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尽天承(穿越)上——半眸

作者:半眸  录入:08-05

 文案:

 因为没有女主,所以就放到这里了,主讲父子亲情,各帅哥之间只有纯纯的暧昧关系(= =!喂!) 正常版: 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父亲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自己了! …… “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孝顺他!” …… “我流着齐家的血!” …… 父债子偿,母债,自然也由他来还,他心甘情愿! …… “齐越从未后悔,齐越以身为齐家之子为傲!但齐越也会守好自己的本分,请……大帅放心! …… “父亲,您的所有顾忌里,永远不需要有齐越!” …… 欢乐版: 齐越 父债子偿,母债,自然也是子来偿,所以,父亲,您就虐我吧,谁叫母亲跟别人跑了呢,怎么样虐起来比较舒服? 齐誉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自己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吧,为什么会有人给我戴绿帽子? 段筱兰 你们两个!齐越,你给我面壁去,竟然敢任你老爸为所欲为,齐誉,你给我好好跪搓衣板,竟然虐待我儿子! 气死我了,忍辱负重我容易么?!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越,齐誉┃配角:陆彦风,凌飘雪,萧焰等┃其它:家法训诫,虐身虐心 第一章:齐越 陆彦风毫不意外的在办公室看到了自己正在找的家伙,男人以手支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文件,是啊,本该在病床上躺着的人,却强迫自己去工作,身体不抗议就怪了!陆彦风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入“齐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配合的病人!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砸了我的招牌好么?!” 齐越放下笔,看着眼前一身医生服的好友,想来是有急事吧,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于是挑了个眉,询问着“有事?” 陆彦风再次翻白眼,有没有搞错,赶成自己进来前说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见是吧!毫不掩饰怒气冲冲的看着好友,今天自己去查房,没想到昨天刚刚下了医嘱要住院一个月的家伙,今天就跟他玩失踪,赶着去和阎罗王喝茶么?!“为什么在这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齐越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没搞清楚好友在气什么,果然人心是个很难懂的东西啊,还是数字什么的来的友好些,此时的陆彦风绝对没想到,他这个叱咤商场的好友满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齐越懒得猜,于是很坦诚的直接问到“有问题?” “胃出血,肺炎,外加疲劳过度,你知不知道两天前你是晕着进的医院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还高烧不退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医嘱写着需要住院一个月静养啊!作为病人,你能不能给我自觉一点,啊?”陆彦风知道,不跟这家伙说清楚,他是绝对不知道自己在关心他的身体的!他应该在医院,在病床,哪怕是在家,就是不应该在办公室!气死他了,今天一早查房没看到他就连衣服都没换的跑来找,发泄了一通感觉好了些,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气。 “抱歉!不回来不行”齐越诚恳道歉,看来自己让好友担心着急了,给别人添了麻烦就要好好的道歉啊,嗯,齐越的教养很好。 “你……”陆彦风瞬间泄气,他跟齐越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他知道齐越满脑子想的什么,这家伙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别人的感受总是比自己重要!在发泄过一番之后,陆彦风感到深深的无力,他知道齐越的身不由己,也知道齐越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性子,“老爷子叫你回来的?” “嗯,案子不会因为我不在就暂停,总裁希望我可以尽快恢复工作!”齐越淡淡的答道,跟风也算熟了,实在是有太多落下的东西需要整理,于是他又继续开始了手中的工作。 总裁?陆彦风知道,齐越口里的总裁就是齐越的父亲,那个两天前害他入院,不曾过问,也不曾探望,又在两天后叫个病人开工的齐氏总裁!在陆彦风的眼里,那个家伙就跟魔鬼差不多,他与齐越的相识是从看病开始的,与其说病,不如说伤,在如此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陆彦风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顶着一身鞭伤让他看,大概是跟自己投缘吧,这一看,遍从12岁看到了现在,8年了,伤病就没断过,不自觉又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一身医术没准儿还得拜他所赐! 陆彦风最初是同情的,12岁的孩子,被打的几乎奄奄一息,但渐渐的,陆彦风知道,齐越不需要同情,齐越很强,偌大的齐氏,他可以指挥若定,打理的井井有条,陆彦风还知道,齐老爷子不喜欢他,连自己都能看的出来,想必齐越也能感觉得到,但齐越却不在乎,是不在乎还是不再奢望了呢? 记得一次看过齐越的伤后,陆彦风实在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家伙当时是这么回答自己的吧,“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孝顺他!”有一瞬间,陆彦风想:这家伙是在赌气吧?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无波无痕,然后齐越摆头看向了窗外,淡淡的加了句“阿风,我流着齐家的血!”声音淡的几乎听不见,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丝丝落寞,陆彦风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心疼了,不是因为齐越的几句话,也不是因为他的一身伤,而是他这个人,阳光撒在他的身上,陆彦风真怕他就这么消失了! 轻叹了口气,从回忆中回过神,拿了个袋子放到齐越桌上,“我知道劝你也没用,这是一周的药,吃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要是一周之后我看到还有剩,你就死定了!”比了比拳头,装着凶神恶煞,齐越看了袋子一眼,他不喜欢吃药,不过好友的苦心他是知道的,无奈的笑着看向好友“你们医院的药是卖不出去了么?”陆彦风刚要杀人,便听到了“谢谢”两个字,外加好友微弯的嘴角,无比真挚的笑!完了完了,这辈子他被这家伙吃定了,拜托,这家伙有点自觉好么,他还想娶老婆的,别让他看到这么张俊脸啊!混蛋,齐老爷子从来不打他的脸估计也是下不去手吧! 第二章:回忆 昏迷两天所落下的东西一直让齐越忙到半夜,疲惫的坐在车后,如此高的工作量,放到一个未痊愈的病人身上,确实是有点吃不消了,看着身旁的药袋,自己毕竟不是铁人,吃药总比硬撑着好的快些吧!刚刚忙的忘了,反正阿风没说一定要按时吃,应该不会怪他吧! 车子缓缓地驶向齐家大宅,齐越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空闲时间,一会儿就要回家了吧,嘴角挂上微微的苦笑,没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对于“家”仍然是期待的啊! 齐越知道自己不被喜欢的原因,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不被喜欢吧,在九岁之前,他也拥有过一个幸福的家,也体会过父爱,直到母亲的背叛!爱上了别人,这是母亲给的理由,然后带着公司的资料和父亲的财产跟齐家的对头走了,并用自己所拥有的股份,彻彻底底的击败了当时的齐氏,几近崩溃的父亲,加上一个只有九岁的自己,那场仗输的一败涂地,父亲有一段时间都过的浑浑噩噩,酗酒成性,酗酒就伴随着暴力,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一块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父亲母亲的背叛,父债子偿,母债,自然也由他来还,他心甘情愿! 从一无所有到成立了一家小小的公司,齐越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在外面拼命工作,在家里被父亲责打,从很久前,他就学会了忍耐,如果可以让父亲好过一点,他不介意迎上那些拳脚棍棒,只要不死就行,他还要为父亲尽孝呢,父亲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自己了! 就这样,到了12岁,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母亲去世了,陆家的人亲自来通知的,说是奉他们老爷的遗言,齐越明白了,同时去世的还有他们的老爷,那个把母亲拐走了的人,在齐越看来,就像是这个人在宣布最后的所有权一样,为什么?如果他真正的得到了母亲的爱,还需要来炫耀什么呢? 连他一个12岁的孩子都觉得幼稚的事,却成功激起了父亲的怒火,父亲拿起了墙上的马鞭,狠狠的打向自己,齐越和往常一样没有躲开,忍住了胆怯,甚至是尽量摆正姿势,让父亲打起来不用那么费力,他知道,父亲需要发泄,他也知道,父亲不仅仅是生气,还有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伤心吧,因为父亲的鞭子是伴随着眼泪一起在房间里飘散的。 齐越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疼痛甚至让他已经无暇为母亲的过世而伤心,原来自己对母亲的爱也不过如此,忍耐到达了极限,呻吟声已经无法再压抑,支撑身体的手臂也坚持不住了,齐越斜斜的倒在了地上,鞭子停止,室内出奇的安静,齐越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他想抬眼看看父亲的脸,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只看到了视线内父亲的脚踝和垂下的鞭梢,父亲转身,离去,然后是大力的关门声,昏迷前,最后的声音,齐越知道,父亲是去参加母亲的葬礼去了,听说是合葬呢!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齐越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他想,父亲出门的时候一定没有带伞,慢慢的撑起身子,好像没有那么难熬了,应该可以活动的,要给父亲送伞去!齐越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烧到糊里糊涂,所以才没有感觉到一身的伤痛,傻傻的抱着伞向他们说的那个葬礼的地点跑,其实不过才走了不远便已浑身无力的靠在了墙边,好冷,好痛,眼皮好重,不行,这样下去自己会死掉的,用着最后一点力气,他抓住了眼前一个行人的衣角,昏过去之前,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松手!也算自己幸运,当时正好抓住的是医学院高材生陆彦风,虽然陆彦风不大爱管闲事,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医者仁心的东西,不过总不能把衣服脱了或者拖着个人回家吧!于是12岁的齐越被带到了陆彦风的实验室,昏迷的齐越一直在说着两个字,让陆彦风无比好奇的两个字——“活着”,究竟是什么让一个12岁的孩子,如此努力的想要活着?陆彦风没想到,一次意外的援手,奠定了两人8年的友情,就因为那个醒来的人,在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开心的笑着,然后对自己说了声“谢谢”,自己鬼使神差的就回了句“以后生病了就找我,我给你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告诉父亲,因为根本不用解释,自己一天之后回的家,而父亲却是在两天之后回来的,然后像变了个人一样,眼里跳动着炙热的火焰,父亲要击垮陆家,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报复这一件事。 太过疲惫的齐越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不知道,这次回家的路很长…… 第三章:谁的遗憾 感觉身体很轻,思考了一下,齐越记起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异常的沉重,“齐越,齐越”有人轻轻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勉力睁开了眼睛,齐越看见了父亲,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站在一辆已经被撞的面目全非的车子旁,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尸体,是的,是尸体,血似乎已经流干,静静的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齐越看着,异常的平静,他想,这次大概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不会再活过来了吧,那父亲怎么办呢? “你死了”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很熟悉,齐越微微皱眉,然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嗯” “我曾答应过,百世之后给你个答案”声音微顿了一下“你母亲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 齐越震惊的睁开了双眼,一瞬又了然的笑了,是啊,那么善良爱笑的母亲,也许自己从来都没相信过她的背叛吧,所以才会默默的忍耐,默默的等待,一直一直那么想活着。 “一开始的错误造就了这百世的遗憾,现在,你要怎么做?” 看着下面呆呆抱着自己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的父亲,齐越淡淡的笑了“我要改变这一切!如果那场误会,让父亲母亲遗憾了百世,那么,我要回去!”是的,他要重塑历史,为了父亲母亲,也为了他自己! “百世的循环,百世的历史重演,你回去后不会记得任何一件事,也许也不会改变什么,即使这样,你依然坚持么?” “你说呢,阿风?”齐越转头,微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影子,很淡,看不清容貌,可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朋友,陆彦风,或者说,是他的前世。 影子淡淡的笑开,“你啊,还是如此固执!”如果这是你的所愿,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白雾笼罩着齐越的身体,越来越浓,几乎看不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开口“对不起,阿风,我任性了!” 他回以微笑,摇摇头,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百年前,陆彦风为仙,下凡初遇齐越,那个漂亮,善良,隐忍坚强的孩子深深的吸引了自己,以至于最后舍弃了仙骨,陪他转世为人,放弃了仙根,又许下了这百年的约定,这思念体是他最后的一丝力量,现在大概也要灰飞烟灭了吧,所以,我亲爱的友人,这一次回去将没有我的陪伴,这一次,将不再相识!百世轮回,世世相伴,够了,纵然你不会知道这一切,我,不悔,只愿你“保重”! ****** 官道上,一人策马狂奔,马蹄所踏之处,卷起阵阵尘土,突然,马一踉跄,前掌跪地就要翻转过去,马上之人立刻倒飞而起,用力压住马已翘起大半的后半身,扭转腰侧翻身而立,阻止了翻转,走到马前,他轻轻的扶着疲惫不堪的坐骑“勤苦你了”一席灰衣迎风飘起,掩不住的一身疲惫,抬眼看着远处的城门,少年轻轻皱眉,五日的行程被勒令三日往返,城门近在眼前,不过看天色,子时已过,微微叹气,自己还是晚了,但愿他不要太过生气就好,拍拍身侧挣扎着准备再站起来的“战友”,少年微微一笑“你都狂奔三天了,歇着吧,反正已经晚了,剩下的我自己走!”说罢便向着城门处拔足狂奔,那速度几乎人眼不可辨,若此时,江湖上轻功第一的凌飘雪在,定会唾一句“妈的,这家伙轻功又精进了!” “来者何人!”城门上守城的将士高声问道。 “黑墨副将齐越送信返城!”清亮浑厚的声音在将士们耳边回响,城门慢慢打开,深吸一口气,齐越忽略掉一身的不适,继续快速赶向主帐。 看着一瞬间消失不见的人,城门上一个小将忍不住开口“让副将去送信,这不是大材小用么!你说咱们主帅是不是疯了?” “嘘!”另一个小将接口到“你不要命了,妄论大人是要军法处置的!再说了,主帅不喜欢齐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就是!”又有一个人忍不住插嘴进来“评咱们副将的战功,早就该被提主将了,偏偏每次都被主帅压着,对其它将士倒是论功行赏,偏偏没副将什么事!” “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不是!不愿意守城就给我去军法处好好管管你们的嘴!”一声立喝打断了几人的对话,被城将大人发现了,再不闭嘴,遭殃的估计就是别处了,军法处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回到“属下不敢!”老老实实的继续守卫工作。 ****** 小剧场: 眸子:小风干儿子炮灰了!啦啦啦~ 陆彦风:为毛啊!我明明被写在主要配角那里的!! 眸子:那你是想跟我大儿子一起被虐? 陆彦风:= = 齐越:你个变态的混蛋! 眸子:【微笑拿笔把二十军棍改成四十】啊拉,手抖了呢~ 齐越:= = 算你狠! 穿是穿了,没见到父亲啊,唉…… 第四章:迟归 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来到主帅营帐前,齐越却在门口犹豫了,认真的整理了第二遍仪容之后,深吸一口气,仍没有勇气报名进去,没想到帐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了,看到来人,齐越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军礼,“副将齐越参见主将” “嗯”脚步几乎未停,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瞟一下,眼前的人便大步离开。 齐越微微苦笑,站起身,自己既然出声了,那主帐内的人必定知道自己在外边了,再拖下去又能拖到什么时候,气沉丹田,朗声报名“副将齐越前来复命!” “进!”威严的声音,带着苍劲有力语调! 齐越不自觉一抖,却仍是迈着坚定的脚步走了进去,撩袍跪地,“信已安全送到”从怀里掏出另一个信封,双手举过头顶“飞蓬将军回信”待手中的信被接过呈上,齐越从单膝跪地换成了双膝跪地,以手托额深拜于地,无关卑微,只是诚心道歉“属下迟归,未能按时返营,请大帅责罚!” 齐誉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打开呈上的书信,细细看了起来,看到来信的内容,齐誉面色稍缓,看了看地上跪着一动不动的人,即使是灰色的衣服,却也已经看不出本色,露出的手掌虎口处有着明显的勒痕很细小的口子,是急着赶路勒紧缰绳造成的吧。齐誉转头又看了看天色,果然是晚了呢,虽然才晚了不到一刻,但还是晚了,缓缓开口“军令如山”四个字说的很慢,却字字清晰,跪着的齐越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已经明白了主帅的意思,直起身子,这是回话的标准,接口到“依照军法,迟归者杖责20,身为副将,责罚翻倍!” “嗯”齐誉应到,漫不经心的拿起笔,开始写字。 齐越仍是跪着没动,没叫自己起身,就是还有话没交代,自己可不敢随便乱动,再给加一个藐视主帅的罪,果然,座上的齐誉接着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齐越心想,看吧,果然!表面可什么都没敢表现出来,深拜一礼,垂眸回道“一人犯错,家族蒙尘,齐越触犯军规,给父亲丢脸了,依照家法鞭刑30。” 齐誉抬头看着眼前乖巧的少年,二十了吧,这眉宇间长得像极了自己,嘴巴倒是像他的母亲,想到齐越的母亲,齐誉皱眉,握紧了手中的笔“我虽然没有认你,但既然当初要了齐越这个名字,你就要知道该承担的是什么!不过……”话还没有说完,齐越坚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齐越从未后悔,齐越以齐家之子为傲!但齐越也会守好自己的本分,请……大帅放心!” 不后悔么?叫大帅么?齐誉觉得胸口有些烦闷,然后很自然的就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归结到了眼下跪着的人身上,“好!自去军法处领责吧!” “是”齐越退下,一直到走出帐门前才转身,他偷偷地瞄着父亲,好像没有太生气,那么自己就乖乖的领罚去好了。 齐誉低着头,却知道儿子一直偷瞄着自己,感觉更加的烦躁了,竟然连正大光明看自己的爹都不敢了,一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齐越啊齐越,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为父该如何待你? “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当年那件事,毕竟不是少爷的错啊!”一直静静立在齐誉身后的陈伯幽幽说道,“明明心疼的,干嘛要往死里折腾” “老陈,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我什么时候心疼他了?”陈伯是从齐誉第一次统兵打仗时就跟着自己的手下,一次意外受伤让他不能再继续上战场,于是齐誉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二人说话很是随便,说是随从,其实跟自己的好友一样,一晃30多年,就是陈伯自己还非得守着什么主仆礼。 “哦?那是老奴眼花了,还以为您刚刚写的这些治疗外伤的药材,是特意为少爷准备的呢!”陈伯说的一本正经,暗自却翻了个白眼骂齐誉别扭。 齐誉叹气“当年那事,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无论是否是他的错,他都流着……那女人的血啊!”拿起桌上的纸,摇了摇头,团成了团扔到一边“有些习惯,还真是难改。”说完,齐誉便转身进了内室,刚刚的话太轻,不知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着齐誉的背影,陈伯嘀咕“少爷还不是也同样流着您的血,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想不通呢?”顺手捡起了那张写满了药材的纸收到怀里,走出主帐。 第五章:军法处 在先去军法处还是先回自己的营帐之间,齐越很自然的选了前者,路上经过了一口井,齐越想了想,摇捅水上来,一口气喝下去了一半,确实是渴极了,来回的路上一口水都没喝,只在返程的时候借着老天的恩赐,灌了些雨水进肚,想到一会儿的四十军棍,疼痛忍得了,冷汗可不是说忍就能给忍回去的,避免脱水,那就先补水吧。 没刻意的放慢脚步,齐越很快来到了军法处门外,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犹豫,很爽快的直接走了进去,军法处而已嘛,老爹又不在里面。 “哟,越,等你很久了!”刚一进来,就迎上了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 齐越像没看见一样越过眼前的人继续往前走。 “喂!你当我是空气啊!”说话是不满的语气,表情却是随意的很“在这里碰面,你也不问问兄弟我犯了什么错,伤的重不重,太不够意思了吧!”吊儿郎当的走在齐越后面,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点军人的风范,这要是放在街上,那就是一典型的流氓! “摆设!”齐越头也没回,吐出了两个字。 “啊?”反应了一下“好哇你!当我是摆设是吧!”在明白过来之后立刻冲上去,勾住齐越的肩,作势就要一拳打在肚子上,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家伙捉弄人的笑脸。 齐越很轻松的伸手一档,不过是好兄弟两人之间的打闹,打人的没介意,被打的也挡的随意,“别闹了,这里可是军法处,你还非要挨一顿板子再出去啊!” “切,我说你怎么不关心你兄弟我,原来是知道我没事啊!” “废话,你见过哪个从军法处出来的像你刚刚那样站得笔直,活蹦乱跳的?” 挂在齐越身上的陈小四翻了个白眼,心想,见过,你这家伙每次出来都站得笔直,活蹦乱跳的,好吧,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陈小四,齐越的战友和曾经的室友,四年前入营,三年前进的黑墨,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未名山庄少庄主,也是当今武林轻功第一的凌飘雪。 再往前走就是执行处了,齐越停了脚步转头“你不是想进去陪我吧?”军法处有个规矩,凡进执行处者,身不带罚不得出。好友在这里等自己,八成是有事,不过现在可不是说事情的时候“外面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飘雪一把扯到了里面。 “喂!你!”齐越急了,军法可不是摆来看着好玩的! “嘿嘿,今天没事!”凌飘雪笑的一脸轻松,“今天是自己人在!” “谁?”军法处什么时候有自己人了?齐越一头雾水。 “我!”一人在暗处出声,声音清冷淡漠,不熟悉他的人估计光听他说话就退避三舍了。 凌飘雪一边往前走,一边朝暗处说“我就跟你说在这儿等他准没错吧,这家伙天天往这儿跑,可比他屋子勤多了!” “萧大哥?”是问句,不过心里其实已经确认了,虽然人还没看见,不过那冷的掉渣的声音,估计也就他这一个人有了吧。 萧焰是军法处萧老爷子的嫡孙,长齐越两岁,齐越十五岁入营便跟他有过照面,之后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也算是齐越的第一个好友,至于什么时候飘雪那家伙也加进了三人中,大概是因为他的死皮赖脸加自来熟吧。两年前,萧焰被萧老爷子不知道撵到什么地方说是去历练,这一见也算是久别重逢了! 二人没说话,先是紧紧的拥抱了对方。 分开后,齐越先开口,“抱歉,大哥,齐越真想好好跟你叙个旧,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明显,这阴森恐怖的执法处绝对不是庆祝的好地方,又接着问道“大哥怎么在这?” “刚回来,暂代执行官。”萧焰简单的回到,至于中间的一系列过程,不用说,也不必说。 “叙旧之事再说,烦劳大哥先行监刑之职。”齐越齐越说完,鞠了一躬,对萧焰此时的身份,这便是敬礼了,萧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嗯了一声,叫来了两个手下,齐越很自然的脱下外衣,凌飘雪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开打了?不由得啧啧两声,没想到,萧焰伸手一指,两个打手直接越过齐越,架着自己就往刑架那边拖,“喂!搞什么?” “藐视军规,杖刑20!”萧焰淡淡吩咐。 齐越一愣,微微皱眉,“萧大哥?” “他欠揍!”再没了多余的话。 齐越想了一下,萧大哥有分寸,那家伙也确实该教训一下,于是不再说什么,径自走到了刑登前趴好,一路熟悉的就像进自己家后院“迟归,翻倍,四十军棍!” 两边打手挑好了刑拘,一左一右站好,萧焰转身背对着二人,“不用留手”停了半秒“两边”,话落,身后便传来了板子击打肉体的声音,萧焰表面镇定,却暗自握紧了拳头,这临时军法处不过才设置了多久,有人会对这里这么熟悉的么?怕是一些人连军法处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姓萧的,算你狠,老子记住你了!”板子刚上身,凌飘雪忍不住骂了一句,便再无一声,他虽然不满,不过也没做什么挣扎进了这里就有了心理准备,陪兄弟受刑,他认了! 齐越自始自终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多余的呻吟都省了。 四十军棍其实并不好熬,军法处的板子打的很有技巧,五十板子以下,见青换印,意思就是说,不是你受了几板子就有几板子的印记,行刑的人会一直击打在一个位置上,直到板子印由红转青才换下一个地方继续。当然,这是五十板子以下的情况,若所受的板子大于这个数,那就又有不同了,为见红换印,而红,是血的颜色。 番外:凌飘雪 陈小四,齐越的战友加室友,四年前入伍,三年前入的黑墨,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未名山庄的少庄主,也是江湖上轻功排名第一的凌飘雪。 三年前,凌飘雪私逃出家,正好赶上招兵,阴差阳错的进来,也正好躲过了家里的大肆搜捕,一年之后,又机缘巧合的进了黑墨,跟齐越分到了一起,凌飘雪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不过半月就让齐越揪出了真实身份,那天的情形,现在想起来都还让他咬牙切齿一顿。 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训练结束之后,凌飘雪脱了上衣,站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提水,然后一桶桶往身上浇,大夏天的,热啊!当泼到第四桶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转身,果然看到一个人好整以暇的倚在门框那里看着自己,心理暗骂,都是男的,没见过啊!面上却是温润一笑,礼貌的说道“你要用?” 齐越姿势未变,只是开口道“不用,谢谢!” 不用?!那你从刚刚起就盯着老子干嘛!凌飘心里嘀咕,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气愤的小火苗窜啊窜,最后还是忍住了,扔了水桶拿起衣服大步往屋里走。