人站起来喝彩。 “那个筑基期的新人竟然能够把连任两届的人也打败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果然是人才辈出,参天阁这是要崛起了么。” “打得漂亮,修真修心,如今愿意耐心地做一张符箓的人已经很少了。” 一张灵力未尽的符箓缓缓落地,那上面誊刻了朱砂色的字,游龙惊凤,笔力苍劲。 第二十六章 “小师弟,我打赢了。” “小师弟,你不鼓励我一下么。” “小师弟,快亲亲我,我刚刚力量耗竭,现在好难过。” “小师弟!” 向日南下了台就黏在了百里玄的身边。 不过今日百里玄的精神似乎不怎么样,向日南偷亲了几口,百里玄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就算是百里玄冷眼对他,或者是让他滚远,向日南也都认了,但就这样毫无生气,实在是让人费解。 “你刚刚只用了符箓就把人给打下去了?”虽然百里玄没有理他,玄武门之下那个名为青萍的却走了过来,和向日南搭话。 向日南点点头,失望地坐在长凳上。 青萍道,“你的符很厉害,可惜修为太低。” 向日南不理她。 青萍又说,“但是我对于制符很有兴趣,你有修真伴侣了么?” 一群人都哗哗地抬头看向她。 “虽然门派不同,但都是四大主宗的,能来参赛想来你身份不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向日南前世修为高,地位也高,遇到过不少示好的女修,但他心里始终只有百里玄一人。 此时听了青萍的示好,他干脆地拒绝道,“我媳妇就坐在我边上。” 青萍一僵,看了一眼百里玄,断言道,“你们还没定下来。” 向日南被戳中了弱点,苦得要落泪。 “和你有关?”百里玄在一旁冷冷发问,“我们什么时候定需要告诉你吗?” “你们……不识抬举!” 青萍被气得喘不过气,脸色发紫,离开了他们坐到自己队友的身边去。 向日南见自家小师弟竟然出面维护自己,还亲口承认了两人的婚事,激动的不知所措。 “小师弟,你果然考虑清楚了,我这么爱你,你这么爱我……” 百里玄的比赛已经结束,他一个大水球就把人给打得滚下了台,他的水球的力量很猛,猛到天上都开始落下细雨。 不过百里玄至始至终都不曾用剑,被向日南赶去当做守护兽的小黑也只是在一旁蹲着而已。小黑只不过稍稍吐个火球想帮把忙,就被百里玄的水球给扑灭了。 而此时正是龙墨上去的时候。 百里玄看着场上,向日南在旁诉说爱意。 水雾弥漫,台上两人的打斗,看不清脸,红黄蓝绿,小小的高台之上混乱不堪。 等一切终于明了之后,胜负也已经分出。 龙墨毫无疑问地拿下了对手,但是事情并非就这样结束了。 楚清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朝着台上问道,“龙墨小友,今日趁着你现在小胜,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老祖请讲。” 楚清之:“昨天夜里你在哪?” 龙墨:“独自修行了一整夜,未曾合眼。” 楚清之:“那么你可知门派昨日失窃?” 龙墨:“近日来出入之人太多,失手拿走了什么,也是正常的。” 楚清之:“但是拿走的是青铜门的镇门之宝,这就不正常了吧。” 台下一片吵闹,“镇门之宝?” “从来不知道我们青铜门也有这个。” “老祖问龙墨师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龙墨师兄拿走的么?” 人心惶惶。 楚清之道,“我听说昨天夜里有人见到一道闷雷落下,那雷又紫又黑,名为轩辕雷。” 轩辕雷,无论青铜门之内之外,都只有皇室子弟才会,而龙墨,正是皇族后裔。 龙墨摇头,“老祖,你有所不知,虽然我出自朝堂,却不曾习得御雷之术。” 楚清之一脸无害地笑着问,“你难道没去偷学么?” “没有。” 底下有人问,“老祖,那个镇门之宝究竟是什么啊。” 不仅青铜门的想知道,其他各门派的也都想知道。 看见众人一副渴望的面庞,楚清之如同播撒恩泽的高人一般笑着说,“往生镜。” ****** “往生镜”这三个字一出,向日南是彻底懵了。 前几月前,他才把这面镜子从楚清之手里接过,然后将镜面摩擦的光滑剔透以后,让小师弟照了照。 可现在一转眼,楚清之竟然说这东西是镇门之宝。 说起来他用完之后也没有和楚清之说,难道是楚清之怀恨在心,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起这个话题? 那面镜子,若是他没记错,都已经碎成渣渣随风飘散了。 向日南有些心疼。 更多的是疑惑,楚清之若是真想要找回那面往生镜,来找他不是更快。楚清之那天晚上是失忆了还是喝醉了,即便是宿醉,到现在也该恢复记忆了才对。 台下轰隆乱响过后,又恢复寂静,大家都在等待后续的发生。 “那面镜子不是在百里师弟地方么?”就在众人以为龙墨要被抓走的时候,他突然这么说道。 “哦?是这样么?”楚清之面上阵阵疑惑。 龙墨看向百里玄。 百里玄一直铁青着脸,阴森森的,当龙墨看向他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错,老祖你忘了么,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我可不记得这种事情。”楚清之笑,“那么镜子现在在哪?” “碎了。” 众人一片叹惋。 “好糟糕。”楚清之抚掌悲叹,“可是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百里玄站起身,一跃跳上高台,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下,他依旧和刚来这里时一样,漠然、高傲。 “什么惩罚?” “处以极刑。” 烈火焚身,冰川刺骨。 平阳真人一直是沉默不语,到了很久之后,他才微微掀起自己的眼皮,默许了楚清之的一切行为。 “先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楚清之摆了摆手。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了探讨吵闹,也没有了浮躁喧哗。 就几句话,一个人就要被处以极刑。 极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处罚手段了,如今的修真子弟越来越少,门派也是越来越萧条,很少有人会用这种严苛近似残忍的手段去对待一名修真弟子,何况那人还是灵根特异的人。 向日南怒气十足地扑了上去,双目狰狞,将锁住了百里玄的人狠狠甩开。 “住手。”百里玄道。 向日南的脸红色中渗出了血,有的结了块,黑漆漆地黏在衣服之上。 “让你住手,没听到么。” “但是他们在拉你衣服啊。” “我知道。” 百里玄瞥了一眼台下,将向日南给拉了下去。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是在进行主宗大会,不过被楚清之中途打断了一下,其余的自然是该上的继续上才对。 台上气氛又很快的热闹了起来。 “你没事跑上来干什么。” “我没想到老祖竟然是那种人,无耻程度都能和龙墨相比了。”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旁边有人要来抓百里玄,百里玄不反抗,向日南则抽了那两人几下拉着百里玄就想跑。 “不必了。”百里玄说道,“我不会死的。” “那可是极刑啊。” “你不信我?”百里玄勾唇笑了起来,“难得我想给你追求我的机会,可是你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做到。”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什,什么……” “我走了,你自己去找今天的那个……那个小姑娘玩吧。” “等,等一下!”向日南冲上去抓了百里玄的手问,“你说你要和我成亲?现在么?我马上去准备,不,不如在那之前先双修来定下约定吧。” 百里玄越听越眉头紧皱,最后啪地把向日南打翻在地,跟着门内的看守者一起,进了关押之处。 躲在墙角后面的小黑看准时机,一下子跳了出来。 它跑到了向日南的头顶上,拼命地挠着自家主人。 向日南无处发泄,就苦兮兮地朝着自己的头顶骂道,“看你,这么没用,煮熟的鸭子都能飞。” 小黑又狠狠地在向日南脸上挠出一条血,喵呜呜地叫了两声后,朝着百里玄离开的方向跑了。 向日南独自发呆的时候,想到了那本软皮书,他记得楚清之的确是对那本书抱有极浓厚的兴趣的。 主宗大会会持续很多天,如今是夕阳已红,鲜艳绯灿。 他跑进了房间之内,将软皮书打开,沿着百里山庄的主宗大会一点一点看了下来。 在某一个节点处,安插了如此的一段话: [夜黑风高,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却被乌云遮了去,脸面晦暗不清。 “再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一方声音带了些霸气,另一个则显得冷然。 “我需要一样东西。” “……那本书?” “不。” “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让我逃过追查……”] 向日南看着上面软皮书内的内容,差点没把书给撕了,这什么破故事,竟然等事情都发生完了才放出来让他知道。 怎么会有这么坑的事情。 向日南欲哭无泪,将软皮书随手扔在了床上,拿着头撞墙。 ****** 晚风越来越大,霜雾覆在木叶上,圆月在乌云后露出了脸,让黑夜无所遁形。 百里玄拔出了手中飞剑。 龙墨问,“你不愿帮我,所以要动手吗?” 百里玄不答。 “自从那个向日南缠着你之后……”龙墨苦笑,“我明白了。” 剑芒汇集,在月色下更显冰寒。 哐唐一声,剑身落到了地上。 “这把剑当初是你替我修补的,如今还给你。”百里玄转过身,“此后,再无相欠。” 剑柄依旧插在剑鞘之内,那内心,是实打实的空了。 百里玄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他背对着龙墨大笑起来,如同卸下了厚重的包袱般。 他又回到了当年高傲、藐视一切的样子,侧过头,他用悲悯的眼神看了眼龙墨。 他再也不受制于人,心中像是挣去了一道锁。 原来,只要扔了那把剑就行了么。 百里玄一边走一边想。 明日就要大赛了,等到大赛之后,未来的日子让他无比期待。 他很自由,很轻松,很快乐。 他在一路上想了很多,不过他才不会去想向日南那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南:小师弟,我帮你暖床 百里玄:……不准脱得一件都不剩 向日南:为什么不让我脱!现在是大夏天的我好热啊! 百里玄:知道热还给我暖床!滚! 第二十七章 向日南心里阵阵绞痛,他拍了拍胸口,险些喘不过气。 小黑躲在他脚边磨爪子,知道自己主人心情不好,便用黑亮的眼偷偷看向日南,等向日南的情绪稳定了,它才喵呜一声叫出来。 向日南骂,“叫,叫,你有什么好叫的,每天就只知道吃。”他弯下腰给小黑灌灵气。 “喵呜。” “让你帮我看好小师弟,结果人都被抓走了。” “喵呜喵呜。” “而且还是小师弟向我求婚,我这个师兄当得一点尊严也没有。” “喵……”小黑委屈极了。 “你想说什么?”向日南停了下来,发现猞猁似乎变大了一些,而且皮毛也更有光泽了,他挠了挠小黑的下巴,感叹道,“要是小师弟也像你这么乖就好了。” 小黑伸了爪子,在向日南脸上留下三道疤痕。 向日南愣了片刻。 窗外闪过紫雷,闷轰穿耳,听了让人心情不畅。 外面有人走过来走过去,谈论的无一不是百里玄即将除以极刑的事情。 传来传去,又变了样,如今的版本是:百里玄是魔宗派来的卧底,现在掌握了名门正派的秘密。 向日南挠着头,脑壳子里面像塞了团棉花般难受。 他在房间里面憋了会儿气,最后没忍耐住,一下子站起身,翻上了房间的窗户想要往外蹦。 门外的情形却没有想象中的舒坦。 “怎么不好好走门啊。”没想到楚清之站在门口,那人食指微曲,看样子是准备叩门。 向日南见了楚清之更是生气,他知道楚清之对他们别有意图,却没想到是如此险恶的意图。 “喂,你干嘛要陷害小师弟。”向日南蹲在窗框上冲着楚清之发问。 “在他自己甘愿受罚的时候,我这个就不叫陷害了。” “不可能是小师弟的。”向日南凶神恶煞地盯着楚清之,每个字都像是崩出了极大的力气,“就你那面破镜子,小师弟才瞧不上,就算是软皮书那种更加厉害的东西,小师弟也不曾瞧上眼。” “你怎么知道他没瞧上眼,说不定是蓄谋已久却没有找到机会。” “他知道,只要他想要,我什么都会给他的。” 楚清之笑了出来,他缓缓地朝着向日南走过来,到了窗前,把人从窗台上扯下来。 “其实我不想知道这么多。” 向日南的话语哽住。 “我只需要那本书就够了。”楚清之面向着向日南,目光清冷陌生,却依旧带着笑,“把那本书给我,我让你去见你的小师弟。” ****** 向日南又连忙往回翻窗子,手忙脚乱,踢乱了屋内的摆设,踩着了小黑的尾巴,最后才在床上见到了那本被自己随手扔放的软皮书。 他走出去将软皮书放到楚清之手里,喊道,“快让我去见小师弟。” 楚清之含笑不语。 “你想耍赖?” “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这本书。” “那你还想怎么样?”向日南看了眼那本书,胸中一股气越憋越紧,即将要破出却又被他按了回去。 楚清之将书合入掌心,软皮书一下子消失不见,他说道,“你再提点条件吧。” 向日南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让,让小师弟嫁给我。” 楚清之大笑,“这种事情可不是我能办到的,我顶多给你一些房事专用的药,不过那些药,就算是你的小师弟也应该能做出来的。”他沉思片刻,缓缓道,“其实我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是否已经步入了妖修?” 向日南眉头皱起,“你想拖延时间么?快带我去见小师弟。” “但你身上的妖修之力,显得有些奇怪。”楚清之托着下巴沉思。 向日南左右张望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小师弟会被关在哪里,只有嗅着气味找了个大致的方向,冲了出去。 楚清之喃喃道,“这种妖力本该是强大无比的,但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了一样。”他抬起头,向日南已经不见了。楚清之只好迈了几步,朝前走去。 黑粗高壮,泛着黝黑的光泽的房子,隐蔽于层层的树木之后,这个高塔很坚硬,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向日南是被楚清之拎到这里的。 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青铜门的这个地方,周围没有人把守,只有重重的铁链绕着高塔一圈,将所有的气息都锁了起来,煞风凛冽,吹大的人皮肤疼。 楚清之指了指里面,“你的小师弟就是在这里面。” 向日南咽了口口水,朝里面跑。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情?” “你知不知道,这个塔是什么塔?” 向日南抿唇问道,“锁妖塔?” “你如何得知!”楚清之震惊了一下,“这本该是整个青铜门的秘密的,因为这锁妖塔,关押的并不是妖魔之辈。” 大风夹杂着石子刮过。 向日南推开了门,朝里面走去。 他不知道百里玄在哪,不过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牵引着他向前走,他每走一步,都会想到百里玄对自己做的一切。 恍惚之中,有什么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气流在他身边环绕,哐唐哐唐,金属撞击,大门砰地合上了。 乌漆抹黑,向日南指尖点燃一个小火球,循着气息往前走,这里有很多杂乱不堪的气,每一点气息,都像是毒瘤,附在他的身体上,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偌大的高塔漫无边际,他往上攀爬,走了很长时间以后,才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光点。 斑斓夺目,却又虚弱不堪。 一阵痛苦的喘息从前面传来。 “小师弟!”向日南站上飞剑往前,到了一个贴桩子前生猛地停下。 他看向眼前之人,长发微乱,一席白衣,手脚被铁链子拴住了,更显娇弱,向日南心头悸动,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具体的心情,他向上走,却被一个无形的阵给拦截了。 “小师弟!”向日南敲打外部的阵,“小师弟,放我进来。” 百里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到这里的?” “楚清之放我进来的。” 百里玄垂头猛烈地咳嗽,他只不过进来了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此刻却声音浑浊,气息紊乱,向日南看着心头酸痛,随后,便看到百里玄动了动嘴唇。 “锁妖塔内的时光会比外面流逝的慢很多。”百里玄说道,“当你在里面受尽了一切寂寞与萧索,出去的时候,外面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光景。” “……那又怎么样!我过来接你出去了。”向日南伸手拍打阵,“你过来,等我把这个阵破了,我们就走出去。” 百里玄靠着墙壁站起身,铁链被牵动发出巨响。 “你相信我吗?”他这么问。 向日南说,“信你。” 百里玄摇摇头,“可是我不信你,——就算是你现在说的这句,我也不信。” 向日南急了,“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和我走。” 百里玄喘了口气,眉眼之间弯了起来,如同一滩柔和的水,“你还喜欢我吗?” 向日南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却又想到了刚刚的对话,赶紧说,“不喜欢,讨厌的要死。” 敢说这话,是小命不想要了么,百里玄一听,猛地从身边集了几根冰针砸过去。 “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向日南捂着额头可怜极了。 百里玄的面色这才好看些。 “小师弟,你为什么还不肯走。” “我要突破了。” “!!” “刚刚说了,这里的时间流速太慢,我有了些领悟,似乎是要突破了。” 他在这里经历太多了,时间能够消磨人的意志,让人的精神崩溃,长时间的沉寂,让他觉得窒息了一般,他的脑内有鸟鸣,有蛙叫,有吵闹的叫声,同时又晃过了向日南的脸。 潮湿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畅,阵内的温暖令他思考迟钝。 他却还是想不明白,有哪一个男人会这么死皮赖脸地贴在另一个男的身边?他以前受惠于龙墨,又为其风骨所倾倒,对其略有好感,这才任由龙墨对自己有所图,口腹蜜剑,虚伪至极。他本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看不惯的就不去看,就像那个死皮赖脸的,他一直是看不惯的,身上又脏又乱,口中狂言不断,他到底是哪一步松懈了,才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百里玄看着那个不断敲打着阵门的人,凤眸微挑,骄傲地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第一次机会,就在之前的主宗大会上被向日南给浪费掉了,因为向日南根本不信他。 这一次,要是向日南再不好好珍惜……百里玄的身体正在积聚很大的力量,他一点也不吝惜浪费些出来,将眼前的人毁了,眼不见为净。 百里玄的嗓音充满了魅惑,眼中黑光粼粼,将向日南的整个魂都吸走了。 “我,我……”向日南吞了一口口水,“我现在就……” “现在不行。”百里玄对于向日南的表现很满意,“现在你要帮我护法,我要进阶了。” ****** 与此同时,楚清之正在锁妖塔边燃起了一炷香。 他将那本软皮书抽了出来,将书本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缓缓地浮现了几个字,“作者准备考研,搁笔一年。” 楚清之抖了抖书,抖出了小灰尘纷纷扬扬。 他挠了挠头,又把书揉来捻去,最后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语,“这是什么书?” 第二十八章 进阶是个模糊的概念。 有些人能够一跃前进三个境界,有人只能提升一些,还不如平时修为得到的多。 而进阶的方式也略有不同,有人靠领悟,有人靠药物或是其他外力。 但是一般而言,只要是自己领悟的,就没有太大问题。 何况百里玄的灵根特殊,就算是直接跨入元婴都不会招来天劫。 阴湿的塔内,向日南坐在地上,看着阵内的百里玄,他就这么干坐着,坐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来,护法的话是要输出自己的灵气的。 不久之前,他在进阶突破时,也有奇怪的光点在自己身边晃荡。 他连忙将自己的神识探了出去,没有软皮书之后,体内的灵气不如以往纯净,但是数量却更为可观了,他的识海宽广的就像是银河,从这头到那头,从他的脑内到小师弟的身边。 百里玄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锁链框框作响。 向日南琢磨了半天,心中忽然一动。他本来就觉得着光点眼熟的很,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当时的那些光点,都是小师弟的,这么说来,小师弟大概很久之前就在暗中观察自己了。 向日南想到这点,便觉得躁动难耐,就把外衣脱了,接着思考。 小师弟是早就看上自己了,之前的恶言恶语说不定都是别扭内心之下的爱情诉说,在向日南看来,小师弟一定是爱死自己了,再仔细推敲推敲,就有了另一种豁然开朗的境界。 他抱着衣服这么想,闭着眼睛想,兴奋得浑身发抖,他想了很久以后,身边的风力又大了不少。 这种密封的塔内,除了小师弟的气,哪里还有风。 向日南正要睁开眼,又是浑身一阵酸痛,身上的灵气被吸了精光,如同狂风过境,把东西卷地丝毫不剩。 从难受中回过神,他就看到了小师弟的样子。 衣衫破烂,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不过感受气息,那的确是精神了不少。 向日南往前凑了凑,掰着手指算日子,算了很久,他也没算出到底是过了多少时间。 不过看样子,一切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的心情开始澎湃。 然而,在这一刻之前,向日南都以为百里玄是入的正途的,因为他没有嗅到丝毫的魔气,也没有看到任何的魔修前兆。 不过当百里玄被身边的气流抬起了那张魅惑人心的脸,向日南一下子就怂了。 那是一张妖艳至极的脸,嘴唇眼角缀满红色暗纹,细看之下才会明白,那是身体的经脉爆裂,渗出了血来。 向日南此刻也找到了阵眼,随手点破了阵,迎着强大的破碎之阵勉强地到了小师弟的身边。 他原本是一声不吭的,但看了百里玄的脸,就再也忍不住了。 “小师弟……”他晃了晃百里玄的身子,“小师弟,你醒醒。” 百里玄没有立刻睁开眼。 向日南又慌张地喊了几声,随后静下来,沉默地看着百里玄。 他想要更多的拥有百里玄,这种渴望缠了他很多年,在上辈子,其实就只差这么一步,如果他当时多迈出了那么一步,也许那时候的所有事情都会变掉。 所以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至今为止,他在胡思乱想之中,也一直觉得自己光是靠近小师弟,就像是一种亵渎。 但是他无法遏制,这就和人需要喝水止渴一样,百里玄就是他的生活必备。 向日南伸手抚摸百里玄脸上的纹路,那一道道纹路,深沉又耀眼。 他觉得自己的指尖以及那处开始发烫并且疼痛。 百里玄的脸很滑很嫩,向日南颤颤巍巍地摸,贴近了仔细端详,这张脸和他以前看到的不一样,不过依旧从骨子里散发出了一股味道,这种味道他永远不会认错。 在下面疼痛的时候,向日南便细细密密地在百里玄的脸上留下吻,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百里玄的腰带,再用力点,这条腰带就会掉落,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才多久没见,胆子就肥成这样?” “小,小师弟……”向日南有些惶恐,他手中一用力,腰带变散落,衣服随之敞开,露出一片白玉胸膛,向日南看得呆了,这明明不是第一次看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 百里玄却并未怎么顾忌自己的情形,他身子向后靠,单手支着下巴,含笑看着向日南, 空气一片潮湿。 百里玄问道,“我们在里面呆了多久?” 向日南摇摇头,“大概十来天吧。” “有这么久么?”他笑了起来,“可是我得到的却不止是十来天能领悟的东西。” 向日南心头一震。 “小师弟,你这是入了魔道……” “嗯,我知道。” “你怎么会入魔道?以前不是都好好的么,不就是关在……”说到这向日南呆愣了,这锁妖塔戾气重,已经重到了凡世之人进来必亡的阶段,一名纯正的修士在这里入了魔,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那漫天飞舞的幽魂鬼怪,墙壁上游走的灵物生息,一些些细小的悲哀重重叠加,向日南的眼眶干涩到发痛。 他这么努力地守着小师弟,却还是抵不过上辈子的命运折腾,该入魔的还是入了魔,魔修活得自在,但是作为回报,却永远无法在大道之下顺行。 他们逆流,唯有这样,才可以生存。 魔与这个大陆格格不入,修真者们欲除之后快。 那面高墙,就如同他和师弟之间的隔阂,那么高那么硬。 他要怎么保护小师弟? 他要怎么才能让入了魔的师弟对自己全身心地信任? 沉默与悲凉在两人之间蔓延。 百里玄就坐在地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凤目斜去,寒光凛冽。 “你看我入了魔宗,所以想反悔?” 向日南连忙否决,“才没有!” “给你胆子你也不敢。”百里玄笑着站起身,一掌击碎了身后的塔墙。 灰蒙的魂魄呼啸而过,从缝隙之中穿梭出去。 “小师弟,你怎么把妖怪都放出去了?” 百里玄脸上带了嘲讽,“我不过是给自己做了扇门,出去的机会,是他们自己抓住的。” 向日南想了想,觉得小师弟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便又问,“小师弟,你为什么突然就入了魔宗?” “有些事情想通了。” “什么事情?” 百里玄睨了他眼,“你不必知道。” 向日南有些沮丧,垂着头跟着到了缝隙之前,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外面正是星光璀璨,长廊之上有点点白光,再往前走,飞鸟扑哧地全部飞了起来,逃离了那片森林。 百里玄依旧和以前一样,就算说是给了向日南机会,态度也不曾软化。 他在前走,向日南紧跟其后。 突然,百里玄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是觉得魔修非正道,必须铲除才对?”他问道。 向日南赶紧摇头。 “呵。”百里玄也不追问,他的手中集聚红光,闪耀刺眼,红光越来越大,渐渐漫布四野,在看似即将爆发的时候,又猛然缩回,就像是力气用光了一样。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向日南怀里,眉眼之间魔气横生,“我们走吧。” “去哪?” “叛逃。” “怎么突然就叛逃了?” “你废话真多。” 向日南闭了嘴往前走,路上遇到几名弟子,也被突破后的百里玄一个甩袖,扔出老远去。 