齐越也没阻拦,就是在他进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了个严实,凌飘雪一愣,然后转身衣服放在胸前,盯着齐越一脸戒备“喂,我没那个爱好的!” 这回轮到齐越爆青筋了,教养好,忍住!齐越看着凌飘雪,挑眉“陈小四?” “啊?啊!”拽紧衣服,后退一步。 “听说一年前,未名山庄山庄的少爷不小心打碎了老太爷最喜欢的青花瓷,然后离家出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 “什……什么?”靠,跟我说这个干嘛?! “嗯,现在好像在悬赏捉拿!”齐越双手交叉慢悠悠的说。 “……” “赏金其实还挺高的!” 凌飘雪把衣服往地上一甩,破罐子破摔了“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就是未名山庄的少庄主!” “啊!你就是未名山庄的少庄主啊!”齐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我还说想等找到了跟你一起平分个赏金什么的呢!” 凌飘雪定住,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 齐越笑着过来拍了拍他,“步法,之前我就有怀疑了,虽然刻意的压重了脚步,不过你走起路来比一般人要轻的多” 凌飘雪抬头,他知道自己的脚步会相对来说比一般人轻些,但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绝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发现的,眼前的家伙不是眼力过人,就是武功在自己之上! 齐越接着说“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怀疑,不过前两天,你一时着急用了轻功了吧!独步天下的绝息幻步可不是谁都会的。” 凌飘雪咬牙,狠狠把自己骂了一顿,前两天,是一时着急,着急吃午餐!为了顿午餐,就把自己给暴露了,实在是……太没骨气了!凌飘雪想扇自己两巴掌,没舍得……继续咬牙“说吧,你要怎么样?”问着话,其实凌飘雪心理已经有了计较,条件能谈成就谈,不能谈成大不了就跑呗,这个他还是比较拿手的! “我不要怎么样,就是想提醒你下次注意一点!”齐越好心提醒,他也确实没想怎么样,只要不是奸细,不会做出对这边不利的事,他是完全不介意凌飘雪继续躲在这里的。不过看着凌飘雪一副“你耍我吧”的表情,齐越想,不让他干点什么,大概他会不安吧,随手把药仍过去“帮我上药吧!” 凌飘雪下意识的一接,再抬头,眼前的家伙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动作随意的很,却是带着一身的伤!中途,凌飘雪注意到,红色的血迹几乎浸染了里衣,不过已经干涸,粘着里衣,一下竟是没有脱下来,眼前的人用力一拽,鲜血立刻流了出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支在桌子旁,说了句“麻烦了!” 凌飘雪看着眼前的人,还真就让自己给上上药了,那后背,堪称惨不忍睹,估计自己要是被抓回家,比这……再惨点吧。打了个冷战,认命的帮眼前的人上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躲着好了。 凌飘雪想,反正自己也不会久呆,齐越于他,或者是他对齐越来说都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齐越身边呆久了,反而就离不开了。 一次,齐越睡觉,凌飘雪冲进来,“黑墨是没有人了是么?对方随便一挑衅就让你一个人跟人家成轮战打了三天?!” “嗯?不是赢了么?”齐越一脸被吵醒的不耐烦。 “我说他过分!”凌飘雪愤愤不平。 “唔,你更过分一点,打扰我睡觉”齐越迷迷糊糊的说着。 “你……”凌飘雪没辙。 …… 又一次,齐越正在裹伤,凌飘雪冲进来,“怎么回事,不是阻了对方的粮道么,为什么罚你?” “军令是让探路啊,我私自行动了!”齐越不甚在意的回到。 “行!这罚认了,那赏呢?”凌飘雪抱不平。 “什么赏?”齐越一脸无知。 “你……”凌飘雪还是没辙。 …… 还有一次,齐越在收拾东西,凌飘雪冲进来,“论功行赏为什么没有你?我明明记得敌方首将是你杀的,怎么变成主将的功劳了?!” “主将领兵,自然有他的功劳啊!”齐越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可以颠倒黑白了?”凌飘雪怒发冲冠。 “小四啊,你还真是斤斤计较呢”齐越叹息。 “你……”凌飘雪继续没辙。 …… 这样的事在三年里层出不穷,凌飘雪最后习惯了,也懒得管了,只是再没想过离开,他不放心啊,而且,他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属于齐越的结果。 齐越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尴尬的身份,也因此,凌飘雪才更是为他不平,不甘,偏偏这家伙自己却毫不在意,凌飘雪曾这么问过“齐越,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大帅偏心么?”齐越却是笑着回答,“偏心?我只希望大帅不要为难就好!” 这样的齐越还真是让人放不下,而且对于他和他老爸的结局,凌飘雪很在意,于是他一留就留了三年,还打算继续留下去,只是他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自己屁股后面还有个烂摊子没收拾呢…… ****** 小剧场: 齐越:你为什么起了陈小四这么个名字啊? 凌飘雪:你不知道贱名好养活么! 第六章:家法(前) 齐越咬牙忍着,冷汗一滴滴顺着脸侧滑至下巴,最终在地上累积,其实这样的程度对齐越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能承受,并不代表着舒服,齐越一边默默的数着数,一边观察着凌飘雪那边的情况,二十军棍打完了,此时的凌飘雪正趴在凳子上咬牙切齿,看来没有什么大事,自己背上的最后一棍也打完了,身后应该是四道印子,齐越倒是挺满意这样整齐伤,虽然比起胡乱的击打要来的痛些,不过上药很方便,不用满后背的乱涂,可是再一想,自己哪次不是弄的一身的伤啊,好像怎样受罚也就无所谓了。 齐越支起上身,利落的穿衣,还给两个行刑的家伙躬了个身说了声辛苦,其实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啊,每次父亲罚完自己,气息也会略带不稳,怎么样能让父亲罚自己的时候轻松点呢? 齐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着一系列动作,完全忽视了一干看着自己傻眼的家伙,直到凌飘雪出声,“喂,过来扶我!”有没有搞错,自己20板趴到现在,这家伙挨了自己的一倍,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起来了,那自己怎么好意思再趴下去?! 萧焰看齐越系好腰带,“哦”了一声就转身往凌飘雪那走,立刻走过去挡在了齐越身前,齐越停住,站的笔直,歪了下头以示询问,萧焰看着眼前的家伙,就像刚才那四十板子打在了别人身上一样,只除了那一头的冷汗!萧焰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拉着齐越就往门外走 “那个……”齐越好心提醒,后面还有个伤患需要搀扶。 “不用管他!”先管你自己吧! 一下把齐越带到了门外,萧焰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虽然他很想现在就给他治伤,但是他不知道这家伙住哪啊!拖人的动作因此缓了下来,萧焰转身面对着齐越“去你那!” “嗯,大哥这边请!”齐越微笑,然后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 一进门,房间内的摆着很符合齐越的风格,一张小榻,处理事物时用到的矮几被主人搬到了床边,几上一边放着一打公文,一边放了个茶壶,看来竟是把办公吃饭的桌子并成了一个,角落里还有个柜子,除此之外,屋里竟再没了其它摆设,萧焰皱眉,这么间屋子,打量起来还真是快得很! 齐越看着自己太过简单的内室,有点不好意思,“萧大哥,你先在床上坐会儿,我去弄点热水过来!”说着便把萧焰往床上带,萧焰黑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走到床边的时候,扯过齐越一把摔在了床上,齐越猝不及防,撞到了伤口,习惯性的咬牙,没有发出声音,只微微的颦了下眉。 萧焰看在眼里,心想,活该,你不是逞能么!不过还是微叹口气,伸手按住了齐越,“趴好!”转身,向有柜子的一边走“药呢?” 明白了萧焰的意思,齐越也没挣扎,一边老实的趴好,一边伸手拽住了萧焰“药前两天用光了,小伤,不妨事的。” 萧焰知道,齐越自己懂医,应该说医术还不错,这样的人,屋子竟然连一点药都没有?挑眉,等着解释。 “那个……一直忙着,没来的及再配。”齐越的药其实是分给了下面一些受伤的将士,一个月前,大战告捷,受伤的将士不多,却也不少,齐越懂医术,只草草包了自己的伤便加入到了帮忙的队伍中,再加上齐越慷慨,每次都赠与了超出用量近一倍的药,最后,制的药就剩下了两瓶,齐越自己没舍得用,全都给齐誉送了去,制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战后的各种忙碌一刻不歇,几天前又被叫去送信,这事儿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等着,我去取药”萧焰拍了拍齐越,转身就要出去,没想到又被拦了下来。 “一会儿还有一顿呢,何必麻烦!”齐越小声嘀咕。 “什么?”萧焰没听清,刚要跟床上的家伙问个明白,齐越的门却在这时候被大力的踹开了“姓萧的,你好啊!”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凌飘雪走进来,看了看床上的齐越,一屁股坐在了矮几旁,拿起桌上的壶,一口气灌了下去,他渴了。 “别喝!”凌飘雪动作太快,齐越没来的及阻止,等他说完这两个字那边凌飘雪的一口水已经下了肚。 “咳咳,这什么东西?什么味道?啊!”话还没说完,凌飘雪一下窜了起来,手向身后的伤口上够,又不敢去碰“好疼好疼,怎么感觉伤口更疼了!齐越,你整我是不是!你这什么鬼东西!” “醒神汤!我可是提醒你了的!”可惜你太快!后一句没加,不过凌飘雪明白了,赶成自己这是自找罪受啊。感觉身后的伤口火辣辣的,本来没什么的20棍,现在却磨得人难受,抠抠嗓子,不知道能不能给抠出来,可惜,只干呕了两声,凌飘雪顿时哀怨的看了眼齐越。 估磨着凌飘雪喝的量,齐越说道“药效大概一天吧,嗯,忍忍吧小四!”为防身份暴露,齐越在军营里一般都叫凌飘雪小四。 “什么?!一天?”看着凌飘雪皱在一起,苦瓜似的脸,想伸手去碰,又不敢碰的样儿,齐越憋笑,等了一会儿,怕自己憋出内伤,慢悠悠的说“酸的东西可以中和,你最好祈祷今天伙房的醋还有得剩” “齐越!”瞪了一眼床上的人,凌飘雪转身奔出了门,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揍人。 “多余!”萧焰吐出两个字,那种家伙,多余告诉他解法,就应该让他疼上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看了眼桌上的水壶,又看了看齐越“这水?” “大哥放心,不过是备着,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喝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深了,大哥歇了去吧,明日小弟给你接风!” “伤?”萧焰想说,他不放心! “今儿晚了,等天亮了,我自去军医那里拿药就是!” 萧焰看齐越强打精神的样子,知道他之前送信再加上一顿军法,定是累坏了,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开,只是在出门前不忘加了句“再议,先养伤” 一贯的能省则声的说话方式,不过齐越明白,萧焰的意思是叫自己先养好伤,接风的事再议,微笑,这算不算是多年来的默契? 听到脚步声走远,齐越坐了起来,虽然他现在很想睡,全身上下也都在叫嚣着说休息,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他可不敢忘记,自己还欠着顿家法呢! 拿起桌上装着醒神汤的壶,一口气把剩下的都灌进了嘴里,齐越之前说的没错,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喝,只不过这个万不得已的时候比较多罢了。 第七章:家法(中) 借着愈见明显的疼痛的感觉,齐越强打精神,简单搭理了自己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虽然一会儿会更加的狼狈,虽然父亲大概并不会在意,但齐越想,整洁一点,这样,看着的人也会舒服些吧。 齐越在主帐外碰见了陈伯,很自然的行了个对长辈的礼,然后用他那温润好听的声音说“齐越是来领家法的,麻烦陈伯取来鞭子吧。”语气自然的就像在说,麻烦给我拿碗饭。 “少爷啊,老爷他已经睡下了,你明天再过来吧!”陈伯劝到,这孩子几夜未合眼,又加上刚挨了顿军杖,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陈伯直呼齐越名字便可,不然会给主帅添麻烦!”齐越有礼回道,又接着说“还请陈伯把鞭子取来吧,不用惊动大帅,齐越在这里等着就好!” 陈伯知道,齐越大概是不会走了,拿了鞭子过来,递给齐越,见他撩袍跪地,双手托鞭,上身笔直,微微垂眸,整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不显拘泥,又不失大将气度,不像是要受罚的人,倒像是一棵劲松。这样的儿子,是父亲的骄傲吧,陈伯无声的退下,暗自摇头,可惜,造化弄人。 正值秋末初冬交接的时分,早上的寒气吹的人刺骨,主帐前的人儿就这么静静的跪了一夜,石沙满地,长时间的跪压,一点点的陷进了肉中,睫毛轻颤,湿漉漉的泛着水光,齐越抑制住颤抖,尽量放缓呼吸,让身体中的每个细胞沉静,保存体力,还好喝了足够的醒神汤,但能不能撑到惩罚结束,齐越心理仍是没底,父亲要起了吧,其实早上并不是个请罚的好时候,父亲虽然多年行军打仗,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但却有起床气,这时候的自己应该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果然,里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陈伯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很轻的说了句“老爷正不高兴呢,将军小心些吧。” 齐越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就听到里面传来微怒的声音“滚进来!” 齐越运气膝下,毕竟僵了一晚上,行动起来有些迟缓,偏偏里面的人不是个耐心的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要我叫人抬你进来不成!” 顾不得腿上传来如针刺般酸胀疼痛的感觉,齐越赶紧加快了步伐走进去。里面的人黑着一张脸,果然生着气呢,二话没说,还没缓过来的膝盖想都没想的又砸在了地上“齐越领罚,惊扰了大帅休息,罪加一等,请大帅息怒。” “哼!”齐誉冷哼一声,走到前面“一大早就找不痛快!” “是,啊,不是”习惯性回答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齐越忙改口。 齐誉踹了齐越腰侧一脚,没用内力,却用了蛮劲,“连话都不会说了是么!看来跪一晚上不够让你脑袋清醒啊!那就再跪一晚上吧!” 太过突然,齐越没跪住,一只手支了地,顾不得疼,赶紧再跪好,在第一时间回了个“是” “没用的东西!”齐誉又补了一脚“四十板子加跪了几个时辰就这样了,还请什么罚,滚吧!” 这一次齐越有了准备,咬牙忍着,未动分毫,规矩的回到“不敢!齐越失仪了,请大帅加罚。” “自己支好!”发泄了一通,齐誉的火气降了些,本就是胡乱找的理由,也没什么好再计较下去的必要。 齐越仍是恭敬的回了声是,脱衣转身,跪好。 直到齐越转身,齐誉的脸上才闪过了丝不忍,随即又咬牙,紧了紧手上的鞭子,仍是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鞭子不过是普通的鞭子,齐家的家法从来不会刻意在刑具上折磨人,但挥鞭的是齐誉,即使不用内力,已是鞭鞭重伤。鞭子打的其实很随意,看似毫无章法,却是内含玄机,齐誉并没有特意避开齐越身后的四处棍伤,鞭子的轻重力道也没有一定规律,齐越只得闭眼,一边承受着疼痛,一边感受鞭子的力道,再根据力道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的身体过分的前倾或是后仰,尽量做到纹丝不动,只在鞭子划过棍伤的时候稍稍紧了双拳。 齐誉的每鞭之间的间隔掌握的恰到好处,不会太长,让你有足够的喘息时间,也不会太短,让你忽视了一鞭两鞕的存在,因此,齐越的30鞭是实打实挨足了的,待到打完,已经是一头一脸的冷汗,身后也能感受到黏腻的液体顺着背脊往下流,齐越不敢去擦,也没敢放松身体,仍是静静的跪着,屋子里只有他稍沉的喘息声。迟迟没有等来下一鞭,齐越心想,要不要提醒父亲刚刚说的加罚的事,父亲忘了可以,或者说是故意找茬也可以,但是如果自己忘了,那绝对就是挑战家法的权威了。 思考了一下措辞,齐越开口“大帅请继续,还是需要齐越换个姿势?” 齐誉刚想扔鞭子,听到这么一句,一愣,自己数错了?不是已经到30鞭了么,还继续什么? 没等到回复,齐越想,父亲大概在等着自己换个姿势,于是转过身正对着父亲,垂眸,“劳烦大帅加罚。” 齐誉才明白过来,齐越刚刚好像是说什么加罚的,为什么加罚来着?记不清了!看着跪在下面乖巧的儿子,齐誉纳闷,这家伙是皮痒了找揍?还是自己技艺生疏了,刚刚的30鞭打的不够重?不过既然连原因都忘记了,加罚的事也就懒得再执行,扔了鞭子,齐誉转身挥手“本帅没那个闲工夫陪你,滚吧!” 齐越躬身说了声“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到地上,默默退出了主帐。 第八章:家法(后) 齐誉转身,看着刚刚落下的帐门,微微失神,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瓷瓶,弯腰捡起,攥紧,又松了力道,最后化成幽幽的一声叹息。 常年在外征战的人难免有胃疾,对于医术,齐誉略懂,却只是在段筱兰的熏陶下,会一些治疗外伤的办法,至于胃疼这种小病,无能为力,也是能忍就忍了,而齐越却是完全遗传了母亲的一身医术,不但饱读医书,更是有制药天分,在齐誉几次抵着胃部颦眉办公之后,齐越开始时不时给自己送过来这样的瓷瓶,只在第一次交代了药效,之后便只是放下药再默默离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下一瓶总会在上一瓶用完之前呈上来,齐誉没有拒绝,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其实他不应该收的,无论是为了自己心理的计划,还是为了这孩子的以后,但他就是舍不得,这是齐越的孝心,即使不用,光是握着这瓶子,便觉得心也暖了。 齐越出了主帐,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个方向,往军医处那里走去,军医处的药,药效并不是很好,但有总好过于无,后背的伤,若是放着不管便只能恶化了。 拿了药从军医处回来,齐越先是脱了外衣,感受了一下后背的情况,果然经过这一路,干涸的血和破碎的里衣已经粘到了一起,硬扯可以,不过现在没必要自找罪受,走到院子里的井边淋了自己两桶水,借着水的润湿,齐越慢慢把衣服和伤口剥离开,草草上了些药,眼前有些发黑,他可以感觉到,虽然醒神汤的药效还没过,但显然已经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齐越迷迷糊糊走到床上,趴下,昏迷前想着,下次要把药效加强些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想起父亲说的再跪一晚上的话,赶紧站了起来,没想到起的太急,一阵眩晕袭来,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齐越摸着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手,身体免疫力的正常现象,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正想着起身起去父亲那边,一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碗汤药“将军,您醒了。” 小将士把碗放到矮几上,继续说“这药是军医处那边叫我端过来的,将军趁热喝了吧。” 齐越拿起来,一闻,是治疗外伤的药,二话没说,一口气喝光了,又把碗递还回去,“谢谢,麻烦了,小兄弟。” 小将士一边往外走,一边胡乱的想着,这就是副将?怎么感觉弱不禁风的,这样能上战场杀敌么?怪不得没听说他有什么战功,一碗药而已,自己好像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泪光了,身为军人,受了伤都得忍着,不就是苦了点,至于么。心里鄙视,对齐越这个副将的职位也有些看不起,哼,不过是又一个托关系进来的富家子弟吧。 其实军营里除了齐越麾下的一干将士外,大多数人都是瞧不起齐越的,他们眼中的这个人,是一个没有军功,总是犯错被罚,却又一路升到了副将的家伙,没有人知道,齐越的军功几乎占了整个黑墨军团加起来的三分之一,只是他所有的功绩不是给了别人,就是被压了下来。军营里,大多数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性格直爽又不拘小节,讨厌的人自然也不会给好脸色看,更何况,大多数人都知道齐越的身份,一些人甚至还猜测,大帅之所以不喜欢齐越的原因,大概也是嫌他太不济事。对于人们的淡漠与冷眼,以及齐越在军营里因此而受到的刁难,主帅不闻,他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而主将,却几乎是放任的态度。 齐越眨了眨湿润的双眼,微笑着起身朝主帐而去,那药虽说是军医处送来的,但齐越一闻便知道是出自父亲的手笔,父亲写方子的时候总是掌握不好黄莲的用量,因此,每次熬出来的药总是偏苦的,齐越喝起来却觉着甜的很,父亲还想着自己,果然父亲还是心软的么,可是,这样不好,闲言碎语会像毒药一般蔓延,到时候父亲的立场会很难办。 走到帐子前,齐越毅然跪下,周围的视线无论是同情亦或是幸灾乐祸,他都没有在意,牵动他的,不过是帐子里的那个人,把视线放平,透过静静的帐门,仿佛可以看到里面的人,父亲,齐越希望您可以再狠心一些,齐越还想您知道,无论您怎么对齐越都可以,您永远都是齐越的父亲! 第九章:飞蓬将军 伤痛,罚跪,加低烧,本就是难熬的一夜,偏偏老天像是落井下石一般,下起了快要入冬的第一场雪,说是雪,其实还夹杂着秋末延续下来的雨,也因此更是冷的刺骨,各将士们都早早的回了帐子里,齐誉也是一夜未出,准备着战后各种收尾的工作,只等飞蓬的部队跟自己汇合后便回国,因此,他不知道,有个人在帐外静静的陪了自己一夜。 早上出门,看到规矩跪着的齐越,齐誉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忘了?齐越暗叹,果然,连加罚的事情都忘记了,罚跪这事八成也不会记得的,这一夜算是白挨了么?当然不,父亲忘记了可以,但要是自己忘记,那可就是大事了,之后要是父亲不小心想起来,就不是跪一下能解决的了,因此,即使是梦话,齐越若是听到了,也会乖乖的认打认罚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说些什么能够缓解一下父亲“忘记了”的这个尴尬,“齐越自知惹了主帅不快,自己加罚的,未想惊扰了主帅,请主帅责罚。”齐越暗自琢磨,既然是自罚,还叫主帅给发现了,估计会给自己判个博同情,装可怜,不知悔改一类的罪吧,不过总之是把矛头拐向自己了,理由还是很好找的。 齐誉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好像说过什么再罚一天话,那是早上起来脱口而出的气话,他哪里当真了,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他不知道,他没放在心上,有人可不敢不放在心上。现在又听齐越这么说,齐誉知道,他这是帮自己维护面子呢,冷哼一声,老子的面子用你给?现在倒好,周围断断续续的声音他都听到了,什么装样子,什么做戏的,全都是评价齐越的,这样他就有面子了?真想把这家伙拎起来再揍一顿,告诉他,老子的事情自己解决!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飞蓬将军的铁骑骑兵已经到了十里外,听到这个消息,周围的人明显都露出了开心,放松的表情,这意味着他们要回家了,忘了刚才正说的齐越的话题,大家很快进入了下个讨论,齐誉轻咳一声,周围顿时安静,“走!跟本帅一起去迎接飞蓬将军去!” “哦!”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带着胜利的喜悦和回家的期盼!齐越被凉在了一旁,一直静静的没有出声,脸上却也同样扬起了温暖的笑意。 齐誉在经过齐越身边的同时吩咐“打理好自己,迎接的队伍不能少了副将!” “是”话落,齐越快速的离去。 ****** 简单的打理了自己,齐越准备出门,走了几步,却觉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伸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灼热的温度,烫手,糟糕,低烧变高烧了,闭眼缓了一阵,心想,回去要制的药恐怕得多一项了,醒神汤,伤药,消肿药,活血药,胃药,再加上一个退烧药,睁开眼睛,朝迎接的队伍走去。 齐誉迎风而立,一人站在队伍最前,一左一右,站着主将和副将。前方道路上,一人策马疾行而来,待到近前勒紧了缰绳,马还未停稳便一步跨了下来,几步走到了齐誉面前,单膝跪地“末将飞蓬,请大帅好!”声音粗犷浑厚,中气十足,正是飞蓬将军——郝连渊。 齐誉赶紧把他拉了起来,扯过便猛抱了一下“你我还用如此拘礼,敌军十万竟被你打的溃不成军,这一场赢得漂亮!” “哈哈,运气,运气”郝连渊如此答到,却是笑的豪放!一转眼看到了齐誉身后的齐越,刚要伸手,手臂却被齐誉扯走,拉着带到了主将身前。 “浩儿,还不给伯伯请好?” 齐浩后退一步,双膝跪地,行的是叔伯礼“齐浩请伯伯安好,伯伯用兵如神,大胜归来,浩儿佩服的紧。” 齐浩,现黑墨主将,也是齐誉的长子。 郝连渊赶紧把人扶了起来,客气的说道“不过侥幸取胜,侄儿快起来就是。”郝连渊跟齐浩并不熟,甚至直觉的有些不喜欢齐誉的这个儿子,但是因为齐誉的关系,他这个伯伯当的还是自认很称职的,想到齐越的儿子,郝连渊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另一个身影,心念一动,转身看向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齐越,齐越看到了郝连渊的视线,单膝跪地,行的是军礼,清亮好听的声音同时从口中而出“副将齐越,恭迎将军凯旋。”字句简单,却说的诚心。 郝连渊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趁人不注意,在齐越的耳边悄悄说道“欠下的叔侄礼我可是记下了,回头给我补上!”说完,给齐誉带着,进了营区。 齐越眉眼微弯,灿然一笑,跟着后面也一同走了进去。 第十章:宴会 当天晚上为飞蓬将军接风,军营里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宴会开始前,齐誉站起身讲话,“大战告捷,飞蓬功不可没。” “飞蓬将军勇猛!”众将士齐声喝彩。 待下面安静些,齐誉接着说道“明日拔营,今夜便是我们与这片土地的饯别!”停了两秒,齐誉嘴角带笑,大声宣布“今夜醉酒者,军法处置!开宴!” “大帅英明!”醉酒者,军法处置,也就是说,只要不醉酒就没事,军营里的家伙,哪个不是海量,齐誉这么说,便是与解禁无甚差别了。 美酒佳肴陆续往上端,场面立刻热闹非凡,齐越坐在一边的角落,轻抵着额头颦眉,嘈杂的环境好像离自己很远,周围的景物渐渐要看不见了,不可以,齐越,坚持住,在庆功宴上你怎么可以昏倒?!齐越奋力跟清醒做着斗争,想着应该给父亲和渊伯伯敬杯酒,奈何两个人身边都围了太多的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咦?人怎么好像一个个消失了,糟糕,要失去意识了,齐越赶紧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刺向了自己右侧肋骨下四指处,那里带着齐誉昨天两脚所赐的伤,立刻呼吸一滞,借着疼痛终于找回了意识。 萧焰寻找了一下,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齐越的身影,周遭的喧闹仿佛都和他无关,那人只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萧焰皱眉,穿过中场,一点点的往齐越那走。 “好地方!”把酒立在齐越桌上,萧焰坐在了齐越对面。 齐越看见对面的人,庆幸自己清醒的及时,偷偷抹去额上冷汗,微微笑着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大哥,小弟给你接风!” 酒杯还没碰上唇,就被萧焰一把拦住了“受伤,不宜饮酒。” “过了今天,饮酒可就算触犯军规了,莫非大哥还想在军法处看到小弟?”齐越自认为开了个小玩笑,不过看到萧焰阴沉了几分的脸孔,换了个说法“一点酒,不碍事。” 萧焰仍是一脸的不同意,齐越只好叹气,一脸可怜的说“唉,看来是大哥嫌弃小弟借着飞蓬将军的光,这接风太过粗糙了啊,那这酒还真是不能喝了。” 萧焰握拳,瞪了齐越一眼,无奈的拿起自己的杯子,齐越都已经这么说了,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齐越放下杯,露出了满意的笑。 二人聊了几句,凌飘雪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我就知道,哪块儿最清静,哪块儿准能找到你们!”说完,大喇喇的坐在了齐越身边。凌飘雪能说的很,三人凑在一起基本上就听他一个人说了,齐越微笑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上一两句,而萧焰基本不说话,但也不阻止,静静听着,偶尔变换的表情证明,他还是有出耳朵的。 又聊了一会儿,齐越的几个手下也找了过来,“头!叫我们好找啊!” 齐越手下的家伙们基本上也是凑在一起扎堆,倒不是军营里的人嫌弃他们,而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与那些人交流,因为那些人总会用一种同情或是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或者是扼腕叹息,说跟着齐越一起,算是他们倒霉了,一辈子出不了头什么的,他们听了来气,所幸也就不来往了。一开始,他们还会去争论,去拼个你死我活的,但跟着齐越久了,渐渐的性子也学了个七八,不用去证明什么,也不屑去证明了,他们自己知道就好,跟着齐越,是他们这辈子修来的福气。