那几名弟子都昏厥过去,一路上寂静无声,暗处似乎潜伏了很多危机。 向日南见了怀里的百里玄,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下山吧。”晚风强劲,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百里玄的一席白衣现在显得有些不搭了,向日南想起了以前,果然还是大红色比较适合自家师弟。 没有任何人来阻拦他们,有能力阻拦他们的并不出面,没有能力的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 青铜门的夜里也依旧是安静祥和的,没有杀戮之气,只有沉沉的瘴气,环绕在这山巅。 山下也是一片热闹。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头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依旧和往日保持同样的节奏,笙歌一片,曼歌曼舞,喧嚣浮华。 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明明有大好的声色可以享受,修士却必须清心,与一切喧哗断绝来往。 这点来说,向日南似乎好了一些。 他一见到酒坊,就要往里面冲,百里玄便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颈,抿唇看着他,“不准去。” “但是我好口渴。” “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阁楼上头有衣衫薄凉的女子抚琴吹箫,几名都是绝色的脸蛋,向日南眼巴巴地望着那家酒坊,眼中透露出饥渴的光芒。 忽然,身边刮过股肃杀之气。 “你很想去玩?” “他们家的质量都特别棒!” “那你去吧。”百里玄衣袍一甩,转身就走。 向日南转了个身,跌跌撞撞得往前跑,好不容易才把小师弟给拉住了。 他委屈得看向百里玄。 “怎么,不是要进去么?” “不,不去了。” 百里玄斜睨,眼神里面有红光微闪。 向日南说道,“那酒到处都能喝,可是小师弟你走了我就抓不着了。” “你悟性不低。”百里玄嘴角微微勾起,话语里透露出满意,“那些女人哪有一个比得上我。” 向日南挠挠头,那些女子也算是不俗,也有些是专门用于修真的女炉鼎,不过论相貌,他家的小师弟自然是最好的。 百里玄见他没反对,便又说道,“既然你都是我的人了,以后要看,就看我好了,我也不打你骂你了,你好好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对你好,就是相濡以沫执手相望。 逆境之中生死相随,危难时刻不分彼此。 向日南原本正尴尬得不知所措,此时浑身僵住,不敢置信。 终于,终于让他娶到小师弟了。 他感动的几乎要落泪,一腔热血直直得涌上脑门,剩下的就分流到了下面。 百里玄偏过头,眼中熠熠生辉,“听到没,你只要听话,我随你看个够。” 第二十九章 这种扑面而来的幸福感,远比喝酒要更令人昏醉。 耳边丝竹声声,酒香撩人,阁楼上的女子酥胸半裸,一片媚色像来往行人袒露。 长月当下有清明之境,向日南却惶惶然晕乎乎,如今已经是红坨满面。 “小,小师弟,如果不够看了怎么办?” 百里玄斜目,“嗯?” 这一声往上的语气词充满了蛊惑,向日南不论摇头或是点头,晕倒或是扑上去,等待他的似乎都是美好的未来。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幸福了。 就像是震碎了酒泥之后得到的醇香,以及花街柳巷中见到的一抹白衣,同样都能让人精神无比亢奋。 向日南赶紧摇头,又往前努力地在百里玄身上蹭,“我很欢喜。”他这么说,“是真的,你就算只是对我笑一个,也足够了。” “真是傻。”百里玄满意地勾起唇。 两人一路走到了冰雾森林附近。 向日南问,“我们要往这里逃么?” “嗯。”百里玄应道。 “早知道这样的话可以把小黑带来,它对这里肯定是很熟悉的。” “再熟悉又有什么用,那只猞猁在遇到我们之前一直被冰封着,哪里会知道森林周边的变迁。” 向日南思忖,“变迁?” “走吧。”百里玄仰头望了夜空,繁星闪烁,远处有黑云入境,斑斑乌黑。 森林内弥漫着一股寒意,这里就和他们以前来过的时候一样,幽绿又阴寒,有鬼哭狼嚎有风雨肃杀。 越往里走,就越是阴森可怕。 走了一段路,向日南的脸色渐渐泛白,双目红狞。 “你怎么了?”百里玄停下来不解地问。 向日南摇摇头,可越是接近森林边境,他的脸色就越是惨白的可怕。 百里玄扣住他的手,往里面输灵力,灵力回旋之后化作了刀子,狠狠地返还到了百里玄身上。 金光闪烁。 百里玄抬眸,问道,“你身上被下了禁制?” 向日南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那蛇形内丹最近可有什么反噬的情况?” “没有。” “那还真是奇怪,难道是……” 百里玄话语未尽,森林上空传来一声呜哇哇的喊叫。 这叫声惊天动地,声嘶力竭,吼破苍穹。 向日南惊喜地喊道,“文文!” 天上闪烁绿莹莹的光芒,从上而下地降落一把碧绿的剑,这把剑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半空,随后又稳稳落下。 楚清之满脸都是红色抓痕,衣服破了一角,眼圈黑了一半,一手拎着文文,气息不稳地站到了地上冲着向日南他们点头。 “文文,你怎么和老祖来了这里。”向日南问。 被向日南一眼发现的文文此时依旧晕头转向,过了片刻后才摇摇头,目光清澈地看着向日南,“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嘛?” “当然是阻止你叛逃。” 向日南哈哈笑,“我才没叛逃,我只是出来散个步。” 文文用鄙夷的眼神看向他。 楚清之见了百里玄,首先是道喜,“百里小友,你的病终于好了。” 百里玄在那头冷然道,“楚清之,你现在还真够狼狈的。” 楚清之干笑,文文赶紧解释,“是他飞的太快了把我惊着了,我平时这么温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潜力。”能把一名飞仙者的脸挠成这样,莫非真是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庇佑。 百里玄和向日南的这一路本来很太平的,但是遇到了这两人,一定就没法太平了。 向日南与文文的关系挺好,好到两人曾经还睡过一张床。 百里玄冷眼看着前面的这几人,“不知两位有何事。” “刚刚已经说了,是来阻止你们的。”楚清之微笑。 “那你们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还未定。” 向日南怒斥,“喂,我不是都把书给你了,你干嘛还咬着我们不放。” “你身子不痛?”楚清之反问。 向日南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帮的你。” 向日南直接一拳砸了过去,文文在前头踢了他一脚,骂道,“你除了右勾拳还会什么!” “我……” 两人争吵起来,百里玄一股魔气冲脑,烦躁得想掐向日南的后颈肉,却又不好在楚清之面前发作,只有飞了两三根针过去,向日南又被疼得哇哇叫。 “百里小友,如今你已经是入了魔修,便是自动脱落了青铜门的户籍。”纵观全局之后,楚清之向前走了两步,向日南赶紧死死地守在了百里玄的身边,“我既然是青铜门的老祖,便还有责任管理四方。这青铜门,你是回不去了。” 百里玄的眼眸中泛起寒光。 “你且别急,青铜门你虽然回不去,但向日南还是能回去的,所以我有必要将他带回去。”楚清之笑着说。 百里玄道,“我不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百里玄笑,“以前我说的话定然没人听,现在可不一样了。” “你觉得你打得过我?”楚清之也笑眯眯的。 “那便试试吧。” 两人三言两语后便抽剑打了起来,向日南欲以阻止,却被百里玄抢走了手中的剑,那把黑色的木剑硬度不输于老祖的剑,银光交错,金光掠过。 文文被拎着飞了一路,此时就坐在了地上看着两人打。 一片白黑狂舞,威压横空,妖脉天霜,须臾逆流。 百里玄的术法红到滴血,不断喷溅外泄的灵力就像是汩汩的鲜血一般让人心疼,而楚清之的就显得比较沉稳,也更加浑厚,修士的灵力在他体内已经成了仙力,施展着仙术游刃有余。 文文仰着头看了会儿后问道,“向日南,你真的要跟着你的小师弟走么?” “这是当然的。” “可是他打不过老祖。” 向日南瞪着眼,“你别乱讲,小师弟很厉害的。” 文文哼了一声,“但是你能走到哪里去,你现在再往前一步都不行了吧。”他推了向日南一把,那原本结实的肉都变得很软,熬了下去,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一层皮。 向日南沉默了下来。 “虽然我平时展现的都是我粗犷的一面,但实际上我的内在很细腻,所以我早就发现了——”文文娇笑起来,“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向日南也哼了一声。 “你还不服?”文文正要动手对殴,只见上边的争斗也停了下来。 百里玄缓缓落下,眼神中带上了凶煞与狰狞,正狠狠地盯着楚清之看。 楚清之拱手后,拉起旁边的文文一把将他甩到了肩上,踏上飞剑,离开了。 向日南跑了两步到百里玄身边,“小师弟,怎么了?楚清之和你说了什么?” 百里玄不语。 向日南就死命地盯着百里玄。 “讲了一点你的坏话。” 向日南嘴唇颤巍巍的,“小师弟你可别听那人瞎扯,他都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心机很沉的,我们一定不能上当。” “嗯。”百里玄垂下头。 稀疏的树影晃晃悠悠,风摩擦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树干发潮,从皱巴巴的褐色树皮中拉伸出道道黏腻的味道。 “你过来。”百里玄靠在树干上,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向日南就和以前一样,听到了便很快就狗腿地走了过去。 这张毫无生气的脸露出这种神情,真是不能看,百里玄想不通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会看上了这人,身子硬梆梆的,睡觉的时候又不老实,而且十天半个月也不洗个澡,整日脏兮兮。 但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全身都是缺点,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能把人给吓跑,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适应下来。 百里玄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的眼光很高,而且从小就挑食,可如今却挑食挑上了这种野味。 “你要是能再早点出现该多好。”百里玄低声说道,声音被风吹散了,向日南只捕捉到了丝毫。 “小师弟你说什么?” “没什么。”百里玄摇摇头,他又对着向日南说,“你过来点。” 向日南走得近了,直勾勾地看着百里玄,小师弟眼儿媚身段也媚,就这么靠在树干上,都像是会吸魂的妖怪,向日南走得更近了一些,蹭着了小师弟的脸,那嫩脸被他磨了磨,便出现了红印。 风很大。 向日南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皮连着肉一起痛。 他在刚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身上就隐隐有痛楚,越到后面越是发痛,所以现在的这个,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他还是很好奇,这个痛是谁带给他的? 向日南低头看,木剑直着穿透了自己的肺部。 他的那把剑这么锋利,或许只是不小心扎破了血管罢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因为那刀柄,正在自家小师弟的手上握着。 师弟前几个时辰还说了要对他好,怎么会拿刀来捅自己。 百里玄乌黑的眸子闪烁过异样的光彩,他的眼中有惊慌有迟疑,有狠绝有淡漠。 向日南从未看得如此真切,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都是不了解小师弟的。 就和百里玄不理解他一样。 难道自己被割了一刀就会痛的趴在地上不跟着走了么? 难道这样就能甩掉他这个拖油瓶了吗? 向日南憨憨地笑了起来,他努力摆出了无耻的表情,对着百里玄说道,“小师弟,不要把我丢下,不然……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玄:嗯?操谁? 向日南:我还没开始发育呢,小师弟你这是性骚扰! 第三十章 百里玄在小时候,最向往的生活便是这样的:两个人吃饭,两个人对练,两个人能一辈子团在一起。 不过那时候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遇到向日南这种百折不摧的,他那时候满心想着的人是他娘,他希望他的娘亲能够再温柔一些,并且别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个愿望在他娘亲死了之后,就完全被他给尘封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个人。 百里玄真的寂寞很久了,他练剑的时候看到片花瓣也不忍心斩得支离破碎,而是小心翼翼地切成了好看的形状,然后蹲下身子盯着那些花瓣发呆。 至于向日南的存在,百里玄几次三番地为他进行过深思。 他想着,如果向日南死了,就不会有人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也没有人会每天趴在窗台那里,往自己的房间里流鼻血。 自然也不会……再有一双闪亮亮的眼睛,在自己练剑受了伤的时候,钻过墙下的狗洞,担忧地舔自己的手指,还告诉他说口水能够治疗一切伤口…… 所以百里玄不会狠下心杀了向日南。 他连伤害向日南都变得有些犹豫,他是听了楚清之的话之后,想要切断两人的往来的,可是没想到那刀上附着了粘合物,将自己的心思更加牢固地黏在了向日南身上。 百里玄很后悔,他却必须这么做。 他明明入了魔修,应该是喜怒无常,摒除欢笑的。 他疑惑了。 “赤翁”变得很红,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剑头是那年腊梅花开的红艳,剑身是丝丝寒冰白汽环绕。 “你为什么喜欢我?” 向日南迟疑片刻,“因为小师弟你是个好人,长得也漂亮。” “那如果我走了,你会喜欢上别人么?” “你要走去哪。” 百里玄轻笑起来,眼中柔出春水,如同雪融昆仑,向日南看的呆了,连身上的疼痛也已经忘记。 “记得别喜欢上别人。”百里玄这么说着,抽出了那把血红的刀,“还要记得经常想想我。” 他只是希望,向日南快点回去。 往回走一点,离得青铜门更近一些,离他更远一些,这样他们可能都会更加开心些。 百里玄在笑,但向日南很伤心。 向日南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因为小师弟能对他笑的这么好看。 可是他真的很伤心,那把“赤翁”也像是为了应和他的心情,微微地颤动起来。 “我不会想你的。”百里玄垂下眼眸,“因为你好讨厌,你每次凑近我的时候,下巴上的胡子都扎的我很疼。” 向日南苦涩的脸狞得更加的凶,却同时在心底松了口气,努力地一笑,想展现出大乘飞仙之姿态。 “你别走了。”向日南哀求,“不然还是没有人帮我刮胡子。” “我不能不走,但是你却一定要留下。”百里玄往向日南身上贴了个定身咒,又贴了很多清心咒,最后他的怀里只剩下五行符禄了,他这才想起来,以前自己对向日南最常用的似乎就是这个。 向日南抓着百里玄的衣袖,紧紧地盯着那手掌与衣料交接之处。 当年的腊梅花开,雪里红妆,人面桃花,却再也不见了。 残破不堪的月光冷冷洒下,乌云过后,空地只余一人,以及满地黑血。 ****** 向日南后来是怎么滚回青铜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小师弟的身影终于从洁白变成了血红,一个回眸,人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这几天,楚清之来看他,文文来看他,掌门也过来了。 楚清之想要把书还给向日南,他说:“这本书好像脱离了你之后,就中了诅咒,动也不会动了。”既然不会动了,向日南就干脆不要了,又一把塞到了楚清之的怀里。 楚清之接着感叹,“真是期待龙墨小友和那魔宗魔女的后续发展。” “魔宗魔女?” “你还不知道?”楚清之翻开一页只给向日南看,“他们在瀑布那里双修了,我猜这是要被云白珊给撞见了吧。” “挺危险的。” “更危险的是那只鸟,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双修,妖怪里面这种傻缺特别多。”楚清之点评,然后他看了一眼向日南,又默默地捧着软皮书闪身离开。 接着来的是文文,文文一来就在向日南耳边吼,“你晓得吗!龙墨师兄也叛逃了。” 掌门赞同地说:“挺可惜的,这几天逃了好几个,难不成龙墨和百里私奔了?但是最近门内也没有下同性双修的禁令啊。” 向日南听了火气上冒,直接把两人一起撵了出去。 他还是气不过,又跑到了楚清之那里,问,“你那天和小师弟说了什么?” “夸了你几句。” “你当我很笨么!” 楚清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那么你觉得我说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为何不信我是在夸你。” 向日南觉得楚清之这么说也是对的,便摆出一张深沉的脸坐在了楚清之的凳子上,“你要是不说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我就不走了,吃喝拉撒都在你这。”他摸了摸怀里的一袋子辟谷丹。 楚清之抚摸着那本软皮书,将浩大的世界盖合起来。 他问道,“你本非常人,为何会屈居于此处,唯唯诺诺、步步惊心,不去外面那花花世界一探究竟。” 向日南道,“外面太危险了,你看我刚走出去半步,就被你们给抓回来了。” 楚清之摇头,“世界上有很多隐士喜欢躲藏在山林之中,也有很多笨蛋爱往外跑,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不一样的。” 向日南笑,“那我是怎么样的?”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一名友人——” 那友人是青铜门的什么人,现在年轻的弟子们定然没有一个会知道的。 记得很清楚可能只有楚清之。那名友人大言不惭,做事莽撞,却又无比的讨人欢心,起码在楚清之的心中是这样的。 楚清之喜静,那人好动,楚清之爱笑,那人面部狰狞,楚清之飞仙,那人成了恶鬼。 他们本是从小便在一起修炼飞仙之道的人,他是家养的,那人则是被捡来的,可是恩宠并不和血缘亲疏有关,即使是被人扔在半道的毛头小儿也能成长成奎武有力莽夫——很久之前的那些人总是更加的偏爱体格强壮的人。 所以楚清之在刚看到向日南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将一坛子的酒直接倒在那毛茸茸的头上,浇下去,然后顺便把酒坛子砸了好好地泄愤。 “那人也是这样的,他在这里一直守护着青铜门,因为他是被选中的保护这座山的人,他一辈子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些。”楚清之饮口茶,“你也是知道的吧,这种被挑中的人,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 “那又关我什么事情。” “你身上的那种禁咒又是什么时候被刻上去的呢?”楚清之放下了茶杯,眼神之中带上探究,“你姿色平平,修为不高,为人邋遢不堪,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能够修炼到与天地同寿的,你就算守到死,能守青铜门几年,下咒的人是谁?为何挑上了你?” “这就叫造化了。” 向日南低头玩弄茶杯,全然当楚清之放屁。 他的上辈子怎么过的,他难道不清楚? 他能修炼的很厉害,能震慑住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可是他却不想这样。 这种禁制,真烦人。 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这方圆百里,最远也无法超过冰雾森林,一旦超了,等待他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向日南宁愿自己很卑微,卑微的如同蝼蚁,这样子就算速度太慢,也能爬出这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小师弟。 因为一旦身上被下了禁制,尤其是刻到了魂魄里的那种,他这辈子就又没有希望了。 他呆在这里尚且有一线生机,离开这里便是死路一条。 向日南抚着额头伤心欲绝。 “我小时候没有注意,一眨眼就被人给刻上了。”向日南郁闷地回答,“你有办法把这种东西给弄掉么?” “没。” 向日南起身离开。 后来几天,向日南开始琢磨起自残自虐的方法来解除禁制。 他起先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对着楚清之吼,“救救我,快救救我!”楚清之侧了他一眼,抓过一边的小黑朝着他砸了过去,无情的刀在小黑的背上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皮。 有了这次的教训,向日南就不玩刀子这种凶器了,他换成了跳河,可惜他身子骨比较强壮,一般的河淹不死他,而且他还发现如果跳水了,那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楚清之更加不会来救他了。 如何将身上的禁制去除,成了向日南心头的一块无比巨大的刺。 他要想办法,他很努力地想,秃了背的小黑打个哈欠也和他一起努力的想。 在这期间,所有的青铜门人都知道了百里玄叛逃的事情,即将处以极刑的弟子叛逃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都没怎么当回事,不过龙墨大师兄的叛逃就耐人深思了。 现在主宗大会也没有完全结束,有很多别的门派的人在这里打探消息。 有些人想要挖走龙墨,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想要趁着这种机会一举击垮了青铜门,然后将很多名门逐个击破。——这种想法当然只局限于魔宗罢了。 时间一晃而过。 似水流年之间,向日南和文文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青铜门的首席弟子,小黑的毛发也终于重新长了出来,楚清之早就离开这里了,掌门则因为女儿云白珊的各种不知真假的消息感到心力憔悴,在洞府里面混吃等死。 这一天,向日南被文文拉去打扫长廊。 他就和以往一样在偷懒,坐在干干净净的长凳上看着那池黑水。 过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又有了新的出逃的方法。 第三十一章 软皮书上曾经提过这么一件事情:一体双修。 不过这里的双修并不是平常人说的那种,而是身兼魔修妖修等不同途径的修行。 这样的修行,最直接也是最传统的方法:依靠内丹。 向日南以前走的都是正道的修行法,用身体去接纳世界万物的灵气,感受自然的恩宠,不过他体内的金银蛇内丹早就存在,并且蠢蠢欲动。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转变自己的气,以妖怪的身份潜逃出去。 向日南想的很开心,也很快行动了起来。 如今的青铜门涣散一片,没有强力的人领导,首席弟子更加散漫,有的整天织毛衣,还有的专爱和刚进门的弟子抢打扫长廊的工作。 内门外门人心惶惶,但是没人敢抱怨,因为掌门都这样了,首席能够带头做清洁已经不错了。 向日南心无旁骛的开始运行妖修之道,弟子们纷纷传言这首席弟子就要和掌门一样不问世事了。 他在灵书阁找到了关于抵制妖修的书,从中开始学习。他的功法学的很快,刚开始的时候是最基础的筑基一层,后来没几天就往上跳了很多,最后一直跳到了和现在的境界齐平的地步。 他现在在妖修方面也已经是一名元婴修士了,可惜在众人眼中,他依旧是修为很低,并且还会不定期发病的人。 向日南也不知道小师弟如今是怎么样的境况,他下山去找情报,却想起当时百里玄和自己也是走着这条路,原本要离开的,结果一个人走了一个人回来了。 睹物思人,他在楼下盯着阁楼之上的轻歌曼舞发呆,后来从楼里跑出来一群人将他给哄走了。 所以向日南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往谁家的厨房里偷点酒喝,小师弟的消息也渐渐的没了踪影。 向日南关于练功法这种事情可谓是平顺无比,除了偶尔会痛的不省人事。 不过最近的疼痛的确是越来越强了,身上的某些部位甚至长出了白色鳞片,向日南有些担忧,他很怕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到时候遇见了小师弟神识都来不及传过去,就被杀掉取了内丹。 日子再过了一些,向日南身上的妖力已经很强了,他要是有意袒露自己的气息,一定能把整个青铜门直接变成了妖魔道聚集地,到时候掌门肯定会跑出来。 不过向日南没这么缺德。 他留了张纸条,给猞猁灌了些灵力,收拾出了一个包裹便甩袖走了。 离开的方式也是和以前一样的。 他飞快的跨过了小镇,进入了森林,展开妖气之后的向日南如同大刀,畅通无阻一路的走到了森林边界。 远处已经有灰蒙的山峡隐约可见,还有绿意蓝天,一切都在等待着他。 向日南向前冲了过去。 砰地一声,撞上了一个无形阵壁。 “没有用的啊。”熟悉的声音响起,“既然都能成功的把其他人锁上一辈子,那就说明这禁咒是真的很厉害的。” “文文?” 文文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捅了你一刀,你干嘛还一定要往上贴?” 向日南看着不知怎么出现的文文,坚强地发誓道,“我一定会捅回来的。” “你能狠的下这个心么!” 向日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静默片刻之后,文文道,“我能帮你解了禁制。” 空旷的森林内起了风,瑟瑟枯叶随风晃。 “但是你要想清楚了,那道禁制可能是压制你体内蛇妖之气的最后一道防线,你就这么轻易的舍弃,或许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向日南毅然决然,“早就想清楚了,快来吧。” “以后便是用妖之魂魄……” 文文说了一半停下,叹了口气,发泄似的敲打了下向日南的胸口,“你真的是傻啊!” 向日南笑着不语。 “对了,你把小黑也带上吧,省的寂寞了。” 喵呜一声,趴在文文怀里的小黑一跃而出,在向日南的脚边蹭了蹭。 “真是不知道你的眼睛怎么长的。”他又这么感叹了一句,“那我开始了。”文文嘱咐道,“你别乱动啊。” 向日南只是笑,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手中有沉甸甸的感觉,过了很久,他感到脸上吹拂过清风。 世界安静了半晌, 文文施完了最后一道术法,喃喃道,“这样应该没错吧。” 