齐越第一次点兵的话,他们现在还记得“跟着齐越,齐越给不了你们军功,也给不了你们承诺,能给的只有一颗生死不离做兄弟的心,想离开的,齐越不拦着,我会亲自替你们跟大帅说!” 当时的他们,都是新入伍的兵,什么都不懂,一些人提出了离开,齐越果然帮忙跟大帅提了,让他们转到了更出名的将领手下,而剩下的人不过是觉得,在哪里其实都一样,上位者说话也就那么回事吧,小将和新兵不过就是出气筒和人肉盾,有什么好认真的呢。没想到,齐越说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说把他们当兄弟,便真的倾囊相授,生死相交,他们中,哪个没被齐越治过伤,哪个没在战场上被齐越救过命,但齐越却从来都没放在心上,曾经有个弟兄想要谢齐越的救命之恩,跪到一半被齐越拉了起来,齐越很少生气,但那次却是带着微怒“再说,就是不把齐越当兄弟!” 之后,兄弟们便死心塌地的跟着齐越,大帅的赏罚不明其实只针对齐越,对他们从未克减,但越过齐越的赏,他们拿了有愧,因此,之后的功赏,若是没有齐越,他们也一概不受。 看着眼前跟自己出声入死,又因为自己被打压埋没的兄弟们,齐越涌起了无限歉意,举杯,真挚而又诚恳的看着每个人,“齐越连累大家了,抱歉!”一杯酒,一饮而尽。 “头儿!”“老大!”众人没拦住。 刘世龙,刘世杰对视一眼,二人正是那天守城的两个将士,兄弟俩现在一起跟着齐越,哥哥刘世龙开口“头儿,你这么说我们不乐意听!”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刘世杰也开口“老大,兄弟们跟着你,不悔!” “头儿,能在你手下,是我们的福气!” “对,我这辈子就佩服老大你一个!” “做兄弟,你不叫我们客气,你自己怎么反而客气了!”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齐越听着,眼睛里闪着水光,夜太黑,让人看不清楚,微微垂眸,齐越在心里默念,认识你们,是齐越之福。 萧焰看着聚在齐越身边的越来越多的人,一向冷沉的脸勾起了淡淡笑意。凌飘雪凑过来,打趣“喂,冰山,你笑了哦!” 萧焰只是转头看了看他,又把视线放在了齐越身上,没有反驳,嘴边的弧度反而加大了。 凌飘雪也把视线凝在了齐越身上,“他就是有这种本事,越是了解,越是深深的被他吸引,离不开,放不下,让人想狠狠揍一顿,也让人心疼的紧!” 萧焰看着齐越,是啊,这就是他齐越的魅力,转过头,又看了眼远在主帅位上的人,眼神深邃,莫名。 第十一章:归程 宴会在近子时的时候结束了,齐越劝退了众人,留下来帮着收拾,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刚刚一直没来的及给给渊伯伯道贺,现在应该能找到机会了。 齐誉和郝连渊是多年的好友了,一开始,两人分别是两个营的主将,干什么事都互相叫着劲,战场上也非要比个谁杀的敌人多,战场下大架小架更是没少打,为此不知道触犯了多少次军规,两个人又结伴去军法处领罚,时间久了,竟变成互相欣赏,惺惺相惜了,所幸交换了酒杯,做了拜把子的兄弟。 虽然现在宴会结束了,但是二人在主将台上仍是相谈甚欢,齐越继续手边的工作,他想自己暂时还是不要上前去了,免得打扰了两个人的雅兴,低头默默的收拾,却发现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两双靴子,直起身来,父亲和渊伯伯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瞟了眼父亲,齐越单膝跪地就准备行军礼,却听到郝连渊略带责备的声音“我可是来讨要你今天欠下的叔侄礼的,怎么,越儿莫非不想认这个伯伯了?” 齐越下意识的去看齐誉的脸色,见他只是微哼了一声,并未阻止,开心的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齐越不敢,越儿给渊伯伯请礼!”说完深拜于地。 郝连渊上前,一把将人捞了起来,带着宠溺的口吻“我的越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啊!” 齐誉在一边不痛快,什么你的越儿,明明是我儿子!不爽,冷哼出声“哼!惺惺作态,不懂规矩!” 齐越一抖,完了,父亲生气了,刚要跪下来请罪,没想到被郝连渊一把扯开,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着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别管那个死心眼的老家伙,让他自己一边凉快去吧。” 齐誉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一个劲儿“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所幸甩了袖子转身进了自己帐内。 第二天被定为了回程的日子,大家满心欢喜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到他们的祖国,南阳。当今天下,四方霸主,南阳,东月,西煋,北辰,各占一方,势力均等,并维系着微妙的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四国间本是鲜少发生战争,但这样的平衡却在六年前被打破了。 段筱兰,齐越的母亲,一次意外救下了重伤的齐誉,养伤期间,两人情投意合,但齐誉当时已有妻子,并且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儿子,那段婚姻是皇上钦赐,齐誉没有把感情放到里面,却也没想辜负人家大好的姑娘家,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行军打仗的人来说,感情这东西没用且奢侈,齐誉想,自己大概也就那么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了,直到碰到了段筱兰,铁汉柔情,他承认,他爱上了! 齐誉第一次为了行军打仗以外的事情发愁,并且他觉得,这比排兵布阵难多了,虽然三妻四妾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但齐誉却想给筱兰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家,可是,自己的正妻未犯七出之错,没有休了的理由,更何况,自己一向在外,家里的事管得不多,几乎全都交给了妻子,多年的勤苦,也不应该休了人家,齐誉犯难了,叹气声也变得多了,筱兰知道他在愁什么,微笑着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筱兰从不介意那些虚的东西,只要誉郎心里有我,筱兰不介意。”清淡温柔的声音,段筱兰看着齐誉,无比的真挚。 齐誉惊讶,他了解筱兰这个人,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清高的女人,她也有着不输给男人的坚持与刚强,但是为了自己,她却抛弃了一切,只怕自己为难。正是因为了解,才更加感动,齐誉拉着段筱兰的手,许下誓言“三日后,我便娶你为妻,齐誉的心,定装你一辈子。” 段筱兰嫁入齐府,因为筱兰不仅医术高明,武功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所以齐誉就算带兵打仗,也会将筱兰带在身边,一年后,段筱兰产下齐越,齐誉甚是高兴,从与筱兰相遇开始,便是齐誉最快乐的时光,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幸福一辈子,一起到二人合棺入土,却没想到,十五年后迎来了筱兰的背叛。 段筱兰,攸兰,北辰皇室的三公主,哈哈,潜入敌国,舍生取义,一呆就是十五年,可笑,自己竟以为找到了一生的最爱。看着筱兰站在敌军的城墙上,长发飘扬,衣袂纷飞,惊人的美,却刺痛了齐誉的眼,齐誉一口鲜血喷出,便失去了意识,连怎么回的自己阵营都不记得了,那一仗输的彻底,是他齐誉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败仗。 怪不得北辰几度叫嚣,怪不得北辰敢挥兵南下,结果的揭晓竟是自己愚蠢至极,哈哈,公主?!自己竟是和一国公主同床共枕了十几年么,是不是也不算吃亏?筱兰啊筱兰,你还真是忍辱负重,不负所望啊!结果你可还满意?!原来十几年前的两情相悦,十几年中的举案齐眉,不过就是一场戏罢了,一演十五年,筱兰,你竟是从未入戏么?! 大军撤回南阳境内,望着愈渐模糊的身影,齐誉断剑起誓,再见,为敌! 突然惊醒,齐誉皱眉,撩起车帘,看着不远处的南阳城门,怅然叹息,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事?伸手按住左胸带着规律跳动的地方,还是……放不下啊! ****** 小剧场: 出来个帮齐越伸张正义的长辈,好好气气齐越他老爸!哇咔咔~ 齐誉:喂,我要求上诉,我不是渣爹! 眸子:驳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齐誉:凭什么?!明明是你利用我在满足你的变态欲望! 眸子:【危险眯眼】哦,是吗? 齐誉:…… 眸子:【拿笔】最近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舒坦了呢? 齐誉:= =! 第十二章:齐府 齐越站在殿外等待着父亲的归来,回南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面圣,但是以齐越副将的身份是进不去正殿的,因此,面圣的只有齐誉,飞蓬,还有皇上钦点的齐浩。齐越想,大哥这次又立下了不少战功,皇上钦点,大概是要当着父亲的面夸奖一番吧,只可惜自己进不去,看不到父亲高兴时的样子了,听着里面父亲爽朗大笑的声音,齐越在心里想象父亲拍着大哥的肩,慈爱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真好,父亲很开心,至于军功到底是谁立下的,一点也不重要。 大殿的门打开,小太监恭敬的把三人带了出来,齐越微微欠身,然后默默的跟在后面往外走,齐誉从头到尾也没看齐越一眼,拍着齐浩的肩说着“好儿子,为父甚是骄傲啊。”齐越听见,想了想,看来父亲确实很高兴,至于自己左胸那里闷闷的感觉,就忽略了吧。 此时,走出了皇门,郝连渊看着齐誉和齐浩父慈子孝的戏码,一撇嘴,放慢了脚步跟齐越走到一排,搂过齐越,故意大声的说“来,好越儿,跟你渊伯伯我说说你父亲又扣下了你多少军功?” 走在前面的齐誉身体一僵,装没听见,“浩儿,走,跟父亲回家!” 郝连渊挑眉,继续跟齐越说“越儿跟渊伯伯回家吧,渊伯伯给你洗洗尘,咱爷俩在饭桌上再好好聊。” 齐誉听不下去了,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郝连渊,话却是对齐越说的“他敢!” 齐越叹气腹诽“您二老较劲能不能不要扯上我啊!”头疼…… 转身,恭敬的对郝连渊说“渊伯伯误会了,齐越未立战功,何来的扣下一说。”稍缓,又继续道“齐越稍后会去伯伯家拜访,但是现在齐越想先回家。”说完又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齐誉对齐越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郝连渊戳戳齐越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老实,所以才会被那家伙欺负!” 齐越抱歉一笑,转身跟上齐誉的步伐。 没有人注意,被晾在一边的齐浩始终背脊僵硬,握紧了双拳…… ****** 齐府很气派,却并不华丽,周鸾芷一早得到了齐誉要回来的消息,吩咐下人把府里上上下下简单布置了一下,便在门口等着,看到齐誉出现在视线内便跑了上去,“老爷您回来了!”说着就要扑到齐誉怀里,周鸾芷本就生的娇小柔美,此刻双眼闪着泪光,更惹人怜惜。 齐誉不着痕迹的避开,只拉过鸾芷的手“家里辛苦你了。” 周鸾芷也没在意,一边被齐誉拉着往前走,一边用着柔柔弱弱的声音说“鸾芷哪有您和浩儿辛苦,鸾芷能做的也就让老爷不要担心家里这边罢了。” 对于鸾芷的懂事,齐誉不知该说些什么,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自进府起,齐越便规矩的跟在齐誉身后两步的位置,守的是主仆礼,此刻进了正厅,也是恭敬的站在下手的位置,微微垂眸,波澜不惊。 齐越在齐府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待齐誉为父,但齐誉却并不待他为子,说来有些矛盾,但这已经是齐越求得的最好结果,能不被赶出齐家,能服侍父亲,他心满意足了。 齐浩一直搀着母亲,看父亲母亲在主副位上坐定后,走到周鸾芷面前,撩袍跪下,接过管家递上来的茶举过头顶“儿子给母亲请好,害母亲担心,日夜操劳,是浩儿不孝。” 接过茶,周鸾芷小酌一口,放下。敬茶,这样才算是礼成。赶紧伸手扶起齐浩“浩儿快起来,让母亲看看,嗯,瘦了,也黑了。”周鸾芷疼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语带哽咽。 “母亲不用担心,带兵打仗哪有不辛苦的道理,好在是赢了,没有辜负了父亲和皇上的期望。”齐浩说着,转头看向齐誉,满含期待,没想到却看到齐誉看着下方微微失神,那视线的前方,分明是停在了齐越身上,齐浩暗自咬牙,又继续跟母亲聊起了军营里的事。 齐誉是失神了,看着下面静静站立的齐越,这孩子也瘦了,本是撑的饱满的衣服,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松散,未变黑,脸色反而愈加显得苍白了些。 看着齐誉明显的心不在焉,周鸾芷起身施了一礼“老爷,庆功宴奴家已经叫人备下了,刚回府,您和浩儿先好好歇歇吧,鸾芷就退下了。” “嗯,浩儿,扶你母亲回房吧。”齐誉随意应到。 “是,浩儿告退。” 齐浩扶着周鸾芷往外走,在经过齐越身边时,齐越躬身行礼,周鸾芷却像没看见一般走出了房门。 齐誉知道,鸾芷并不喜欢齐越,因此也不会给好脸色,尤其是经过那件事后,不为难便已经算是善待了。 齐越倒是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尽到了礼数,至于受礼的人怎么反应,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起身,转向父亲的方向“齐越服侍您休息好吗?” “不用了,你下去吧。”齐誉想,这孩子怕也是疲累的紧,但他没有注意齐越用的是期望的语气——“好吗?”。 “是,齐越告退”齐越躬身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出了门,齐越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那是府内偏院的一个小屋,简陋的很,齐越一住便是住了六年,一进门,书香气十足,当年搬出主屋,齐越带走的,只有母亲留下的这些医书罢了。 对于齐越来说,其实住在哪里都一样,况且,这间屋子他很满意,不仅是因为简单,更是因为屋内的窗子,在正北的方向。 看向窗外,齐越心念“母亲,您可还好?越儿……很想念您!” 突然,破空之声传来,齐越侧身,虚空一抓,两指间夹着一枚金针。 金针?!齐越眼前一亮,闪身离开了屋内。 ****** 小剧场: 齐越:我要糖!! 眸子:糖?那是什么? 齐越:甜甜的 齐誉:温馨的 萧焰:幸福的 凌飘雪:美满的 眸子:唔……考虑一下…… 第十三章:过往(一) 六年前 十四岁的齐越跪在祠堂,已经两天。不管心里如何的波涛汹涌,不管身体如何难以忍受,齐越表面仍是平静的很,看着祠堂上微晃的灯光,齐越不知第几次问道“母亲,您真的背叛了么?” 听到背后渐近的脚步声,齐越收回视线,微微垂眸。 一群人鱼贯而入,是齐家的各个管事的长辈。 齐誉走上主座,一脸的疲惫。心累了,身又能在意多少? 待到所有人坐定,齐誉开口“齐越” “在”齐越恭敬回道,声音有着长时间未曾开口的沙哑。 “从今天起,你便除了齐家之名吧!” 震惊的抬头,没想到父亲与众人讨论的最后结果竟是这样的!揽了各种情绪,看着地面,齐越心里有了计较。 不辩解,不争取么?齐誉眼里闪过丝失望,也好,离了齐家,海阔天空,以你的本领,凭你的医术,你便能放手天下了吧。 周围传来了一些嘈杂的议论声,大多数是诋毁母亲,感叹父亲的,还有些人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便宜了自己,齐越静静的听着,然后平静的说出了下面的话“齐越愿过齐家奈何桥!” 奈何桥,是齐家的百年迷阵,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出来的人一致守口如瓶,对里面的情况只字不提,而百年来,无数人闯阵,真正走出来的也不过5人,3人重伤,终身残疾,一人疯了,唯一算是正常出来的,是齐越的曾祖父,当年22岁的齐瑞,出阵时废了一条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如此困难,却仍是有人在闯,原因很简单,过了奈何桥,便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凡罪必赦,有求必应! 齐越一句话,全场肃静,大家似乎都在消化着什么。 “你说什么?”齐誉先反应过来,抓着椅子的手紧握的泛白,他希望自己听错了,或者没听清,但清晰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齐越要闯齐家奈何桥!”抬头直视父亲,坚定,异常! “我不准!”齐誉下意识的否决,此时周围的人们也反应了过来,更加激烈的讨论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齐越没在意,只紧盯了父亲,声音不大,却清晰的灌进了齐誉的耳朵“您,阻止不了!” 齐誉一直以为齐越是乖巧顺从的,却在今天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执着!是啊,若是齐越想闯,自己不能阻止,这是齐家的规矩,也阻止不了,那是齐越的本事。 日子被定在了两天后,利用两天时间,齐越干了很多事,体力回复的同时,齐越还制作了一种提神的汤药,那是最初的醒神汤。 来到迷阵,齐越走到阵前一个井口大小,一米左右深的池水处,水滴流经阵内一滴滴滴在池子里,在上奈何桥之前有个规矩,必须饮一碗池子里的水,齐家的人更喜欢叫它孟婆汤。不过,可不是为了让你忘记前世今生的,它会降低人反应速度,却会增加你的一切感官,也就是说,降低了生存的希望,却无限放大了你的痛苦。 摇起一碗,齐越便要喝下,齐誉忍不住出声阻拦“你想好了?进去便是性命之忧,你……认罪吧!” 认罪?齐越眉眼一冷,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父亲有责怪的情绪,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下,面向阵口,背对父亲“齐越闯阵,自始自终都不是为了脱罪!”说完,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认罪,便是承认了母亲的背叛,可是……齐越不信!母亲,齐越会用自己的方法证明您的清白,但是此刻,这阵,齐越非闯不可! ****** 等在出口的人们再见到齐越的身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齐越走出迷阵,想要寻找父亲的身影,给他一个安心的笑,但其实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也根本做不到微笑这个表情了,可是齐越仍艰难的一步步向前走着,来到近前,齐越双膝跪地,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身浴血,双眼蒙尘,嘴角还有血线在滴滴垂落,本应该晕倒的家伙,现在正跪在他们面前,淡淡开口“齐越愿永留齐家之名!” 齐誉向前搀扶的手顿住,全身上下微微的颤抖,这就是齐越所求?仅仅是为了不被赶出家门?!养了十四年的儿子,齐誉第一次觉得,齐越也许并不聪明。 齐越说完,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前倒去,齐誉立刻接住了昏迷的齐越,抱起。长老们没想到齐越竟真的走出来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看到齐誉对齐越的态度,皱眉,拦在齐誉身前提醒“家主,您可不要忘了,他是叛贼之子!” 齐誉咬牙,抱着齐越的手收紧“一切等他醒了再议!” 各长老仍是不让,齐誉微怒“难道各位长老忘记了,他是刚刚走过奈何桥的人!”说完,越过长老们,大步离开。 第十四章:过往(二) 奈何桥毕竟不是说着玩的,齐越伤得很重,肋骨断了四根,肺叶被刺穿,左臂脱臼,后背一片青紫,腰侧还有一个血洞,齐誉帮着医生脱下齐越的血衣,一双手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伸向颈脉,内伤竟是更加严重。 治疗花了整整两天一夜的时间,之后齐越便一直昏迷,齐誉寸步不离的守着,长老院几次派人过来,齐誉只回了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齐誉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眉头紧锁,却嘴角带笑的齐越。叛贼之子么?一处处理不好便是灭族之危,但既然说了一切交代在他醒来之前,那么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便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吧。走上前,齐誉轻抚着齐越的额头,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走向了长老院。 齐越真正清醒,已经是7天以后的事了,睁开眼,还未看清周遭的食物,便勾起了嘴角露出灿然一笑,还活着,果真是赌赢了!缓缓支起上身,全身上下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好,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是几年前番邦进贡的疗伤圣药凝露,有一次父亲受伤颇为严重,皇上便赏赐了下来,果真是上好的药,父亲的伤很快便好了,但之后,非性命攸关,也没再用过。这次自己虽伤的不轻,却并没有到需要用凝露的地步,此刻却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涂上了吧。 齐越微笑,再次感叹,果然,活着真好!站起身,慢慢的给自己穿上衣服,比较严重的还是内伤,凝露治外伤奇效,对内伤却帮不上忙,不过于性命无碍,慢慢养便是了。 刚刚打理好自己,陈伯便敲门而入“老爷让您醒来后过去一趟。”齐越现在在齐家的身份有点特殊,陈伯斟酌了一下,没有叫出“少爷”的称呼 “是,齐越知道了,麻烦陈伯稍等,齐越这就随您一同过去。”齐越还礼。 ****** 跟在齐伯身后进了门,看着父亲站在主座旁,齐越双膝跪地,认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静静的等待父亲问话。 “过了奈何桥,按齐家的规矩,提要求吧。”齐誉负手而立,问的冷淡。 “齐越唯一所求已经在出阵时说的清楚” “不改?”齐誉问的多余。 “是” “好!”齐誉的声音瞬间变得严厉“齐越之名会留在齐家族谱,但你记住,我,不会认你!” 屋内静极了,只有齐誉的声音回荡,齐越垂眸,像雕塑一样跪在那里,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齐越对着父亲慢慢的拜了下去,发闷的声音自下方传来,还带着主人竭力控制,却仍是不稳的声线“齐越,不悔!” 齐越埋着头,久久没有起身,看着那幼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的背脊,齐誉握紧了双拳,他的越儿还只有十四岁,凭什么要承受这么多?!想要收回刚刚那些话,想要把人抱到怀里安慰,可是,不行!越儿不能留在齐家,不能留在南阳,这样他会永远受桎梏,永远放不开拳脚,永远遭人白眼,被人唾弃!他的越儿,太傻,从来不知道为自己考虑,那么,他来,不过是狠心一点,既然没有办法赶他走,就逼他自己离开吧! “记好自己的身份,齐家家规甚严,而且从来不养闲人!你应该明白!”齐誉转开视线“下去吧”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狠的下心。 齐越起身,除了微红的双眼,已看不出其它“齐越,明白。齐越,告退” 在出门前,齐越犹豫了,停下,“父亲”珍惜的叫出口“齐越想告诉您一件事,您所有的顾虑里,永远不用有齐越!” 声音很轻,齐誉没有听清,也或许,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开口求证,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这样一直看着齐越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齐誉向前迈了一步,身体不稳,就要栽倒,陈伯赶紧上前扶了,才发现,齐誉刚刚握拳太紧,指甲陷进了肉里,此刻正滴滴向下流着血,不过与他身上的其它伤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扶着齐誉趴在了床上,陈伯叹气,“老爷,老陈不明白,您既然为少爷受了家法,又怎么忍心如此待他?” 七天前,齐誉给了长老院们一个交代。齐越过了奈何桥,又提出了那样的要求,赶出齐家之罚是不能再做了,但是叛逆连带的罪却免不了,齐誉并没有反对,只不过,这顿家法,他替了,原因很简单,段筱兰是齐越的母亲,但同时也是他齐誉挑选的女人! 齐誉合眼轻问“老陈,你觉得我对筱兰用情如何?” 陈伯想了一下,答道“老爷原是深爱着夫人的,但是现在,老陈看不清了。” 齐誉叹息一声“我仍是爱她,却也恨她!”睁开眼“老陈你呢,现在待筱兰如何?” 陈伯如实回答“老陈震惊,替老爷不值。” 齐誉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又疲累般再次闭上了双眼“那场仗南阳因一人惨败,死伤……无数!”齐誉沉重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完,随即不再出声。 陈伯恍然大悟,老爷如此爱着夫人,此刻也已有了恨,自己多年相处,剩下的也只有冷淡与不值,那么那些本就不了解,此刻只有怨恨的人呢? 段筱兰远在北辰,人们触碰不及,齐誉身为南阳大将,人们多事同情叹息,而齐越,只因流着那女人的血便已是罪孽深重,留下来,必将承受所有人的恨意! 陈伯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着齐越离开的方向,摇头,最后胜利的会是是狠心,还是执着?未来,如何? ****** 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屋子,齐越忍着泪,一遍遍告诉自己“齐越,你不能哭!”“齐越,你要坚强!”“齐越,不要让父亲为难!”“齐越……” 父亲以为自己身上带着药香便不会发觉么?!懂得做药的人,鼻子又怎么会差了。屋子里除了自己身上的凝露的味道,还充斥着另一种药香,父亲受伤了,谁伤的?怎么伤的?七天内,能让父亲受伤至此的原因只有一个——家法。父亲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就只记在心里就好。 当时的齐越也许并不明白父亲的苦心,但是他知道,要让父亲省心,要让父亲没有顾虑,所以笨拙的安慰,所以希望自己至少不要成为负担。 父亲,也许齐越还小,但是,请等待齐越长大,齐越保证,不会让您等太久! 一日后,齐越搬出主宅,三日后,齐越入伍新兵营…… ****** 小剧场: 眸子:齐越乖儿子,为了大家的喜爱,为母会尽情的蹂躏你的,放心! 齐越:我一点都不放心…… 眸子:啊!我是多好的一位母亲啊~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齐越:你们这群变态! 眸子:【拿笔】乖儿子,说话要注意分寸哦~ 齐越:咳咳,谢谢大家的厚爱,我很喜欢…… 眸子:嗯~这就对了嘛,你说鞭子和棍子哪个比较好呢?【认真思考……】 齐越:= = 第十五章:天机营 几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组织,在江湖上也不算多重要,但是你又不能无视他的存在,他们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只做消息买卖,出得起价钱,他们便给得起你要的信息,跟他们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只要付了钱,那么,在约定期限内,必定会收到一封写满了信息的信封,封面二字:天机!人们称之——天机营! 九江钱庄,是南阳城内最大的一家钱庄,门面气派,生意兴隆。齐越走进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递给掌柜的一张银票,掌柜的接了,随即惊讶抬头,齐越回以微微一笑,掌柜的走到齐越身前,不着痕迹的施了一礼,恭敬的把齐越带到了后门。 不过是普通的钱庄,却是内有乾坤,走过暗道,齐越不意外的看到了几个熟人。 “乔叔叔,李叔叔,还有乔峥,好久不见了!”齐越热情的打着招呼。 “营主!”三人忙起身,规矩的施礼,但脸上却都洋溢着见面的喜悦。 齐越无奈的一笑,看向李程锦“都说了,不要定这么多规矩。” 李程锦是当初齐越成立天机营时的几个老人之一,原来是无风寨的帐房,现主管天机营里的各项营规及财务。 几年前,齐越曾偷偷跑去过北辰边境,阴差阳错的被请上了无风寨,说是请,其实是被挟持上去的,当年的少寨主乔峥下山之时无意中看到齐越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鹿,硬是把刀架在了齐越的脖子上,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寨子里去救他老爸,无风寨里本是些义贼,但乔峥实在是着急过头了才会这么做的,齐越倒是没太在意脖子上的刀,想着救人要紧,也就没挣扎,顺从的做了肉票。 在见到寨主的时候,齐越终于知道乔峥为什么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了,乔炼躺在床上,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身上不知是被什么野兽抓出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在侵蚀着周围完好的地方,一点点的扩大。齐越一看情况不好,立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针开始施救,总算是缓解了伤情,不过也只是缓解罢了,齐越这次出门并没有把伤药带在身上,因此,现采药配药的一忙活,便又过去了三天,乔炼总算是醒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把乔峥一顿揍,硬是要报答齐越的救命之恩,齐越推拒不了,便对他们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帮齐越留意北辰三公主的消息吧!” 后来,齐越有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目的不过是为了调查当年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随时知道母亲的消息,几次来往北辰,也上了无风寨,无意中提起了自己的这么个组织,没想到乔炼硬是要带着满寨子的兄弟入伙,说是要跟着自己干,齐越还曾打趣道“做一寨的寨主难道不比做手下来的舒服?”