他看着地上那个已经没有了意识的人,又眺望了眼那远处五彩斑斓的景色,眼中泛起了泪花,向日南马上就能出去找他的小师弟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守恒的,有人失去了有人得到了,有人开心了就会有人悲伤。大千载道的九州大陆云梦大泽,波澜迭起的虚空破镜浮华之心,他们逐着日月追寻千千万万。 文文让小黑叼着一块玉石钻进向日南的衣服内,随后扛起了这个他平日最看重的好友,将人一把投入了森林之外的蓝海之中。 “我的名字……叫做……文,你就不能记牢么……” 狂风四起。 “可别忘了我啊。” 哽咽声声。 ****** 向日南在疼痛中醒来。 脸上三条抓痕血糊糊的,小黑那爪子的确是磨得很锋利了,小家伙洋洋得意地坐在他肚子上,向日南的身体一片潮湿,起身的时候浑身酸痛。 “这是哪?” “喵。” “文文呢?” “喵呜~” “你怎么不回答我,在小瞧我吗。” 暴躁的喵呜呜声。 向日南见小黑不理他,便脱了湿哒哒的衣服在沙滩上跑了两步,一头冲进海里,这片汪洋看不见尽头,如此陌生的地方,的确离青铜门很远了。 “走了。” 静立了一会儿以后,向日南对着小黑这么吼道。 他们从海边入了森林,里面的蚊虫很多。 林中有被惊到的灵兽,哗地一下从灌木丛的这头跃入了那头。 森林很大,向日南走在前面,小黑走在后面,他们走了许久以后也没有看到尽头。 突然有人声。 “大哥,你这罗盘没错么,大猎物真的在这里吗?” “我骗你干嘛,这里蚊子这么多你当老子乐意来?” “没没没,别生气啊哥,俺就是没听说过那种的老妖怪。” “所以哥带你出来见识见识。” 两个有些含含糊糊的声音由远及近,向日南跳了出去,和他们打招呼。 “两位兄弟。” “哇……竟然有人。”其中一人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指着向日南,“你,你你是人是妖?” “当然是人!” 拿着罗盘的一人看着手里剧烈摇摆的指针,拍打了两下,罗盘依旧摇摆不定晃动剧烈。 “哥,这法器是怎么了,坏掉了不成?” “就知道便宜没好货,我还在想那张瞎子难得这么好心,两只蘑菇就肯换这个给我,呸,坑我呢。”拿着罗盘的气咧咧地将东西扔进了背后的布袋里,他又看了两眼向日南问道,“你是什么人?” 向日南连忙行李,“在下向日南,这是我的伙伴——小黑。” 年轻的那个伸手想要摸一摸小黑,但是被小黑一爪子打了回去,他羞涩地挠挠头笑道,“俺叫李牛,这是俺哥李铁柱,我们是……” “我们是隐居的修士。”铁柱接嘴道。 “对对对,俺们都是修士。” 向日南哈哈笑了起来,“你们的灵根比我的还差也玩修炼,坑死你们。”他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就收敛了笑容问,“你们知道怎么走出去么?我想找一个人。” “知道,而且如果要找人的话,可以上镇子里去问刘晓生,那人啥都知道。”李牛点点头,偷瞥李铁柱的脸色,见他哥没有反对,便转了身开始飞跑起来,两人都跑的飞快,向日南险些没跟上,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器物能够用来当飞剑,只有抱起小黑也跟着一路狂奔。 一片青色飞快闪过,有微弱的闪光若隐若现,光影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豁然开朗。 外界的景色展露无遗。 桃红柳绿小桥流水,这是一个和青铜门山下不同的地方。 青石板上斑斑驳驳,刻上了海浪冲击的印痕,大柳树下的河水边有人在拍打衣服,也有人在撑着船高歌。 李家两兄弟一出森林,就顺着一户人家的屋顶往另一边跑,李牛一边跑一边告诉向日南,“我们刚刚用的就是师父交给我们的飞仙术,怎么样,速度是不是很快。” 向日南也跑的气喘如牛,“快,快的。” “要不要入我们门下,成为我的师弟?” “不用了不用了。” 道路到了尽头,前头带路的李铁柱便一跃而下,推了门进去。 普通的木门,房子由石头堆砌而成,和之前刚见到的那些大房子相比要简陋了不少,走进去后,却让人眼前一亮,一名美貌的妇人穿着大红鎏金滚边的袍子斜倚在美人榻上,眼中风情蔓延,身边是一名蒙头垢面的粗布汉子,手中摇着轻罗小扇扑着,微风将妇人的发丝浮动到空中,软软垂下。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说的莫过于此。 “师父。”李家兄弟齐齐下跪。 妇人不做应答。 “师父,此次没有找到那黑眸大蛇,甘愿受罚。” 粗布汉子道,“滚下去,宗主正在小憩。” 两人连连作揖,朝着门口爬了两步,此时声音又起。 “不必了。”红唇轻启,星眸若现,那眼神真是绝了,向日南只觉得一瞬间天地无光,重见光明后,他听到那个妇人对着他问道,“你怀中的,那是猞猁王?” 向日南迟疑片刻,低头与小黑对视,“不,这是只没断奶的猫。”他果断地回答。 第三十二章 几人的视线重新聚在了向日南和猞猁上面。 那只硕大的猞猁还没断奶? 不要开玩笑了,这种大小的豹子都已经能自己打猎了,再小一些的也能自己产奶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这只猞猁有什么病。 李家兄弟很好心的没有告诉向日南这件事情,他们将这种悲痛的事实永远藏在了心里头。 美妇人眉头一蹙,“人间天上,如今猞猁王也只沦落到这种地步,何况吾等凡人。” 粗布汉子唯唯称是,腰弯的更低了。 妇人垂眸一笑,从软榻上下来,站起了身子,她走到向日南面前,抬眼问道,“听说你要找人?” “你愿意帮我?” “既然身为一名修真者,寻息也是基本要素。” 向日南摇头,“太远了,一点线索都没。” “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她扭着腰身踱着步,又躺回了美人榻上,香气四绕,“就算是看在猞猁王的份上,我也会助你一力。” 向日南沉思后还是拒绝了,“你每天躺在这里能知道些什么,我还是去找那个刘晓生吧。”他看向李家兄弟,却没想到兄弟两的脸色都青了青,痛苦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妇人笑出声来,“你去吧,但且不论那人所知的都是从我这拿去的。”她饮茶半口,“而且那些都是收银子的,你一身粗布糙衣,银两可够?” 银子是如今九州大陆最通行的货币,向日南在山下小镇中喝了太久的霸王酒,也忘了这种东西。 他甚至忘记了要怎么才能获得这东西。 有人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你倒不如说出来,我来帮你。” 向日南多加思索之下,还是说道,“我是出门来寻找我的小师弟的,他名百里玄,眼角附近有颗小痣,平时很爱笑,而且为人温柔体贴,长得也是特别好看,一般人见了他就会流口水鼻血的,忍都忍不住。” 几人都各有所思地点点头,李牛默默道,“天底下真有这种人啊。” “那是自然,我家小师弟向来是最厉害的的。” 妇人道,“可惜我没听说过这人,你说他是你师弟,那么你们之前入的是什么门派?” 向日南摇头,“这个不能告诉你。” “呵,难不成还是什么魔宗。” 向日南摇摇头,不再做多的解释。 又过了一会儿,天暗茶凉,妇人要睡觉,挥手逐客。向日南便一路扛着小黑找到了李家兄弟,与他们说道,“我想走了,这里肯定没有我要找的人。” 李牛张了嘴,随后又赶紧给闭上了,铁柱看着他,与他深情道别,“走好。” “嗯。”向日南身上什么都没,他又问,“你们知不知道在这里怎么才能拿到很多很多的银子?” 李牛答,“卖东西最快了,你要不舍得,那就只有……” “只有进赌场了。”铁柱接道。 “赌场?” “没错,就是以小换大,你要是压了一只猫崽子,赢了以后你就有两只猫崽了。” “真是了不得。”向日南连连称奇,他从小到大都不曾用这种方法来赚钱,儿时在他阿婆的督促下,基本上都是靠抢和偷来维持生计,抢的话自然是抢比自己弱上很多的人,偷的话那就更考验水平了。 这种状况后来在他和小美人熟识之后便有所改善。 小美人告诉他:偷和抢都不是什么好行为,如果被抓住了难保不被人打死,所以为了安全,直接用骗的还好点。 现在这个赌场的出现,无疑是帮了向日南一把。 他犹豫着再问一问哪里能喝到免费的美酒,李牛先是嘴抖着说出了一大堆情报来给他。 “这赌场你要真想进去,可一定要当心啊,那里都是魔宗的人,他们新换了宗主,各个都是气焰高的不行,想要有点作为快点升官。” “魔宗还换宗主了?”向日南想了想,现在的自然是小师弟无疑,“那你知不知道魔宗总部在哪?” “这怎么可能知道。” “魔宗宗主呢?” “在总部里面啊。” “总部……”向日南决定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幸福。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此时,那在软榻上斜卧的美妇睁开了眼,地下钻出一只黑眼乱转的白鼠,跳到了榻上。 “这样啊……阿福,你去跟着那个小子。” 身后的粗布汉子应声道是。 “他的身上一定有不得了的东西,我不会看错的……” ****** 向日南一路西行,可是走了一天也还没走出这个镇子,也没有找到赌场。 李家兄弟在他走了一半的时候还来给他送行,给他塞了一些辟谷丹,向日南吃了一颗,现在整个人都很精力充沛。 他在一个小酒楼坐下,周围有人闲聊。 当前天下格局三分,除了仙门与正宗之外,魔宗速速地崛起,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轰动,魔宗原本隐蔽于暗处,事事想要参和一脚却永远被人隔绝千里之外。 魔宗犹如过街老鼠不敢曝于光天化日下,这个认识长久地驻扎在了人们的心里。 可现在,魔宗在近年来大肆地动作起来,先是在大陆之上建立起各种行业,来获得巨大的利润,随后又在不少时候展现了自己魔宗的雄厚实力,当前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小觑他们了。 向日南抱了一坛酒咕噜地喝,脚边两坛三坛酒坛子层层叠加,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小二跑过来,嬉笑着对他说道,“客官,您这酒喝了不少了吧,是不是该……” “该。”向日南目色清明,站起身提了提裤子。 店小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却见向日南提完了裤子又一屁股坐下。 向日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没有钱,这么说来又到了要装疯卖傻的时候了。 他晃了晃脑子,提起一壶酒吟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客官客官,该付钱了。” “岁月如此多娇,却总是让我折了腰。” “……” “我是一只雄鹰,我要展翅……” “他的钱就由我来结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银光闪闪的石子砸在了小二的手掌之中,向日南面有醉意,循着声音向上看去,便看到了一角暗红色的衣袍,再向上,镶金的衣带勒出了纤细的腰身,黑发束了起来,卓光耀耀的眸子黑亮乌漆,桃花般的脸面显得鲜嫩可口,那人的指尖正玩弄着一块玉石,见到向日南抬头望他,只是眼角微挑,面色不变。 小二拿了银子便飞快地走了,向日南对这个人是起了兴趣,三步一跳上了二楼,坐在了那人的对面凳子上。 “小哥,眼熟的很,不知姓名为何?” “本公子姓名简单,但是却不愿告诉那些随意跑来的登徒子。” 向日南笑起来,“小公子还挺风趣,在下向日南,不如做个朋友如何。” “林绯。” “这名字可真是棒,绯色那是极配小公子你的。” “哦?是吗?”林绯一笑,“你才刚见到我,怎么就知道这颜色适合我?” “我眼光向来很准。” 两人又接着谈笑几句,向日南殷勤的不行,林绯却隐隐有些倦意,到了后来神色更是冷淡。 向日南见天色已暗,便建议道,“不如再来痛饮几杯,不醉不归如何。” “哼。” 向日南心痒难耐,连这声娇哼都表现的和小师弟这么像,要不是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定,肯定要被这个人给勾走了。 两人又稍稍饮了几杯,向日南最后独自一人醉倒在了桌上,等到醒来的时候,整个酒馆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林绯自然也回了房间,小二催促着客人快快离开,向日南问到了林绯的房间号之后,便躲到了那间房的屋顶之上。 星月璀璨。 向日南枕着双臂在月色之下精神振奋,身下有沉稳的呼吸声,但是这声音再沉稳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没有任何的灵力魔气蕴含其中。 他很怀念小师弟,日以继夜的想,睡不着了在想,修行的时候也在想。 只不过小师弟的脸有些模糊了,时间久了,只留下一片浓艳艳的红,完全地侵占了他全部的思想识海,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脑中就没有别的颜色了。 小师弟该成为魔宗宗主了,会有人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魔尊,也有人在暗地里筹备着要搞翻小师弟。 向日南很担心,但又很欣慰。 他终于有机会能够多看看小师弟了,他会看着小师弟,看着他生看着他死,生死与共不死不休。 若是想要一起好好活下去,他们只要弄死龙墨就可以了。 如果现在能见到小师弟一眼,估计小师弟也长成了刚刚遇到的那个人的样子了吧,不过小师弟一定会更加的漂亮才对。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向日南支着手坐起身来。 小黑举起爪子搭在了向日南的肩膀上,向日南目光一闪,内心一沉,没错,自己一定要对小师弟忠心一些,小师弟才消失了几年而已,他怎么就动摇了。 向日南重新收拾心情,以赞许的目光看向小黑。 小黑拍了拍向日南的肩,目色黑沉。 ****** 接下来几天,向日南还是没能抵抗住林绯的诱惑,原本还打算着赶紧出了城去寻找小师弟,结果却在这块小镇上驻扎了好几日。 某日,林绯在打开窗子之后,便看到一个满面风霜,从屋檐上倒挂着往他房间内偷窥的男人。 “小,小师弟……”向日南的口水倒着流,流入了鼻子里,和那泛滥的鼻血融为一体。 林绯笑了笑,“你这样不累么,进来吧。” 向日南唰地一下就跳了进去,脱了外衣外裤坐到凳子上。 “放松点就行。” 向日南听话的全身衣服脱光了往床上一躺。 林绯脸部有些发青,却还是忍着怒意笑着说道,“滚。” 真是凶。 向日南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果然不是小师弟,如果是小师弟的话一定是不会这样子对他的,大概会温柔地给他盖上被子,或是贴上几张符。 桌子上摆了一些包裹,向日南侧了个身看向林绯。 这人的眼鼻口耳都没有一处和小师弟相似,但通通融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牵引着他。向日南觉得这感觉很熟悉,这笑容也很动人。 “我要走了。”向日南看着林绯突然说道,“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答应过我媳妇不会三心二意的。” “嗯?” “桌上的包裹里有一些辟谷丹,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是很久不用挨饿了的。” 林绯问,“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我其实是逃出来的,所以要走远一点,才对得起豁出性命帮我的那个兄弟。” “可是你该去哪?” “总会找到地方的。”向日南坐起身子,林绯则甩了一套青蓝的衣服过去。 “那可真是巧啊。”林绯笑着接话,“我在这也呆腻了,不如一起走吧。” 向日南目光一亮,亟欲点头却又缩了回去,“不行。”他摇着头,“你不能跟着我。”他坚定地说,“如果被我可爱的小媳妇见到了,他肯定会伤心的。”他的眼中依旧璀璨异常。 第三十三章 林绯漂亮的眼神和脸蛋实在是令人没有抵抗力。 向日南坚持了一天之后,就在半夜提了个小包裹偷偷地离开了。 一道人影在灰色的城墙边晃过,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 小镇子的首领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拥有一个很香甜的梦,李家的两兄弟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抱着他们师父给的心法学习的很开心。 一路上跌跌撞撞,向日南在半路上还有空进行修行。 森林之中的灵气很足,他将五行灵根完全施展开,在这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全身的血脉都像是曝于太阳底下,每一寸的肌肉都有了彻底的放松。 所有的灵气元素争着进入他的体内,然后他的身体中就有了极大的力量。 眼前有斑斓的色彩,红黄蓝绿,他的身体也渐渐地与这些元素融为一体,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脚下已经长出了根,他会扎根在这里,在这片森林之中。 他强制自己放弃了这些大量的灵气。 一旦入了欲而不能自拔,那就和魔宗没有两样了,他打了个饱嗝,躺倒在地上,望着蓝悠悠的天空,体内充盈万分。 他的身上少了一个禁制,才会有现在这种修炼如此方便的结果,因此他更加不会忘了文文。 他不知道文文是怎么做到的,离开之后才有机会稍稍猜想一番,但是这种禁制上辈子扰了他一辈子,哪有这么容易被破解,如果说是转移……倒还有些可能。 向日南的心有些疼,他和文文的都是一样的人,没有天赋,只有靠着运气和努力才能往上爬。 如今他走出来了,文文却要一辈子被困在那里了。 向日南起身,浑身都在痛。 没有了禁制而且还开始修行妖修之后,他要压制体内的金银蛇吞噬自己的神智,就更加困难了。 前路漫漫,他提上了行囊继续往前走。 山风吹拂,他走了一条很长的路,路过了小溪、山洞、假山,小黑一路上吓退了不少不入流的凶兽,一人一兽最后终于走到了一个繁华的小城。 在向日南看来,小师弟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世界的人,所以,将总部暗自藏在繁华的地方的可能性就变得无比巨大。 城门口有守卫挨个检查进入的人,黄橙橙的布料贴在青色的石砖之上,向日南抽出了剑,踏上去一下子就从上头飞了过去,城墙之上有人喊,“进贼了,进贼了。” 向日南也跟着东张西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他往里面飞了不少路,过了挺久之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空气污浊人声鼎沸。 金灿灿红滚滚的招牌一排排一列列,店门口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穿着一身短衣或是长袍,努力地让客人进入他们的店里。 “这位少爷面熟得很,要不要进去我们金龙赌坊试试手气?” “赌坊?” “没错,我们今日可是有风堂主来坐庄的。” 向日南从店门口向里面张望,黑压压的都是人头。 “人还真是多啊。” “小少爷这就不知道了,风堂主人气向来高的很,就算是和我们魔尊比都毫不逊色。” 向日南吓了一跳,“魔尊?” 门口拉客的笑的流油,“嘿,都什么时代了,咱魔宗迟早是要崛起的。” 向日南摇了摇头,然后又撒开腿跑进了赌坊里面。 花花绿绿的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什么落脚点,几个人凑在一张大桌子前赌大小,旁边有转轮盘的,向日南一点都看不懂,他恨不得一头砸上去。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落实。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在赌坊之内大显身手,那名风堂主对自己大加赞赏另眼相看,随后便把他给带到了小师弟的面前去。 他撸起袖子,开始思考如何怎么才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这么个赌坊之内,一名身材高大的人抱着一只灰扑扑的大猫,实际上已经很惹眼了,向日南如果能够再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大概就一定能够被请到魔宗的总部去喝茶,但是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只是小心地移动到了赌大小的地方,从身边的人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银子,英勇地开始行动。 可惜这个方法无法长久。 向日南很快便失败了,失败理由就是旁边也有一个修真的,而且还是一个瞎子,那个瞎子抓着向日南的手含糊不清地喊,“贼啊,非礼啊。”没有人搞明白那瞎子到底是被吃豆腐了还是被偷钱了,但是大家一摸口袋,果然银子少了。 战火集中在了向日南身上。 向日南一下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可他还是死赖着不肯走。 周围突然有了香气。 一片熏陶之下,所有人停下了打斗,乖乖地站立着,向日南也感觉到了不寻常,便抬头看去。 一人一脸清冷,眼角微垂,正看着他。 那人的瞳孔很黑,又像是死水般不起波澜,看着地上的人就像是看死物。他看着这些死物是如何表演如何讨他欢心,再过不久,他有了新的爱好,就将这些人换下来。 向日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懂这些的,但此时他只想感叹一句:小师弟一定会比这人更加漂亮吧。 周围的声音迭起,一声声“风堂主”将向日南淹没。 风堂主摆手示意,周边一下子都安静了。 “你在我们的地盘犯事?”他的声音也很冷,冰冻的能将人刺伤。 向日南摇摇头,“没有。” “我操你大爷你还不认帐!”旁边立刻有人喊了出来,却被一个水球浇了满面,凌空翻跃上了赌坊的桌子,桌子裂出了一道缝,那人则在上面打滚。 风堂主不喜欢别人插嘴,他的身边会一直跟着两名美貌的婢女,一名修为很高,一名毫无修为。 那个水球便是修为很高的婢女给出的教训。 风堂主目不斜视,接着讲,“你偷了我们客人的银子。” 向日南顿了片刻后问,“如果我的确偷了,你们会怎么对我。” “处以极刑。” 向日南片刻思索,觉得这个名词有些耳熟,“我希望能被你们请到魔宗去喝茶。” 风堂主摇头,身边的婢女手臂已经蠢蠢欲动,小黑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暴躁的吼叫。 “这个肯定不可能,但是去地府喝茶就简单多了。” “不行。” 风堂主动了动手指头,顷刻暴风冰雪混合着砸来。 一片喝彩声中,向日南侧身躲避,又迅速地布阵抵挡,但是这些显然是不够看的,暴风雪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劲,一下子冲破了他的阵,向日南的皮肉上被割出了血来。 风暴没有停止。 哗哗哗,整个赌坊都快要被这篇暴风雪给占领了,对于魔宗来说,重建一个赌坊可能很方便,所以风堂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在其中。 向日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周围有人踢了他一脚,大骂,“灾星,我们都要陪葬了!” 黑眸金瞳,充满威慑的眼眸冲着那人狠狠瞪去,嘴里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蛇……救,救命啊!” “妖怪,妖怪。” 向日南迎着风雪向前一跃,想要抓住那些人解释,接着后颈一痛,浑身的力气就卸了大半。 紧接着有人来抓他,都被向日南给打了回去。 他逃到了门口,一道红色的袖影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卷到了角落之中。 “林绯?”向日南面色震惊,他的确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这人。 红衣服的人盈盈的眸子朝他一瞥,“安静点。” 向日南捂住了嘴巴偷偷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 向日南赶紧摇头。 等外面的人声消弱了,林绯才带着向日南走出了角落,此时天色也暗了,城内依旧灯火通明。 “没想到是个蛇妖。”如灾难过境的赌坊之内有人感叹。 “没人能从魔宗手上逃脱的。”风堂主说着并且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问,“刚刚被偷钱的人在哪。” 有人开始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刚刚那个瞎子了。 “是个瞎子?” “是的,风堂主。” “瞎子啊……” “他经常被同一张赌桌旁边的人骗,明明赢了也被拿走钱,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怀疑,输了钱也不气恼,还是每天都过来。”婢女这么解释着,“这种东西真是容易让人上瘾,就算看不见了还能如此着迷。” 风堂主不说话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的起伏涟漪,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背影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 向日南和林绯并排走在路上,向日南戴了斗笠,杂乱的稻草遮住表皮的鳞片。 “你觉得那个风堂主好看么?”林绯问。 “挺好看的。”向日南答。 “难怪你刚刚眼睛都直了啊。” 向日南摇摇头,“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想抓我,那边的人还喊我妖怪——虽然我的确是开始妖修了,但是那些人也太不给面子了,都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那些人让你在风堂主面前丢脸了?”林绯从街边的摊子上抓了一把小糖吃起来,随手也抛了一个进向日南的嘴里,向日南的脸上顿时一片晴朗,没有丝毫的阴郁。 林绯接着说道,“可惜那风堂主早有心上人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很厉害。” 向日南觉得这番对话有些耳熟,似乎他以前忽悠小师弟时也是用的这种扯淡的借口。 他们去了酒馆,木桌子有些潮湿,都是刚刚才擦拭完的。 向日南在那偌大的酒馆之内,却一眼见到了一个瞎子。 “瞎子!”向日南怒气冲冲地跑过去,“你今天干嘛喊非礼,我差点被抓了你知道么!” 瞎子闭着眼,听到了吼叫后掀起了眼皮,可是眼珠毫无焦距,黑眼珠对上了向日南时,那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有点可怕。 “你是下午偷东西的,还没被抓走?” “爷有人罩着。” 瞎子抿着茶杯,展颜笑起。 向日南第一次看到瞎子笑,看的愣了愣,后脑勺就一下子发疼,小石子应声落地,咚咚咚,石子砸人疼的要嵌进血肉里。 “林绯,你干嘛啊。” 林绯一手抛着块小石子,坐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冷笑着看着他。 瞎子笑道,“令夫人怕是吃醋了吧。” 向日南神色一敛,从桌上倒了杯水解解热,结巴地解释道,“那,那人不是我媳妇。” 瞎子摇了摇头,“我眼睛瞎,心却还是亮的。” 