乔峥抢着回答“那要看做谁的手下了!正好当贼我们也当腻了,老爹他最近正打算转行呢,我看密探不错!” 齐越最初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乔炼果真带着一帮兄弟跟了自己,还贡献出了他的至交好友——李程锦,在经过几件事情之后,齐越发现李程锦果真是个人才,所幸发挥其所长,让他接管了营里的大小财务问题,再后来,天机营渐渐成形,并越扩越大,渗入到了四国的势力之中。 李程锦看齐越看着自己,认真的回了句“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 乔炼也打趣“哈哈,这么多年我们都叫习惯了,小齐越还没听习惯呢?” “唉,齐越就算不习惯,叔叔们能改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李程锦,齐越摊手表示无奈。 乔峥插话“齐越哥你是不知道,老爹他是不敢改,不然李叔还不得把营规砸他脸上!” “小兔崽子你是皮痒了是吧!”乔炼说着就去揪乔峥的耳朵。 “哎哟,哎哟,您老轻点,我可是您八代单传的亲儿子啊!” 乔炼很早就落草为寇了,自己是个粗人,自然从来不讲究富贵人家的那些个规矩礼数,乔峥也是从小到大没大没小惯了,齐越看着如此相处模式的父子俩,会心一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父亲,若是自己像乔峥这般,大概早就被骂大逆不道了吧。他不知道,他这笑在别人眼里,是羡慕多过于开心! 李程锦看不下去了,拿过手边的书,砸了过去,“我不想下次带着营规出门!赶紧说正事!” 乔炼一听,恢复了正经的神色,瞪了齐峥一眼,被这兔崽子搞的,差一点就忘了正事了! 四人落座,齐越掏出金针放在桌上,“有消息了?”齐越双眼闪着期待的光芒,天机营拥有两种消息针,银针为普通事务,而金针,是一切有关北辰三公主的消息! 乔炼和李程锦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齐越双眉一紧“难道……是坏消息?还望两位叔叔把实情告诉齐越!” “北辰和西煋要联姻”李程锦缓缓说道“而联姻之人便是北辰三公主!” “什么?!” ****** 小剧场: 让齐越同学暂时歇歇…… 齐越:早就该歇了! ……为以后做准备~ 齐越:以后……? 眸子:秘密~ 第十六章:欧阳栾翊 从钱庄出来,齐越一直在回想刚刚李程锦的话“西煋之主指明攸兰”,父亲与母亲的事虽被有意压下来不外传,但身为一国之主,不可能不知道母亲已是有夫之妇,为什么还要指明?只有一个原因,报复!西煋与南阳的关系一直不好,一年前更是惨败于南阳,不敢公然挑衅,便使出这样的手段,卑鄙!母亲若是嫁过去,必将受尽凌辱,北辰不会想不到,但竟是同意了这桩亲事?!为什么?理不出头绪,齐越所幸不再想,不过,既然事情发展成了这样,看来有一个人,他是非见不可了! ****** 齐府惜情院 齐浩一路无语的送母亲回了惜情院,进了屋,在母亲身前跪下“母亲,浩儿不甘心。” 周鸾芷一巴掌扇了过去,丝毫没有了刚才一点点的娇柔样子“没用的东西!为娘忍了20几年了,你这算什么!” 齐浩被打得偏了头,又赶紧将头转了回来,一侧脸清晰的显出了巴掌印“是,儿子错了。” “哼,忘记为娘跟你说过的话了么?” “儿子不敢,儿子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从未故意找过齐越麻烦。” “嗯!你记住了,我们不需要找麻烦,我们要做的仅仅是利用麻烦!” “是!” 齐浩话音刚落,周鸾芷又一巴掌扇了过去“可是这么长时间你都做了什么?你父亲分明还是喜欢齐越的,再看看你,废物!”越想越来气,再补了一巴掌。 齐浩咽下一口涌上的腥甜,略带委屈“是浩儿无能!” 周鸾芷冷哼一声,转身落座,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记住,不能让齐誉他抓到把柄,但适时的顺水推舟和恰到好处的推波助澜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浩儿记下了!” “他还以为他自己装的有多好,可惜被骗的只有他自己,既然那么爱扮狠心,我们就陪着他好好演!”周鸾芷起身,一边走进内室一边悠悠的说,期间一直未曾叫过齐浩起身,齐浩便垂了眸,静静的跪着。 ****** 璇玑大牢是南阳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也是齐越此行的目的地,来到一处牢门前,齐越只让侍卫把门打开便叫他离开,转身进去。里面的人正在棋盘前摆着棋谱,听到脚步声,又将摆了一半的棋谱慢慢的收了,齐越很自然的坐到了那人对面,帮着一起收棋子。 “知道是我?” “我这里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来了。”待所有棋子都收好,那人抬头看向齐越“上回赢了你多少?” “半子”齐越微笑回到。 将黑子推过去,“齐越,你是我见过棋艺最好之人。” 齐越并未推拒,接过黑子在棋盘上摆下一颗,笑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那人淡笑“下棋,能赢我之人,这世间还未出现。”本是自诩的话,那人却说的平淡,着眼于棋盘,捻起一子,落下。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西煋有你,一年前怎会输的那般凄惨?” 眼前持白子的翩翩少年,便是西煋皇子,也是如今“做客”南阳的质子——欧阳栾翊。 “那场仗,他们该输!” 齐越没有忽略,欧阳栾翊用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你若出手,也许结果会不同!” 欧阳栾翊拿起一子在手上把玩“父皇有九子,而我,被送来了南阳。” “为什么不离开?”以栾翊的聪明才智,若想离开,不难。 仿佛终于想好了一个位置,欧阳栾翊落子“你可知我为何叫栾翊?”欧阳栾翊一边下子,一边娓娓道来“栾是落叶乔木,也是我母亲的姓氏,听说她只是个宫女,可惜我并没有见过,在生下我之后,她便被赐死了。而翊,是辅佐的意思,父亲之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记得自己母亲低贱的身份,永远都不要想染指皇位。” 齐越安静的听着,欧阳栾翊接着说道“齐越,我很喜欢栾这个字!”缓缓地拨弄着盒子里的白子,“所以我一定也是喜欢着母亲的吧” 长久的寂静后,齐越缓缓接到“栾翊,你母亲她,拼死生下了你!”。 “呵呵,你说的对!”虽然在笑,却显得凄凉“齐越,我自认不笨,但我想了二十几年都未想明白母亲被处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生下了我?” 齐越皱眉,松手,让拿起的黑子又落回了盒中,他听得栾翊继续说道“齐越,我不是圣人,我,想要报仇。” 齐越放下一子,慢慢道“你,可以一搏” 欧阳栾翊抬眸看向齐越,微抬嘴角,复又看向棋盘,用两指捻起一子,在一处空白处点了点,最后却把子下在了另一处。 齐越注意到,第一处,栾翊可以拼得一赢,但稍错,便是满盘皆输,而第二处,虽不能一下得胜,却走得稳妥! “你是故意滞留南阳的”本应是问句,齐越却说的肯定。 “有些事我不在场,处理起来更方便!”欧阳栾翊也没打算隐瞒“齐越,我并不是好战之人,西煋南阳可保一世平和。” 齐越知道,这便是未来西煋之主的一言许诺了,微笑落下一子,起身,离开“齐越等着你的好消息!” 欧阳栾翊看向棋盘,刚刚落下的一子,使得黑方一边不但没有阻止白子,反而助了它一臂之力。再看齐越座位之上,一张特殊的银票上别着一枚银针,欧阳栾翊一惊,竟是天机营的一夜调令,不着痕迹的收好,看着窗外,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十七章:放虎归山 齐越一步步走回齐府,其实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他能等,母亲却不能等了,欧阳栾翊,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三日后,皇上召见齐誉和齐越,齐越暗叹,这回倒是钦点了自己,不过只怕,不是好事。 齐越乖巧的跟在父亲身后,进了正殿,行至大殿中央,二人双双撩袍跪地请安,皇上未喊起身,只走到齐誉身前,扔下了一份密报“自己看!” 齐誉摊开,刚看一眼便已经面色铁青!欧阳栾翊于璇玑大牢失踪,最后所见之人,只有齐越!齐誉哪敢怠慢,低头俯身“请皇上明察!” “哼!朕若不查,你们现在便应该在宗人府了!” “谢皇上!” “这件事朕已经压了下来,但愿消息不会外传”璟禾看向齐越“朕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你与此事有关,至于到底是真的无关还是其它原因……”璟禾稍顿,转向齐誉“便是你们的家事了!”甩袖负手,帝王之口轻吐“好自为之!退下吧!” “是”握拳,退出。 回去的一路上,齐誉一句话未说,齐越也只是静静的跟着,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没有给齐越任何的准备时间,果然还是牵连了父亲啊!他知道此刻的风平浪静是暴风雨的前兆,但他愿意承受一切。 刚刚迈入齐府,齐誉头也未回“你应该知道在哪里等我” “是,齐越告退。” 一步步离开,齐越握拳,父亲,是齐越不孝,让人对您怀疑责难,齐越无能,不能保全您和齐家,齐越不求被原谅,只求,重罚! 周鸾芷迎上来“老爷?” 齐誉未曾理睬,大步走向主屋,周鸾芷跟在身后,吩咐丫头去准备些茶水。 进了主屋,齐誉风风火火的脚步停了,随即而来的,是一种茫然的不知道做什么的挫败感,于是,他只静静的站着,看着窗外的方向发呆。周鸾芷递上茶水,“老爷有心事?可否说与鸾芷听呢?” 齐誉只端着茶,并未回答,许久才说了句“下去歇了吧。” “是,那鸾芷便退下了,请老爷注意身体。”周鸾芷也并未强求,说完俯身一礼退了出去。 走回自己的惜情院,周鸾芷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把齐浩给我叫来!” 齐浩正在处理公务,听说母亲差人来唤,便放下手边的工作赶了过去,一进门,正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母亲正摔了茶杯冷冷坐着,齐浩来到母亲身前,曲膝跪下,仿佛没有看到一地的碎片,脸上也未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只是稍缓,才开口说道“母亲急着找孩儿不知何事?”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齐誉一回来便这个样子?” 齐浩心想,果然,母亲找自己,只在“有事”的时候。“齐浩不知” “混账东西”周鸾芷一脚踹了过去,“难道你不会查么?” 齐浩立直身体迎着,结结实实的受了“齐浩这就去查。” “没用!还不快去!” “是” 齐浩其实被说得冤枉,齐誉从面圣到回家不过才几个时辰的事,皇上又只召见了齐誉和齐越,他连齐誉已经回家了都不知道,更别提面圣时具体的谈话内容了,但是这些解释,说出来母亲也是不会听的,他很早就知道,此时的母亲早已不复当初,那样温文尔雅的母亲,如今剩下的,是他也说不清的情愫。她想锁住齐誉的心,其实无关情爱,只是不甘,她不想齐越好过,其实无关仇恨,只是不快,她想报复段筱兰,大概也不再是为了报复,只是习惯了吧。 ****** 齐誉一直看向窗外,从日中到日落,再到傍晚时分,他的心很乱,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齐越做的?齐越为什么要这么做?质子丢失,若是消息传出去,南阳西煋必将再次开战!这道理齐越不会不知!难道自己又再一次被背叛了么?筱兰是为了北辰,齐越是为了西煋?!为什么?不对,有哪里不对!可是关键的一点却始终想不出来! 齐誉当然想不出来,他没有见过欧阳栾翊,不会知道这是个怎样危险的人物,更不会知道齐越与欧阳栾翊之间的约定,齐越这一次是放虎归山了,只不过,这虎针对的是西煋,而不是他南阳,有天机营祝他一臂之力,再加上栾翊自己的势力,西煋到时候必定自顾不暇,联姻之事也将暂缓,又哪来的时间找南阳麻烦。只是齐越忘记了,世事难料…… 第十八章:逼问 齐誉走进刑堂,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人,皱眉,奇怪,突然又想到什么,几步走进了刑堂内的一个小门,齐家的刑堂分为内外两间,内间的,都是重刑! 打开门,果然在刑台上看到了齐越,此刻他正跪在一排由鹅卵石铺就的台子上,一头一脸的冷汗,却仍是跪的端正,双手举过头顶,托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象征齐家家规的铁鞭,这鞭子并不是刑罚齐家弟子时所用,因为太过沉重,它代表的是郑重,自省和齐家的铁则! 齐誉呼吸一滞,那台子的滋味他也尝过,绝对会让人终生难忘!台子上铺陈着的鹅卵石摆放的很是讲究,为了不抵消掉压力,其实并没有太多,但每一颗都在穴位和经络上肆虐,在压力的伴随下嵌进肉里,狠狠的攒着你的心脏,折磨着你的意志力,再加上那沉重的铁鞭,齐越竟是一跪从早上直到午夜! 齐誉后悔了,他应该早点来的,一开始,他只是为了给齐越一个教训,也让自己稳定下情绪,想着在刑堂外跪上个小半天并不会怎么样,没想到,齐越竟是自虐般跪到了刑台上!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吧,一定不是故意的吧!齐誉想着,心软了,一边走向台子一边想着,等一会儿问出了原因,自己就亲自抱儿子回房,什么别人的误会,自己的顾虑的,他老子的,今天统统不想管了! 齐越倒是没有想到用这种方法让父亲心软,不过齐誉有一件事想的是对的,齐越确实是一种自虐的心理,他觉得自己连累了父亲,被罚的再重都不为过,父亲的惩罚是理所应当,而自己的自罚是一种态度,因此他选择了这种最为痛苦的方式等待父亲,但愿父亲的气能消一些。 齐誉走上刑台,想着一会儿就要抱儿子回去了,也就没急着让齐越下来,先是开口“知道错了?” 齐越一惊,父亲竟已是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因为太过难以忍受,连父亲什么时候进门的都未曾察觉!齐越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赶紧回话“是,齐越知错!” 齐越想着的是自己牵连了父亲,实乃大错,而齐誉想的确实齐越私自放走欧阳栾翊的事。 “说吧,为什么放走欧阳栾翊?” 齐越暗自叹了一口气,回答了,便是承认了自己放走欧阳栾翊的事实,齐越并不是不能担当,但是却不能让父亲知道,皇上那里之所以没有办了自己,就是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齐越有信心,这证据也不会有人找得到,但是,却不能拿父亲来赌,若是此刻父亲知道了什么,一旦有一天事情曝光,父亲定是包庇之罪,所以,事实不能说,可是齐越又不想欺骗父亲,只得回答“齐越无话可说。” 齐誉一听,眉眼一立,“欧阳栾翊,现在何处?” 齐越将头微垂,接着道“齐越无法回答。” 两句话齐越回的滴水不漏,一语双关,既表明了自己不能坦诚相告的立场,也可以理解为未曾做过,不知道那人身在何处的意思,这样即使今日的对话被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人能抓到把柄。但是在齐誉听来却不亚于火上浇油,刚刚的心软和心疼已经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齐誉,生气了! “好!长本事了啊!”齐越被气乐了“长辈问话不答,该怎么罚。” “鞭20” “忤逆之罪呢?” “鞭60” “因己原因,牵连家族,又该怎么罚?” “轻则30,重则,100” 齐誉公式化的问,齐越机械性的回答。 “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内室,我便顺了你的意!”齐越走到鞭架前,齐家虽不刻意在刑具上折磨人,但也制作的讲究,齐家的家规里未特别的指定刑具,因此刑具的挑选一般是由人而定,由轻重而罚。 齐誉拿了一根鞭子走回齐越身前,鞭梢垂落,齐越眼见,心惊,竟然是黑色的毒鞭!毒鞕是齐家重刑鞭之一,鞭上有毒,不致命,打在身上伤口与普通刑鞕无异,但是却疼痛异常,不过这并不是毒鞕的重点,它的恐怖在于,鞭伤会每隔十日开裂一次,如同再受一次鞭刑,直到三十天后,毒素消失。 齐越苦笑,以现在自己的身体,大概坚持不到刑法结束…… 齐誉令齐越放下了手中的托盘,不意外的看到他因为一个个动作又激出了一身的泠汗,视若未见,走到他的身后,吐出二字“试鞭”,随即,还未等齐越重新跪好,凌厉的鞭子便夹着风声,贯穿了齐越的整个后背,牵动膝下之伤,还未跪稳的身体又向前扑倒,齐越赶紧双手支地,来不及咽下的血沿着嘴角流下,一鞭,吐血! 齐越想支起上身,却发现力不从心,只得稍缓,方才跪好,暗自庆幸,好在试鞭的时候允许失仪,随即又忍不住苦笑,试鞕,也就是说,一会儿的每一鞭都不会比这个轻,如此劲道的鞭子,自己又能接下多少? 齐誉接着说道“行鞕途中,你若回答了上面任何一个问题,这剩下的刑罚,我便免了!”齐誉知道自己一鞭之威,并且刚刚还有意加重了力道,仿佛看到了齐越开合的嘴角,齐越心想,老子还治不了你了!刚刚一气之下选了这鞭子,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不过对于这一点,他是不会承认的。 虚空甩了个鞭花,齐誉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准你用内力!” “谢王爷”齐越诚心道谢,也并未想逞英雄,这样,自己至少可以撑的久一点,调起内力,护住了一些重要的地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屋子里很快回荡起了阵阵的鞭声,齐越咬紧牙关,忍住呻吟,看来今天这百余鞭是挨定了,隐约觉得父亲的鞭子似乎没有试鞕的时候来得重,但此刻,所有的感觉已经被疼痛淹没,实在是不敢确定了! ****** 小剧场: 齐越:我要糖!! 眸子:木有~╮(╯▽╰)╭ 齐越:求速死…… 眸子:乖儿子,有点出息好么,不然为母很为难啊! 齐越:换你试试?! 眸子:唉……现在的主角真难伺候╮(╯3╰)╭ 第十九章:顺从本心 随着鞕数的一点点增加,齐誉的眉头越皱越紧,已经打了近50鞭,齐越明显有些跪不住了,却仍然没有求饶的意思,看着齐越染血的背脊,齐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是再也打不下去了,停了鞭子,齐誉静静的站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自己最初狠心要将齐越赶走,这一做也有六年了,他习惯了找齐越麻烦,习惯了打压他这个似乎永远不知道反抗的儿子,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为了齐越好的,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做所有事情的原因,但是此刻,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待齐越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还有没有意义,似乎,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了解齐越。齐誉感觉很累,从身到心的累,与筱兰相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自己似乎也老了呢……慢慢松了执鞭的手,任由鞭子垂落到地上…… 齐越起初还能默默的数出鞭子的数量,但是后来,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样的心思,全部的精力就只剩下了保持清醒。感觉到身后的鞭子停了,齐越奇怪,虽然自己不记得数量了,但是绝对还没有到应该结束的时候,眼前发黑,齐越只能细细的听着身后的声音,听到鞭子落地,齐越心想,父亲是要换鞭子么?虽然之前未曾听过先例,但是只要父亲愿意,齐越甘之如饴。 正想着,齐越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唔”长久跪着的膝盖被牵动,齐越忍不住一声呻吟,随即咬紧牙关,但更大的震惊是,自己竟然被父亲抱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没挺住,昏倒了产生的幻觉?齐越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感受着身下父亲有力的手臂,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齐越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偷偷的跟自己说,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又不会少块肉。 齐誉感受到了怀里身体的颤抖,是碰到了伤口么?放松了些手臂的力道,就这样一路把齐越抱到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看到的人不少,只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拦着,不是赞同,而是大家都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轻轻的被放到了床上,齐越偷偷的把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发现父亲正在看自己,赶紧闭上,想到什么,又懊恼的咬了下下唇,慢慢的张开了双眼,发现父亲已经走到了药架旁。 齐誉背对着齐越“今夜,齐誉只是父亲”不是王爷,不是大帅,只是你齐越的父亲。 看着父亲的北影,齐越觉得实现有些模糊,从眼角流下的,是汗水么?伤口太痛,产生幻觉了么?为什么自己此刻觉得无比的幸福呢! 齐誉帮齐越上药,很痛,但是齐越舍不得昏过去,给毒鞕的伤口上药,其实并没有多大效用,齐誉知道,齐越也知道,但是他们现在,一个想这么做,一个,恨不得自己的伤口再多一点。 齐誉看着齐越几次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叫父亲” 齐越一听,努力的将头转向身后,开心的道“是,父亲!”牵动了伤口,不过他完全没有在意。 齐越赶紧按住他,这家伙乱折腾什么“趴好,别乱动!想说什么?” “父亲,齐越永远不会背叛您,也不会做出对南阳不利的事!” 齐誉一愣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得到了答案!齐越虽不算正面回答了那两个问题,当仍然努力做了解释,儿子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却又想让自己安心么? “你是讨打是么,刚刚为什么不说?”齐越埋怨,故意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 “哎哟!”齐越没忍着,毫不顾忌的叫出了声。 齐誉翻白眼,有这么严重?刚刚毒鞕打在身上也没见他叫的这么夸张,臭小子故意的吧!想是想,不过齐誉还是放轻了力道,那边听着齐越的声音传来“齐越不是讨打,但也不怕挨打!刚刚那些话,是儿子对父亲说的!” 齐越微微垂眸,声音越说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齐誉看着,心想,傻儿子!照着屁股就拍了下去,很轻,却让重刑下都毫不变色的齐越,红了脸蛋。 药上完了,看着齐越几乎失神的双眼,齐誉开口“歇了吧” 齐越小声嘟囔“才不要,谁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啊!就算是梦也得赚久一点!不然多不划算!” “嘟囔什么呢?” “越儿,舍不得”积攒了些力气,齐越挣扎着跪在了父亲脚下。 “干什么?”齐誉皱眉 “越儿有话要说”仿佛下定决心般,深呼吸,齐越说道“父亲,今夜的梦,很美,越儿,很知足!”因为是梦,所以终究会醒,齐越明白,所以您不用为难,齐越帮您做决定,明天,一切会再回到原点。 齐誉握紧双拳,那种无力感又袭上心头,他再一次茫然了,他知道今夜自己顺从了本心,那么明天将会后患无穷,他想到了,却不愿意去管,在扔下鞭子,抱起齐越的那一刹那,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很微妙的,此时此刻,他一点后悔的情绪都没有,如果今夜是梦,他希望一直做下去,永远都不要醒,那么这梦到底是齐越的梦,还是他的梦呢?看着膝下努力跪着的齐越,额上带汗,却微笑的牵起嘴角,齐誉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六年来,被保护的也许从来都不是齐越,而是他自己。 把齐越轻轻的抱回床上,齐誉摸着他的头“睡吧,为父,一直都在” 二人一个重伤,一个失神,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来人,齐浩缓缓的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转身离开。 那场内殿的对话其实并不难查,稍一推想,齐浩便知道了原委,只是齐浩没有想到,不但父亲包庇齐越,皇上竟也存了偏向之心,本来是想先找父亲,不过既然老天不想自己说与父亲听,那么便不能怪他了,不想让事情外传么?看来是由不得你们了。 齐浩大步向惜情院走去…… ****** 小剧场: 眸子:喏,你的糖 齐越:【扑】啊!糖~【咽】 眸子:【鄙视看】快吃快吃,吃完了为母好继续! 齐越:【卡住】吃个糖我容易吗我…… 发糖~打一巴掌给个红枣,小齐越,咱们循序渐进哈~ 第二十章:后患 一张桌子前,几人围坐着。 “喂,你听说没,西煋质子失踪了!”一人说到 “什么?那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啊?”另一人接口。 “这才消停了多长时间,质子怎么就不见了?”第三人。 第一个人神神秘秘,凑近了说“说是跟那女人的儿子有关。”声音其实并不小。 “果然啊,叛逆的儿子,就应该早早被处死了啊!”第二个人感叹。 “那这事儿最后怎么办了?”邻桌一人好奇,也凑了过来。 “听说是受了顿家法”回答的仍是第一个。 “什么家法?”邻桌的另一个直接搬了东西坐过来。 第二人一撇嘴“切,关上门的东西,谁知道呢?” “兴许就是说说,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小二上菜,听到了讨论,不由说道。 “那怎么成,这又不是他们齐家自己的事!”对面一桌也听到了。 “可是咱们能怎么着?”邻桌问话的家伙。 “咱们可以要求公审啊!”第三人建议。 “对!公审!重刑之下,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旁边附和之人。 “可人家那是将军府!”一人犹豫。 “将军府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没有王法了么!”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可不是嘛!人多力量大!” “到时候咱们看着,他齐家也做不了假。” “对对对,这事儿得公审!” …… 茶馆里,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们渐渐的达成了统一,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几个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 齐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六年后的今天,齐家第二次举行了八代长老会! “事以至此,公审吧!”大长老齐昀首先发话。 “我不准!自古以来,公审的都是犯了大恶之人,公审之人,又有几个熬了下来?那根本与死刑无异!”齐誉坐在主位上开口。 “哼!不过是包庇之心作祟!私放囚犯难道不是重罪?” “五张老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儿与齐越有关?”齐誉冷眼一扫,五长老悻悻别过头。 “没有证据,不过也脱不了干系!”八长老淡淡开口。 “怀疑,并不能定罪!”来之前,齐誉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的心虽未整理好,但这公审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齐越去的! “往小了说这是私放囚犯,往大了说可就是通敌叛国了啊!”齐敏,长老院里唯一的女人。 “隔墙有耳,四长老说话小心!”齐誉不屑,往叛国上扯,被牵连的将会是整个齐家。 “老四,说话注意!”二长老齐绛出声提醒。 “管好你的嘴!这种事可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三长老撇了眼齐敏。 “哼!”齐敏心里不爽,却也知道轻重,只得闭嘴。 “齐家交出齐越,是表明个态度,不交,那可就是把柄了!”八长老叹气。 “那就能牺牲齐越了?公审不是儿戏,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做决定!”齐誉微怒。 “牺牲?谈不上吧,自己的烂摊子收拾不好,就得想到这么个结果!”六张老摆弄着怀里的猫,头也未抬。 “这分明是有人有意为之,预对齐家不利!难道不查?”事有蹊跷,齐誉和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事分轻重缓急,查是要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众人一个交代!”七长老齐恒,长老院里最年轻的一位。 “齐誉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么说你是不会同意公审喽?”齐昀说道。 “齐家从未出过公审之人,这事,齐誉不会同意!” “好!既然这样……”长老们对视一眼“来人!” 几人快速的进了屋,齐誉一看,竟是长老院六人执戒团中的四人!执戒团是齐家唯一可以越过家主行戒之人,也是齐家唯一可以对家主动刑之人!六人同进同出,四人在此,也就是说……向前迈了半步,果然,齐誉稍一动作,身后又多了两人!看向齐昀“大长老何意?” “齐誉,长老院从来不是摆设!”几大长老起身,“带齐誉回房,任何事情不得外出,从今日起暂废齐誉家主之职,直到公审结束!” “你们不能这么做!”齐誉想反抗,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无奈,被带了出去。 ****** 长老们冲进齐越卧房的时候,齐越正襟危坐于床上,一脸的波澜不惊“长老们放心,齐越不会反抗。” “你懂分寸,那最好!” “齐越只问,父亲呢?” 不过是平淡的问话,齐越也未特意加重气,但是所有人就是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着整个房间,仿佛回答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横尸于此!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追究齐越称呼的问题,也忘记了,其实他们并没有必要回答齐越。 咽下一口吐沫,齐昀开口“被我们关了起来” 齐越眉眼一挑,周围空气又冷了几分。 “暂夺他家主之权,直到公审结束。”二长老接口。 齐越一听,稍稍安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齐越听凭处置!”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到周身的压力一轻,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年过古稀,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何止千千万,怎么竟会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娃子生出了胆怯之心?!不过这么丢人的事,他们好面子,自然不会承认,也不会说给别人听,所以他们不会发现到古怪,也没有人注意,齐越起身拍衣之时,一些细小的粉尘撒到空气中,中和了屋子里薄薄的雾气。 齐越暗舒了口气,还好,父亲貌似不会有什么大事,刚刚自己差点屠了长老院,善哉善哉,也所幸没有发生! ****** 小剧场: 公审神马的,要不要再虐一虐小齐越呢?~ 齐越:喂喂,后面的小浪线是怎么回事?? 眸子:嘛,谁知道呢╮(╯3╰)╭ 齐越:…… 第二十一章:前奏(一) 惜情院 周鸾芷看向窗外灯火的方向,嘴边带笑,齐浩恭敬的站在周鸾芷身后,待到灯火走远,周鸾芷转身坐回桌旁,齐浩跪在了鸾芷腿边。 “母亲,目的已经达到,是不是可以把消息回收了?”齐浩垂眸问。 “怎么?” 母亲看起来心情很好,只是问话,并没有动手,借着机会,齐浩大胆说“现在收回也许还来的及,不然等到消息传到西煋,南阳西煋恐怕会有战事!” “战事么?这是他齐越带来的,与我何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母亲竟然是故意的?!百姓们最记恨的便是战争,虽无证据,但是公审之人便是众矢之的,一切矛头都会指向齐越,百姓们的怒气也会再次转到齐越身上,到时候,所有的人在意的不会是有没有证据,而是如何泄愤!公审,本就不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至齐越于死地! 齐浩退出惜情院,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维持着关上门的动作,一动不动,随即,慢慢的勾起了嘴角,齐越要死掉了么?那么父亲就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了,全部的爱都会给自己了么!真好! 突然,齐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快步的跑到了床上,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脱掉,把全身上下裹在了被子里,微微发抖,太可怕了,自己,太可怕了,从小,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一个充满了嫉妒,愤恨,暴力又血腥的自己,一开始,有母亲温暖的怀抱,只要在母亲怀里,他就可以牢牢地把那个人锁在里面,虽然他一直知道,那个人在身体里,从来没有走开,但是他不害怕,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母亲不再拥抱自己,怀抱也不再温暖了,心里的一把锁被一点点打开,那种恐惧不会因为你的年龄增长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你武功高强而战胜,渐渐的他习惯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漆黑却温暖,憋闷却踏实,他可以想象那是母亲的怀抱,他可以稍稍的与那人抗衡一下,他不喜欢他,他不想变得那样让人讨厌,即使没有人会在意,即使现在的他一样没有人喜欢…… ****** 齐越顺从的跟着众人到了宗人府,押进牢房,等待着几天后的公审。 环顾了一下四周,齐越走到床边坐下,闭眼,静静的开始思考,自己首先担心的是父亲会被牵连,不过看来大家更喜欢找他的麻烦,这样也好,那么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便是栾翊那边了,虽然没想过他可以偷偷潜回西煋,暗中下手,但考虑到南阳这边一定会先封锁消息,本以为可以多一些准备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不过齐越可以肯定,质子丢失绝对不会成西煋与南阳开战的借口,一个想要捣了他老子巢的儿子,老子却为了他与一国开战,怎么看都是个别扭的理由。至于公审,没有实质的证据,那么,自己只要熬过那些刑罚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正想着,一个人被仍了进来,齐越一抬头就看到了趔趄了一下才站稳的凌飘雪和一脸黑线的萧焰。 “怎么回事?”齐越一头雾水。 “问他!”萧焰吐出二字,白了一眼凌飘雪。 萧焰在刑部任职,一听说齐越的事情便赶紧赶了过来,还没等走到地方,结果一个人在自己脑袋上跟自己打招呼,凌飘雪这家伙竟是凭着一身轻功摸了进来,只是还没有找到齐越,萧焰咬牙,抓着人就一路过来了! “你啊!”捶了下凌飘雪,齐越无语的笑着“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萧焰没有把他扔去法办已经算够给他面子了。 凌飘雪一撇嘴,还没等反驳,就听到身后的冰山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这是哪?”话是对齐越说的。 “让你们担心了!”齐越抱歉一笑。 “齐越,这里不适合你!” “萧大哥,不要告诉齐越,你今夜来的目的,是劫狱!”齐越收了笑容,认真问道。 萧焰沉默,看着齐越,不否认,不回避。 齐越叹气“大哥,你这不是帮我,是害我!逃了便是承认了罪行,大哥是聪明人,怎么关心则乱了呢?”看了眼凌飘雪,齐越摇头,赶成把这家伙抓过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为了逃跑方便。 “我想过!”萧焰清冷的声音传来,他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他仅仅是想过。 “你呢?”齐越换头问凌飘雪。 “额……先把你弄走再说,我在你这躲了这么久,未名山庄也接你躲躲呗。”凌飘雪是典型的随心主义者,想什么是什么,有时候齐越真羡慕他的这种少根筋的思想构造,更惊叹于这种人竟然安全的活到了现在,实乃奇迹。 “你打得过我?”实在是不想打击凌飘雪这家伙,不过还是有必要让他认清形势的。 “呃……” “你回得了未名山庄?” “那个……” “笨!”萧焰听不下去了。 “喂!”凌飘雪抗议。 齐越看着凌飘雪,他知道,这家伙不笨,而且精明着呢,但是,逃了这么久的家伙,却想为了自己重回未名山庄,说不感动是假的。 现在,两个好友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齐越知道,他们不放心,那么自己便试着安慰下吧“公审,齐越有把握的!”齐越抬头,看着二人,诚恳的说道。 “有把握?”萧焰皱眉。 “大哥,宗人府的刑罚,齐越能熬到第几步?”如果忽略问题内容,还真是很随意的一句问话。 凌飘雪浑身一抖,觉得齐越微笑着问出了一个很恐怖的问题。“拜托,宗人府那帮老变态们想出来折腾人的东西,你当是玩儿过家家呢?!”亏着他担心的火急火燎的跑来,赶成当事人没当回事啊!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自己能熬的住,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是这个意思么?!! 萧焰咬牙,果然,两个家伙没一个叫人省心的,大步走到齐越身前,一把拽着他的衣领拉到眼前,怒火中烧,在看到齐越认真的眼神的时候熄灭了,泄气的松手,吐出了几个字“不要过三” 萧焰说的是不要,而不是不能,他知道,以齐越这家伙的忍耐程度,大概可以熬到死吧! ****** 小剧场: 齐浩:为什么我是变态?! 眸子:剧情需要,好好演啊,儿子,哀家可以考虑给你升值的~ 齐浩:【看齐越】算了,当配角挺好的…… 齐越:= = 最近有点忙滴说,写的也无甚手感,偶果然在蹂躏小齐越的时候比较容易文思泉涌么?【掩面】 第二十二章:前奏(二) 宗人府里的刑罚分为几个等级,第一级:伤神,第二级:伤身,第三级:伤筋,第四级:动骨,过了第三级,这人便也就废了,自古的公审一般都是为犯了大罪的人准备的,意在杀鸡儆猴,展示性质多过于审查。但其实公审也可以自审,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南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熬过了公审有罪无罪与否,都会被释放,只不过与公审相比,大部分人会选择认罪,这样反而来的比较轻松。齐越的情况又有不同,没有证据,公审只是为了公正公开而已,要是硬说,大概与第二种更为相似,确实是熬过去便可以了,萧焰知道,不过还是不放心。 “齐越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的,你们未免把齐越看得太傻!”看着两个好友担心的神色,齐越解释到。 凌飘雪暗自翻白眼,不是我们把你看得太傻,是你把自己看得太聪明了!“听说你受了家法?怎么样,让我看看!” 齐越不着痕迹的拉下了好友的手说道“小伤,没事!”回答的理直气壮。 “按着他!”萧焰没管齐越说什么,上来就开始扒衣服,凌飘雪也是一听到萧焰说的便牢牢的抓了齐越,二人这时候倒是难得的默契。 “喂!你们!”齐越挣扎不开,又不好用内力,任两个好友把自己的上半身扒了个精光。 对着月光,萧焰和凌飘雪研究起了齐越的伤,确实不算严重,甚至是已经收口了,不过八九天前的事,这伤也好的太快了吧,凌飘雪暗暗怀疑,难道是齐越他老爹放水了?萧焰也奇怪,以齐誉的性格,放水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是从这伤上又确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想着,萧焰就伸手要去扒齐越的裤子。 毒鞕的伤比一般的伤好的要快得多,会在下一次开裂前全部愈合好,齐越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大大方方的让两人看着,没想到萧焰又要来脱自己的裤子,赶紧一把抓了“下面就不必了吧” 萧焰挑眉。 “齐越以性命担保,伤的只有后背!你们就饶了我吧!”齐越发誓。 闹了半天,二人才算是住了手,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萧焰把公审的大体流程跟齐越讲了一遍,说完便准备离开,毕竟这里是牢房,自己的身份也不宜久留。起身,看着凌飘雪还坐在齐越身边,一副想要跟自己道别的架势,黑着张脸把他一起拽了起来。 “哎!你干嘛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一边被萧焰拉着往外走,凌飘雪一边抗议“我还想再待会呢!你走你的呗,我一会儿自己走!” 萧焰翻白眼,这家伙以为自己在串门么?! “喂,齐越!你学尖一点啊!好事要记得蹬鼻子上脸,坏事要记着有多远离多远啊!哎哟,你轻点……公审的时候别太诚实了,能编的就往上编,喂,你别拉我走这么快啦,我这话还没嘱咐完呢……记着别死撑,要使劲喊啊,照着把小孩儿吓哭了那样喊!啊,对了还有……”凌飘雪一边被扯着往外走,一边唠叨个没完,要真让他把话说完,估计……算了,他的话是说不完的…… 齐越微笑着听着,一直到出了牢门,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嘱咐的声音,虽然大多在他听来都乱七八糟的没什么用,但他仍然认真的听着,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了。 ****** 今天的南阳街上很是热闹,公审,在南阳虽有先例,但见过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老百姓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老一辈的人谈论起公审,说的最多的,是劝小一辈的不要去看,那是地狱,是噩梦,可是人就是有这种好奇心理,越是不让做的事便越是想试试。 百姓们被拦在了公审台三丈开外的地方,只能远远的看着,上座上坐了许多人,齐家的人和刑部的人分坐两边,主审的是刑部总长王鹏厉和齐家的当家主母周鸾芷。 几天前,齐誉被关,几位长老便找到了周鸾芷代为主持,毕竟是齐府的当家主母,这样才不算失礼。 王鹏厉抬起右手,下面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待完全安静下来,他转头看向周鸾芷,“夫人请” “鸾芷一介妇人,还是大人指挥就好。”周鸾芷有礼的回道,在知道主审是王鹏厉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今天,并不需要自己出手。 王鹏厉点头示意,本就是客气一问,也没再坚持“带齐越!” 齐越被四人围在中间,只着了里衣,入冬的天气自然是冷得很,他却从容淡定的走上了公审台,公审台中央有一个门字刑架,四人却并未急着将齐越绑上,齐越静静的站着,对周鸾芷施了一礼,对王鹏厉只是微微欠身,并没有跪下。 “大胆!见到本官还不跪下!”王鹏厉厉声喝问。 身后两个士兵上前就要将齐越踹倒,齐越闪身避开,迎风而立,看着王鹏厉淡淡说道“齐越官职在您之上!” 齐越虽被公审,却没下令革职查办,也就是说,他仍是副将之职,比王鹏厉高了不止一级。虽然在齐誉面前,齐越是个万年乖宝宝,但不代表他就任人欺负,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是好意,这位列若是乱了,之后麻烦的反而是王鹏厉。 齐越想什么,做什么,也没有觉得不妥,但是在王鹏厉的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官职在他之上,这意思是,非但他不用给自己下跪,自己还要给他跪下不成!周围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他并不能听清,但因为心虚,便觉得全部都是嘲笑之声,王鹏厉咬牙握拳,好你个齐越,今天我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 ****** 小剧场: 眸子:小齐越啊,麻麻发现,偶果然不适合欢乐向嘛╮(╯3╰)╭ 齐越:【戒备看】所以……? 眸子:你看,你也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了,是吧~ 齐越:被打算舒服?!坐牢算舒服?! 眸子:【盯】 齐越:【嘟囔】反正都是您说了算,还问我干嘛…… 眸子:好儿子,看在你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的份上,为母会酌情的,放心! 眸子不是后妈哟,你们看,眸子会考虑儿子的感受,询问儿子的意见滴~ 所以,眸子只是变态的亲妈而已,啦啦啦~ 第二十三章:公审(上) “传刑具!”王鹏厉冷声吩咐。 台上四人分向方形公审台的四角,点上了坛火,另有侍卫从台下将所有的刑具搬了上去,齐越静静的看着,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待一切准备就绪,王鹏厉开口“公审的规矩,想必你是懂的吧。” “齐越明白,大人随意就好。” “上刑!”公审也称刑审,带刑受审是基本。 几人只将齐越的双手固定在了刑架的上面两个角上,至于双脚,齐越要靠自己站立着,这也是公审台上整人的方式之一,若是受不住刑,站不稳,既可以使被审之人格外狼狈,起到羞辱的效果,又可以抓到由头加刑。 绑好之后,一人走到刑架旁,拿起了上面的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的是六根半寸长的银针,全部经过特殊液体的浸泡,此时散发着墨绿色的幽光。六针齐入,第一级,伤神。 感受着从穴位上带来的酸痛麻痒的感觉,齐越闭眼,让身体慢慢适应,他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而已,萧焰曾跟自己讲过,入针一个时辰之内,身上会先如冰镇刺骨,再如烈火灼烧,身受两极之刑,一个时辰之后反复,名曰:双极。 几个呼吸间,齐越睁开双眼,眼中已如一湖清水般,平静无波。 “大人请问话吧”齐越看王鹏厉迟迟不开口,忍不住出声提醒。 王鹏厉本没想给齐越任何喘息的机会,却没想到齐越竟是也没给自己这机会,要不是几个执行的人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他真想下去确认一下这刑到底上还是没上!回过神来,王鹏厉被齐越的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点燃了,厉声喝问“质子失踪可与你有关?” “无关” “好!既然敢狡辩,就要知道规矩” 在公审台上说自己没罪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王鹏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这100鞭齐越领了,烦劳大人下令。”齐越说的云淡风轻,甚至是微微牵起了嘴角。 100鞭为清白鞭,扛过了,审问继续。 公审台上很快传来了阵阵鞭声,围观的百姓们起初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的,还能相互之间说话讨论,交流一下自己的感想,但是随着鞕数的一点点增加,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惊呼和抽气的声音反而增加了,一些胆子小的,已经转了头不忍再看。 齐越的100鞭全部打在了胸前,不过才多大的地方,却要承受100鞭的数量,交叉与重叠都是在所难免的,很快,里衣被抽成了布条状,有的嵌在肉里,有的飘落到地上,齐越的胸前像是披了一层血色衣衫一般。 这刑罚比齐越想象中难熬了许多,行刑的人有意将鞭子打在了刚刚施针的穴位上,此刻的双极正处在极寒,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入冬的天气中,已是冷的刺骨,但是齐越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身体内部传出的寒冷,周身穴位仿佛被钉进了冰锥,又在鞭子的反复击打下不停的刺激着神经,明明已经冷的刺骨,齐越的全身上下却遍布着冷汗,紧咬牙关,默默承受,依然站得笔直,齐越记得,父亲说过,无论何时都不能失了军风,这些小手段想必是有人授意,只是他们似乎把自己想的太过无能,只是这些而已,齐越还不放在眼里。 100鞭子其实打的很快,在一天的公审时间里,大概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打完之后,执行的人拿过一通盐水,泼在了齐越身上,毕竟100鞭过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在少数,所以这是惯例,齐越认倒霉,还分了心思想着,是昏迷了再被泼醒痛一些,还是现在自己这样痛一些。 看着齐越仅仅是握紧了双拳,连声申吟都没有,王鹏厉很不满意,受刑就应该有点受刑的样子!好在,他有一天的时间跟齐越慢慢耗,他倒是要看看,是齐越的嘴硬,还是宗人府的家伙硬! 一轮结束,王鹏厉继续问话,“有人说,质子失踪前曾见过你,可有此事?” “是”在齐越回复的同时,一人执鞭抽在齐越身上,这也是公审的规矩,每回答一句话便要再受一鞭,表明自己所言无虚。 “可有人陪同?” “没有” “你可曾告诉过任何人?” “未曾” “为何见他?” “齐越临时起意” “你们做了什么?” “下棋” “只是下棋?” “是”齐越简短的回答,尽量保持声线的平稳。 …… 二人一问一答,王鹏厉故意问的很细,齐越也没在意,一会儿便又是十几鞭子上了身,王鹏厉一笑,看着围观的百姓,“此人说的话,你们可信?”这话是问得多余了,空口无凭的事,下面又都是看热闹的人,自然不会回答相信,闭口不言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王鹏厉看着齐越,一挑眉“你可有证据证明?” 对于王鹏厉的做法,齐越心理有数,暗自叹气,公审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啊,开口“齐越句句属实,身在公审台,自然以公审台的规矩证明清白。” “好!”向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继续” 一句话,便又是给自己赚来了100鞭。 打了过半,突然“啪”的一声,鞭子断成了两节,周围传来了一片惊呼的声音,不过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概只有施鞕之人和齐越本人了。正常的鞭子是不会这么容易便折断的,只是刚刚的那一鞭被用了内力,并且打在了齐越的肋骨之上,碰撞之力使鞭子折断,可想而知,齐越的肋骨也好不到哪里去,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齐越是真的昏了过去。 执行的人随意的仍了鞭子,看着主审台上王大人稍稍缓和的神色,觉得自己的讨好举动似乎起了些作用,转身,接过边上一人递上的水桶,又是尽数倒在了齐越身上。 ****** 小剧场: 齐越:果然开始了是么? 眸子:嗯嗯,是呀~ 齐越:请不要笑的那么开心,谢谢= =! 眸子:阿嘞?有这么明显么? 齐越:您老就不能换个人欺负? 眸子:不能! 齐越:shit! 眸子:【眯眼微笑】不尊长辈该怎么罚来着? 齐越:…… 第二十四章:公审(中) 在盐水的刺激下,人还是很容易清醒的,与全身上下叫嚣的疼痛想比,齐越觉得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冷,刑针,盐水加冬季的天气,极寒之地大概也不过如此吧,微垂了眼眸,细长的睫毛上挂上了点点冰晶,被冷汗浸湿的鬓发也在寒风中冻成了一缕缕,虽有内功护体,不至于被冻死,但不代表就没有冷的知觉了,疼痛和申吟,他齐越忍了,但是颤抖的身体却没有办法停下来,后续的鞭子又开始打在身上,让微小的颤抖显得尤其的微不足道,齐越所幸也就不管了。 之后的50鞭,几乎是每一鞕都会带到肋骨的伤处,让本来已经出现裂痕的肋骨更是伤上加伤,齐越微微仰起头,将要冲口而出的叫喊卡在喉咙,也断下了一口口反上来的鲜血。又是100鞕结束,又是一桶满满的盐水,刺激着伤口,冲击着肋骨,来不及咽下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滑过下巴滴在地上,齐越模糊的想着,鲜血不应该是温暖的么,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热度呢?难道是自己的血液也已经被冻上了么?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眼前有些模糊,周遭的声音因为耳鸣的缘故听不太清楚,齐越摇头,想要把这些不适感甩出体外,却发现根本是徒劳,直到又一鞭子打在身上,扫过脸侧,齐越才知道,王鹏厉问话了,而自己没有听见。 齐越被打偏了头,鲜血顺着脸上的伤口流下,在阳光下显出妖艳的颜色,这一鞭打的实在是不够水准,不过好在是让自己恢复了清明,齐越皱眉,照这样发展可不好,公审不过刚刚开始,自己已经身受了200多鞭,外加三根肋骨骨裂,实在是,很麻烦! 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好了,主审大人貌似不是很开心,齐越采取的办法很简单,没听见嘛,那就再问一次好了“烦请大人再说一次”。 王鹏厉一愣,这家伙是故意的?!清了清嗓子“本大人给你个机会,若是现在认罪,后面的便不用再问了!” 主审会在刑罚过程中两次询问被审之人是否认罪,若是认罪便只会按罪处罚,免了其它的规矩,若不认罪,审问便会一直进行下去,并且在下次询问之前,无论犯人说什么,哪怕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刑罚也不会停止。 而齐越,刚刚用完了两次的机会。 撇了下嘴,原来是这么个问题,早知道就不问了,还害的自己多挨了一鞭,“大人继续问话吧!”机会什么的,被齐越当成了废话处理。 王鹏厉冷哼一声,突然转了问话的方向,看向了周鸾芷,“听说齐越前两天曾因为此事受过家法?” 周鸾芷点头“大人所言不假” “王某可否知道具体是怎么罚的?” “这……”周鸾芷略微犹豫,随即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老爷是亲自执行的,鸾芷只听说有人看到老爷将齐越抱回寝房,其他的……”说道这里,周鸾芷便状似思考,不再继续。 王鹏厉一听,眼睛一转,放大了声音对下面的百姓说,“王某本不欲管他人家事,但因此事牵连颇深,王某只得逾越了。”说完又再转向齐越“你可是事先受过家法?” 没想到问题会扯到这个方向,齐越表面回“是”,却心想糟糕,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父亲被牵连,自己确实是受了家法,不过实际上,确切的说,是只受了不到一半的家法,虽然自己第二天一早醒来便要求父亲把剩下的鞭子补上,父亲却推说公事繁忙,一直压到了现在,齐越知道,父亲大概是不想再罚了,可是现在却成了包庇自己的铁证。 “家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齐越并没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长老院一边,毕竟是自家家法,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没有随便回答的道理。 王鹏厉注意到齐越看的方向,以为他是想寻求自家人的帮助,冷笑一声,幽幽加了句“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刑罚,结束之后会需要被人抱回去,齐家家规不但严厉,还很特别啊!” 大长老本欲出面阻止,没想到被七长老拦了,又听到王鹏厉这么一说,一张脸憋得通红,下面的百姓议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齐昀咬牙,知道这事是阻止不了了,狠狠的剜了齐越一眼。 齐越收回目光,百姓们的议论声他也听到了,王鹏厉很巧妙的利用了大家的舆论和好奇心,这问题看来是非回答不可了“依照家法,齐越应受鞭刑110” 凌飘雪因为见不得好友受刑,所以根本没来现场,否则他一定会大骂特骂齐越的诚实本性! ****** 小剧场: 眸子:本来想一下两下就虐完了的,没想到不小心写多了╮(╯3╰)╭ 齐越:你还好意思说!!! 第二十五章:公审(下) 齐越收回目光,答道“依照家法,齐越应受鞭刑110” “哦?伤在何处?”王鹏厉挑眉。 “背脊” 王鹏厉使了个眼色,公审台上一人迅速走到齐越身后,一把扯下了齐越本就破碎不堪的里衣,“回大人,只有50鞭,并且已经全部收口。” 身后人的回话在齐越的意料之内,但若是此时解释什么跪刑和毒鞕的,就只能被当成狡辩而已了,因此,齐越只是垂了眸,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鹏厉冷笑,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给了百姓们充分的讨论时间,接着,他看向了齐家长老“暂且不说贵家家主手下留情一事,贵家的家法可是实在特别啊,竟然还有欠账一说。” 齐昀从牙缝里挤出句话“齐家的家法自然没有欠账的规矩,就在今日补上!” 王鹏厉刚要接口,便见齐昀盯着齐越,加了一句“既然敢欠账,差的鞭子你说怎么办” 齐越轻吐二字“翻倍” 齐昀找到了出气口,稍稍顺了气,甩手说道“请大人代为执行吧” 王鹏厉一怔,这样的发展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既然齐家的人都没有想要庇护齐越的打算,看来自己是可以尽情发挥了。 “既然长老这样说,王某便代劳了。”转向齐越“这120鞕是你先前欠下的家法,至于质子之事,咱们稍后再继续!” 这么轻松的就将事情解决了,齐越反而松了口气,刑罚止于自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只要不追究父亲,这120鞕,他领了又如何。 今天是毒鞕的第十天,齐越一直可以感受到身后伤口的蠢蠢欲动,只等子时到来便要欢悦的扯开皮肤,此刻又有新的鞭痕印在上面,更加刺激了毒鞕的活跃程度,齐越咬破了嘴唇,却仍不能稍缓,鞭刑不过到了30,齐越突然申吟出声,向前迈了半步,顷刻间汗如雨下,身后的鞭子停了,王鹏厉玩味的看着齐越“怎么,受不住了?” 齐越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齐越……失礼,大人……继续”刚刚一瞬间,体内的双极由极冷转成了极热,齐越不过才稍稍适应了寒冷,浑身上下却突然灼痛了起来,犹如将烙铁直接按在周身穴位上,一时间难以忍受,才会轻哼出声。 复又站好,齐越紧咬下唇,调动起身上的各个细胞,重新开始适应这炙热的温度,身后的鞭子继续,报数之人数到了80,齐越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不自觉的向下垂落,还来不及晕过去,一桶盐水便从后泼来,齐越只得努力维持站姿,抵抗身后水流的冲击,头向后仰,卡住了欲冲口而出的叫喊,缓缓吸气,继续受刑。 又是120鞭打完,好在家法而已,没有了泼水的规矩,齐越得空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行刑之人退到一边,王鹏厉不紧不慢的开口“一直在关心质子不见的事,倒是忘了另一件了,齐越啊齐越,欧阳栾翊在南阳的一年时间里,你私自会见了他不止一次吧?” “齐越并没有私自会见。”本是清亮的声音,却略带了些嘶哑。 狡辩?王鹏厉刚要发作,便听齐越接着说道 “齐越是正大光明去见的!” “你……”王鹏厉欲出口的话被齐越的一句噎了回去,见过狡辩的,可没见过狡辩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齐越确实算是正大光明了,禀报了牢头,又是守卫给开的门,哪个“私会”的人会傻到用这种方法?但问题的关键就是,现在这个自己不论是“私会”还是“正大光明”见的人失踪不见了,依照王鹏厉的标准,无事都能挑出三分错了,有事就更不用说了。 “哼!你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嘛,是有人知道你去见他,不过你们说的话,可是没第三个人听见了!” “欧阳栾翊虽说是西煋质子,南阳却并未限制其访客,齐越见他是为了南阳之礼,之后因为与其投缘,只是偶尔找他切磋棋艺。”齐越不傻,若是再任由王鹏厉找茬,自己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半真半假,齐越说的也并非全不属实。 王鹏厉挑眉,不错啊,会反抗了?“呵,若是此刻欧阳栾翊还在牢内,你说什么本官都必然相信,问题是,现在人失踪了,与他来往密切的又只有你,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暗中帮助,甚至是整个齐家都脱不了干系!” “大人说话小心!齐家可担不了这样大的冤枉!”齐越还没来得及回话,齐昀皱眉抢道。 “长老消气,王某只是合理推断,毕竟,齐家不是没出过类似事件。”