向日南心情顿时好了,一点都不计较下午的事情了,开心地接着和瞎子聊,等聊完了酒馆要打烊了,林绯连着小黑都已经不见了。 外头一片脚步声中,一群人冲了进来。 第三十四章 横眉竖眼,鼻孔朝天。 这些人都是冲着向日南来的,每个人的手中都举着剑,进了酒坊就冲着杀过来。 蛇有七寸,向日南忘了这一点,因此他很快就遭到了攻击,瞎子在一旁淡淡地喝茶,见到向日南腹背受敌之后,便收起来身边的剑离开了。 向日南一边捂着后颈一边朝着门口逃。 随后他听见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发令道,“抓住他。” 轰——有什么罩在了他的头顶。 天地昏暗,他耳边雷鸣阵阵,头痛欲裂,最后终于昏了过去。 ****** 向日南醒来的时候,十分的口渴,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能喝水,不如说连动弹都是不可能的。 他的手脚被束缚住,铁链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晃晃悠悠,他悬在空中,身下有一片铁针,粗粗密密,泛着寒光对准了他,他甚至能够想象出一滩自己掉落下去以后,那将是多么鲜艳的红色。 然后,他又发现了不对劲。 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他现在的姿态很狼狈。衣服被扒光了,古铜色的皮肤变得白花花的,都是那些白白的鳞片,腿部合并成了蛇尾,扭扭腰,酸痛的就和刚和小师弟打完架一样。 两双鞋子出现在了铁栅栏的外面,随之传来了人的交流声。 “这蛇妖醒了,下面该怎么做了。” “拿针扎他试试,小心符别弄掉了,进去一趟不容易。” “行,但是那蛇皮不知道会不会弄破了,听说这妖怪到时候是要剥皮做衣服给宗主的。” “你小心点不就成了?” 向日南发出了呐喊,“嘶嘶,撕。”喉咙仿佛被烧灼过。 外头的人不慌不忙地下指令,“再准备点符箓,一会儿这妖怪要挣扎起来可别弄逃了。” “嘶嘶。”小黑和林绯去哪了? 外面很快就部署妥当,地上的针消失了,他被放下来后捆绑在一块铁板之上,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在他身上贴了很多符箓,向日南觉得头昏眼花,力气流逝的更加快。 “每个穴上都要扎,扎的深一些。” “这个皮有些厚,扎的时候可以用一些灵力。” 两个人在他身上不断施针,过了很久之后这种痛楚才消失,但此时向日南已经麻木并且感受不到任何事情了。 身上有热流上涌,他的眼睛干的好似要枯萎,再过一会儿,他可能就连大脑的意识都没法保持住了,他或许会被以前吃下去的那条蛇侵占神识,自己是这么温顺的一个人,果然是打不过那种凶残的野兽的。 向日南有些绝望了。 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挣了挣铁链,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那两人好像往他身上扔了不得了的东西,他的眼睛很干涩,甚至有幻影出现。 “那妖怪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对。” “像是发春了一样。” “被针扎穴都能高兴成这样?不可能吧,——那妖怪的东西都竖出来了。” “蛇鞭啊,要不要去割下来煮酒?” 两人笑了起来,强大的威压突然从后逼近。 “魔,魔尊!” 暗红色的袍子,鲜红的唇色,眼角一颗小小的痣欲坠未坠。 “你们在聊什么?” “没,没什么。”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刚刚不是挺开心的么。”轻蔑一笑,“门打开。” “什么,这,这……”年长的一人为难地说,“这是风堂主抓的,说是无论如何都……” “这倒是有点意思。”红色的气息蔓延的越来越广越来越深,浓郁的杀气就像是已经实体成了刀子,一下一下剜在人的心头。 衣袖一甩,两人已经昏了过去,门也自然地敞开。 神识在清明与黑暗中不断交替的人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他睁着眼,浑浑噩噩。 “小师弟……” 余音未尽,人先昏厥。 林绯扯着嘴皮笑起来,脸上的五官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周身的气息也跟着暴涨万分。 那张脸陡然成了百里玄的脸,一张妖艳十足,曾经在向日南的梦中辗转出现的脸。 他一脚踢上了向日南那竖起的雄物上,“就知道你认出来了,还让我担心。”他蹲下身子凑近了向日南,撕下了这人身上的很多符箓,在他脸上轻轻地贴了一下,“真是混蛋。” ****** 向日南醒来的时候,身体依旧保持着昏厥前的摸样,但是好在两条腿已经变了出来,身上也套上了杂乱的衣服。 自己顺着鳞片摸手臂还挺舒爽,一旦逆鳞,浑身都和长了针一样。 他想不起来自己后来发生了什么了,周围又脏又乱,他好像一转眼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段岁月。 柴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门口走进一个老态龙钟的人,花白的头发,褶皱的皮肤,脸面看不清楚,但是向日南知道这人很厉害。 老人驼着背站在门口,扔了一把扫帚给向日南,喉咙发出了枯萎的声音,“扫地了。” 向日南想要问更多的问题,却只能发出蛇叫,细细微微的声音,他自己都几乎要听不见。 出乎意外的,那名老人竟然听懂了。 “这里是魔宗,你被我买来当小厮,魔宗上下一共就只有我们两人来打扫。”老人的身体看上去很弱了,每说两个字都要停下来咳嗽一番,“在这里,所有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侍宗主。” 向日南若有所思,拿着扫帚站起了身。 老人接着说,“你要记得带上斗笠,就算是魔宗,那也是不能接受妖修者的外入的。” 三日后。 向日南依旧在打扫地面,他寂寞地撒了三天的地,而且这三天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样子没有变化,他和小师弟的距离也没有产生变化,他甚至还没有正面见一下自家师弟。 有人欺负他,向日南也不理那些人,但是一旦听到有人在暗地里说魔尊的坏话,他就会按耐不住地上去和那人打起来。 “你他妈的算是哪根葱,一个暗恋魔尊的蝼蚁,还打我!” 向日南骄傲地挺胸,心里想着,他可是魔尊的男人。 这日清晨,远处来了人,成群结队叽叽喳喳。 向日南往花坛边上一跳,缩到草丛里等待这些人走过去。 “近日来又有不少人开始在魔宗地盘上闹事。” “上任宗主与魔女的下落也没寻到,只怕会产生异端。” 几声叹惋。 “名门正派又开始要筹划着攻过来了。” “那就让他们打啊!还怕他们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谁!” 刀锋唰地划过。 “扫地翁?怎么变年轻了。”一人疑惑地问。 向日南嘶嘶地吼了几句,但是这些人都听不懂。 “还带什么斗笠。”有人扔了两张符箓想逼迫向日南摘下斗笠,却被一一躲开,扔符箓的来了兴致,两人一招一式地过了起来,向日南修为不占上风,却仗着自己知道的秘术挺多,最后将人一拳打到了地上。 被打倒的人火了,吹着口哨,周围跑来一群人。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 向日南很坚强,他存活了下来。 存活下来之后,他的资格就远远高于扫地的份了,一群人把他捧成了偶像,他拿到了自己如愿以偿的工作,——给宗主提鞋。 此后又过了三天。 他没能见到小师弟,门口守卫的人告诉他,宗主现在在修行,吃喝拉撒都在放假里面,基本上不需要提鞋这种事情。 向日南就到处去寻找乐子。 他先是找到了那个第一次遇见的老人,老人和他聊得还投缘,他们聊了挺久,从上古聊到了当前,而且最令向日南开心的一点就是:这宗门上下,也只有这个人能听得懂他在讲什么。 老人家看着他顺眼,颤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很隐秘,他们穿越了重重的障碍之后,才来到了这个混乱的地方,这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随处可见流淌着血的肉,以及发黑了的斑驳。 浩大的场地之内灰尘洋洋,一群人坐在高台之上喝彩,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同一个点上。 这里是斗兽场,无数的灵兽凶兽被推了出来,它们互相殊死搏斗,台上的人为自己看中的兽下注掏钱,失败者——输掉比赛的兽与掏不出钱的人,就成了一滩血,血流成河。 向日南对这个的兴趣并不大,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和老人家摇摇手,转身离开了。 再过几天,向日南终于能去给小师弟拎鞋了。 他穿过了长长的走道,又跳过了一条艰险的树林,到了一间木屋之前。 然而在他开始工作前,那门口已经站立了一人,红衣似血,齐齐飞扬。 “小师弟……”向日南失神地喊,可是发出来的只有嘶嘶声。 凤眸瞥来,那双眼睛尖锐如刀。 向日南敛神向上跑,“嘶嘶嘶嘶……” 红袖振起,一人的声音高贵又冷淡,“无理之徒,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么。”百里玄挽起袖子,黑发垂直地洒下,“进书房,我要批改卷宗了。” 魔宗宗主也不是那么闲的,他不仅要每天接受很多人的恶意,还要如同皇帝一般批改很多的文件。 百里玄皱着眉一点一点看下来,但是在桌子上的,还有很厚的一叠。 向日南偷偷地看着百里玄,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你坐远点。” “嘶……” “脸都要凑上来了,你是哪房的仆人?” 我是你英俊的师兄啊!向日南急了,整个人都快扑到了百里玄的身上。 百里玄略微发怒,他骂道,“滚出去站着。” “嘶嘶。” “不然就逐出魔宗。” 向日南失望地垂下了头,可怜巴巴地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难道是他变化太大,小师弟认不出自己了吗。 向日南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想起来,他因为蛇鳞,脸上正裹了四五层的黑抹布,他手一抖,正想扯了那些布,却听到了几声嗤笑。 旁边几个丫头偷瞥了自己几眼,嘲笑的嘴脸暴露无遗。 向日南冲她们张牙咧嘴,那几个丫头欺负向日南不会说人话,便从地上捡起了小石头砸了过来。 那砸的可真是疼,向日南往外跑了跑,又跑到了窗边向上跳,希望能看百里玄一眼,可是里面黑漆漆的,显然是在木屋之外布好了阵法,向日南失落地离开了。 他想了很久之后,去了斗兽场。 在斗兽场外面的牌子上写着:这里可以释放人的魂魄,减轻人的痛楚。 那里正是硝烟弥漫,转眼就要到了最高朝的地方。 向日南眼睛一尖,却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被关在兽笼之中,徐徐推出来的灰黑猛兽,不正是小黑么。 “压轴大赛即将展开,在左侧,为大家献上的是上古森林之中的猞猁勇王,曾为上古一霸,几经波折之后,现今仅存的可不多了,右侧的是……” 向日南直接破了那斗兽场简单的要死的阵法,一下子跃了进去,三拳两脚将牵引兽笼的人打翻在地,拿了钥匙要开锁。 小黑咧出牙齿,不断嘶吼。 高台之上也热闹极了,有香蕉皮臭鸡蛋的就一同朝着向日南扔来,没这些的就心疼地朝着他扔了一些符箓和短剑。 向日南的鳞片被划了道痕,黑血渗了出来。 场内有片刻的寂静,向日南也趁着这个时间将小黑给放了出来。 小黑暴躁地在地上磨着爪子,一声又一声地吼着。 紧接着,狂风暴雨突然而至,向日南慌了神,又觉得这个情形眼熟得很。 “抓住他。” 没错,就是这个冰冷的声音。 向日南用尽浑身力气抱怨归首,在指尖蕴着极大的力量来对抗那股强大的灵力。 站在飞剑之上的人面无表情,他眼睛朝着一个角落看去,立刻有一群人扑向了向日南,当然,是用一张网罩住了他。 竟然耍阴的。 向日南昏厥前不甘心地想着,他还要回去给小师弟提鞋。 第三十五章 两个戴罪立功的人如今更加谨慎了。 他们之前不小心放走了向日南那条千年老蛇妖,差点就要被摧毁了魂魄与肉身,好在这个傻缺的又自己跳了进来。 这里是斗兽场,血腥味依旧很浓郁,好在地上并没有粗长的针。 一人小心翼翼地问他的伙伴,“这家伙要怎么弄?” “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是被宗主带走了么,怎么又来了。” “你千万不要小瞧风堂主。”一人默默地说着,咽了口口水,他的一切举动之中都有一些惊慌与恐惧,眼神中流泻出的胆怯骗不了任何人。 这人是风堂主抓了两次抓进来的,同时也是他们敬仰的宗主甩个袖子就带走的人,说不定还是拿去暖床的。 这时一人问道,“风堂主到底是要干什么?” “似乎是要让我们折磨死它吧。” “不如这样吧。”一人提议道,“就和上次一样……” “上次?” “嗯,我上次给他贴了两张发春的符,看他也算是挺难过的,这次刚好又买了两张。” 一人咬咬牙,“成,就这样吧。” 他们看着向日南,眼中充满了怜悯,但是向日南才不需要这一切,他的眼中元气十足,精神满满,他很努力地在摆脱现在的困境,虽然他还是失败了。 他的身体正在发烫发热,鳞片显得更加寒冷刺骨。 一切就和上次一样,他渐渐想了起来,那次是见到了小师弟,他拉扯住了小师弟的衣角,让小师弟陪伴着他不要离开他,然后他这几天就得到了拎鞋的机会。 向日南觉得心酸异常。 他匍在地上,别扭地捂住了自己的下体。 小师弟要是看到他这幅样子,肯定会更加嫌弃自己吧,他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龙墨与百里玄分道扬镳再也不见,等到了师弟出逃自己追随,改变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如果小师弟不喜欢自己,他倒不如早在那日回到昏昏沉沉的长廊时,一头扎进那黑水之中,一了百了。 他从未奢求过这么多,修士摒弃欲望,他却无法将百里玄从自己的心里割了去,那种痛那种苦,他一辈子也不想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整个牢笼,砰地爆炸。 批改文书的百里玄抬起头,从窗子向外仰望,那里的爆破已经隐隐散来的气息,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种爆破术,门派与长老通常是不会去教授的,学生想要学习,只有自己领悟,似乎他认识的人之中,有这么一个人,热爱三教九流,旁门左道,并且对这些东西都很精通。 他思考了片刻,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朝着魔宗的大牢奔去。 牢内牢外都显得过于死气沉沉了。 这么大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废墟。 一片白蒙之中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着,这个身影在烟幕之中呈现出黑色庄重,当烟雾缓缓散去,百里玄向前跨了两步,一张脸露了出来。 露出的是一张称不上美好的脸,这张脸也没有了以往的憨厚淳朴。 斑驳的白色印记刻满了半张脸面,那半张脸似乎是完全毁了,黑色充盈着原本的眼白,瞳孔之中竖起一条黄色的线,尖刻犀利。 “向日南。”百里玄叫道。 没有反应。 “过来。” 向日南猛地向前扑,将百里玄狠狠地箍进了怀里,他的眼眶附近有红色的血丝,像极了嗜血的魔鬼,但是明明是没有失去理智的,向日南却丧心般地啃上了百里玄的唇。 闷哼从嘴角泄露。 向日南没有停下动作,他的行为更加凶猛了。 随后,绿光闪过,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百里玄的手中凝聚着那道墨绿的光芒,这道光越来越黑,最后逼近了最纯正的乌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被他弄倒在地上的向日南,脸上泛起微红。 ****** 之后,百里玄也没有理会那坍塌的牢房,直接独自一人将向日南扛回了自己的房内。 他如今已是大权在握,虽然宗内依旧有很多人不服他,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不需要每个人都服服帖帖的,不如说正是因为有反抗,宗内才有活力,这样更能显示出他的强大。 向日南身上满满的符箓,百里玄揭下了一张,这对于蛇类来说无疑是催情的符,也不知道是谁拿到的符,几次三番的贴在向日南身上,可真是不容易。 他捏了捏向日南的脸,给他输送灵气,百里玄会很多用来疗伤的术法,他对着向日南的穴道点了点。 向日南身上的白鳞略有褪去,褪去衣服之后,胸口之下的位置露出了一道伤疤,那正是百里玄当初给向日南留下的痕迹。他摸着那道疤,心中刺痛,也有些满意。 “你怎么还不醒来。”百里玄生气地捏住向日南的脸,催人醒来。 向日南只是随口应了两句,嘟哝着百里玄的名字。 “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听了这句,向日南这才委委屈屈地睁开眼。 他在刚听到百里玄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早就激动难耐,可是身子痛得让他不得不先昏一会儿。 太好了,小师弟果然是记得他的,而且和以前一样并无很大的变化。 向日南很欣喜,他也和以前一样,抓过百里玄的手捂住自己的下面,说道,“小师弟,来帮我吧。” 他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向日南开心地往百里玄身上蹭。 百里玄笑,“你真是混蛋。” 向日南想了想,拉着百里玄的衣领将人扯了过来,狠狠地贴上了唇上。 水声渍渍,不经意地传出呻吟。 向日南的蛇瞳就像是最锋利的钩子,不断地逼迫着,向前着,勾住了便一定要勾出血来才会放手,百里玄眼眸低垂,寒光射入向日南的眼中,牙齿用力狠狠咬下,向日南这才不得不松了嘴可怜兮兮地喊疼。 身上的温度更加高了,时间隔得久了,清泉小酒也都成了浓郁佳酿,掀开盖子,醉意冲击的人将要昏厥。 “下去。” 转眼向日南已经将人抓了上来,两人的体位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向日南压在百里玄的身上,上下其手不要太开心。 百里玄当然不乐意,衣服被扒了一半,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腻光滑。 向日南如今是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猛兽,存了一些理智,但是这些理智还不足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的白色鳞片愈加密集,冰冷地贴在百里玄的身上。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了,但是依旧聚集着光芒,锁在了百里玄的脸上。 等百里玄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皮肤已经和鳞片完全贴近了。 他冷着脸看向向日南,漠然道,“滚。” “我不要。” “你想来强的?”百里玄轻轻地抬起一脚,狠狠地踹上向日南,“让你在师门多呆几年,不是让你学怎么和我顶嘴的。” 向日南耷拉下脑袋,“小师弟小师弟。”他难受地满床打滚。 百里玄冷哼,神色之中隐隐透露出担心,“你很疼么。” “疼得要死。” 百里玄摸了摸向日南的脑袋,“知道疼就以后乖乖听我的话。” 向日南拼命点头。 “不要忤逆我,更不准故意气我。” “我才没有。” 百里玄眼中一片鄙夷,但是和眼神相违背的是,他低下了头,弯着腰,顺着向日南的脖子向下舔咬,他咬开了那条形同虚设的衣带,媚眼丝丝,不经意的一瞥就让向日南的下半身硬了一大块。 他的手指纤长,若有若无地从向日南的身上拂过,向日南浑身打着哆嗦说,“好,好舒服,小师弟……” 百里玄手指一掐,“你要敢射出来,明天就一起吃蛇鞭补身子吧。” 从喉结处的轻咬到下面的揉弄,百里玄的主动无疑是让向日南直接到了发情期,他那充血的器物一下子就翘地老高,向日南又见到了小师弟调笑的一眼,随后就感受到自己的器物被包裹住了,火热紧致的感觉让向日南直接爽地喊出声,那动作生涩僵硬,把人推往高点的同时又不小心用牙齿磕了下,向日南一边舒坦一边流着泪水。 自始至终,他一直看着小师弟,在他的腿间露出了姣好面孔的小师弟。 额上的滴滴汗水顺着百里玄的脸颊流下,他的脸又嫩又红,向日南真想在那上面喷洒出自己浑身最精华的部分,洒在小师弟的眼睫毛上,让那液体迷离了他的眼,然后射在小师弟的脸颊上,嘴里面。 他越想越兴奋,但是现在还不能动。 向日南从未欣赏过这番美景,他将器物从百里玄的口中抽离,稍稍向后靠去,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肌,然后他一脸殷勤地拍了拍百里玄的屁股,说道,“小师弟,快坐上来。” 百里玄的抬起头看着向日南,从容不迫,“剩下的自己做,我要走了。” 向日南立马将百里玄扑到床上,一手在百里玄胯部揉捏,“小师弟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你下面都硬地流汗了。” “那又怎么样。” “换我来帮你了啊。”向日南笑了起来。 百里玄冷哼着说道,“你要听话——”他斜睨了一眼向日南,“所以我让你滚你就要滚,不让你射你就不准射,知道了么。” 向日南连连点头,咬着百里玄的耳朵用粗重的声音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小师弟,我们来双修,你先把屁股翘起来。” 他迅速地将小师弟的衣服都脱了光,露出了一片白到发光的皮肤。百里玄狠掌拍去,向日南直接承受了下来。 他急切的已经不像是一个刚刚还神志不清的人了,他从床头的小碟子上拿起了一罐膏药,抠了一些在手上,然后一只手指探入百里玄的菊穴中。 “混账……”百里玄躺倒在床上,脸色羞红,却没有阻止。 向日南被情欲与喜悦冲昏了头,但是也没忘记慢慢开拓再进入其中,他从一根手指增到了三根,但是依旧远远不够,第四根手指怎么也进不去了。 向日南怕伤着了小师弟,又不想半途而废。眼睛都红了,狰狞可怕。 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混账东西,你怎么还不进来。” 向日南满头大汗,委屈地摇头,“还不够……” “直接进来。”百里玄命令道。 向日南还想摇头,却受不住小师弟那副魅惑样子的诱惑,他的老二硬的发疼,对准了穴口,挺身进入。 百里玄双手抓紧了床单,紧闭着眼,随后便感受到了剧烈的抽痛,他的腰部在床铺之上前后摩擦,向后微拖然后狠命地向前顶撞,肺都快顶出来了。 混账,果真还是欠缺教训。百里玄紧咬着双唇,闭起双眼。 而此时,这种情形对于向日南来说,就像是飞仙。 他感受着那柔软的包裹箍住了他的炙热,那里面有小师弟的灵气,很多很多的灵气跳跃在他的周围,有一些顺着向上爬,他还能感受到小师弟的元婴。 他握着向日南的下面不断套弄,低下头吸吮百里玄的乳头,红色的茱萸被吸地更加鲜艳,要滴血了般,身体像是蕴含了极大的力量拼命动作着。 “小师弟,运功法了。”向日南弯下身子提醒道。 百里玄眼中水汪汪一片,和平时的表情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什么功法。” “双修啊。”向日南开心地笑着,下半身的动作却和脸上的傻笑不同,狠命地向前撞,百里玄一个没防备,呻吟了出来。 “小师弟,你多叫叫,真好听。” “呜……不要……” 向日南抓起百里玄的一条腿,架在了肩上,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地退出,再一点一点地进入,没有任何间隙的摩擦让两人的体温迅速上升。 百里玄被折磨地眼角含泪,抿嘴看着向日南,泪花闪现,他很疼,但是他不想运用任何的术法来破坏这一个夜晚,他伸出手,抚摸上了那张半人半兽的脸,真是可怕的脸,可他却越来越喜欢了。 原本明明讨厌的要死,又粘人又蠢蛋,踢都踢不走,可是就是这么蠢的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豁了命地跑了过来,他当初给了向日南一刀子,捅破了那颗真挚的心脏,现在便赔了自己的下半辈子给向日南,这人这么蠢,离了自己可要怎么办才好。 一见小媳妇哭了,向日南紧张的要死,这种样子的百里玄比平时骄傲的时候的百里玄更加惹人心疼,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半数,赶紧凑过去安慰,“都是我不好,我不玩了,你不喊就不喊了,我来喊好不好。” 他抓过百里玄的手,在上面细细密密地吻。 “滚。”百里玄抬脚踢去。 这只脚也是毫无防备地被向日南抓了住,他顺着小腿向上亲吻,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要担心,我一会儿就会让我的大鸟充斥你的身体,开拓你的直肠、金丹、元婴,进到最深的地方,让你的小屁股只能感受到我的存在,然后我就会把精元都射给你……” “呵。”百里玄冷笑道,“我准你射了么,你今天要敢射出来,以后就不用爬我的床了。” 向日南才讲了一半,听到这里傻了眼,但是他现在也想不了这么多,还是先把人给操哭了再说。 第三十六章 向日南射了两次,有没有把百里玄给弄哭他不知道,但是他在最后的确是哭出来了,那是被感动的。 他中途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稀里糊涂地就和小师弟上了床,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想过最多的也不过是和小师弟牵手上街买糖葫芦而已。 一串串甜蜜的糖葫芦,就算是两人共吃一颗那种破廉耻的事情他也不曾想象。 向日南决定再争气一点。 于是他运行了一下功法,提气至丹田,急剧的灵力在两人的身体之中酝酿,这种灵力迅速地旋转,红黄蓝绿,五行灵根之下的斑斓灵气最后抽出了蓝绿的色彩,射入了百里玄的体内,他们不断交换着交融着,那种快感超越了肉体,从魂魄至元婴,那是身边的每一丝灵气都在嚣张着甜蜜。 双修忌讳将精元过早流泻出来,之后,百里玄大概是累了,运功运了一半一半便昏睡了过去。 向日南在床上若有所思,他掐了掐百里玄的脸,嘴里念念叨叨着,“来把我榨干啊,这样我们就能合二为一了。” 这个野心最后是无法实现的,且不论百里玄的金丹是有多少空虚,才会到达吸干一人的地步,也不说向日南究竟是多少没用……他们最后还是很顺利地开始了日后的生活。 ——向日南依旧承担着给师弟提鞋的重任,有空的时候跑到柴房去找老人家,老人会摸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看,问他是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时候,向日南的脸上只有傻笑。 之后又过了几天,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小黑给忘了。 志得意满的人总是容易忘东忘西,向日南春风得意的时候忘了自己好战友,这是无法原谅的。 他跑到了斗兽场,在角落寻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小黑的踪影,他跑到山上去找,跑到草丛里去寻找,最后不惜一切代价地掀起了百里玄的长袍往下找。 向日南变得鼻青脸肿,但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得力爱宠。 