王鹏厉说的话虽然尊敬,语气却充满了鄙夷,毕竟,六年前的事,他深受其害,无论是对齐越,还是对齐家,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齐昀拍案而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那件事,先皇已经做了决定,我们齐家也是受害者,王大人这么说是对先皇的裁决不满么?” “呵呵,王某不过就事论事,长老是否太过敏感了?长老这么激动,让王某不想怀疑什么都难啊!” “你……”齐昀伸出手,颤抖的指着王鹏厉,齐家其他人也愤然的站了起来,两边的气氛可谓一点就着,正在这时,一声干净却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私自会见欧阳栾翊是齐越一人的意思,大人按律责罚便好,齐越,认了!” 齐家其他人怎样其实齐越并不在意,但是齐家里包括了父亲,齐越就不能无动于衷了,暗暗悲叹自己的皮肉,只能让你们受苦了! 齐越的举动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王鹏厉一撇嘴角,冷冷说道“既然有人承认,看来王某是冤枉齐家了,各位长老请坐吧!”齐昀瞪了齐越一眼,冷哼一声坐下。 “既然你承认了,这事情也就好办了,情况特殊,就按私自接近要犯来罚吧。”明明情况特殊,王鹏厉却不但未从轻处理,反而是从重了 “换刑”王鹏厉朗声吩咐,转身落座。 私自接近要犯,杖刑,80。 行刑的人抬上刑凳,将齐越放了下来,本要拖着他走,没想到齐越自己走到了刑登旁,从容的趴了上去,一切,准备就绪…… ****** 小剧场: 齐越:说好的酌情呢? 眸子:酌情了啊! 齐越:哪里? 眸子:酌情让你活着了啊~ 齐越:= = 呼!【擦汗】手一抖,差点把小齐越弄死了(─.─||| 第二十六章:帝王之意(上) 落情院,原名钟情院,是齐誉的住所,更确切的说,是他与段筱兰的住所,但是自从六年前段筱兰离开,齐誉便把它的名字改了,提醒自己,有些人该放下,有些情,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打开门,刚刚踏出了半步,便被拦了下来。 “老爷请回”说话的是执戒团阿大。 “去把陈伯给我叫来!” 阿大并不动作,齐誉冷哼“我记得我只是暂除家主之职!陈伯一向服侍我起居,不然,你们来么?” 阿大躬身“阿大明白了,老爷您稍等。” 不一会儿,阿大便把陈伯带了进来,又转身出门,尽职的守在了门口。 “老爷”陈柏走到齐誉身边开始打理。 齐誉任由陈伯动作,将声音凝成一线,“今天越儿公审?” 陈伯手下不停,回到“是,听说已经被押到了公审台” “可知主审是谁?” “是王鹏厉王大人” “什么?!”齐誉一拳砸向墙壁“怎么会是他?” 陈伯侧身,挡住了齐誉的动作“是有什么不妥么,老爷?” 齐誉咬牙“王鹏厉之子,六年前,死在了南阳与北辰的战场上!” 陈伯手下一顿“那……”少爷岂不是危险了!“听说王大人是两天前主动请缨要审理此案的!”陈伯表情不变,却略带焦急的说着。 齐誉握紧双拳,眉头紧锁,早知道公审不会是件好事,没想到竟会如此糟糕,公审上想要整死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现在自己行动受限,郝连渊才回南阳不久便启程去了边界驻守,远水救不了近火,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齐誉询问的看向陈伯,陈伯摇头表示不知,正要出门看个究竟,便听到外间传来的声音“齐家是要造反么?!朕今天带来的是御林军,就凭你们几个,还不够看!” 接着房门便被大力踹开,璟禾一身便服,带着帝王之威走了进来。 “臣叩见皇上” “草民叩见皇上” 齐誉和陈伯对视一眼,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朕今天是有事前来!”关上门,璟禾把一封信和一支箭放到了齐誉面前,齐誉打开一看,竟然是战帖!信中内容直指南阳弄丢质子一事,并怀疑是南阳秘密将质子残害致死,西煋要替死去的皇子讨回公道。 齐誉皱眉,随即又拿起了桌子上的羽箭观看,“臣斗胆,敢问皇上是何时收到的此信?” 璟禾一挑嘴角“昨夜!” 齐誉撩袍,双手托箭跪到了璟禾面前“请皇上还齐越一个公道!” 璟禾眼里闪过一丝赞扬的目光,不愧是齐誉,自己还没有说出下面的讯息,仅凭一封战书便看出了蹊跷,不着痕迹继续问道“哦?怎么说?” “西煋的行动,太快!”两国开战毕竟不是小事,人员调动与粮食储备都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再加上质子失踪的消息在南阳城内不过才发生几天,又怎么会如此快的传到西煋,另外,就算传到了西煋,西煋最先做的事也应该是讨要交代,可是现在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宣布开战,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璟禾嘴边的笑容扩大“昨天,密探回报,近20天内,西煋的食盐采购量是平常的十倍!”把齐誉扶了起来,继续说道“爱卿怎么看?” “竟有此事?!臣有一事想问,还望皇上恕臣鲁莽。” “爱卿但说无妨,此后的话,朕都恕你无罪!” “谢皇上,敢问,消息是否可靠?” “虽然具体来源朕不能跟你说,但是朕可以告诉你,绝对可靠!” 齐誉深吸一口气“并不是臣有意偏袒齐越,但若真是如此,齐誉敢肯定,西煋一早便打算与南阳开战”看着璟禾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齐誉继续说道“臣猜想有两种可能,第一,质子丢失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之一,第二,质子丢失让他们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璟禾收起笑容,微微叹气,看向窗外,并没有评价齐誉的说法,而是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太和九年,母妃怀胎不过八月,遭人陷害,险些流产,是进宫请安的段筱兰出手相救,可是由于操劳过度,也害得她提前生产,段筱兰应该算是我与母妃的救命恩人了吧,因此齐越一事,朕本是不想追究,也给了你们机会……” 齐誉一惊,上次殿上的放过原来是有原因的!太和九年,因为筱兰怀有身孕,齐誉第一次出门没有与她相伴,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插曲,却从来没听筱兰提过。 “可是齐誉,朕同时也是南阳的皇帝,公审之事,朕不是不知。”璟禾依旧盯着窗外,眼神深邃,让人看不清楚。 齐誉握紧了双拳,不是不知,也就是说是有意放纵了,牺牲一人,可换两国和平,在报恩之前,璟禾首先是南阳的君主!齐誉想开口继续争取,虽然他知道也许并不会起到效用,但是事关越儿的性命,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妥协,虽然知道两害取其轻,虽然知道也许牺牲齐越是最好的做法,但是他在是南阳朝臣前,更是齐越的父亲! 刚欲开口,璟禾却伸手拦了…… ****** 小剧场: 把小齐越扔到一边暂且不管~ 齐越:喂!人家还在那里受苦受难呢,不要随便的转换视角好么?! 眸子:去去去,你先被打着,糖都要来了,多揍你一会儿怎么了【理直气壮】 齐越:这什么逻辑?!扇一巴掌给个甜枣么…… 眸子:切,庸俗!跟了为母这么久,怎么一点灵气都没沾到呢! 齐越:灵气?【怀疑】我只看到了阴气…… 眸子:【瞪】别乱插嘴!我这是扇到爽,撇个枣核~ 齐越:申请换妈!= = 眸子:哼哼,下辈子吧【拖走】 第二十七章:帝王之意(下) 齐誉刚欲开口,却被璟禾伸手拦了,嘴角带笑“齐誉啊齐誉,你一向沉得住气,今天是怎么了?” “皇上,臣……”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先听朕把话说完”璟禾又再拦了,继续说道“齐誉,若是可以息事宁人,朕不介意牺牲一两个人,毕竟战争这东西,更残酷!”说道这里,璟禾稍停,齐誉听着,双拳收的更紧。 璟禾拿起桌上的箭羽,在手上把玩“齐誉,朕并不想打仗,但不代表南阳可以任人欺负!”“啪”的一声,手上的箭一折为二。 齐誉惊愕的抬头,没想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璟禾扔了断箭起身“朕替自己,替南阳做了决定,齐誉,你心里的决定可曾想好?” 齐誉张口欲说话,却几次开口,无声,璟禾转身,面向门口的方向“齐誉,朕等你十步,朕要去的地方,想必你心里清楚,带着模棱两可的人去,只会坏了朕的事!”语毕,璟禾迈步向前。 十步,是从这里到门口的距离!十步,璟禾踏步,心念: 第一步 齐越,你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大概就是一种缘分吧…… 第三步 朕今日便帮你到底,也算报答了你母亲的救命之恩…… 第五步 短短的十步是为难齐誉了,但若是没有人逼着做决定,他永远也不会想明白…… 第七步 齐誉考虑的东西太多,因此看不到自己的本心…… 第八步 反倒是旁观者清了,朕帮他一回,但愿他能想得明白…… 第九步 从此朕与齐家,两不相欠! 第十步 “皇上!” 璟禾停住。 “臣的心也许缕不清楚了,但是此刻齐誉想要做的事,很清楚,这样……能允许齐誉与您同行么!” 璟禾转身,看着齐誉一脸的焦虑与请求,微叹了口气,齐誉啊齐誉,你的顾虑太多,反而没有齐越看的清楚,罢了,自己做的事也并不算全无意义,点到为止,剩下的便让他们父子俩慢慢磨去吧。 “朕可不会给你梳洗打扮的时间!”璟禾撩袍转身,大步而出。 “是!”齐誉接过陈伯递上的外衣,随后跟上。 ****** “哗啦”一声,一桶水从上泼下,杖刑开始后,这已经是行刑之人泼下的第三桶水了,而报数之人,不过刚数到27,齐越抽搐着悠悠转醒,随即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自己果然是有些逞强了。 齐越双手紧紧抓住凳腿,由于太过用力,手指诡异的扭曲着,指甲抠进木腿中,边缘已经渗出了淡淡血丝,他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刚刚一棍棍的重击,让本应在子时开裂的毒鞕尽数崩开,此刻齐越的后背已是惨不忍睹,血红一片,层层叠叠的伤口,外加鲜血的掩盖,大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特殊的伤痕,但齐越却是在一瞬间身受了50鞕! 刑凳的周围被血水浸湿,空气中也充满了刺鼻的血腥气味,周鸾芷拿出手帕,轻轻捂上鼻子,也顺便掩盖不自觉上翘的嘴角。 王鹏厉看周鸾芷如此动作,还以为是深闺里的女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心提醒“夫人若是不舒服,还是先不要看了,王某找人扶夫人去休息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周鸾芷怕自己若是再待在这里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来人”王鹏厉叫来了两个手下,把周鸾芷扶了下去。 齐浩在周鸾芷离开不久后,也跟了上去,休息的地方其实是在离公审台稍远一些的一处阁楼,进了屋,齐浩扶着母亲,有礼的对两个带路的侍卫说“两位小兄弟辛苦了,这里就交给齐浩好了。” “夫人好好休息,那我二人便回去复命了。”两侍卫还礼。 周鸾芷拿了些碎银子,塞给了两个侍卫“一点心意,请两位小兄弟喝茶,替鸾芷谢谢王大人!” 小兄弟接了银子出门,还以为周鸾芷所谢之事是大人的体谅,其实只有周鸾芷自己知道,她谢的,是王鹏厉的狠! 关上门,周鸾芷终于可以卸下了一身的伪装,撤了齐浩搀扶的手,并没有走到床的方向,而是走到了窗户边,远远看着公审台的动向,从微笑到低低出声,再到大笑不止…… 齐浩始终默默的站在母亲身后,一动不动,只远远的盯了公审台,一言不发。他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也许该像母亲一样狂笑,可是,之后呢?齐越也许会在今天死去,并没有用自己亲自出手,他与母亲不过是借了别人之手,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但是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齐越死掉了,父亲就会喜欢自己了么?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着,在掌心处留下了深深的甲印,齐浩却似不知…… 第二十八章:宣战 周鸾芷离开的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刑罚的继续,棍子数数到44,因为齐越的昏厥,不得已又停了下来,一人取来水桶,尽数淋下,齐越口中呜咽,下意识抓紧凳腿,浑身上下抽出痉挛却未见转醒,行刑之人皱眉,又再去取水,刚要重复上一个动作,一声浑厚之音传来“住手!” 璟禾带着齐誉先至,御林军随后,看着公审台上血肉模糊的齐越,齐誉咬牙撇过头不忍再看,袖中双拳紧握跟在璟禾身后上了主审台。 天子驾临,除了仍在昏迷中的齐越,所有人跪拜于地,高呼万岁。 “平身”璟禾走到王鹏厉身前“审到哪里了?” “回皇上,齐越私自会见西煋质子,杖刑八十,刚过一半。”王鹏厉摸不准皇上来这里的原因,小心翼翼的回着。 杖八十?璟禾撇了一眼王鹏厉,又看了看公审台上的齐越,心下了然,怪不得齐越看上去会那么狼狈,原来是有意为之。 “朕记得,私见罪犯视情节轻重而论杖刑三十到八十不等吧。”璟禾落座,齐誉站在一侧。 “回皇上,齐越见的是欧阳栾翊,微臣因此才从重处理。”王鹏厉转了个方向,继续跪着回话。 “哦?可是据朕了解,齐越并不能算是私自会见吧?”王鹏厉欲开口继续解释,璟禾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翊皇子也并不算是南阳的罪犯,王大人这么说,传出去,可就真坐实了咱们虐待皇子的罪名了啊”璟禾喟叹,手指一下下轻敲着肩膀。 “臣惶恐!”王鹏厉一惊,心中明白今天皇上是为了保齐越而来,但是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皇……”话还没说出口,璟禾起身,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宣布: “今日公审到此结束!” 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议论之声,璟禾表情不变,扫视全场,等着周围议论的声慢慢变小。 “皇上深思!”王鹏厉磕头高呼,声音似带着极大的冤屈一般。 璟禾早就料到了他不会这么轻易的便妥协“爱卿起来回话,有什么问题便提吧,朕听着!” 王鹏厉并未起身,急着回道“质子失踪可大可小,如今齐越是唯一的线索,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了他!若是西煋那边追究起来,我们如何交代是好!” 齐誉欲上前,璟禾不着痕迹的拦了,手指轻点,叫他安心,现在还不是齐誉出场的时候,他与齐越的关系众人皆知,这个时候替齐越说话,听的人自然带了其它想法。 “爱卿不用急,朕今天来便是对这事有一个交代!”璟禾把王鹏厉扶了起来,上前走了几步,对着所有人“璟禾在当上这个皇帝的时候,便对南阳所有百姓许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朕不喜战,但也不怕战,我南阳热血男儿不是没有!如今,质子丢失一事不过才十日又三,朕却在昨夜收到了西煋的战书!”下面一片哗然,璟禾稍缓,继续“这战书,朕接了,有朕一天在,就不会让南阳任人欺负!” 来看热闹的本就是些好战好事的热血青年们,听得璟禾的话,瞬间血脉喷张,再加上一些特意起哄的,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打仗这件事情上。 “皇上……”王鹏厉仍是不甘,不过才说了两个字,璟禾一挥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反问“齐越的清白鞕想必已经受过了吧!” “是,可是……” “朕自有分寸!”璟禾提高声线“齐誉!” “在!”齐誉几步上前,挺拔军姿,跪在璟禾身前。 “朕给你五日,五日后,黑墨出战,赢不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臣定当不辱使命!” “另外,齐越降为普通士兵,五日后与军同行,但愿他能将功补过!” 降职的事情暂且不说,齐越的伤势也不是五日便可修养好的,齐誉抬头,想要说出求情的话,却终究住了口,现在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却也不是最坏的,皇上救下齐越,却也要堵了悠悠众口。 “王大人可还满意?”璟禾转向王鹏厉,故意说道。 王鹏厉明知皇上有意偏袒,却咬牙回到“皇上宅心仁厚,决断英明,我南阳定当取得胜利!” “南阳必胜!南阳必胜!”渐渐的,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声充满气势的喊声,声音逐渐扩大! 公审场上喊声震天,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嘶喊,几近疯狂…… 第二十九章:各自的决定 百姓们聚的快,散的也快,不一会儿便只剩下朝廷的人和齐家的长老们。璟禾转身对着王鹏里说道“朕有些事想要问问爱卿,爱卿随朕入宫一趟吧。” 可以说是把唯一麻烦的人替齐誉支开了,璟禾在经过齐誉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 “恭送皇上。”留下的人恭敬行礼。 待璟禾走远,齐誉起身,很自然的走上了公审台,俯下身,拨开齐越汗湿的黑发,又替他点穴止血,顺便拔掉了那些一直折磨着齐越的银针,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齐越抱了起来。齐越的前胸后背密布着伤口,齐誉再轻,也终究弄疼了齐越,看着怀里的人儿仅仅是皱眉咬唇却毫不挣扎的样子,齐誉的胸口闷闷的,走下刑台,齐誉的每一步都迈得很稳,生怕一点点的颠簸会弄痛怀里的人。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齐家的长老们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齐誉抱着齐越从身边经过,齐昀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拦了“你这是做什么?” “带他去治伤!”齐誉看也没看齐昀一眼,冷淡的回答。 “这件事不用你来做,我们自会吩咐下人,齐誉,不要忘了,你代表的可是整个齐家,这样有失身份的事,会给齐家丢脸!” 齐誉好笑的看着齐昀“身份?齐誉的家主之位被暂废了不是么,那么现在的身份便只有一个了吧!”不是齐家之主,现在的齐誉便只是齐越的父亲! 齐昀一愣,没想到齐誉会说出这样的话,齐誉却没管他有什么反应,继续往前走。 “站住!”齐敏出声,也换回了长老们的注意“齐誉!你这是要舍齐家不顾了么?齐越的身份你清楚得很,就算他过了奈何桥又如何,我们一样是不认的!” 齐誉停住,却并未转身“你们认与不认,你以为我会在乎么?这件事一直都不在齐誉的考虑范围,想必也不在越儿的考虑范围!”齐誉低头,近乎宠溺的看着怀里的人,接着说道“齐誉可以不是齐家之主,但却永远都是齐越的父亲,没有人可以改变得了!”说完,齐誉大步离开。 阳光下,齐誉的背影坚定而又挺拔,多少年来,他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浑身上下充满了轻松释然的感觉,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最珍贵的东西不过被他捧在手上,藏在心中。 ****** 周鸾芷在看到齐誉和皇上一同出现时,便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窗沿,待听到从公审台上传来的震天喊声后,再也抑制不住,疯狂的冲着公审台的方向大喊,“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是他通敌叛国,他出卖了南阳,跟他那个贱人的妈一样!他们都该死,对!他们都该死!!为什么你们不去死!去死!去死!!” 齐浩失神的眼眸在越来越刺耳的尖叫声中恢复了清明,赶紧一只手环抱了母亲,带回屋内,另一只手关上了窗户。窗户隔绝了声音与视线,却没有使周鸾芷疯狂的举动停下来,若是在平时,齐浩绝对不会反抗母亲一丝一毫,但是此时此刻,他的一双铁臂却似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周鸾芷拔掉头上的发簪,一下下戳着齐浩的手臂,尖锐的簪头在齐浩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洞,齐浩忍痛,半臂染血,却没有放松力道,只可惜那一个个流血的血洞并没有换回周鸾芷的清醒,她只是摇晃着披散的头发,不停地说出些诅咒的话语,此刻的她没有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温婉与矜持,反而更像是一只女鬼。 齐浩悲哀的想着,直到再也见不得如此失常的母亲,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周鸾芷的睡穴上,回响在屋里的嘶哑喊声终于停止了,齐浩抱起母亲,放到床上,随意的扯下块衣角,包上了仍在渗血的小臂,一阵强风吹来,把未关严的窗户吹了开,齐浩走过去,正巧看到父亲抱起齐越的全过程,关窗的手就那样停住了,未止住的鲜血透过布条一滴滴落到地上,在寂静的空间里,声音很轻,他却听见了,就好像自己破碎的心落地的声音,明明那样清楚,可听到的,也只有他自己…… 齐浩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臂,然后一点点的把它举高,直到跟设进来的阳光平行,一颗颗凝结的血珠在阳光下很美,齐浩看着看着,然后笑了,一个还未成型的想法慢慢在心中凝结,心上的一道锁被打开,齐浩第一次不想再关上它,隐忍,抵抗,乖巧,懂事,又如何?终究没有人会在意的,那何必要委屈自己,终究是顾影自怜,为什么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疯一次!他想,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原来一直一直,他都选错了方向,有些东西太贵重,他要不起,那么,他可以退而求其次的…… ****** 小剧场: 眸子:【嫌弃看】儿子你也太怂了吧!这样就昏迷不醒了?!实在是太丢为母的脸了! 齐越:= = 眸子:为母很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你弄死了啊╮(╯3╰)╭ 齐越:【摔】老子不干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眸子:【吓】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章:疑问 当天夜里,齐越悠悠转醒,昏迷的时候,没有受到各种伤口的折磨,也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随着清醒,越来越多的疑问也窜了上来,自己只记得毒鞕开裂前杖刑的数目,后来完全是浑浑噩噩的,根本忘记了记数,再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现在自己分明是躺在床上,各处的伤口也被做了很好的处理,是公审结束了?怎么完全没有印象?那可是公审啊,稀里糊涂的让受审的人蒙混过关的情况好像还没有出现过。 好在,齐越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 “喂,焰冰山,你过来看看,他好像醒了耶!” 萧焰瞥了一眼凌飘雪,没理会他那些时不时换一换的不靠谱的称呼,走到齐越身边,搭了下脉,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放松,站在一边,等着齐越睁眼。 各种感知随着清醒慢慢回到身体之后,齐越便知道身边有两个人的气息,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的两个好友了,还未睁眼,嘴角便先勾了起来,“你们来了” 很随意的打招呼,根本不像是一个在病床上的病人,要不是那实在沙哑到刺耳的声音,萧焰和凌飘雪大概会误以为这家伙仅仅是睡了一觉,还没有完全清醒。 “不错啊,生命力挺旺盛嘛!再打个四五百鞭没问题啊!”凌飘雪阴阳怪气的说,一看到齐越没事了,满脑袋里便都是这家伙逞能的白痴举动,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一个劲的担心他怎么还不醒。 萧焰听凌飘雪这么一说,刚刚放松的表情被责备代替,看着齐越,一言不发。公审当天,他被老爹锁在了屋里,说什么命数自有天定,让他不要去捣乱,结果害得他在屋子里担心了一整天,只能随着各种传来的消息忐忑不安,直到最后听到皇上取消了公审,才稍稍舒了口气,结果在看到齐越这一身的伤口后,好不容易沉下的气瞬间窜到了脑顶,这家伙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么?皇上若是晚到一会儿,他想就这么交代在公审台了?!虽然生气,但最后,也只化成了一丝无奈叹出。 其实两人有一件事冤枉了齐越,他并不是完全拿命在赌,从某方面来讲,他很惜命,也很自私,他在乎的人会护到心上,他不在乎的人,那就是真的完全不在乎了,公审那天其实齐越是做了安排的,如果发展成最坏的打算,他可以起码做到让所有人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暂时移开,但是后面会有些麻烦,所以那是下下策,顺利撑过公审,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齐越手臂用力,想要支起上身,萧焰看见,赶紧上去帮忙。齐越的前面后面都是伤,无论是躺着还是趴着其实都不好受,支起来坐着,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越不傻的!”坐好后,齐越看着两个好友,诚挚的再次强调。 “不!你傻!”凌飘雪扶额叹息,会说出这种问题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证明自己足够聪明。 萧焰破天荒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齐越无奈歪头“被小四这么说,还真是让我很难以接受啊!” 萧焰再度点头! 凌飘雪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喜欢时不时测测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不要连带着刺激我俩的神经好么?!在你身边这些年,我做的最多的活动就是——操心!!看看,我都有白头发了!!”说着,凌飘雪哀怨的把身后绑束的长发举到齐越身前。 齐越微笑的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被这家伙一闹差点忘了问正事“公审最后怎么样了?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 萧焰和凌飘雪双眼交汇,凌飘雪开口“皇上取消了公审,你降为普通士兵,五日后随军一起迎战西煋。” “什么?!西煋宣战了?!!”齐越瞪大双眼无比震惊。 萧焰点头,“你也觉得奇怪?”萧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抓不到最关键的点,一时又说不上来,因此看到齐越的反应,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也是有此感觉,但事实上,齐越的震惊恰恰是因为整件事情自己太清楚了! 欧阳栾翊已经逃出半月之久,西煋竟是丝毫没有传出内乱的消息,不论是未发生还是被有意封锁了,别人暂且不说,天机营竟也毫无上报,如今,质子失踪一事反被利用,竟给了西煋出兵的理由,难道是欧阳栾翊出卖了自己?!不可能!齐越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欧阳栾翊当时说的话,齐越不信有假,如果不是这边出现问题了的话,也就是说是西煋那边起了变故,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情况,欧阳栾翊多年准备加上天机营的从旁协助,竟会为难至此?! 齐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沉默许久后开口“大哥,小四,齐越必须要出去一趟!” “什么?!”萧焰疑问。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出去?!”凌飘雪抢过来,挡住齐越的去路,生怕他就这么跑了。 “现在的形势,齐老爷子不会同意的,再说齐家……”萧焰皱眉。 “齐越知道,所以这次是齐越擅自出府!一切后果齐越自会承担!”看着挡在前面的凌飘雪,齐越垂眸“齐越想出去,总有办法,并不一定要和你们说。” 的确,齐越可以骗了他们私自出去,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第一是因为齐越当他们是朋友,不想欺骗,第二,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 未经允许私自出府,特殊时期罔顾家族,齐越,你要如何收场…… 第三十一章:代价 齐浩静静的跪着,裤腿卷过膝盖,一地碎瓷,这一次却不是周鸾芷无意间摔碎的,而是被刁钻的摆在了齐浩腿下,整整一套茶具的数量!高举的双手,袖子撸过手肘,捧着一个木盆,盆里的水满溢,还冒着蒸蒸热气,谁又知道,在被放到齐浩手上之时,他们仅仅是一盆满满的积雪! 不能洒出一滴水,不能降下一分温度,这是母亲的吩咐,也是自己打晕母亲的代价!从下午到现在,齐浩清楚的记得,有十四个时辰了,隔过厚重的木盆,不停输送着内力,将一盆雪化开,再达到母亲满意的温度,齐浩用了一个时辰,然后是一动不动的跪着,温着水,十三个时辰,脸色从赤红到苍白,再到惨白,齐浩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本就受了伤未曾好好打理的手臂,此刻麻木的像是要消失了一样,不过轻微的一抖,一些水从盆里溅出,洒在了眼前的地面上,齐浩才知道,自己的手臂还在,并且似乎已经很难再达到母亲的要求了。抬眼看着内室紧闭的门帘,母亲此刻正在睡着,齐浩想着母亲什么时候会醒来,看着周围一些未干的水迹,齐浩抿了抿嘴唇,但愿母亲能够在这些水干了之后再醒,不然又会是一顿说法。但是冬季的天气,衣物本就不容易干,更何况现在是在外室,虽有炭火,温度却不高,裸露的小腿跟手臂也冻得冰凉,唯一温暖他们的,是沿着皮肤留下的鲜血,此刻却已经凝固,离天明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会是刑罚的结束么? 齐浩正想着,从内室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齐浩知道,母亲醒了,身体紧张的有些发抖,努力维持了跪姿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周鸾芷便从内室走了出来,盈盈小步,带着早起的慵懒,她晃动了一下脖颈,捏捏肩膀,突然想到齐越点了自己睡穴的举动,越想越是生气,快走几步来到了齐浩身边,话也未说便是一脚揣在了齐浩的胃上,周鸾芷虽说是个不会武功的妇人,但这一脚力道却不轻,又正好揣在了齐浩的胃经之上,输送的内力被阻,外加一天未进食的胃再遭蹂躏,齐浩本就是苦苦支撑,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向后仰倒,满满一盆热水,为了不溅在母亲身上,尽数扣在了自己身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衫烫伤了皮肤,冷风吹来,又凉的刺骨,膝盖与地面稍离,又重重撵在碎瓷之上,齐浩轻哼出声,不敢耽搁,赶紧跪好请罪“母亲……” 话还没说完,周鸾芷一巴掌扇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这么一会儿你就呆不住了?要你办的事情一件都办不成,现在连当个出气的物件都当不好了?!我周鸾芷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齐浩垂眸,脑袋嗡嗡作响,这不是母亲第一次骂自己没用,废物,他也知道现在的母亲大概是疯了,可是心仍会酸涩打颤,有些话就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齐浩知道,自己大概也要疯了,或者也许已经疯了,支撑他的,不过就是那看似一家和睦的几年生活,可是真的已经久远到他有些想不起来了,当这些都没有了的时候,齐浩,你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就是一个父亲不爱,母亲不疼的家伙啊,何必还苦苦挣扎,也许那些温馨的记忆,不过就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他们真的发生过么?发生过的!父亲的夸奖,母亲的怀抱,自己的笑声,一定是真实存在过的……吧? 积攒在眼中的泪,齐浩不敢让他们掉下来,只能用颤抖的声线回答“母亲教训的是。” 周鸾芷蹲下,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轻轻的抚摸着齐浩的脸“你长得像为母,真好,一点都不像他呢,可是,为什么不像他呢?” 齐浩睫毛轻颤,感受着母亲游走在脸上的手,很温暖很舒服,母亲会抚摸着自己,这是多久前的事了,齐浩甚至感受到了一点点叫做幸福的东西,直到在脸上游走的手越来越使劲,已经从抚摸变到了蹂躏,齐浩不由的说了句“疼”。 周鸾芷如梦初醒,触电般的收回了手,她站直了身体,就这么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今夜无月,黎明前的夜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就这样,看了很久,齐浩想,今夜的母亲似乎心情不错,也许自己可以找些话题的,于是他开口“母亲是说儿子长得不像父亲么?儿子觉得这并不重要,能够长得像母亲,儿子也很高兴! 周鸾芷低头,看着齐浩,一瞬间,眼里充满了愤恨,却只有一瞬,又恢复了淡漠,齐浩微弯着嘴角,视线偏低,因此什么都没有看见,周鸾芷转身,走回内室。齐浩抬头,看着有些失魂落魄往回走的周鸾芷,为什么会想到失魂落魄这个词?齐浩皱眉,却看见母亲似是站立不稳的扶了墙壁,想起身去搀扶,却因为久跪,用力过猛,只身体前倾,腿却没能及时跟上来,齐浩用手支了地,忍不住呻吟出声,正向前走的周鸾芷停住了脚步,似是极度疲累的说了句”滚吧!“ 齐浩缓过神来,再抬头,已看不到母亲的身影,这么轻松就放过了自己么?齐浩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感激,还是该悲叹,慢慢起身,将扎进肉里的瓷片一粒粒拔出,披上风雪袄,又是一个光鲜亮丽的齐家大少爷,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身包装下,是怎样的千疮百孔。打开门,寒风刺骨,齐浩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齐浩才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两个”他“,其实并不是指一个人…… ****** 小剧场: 眸子:暂时虐不到小齐越了,换个人玩玩~眸子是个闲不下来的主~ 齐浩:不!你是太闲了…… 眸子:哎呀!浩儿啊,为母最近发现了你的乖儿子本性呢,正在考虑给你加戏哦~ 齐浩:【惊】这个就不必了吧…… 齐越:【招手】来吧来吧,加入到我们被虐的行列里吧~虐着虐着你就习惯了→_→ 齐浩:我不想习惯……= = 第三十二章:人算不如天算 齐越一步步往回走着,他已经不能中用糟糕来形容现在的情况了…… 这一次出来,只见到了乔峥一人,面容憔悴,已是两天未合眼了,见到齐越,乔峥赶紧递上一封满是血迹的信”齐越哥,这是西煋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递信的兄弟重伤,已经叫人带下去治了,想必是极重要的消息,我正想给你送过去!“ 齐越接了信,看乔峥一脸的欲言又止,开口询问”还有事?“ “另外……”犹豫半晌,乔峥还是说了出来“我爹和程锦伯伯已经失去联系七天有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齐越哥……”乔峥的手不安的蹭着衣角,父亲吩咐过不可以告诉齐越哥,他也知道齐越哥忙,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可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什么?乔叔李叔不在营里?”齐越心头一紧,未来得及看信,急忙追问。 “是,半月前,他们收到了北辰那边的消息,具体内容我并不知道,只知道爹爹和程锦伯伯脸色都很难看,当天夜里他们便出发回了北辰,让我在这里等着,帮着处理一些简单的事物,并与他们保持联系,每五日我们就会互通一下消息,可是最后一次已经是七天前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齐越微责 “是父亲要我瞒着的,说是之前寨子里兄弟的事,没必要还让你分心。”乔峥低头,有些心虚,越说声音越小。 “糊涂!无风寨的事便是我齐越的事,哪来的分心一说!”看着乔峥微红的眼眶,齐越不忍再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事情,“可联系北辰那边的营内兄弟了么?” “联系了,只知道十日前北辰那边的一伙商队曾遭到过打劫,说是劫匪一边的人,像是营里的兄弟,但都蒙着面不敢确认,可是父亲他们怎么会干这种事呢?况且,听说劫匪一方损失惨重……”乔峥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齐越拍了拍他的肩,“先别自乱阵脚,一切还不能下结论,你齐越哥在呢,放心!” 在齐越的安慰下,乔峥慢慢放松了身体,稳定情绪,听得齐越继续问道“若劫匪一方真是乔叔和李叔带去的人,那这次行动就必定有原因,营里的弟兄们身手不弱,怎么会轻易的被一个商队欺负了?这商队想必有问题,派信字头的人盯着,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另外全力搜索失踪兄弟们的下落,就顺着这个线,不会有错!”信字头是天机营里主管消息的打探和传递的人,他们武功稍弱,但探听消息的水平和跟踪遁逃的能力却很强! “是!”乔峥听得齐越命令,即刻下去吩咐。 齐越这时才拿起手上的沾血的信件打开,细细读起来,却是越读越心惊…… “三公主半月前由北辰大将卫宁秘密送到西煋,随行队伍包括参军钟镜和五万精兵,夺位行动进展缓慢!” 齐越拿信的手微微发抖,直到信件已经褶皱不堪,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考虑了所有的结果,却唯独忽略了第三方的加入!半月前,正好与欧阳栾翊一方的人马相遇,没想到北辰竟会提前把母亲送到西煋,五万精兵入驻,必定是为了战事准备,西煋的这次宣战果然是有备而来,怪不得西煋内乱未起,欧阳失踪一事反被利用,钟镜,北辰的国师,人称“神算子”,没想到来的竟会是他,还真是,棘手啊! 来到齐家侧门,齐越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靠在了门边微微喘息,一身伤口,一夜操劳,果然是有些勉强了,齐越可以感受到裹在白练里未愈合的伤口混着汗水的刺痛,呼出的气息带了灼热的温度,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一个是降温之用,另一个可以暂时麻痹神经,让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请安时分,齐越心想,父亲起的比一般人早,此时应是在演武厅吧,自己若在,定是早早的服侍了父亲洗漱,再与他一同早练,可现在,私自出府加一夜未归,一会儿回到主宅怕又是一顿责打,齐越并不是说害怕责罚本身,只是自己的身体,他心知肚明,不要说家法,大概只坚持到听训完毕都费劲,醒神汤是没有时间熬制了,只能先拿手中的药丸凑合,但愿能撑多久是多久吧,父亲若是不满意,自然会想办法弄醒了自己,其它的,就到时候再说好了。 齐越抬仰起头,将手肘轻轻的搭在额头之上,一呼一吸,慢慢等待着药丸生效,但愿这一顿罚不会影响了五日后的出征,无论是何原因,西煋此行是去定了的。母亲,越儿疏忽,没有把事情考虑好,害得您仍身处危地,这顿罚,越儿记下了,先让父亲打过,见到您后,越儿定再请罪! 深吸口气,齐越转身,开门,踏步而入…… 第三十三章:后果?惩罚? 既然错处已经酿成,齐越也就没急着去请罪,想着先把自己整理妥当,至少保证一个好一些的仪容去见父亲,走回自己的院子,齐越提了桶水进屋,自己是没有资格让别人给备着热水的,现烧的时间又太长,他再大胆也没想过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再睡个足觉才去找父亲,那就不是讨打,是找死了。所以最起码可以到屋子里,避了风雪的擦洗,可没想到的事,在房间里,齐越看见了个意外之人——齐誉。 就这样保持着提着水桶开门,一只脚迈进来,一只脚在外面的姿势,齐越呆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眼花了?做梦了?神志不清了? 齐誉看着显然是惊呆了的儿子,郁闷,老子又不是借尸还魂,有必要这么惊讶么?!昨天夜里去打发长老院那边的人,回来竟然就给他剩了张空床!是嫌挨打没够是吧,老子就应该直接给你打晕了扯床上你就老实了!! “冷!”看着仍然毫无动作的儿子,齐誉从牙缝里挤出来个字。 带着不满的声音换回了齐越的神志,不过显然是被他误会了,父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慌忙的转身关门,却忘记了还有一只脚在门外,绊在门槛,齐越向后仰倒,下意识伸手抓向门框,手上的水桶,撞到墙上,凉水洒了一地,湿了鞋袜,总算是站稳了,齐越在内心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实在是太失态了,一定是伤口太多,影响了自己的反应和判断,对,绝对不是被父亲吓得! 齐越郁闷的关了门,不敢耽搁,回身就跪,一地湿冷,激得他一抖,开口的话却没停“齐越知错,请老爷责罚。” 话音刚落,一双脚出现在了自己身前,二话没说把自己扯了起来,带到一边,齐誉怒气狂飙,齐越似乎感受到周围无形的空气化成了有形的压力,又要再跪。 “你要是再敢跪,老子就打折了你的腿,让你再也站不起来!” 齐越呆住不动,腿折了什么的好像不大好,父亲貌似在气头上,果然是因为自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私自出去了吧,也许还有点担心的成分在,既然不让跪,那就道歉好了,齐越略垂了眸,看着父亲胸口的位置“老爷息怒,齐越认罚。” “你……”齐誉抬手,齐越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巴掌扇在脸上的掌风,不躲不闪。是有风刮过了脸庞,却没有等来意料中的巴掌,只在头上挨了个爆栗。 “啊”齐越出声,自己一惊,其实不痛的,可怎么没忍住?身体一轻,周围天旋地转,仿佛齐越此刻的心情,视线范围内,只看到父亲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张合的嘴角。 “你是该罚!就罚你躺在床上五天不得下地,所有的饭食都由为父喂着你吃!”齐誉大步流星的往内室走。 齐越正在消化父亲的话,这是惩罚?糊里糊涂的,已经被放到了床上,带着齐誉特有的温柔。 看着挣扎着似乎还想起身的齐越,齐誉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头又按了下去,“老实的呆着,不许怀疑,你要是再敢起来试试,哼!”盖被的手挪到屁股下方,示威性的拍了一下“我就让它开花!” 齐越脸色迅速窜红,抓了被角盖上半边脸,这一动作,瞬间让齐誉想到了齐越小的时候,这是属于齐越特有的撒娇方式,多久了,没有看到,六年时间,自己果然是错过了太多,也不知道现在晚是不晚,伸出大手,把齐越眼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发质柔软,乖顺的就像齐越本身,忍不住搔弄起来,待齐誉反应过来,齐越一头好好的头发,已经成了鸡窝状,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齐越还是觉得飘飘悠悠的,不太真实,难道是不知不觉中自己昏过去了?父亲的大手在自己的头上摆弄来摆弄去,似乎越来越起劲儿,很奇妙的感觉,齐越僵硬着身体,任父亲为所欲为,生怕稍稍动一下,就破坏了此刻的景象,眼前有些朦胧的水雾凝结,父亲的身影似乎要消失,齐越赶紧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抓住了齐誉正待撤回的右手,很温暖,不像阳光也不像暖炉,而是直接暖在了心里,怎么办,现在自己好幸福,幸福的想要落泪,在一夜之间知道了那么多事,在自己悔恨无助的时候,他第一次想脆弱一回,就这样扑在父亲的怀里,大哭一场,把所有的心酸,委屈都说给他听,把所有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事情都让父亲帮着出主意,齐越想啊想,忍啊忍,一直忍到全身都颤抖,终于自认为完美无缺的收敛了所有情绪! 齐誉任由儿子拽着,感受着手上微凉的温度,明显的颤抖,和越收越紧力道,最后一切化为平静,似什么都没发生,齐誉心里堵得难受,微微发酸的在心里骂儿子,你就忍吧,有什么不能说给你爹我听的!你很能忍是吧,万一忍出内伤了,你拿什么赔给老子!你不撒个娇脆弱一下,老子怎么把你抱在怀里!都多久没见过儿子撒娇讨好了,他想啊! 第三十四章:宠 齐越躺在床上郁闷,谁能告诉他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整整两天时间,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坐在床上,真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并不是他不想,实在是无能为力,自己的手腕被被连了跟线结结实实的绑在了床头,倒并不是挣脱不开,只是绑他之人是父亲,那便是细线也当铁链使了,父亲怕伤到自己,还特意用了白练,柔软的缠在手腕之上,实在是……更加郁闷了!! 齐越觉得,父亲完全是发明了一种新的惩罚方式,那就是对你好到让你发毛,并且非常乐于执行,而且近来父亲爱上了口头威胁,什么打折腿,剁了手,竟然还有打屁股……唯一算是动手了的,也只有敲脑袋和揪耳朵,不过两天,齐越已经恨不得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打一顿就打一顿多好啊,也不用这么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不担心别的,他担心被打屁股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比自己没有军功还坐升副将要来的丢人多了!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齐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摆成什么样子,再躺下也不是,最后只好端端正正的坐着,双手交叉摆在腿上,垂眸看了手,紧张的不再移动。 送餐的人一个个走进来,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再恭敬的退出,齐誉进门,大步走到齐越身边,哈哈一笑“越儿这是饿了?都坐起来等为父了?” 齐越很想说,他一点都不饿,他快要被撑死了,不过两天时间,他以前还真不知道想要长胖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父亲不是在喂他吃饭,分明就是在填鸭啊!以前倒是会因为受罚或者其它原因几天不食,饿肚子其实不大好受,可是他没想到,顿顿吃撑也这么难受,这难道是父亲的另一种惩罚方式么? 齐誉走近,使劲捏了捏齐越的脸蛋,然后是胳膊,肩膀“嗯,不错,是长了些肉了!” 齐越偷偷翻白眼,是啊,照您老这么喂,不长点肉怎么对得起您!仅仅是从坐着到躺下,再由躺下起来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都能感觉到一些异样的肉从身体中生出来了! 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关了门,齐越抬头,恭敬的叫了声“父亲”。 齐誉不满,都说自己认了他了,怎么还避着人才叫父亲,这是跟自己对着干么?哼了一声,瞪了齐越一眼,还是转身取来了饭碗,“越儿想吃什么?”齐誉还蛮享受喂儿子的过程的,既可以看到儿子各种各样的表情,还能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错不错!他哪里知道,齐越本就不挑食,在他天天大鱼大肉的轰炸下,现在只要是没有肉的他都喜欢! 齐越深刻的体会到,一个想要把儿子喂胖的爹是相当可怕的,眼睛不自觉的往不远处的青菜那瞟,他现在觉得绿色的东西是如此的可爱,并且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吸引力,虽然,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但既然必须选择,青菜还没有让他那么反感。可以说是很明显的用眼神表达了“我要吃那边的青菜”这样一个事实,但是华丽丽的被齐誉忽略了,齐誉夹起一块儿肥腻腻的肘子肉递到齐越嘴边,齐越眼角一跳,不情不愿的张嘴吃了,拜托您老要是不想我选就不要问了好么,很有意思么? 答案是确实很有意思,齐誉偷笑,他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在吃饭的时候默默的找齐越麻烦,看着儿子嘟嘴,颦眉,撇嘴,叹气,他觉得生动的不得了,说是找麻烦其实也有点冤枉了,事实上也是为了儿子好,两次抱儿子,给他最深的感觉就是,太瘦!于是齐誉打算在五天时间里制定一个催肥计划! “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齐誉举了片鸭肉到儿子嘴边。 在连续吃了十多口肉类食物之后,齐越终于沉默抗议了,他抿着嘴,近乎哀怨的看着父亲,说什么也不再张开,拜托,长身体?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吧,说什么都不吃了,破罐子破摔,要打要罚您随便吧! 齐誉放下手中的碗筷,也没勉强,只是悲凉的说着,“唉,想当年有一次我们被困上山,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粮食……” “我吃!”齐越无奈的说,这故事听了两天了,父亲会一直说到自己吃为止,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一阵,齐誉成功的喂进去了一大碗米饭,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转头说了句“晌午为父再来看你!” 待父亲走后,齐越收敛了所有的孩子气,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两天来,在大家各种各样的议论中,他知道,公审那天是父亲亲自抱自己回来的,忽略了所有人的不满,并且算是正大光明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齐越不是不感动,但是看着人们在背后对父亲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他知道,事情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父亲可以凭自己一时的想法责打自己一顿,也可以无来由的对自己好,他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白眼,但是齐越在意,至始至终他想的都不是如何让父亲对自己好,而是怎样重建这个家!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父亲和母亲!父亲现在心情好,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愿意配合,却不能让自己真的沉浸其中,哪天父亲心情不好了,他也同样愿意配合,不会叫父亲为难,因此,从不在人前表现的如何亲近,也从不在人前叫父亲,并不是不相信父亲,只是,他有着属于自己的信信心和倔强,被守护了十四年的孩子,从现在起,换他守护他们! ****** 小剧场: 眸子:算是给了两章糖啊!我被自己感动了~小齐越你呢? 齐越:我可以不回答么? 眸子:不要嘛,实话实说好了,你的意见对为母很重要呢~ 齐越:真的么? 眸子:真的真的!【真挚看】 齐越:我觉得您实在是太…… 眸子:默默的擦拭鞭子 齐越:【!!!】太和善,太温柔,太善良了!【流泪】 眸子:哎呀,儿子你怎么哭了呢? 齐越:没事,感动的…… 昨天晚上木有发上去,今天才发现……是今天就偷懒呢,还是来个双更呢,在考虑中…… 番外:【回忆】入营黑墨(一) 过了奈何桥之后的齐越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情,就是那碗孟婆汤,不得不承认,大自然的力量果真神奇,沾到舌头的瞬间,齐越便知道,这水里草药的成分不下十种,想必是天然的泉水从山上流下,途径各种草药之地,使得水里也融合了各种草药的功效,这些药,凭味觉,齐越知道自己没有见过,也未从书里读到过,也就是说,是奇药!另外,齐越还发现,里面有一种成分可以增加人对痛觉的敏感程度,虽然痛不是什么好事,但却对提神很有帮助,两眼发光,升级版的醒神汤看来是有着落了,齐家的奈何桥他不能再进一次,不过门口的这眼泉水他取来些还是无妨的! 齐越也不客气,装了整整的一袋子水回来,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却被他当成了宝,一并待到了新兵营。 太过复杂的成分,和众多未知名的药物,制药的过程并不顺利,齐越制药有个习惯,他不随便找人试药,也不会拿动物做试验品,一般都是自己做自己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吧,可马有失蹄,后果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恢复了意识。 齐越在新兵营不过待了半月不到,便被抓到了黑墨练兵场,黑墨是整个南阳最强的战斗部队,练兵场上近四百的兵,最后有资格真正进到黑墨营里的不过前20人。所有正在接受教炼的都是是各部选上来的精英,但齐越却是个例外,齐誉吩咐,若是1个月之内还达不到进营的标准,就直接回家好了,齐家不养废物,不过看在他过了奈何桥的份上,作为一般的奴仆,赏口饭吃还是可以的,齐越没同意,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的收拾了行囊,第二天便出现在了练兵队伍中。 训练场上每七天有一次排名赛,一月的最后一天为选拔赛,不过选拔赛的目的却不再是选拔,而是前20名的进营排位赛,因此,齐越若想得到进营的标准,必须在四次排名赛的时间里进到前20! 仅仅是七天的时间,齐越便排到了百名的位置,这对于那些比齐越大了不止一两岁的精英们来说,不亚于是耻辱,尤其是被齐越赶超了的人们,于是渐渐的,一些关于齐越排名不实的留言开始在队伍里流传,只有齐越却自己知道他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得到现在的结果,可是,还不够,越往前的位置会越难争,这样算来,剩下时间根本不够!没办法,齐越只好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从四个时辰到两个时辰,醒神汤的研制到了关键的阶段,齐越不想放弃,于是有的时候便是干脆就不睡了,但是祸不单行,一次试药,因为两种不知名的成分反应而生成了一种强烈的麻痹神经的药物,齐越几个时辰身体无法动弹,当天的早课迟到了,没有辩解,认错,受罚,20军棍,齐越坦然受了,又带伤加入到了一天的训练中。 这20军棍给了萧焰和齐越第一次见面的机会,萧焰的父亲萧耀翔是一个极度随性的家伙,却偏偏管着这最需要纪律保障的军法处,萧焰刚刚出师,便被父亲揪了过来帮着干活,专门负责监这练兵场里的刑罚。在这种优胜劣汰的环境下,往往会暴露人们本性中最丑恶的一些东西,齐越这个人,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但萧焰生性冷淡,也早就看透了那些物是人非,不想管,也懒得管,因此在行刑的那些人故意挑拣了最重的刑板,又刻意加重了力道的时候,他这个监刑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让萧焰诧异的是,那个明明比他还小的孩子,竟从容的挨完了20棍,别说是叫喊的声音,就算是呻吟他也一句都没听到,刑法结束之后,甚至还起身对每个人行了一礼,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教养实在是,不一般的好!不过萧焰也就是想了一下,对于这件事,这个人,他都没有深究的打算。 大概是上天注定要两个人做朋友吧,不久之后,二人第二次见面。 萧焰夜巡,看到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一闪而过,便冷哼一声追了上去,轻功并不是萧焰最擅长的,但他自信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不敢跟得太近,于是萧焰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面前的黑影却突然下坠,不见了踪影,萧焰停下,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并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被对方发现了! 身后有异动,转身,无人,只见一团白色的雾气,萧焰立刻抬袖,捂鼻闭气,可惜已经晚了,肋下穴位被击,身体软倒,萧焰震惊,自己竟要命丧于此么,连敌人的脸都来不及看清?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啊,是你!” 番外:【回忆】入营黑墨(二) 萧焰没想到自己会醒的这么快,还醒的如此糟糕。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在自己正在药房里,齐越蹲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拇指大小的瓶子,正把盖子盖上,萧焰捂鼻,警惕的看着齐越,见自己醒了,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抱歉,这味道确实不大好闻,不过想让你尽快醒来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萧焰皱眉,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齐越也跟着站了起来,把瓶子收好,很坦然的看着萧焰“刚刚是我做的,如果你要抓我去执法堂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可以等我把这里忙完么?”虽说是问句,但话音刚落,齐越便很自然的转身开始忙活,完全不像是个要被抓起来的人,而更像是个要被邀请的贵客。 萧焰一愣,不由的在心里想,这家伙够诚实,不过也有些嚣张啊!就这么把自己晾在一边了?不知道为什么,萧焰一点也不想把眼前的人带去法办,反而觉得有趣的很,看着那家伙忙碌的身影,没有打扰,嘴角带笑,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等齐越忙完,收拾妥当,转身,看到萧焰,眨了眨眼,然后走到他面前,“好了,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其实你不用等我的,我可以自己过去!” 萧焰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练兵场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堪称可爱的家伙存在?貌似以后的生活不会那么无趣了呢。不知道当时的萧焰有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感兴趣,会害得自己糙了这么久的心。 “不必了。”萧焰心情很好的开口。齐越用眼神询问,萧焰转身往外走,摆了摆手“今夜,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注意也就算了,一旦注意起来,萧焰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到齐越身上,还总是能听到许多关于齐越的消息,大多不是什么好的消息,让萧焰听了不自觉的撇嘴,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见了两次面,他却不自觉的把心偏向了齐越一边,当时的他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偏心,只是觉得似乎越来越没有办法放着这么个人不管,也没有办法再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萧焰认为自己已经够冷淡的了,但他总是觉得齐越比他更甚,齐越这种人的冷淡,是变相的,无差别的,不光对别人,也是对自己,对于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齐越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萧焰说不上来,但他觉得齐越大概对别人是冷淡,对自己是狠吧。不过有的时候齐越做的事情又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萧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遇难,死去却不去营救,可是齐越不会,一次训练,齐越竟然拼着自己受罚而救了一个曾经想要陷害他的家伙,目的不是为了留下好印象,也不是为了让对方感激,萧焰有些不明白了,他一向看人很准的,但是齐越,他看不透。 