风劲变大的时候,他跑到了魔宗最高的山峰,这座山就和青铜门的山峰一样高峭,山风强劲地能将人刮倒在地,还有很多猛烈的灵气,这些灵气不断涌入人的体内。 向日南拨开稀疏的枝条寻找着,在这过程中,他见到了一个人。 确切的来说,这是一个女人,她面带白纱,烈焰如火的头发飘散在空中,身上也是红艳艳的衣裙,坐在一根孤零零的树枝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向日南。 向日南有些惊讶,但他的惊讶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没有穿鞋子。 他似乎听别人说过,在这个大陆的某些地方,如果男人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脚,就要把那个女人给扛回家。向日南现在有些害怕了。 他在害怕的同时,又无法控制地臆测着自己和小师弟的成亲将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定是一个隆重的场合,整个魔宗都会为此欢呼,远在万里之外的青铜门也举杯相庆。 向日南想的有些入魔,以至于那名女子俯身飞来,一脚踢上了他的肚子时,他还迷迷茫茫险些要流口水。 女人的声音被白纱挡住了,有些不清楚,但一声“无耻”还是让向日南听见了。 “你是什么人?”向日南问,“这里是魔宗总部,闲杂人不能进入。” 女子冷声道,“我是什么人还需要像你通报?”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向日南,目光对准了他的脸,“你把黑纱摘下来。” “凭什么。” “我看着不爽。”女人皱眉,“还有,我要找一个人。” 向日南思考了片刻之后,决定不和这人计较,就开心地说道,“真巧,我也在找我的小伙伴。” 女人一面罗镜刷地朝着向日南砸来,正中额头。 “我要找人。” 向日南捂着额头绕开这个女人跑了出去。 一条红色鞭子又伸了出来,“你是魔宗小厮吧,告诉我,百里玄在哪。” ****** 场面冷凝住了,空气里有树叶散发出的清香,那是种淳朴的安详的味道。 向日南表现的很镇定,他笑着挑眉问,“百里玄是你什么人?” “一介小厮也敢问东问西。” 向日南点头笑道,“我是他管事的,魔宗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了我,才能上禀到魔尊手中。” 女人一皱眉头,狐疑地打量了番向日南,“这管事也太过寒酸了些。” “这便是姑娘你不懂了,魔修之人想来做事隐蔽,我这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底层。” 女人思忖片刻,随后说道,“我是玄哥的妹妹,百里悠然,这次来找他回家。” 百里世家庞大无比,家中子嗣过百,枝叶散布在九州大陆的各个角落,本家的子弟自然是重点栽培,有天赋的外家子弟也能进入本家得到很好的栽培。 向日南不曾考虑过百里玄的家人,在他眼中,百里玄应当是已经与家族断了关系的,自此不相往来。 但是现在这个百里悠然的出现,给他的判断带来了一些困扰。 他暗中折了个小纸鹤,纸鹤如同一道光,从他手中射出。 向日南一边引着百里悠然往山下走,一边与之交谈,“此次前来魔宗怕是舟车劳顿,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房间给姑娘修整的。” “有劳管事了。” “不过我们似乎听说宗主在进入魔宗时,已经与家内断了联系。”向日南话锋顿转。 百里悠然从袖子中抽出了罗镜,对着自己的脸前后照了照,无不欣喜地说,“没错,所以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让玄哥哥把我娶过门。” 向日南脚下一个踉跄。 “这样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既能恢复祖籍,也能拥有一名稀少的女修。” 向日南脸色一僵,默然无语,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头,看了一眼后重新放回怀里,那一只被布料厚厚包裹的手引起了百里悠然的注意,她不动神色地弹了一块石子过去,却被很轻松地躲开了。 她更加恼怒,铁了心的要剥开那布料,几下之后,向日南捏紧了石子看向百里悠然,呼出一口气,手中的石头就像一张纸片会火焰焚烧,慢慢地成了灰烬。 这个举动已经能够充分地展示出向日南的决心与不友好,百里悠然不再招惹,转而提起了问题。 “玄哥在这里每天吃什么?用的什么?你是他的管事,应该知道吧。” 向日南对答如流,“每天都有他的双修伴侣的滋润,还要吃什么啊。” 百里悠然小脸一红,差点没喘过气。 “双修伴侣?”她停下脚步,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玄哥已经有双修伴侣了?” “对啊,那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那,那是什么样的人?”百里悠然有些着急,“长的有我好看么,胸部有我的大么?”她焦急了片刻以后又冷静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他们定了约定,我也有办法让玄哥重新选择我。” 向日南瞥眼看了看她,接着往前走,最后走到了茂密的花丛之中,穿过这片花海,就有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柴屋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百里悠然颤颤巍巍地举起指头问道,“这,这是什么……” “魔尊居住的木屋。” “竟然就是这么个破地方……”她几欲昏厥。 向日南温柔地笑着,“这只是魔尊住的地方而已,别的人住的可就没这么好了。”他伸手指向一片漫无边际的天空,在天空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在隐隐发光,如同仙人的恩泽广布,又像是神魔的荣耀与尊贵。 “就在那里。”向日南说着,“那里就是客房。” 那暗沉的一片,似乎是黄昏的尽头。 百里悠然举着自己的飞剑,有些悲伤,但是她从来不轻易显露悲伤,她只是默默地站着,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要嫁入这种贫瘠的地方。 有人告诉她,魔宗如今崛起,门下产业无数,也有人告诉她,宗主霸气温柔,是九州之内最好的男人。 她见过几次百里玄,不过那是在很小的时候了,而且每次见到时,那个被她叫做玄哥的人也不过是脸上青青黑黑,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她真的后悔了。 看着手中的飞剑,她很想回家。 向日南从地上摘了一朵花,别到百里悠然的耳边,开心地笑道,“来,我们去客房,可别累坏了。” 百里悠然有苦难言。 此时,远处有风吹草低的稀嗦声。 声音更近了一些,两三个人从那篇草地中跳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袋子,那些是管理灵兽的弟子,每个正规的门派下面都有这些弟子,他们成日对着灵兽,互相之间能聊的话题也很少。 偶尔有人回去找他们玩,既然能够不和灵兽聊天,这些人都是非常热情好客的。 他们见了向日南,高呼道,“哑巴,今天也去偷看魔尊么,帮我顺便带只老鼠过去啊。” 回音袅袅。 第三十七章 向日南最后被百里悠然揪着后颈拎到了百里玄的木屋之中。 百里兄妹相见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向日南想象中的那种激烈之事,这让他倍感欣慰。 百里悠然羞答答地喊,“玄哥。”她嫌自己声音太轻,扯掉了白纱提高声音喊道,“玄哥……” 百里玄朝她点头示意,紧接着看向向日南,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的样子可真是狼狈,幸好脸上的黑布还存在,百里玄转了身,说道,“你们先进来吧。” 进了屋子之后,向日南才得以轻松自由,但他一直地垂着头,内心有不甘,这种不甘的来源很简单,那就是嫉妒,他嫉妒百里悠然,这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跑过来说自己要嫁给百里玄,而他却不能,他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与百里玄提过这句话,却被打了个爹娘不认。 现在更是好了。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百里玄,却见百里玄也一直盯着他看,倒是百里悠然手足无措地坐在凳子上。这两人之间像是已经经过了交谈,向日南抬头的时候,百里玄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你去准备客房。”他对向日南说。 向日南愣了一下,随后拒绝道,“已经没有客房了。” 百里玄挑眉,“偌大魔宗,竟然无法另一名客人住下来?你这个管事当得可好啊。” 没想到瞎编的管事已经被小师弟知道,向日南惊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因为……之前小黑闹肚子,就每个房间都拉了屎,现在没法住人。” 无辜的小黑现在依旧不知去向。 百里玄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冷笑着瞥了眼向日南,对百里悠然说道,“悠然,你离家之后父母一直很担心,还是早日回去的较好。” 那个蒙着白纱装天女的百里悠然像是一下子变年轻了几十岁,眼眶红红地问,“玄哥,你就不能娶了我了,你也知道的,外家弟子永远没法得到重视,他们对我就像是对待死人,让我呆在魔宗吧,我不想再回去了。” “这话可不要乱说。”百里玄从旁边端起一杯茶,“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 “但是我生不如死啊。” “那么你觉得呆在魔宗,大家就会供着你,把你当魔祖供奉?” 百里悠然有一瞬间接不上话,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百里玄的威压是很强的,向日南也很喜欢这一点,他喜欢看着那双充斥着强大与坚韧的眼神,最后直充斥着他的样子,最后变得神情迷乱,一切只因为自己。 鼻血哗啦啦地往下流淌。 百里玄手一伸,一张清心符就贴到了向日南那发红的印堂之上,并且对百里悠然说道,“去客房休息,明日找人领你下山。” 小姑娘挣扎了两下,还是离开了。 向日南的心情也顿时变好了。 他又开始围着百里玄吵吵闹闹烦烦躁躁。 百里玄不指望向日南能够表现的有多么睿智,但是表现的如现在一样,那可真是太傻了。 他笑着看向向日南,“你很想去见我百里家的人?” “没,没有。”向日南连忙摇头。 百里玄凑过去抚住他的脸,凤眸被睫毛遮去了所有的情感,随后,他笑了起来。 “现在来算算旧账。” 向日南听到之后干笑了两下。 “纸鹤传书,倒是挺不错的。”百里玄一只手中捻着张白色纸片,现在已经皱巴巴的了,“不过上面的句子是什么意思,”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觉得是谁需要保护了?嗯?” ****** 百里玄很强,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但是向日南很强,这一点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我当时以为你会听从你爹的。”向日南移开目光解释。 “我早就脱离了百里世家,又为何要听他的话。” 向日南摇摇头,“可能你以为你摆脱了,实际上却没有。”他的目光又一次变得纯粹与坚定,“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他看着百里玄,但是最想说的一句话,最后还是没能脱出口。 向日南站起身来靠近百里玄,在师弟的脸上亲着,这一次的他,头脑很清楚,清楚地能数清百里玄睫毛的数量,他笑着将人推倒在床上,“小师弟,我们来定约定吧,这样就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清泉汩汩地流淌,云朵悠悠地飘浮。 定约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两名修士对着自己的本心起誓,双修路上一路相随、不离不弃就可以了,可是百里玄拒绝了他。 “还不行。”百里玄说。 “为什么。”向日南反问。 百里玄侧眼看他,起了身离开了。 向日南失望地跑到山巅吹风。庆幸的是,他总算找到了小黑。 从此之后,蠢猞猁便每天跟在百里玄屁股后面撒娇,百里玄一身红衣依旧摄人心魄,他坐在整个魔宗最高的位置上,偶尔笑,偶尔皱眉。 百里玄的妹妹回到了家里,出乎意料地寄了一张纸鹤过来,上面全然是对向日南的贬低,最末又加上一句对百里玄的寄托:爹娘实际上很想你。 可惜他的亲娘早就死了,爹也不是他想要的爹。 百里玄掌心燃火,烧尽的那挣扎的纸鹤。 魔宗入了冬,白雪漫天,一片山头静静的,万里点苍,千里绝尘。灰白的天空笼罩在魔宗之上,所有的鲜艳都凝聚在百里玄的身上。 山下有子弟跑上来说,“宗主。” 百里玄摆手示意说下去,向日南趴在他旁边流着哈喇子打瞌睡。 子弟看了一眼向日南,低下头接着低声说,“找到前任宗主的踪迹了,不过她已经和魔女勾结上了一名如今气势最旺的修士。” 百里玄悠然地说,“我太久没有关心这些事情了,勾结上的是谁?” “那个人,名叫龙墨。” 哐唐一声。 向日南打翻了手边的茶壶惊醒,百里玄挥了挥手,对着子弟说道,“下去吧。” 这个消息对于向日南来说,实在是揪心极了,这可能会导致他两三天无法正常吃饭,也没办法好好地缩到小师弟的身边去蹭。 “前任魔宗怎么会认识龙墨?”向日南惊慌地问。 “你不知道?”百里玄饮茶一口,“魔宗魔女与龙墨早就关系匪浅,在青铜门时便已经不一般了,可惜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向日南叹惋,感受颇多。 “小师弟,我们只不过几年没见……”向日南叹了口气,“你一个人是怎么拿下这个魔宗的。” 百里玄侧身斜靠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凳子上,墙上雕栏玉砌,朱颜改墨。 “运气好而已。” 恍恍惚惚的,向日南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用手阖上了自己的眼,手心的灼热让他的眼眶泛疼。 百里玄懒懒地舒了口气,“我是真的运气很好的,但是有些人就不是了。”他看了看向日南,似乎在说他,但是百里玄却只字不提自己离开向日南之后的事情,他可能是不想提,可能是不关心。 冬日愈加寒冷了。 向日南终日呆在山上,觉得有些闷,一日的清晨时分,百里玄翻着厚厚的文卷,问道,“你要出去走走吗?” “不。”向日南摇摇头,“我要呆在你身边。” “一直呆着很无聊的。” “那我就呆到不无聊为止。” 大雪开始飞扬,白色一片纷扬着落了下来。 百里玄笔尖在纸上划过几笔朱色,顿笔说道,“那就趁着冬日里事情少,一起出去吧。” 向日南精神一震。 “明日出发。”百里玄垂下眼眸,“不过要偷偷的走,不然就没法走了。” 向日南扑上去想给小师弟一个拥抱,却又被赶了出来。 凛冽的风暴像刀子,唯一点缀的红色腊梅,也在魔宗寻不到踪影。 向日南从长长的走廊里走过,背着小包袱鬼鬼祟祟地到了枯木之下等待。能够等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的内丹似乎正在冒泡泡,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百里玄到的不早也不晚,在向日南站了一会儿之后,他便从枯枝上翩然而下,但向日南知道的,这之前树枝上根本没有人,所以小师弟这鬼魅的身法大概也只是什么境界颇高了。 小黑被向日南丢到了后山,两个人就这么出发了。 向日南的飞剑使的很棒,但是他却不肯用,百里玄瞥了他一样,抽出了随身带着的飞剑,“上来。” 向日南一看到那把剑就开心了,“这是我的木剑。” 百里玄站了上去,低头看他。 这把木剑便是当初百里玄在青铜门上刺入他体内,随后又带走的剑。向日南的脸上露出了害羞的微笑,他站到百里玄的身后,飞剑平稳地运行。 这种情形让他记忆起当年他们还在青铜门的时候,百里玄也有这么几次带过他,那时候他们还是师兄弟,有龙墨,但是没有魔宗。 飞剑飞了很久,向日南一路沉默不说话,到了最后他还是憋不住了,张嘴问,“小师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玄顿了片刻后回答,“百里山庄。” 向日南膝盖一软,战战兢兢地问,“去,去见岳岳岳父?” 百里玄斜眼,“百里老妇人修仙归来,三百大寿,你改口改的还真是快,要真见岳父,聘礼可带齐了?” 向日南耷拉下脑袋,“没,还没……” “真是没用。” 又飞了一段时间后,百里玄扔了一样东西往后,向日南险险接住。 “没礼品的话太丢我的面子了,到时候把这个送上。” 向日南低头一看,橙黄清透,龙心绣空,天然磨圆,一块上好的古玉,他将神识探入之中,古玉之中尚无开发,空空荡荡,灵气极为充沛,无论用来养人还是进阶,都是无法挑剔的存在。 他捏在了手里,一时有些猜不透百里玄的意思了。 百里世家很快就到了,但是百里玄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在距离那里不远处停了下来。 大宅子难得的热闹,在沉闷的空气中,门口大红的礼花扎在牌匾上,仙石悬浮在空中露出一些白汽,这大宅子内部早已开始衰败。幢幢黑影在那片顶上飞过,老夫人不管,当家的也不管,就任由那些黑影四处逃窜。 向日南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很眼熟的,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最年幼无知的时间。大概还要有青葱少年与红花烈酒相伴,才称得上是一场出游。 “你还记得这里吗。”百里玄领着向日南走到了一棵树下,他伸手抚摸着树干,树皮干燥地割人手,百里玄的手很快就被割破了,但是灵气填补了那道伤痕。 向日南都快忘了,小师弟比他还厉害,已经是强大的分神期修士了。 再过不了多久,百里玄就能经历合体期,随后渡劫,最后飞仙,向日南慌张地想,小师弟都这么厉害了,所以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他走过去抓住百里玄的手,将手贴在自己脸上,“我记得的,小时候经常跑到这里来玩。” 百里玄满意地笑了起来。 向日南又接着说,“我还记得这个院子里面原本是有个小美人的,我每天就是去找他玩。可是后来他就不见了。”向日南挠挠头,“要是当时他肯把我带走,我现在也不知道会在哪里了。” 百里玄的脸迅速黑了下来,“小美人?” “对啊,那人年纪虽然小,但是长得可是一等一的好看。” “那你可记得那小美人……”百里玄的声音冷冷的,“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每天去找他玩。” “当然是长得好看。” 百里玄气得拂袖,转身踏上了飞剑,走了。向日南则呆立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挠了挠头,将刚刚的事情仔细思索一番后恍然大悟,“小师弟难不成是吃醋了?” ****** 风扑到脸上。 百里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自己怄气,他想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气向日南太蠢。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向日南竟然给忘了,他们修真不过几年罢了,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楚,向日南又凭什么能忘了以前的事情,他气了一会儿之后便平静了,想到自己刚刚把人丢在了原地,急不可耐地迅速飞了过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向日南已经不在那里了。 竟然私自逃跑,百里玄走到树干下,顺着树皮抚摸,最后在一处摸到了凹陷的痕迹。 那里刻着的,原本是他和向日南的名,至于两人为什么要刻上这个,他也有些记不清了,似乎当时是被向日南给骗着弄的。他想起当时的情形,又觉得好像,闭上眼想了会儿后,他来到了一个地方。 漫天银光闪烁的雪,在参天的红树之下,有一个蹲着在挖东西的人,于天地间,那只是很小的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充斥了百里玄的整个眼。 向日南挖得满头大汗,犯傻的还要用手去挖,自然满手泥泞,最后,在冰雪覆覆盖的泥土之下,露出了一点红,最后整个现身,是一滩红布盖住的酒。 他笑了起来,一头汗水黏上了泥土,转过身,便是红衣猎猎的百里玄。 百里玄看着那酒坛上的字,耳根发烫。 向日南举起酒坛子,笑着对着百里玄说道,“小师弟,这是我当初为了小美人酿的酒,现在他都不在了,我们一起喝了吧。” 没找到人就连点东西也不想留么,百里玄眉头一皱,心下不爽,纷纷扬扬的针朝着向日南砸去。 第三十八章 百里玄是来这里参加寿宴的,而不是来让向日南气他的,在几次三番自己快要气得走火入魔之后,百里玄就决定远离这个人。 可是向日南不是这么好丢开的,否则百里玄早该一个人在魔宗快活自在了。 百里玄躲进客栈的时候,向日南拉着百里玄一定要他喝酒,百里玄不理他。 “小师弟,这酒都放了……”向日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几十年了吧。” “你自己酿的酒都记不清楚?” 向日南经历过的岁月远比这个要长,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小师弟,在百里玄的心思还有一丝丝的颤动时,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是笑,然后给百里玄斟了一大碗。 百里玄饮了一口,淡淡道,“真是恭喜你了,弄到了这么好喝的酒。” 向日南坐在百里玄身边,两人挨得很近,百里玄呼出的酒气能让向日南醉死过去。他忍住了,接着给百里玄斟酒,液体坠入陶器的声音清脆可闻。 一坛子几乎见底,百里玄的脸很红,微闭上眼,撑着脑袋别过了头,他觉得身体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还是头一次他喝酒喝到忘了节制。 “这酒的名字叫做,合卺酒。”向日南的声音在百里玄耳边响起,低缓深沉,“我取得名字,它也能算是我们的交杯酒了,我等了近千年,终于有一天,把它给挖出来了。” 百里玄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以至于就连听到向日南的话,都要思考很久。 “我一直想着能和你一起喝了它,然后我们挑了最好的日子,一起成为一对修仙伴侣。”向日南的话语从未如此轻柔,表情也从未如此温柔,如同一个真正的得道大仙,“所以你不应该再想着别人了,你应该要再喜欢我一点。” 百里玄对向日南的感觉,只是到达了一个瓶颈,那么尴尬的位置而已,向日南知道,两人能够和平相处,却不是老夫老妻的相交如水,也不是新婚燕尔时的激情似火。 他们的交流,能够有肉体的交付,却没有灵魂的交融。 向日南每次想到这一点都很悲伤,他觉得自己被小师弟钓了起来,悬在空中,小师弟若是不肯将他完全钓起来他就要一直受着苦,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他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呆在百里玄身边。 他吻上了百里玄,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与空虚,不安定,所有的情绪都传递给了百里玄。 “唔……” 他拉开了百里玄的衣服,大红色的衣物落下,散成一地的朱华。 百里玄没有阻止,直到被抱到了床上之后,他才睁开眼,问道,“你为什么还在担心?” 向日南不答,张口含入百里玄的茱萸,两颗茱萸被吸咬地红艳鲜嫩,盈盈泛着水光,白皙的胸膛泛起粉红,百里玄焦躁地皱着眉,抓过向日南,魅眼蛊惑,“不准咬,只准舔。” 向日南的动作更加急躁。 舌头上粗糙的摩擦与细嫩的皮肤相触碰,破碎的呻吟从百里玄的嘴里流出。 “舒服吗。”向日南喘着粗气,小师弟的身体被他弄的光芒反射,他抬起百里玄的一条腿,向下进发。 “嗯……”百里玄抱住向日南宽厚的身体,两腿缠上去,“寿宴要开始了。” 向日南动作一顿,抽空骂道,“管他什么寿宴。”水声渍渍。湿润地足够了,他就将手指探入其中,这里已经被使用过一次了,但是依然紧得要死,手指进去一个关节,百里玄就疼得嘴唇发白,眼神也冷的像刀子,差点把向日南给盯软了。 “啊……”第二根手指毫无防备地进入,百里玄的眼睛眯了起来,眼角泛泪,更显妩媚。 “小师弟,你吸得太紧了,我第三根进不去了。” 百里玄咬牙切齿地说,“自己……嗯……想办法。”向日南手指在内部动作起来,从身边提出了水灵气往指尖运输,扑哧扑哧,扑哧扑哧。 他俯下身深情地吻住百里玄,在那一片胸膛上又要又啃,分身急不可耐地探入了一个头,紧接着一捅到底,让自己的大鸟进入小师弟肠道的最尽头,他痴迷于此,不愿意出来。 “小师弟,你把我吸得好牢。”向日南紧紧地压着,稍稍抽出一些,又迅速地撞击回去,“要被你吸进去了。”向日南低笑着,“舒服吗?”他不断地撞击,百里玄只有咬紧嘴唇,脸色绯红。 “小师弟,小师弟。”向日南动情地不断叫着,突然他停下了动作。 百里玄不解地望向他,用力夹了一下催促着,但是向日南这次丝毫不受诱惑。 “小师弟,我每天都要干你,好累啊。”他将自己的大鸟缓缓地向外抽,肉帮与肠壁缓慢地摩擦着,一点点一丝丝。 百里玄浑身的经脉都开始痉挛,不断地收缩着小穴来挽留体内的器物,他在这种痛苦与快感的折磨中不得不求饶,“你……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带了哭腔,让向日南更加兴奋。 向日南将大鸟完全抽出以后,贴着百里玄的臀缝缓慢地摩擦着,头部有汁液向外滴落,他很想将这些精元全部射入小师弟的深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百里玄一脚踹了过去,向日南抓住小师弟的脚踝,他的双眼发亮,嘴角上扬,翻了个身,将两人位置互换,低声说道,“坐上来自己动。” 紧致的穴口被扩张出了向日南的形状,里面黏糊糊的开始分泌液体,具有水灵根的百里玄就是天生具备润滑剂——在他自己乐意的前提下。 百里玄已经是动情,却用着冷静的目光看去。 他稍稍抬起身子,一手扶着滚烫的器物,对准了之后,身子慢慢下沉,他的脖子因为疼痛而伸直,嘴唇微微张开,胸前的茱萸因为难耐而坚挺,这幅身子像是受尽了所有的苦难,散发出无尽的美艳,一切景象都展现在了向日南面前,他激动地抹了抹鼻血,还未等百里玄完全包裹住,便扶住百里玄的胯部剧烈地动了起来。 “啊……那里……”百里玄忍不住尖叫,身体的重力让大鸟更加猛烈地刺到身体的敏感点,一下紧接着一下,他的双腿开始打颤。 “爽死你。”向日南腰部直直地挺进,扑哧扑哧,汁液四射,他目光凌厉具有侵占性,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一张嘴一口血,空气里的银靡之气浓郁到极致。 “为夫干的你爽不爽。”向日南狂暴地动作着。 百里玄被撞得只有不断呻吟,只有向日南听不到答案停下来了,他才毫无理智地胡乱点头,眼角噙着泪水,双眼湿润地看向向日南。 向日南更是一阵猛插,“要记住,只有你相公我才让你这么爽。”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不准再去想别人,不然我哭给你看。”他看着百里玄的器物开始颤抖,便一把残忍地捏住了不让释放,“一起来。”他提醒。 汗水淋漓。 最后,向日南猛地插入最深处,一股股灼热的液体灌入百里玄体内,百里玄也跟着释放,器物抽搐着滴落白色的液体。 向日南依旧深插着不愿离开,坐起身来让百里玄到他怀里喘息,两人满是汗水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伸手摸了摸百里玄的肚子,那里稍稍鼓起,一起一伏,里面都是他灌注的爱意。 他表现的这么好,小师弟一定更舍不得离不开自己了。 向日南想到这点傻笑起来,果然阿婆说的没错,搞定心爱的娘子,最重要还是靠胯下之友。 “小师弟,我还想……” “滚。”百里玄有气无力地骂道,他恢复了一会儿精神,坐起身来。 “呜呜呜我们才做了一次,就算是上次也都两次了,而且你明明舒服的要死。我这次一定不会乱来了,我来动就行你只要躺着……” “闭嘴。”百里玄随手抽了张符箓砸去。 向日南揭下符纸,偷偷瞥了两眼,猛地扑了上去,随后被百里玄一掌扫开撞到墙上。 …… 等完全结束的时候,寿宴开始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 百里玄的双腿发软,给自己随意套了一身衣服,想要用术法清洗一下,却被向日南给扰乱了。 “小师弟,就留着我的气味不好么。” “你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野生动物。”百里玄拒绝之后开始捏指。向日南却比他更快一步,在百里玄的背后迅速地画上了一道痕,百里玄的术法顿时失效。 向日南装傻,扭过了头。 百里玄冷哼,三根梅花针扔了过去,并且说着,“别再想爬上我的床了。”拂袖离开。 就算是其他地方进行这种事情,向日南也一点都不介意,但是小师弟还是要哄的,他赶紧追了上去,捏捏屁股亲亲脸蛋,最后吃了一路豆腐到了百里世家的门口。 外面冷冷清清,只占了两三名布衣小厮,积雪堆在了矮墙之上,随时都会坠落。 “百里家百里玄来访。”百里玄伸手交出宴请用的红石,宽大的袖口松散地随风鼓动,露出了一截红痕斑斑的胳膊。 竟然连这处都有痕迹,还不消除一下,真是洒脱啊。门口的小厮无不惊讶崇敬。 向日南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嬉皮笑脸地黏在百里玄身边,百里玄垂下手臂靠在了旁边的人身上,说道,“进去吧。” 但是不管是谁看来,都像是一代美人被一个遮了脸面的大变态给缠上了,可怜的美人啊。 第三十九章 百里大宅很大,空旷的场地没有人在,修士们都涌入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是老夫人摆寿宴的地方。 小姑娘百里悠然正坐立不安,左顾右盼,当她见到了远处两个身影时,她眼前一亮。 百里玄和向日南毫不顾忌自己来迟的事情,从正门进入,站在大门口,百里悠然跑过去找她的玄哥,却见一个晃身,两人一同不见了。 院落里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勾肩搭背说笑着,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面孔,在他们看来,老夫人的回归,定然会带动整个世家的崛起,他们虎落平阳的时候收过羞辱,马上能够报仇雪恨了。 他们都在笑,百里玄被向日南拉到了一片清静的地方。 向日南总是有这么点好处:他能够在吵闹之中寻找到最安逸的去处,而且这里往往是灵力充沛。他从掌心传递着灵气,揉开百里玄腰侧的疼痛酸苦。他一边盯着百里玄一边傻笑,这种情况维持了很久,最后实在是百里玄受不了了,唰唰地贴了几张符箓过去,如饥似渴的眼神这才从他身上消失。 百里玄身心俱疲,好在很快就到了献礼的时间,先是子弟们向上送礼。 管事一个一个地报名字,被喊道的无一不是从玲珑袋中抽取出了巨大的礼品,有专人介绍,这些是东海龙王,西岐玉石,上古神兽等等,突然,管事停了停。 他过了一会儿才喊道,“虚元辈本家十二子,百里玄。” 周围闹哄哄的,有人问,“是以前说变异灵根的那个么” “应该是,也就只有他能够得到这个名字,不过近年来似乎没怎么听到这个名号了。” “之前听闻,他是被北山的仙人收去当了徒弟,那时候也是闹腾了好一阵。”一群人现在才知晓,不过都是对之后的事情更感兴趣,“可惜后来怎么了,那就不知道了。” “百里世家怎么会……”他们想起了现在不是议论的好时机,老夫人阖着眼,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百里玄起身欲去,向日南却拦着他的腰不肯放手,旋身一转,便到了管事的面前。 “哇。”有些人吓了一跳,瞬身移动在修士中不算什么难事,但是令人毫无知觉,如同是割裂了地域跨到这里一般,那就真是困难了。 百里玄拱手道,“祝老夫人大寿。” 说来也奇怪,一个个都是修士,大家都有机会能够与天地同寿,却还要玩普通人的这一套寿宴,一般人因为人生苦短而倍加珍惜,但对于修士们来说,几年几年也只是白驹过隙,不成数目。 老夫人问,“小十二?” 百里玄应道,“是晚辈。” 老夫人睁开眼,缓缓地道,“你还是回来了。” 百里玄笑,直起身子,不回答老夫人的话,只是道,“向日南,将礼品送去。” 向日南将礼品放入管事手中,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姿态雍容的老夫人,如果没人告诉他这也是一名仙士,他绝对猜不到那一点的。 老夫人目光投来,两人对视,其中似乎有深渊波涛,巨浪滚滚。 “你是什么人?” 向日南作揖拜礼,“在下是玄儿的伴侣。”这声玄儿叫的真是婉转动人,流传千古,百里玄在他腰间一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向日南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他有些后悔了。 老夫人又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的身边还有人站立,那是现在的当家,百里玄的爹。 “你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百里当家冷冷地发问,“百里玄是不可能让你这种人得了去的。” 向日南不辩解,直接拿出了聘礼。 他送上了玉石过去,百里当家手甫触碰那块玉石,便浑身一颤,眼中熠熠生辉,“这,这是……”他惊讶地不知如何言语,随后他迅速地奔跑起来,跑进了内门,过了一会儿,百里家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辉,众人向外张望,白色仙气与金黄贵气相互环绕。 “镇龙玉……回来了……” 百里当家出来喊道,他的眼角夹着泪水,感动地语无伦次,这一次,众人的议论铺天盖地,要比刚刚的更胜几倍。 向日南扯了扯百里玄的衣袖问道,“小师弟,那个镇龙玉是什么?” “一会儿再告诉你。”百里玄轻声耳语,“在这之前,要把戏份演足了才行。” 他们接着喝酒庆祝,向日南酒量挺好,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鲜少有修士像他这样奔放的。 之后,在一片金光普照下,有几个人纷然而至。一个挺拔英俊,身后三四名女子,皆是容貌靓丽。 向日南喝酒的嘴一下子漏了,酒水哗啦啦的倒在了裤裆上。 来者也见到了向日南,笑着和他打招呼,“向师弟,好久不见——还有百里师弟。” ****** 龙墨的来访堪称一个转折。 场面迅速地两极化,一方是向日南,他阴气沉沉,立马跑到了小师弟身边,而百里玄像是对龙墨丝毫不放在心上,随意地点头示意,神情自然,龙墨对于这种表现也透露出了惊讶。 另一方的便是那群无知的修士们,他们统统围绕到了龙墨身边,这名新秀显然是很受欢迎的,男人敬佩他后宫广开,女人则欢喜他温文尔雅。 百里玄笑着警备的向日南,“你不必紧张,我和他早就没有任何往来。” 向日南道,“那你还一个劲地往那里看。” 百里玄冷笑,“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会这么轻巧地就遇到了。”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里,云白珊身边站立的女子,正是魔宗魔女,那女人一身黑衣包裹住身体,脸部也遮去了大半,只能看到惨白的皮肤与异样的瞳眸。 她的眼扫了过来,与百里玄的对上,两人都是冷厉至极,兵刃交接。 龙墨也向着这里瞥眼。 等寿宴结束的时候,老夫人广撒灵气,每个人都有焕然新生的感觉,这便是仙士与修士的区别。 龙墨踏步走了过来。 他问向日南,“你的书呢?” 没想到他依旧念念不忘那本书,向日南告诉他,“早扔了。” 龙墨拳头一紧,手上额上都是青筋。 “你可知道那书……” “不知道。” 龙墨无言以对,最后只有礼貌一笑。 等众人散了,已经是很晚的失去了,老夫人早早回了房,在他们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走来一名仆人,交出一物交给了向日南。 向日南惊讶极了,他摸了摸胸口,自己投来的两根灵木条还在,不至于是被发现了吧。 他将包装打开,里面是一块玉石,他问了问百里玄,百里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挠了挠头,最后收了起来离开了。 向日南用从寿宴的礼品中偷来了两根灵木做了很棒的东西,一条给自己做了飞剑,一条给小师弟做了匕首和木簪子。 他们依旧住进客栈里,百里玄夜晚的时候把他喊了过去,向日南以为小师弟寂寞了,连忙飞扑,却被一下子甩到了墙上。 “你不是想知道镇龙玉的事情么。”百里玄坐在床上,向日南捂着后背趴在地上,“好好听着。” ****** 这个故事就和所有的传奇经历一样老套。 多年前,在大雪铺城的时候,一名散仙寻至百里世家,这是一名九劫散仙,经历了九次劫难之后,依然逍遥在世俗之外。 他当时一眼相中了年幼的百里玄,指着襁褓中安静入睡的小孩说道,“这个就交由我来养吧。” 那时候的百里玄还是百里世家的命根子,虽然出生并不光彩,但是不能磨灭他给百里世家带来的各种称赞,百里玄的爹很快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散仙笑了笑,走了。 后来一次,百里家突然遭遇了巨变,本该顺利进阶的年轻晚辈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有的是没有经受住天劫,有的则死的蹊跷,百里世家损失的人才并不止这些,还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些晚辈的离开,也随着一起离开了。 此时,那名散仙又跑了过来,那日,他坐在梁上对着百里当家说,“你有个儿子天生克亲,你是要毁了全部只留他一个,还是将那人给我,留住百里世家的根基?” 百里玄当时正在练剑,矮墙下有一个脏乎乎的脑袋钻了进来,百里玄眼中满满都是开心,一下子扔了剑,跑过去掸了掸小乞丐身上的落雪,搓了搓小乞丐冰冷的手。 散仙看得真切,百里当家思考了一晚上,妥协了这件事情。 他一辈子妥协的事情很多,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以后也有机会能够生。 散仙笑着飞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百里玄的衣领,将小孩拎了起来,爽朗地笑着,“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带你去我的洞府。” “你在说什么,大变态。”百里玄又打又踢,随后有个人一下子扑了上来,咬在了散仙的手上,散仙没有防备,松了手,就见远处一名小乞丐拉着他的小徒弟到处乱跑。 也算个不错的灵根,不如一起抓回去好了。 他顺着气息追,走出了百里大宅,停在了一间破庙门口,悉数的稻草在门口铺散,台阶之下,厚厚的雪层像是从未打理过,散仙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名老乞丐佝偻着背,蜷在角落里。 散仙惊讶地叫道,“是你?” 老乞丐浑浊的眼神不曾翻动,气息也如同死了般沉寂。 “仙尊,你怎么不说话。”散仙笑着,人有劫难,他却没想到这名仙者的劫难会如此可怕,可怕到令他笑的很累,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再扯一扯,就该破裂了。 散仙转身欲走,老乞丐却突然出了声,“竖子……且帮老夫一忙。”他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依旧心高于天,睥睨天下。 “前辈请讲。” “将……百里世家的镇龙玉……将我取来……”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讲的很艰难,粗糙的声音让人的耳朵发疼。 但是散仙却答应了老乞丐的要求,“我却不想白白这么做。” 老人又恢复了之前万事不理的状态。 散仙依旧讲着,“我想要那个五行灵根的男娃子。”他嘴角含笑,摸了摸手上的咬痕,“野性难驯的,最后往往成大器。” “只要你能……”老乞丐咳了咳,蜷缩着躺到了地上,他阖着眼,全身抽搐。 散仙并不关心这些事情,转身便离开了。 可是最后,他只带走了一个弟子,另一个他觉得能成大器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手里的小孩,最后却怎么都不肯离开。 “还以为那臭小子有多喜欢你,也不过如此啊。”散仙笑着,“只要那个老乞丐却不肯要你。”他故意气百里玄,看着百里玄愤恨地看着他,他很开心。 破庙里的老乞丐得了一块黄橙橙的玉,在夜晚的时候,他招了招手,对着向日南说,“过来。” 镇龙玉表面上说是镇压龙族,实则是镇压一切有龙气笼罩的生物。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可愿意帮我办件事?”老乞丐的气息忽然变得顺畅,他不等小乞丐回话,便将镇龙玉一下子嵌入了小乞丐的身体内,将毕生的修为通通注入。 他说道,“去青铜门,你要去青铜门……” 小乞丐疼得不断咆哮。 “杀了他,杀了他们……”老乞丐的眼眶泪水涌出,干皱的皮肤更加恐怖,“将那群姓龙的屠尽了,杀尽了,一个也不能留!”他的声音很浑浊,又很清晰,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小乞丐的脑子里,但是小乞丐却一句话都没有记住。 老乞丐的手渐渐无力,他的眼神也失去了神采,体内的灵气一点一点地剥离自己,分解自己,他知道,那时快要死了。他的嘴里嘟哝着两个名字,在最后的时刻,他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的眉眼温和,嘴角含笑,皮肤细嫩,——可是依然泪流满面。 小乞丐倒在地上,等他恢复力气起身的时候,他发现老乞丐已经不在了。 唯有大雪落满城,风雪中夹杂凄凉。 番外:中秋特辑 向日难你想死了是不是! 百里玄的脸上带了红晕,此时的他,身上被不算细也不算光滑的绳子牢牢捆住,两颗茱萸在空气中绽放,白皙细嫩的身子被绳子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胸膛因为气愤而起伏,他的姿势很羞耻,腿部大开,两条长腿被绑在两侧的把手上,菊花因为寒冷而不断地颤抖着。 “向日南……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冰冰冷冷,抬高了下巴看着坐在床上欣赏这幅美景的男人,坚强的眼神和脆弱的姿态形成极大的对比。 今天是中秋,向日南在昨天晚上借着双修的名义,将百里玄这样那样之后,附在他耳边说,“明日便是中秋,小师弟,你可想好了要怎样庆祝?” 百里玄迷迷糊糊地回应,“还能怎么样?去见你爹娘还是我爹娘?” 向日南是无父无母,百里玄则早就和家里断了关系,这话问的明显是不想搭理,向日南噙着笑在百里玄面颊上贴了一下,“你想不想吃月饼?” 百里玄翻了个身,亟欲睡觉,“什么月饼。” 向日南挠了挠头,自己能想到的也只有五仁月饼而已,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当初软皮书还在时,石头墙上的一段文字,他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头发顺着他的半个满是白鳞的肩膀流泻成银光,睫毛缓缓垂下,遮去了眼中的神采。 “太好了,我想到了好主意。” 百里玄已经沉沉睡去。 随后一睁眼,便是现在了。 向日南感觉喘不过气,小师弟的长相与姿态实在是太撩动人心,几遍和百里玄在一起很久了,他还是很容易就受到诱惑。百里玄的长相是很不错的,向日南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唾液急剧地分泌,内心产生了一种想要吃烤鸭的冲动。 第二次见到小师弟,他就明白了自己不是想吃烤鸭,而是那男人的卖相太好,让他的唾液急不可耐地想要沾染这个男人的全身。 可惜后来,他这个愿望从来没有成真过。向日南一边想一边叹气,百里玄扬了扬嘴角,“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即便是身处被动也能这么随意,“过来,把捆仙绳解开,就只罚你跪一天的五行符禄。” 向日南摇了摇头,他才不想跪那种东西,向日南从身边抽取了什么,缓缓地走向百里玄,手中拂着一片黑色的布料。 百里玄眉头微蹙盯着向日南,只见向日南越走越近,俄而他眼前一黑,百里玄不满地问,“向日南,你又给我干什么了……”普通的布料早就奈何不了他,这黑布又是什么东西,向日南今天还真是掏出了不得了的法宝,但是以前却从未见他拿出来过,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么。 百里玄已经想好了很多后续手段,自己座下的小忠犬,怎么容得如此乱来,实在是缺乏教训。 “还没开始呢。”向日南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和以前的呆傻以及痴迷不同,向日南的声音此刻低沉沙哑,就像是美妙的摩擦,让百里玄的身上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百里玄等待了片刻后,只有沉默,他在一片静谧之中问,“向日南,向日南?——啊!” 有什么突然进入了他的身体里面,又硬又冰凉的东西强硬地刺入了他的后茓,他仰直了脖子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拼命地向后缩,却没有用。 “小师弟,你好紧……”属于向日南的声音。 百里玄的心安定下来,“向日南……啊,那里不行……唔……你再敢动一下试试……”伴随而来的还有冰冷的液体,他的肚子渐渐地鼓掌,他能感受到铃口处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然而,这一切又被狠心地掐断了。 硬物带来了不可预料的痛楚与折磨,它不断地深入其中,这种感觉让百里玄觉得即将窒息,他的尿瓣不断地被推涌着,他深深地喘息,不断地收缩着括约肌希望能将那样东西从体内挤出。 “向日南……”咬牙切齿的声音,百里玄发现自己的灵力完全丢失,一定又是被偷偷下了什么东西,眼上的黑布湿了一块,随后是更大范围的湿润。 “向日南……我好难受……” “唔……进来……快点进来……” 那张被黑布蒙上的脸,此时一塌糊涂的,脸颊处的红绯却让百里玄看上去情动难耐,像饥渴地索要着什么。 “还没够。”向日南低声沙哑,清晰地传入百里玄的耳内。他一边撕扯着茱萸一边抚摸着屁股,裹在手掌里不断地揉捏。 百里玄发现自己的两腿得到了解放,他向前伸,一下子便缠在了自己熟悉的腰身上,后茓更加膨胀了,而且也更加麻木,他觉得自己就要受不了了,——尤其向日南还一手摩擦着他的臀,在臀上缓慢地一上一下,他的后茓反射性地张合,缓缓有液体渗出,在股沟上流动,流到不知道哪里去。 “放出来。”向日南命令道。他的下面已经肿大,如果百里玄看见了,大概又会脸面通红地一脚将他踹开。 现在百里玄只是哽咽地摇摇头,“不……好丢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丢人的。” “唔……” “你不觉得很胀么,来,我不看你,盆子已经放在下面了。” 百里玄不断地摇头,身子微微颤动,“魂淡……你竟敢这么对我。”他觉得好伤心,一方面肚子鼓得要死,这简直比经历天劫还要痛苦,另一方面便是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力量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又恐惧。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夏日的炎热与夜晚的微凉,让他的身子渗透着汗水,而皮肤却不显灼热。 向日南按着他的肚子,百里玄痛苦地呻吟。 向日南接着向下按,百里玄哭着喊,“住……住手……”他不断扭动着身体,体内的液体渗出的越来越多,后茓也因为这个的润滑而变得松软,向日南走到他的背后,将他的两条腿折叠到了胸前,紧张的压迫之下,百里玄终于忍不住,大叫着喷射出了大量的液体,一股一股地向外喷射。 百里玄一边哭一边挣扎,“魂淡,放开我,放开。” “不放,等下满足你。”向日南这么评价,他跑到百里玄的身前,一脚踢开了碍事的木桶,“既然是过节就要来点不一样的。”他亲亲小师弟的脸,一阵窸窣的声音,百里玄的身体一僵。 “你,你要干什么。” “喂你吃月饼。”向日南提醒,“——今天是中秋节,为夫自然是要努力让你快乐才行。” 这时,百里玄终于回想起来了这个节日,他的脑内的氧气已经不足够供给他思考的能量了,他只能感受到身子被割裂了一般,比刚刚更加坚硬更加灼热的东西捅了进来。 向日南的肉刃直直地刺入,他一下接着一下猛烈地撞击,百里玄的后面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肉刃,每一次的抽出都能看到那圈艳红的媚肉。 百里玄的操的只有哭的份,他的双腿紧紧地缠在向日南的腰,身子随着向日南的挺近而摆动,半个腰侧的鳞片将他的腿磨得发疼,没了灵力之后他的体力更加地比不上向日南,他的后面被摩擦地没有知觉,只有强烈的月饼味道还在鼻尖晃动。 “你……月饼呢?” 向日南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喘息地答,“先给你吃鲜肉的。” 百里玄嘟哝着,“嗯……我比较喜欢蛋黄……” 向日南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猛烈,“好,一会儿给你。”他拍打着百里玄的屁股,“夹紧,不满足我什么都吃不到。” 不知道抽送了多少下,百里玄的身体突然紧绷,前端射出了股股白色液体,浇在了他自己的肚子上面。 向日南也停了下来,他缓声说道,“现在给你吃双蛋黄。”他的器物没有抽出,反而探入一只手指进入后茓之内。 “啊……”百里玄尖叫,高朝后的愉悦顿时消失殆尽。是,是这种么…… 向日南努力地开拓,手指剧烈地运动着来松软菊穴,百里玄只感受到了阵阵灼烫感,肠子都要被捅破了般。 “爽么?”向日南挤入了一只睾丸,百里玄的浑身紧绷,两人一同吃痛,“放松点,给你喜欢的还这么调皮。” 百里玄愤怒地吼,“滚。” 向日南又挤入第二只…… 百里玄直觉的自己的天地突然崩塌了,他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向日南进入之后便很难再出去,那紧紧包裹的肠壁给了他无限的快感,他迅速地抽插着,撞击着,很久之后,动作突然加剧,啪啪啪的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几股白浊液深深地射入了百里玄的体内,他躺在百里玄的身上喘息,两人都是大汗淋漓。 黑布被摘下、绳子也被完全解开之后,只见百里玄红着眼泣,黑亮的眼被洗了一遍后更加神采奕奕,“我……我以后只爱吃五仁……”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被掰开的五仁月饼,眼中湿润,一定不要鲜肉,也不要蛋黄,而且,向日南,你一定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吧。 ****** 事后三天,百里玄都没能下床,身上的红印子也没有完全地消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灵力也不曾恢复,向日南还算有些良心,这几天都没有再折腾他,否则那真是太禽兽不如了。 向日南殷勤地端茶送饭,给百里玄揉腰捏腿。 百里玄冷冷地问,“这些法宝都是哪来的?”他的手上握着一块黑布,以及那款捆仙绳。想到两人曾用这东西干了那种事情,他就脸上烧地发烫。 向日南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阿婆送的,我也是后来听了小黑的,才找到这些。” 百里玄将东西收入玲珑袋中,“归我了。” “啊……”向日南还有些不舍,这次的感觉太过美好,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两样东西,可怜极了。 “你不愿意?”百里玄挑眉问道。 “没,愿意,愿意。” 百里玄一阵冷哼,“过来捏腿。” 向日南喜滋滋地跑过来摸百里玄的大腿,那张明明不好看,却怎么也看不厌的侧脸,在窗外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温暖的光,百里玄看着愣了愣,这人啊,幸好一直缠着自己…… 第四十章 向日南问道,“小师弟,你是怎么从那个散仙手中逃出来的?” “不是逃。”百里玄否认,“他自己离开了。” “那人听上去真是不负责。” “的确,不过他有说过自己曾经是青铜门弟子,所以就让我去了那里。” 向日南点头,内心由衷地感谢那个不靠谱的散仙将小师弟送了来,随后又问,“现在我们玩什么?” 百里玄瞥眼过去,眼中复杂,“随便看看吧,这里也有魔宗的一些事情要处理。” 向日南想了起来,“之前的事情都是那个风堂主在干么,要是他一人独掌,最后将你逼入绝境怎么办。”向日南越想越觉得可怕。 百里玄目光闪动对此并不关心,“我不在意这种事情,而且我就要渡劫了。” 向日南一惊。 但是百里玄却觉得心神不宁,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而且你既然记得之前的事情,刚开始又为何戏耍我。” 向日南顿了片刻,“小师弟你在说什么。” 百里玄眼眸瞥去,“你还装傻?哼。” 小师弟偶尔撒个娇也很可爱,向日南脸上浮出可疑的红晕。 两人在这里多呆了几日,风堂主恰巧也在此处,便寻了上来,他一来便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前任魔尊集聚了人马,准备攻上魔尊了。” 风堂主说完之后,瞥向向日南,向日南的脸上围了厚厚的黑布,稍稍露出来的表皮上依稀能见到白色的鳞片,袒露在外的只有一双眼,凶煞可憎,能把人吓死。 百里玄摆手道,“让她去吧。” “前任左护法几日前还出现在了这附近。”风堂主接着说,看了眼向日南,“已经被我暗中除掉了,但是最后关头还是让他传了信息过去。” “什么信。” “太快了,没有看清,不过大致是与蛟蛇有关的。” 向日南问,“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一直看着我,我虽然如今走的妖修,却不是蛟蛇。” 风堂主没理他,转过身离开了。 百里玄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日之后,他们回了魔宗,温度已近冰寒,向日南昏昏欲睡,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他拿出了老夫人送给他的玉石,神识往里面传递,眼前一黑。 当前方有光亮的时候,他仿若进入了另一个奇妙世界,这里的鸟鸣花香,幽草古木,天空晴朗没有云彩,地面的泥土湿润地印刻人的脚印,他顺着脚印向前走,穿过芳草与绿树,走到了一片墨绿的丛林之中,在丛林的中心,有一个洞穴。 “你终于来了。”里面传出了人的声音。 向日南抬起一只脚,想要进入其中。 “不,你不必进来。”声音又传了出来,“至于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知道的。”那个声音清透有力,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向日南依旧不知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喵呜。” 向日南看看左右,却没有发现野猫。 洞穴的声音向上提去,“我是小黑。”他显然是很不愿意承认这个名字,说道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顿时轻了不少。 向日南恍然大悟,随后惊恐万分,“小黑,你怎么在这。” 小黑咳了咳,“不然我该在哪,我是这片森林的主人。”他停顿了下接着讲,“这是很久以前的冰雾森林,我是主人,但是在我之上,还有一个负责养我的人,准确来说,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小黑觉得很怀念,他虽然只是一只上古凶兽,但是他的神智不会低于任何一个普通人,他的声音变得幽远恍惚,“现今你选了妖修这条路,我便助你一力。” 向日南还在等待后面的句子,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紧接着冰雹烈火一齐砸来。 小黑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的五行灵根被下的禁制只除了一半,要先将灵力蓄满了,才能突破灵根,进入下一步。” 向日南大叫着丧尽天良,但是小黑一点都不反驳,灵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 突然,他的身体一阵钝痛,神智被迫清醒过来。 百里玄合上手中的书籍,问道,“怎么了?” 向日南蜷起身子,倒在地上。 百里玄从玲珑袋中取出一粒丹丸让他吞下,运着灵气帮他疏导,灵气到了一处时,他顿得放了手,像被针扎了般,手心一点汩汩地流着血。 他立起身,不顾床上的人,喝道,“出来。” 向日南脸上的鳞片时而多时而少,上面一层黑气盖着,像极了入魔。 百里玄这么一喝,房间里顿时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面色容艳的女人,向日南此时若是能睁眼,他就能知道,自己见过这个女人,这是他刚从青铜门中逃离时遇见的人。 只不过,当时这人斜卧美人榻,如今是立在百里玄面前。 百里玄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人笑道,“还真是没猜错,本以为不过是普通小蛇,掀开了竟然是巨蟒蛟龙。”她捂着嘴笑得开心,“七寸雄黄,这些事情就算是野林农夫,也都知晓。” 百里玄摇头,“交出来。” 女人问,“你说的是什么?我倒是也想让你把魔宗的执掌权还给我。”她目光温柔,昭示着自己前任魔尊的地位,她对此投入的太多,如今对百里玄的恨意也是成倍的上升。 她会让那条蛇妖死去,让百里玄伤心,她犹自沉浸在幻想之中,当百里玄对她发动了攻击时,狠狠地吃了一招,随后她便不再客气,袖子在空中划出了紫黑的光,一招一式冲着百里玄发去。 《子罗心法》的功效不可小觑,百里玄面色微变,血气上涌。 几招之后,他便突然发力,使了清风剑诀出来,这招本是青铜门的绝学,他身为魔尊使用这个,显得过于可悲了,但是却很有效,女人身子顿了片刻,狠狠地说道,“这天下,迟早是我的。”身子一旋,离开了。 百里玄看了眼手中抢来的东西,连忙走到了床边,运着灵气将此物融入向日南的血肉中。 此时,白鳞片渐渐地消退了,退到了以往的程度,向日南在床上打着呼噜睡着了,百里玄松了一口气,掐着向日南的脸骂道,“辛辛苦苦救你一命,也不起来谢谢我。” 但是和个睡着的人说话有什么意思,百里玄解了外衣翻身上了床,踹了向日南一脚,将人往里面踢了踢。 向日南则又进入了那个奇妙的境界中,他发现自己的修为正在飞速地上升,五灵之感中有什么就要爆破而出了,他很兴奋,很紧张。 这种畅快感转瞬即逝,了无踪迹。 百里玄睡得浅,时刻警备,向日南稍有动静便惊醒。 “你乱动什么。”百里玄慵懒地翻身,随口问。 向日南却冥思苦想不得解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通通脱口说出。 百里玄起身,听完之后帮他分析:“小黑说你身上有那人的味道,那人大致应该就是小时候跟着你的老乞丐。”他说的很对,小黑现在没了踪影,玉石是百里家的老夫人给的,老夫人怎么得到的玉石,百里玄脑中闪过一线,却怎么都抓不住,镇龙玉、被封的五行灵根,看上去是无数的巧合,但是事实又怎么会如此简单。 半夜,外面有人来访,小仆撒腿跑着,拍打着百里玄的房门,“宗主,宗主。” 百里玄这时才刚醒来,说来也奇怪,他自从过了元婴,便已经长久不曾睡觉进食,但自从向日南来了之后,他表现的一切都如同刚刚窥境一般。 他下床出门,问,“何事。” 小仆气喘吁吁地说,“有人,有人来砸场子了!” 山巅之上,乌云满布,山巅之下,人潮涌动。 百里玄笑着看着山下的人,那些人都长了可笑的脸,站在最前的,似乎是龙墨,那人的确是一副温厚好人的样子,可惜内在却不怎么样,往后的是几名熟人,昨天夜里见过的那个也依稀在列。 身后人影晃动,向日南冲了上来,一把抓住百里玄的手说道,“小师弟,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怪吓人了。” 百里玄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问道,“你洗脸洗手了没?” 向日南咧着嘴笑着,“没来得及洗就出来找你了。” 百里玄抽出手甩了一张符贴他脸上,“滚去洗。” 大军进攻。 浩浩荡荡的人朝着山上涌来,魔宗的人数过于稀少,天一下子暗了,像是有黑龙在天上翻腾。 血战早已开始,百里玄一掌凝聚起浩瀚的海水,漫天冲散了正门的人,黑魆魆的天空开始裂缝,缝隙之中,隐约可见白光闪动。 向日南也很努力,他越过了重重人海,一把木剑砍杀了很多人,他的剑上血迹斑斑,手上也沾了红色的血,他想他不用去洗手了。 他跳到了百里玄的身边,一片黑影之下,他很艰难地看到了龙墨的影子。 龙墨站在那头笑,向日南知道,巅峰之夜便是今夜了,若是能活下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百里玄,一定能活下来的,他们是不老不死的修士。 前任魔宗给予龙墨的帮主显然很大,当龙墨抽着贴了符箓的剑攻过来时,向日南看出了这一点。 龙墨用的是昔阳大法,百里玄是水木灵根,昔阳大法是克水木以及任何变异灵根的最好心法,而他剑上的符箓也大有玄机,那是一张能够将人的体力迅速耗光的符,这张符能让剑变得千斤重,人若是以肉体抵挡,没多久便会力竭,尤其是百里玄这种体力称不上上乘的。 向日南接过攻击,冷着脸对龙墨说,“你若是再不走,下场可就不值得人同情了。” 龙墨挡开木剑,“原话奉还。” 两人以剑相击,只见虚影,龙墨突然笑道,“我还道怎样,你也不过如此,巨蛇内丹带给了你什么。” 向日南表情一凛,浑身开始发痛发烫,他的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在面罩之下发紫发黑,颤颤发抖。 百里玄冷厉道,“龙墨你又干了什么。” 龙墨笑了起来,“这样子你看不出么?”天雷响过。 有人望着天,大喊,“那是天劫么。” “谁,谁能召来这么大的天劫。” 百里玄望去,确实如此,一道白色闪雷直直劈下,石破天惊,轰天震地。 龙墨的表情就像是一早就发现了这种事情会发生,他在百里玄分神的时候,举着剑攻去。 向日南连忙吼,“龙墨,这天劫可是你召来的?”他想起了上世,龙墨成了天劫的执掌者,在天地之中看谁不爽就拿雷劈人,看了现在这种情况,他更加觉得可怕,这是他们的敌人,这是会让小师弟和自己都死去的敌人。 这人,不能留。 “这倒是有趣。”龙墨动作一顿,“你说的这个,可真是有趣啊。”他朗声笑起,也不发动攻击了,就这么笑着,随后,他身边的女修们全来了,云白珊性格娇蛮,见了向日南与百里玄便大喊一声“叛徒”,横眉怒目地飞来,冰鸟奈若为人深沉隐忍,她能洞悉龙墨的意图,晃身上前,阻止了云白珊。 至于魔宗前任宗主与魔女,便是邪魅神秘,妖艳娇娆,她们两人站在那,身边如同有黑气,生人不敢接近,她们也没心情出手。 此时正是双方对立。 猞猁却出人意外地在向日南脑里发了话,“快散气!”向日南脑袋昏昏沉沉,猞猁接着吼,“快散了金丹内的灵气,你身上修为越高,天劫越狠。” 向日南有了些神智,“没了灵气……我不就只能等死了么。” “你既然选了妖修之道,现在便是你重新塑体的机会。” “什么塑体……” “成为一只真正的妖怪。” 向日南不算清醒的脑内浮现了这样的画面:他变成了一条白银巨蟒,将小师弟浑身缠了起来滚在地上。 鼻血哗啦啦地流,身边有人大喊,“管事的被打伤了,兄弟们冲啊!” 灵兽园的炼丹房的不管有没有武器,都一齐冲了上去,大家都是看着向日南从一名偷窥狂变成了宗主身边的红人的,对其钦佩有加,这些弟子们修为不高,冲上前后,有些直接陨落了。 向日南散去了身体内的灵气,顿时如同一个普通人般,他心意已决,龙墨不得不除。 妖修者渡劫,惊险万分。 他在地上迅速地奔跑,天劫的雷锲而不舍地跟着他,这边是一片刀光剑影,雷鸣电闪。 向日南为了躲避天劫,额头上,身上都灰扑扑的。 “龙墨,你为什么觉得书在我地方。”慌乱之中,他故作镇定地询问。 龙墨打飞了朝他扑来的凶兽,飞上高石之上,“龙魂便是这么说的,你把书交出来,我便离开。” 向日南低笑,“什么龙魂?”他问道,“镇龙玉?” 龙墨表情一愣。 “龙魂是什么我可不知道,但是镇龙玉之前的确在我身上。”他冷笑着说,“软皮书也是,你看,你渴望的欣喜的东西,之前都是属于我的。” 龙墨的额上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怒意,笑容变得扭曲,“的确,所以现在你要付出代价了。”他身上戾气暴涨,向日南也不甘示弱,两人的身边冷风萧瑟,形成了一个圈,寂静无声。 第四十一章 今日的青铜门异常热闹,因为他们的老祖从外面回来,会在这里呆上两天,并且讲课授业。几年前,青铜门遭遇了重大变故,一些优秀的年轻弟子集体叛逃,其中也包括掌门的女儿。 掌门平阳真人自此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闭关的状态,青铜门的年轻弟子越来越稀少,但是却依然有不少好苗子,以及已经长城小树的好苗子——文文。 浩天之下,亭台之内,两人对弈。 “最近龙墨号召名门正派围剿魔宗,你可有听说?”楚清之挽着袖子,落下一子。 “没。”对面的正是首席二弟子,文文。 楚清之的手一僵,随后讲,“无碍,我说给你听就行,这事情的起源大致是一本书……” “大致?你自己都没搞清楚还说故事给我听啊。”文文嘲笑老祖,老祖的表情依旧自然,似乎是被嘲笑惯了。 他接着道,“龙墨围剿魔宗的起源便是一本书,那本书本是皇族之物,后来却被一名修士给偷了去,那书内记载的是关于皇族的秘辛。”楚清之讲到这里时,停了停,“该你了。” 文文听得入神,匆匆忙忙随便下了一子,“这是秘辛龙墨便这么紧张,里面是描绘细腻的风流艳史不成?” 楚清之摇头,“哪能这么让你猜到,不过也差不多了……” 文文浑身突然亢奋。 楚清之嘴角噙着笑,凑近了文文说道,“是很厉害的修真成佛之法。” “成佛?”他们修成仙,却从未听闻过成佛这种事情。 楚清之点点头,“皇室之人皆是佛修,但自从那本书丢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无法修佛了,还不得不将子孙后代送入其他的修真门派之下,损害巨大。”即便如此,后人依旧称赞那名修士,这招的确缺德,但缺德得好,深得人心。 “那龙墨现在找到了么?” “没有。” “那本书是在向日南身上?” 楚清之摇摇头,“说是也是,不是也是。” “你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去一趟脑子都傻掉了么。”文文随意扔了颗棋子上去,他真是等得迫不及待。 楚清之看了他一眼,“那本来是一本书的,可是没想到修士耍了一个心眼。” “还放了一本假冒的进去?” 楚清之摇头,“他将载体的形式换了一番,那本书便毁了,里面的内容悉数散入了一块玉石之中。”他垂眸沉思,“那玉石你知道的吧——皇家最惧怕的,镇龙玉。” 文文愣了片刻,随后笑着说,“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楚清之也愣了,“你不是把向日南身上的禁制除去了吗?” “对啊,为了让他能够幸福。”文文答得理所当然,“虽然他走了我挺舍不得的,好几次都因为没人打呼噜把我吵醒,尿在床上了。” “……你不知道么,那禁制是用来禁镇龙玉的,不能离开青铜门也只是附带的条件,他若是没了那个,”楚清之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没问题吧。” 他的声音也不这么确定了。 楚清之不知道的是,那镇龙玉早就被百里玄取了出来,向日南的身体情况更为复杂一些,走了妖修那条路显然是没有任何人会预料到的,文文之前只考虑到妖修那点,也属常理。 此时,向日南便是脱了身上的束缚,内心的野兽不断叫嚣,他的身上燃起了黑色的幽火,将脸上的布料燃尽了,露出了那张狰狞的面孔,上面的鳞片斑斑驳驳,像是丑陋的印刻,眼睛更是骇人,他龇牙咧嘴,发出了嘶叫。 地上依然倒了一个人,是刚刚向他猛扑而来的云白珊,那个不长脑子的女人,不如就提前下去和龙墨作伴吧,还有别的人,也会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 向日南已经没有了理智,天雷哗地劈到了他的身上,他却没有任何的痛觉。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苍老的声音,不断催促着他将所有人都杀光砍光,向日南心中杀意大涨,他的眼睛从黑变红,血光弥漫。 龙墨的剑苦苦支撑,身上的灵力也即将耗竭。 魔宗魔女突然出现,在向日南身上留下了猛烈一击,向日南后退几步,又向前冲,他没有了神识,现在只是凭着直觉在砍杀。 魔宗魔女惊讶地问龙墨,“这人是疯了么。”身边不管是敌是友,都成了他的手下亡魂。 龙墨喘了一口气,“别管他……”话语未尽,向日南已经攻了过来,血花四溅。 这世上,有很多值得人留念的事物,也有很多让人痛恨的东西,向日南对龙墨的恨从上辈子蔓延到如今,他的手很有力,每一下攻击都是豁出了生命般。 百里玄从远处跑到这里的时候,龙墨已经被向日南砍得浑身是伤,丝毫没有平日里潇洒的样子了,其他的几人也都倒在了周围,没有人知道向日南是怎么办到的,他的身体似乎是激发出了极大的能量,能够伤人于无形。 天雷一道一道,向日南的身上也没有完整的皮肤了,但是他依旧有力量继续移动。 百里玄上前拉住他,喝道,“住手。” 向日南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瞄准了龙墨,更加猛烈地殴打。 一道小天雷垂直落下,百里玄拉扯着向日南躲避不及,抬手做阵来遮挡,阵吸收了天雷后直接破裂。百里玄的虎口发麻,恨不得一掌将向日南拍晕过去。 “跟我走。”百里玄道,向日南充耳不闻。 身边有人举剑偷袭,被百里玄一掌拍了过去,丧失了神智的妖修,就像是野兽一样可怕,又脆弱,向日南的身体不可能能够承担地起这么多的攻击,而攻击他的人也各个聪明绝顶,专门挑他的弱点攻下。 龙墨向后退了数步,向日南挣开了百里玄的束缚向前跑去。 突然,向日南的身子一顿,原来那龙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在掌心酝酿了惊天动地的大招式,一下子打入向日南的体内,天上孤煞黑烟,裂光浮动。 龙墨噙着笑站起身来,将刚刚的攻打悉数还在了向日南身上。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了向日南变得残破不堪,痛苦无力,龙墨最后一刀子抽出,剑尖对准了向日南的腹部,“打蛇打七寸,就算是你也是一样的吧。” 七寸是蛇的心脏所在,虽然向日南依旧是人蛇半体,真正的心脏却要比正常人更加偏下,向日南依旧眯着眼,凶光毕露,龙墨抽出剑来刺入,“没有情感的畜生。”穿透了他的腹部。 故事就和上辈子一样展开,最后到了主角与大反派对决的时刻。 向日南的眼前开始模糊,他躺在地上,侧了头,看着高台之处的两人,他的眼神渐渐地恢复了神智,但是他却没有力气去拥抱小师弟,也没有力气去拉着百里玄离开那个噩梦的高台。 会死。 这两个字在他脑中不断出现,他会死,小师弟也会死,龙墨便活下来,他不甘心,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有什么用。 他现在还是只能这样子愣愣地看着高台之上的事情发生,他以一个配角都不如的身份在满地荒芜之中,看着一切,就和他脑海中的记忆一样的悲剧又要上演。 向日南的眼角流下了泪水,白衣和红衣之间的对决已到巅峰,最后的曼珠沙华完全燃尽,主角的嘴角勾起邪狞的笑意。 他的脑内浮现文字,伴随文字的还有小黑无精打采的诵念,“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人之天道,众生嗟叹……” 向日南的体内有灵力跟随着这份心法一起运转,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抵挡天雷了,拥有力量的双手,拥有力量的眼。 东风怜人,空挂纤缕。 不断有能量在他体内积聚,随后爆炸,他的身体焕然重生,在天地间形成一条光柱,龙吟森森,威压过后,跌落在地上恢复了以往的摸样。 而他本人丝毫不知,怒吼一声,最终,一剑刺穿。 龙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自己胸口的一把横剑,这本是不该出现的一把剑,一把木头做的,破破烂烂的剑,但是现在这把剑便在自己的胸口处,与之相对,他的剑也插在另一个胸膛前。 天雷冲刺覆盖在两人身上。 最后,向日南的剑抽了出来,从中一同被他抽出的,还有龙墨的元旦,就算是修士也是一样的,没了灵丹,还能怎么和天地对抗。 龙墨的身子在最后一道天雷之下化成灰烬,粉末散落在地上。 向日南发出惨烈的笑,千年一愿,如今已报。 此时,还有出黑手的。 一双带了紫纱的手,在天雷消失的一瞬间伸来。 向日南的身体被抓走,百里玄木根飞舞,却抓不住紫色一片。向日南稍稍挣扎,被制住了妖丹所在。他是天龙巨蟒,他的能量能够更大,小黑的声音在他脑中传出,不断这么告诉他。 他可以很强大。 前任魔宗擒住了向日南,大笑,她像是拥有了全天下,她的指甲从紫纱中割出,抓住向日南一块肉,血肉模糊。向日南仰天痛叫,痛,只有这个感受,由内而外,从最内的元婴开始发散出痛楚。 他一点都不强。 前任魔宗撕下了向日南一块肉,塞入口中,血盆大口不堪入目。 《子罗心法》云:“巨蟒之肉可以消老态,可以涨修为,食之咀之,利多于弊。”上面没有提到弊端,前任魔宗已经丧心忘智。 百里玄重来,一场鏖战再次开启。 黑沉沉看不见边,天劫已经要过去,向日南瘫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他的嘴角却咧着在笑,他知道的,那个女人打不过小师弟的,而能够杀死小师弟的人,现在也已经死去,他了无牵挂,陋室空堂,陇头白骨,他两辈子求的,只有小师弟。 只要小师弟…… 他的泪水充斥不甘,但是他在笑。 向日南侧了头,眼泪哗哗流下,百里玄的身材挺拔,一招击落前任魔宗,前任魔宗捂着嘴部声嘶力竭,绮罗从中飞舞散漫,百里玄猛然扭头,一下子跃到向日南面前。 一把火,无名之火,焚了宫殿,焚了一切。 遍地尸骸,凋零冷雪,恩情易逝。 向日南的眼睛已经闭上,他的脑中却浮现了当初阿婆给他讲的几个字。 那几个字凑在一起,便是一段故事,故事很简单,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活着,死了的人干净利落地往生,活着的人痛苦催生百年。 人有劫难数千,有的人的劫难是自己,有的人是家人,有的则是不相干的任何人。 向日南意识到,自己不能让小师弟痛苦,所以他必须要活下来。 “给我起来!”百里玄拍着向日南的胸口大吼,他从没有这么失控过,那双手拍打在人的胸口,一声声,一阵阵,从青白成了通红,百里玄很恨,他在那荫蔽的天空下站起了身,火焰化作他的躯体,大火腾飞着,燃尽了所有的尸骨。 鲜血与尸首成了万山斑斓,他面上扑满了灰尘,坐在地上。 他将向日南抱起来,可是他还是发现的太晚了,他一直以为这人痴傻可笑,没想到最可笑的还是自己。 满目疮痍的天下,他并无眷恋。 百里玄低头看去,火焰之下,向日南的脸依旧是红润的,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这人长得真的很好,他抱着有些吃力了,便蹲下了身子仔细端详起来。 最后,百里玄又生气了。 他将手掌按在向日南的胸口,那本来是很柔软的地方,所以很容易被伤害地遍体鳞伤,百里玄气着笑,气着哭,他为这人流了多少眼泪,为什么这人什么都没报还给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 那颗炽热的心,那颗不断跳动的心,本该都属于他。 那双黑亮的眼,那双不经意就流露出痴迷的眼,那里面该满满地装载他一人。 百里玄有些困难地缩进了向日南的怀里,这个怀抱会渐渐变得冰冷,他不在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你死了,我给你陪葬,你若能活,养我一辈子。” 一切悄然无声。 突然,那个胸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百里玄惊讶地抬头,对上一双半阖的眼。 “小师弟,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百里玄问,“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向日南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百里玄眼也不抬一下,“你做的梦倒是挺好,现在可以去收拾东西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收拾好了,就跟着我走。” 袖子底下,一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我要渡劫。” 第四十二章 魔修的渡劫是全部方法之中最艰难的一种。 百里玄需要的准备有很多,他找到了灵气充足的地方作为自己的洞府,将魔宗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风堂主,事了拂衣,在他身边的永远只有向日南一人。 向日南该知足的,他喜滋滋地跟在百里玄身边,就像一只大狗。 百里玄开心,他就竖起耳朵兴奋,百里玄受折磨,他便耷拉下脑袋,舔舐百里玄的手。 罗衾不耐,两人将洞府布置地别有洞天。 百里玄问,“你现在什么境界?” 向日南闭着眼运了一会儿灵力,之后回答,“渡劫了。”他顿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我似乎已经大乘了。”大乘与飞升之间只差一步。 一般渡劫之后,便可慢慢积累,等待最后的飞升,而有些资质不够的,在这过程中需要耗费过千年的时间。 这是一个很慢的过程,对于修为的要求很高,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境界的条件下连跨。 百里玄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点,“这很正常。”他看向日南疑惑不解,给他解释,“镇龙玉在你体内养了这么久,不会白白地吸取你的灵力的。” 镇龙玉虽然被众多非皇室之人视为邪物,但本质上性质淳朴,这块玉也是普通修士一年一年盘下来,最后养出灵智来。 向日南感受身体时,恍若脱胎换骨。 他的身体之中所有的疑难杂症都完全根除,曾经因为喝酒留下的很多病也消失不见,他能发现,自己的五行灵根正在闪烁别样的光彩,那种光芒极其耀眼,天上有祥云飘过。 修士追求一辈子的飞仙,他们就快要抵达了,向日南却觉得虚无。 下界之中的仙人,他见过两个,一个是楚清之,还有一个是百里家的老夫人。他能感受到两人都有高出平常修士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仙人该有的气。 在他的臆想之中,仙人清高绝世,劫火中见冷眼。 这种感觉,就应该和小师弟是一样的,同样的高于世人,在人前冷淡,面对自己便热情似火。 向日南仰起头,自从和百里玄真的在一起之后,他就经常一个人傻笑,以至于百里玄在修行的过程之中也能听到那毛骨悚然的痴笑之声。 百里玄皱皱眉头,一把飞了一张符箓过去,把人喊过来。 “和我一起存灵气。” 向日南不解,“为什么啊,我都已经渡劫成功了。”他像是怕百里玄不相信,一下子变成了一条头顶有小角的龙,在地上转了两圈,重新变回来。 “你是傻子么!”百里玄一脚踹过去,“按我说的做。” 向日南只有跟着百里玄一起修行,但是他是个静不下来的人,而且也没有那份心思,他稍稍修行了会儿,就趴在床上不肯动弹。 他变成了一条小龙的模样,缠上百里玄的颈间,妄想向下滑去,被人一手抓住了要害。 百里玄也不修行了,一手撑在床上,懒洋洋地道,“变回人样。” 向日南成了人形,百里玄摸上他的胸膛,问道,“之前是这里受了伤吗?”向日南点了点头,又抓着百里玄的手往下挪了挪。 “还有这里。”他说。 百里玄垂下眼眸,黑翘的睫毛抖动着。 向日南笑着问,“小师弟你是要好好地补偿我吗?” 百里玄脸靠上向日南胸膛,“你想要什么补偿。” 向日南问,“什么都行吗?” 百里玄低声一笑,将向日南推倒按,他坐在向日南身上,微微抬起下巴说道,“只准这么一次。” 向日南欣喜若狂,百里玄清冷高贵。 天底下总有这么一种人,他的一颦一蹙,一言一行都让你牵挂,让你了然于心,这种人天生拥有特性,能将人的目光夺走,紧接着是呼吸,听觉,触觉,一颗心,整个人。 向日南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他觉得自己的全部都已经栽入了百里玄这个无底黑洞之中,这人不擅于表达,和他在一起之后,很少表露情谊,但是一旦有这种打算,那就是致命的毒药。 百里玄衣衫半裸,“过来,舔我。” 这种毒药能让人疯,能让人上瘾,让人甘之如饴,所以才叫毒药,而且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你一定会以为那是清泉小酒,自己最爱的那一款,喝下去,浑身舒畅。 结果向日南是从一开始就看错了,那猛烈的酒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也一定不会忘记。 向日南细细地吻,一点点舔,他喜欢这种味,这个让他大半辈子处在痛苦之中,最后终于能够感受到最醇美的芳香的味道。 向日南珍惜,并且热爱,从骨子深处,他坚持了下来,终于等到了结果。 魔修的天劫即将来临。 “来定约定吧。”百里玄一手握住向日南的,他经过了深思熟虑,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丢掉这个臭包袱,虽然魔修历劫九死一生,但是他坚信自己能够生存下来。 就是这份自信,他决定先将向日南绑牢了再说,省的这人到时候又犯傻,冲动地以为一条小龙之躯,能够阻挡魔修之劫。 向日南目光炙热到要将百里玄吞噬。 “好。”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连着说了两三遍好,一下子将百里玄搂住,紧紧箍住。 定约定的过程很简单,两人金丹互通,刻上了彼此的神识,便完成了,短暂的过程,却需要某些人用一辈子去证明。 向日南感受到了百里玄的灵气,浑身都舒爽到不行,他甚至以为自己又要重新历劫,或是突然的回光返照了。 丹田之内暖气流动,两人额上泛起金光,红光夹杂。 骤然之间膨胀,瞬间又紧缩。 粗大的紫雷落下。 九雷之中最可怕的紫雷。 百里玄身上灵气暴增,将雷击抵挡。 前几道有惊无险,向日南在一旁看着揪心,但百里玄毫发无损。 最后的大雷便要来临。 百里玄体力损耗过度,第一击堪堪承下,第二击实在是勉强,向日南硬着头皮接下。 两人有了金丹之约,彼此的痛苦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向日南皮开肉绽,龙鳞稍微坚固,但是作为一条刚成型的小龙,他以龙身来抵挡天劫还是不足。 鳞片破烂不堪,他咬着百里玄的衣角,整个人盖在百里玄的身上。 同生同死,此乃金丹之约。 他闭着眼,等待最后的时光。 天雷阵阵后,乌云散去,强光挤出厚云之间,那一片明亮,将两人吞噬。 他在一篇迷糊之中,看见了小黑,看见了文文,还有掌门,很多很多人……他们对他笑,向日南也跟着一起笑,一边笑一边看到了小师弟,最后鼻血泛滥成灾。 向日南是在一片光明之中醒来的。 身边是白衣若雪的百里玄,翩然站立,从谪仙成了真仙,他问,“小师弟,这里是哪。” 九重虚空,万界之上。 百里玄侧眸答道,“众人仰望之地。” 祥云浩渺,周围有成群结队的仙鹤飘过。 向日南的身体终于有了实在感,他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仙界? 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他想象中的繁华与高贵,统统不在。 难怪楚清之那种爱玩的,还要回到青铜门去,向日南突然为了众多修士的付出而感到不值。 百里玄向前走,并且催促,“你怎么还不走。” 向日南连忙跟上,“我是成龙神了吗?那你是魔神?我们还能上同一片天界吗?” 百里玄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经常在凡世听说书,那些都不能信。” 向日南挠挠头,“那我们究竟在哪。” “脱离三千界的真空之地。” 向日南惊慌失措,“这种地方竟然真的存在。” 百里玄停下脚步,点点头,“但是我不想留在这里,往上是仙界,往下是人间界,你想去哪?” 他抛出了一个选择,令向日南犹豫不决,他想要选出一个小师弟希望的答案,但是他又不知道小师弟真正的愿景是什么。很久之后,他咬咬牙说道,“我想回去。” 上面会有更好的生活,但是他尚未享尽人间百乐。 他看着百里玄,灼灼目光流光溢彩,“我们回去,然后……” 他向前迈了一步,巨大的引力将他吸入黑暗之中,耳边有菩提之音,佛声阵阵。 世间蹉跎,人世浮华。 心动未过,安乐自在。 他们在凡界蹉跎了大把的岁月去痛苦,自然也要换来相应的欢乐,逍遥仙士,自此独流。 ****** 很多年后,雪融了,冰消了,桃花盛开,莲叶碧绿。 青铜门依旧是以前的青铜门,没有成为一方霸主,也没有淹没在时代潮流中,他们的年轻弟子层出不穷,有生机活力,有万般色彩。 花间小路,亭台之间,一盘棋落成,一声嗟叹,一人哀怨。 在青铜门呆的时间最久的两人开始缓缓收拾棋盘。 原本在旁观棋的小童趴上石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圈,“大长老,你上次说的那几个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啊?” 大长老手顿了顿,笑着摸了摸小童的头,“不告诉你。” 小童一下子泄了气,他可怜巴巴地看向对弈的另一名长老,那名长老沉默少言,看着小童说道,“有些死了,有些活下来了。” 大长老哈哈地笑了起来,这话可真是精极了。 小童气哼哼的,决定去山下听说书的继续讲那青铜门各个弟子的《修真录》。 正所谓:世间万物,非此即彼。 大长老仰头而望,穹顶之上,自然有人快活自在,逍遥成真。 ——正文完—— 文文番外 (上) 齐子文已经是第五次在灵书阁看到这个师弟了。 这个师弟宽肩厚背,五官硬挺,乍一眼看去,的确是好看的人,但是齐子文对他喜欢不上来。 原因无非两个:第一,这个师弟为人冷淡,看见了可爱的师兄从来不打招呼,令文文的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第二,他是来这里找禁书看的,这个师弟一直在这里,他要怎么找啊。 文文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只有起早摸黑地跑过来翻阅,看的时候还不能忘了在身边下一个小型隐身阵法,不然被人发现了,他估计要被发配到山下小镇去抓鱼了。 他现在寻找的内容便是有关各种奇妙的禁制,而禁制这种东西,在很多年前便被列入了禁术之中,一般人不能看,也不能学,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有当成魔宗之徒处理。 文文很小心,他珍惜自己现在的地位,但是看着好友向日南终日愁眉不展,于心不忍,实在是不得不这么干,可是还是那个师弟。 那个师弟好像是姓秦吧,文文挠着头想,他几次想要走上前去和那个师弟交流一番,但是这个师弟的气息总是让他不敢靠近。 就算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他最后还是研究出了禁制的转移之法,最后成功地将向日南身上的禁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向日南离开了,文文伤心了一天,第二天掌门过来了,因为掌门的女儿也离开了这里,文文看着掌门,顿时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险些要冲上去给掌门一个爱的拥抱。 但是掌门的冷漠行为让他的心火被扑地浇灭了。 “你……现在变成你了啊?”掌门犹豫地看着他。 “什么,什么?”文文疑惑了半天,想起了那个禁制,随后点点头。 “这样也好,反正青铜门说白了只是需要个吉祥物。”掌门咳了咳,驼着背,看上去很沧桑,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你自己学着点吧,青铜门的一切都在这里了,今后,我大概不会再出现了。” 就这么说着,但是掌门还是主持了最后一届的师门大会。 这一次的战场,没有任何天赋灵根的冷面弟子,也没有身处高位的皇室弟子,更没有长相粗犷,心思细腻的向日南了。 文文跑上台,他要成为大师兄,这样子在回忆起那些人的时候,自己才不会显得特别没用。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很容易办到的才对,可最后,第一的头衔却被另一名年轻师弟拿走了。文文扭头看去,天啊,怎么又是那个秦师弟。 文文气得要疯。 他连夜制定了计划,决定要把秦师弟驱逐出去。 第一天,他带了一群个头高大,身材魁梧的师兄弟们去找茬,秦师弟当时低着头看书,视野之中都是阴影之后抬了头,便看到文文阴测测的笑容。 问明来意之后,秦师弟微微点头,紧接着,一群人都被打了出来,几声叫喊后,师兄弟们叠罗汉般扑倒在了地上,最下面的那个身子骨发出了清脆的嘎吱声。 唯独文文,毫发无损地自己走了出来,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他瞪大了眼想要装作坚强的样子,可还是被路过的弟子一语道破,“文文师兄,又被秦师弟欺负了吗?” “才,才没有,他敢欺负我么!”文文回应着,低头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亲友团,将人全部拉了起来说道,“撤!” 第二天,他从灵兽园借来了四五只灵兽,隐去气息后,让亢奋的灵兽们一起钻入秦师弟的房间里面。 他曾经用同样的方法吓唬过一个师姐,那效果堪称惨绝人寰,万恶不赦。 但是这次,文文在外面等了很久,既没有等到尖叫,也没有听到灵兽杂乱的跑动声,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探着看向房内看,秦师弟依旧坐在凳子上念书,他脚下是乖顺听话的各类灵兽。 文文觉得不可思议,偷偷地扔了个丸子进去。 油腻腻的丸子在地上散发出肉味,一个灵兽嗅到了,龇牙咧嘴站起身,文文暗中鼓劲,对对,就是这架势,赶紧去干掉那个秦师弟啊。 灵兽叼起丸子跑到秦师弟脚边,乖顺地被摸头之后,才趴在地上吃起来。 ……这个师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天,文文思索了一晚上之后,想出了杀手锏。 他回忆起向日南经常告诉他的:美男计。 向日南的原话是这样的:“我这么英俊潇洒,小师弟喜欢上我不是妥妥儿的事情么,只要他喜欢上我,那就任我索取,为所欲为了。”他当时一边说,嘴里一边淌着口水,别提多恶心了。 所以文文没有搭理他,但是现在想起来,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棒的方法。 文文开始打扮。 他从师姐的地方偷来了胭脂水粉,往脸上涂抹,他记得师姐弄这个时候的样子,他照着描,几番后,脸上花枝招展,他满意到极点。 “就这样了。”他放下扑子和笔,浓妆艳抹地出了门。 运气好的是,他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熟人,就算稍微有遇到这么两个,那些人也完全不理他。 文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古女子矜持,那些人不理睬自己,正是说明他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他拍打秦师弟的房门,尖声尖气地喊,“秦师弟,秦师弟。” 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看见了门口的文文一下子吓倒在地上,“不,不,不,鬼,不,魔宗来了!!”喊声嘶声力竭。 秦师弟只穿一件单衣,拎着剑跑出来。他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眼门口的文文,不知道要作何回应。 文文也是相同的举动,他看着两人的样子,看着秦师弟那单薄的一件内衣,他突然觉得心情很不舒坦,有点梗塞着,像是被向日南抢走了最喜欢的饭菜一样。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顶着一张大花脸,转过身跑了。 秦师弟瞬身术用的比文文好的多,一下子就到了文文前头。 他立住,文文一下子撞在秦师弟身上,红了鼻子。 秦师弟面无表情,随后将文文往肩上一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出现的女人已经不在了,文文身上被贴了密密麻麻的定身符,他吹了口气,符箓随之动了动。 “你贴这么多干嘛,我要回去吃饭。” 秦师弟摇头,“一会儿帮你洗脸。” 文文脸红,从符箓缝中偷看,却咬牙切齿地问,“那你倒是快啊,为什么还在画符箓!” 秦师弟解释,“这是明天要交的课程。” 怎么会有这种木头,文文很生气。 他被固定着呆坐了一会儿,腰很酸,便问道,“你是怎么躲避那些灵兽的?”要知道,他抓的可是最凶悍、最爱吃人的,灵兽园的那些人总不会骗他吧。 秦师弟抬起头,“师兄的龟息术实在是太弱了一些,而且驭兽也是必修的知识。”回答完了他便接着低头研究符箓。 真是敷衍! “那刚刚那个女人是谁?”文文眼中有紧张一闪而过。 秦师弟随口答,“前来询问问题的师姐。” 文文哼哼道,“身为师姐竟然还要向师弟发起询问,真是丢人死了,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 一旦没了话题,周围又变的安静下来,文文耐不出,咬掉了一张遮面的符箓到处头盔,他因为向日南的影响,对于画符做阵十分的在行,远远地看到了一点错误,便指出,“你这里有一笔画错了。” 秦师弟脸上闪过疑惑,文文让他撕了脸上的符箓之后,便伸手拿过笔,在一撇之上又加了一竖,“如果是暴雪符的话,这里本来该是个点的,加上竖的话便是稍稍低级的安眠符,至于你那个画法,什么功效都不会有的吧。” 秦师弟抬着头看文文,随后低头低声夸赞道,“师兄真的很厉害。” “那是当然。”完全忘了之前发生什么事情的文文,原形毕露。 之后秦师弟真的帮忙文文洗了脸,然后把人放走了,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有说。 接下来的两天,秦师弟的生活一帆风顺,没有任何人去打扰。文文的日子也和以前一样,跑到长廊发呆,偶尔会下山去镇子里,买一坛酒,但是光闻味道他就喝不下去。 他把酒扛上小镇居民的屋顶上,不管房子主人怎么对他骂骂咧咧,他就是不肯下去。 他开始吟诗,然后又把酒喝了吐出来。房子主人找不到青铜门掌门,只好找人帮忙拉出了他们的首席大弟子。 秦师弟看到文文,目光一闪,“可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做功课。” 文文耍酒疯,“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你是不想走路吗?我抱你回去可好?” 文文在瓦片放上躺下,绷紧身体,“哼,你抱不动。有千斤归元大法助我,别想把我扛走。” 秦师弟无奈,千斤归元大法他完全没有听说过,他尝试着拎了下文文,文文整个人直接悬在了空中,秦师弟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 “文文师兄,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文文闭着眼摇头。 “是之前离开的那几名师兄?”秦师弟在来这里之前,就曾经听说过,青铜门辉煌的那段时日,弟子们厉害不说,更是性格好到独一无二,这些人之中也有文文,他和另一名离开的师兄关系很好,那人走了,文文自然也伤心。 这是他刚进入这里时,周围的外门弟子们聊天时他听到的,从此,他就对这个依旧还在这里的文文师兄上了心,但是等真正见到了,他却有一种怅然感,本该是神明般高崇的形象,突然崩塌,原来描述地再动人,也和普通修士不会有太大区别。那天文文师兄抱着一堆烤鸡到外门,和弟子们一起啃的满脸油,就和胡闹的小孩似的。 秦师弟放弃了心中偶像,一招一式认真地学,他天赋很高,很快就学成不少术法,并且最后还打败了文文,第一次挑战就直接拿了第一。 这也是他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 “向日南那个小畜生……”身前发来微弱的响声,秦师弟回神。 文文想到了向日南,开始悲伤,那人是第一个肯和他一起打扫长廊的,他还想着那种傻子肯定没人要,不如自己收下了陪着自己,一直打扫长廊,结果没想到好事肯定不会发生在他头上。 文文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秦师弟一张脸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笨手笨脚地在文文脸上轻轻地擦,“别哭。”他安慰着,文文眼睛闪亮地看向了他,期待着下面的言论,结果憋了很久之后,秦师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文文还是经常去打扫长廊,擦完长凳就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想了想以前很热闹的时候,那时候,青铜门是那么的美好,有年轻姑娘在桃树边起雾,有成群结队的弟子们跑到傲天峰上偷师,有暗恋小师弟的师兄不断装疯卖傻……他每天都能想很久,因为他接过了向日南的重任,从此之后,再也离不开青铜门了。 几日后,长廊上又多了一人,一群弟子们吵吵闹闹奔走相告,首席大弟子竟然也跑去长廊了。 文文坐在凳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将眼前的人赶出自己的视线范围,这里是让他回忆专用的。 “你来这里干嘛。”他问道。 秦师弟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你每日只是坐着,长廊已经很久没有被真正清理了。” 文文老脸一烧,“那是我的错,我今天会弄的,你可以走了。” 秦师弟摇摇头,“你会又去想一干无关紧要的人。”他耳根微红,“我站在这,你就不会想别人了。” 文文将这句话前后思索了两遍之后,大骂一声“变态”,随后脸上冒烟脚底生风地走了。 只留了秦师弟在原地,他默默地思索着,自己应该是没有做错哪一步才对,他想去灵书阁再验证一遍,放了两三个术法,长廊焕然一新。 (下) 大家发现,首席大弟子和二弟子的关系变得很好,这么强大的两人关系如此和谐,是青铜门要崛起了么。 文文经常睡懒觉,秦师弟就按点出现在他床边,两人一定会一起去做早课。 文文有什么问题答不上来了,秦师弟就直接站起来帮他答,最后教知识的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把两人赶出去罚站。 他们一起泡澡,一起下山,成双入对的感觉,周围似乎都有粉色气泡了,但是当事人依旧是死不松口,不管关系稍好的师兄弟跑去问什么,文文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师兄弟气急,问不了文文,总不可能去问秦师弟吧,那位真是让人不敢招惹。 之后有一天,师兄弟们纷纷议论着文文和秦师弟之间的友好情谊,有一名新来的师妹也跟在师兄们的身边听。 她听了很久后,对被议论的一名师兄喜欢无比,头天晚上打扮了很久,直接跑到了师兄的门口。 深夜泡澡完毕,文文和秦师弟散了,各回各房,文文快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看见门口站了一口罗衣轻衫的姑娘家,大半夜的,那是极容易受凉的。 “你是新来的师妹吗?”文文走过去问,他的身上带了点潮气,手里还捧了不少洗漱要用的东西,文文一脸好奇正经,小师妹却突然脸红了。 “文文师兄……”师妹的声音很低很轻,文文几乎听不见。 “嗯,我就是,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师妹低着头答,“文文师兄,我,我……” “???” “我,我想对你说一件事情……” 文文笑道,“说吧,我听着。” 师妹手指缠着衣带子的线,脸红红了很久,随后从腰带之中抽出了两个袋子,鸳鸯玲珑袋。 文文眼前一亮,这可是极品的玲珑袋,首席弟子之中只有一个人有,他求了那人老半天,结果那人依旧拒绝,说两个是连在一起的,自己一个,另一个只能送给珍贵的人。文文不以为然,当时就发誓着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捡到这么两个袋子,一定直接送别人一个。 他问道,“这两个你是送给我的吗?” 师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文文一伸手,手还没碰到两个袋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文文。”是秦师弟。 师妹眼神闪烁,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秦师弟往前走,抓过文文的手,问道,“你怎么还没睡,明日一起去摘灵草的你不会忘了吧。” 文文赶紧摇头,望着秦师弟开心地说,“这位师妹要送我鸳鸯玲珑袋,我……” 秦师弟直接打断了他,“哦,那个我也有。” 师妹一愣,文文狐疑地看着他。 秦师弟面不改色地说,“你要的话我到时候送你一个,师妹的就别收了。”他看了一眼小师妹,“如果被人知道,刚来的小师妹给你送了礼,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影响的。” 文文想了想,这番话的确有道理,而且既然秦师弟也有那拿他的也是一样的,他转头对着师妹说,“既然这样师妹你就先回去吧。”师妹不肯走,抓着玲珑袋的手紧紧的,文文接着道,“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也会经常去找你玩的。” 师妹怨恨地看了一眼秦师弟,不甘心地离开了。 文文要进屋睡觉了,秦师弟也跟着一起进来,文文夸他,“你今天可真是机智,平时完全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考量!” 秦师弟抿嘴,催促文文睡觉,等文文踢着被子挠肚子后,他捻被子离开。 后来文文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师妹了,然后又过了几天,秦师弟真的给了他一只鸳鸯玲珑袋。 文文往秦师弟身后张望,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只,不过只要有一只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喜乐乐地贴在胸口,一边嘴里说着我做鬼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着。 青铜门某天突然热闹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楚清之要来了。 老祖英姿深深刻在每个人心里,早上的功课也包括了解老祖的伟大,但全青铜门和楚清之谈得上话的也就这么几个,一些跑了,一些挂了,掌门在闭关,剩下的也就只有文文了。 文文接下重任,这几日和楚清之四处玩耍,下山喝酒,秦师弟几次三番只有在身后看着文文被楚清之拖着出去玩。 一日两人喝的晚了,楚清之便问文文,“你不早点回去吗?” “孤家寡人的,回去了也就是对着脸盆吐酒。” “别开玩笑了啊,后面有个小友可是跟了你很久了,一定是担心你晚归才一直跟着的吧。” 文文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下,“什么小友。”他仔细思索后摇摇头,“没这号人,我下半辈子就跟着你混了。”他嘤嘤嘤嘤地发起了酒疯,抓着楚清之一定要唱歌给他听,楚清之吓得要死,直接丢出了一张禁言符,但又不能把人直接丢这里了。 左右为难之下,身后出现了一人。 “我来讲师兄带回去便可。” 楚清之作揖,“麻烦小友了,请问——” “我姓秦。”秦师弟抓过了文文将人抱进怀里,怕他不舒服,又将姿势调整一番,直到文文的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 “噢,这样啊。”楚清之的眼中闪过了然,“原来是首席大弟子,真是失敬。”他也不多说,又稍稍客套了几句,自己先走了。 楚清之后几天依旧跑来找文文,主要是拉着他喝酒,次要是下棋。 可惜这两样文文都不在行,他喝多了就耍酒疯,一边呕吐一边找人唱歌,下棋稍稍好一些,但是依旧被楚清之杀的片甲不留。 楚清之下棋一直赢,实在是无聊,便和文文聊起向日南。 讲了不少无关紧要的故事,文文却被这些传说故事掉的起了胃口,听得无比投入。 随后,便从亭台之后走出一个人来。 文文瞥见了,惊讶地问,“秦师弟,你怎么也在这。” 秦师弟沉默不语。 楚清之笑着说,“大概是也想听听镇龙玉的故事吧。”他拍了拍旁边的石凳,“来坐,一起听吧。” 秦师弟坐下,楚清之反倒惊讶。 好在秦师弟并不是真的想听那个故事的,他抓着文文的手,问道,“你还是很在乎那个向日南师兄?” 文文愣了愣,点头。 秦师弟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忘了他。” 文文怒,“你真是居心不良,为什么要我忘了向日南,你知道那是多失败的人吗,每次只有想起他,我才会感受到自己的优越感。” 楚清之偷偷摸摸的下了一颗黑子,哒地一声。 秦师弟低声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文文被问的神志不清,“那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我还和百里师弟去抢那么个超级没用的男人吗。” 秦师弟听突然多出了百里师弟,他有些困惑,但大致也了解了,心头松了口气,他捧着文文的脸,上去啄了一口,“文文师兄,我晚上去找你。”他看了眼楚清之,“别被老祖拉走了,是很重要的事情。”说完便走。 文文傻愣愣地在原地呆坐了半个时辰,等楚清之一个人打了份谱子在棋盘上,他才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清之拱手喝道,“恭喜恭喜,你终于嫁出去了!” 终于嫁出去了! 这句话在文文脑内回荡了一整个下午。 他心神不宁地在房内踱来踱去,他想出去散心,但是又怕秦师弟过来了。秦师弟只是说了晚上来,但是晚上究竟是什么时辰,他心头完全没数,如果他们两个对晚上的理解不太一样,那不是就要扑空了么。 这么仁慈的师兄,一定不会让师弟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的。 文文在床上翻来覆去,喝光了一壶茶,逼着自己不去茅房撒尿,以免秦师弟走过了就离开了。 中途有几个来敲门的,文文还以为那些人是秦师弟,结果只是送茶水的,他气得差点在门口贴张只准指定人士进入的符箓。 最后,在太阳落下山的一瞬间,门口又一次传来了叩门声。 文文故作沉稳,“请进。” 秦师弟推门而入,“文文师兄。” 文文咳了咳,“你下午说有要事找我相商,现在可以说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师弟。 秦师弟被瞪得别开脸,淡定地开口,“文文师兄,你做我的双修伴侣可好?” 喝水中的文文一下子岔了气,“什,什,什么!”他吓得在地上打滚,一半是激动的,还有一半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好不容易缓了回来,他偷偷地望了眼秦师弟。 原来秦师弟也很紧张啊。 文文偷笑着,他拿出师兄风范,“可以答应你。”秦师弟抬眼,“不过我得先说好了,以后要以为为主,都要听我的。” 秦师弟嘴角微微扬起,重重点头,“嗯。”在他们家里,爹也都是这么尊重娘的,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他拉过了文文,将自己喜欢的师兄抱到腿上,“文文,我喜欢你。” “你,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文文脸蛋持续高温。 “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不准说了!” “和我双修吧,鸳鸯玲珑袋的另一个在我身上。”那是普通修士用来当定情信物的,秦师弟自己做了那一对,从未尝试女工的他,当时手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但是他依然很开心。 文文垂头埋入秦师弟胸前,羞耻死了。 “再说下去我就自断经脉!” 秦师弟绷紧下巴点点头,轻轻贴上文文的唇,文文觉得,这一刻,真是美好的要人老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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