后来,在慢慢的相处中,萧焰才明白,齐越有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原则,他做他认为对的事,不在乎结果,也不图回报,他认定的事会一根筋走到底,不在乎过程的艰难,也从不回头,他诚实的很,但善意的谎言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他从不把自己当成问题的中心考虑,也决不让自己成为麻烦,他的忍耐程度会永远在你想的之上!凌飘雪有一件事情说的是对的,齐越这个人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你越是深交,便越是离不开,不为别的,他们实在是不放心啊! 齐誉布置的本就是完不成的任务,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齐越的失败,也确实,月末的时候,齐越并没有在前20名之列,但是让齐誉想不到的是,齐越被作为第21人,获得了进营的资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特例,很自然的又被大家传成了是因为齐誉的原因,但齐誉却着实一头雾水,直到他找到了当时黑墨练兵场的总教头郝连渊,才知道,齐越用自己的方法证明了,他有这个资格 正式的比赛是纯肉体的搏击,齐越不能用他最擅长的药物和暗器,仅仅十几岁的孩子,天赋再高,武功再好也不会是二三十岁年轻力胜人的对手,最后一次排名赛,齐誉特意到场观看,而齐越仅仅位列四十,在齐誉以为齐越会再为自己争取点什么的时候,齐越却什么都没做,没说,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齐誉找到齐越,齐越只是说,“一月之期还未到,两天之后我会给您一个交代。”两天,能做什么? 两天,大逆转,最后的赌注,齐越赢了! 选拔赛前夜,齐越直接找到了郝连渊,并向他证明了,即使自己搏击之术并不是最好的,但在战场上,他有能力自保,更有能力取胜,挑战上级本是不敬的大罪,郝连渊却破天荒的同意了,那场仗他没有留手,因此更加震惊,当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坚持不倒,执着的等着自己告诉他答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说什么反对的话都是多余的,于是“这一次,我破例!” 齐越心满意足的昏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堪称冲动的壮举,不但赢得了赌约,更讨得了一位长辈的欢心。 萧焰还没来的及祝贺齐越成功入营,便听齐越说要去执法处领责的事,问他原因,他只说了句“对总教头不敬”。萧焰无语,一边吩咐了执行处自己手下的人,若是齐越去了先拖延时间,一边去找总教头求证。他倒是要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敬,要齐越一开口就要领80军棍! 傻傻的齐越什么都不知道的来到了执法处,没想到在门口被拦了,“今天执法处关门,你回去吧。” 关门?齐越一头雾水,“麻烦请问这位大哥……” “哎呀,哪有人挨打着急的啊,你明儿请早吧。” 齐越尴尬的站在门口,什么时候执法处也有休假了?正惆怅呢,看着郝连渊和萧焰从远处走了过来,齐越站得笔挺,行了个军礼,还没等开口说话,便被郝连渊捉小鸡一样拎走了。 那时起,郝连渊和萧焰便知道了,齐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自觉!! 第三十五章:变故 五天的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齐誉倒没有真的让齐越整整五天的时间都待在床上,第四天一早,便放了齐越自由,毕竟此次西行不是件小事,总要做些准备的。 齐越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金丝雀,温暖的阳光,喧闹的街道,来往的人群,感动得他想落泪。来到济世药堂,齐越精心的挑选了一些需要的药材,结账的时候偷偷的递给了老板张字条,济世药堂是天机营的另一个聚点。 晚饭前,齐越赶回了齐家,为了与父亲一起吃晚饭,这一次,不是由齐誉喂着吃,而是两人一起坐在了饭桌前,齐越很享受这种模式,很真实的,属于家的模式,父亲不停的在给自己碗里加菜,齐越并没有拒绝,只是不停的扒着碗里的饭菜,他不敢抬头,生怕看见父亲宠溺的眼神,会害得自己流泪,会让自己的所有计划动摇,一顿饭吃的沉默,不过齐誉并不在意,他把儿子的所有反应归结到了害羞和不适应。 晚饭过后,齐誉本想与儿子聊聊天,没想到宫里来消息,说皇上召见,齐誉无奈离开,临走前拍了拍齐越的头“为父明早来陪你吃早餐,都多大的人了,没人看着竟连个饭都不会吃!” 齐越看着父亲关门而出,又跑到窗户前,默默的看着父亲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知道,父亲大概明天不会来陪自己吃早餐了。今天自己吩咐了天机营把北辰三公主的消息散出去,想来现在已经传到了皇上那边,另外,除了配给欧阳栾翊的人,和派去北辰的人以外,其他的齐越全部交代了西移待命,既然知道了母亲在西煋,他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要,救母亲出来!因此,父亲,对不起,这一次西行之行,齐越必须组阻止您,越儿不知道您在见到母亲后会有什么反应,您是越儿掌控不了的变数,而这次救母之行,势在必得,算计您是齐越之过,等一切尘埃落定,越儿会亲自跟您解释,但愿到时候您不会太生气。 ****** 大殿之上,璟禾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齐誉一个。 “不知皇上找微臣所为何事?” 璟禾并没有马上回答,一呼一吸间才回道“明日出征,朕已授意齐浩带兵。” 齐誉皱眉“皇上,这是何意?” 璟禾看着齐誉,一字一字说得很慢“段筱兰在西煋” 齐誉一怔,听璟禾接着说道“所以这一次,朕不能让你去!” “皇上!既然是这样,臣更加要去,我跟她之间总要做个了断!” “齐誉,那是你二人之间的了断,但是现在,是南阳和西煋的了断!”璟禾的声音不容置疑。 齐誉袖袍中的双拳渐渐收紧“有何不同?” 微叹口气,璟禾近乎同情的看着齐誉,“齐誉啊齐誉,枉你活了四十余载,却不明白,这便是当局者迷了吧!你现在尙不知道如何处理,何况是见到本人之后?” 璟禾的眼神让齐誉下意识的想逃开,将目光盯了别处,齐誉说道“皇上,臣可以!臣说过,再见面,我和她只是敌人,臣不会让她成为这次大战告捷的阻碍!” 璟禾摇头,低沉稳重的声音在殿内回响“人总是喜欢把带个人色彩的东西扣上国仇家恨的大帽子,以为这样便会显得仁义道德,有理有据,可你心中的那个结始终都没有解开!齐誉,朕不能为你一人,拿南阳的家国百姓去赌,朕不想赌,也输不起。” “皇上……” “来人!”几人推门而入,是璟禾的亲卫兵“将齐将军带到玄心殿,好生照顾!” “皇上!” 璟禾的这个好生照顾,便是仔细看管了,出门前,齐誉一直叫着皇上,璟禾却是连身都未转。 ****** 第五日日中,出征的队伍没有等来原本的主帅,却等来了他们的君王,璟禾亲自驾临,任命齐浩为本次西征主帅,除了原本集结的8万兵将和2万黑墨军,另拨了5千轻骑同行,璟禾轻抬右手,广场上十万人马,鸦雀无声,气沉丹田,清晰浑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校场“天道好还,南阳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我南阳的热血儿郎们,朕心与你们同在,南阳百姓之心也与你们同在,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鼓舞人心的话语响彻耳际,广场上传来了震天的喊声!齐浩为大军主帅,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握长枪,高举过顶,齐越为普通士兵,带着一身尚未痊愈的伤口,站在队伍的最后,穿过重重喊声,齐越看向皇城:父亲,儿子去了,您保重,再回来,儿子不会是孤身一人,抬头,又望向天际:母亲,越儿要接您回家! 第三十六章:出发 十几万人的队伍除了部分士兵和轻骑外,其余都是步兵,毕竟是如此庞大的队伍,行军速度并不快,好在,既然是下了战帖的,那便有一个好处了,就是两边人马都会好面子的等着开战的时间到来,约战的时间在三月,两边有充分的部署和准备时间,但是为了尽快的到达目的地,熟悉环境,做好备战准备,大军仍是赶着前进的。 齐越现在只是普通士兵,不能骑马,于是也跟在大批队伍中跑步前进,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之前的部下却看不过去了,刘世杰,刘世龙还有几个骑马的弟兄,通通放了马空跑不管,跟在齐越身边一起跑步,齐越看了好笑“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 刘世杰刚要开口替齐越说些打抱不平的话,被哥哥一胳膊肘支走了,刘世龙瞪了一眼弟弟,开口“那马骑累了,哥儿几个跑跑步活动活动筋骨” 齐越微笑摇头,黑墨的男儿哪个不是马上走天下的主,在马背上拼杀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觉得累,这会儿竟找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知道兄弟们几个是有意陪了自己,又怕自己感激在意才特意这么说的,齐越记在心上,也没再说什么。 “头儿……”刘世杰开口。 “哎!我都是普通士兵了,现在这么叫可不妥啊!按理说,你们官职都在我之上……” 话还没说完,被刘世杰给抢了过去“什么官职不官职的,兄弟们心里就认你一个,我乐意叫,谁管得着!” “你啊……”刘世杰这人就是心眼儿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齐越叹气,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麻烦。 “管好你的嘴,祸从口出知不知道,别给咱们头儿找麻烦!”刘世龙也嘱咐道。 “哎哟哎哟,知道了,大哥,你别揪我耳朵嘛!”刘世杰揉着发红的耳根,“头儿”称呼没变,不过这回叫的声音倒是小了“你这一降职,先锋营里的兵谁来接啊?我可是谁都不服的!” 齐越一笑,未置可否,只说道“你那谁也不服的劲儿,我可是领教过。” 齐越带先锋营里的兵时不过才十七岁,被一个比自己小,还是四处传的名声不好的人带,营里不服的人又何止刘世杰一个,齐越是文斗武斗加真心相待,才一个个收了他们的心。刘世杰一开始不过是表面服气,心理却还是看不起,一次自己贪功冒进不听指挥,陷入了敌人的营阵被困,本以为要交代在这里了,却没想到齐越竟带了几百人冲了进来,愣是把所有人都救了出去,却身重一枪一箭,都是替自己挡的,之后回到军营,又独自一人揽下了所有过错,军法处置,伤上加伤,自己去上门感谢认错,没想到齐越一拳击在自己胸口,当时的话他现在还记得“这一拳是打的你不珍惜自己性命,贪功冒进,不听指挥,如此草率,怎么对得起跟着你的兄弟们?至于救人一事,你们是齐越的兵,也是齐越的兄弟,齐越不会轻易的放弃任何一个人,有感谢我的这时间,不如去看看兄弟们都伤的重不重!”那场仗后,刘世杰死心塌地的跟着齐越,他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一个从不轻言放弃的将领,一个决不牺牲手下的兄弟,他刘世杰是彻底服了! 刘世杰脸一红,“咳咳”两声掩饰尴尬,齐越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捶了他肩膀一拳,“逗你呢,还当真了?”又接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能接了齐越位置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可别再随便找人家麻烦了,哈哈” 刘世杰摸摸鼻子“这个,实在是……” 看着刘世杰窘迫的样,齐越半开玩笑的说道“不管到哪里,做了兄弟便是一辈子的事,只要你们不嫌齐我这个普通的小士兵就好!” “怎么会!” “头儿你说什么呢!” “这话我们不爱听啊!” 周围几个人也附和起来,齐越不得不承认,跟兄弟们几个一边聊着天一边前进,欢乐多了,但是随着越来越多弃马不顾加入到跑步行列的人群,齐越实在是有些头大,他是很感动没错了,可是再这么下去就是把黑墨的把柄送到人手上让人抓,暂且不说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要是被未来的先锋营领将看到,不是要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齐越开口“刘世龙!要是还把我当你们的兄弟的话,就给我把他们好好的带回去骑马去,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不够多么?” “是!”刘世龙一边不情不愿的组织大家各回其位,一边忍不住撇嘴嘀咕,“您什么时候担心过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了,是怕我们被指指点点还差不多!拜托您将心比心,您要是有点保护自己的意识和自觉,哪用得着我们这么操心啊!” “嘀咕什么呢?”齐越好奇。 “没什么”刘世龙回了一句,赶紧转向一边“兔崽子们,都给我老子滚回自己的马上去,最后一名等着挨鞭子吧!”说着自己也跑开了。 见所有碍事的人走了,凌飘雪跑了过来,齐越见了,无奈的看过去,还没等开口,凌飘雪说道“你别看我,我是不会走的,你以为我愿意放着马不骑过来跟你磨鞋底啊,还不是家里那座冰山非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是有任务在身的人,别想着赶我走!” 萧焰被父亲丢到了别处,没能一起参与到西煋的这次战斗中,临行前确实嘱咐凌飘雪好好照顾齐越,不过说是嘱咐,其实跟威胁也差不多了,凌飘雪越想越生气,自己是有多不可靠啊,竟然被那家伙嫌弃的委托了,还威胁自己!难道他不说,自己就不知道好好看着这个笨蛋了?! “刚赶走了一批,你这又来了,都闲的没事干是吧。”齐越叹了口气,也再不赶人了。 第三十七章:战前 齐越的伤拖拖拉拉,整整被折腾了一个月,直到大战开始前仍是未见好,毒鞕的第二次发作还在赶路的途中,齐越猝不及防的身体前扑,只除了第一下轻哼出声,便只是身体颤抖,不过缓了片刻,打发走了些关心自己的家伙,齐越又重新咬牙跟上队伍,一整天,伤都没有办法得到处理,好在是穿了黑衣又罩了铁甲,不会有人看得出来。半夜爬起来偷偷裹伤,本以为掩饰的很好,却被凌飘雪撞了个正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白天你说的绊了一跤?”凌飘雪怒气狂飙,几步走上来,抓着齐越的衣领就问。 齐越被大力一带,很自然的牵动了伤处,“啧”了一声,接着说“轻点轻点,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你这混蛋还知道疼?!”凌飘雪嘴上继续埋怨,手下的动作却着实放轻了。 “既然来了就帮我裹伤口,正好在后面,有些麻烦”齐越转身,把随身带的药物递给凌飘雪,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 凌飘雪虽然咬牙切齿,气得抓狂,可还是接过了药替齐越包扎,“喂,不打算解释解释你这伤么?我就不明白了,齐老爷子离你几百里地呢,你也能给自己搞的一身伤?!” 齐越扑哧一笑“我父亲在哪里,跟我受伤有什么关系?” 凌飘雪哼了一声,心想,关系大着呢,你哪次受伤不是直接间接的跟他有关啊!“你别想给我岔开话题,快说这伤是怎么回事!” “就你问题多,还能怎么回事,不过是打人的鞭子特别了点。” “你爹选的?” 齐越嗯了一声。 “这也太狠了点吧,打人一顿就好好打呗,有必要用这么歹毒的鞭子么?还是不是亲爹啊!” “喂!”齐越听不下去了,这说的可是他爹啊!“是我惹父亲生气在先,再说了,父亲只打了我50鞕,事后还亲自把我抱回去的!”齐越说着,不自觉带了幸福的声线。 凌飘雪忍不住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怎么让我认识了这么个笨蛋啊!” 齐越转身,给了凌飘雪肩膀一拳“怎么,后悔了?” “是啊!”凌飘雪说着,伤口也包扎到了最后,狠狠的拉了下包扎的布料。 “啧,不用这么报复吧。”齐越笑着说,知道伤口包好了,也没急着转身,两只手支在了身后,齐越抬头,看着月色。 凌飘雪也没说话,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只手支了地,陪着齐越。 夜很静,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再仔细一点,还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鼾声,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许久,齐越静静的开口“阿雪,谢谢你,认识你,齐越一点都不后悔。” 凌飘雪摸摸鼻子“那个,我刚刚是说着玩的!” 齐越转身,背对着月光,让人舒心的笑挂在嘴边,无比真挚的看着好友“我知道,所以齐越当你是一辈子的兄弟!” 凌飘雪的心漏跳了一拍,就这样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齐越,他知道齐越把他当朋友,当兄弟,但齐越一向做的多,说的少,认识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听齐越如此认真的说这件事情,借着月光,像是说着某种誓言,凌飘雪感动的同时,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情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害怕的令他心悸,他竟然觉得齐越就要这样消失不见了。 ****** 毒鞕第三次开裂的时间实在是赶得不太好,正好在开战的前一天,不过好在齐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让大家看出问题,当然,除了凌飘雪。 一边给齐越裹伤,凌飘雪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齐越,你去烧个香拜个佛吧!” 齐越一头雾水“啊?” “我看你不是哪里得罪老天爷了,就是八字跟这里不和,明天第一仗,齐浩说以试探为主,所以会只派普通兵迎战,你还当自己是副将啊,这样怎么上战场?” 齐越无所谓一笑“直呼主帅名讳,你讨打呢?” “主帅又怎么样”凌飘雪不屑的一哼。 “是是是,我天下第一庄的大少爷!您现在不是下榻在人家的地盘嘛,人在屋檐下,就低个头吧。” 凌飘雪白了一眼齐越“你少打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伙,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怎么,人家不跟你一样嘻皮笑脸的,你就看不过去了?” “去去去,别给我东扯西扯的,说你明天上战场的事呢!”凌飘雪瞪了一眼齐越,继续手边的工作,药已经上好了,凌飘雪开始一圈圈的给齐越包扎,两次用的包扎的布料是齐越毁了件衣服做的,出门在外,没办法讲究太多,绵帛的料子比起麻布的已经好了很多,但仍磨得伤口生疼。 “以前又不是没带伤打过仗,现在你倒是着急什么,再绑紧一点!”齐越微微皱眉吩咐。 凌飘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上紧了紧,虽然这样齐越会不舒服,也对伤口愈合不好,但是总好过上了战场,伤口撕裂流血不止要好。 凌飘雪起身,把衣服扔给了齐越,看着他穿上衣服,然后毫不顾忌的做了几个大动作,感受伤口的撕裂程度,似乎还挺满意的样子,凌飘雪扶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齐越这种人,看似乖巧听话的,其实骨子里又倔又极度自我主义,越想越郁闷,凌飘雪走在齐越身后,知道他满后背的伤碰不得,伸出手一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齐越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回头看向好友,一脸的莫名其妙,凌飘雪却像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的超过自己,先一步往营地里走去。齐越揉揉被拍疼了的屁股,摇头跟上。 第三十八章:战场救人 泠水渡,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是这次两军交战的地方! 喊杀声与兵器相碰的声音回响,两边的人马均是试探,主要部队都未出动,齐浩与西煋大将王储各自站在城墙上观战,齐越其实最不喜欢这样的打仗方式,作为试探的这些普通士兵大多家里穷困,为了军饷才参的军,还有一部分,并无将领之材,却怀着满腔的报国热情,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是两军的棋子,被观察,被利用,却不得不把这场仗打下去。 齐越并不抵触战争,也不是见不得战场的血腥和牺牲,但是在他的理念中,开战可以,两军交锋必有输赢之分,这也可以,但是,每场仗要打的有意义,每个人也要放对了位置,不是谁生来就是被当作牺牲而用的,物尽其用,人亦如此,这种毫无计划谋略的试探行为,他极度反感,只可惜,他一项没有什么发言权,现在更是这众多棋子中的一枚,也就仅仅是撇个嘴,皱个眉,想想罢了。这便是齐越和齐浩的不同吧,齐浩所学的兵法大多来自书中,而书里从来不会教他把手下的士兵当成兄弟,在他的世界中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就像他在母亲的眼中一样,对于战争的结果也只有两种,不是输就是赢,至于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因此他冷眼旁观着血流成河的场面,冷静的分析着每一个信息点。 齐越剑花舞弄,尽量做到伤人不杀,跟这些人比起来,齐越的实力不止高了一两个档次,在混乱场面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王储很显然注意到了齐越这边,手伸向背后,接过属下递上来的弓箭,对准齐越,拉满,放手,齐浩注意到了,却视若未见,脸上挂上胜利的笑,看着对面,齐越的性命自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箭要不了齐越的命。这种时候,两方主将,先动的便是输了,很显然,这一次,他赢了,而王储在看到齐越的第一眼便知道,此人不简单,他摸不透对方让这样一个人加入这场实验战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有除之的必要。 齐越注意到了异动,闪身躲开,第一箭擦着身侧射进脚下土中,箭尖未入寸土,箭身向下倾倒在地,齐越瞥见,心知,这一箭未用全力。抬剑隔开砍向自己的一刀,王储的第二箭随即而到,转身欲挡,没想到敌军中一人正面扑了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急速接近的剪羽,齐越可以躲开,但结果就是眼前的人会被箭羽刺穿胸膛,齐越轻叹口气,知道自己见到了便没有办法放任事情就这么发生,避开要害部位,受了对方一刀,齐越横剑一带,把那人带到自己怀中,又迅速转身侧移,箭已不能完全避开,擦过齐越肩膀射入了前面的地上,入地寸许,箭尾犹自颤动。 怀里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显然被突然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吓傻了,手握着刀柄轻微颤抖,齐越无奈,小家伙再这么抖下去,自己的伤估计是要加重了,拔出已没入自己腰侧的刀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拍了拍对方的脸侧“喂,小不点,醒醒,喂!” 唐正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救了自己弄的一身是伤的家伙发怔,看衣装是敌军的人没错啊,敌军的不应该都是坏人么,为什么会救了自己呢? 城上王储看了唐正一眼,冷汗直冒,赶紧叫手下吹了收兵的号,南阳这边自然也同时给出了收兵的讯号,齐越看小家伙已经回复了神志,既然已经收兵,也就没什么危险的了,转身往回走,却被身后的家伙叫住了。 “喂!等一下!” 齐越转头用眼神询问。小家伙犹豫半天,想说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大喊了一声“我才不叫小不点呢,我叫唐正,堂堂正正的正!”说完之后,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城门,下次见面,下次见面就对他说谢谢,我唐正这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会不好意思说感谢的话呢! 齐越看着跑远了的家伙,唐正,跟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年龄差不多呢,战争残酷,一定要活着回去啊,家里一定有担心着你,等着你回去的父亲母亲吧,不自觉的,齐越将目光转向了南阳城的方向,也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跟上了收兵的队伍。 ****** 唐正刚进了城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营区,便被王储拦了,揪着半边脸进了主帐。 “伯伯,伯伯,快放开正儿的脸啊,疼死了,要肿了!” 王储把他往榻上一摔“说!谁让你参军的?你父亲知道你在这么?”唐正的父亲是西煋的刑部尚书唐远茂,唐远茂是西煋出了名的黑脸判官,不苟言笑,做事谨慎认真又心狠手辣,却也是出了名的爱子如命。 唐正小声回到“现在肯定知道了” “你说什么?!”习武之人,听力自然要好些“简直是胡闹!你以为上战场是好玩的么,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你让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伯伯莫生气,正儿这不是好好的嘛,正儿长大了,想要替伯伯分担点事情,想要让父亲为我骄傲,也想为西煋做点什么。” 看着唐正认真的眼神,王储也没忍心再多责备,“你啊,这种想法是好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两天好好在城里呆着,我找人给你送回去!” 唐正一听,他可不想回去,赶紧说道“伯伯别送正儿回去了,正儿保证听话,您用兵如神,让正儿看着,好跟您学学可好?”王储刚想拒绝,唐正又接着说道“父亲那边我会写信告诉他的,保证他会同意,伯伯,伯伯,正儿求您了,你最疼正儿了是不是,而且您这么神勇,绝对能保护得了正儿的对不对。”唐正拉着王储的袖子,撒娇摇晃,真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再加上一张甜嘴,直哄的王储发蒙,最后竟同意了这小家伙的要求,唐正偷乐,打仗他不会,但是搞定大人们,他很有一手。 ****** 小剧场: 眸子:小唐正你很有用啊,可得给为母好好活着哟~ 唐正:不要说的像是我要死了一样好么= = 眸子:谁叫小齐越最近不给我虐啊,我看谁都想下死手! 齐越:这也是我的错了? 眸子:嗯!为母不爽,所以都是你的错! 齐越:…… 第三十九章:救人受责 齐越身上一处刀伤一处箭伤,都不轻,好在两只手一手捂着一个,还顾得过来,刚进了大门,便看到迎上来的凌飘雪,齐越斟酌了一下,松开捂着箭伤的手,很自然的打招呼“哟!”手上沾到的血一滴滴的往下落,齐越看了,吐了下舌头。 凌飘雪目露凶光的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抬起齐越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空出来一只手替他捂住了伤口,往军医处的方向走。凌飘雪若是话说个不停还好,齐越最怕的就是他的沉默,这就证明好友是真的生气了。 “那个……对不起。”齐越道歉。 凌飘雪站住,侧脸看向齐越,停了两秒,继续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齐越尴尬的被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正想着呢,听到凌飘雪开口“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呃……”齐越转头,看着好友,想继续道歉,又觉得不太合适,哄人果然是门学问啊。 凌飘雪说完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齐越正想着好友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冷落自己下去,便又听到了凌飘雪的声音“齐越,我很生气,但却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不用给我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哄人方法了!”被戳中心事,齐越尴尬一笑,凌飘雪撇了一眼他,看着前方,一步步走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是生的我自己的气,明明就在你身边,却什么都做不了!冰山的担心是对的,我根本照顾不好你。” 齐越站住,紧紧盯着凌飘雪的眼睛“你是认真的?” “是!齐越,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齐越默默的看着凌飘雪,没有说话,拨开了他支撑着自己的手,转身一步步向军医处走,“齐越交的是兄弟,不是保姆,没有一段友情是建立在负担之上的,你们到底把齐越当成什么?” “齐越”凌飘雪喊了一声追上去“我……” “我认识的小四除了话多一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多愁善感了?” “喂!什么叫话多一点!我那还不是为你好!”凌飘雪重新蹭到了齐越身边。 齐越很自然的把手搭载上面“是啊,所以你只要不停的在我耳边聒噪就好!” “再这么说我可揍你了啊!”凌飘雪比划拳头。 齐越微笑,丝毫不受威胁。 二人的这一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眼看着军医处就在前方了,却被齐浩拦了去路。 “主将!”二人站了军姿问好。 齐浩看着齐越,满脸的冷漠“军医处接的都是为战而伤的兵,至于自找的伤,没有那个闲工夫管。”齐浩看到了全过程,自然知道齐越的伤是为了救人而来的。 凌飘雪上前一步就要说话,齐越拦了,垂头不语,自己这伤确实是自找的,要不是凌飘雪拖着,也着实没想来军医处,不过既然要主将亲自在这里等着自己,大概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见齐越不说话,齐浩撇了眼凌飘雪,继续说道“竟然敢私交敌军,齐越你胆子不小啊!” “他只是救人,哪来的私交一说,你没看见啊?!”凌飘雪忍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你眼睛瞎了啊”。齐越心一沉,暗叫不好,现在这种时候是说多错多,本来是针对自己还好,现在估计凌飘雪也跑不了了。 “哼!黑墨就是这么带兵的?不尊主将,军法处杖刑20!”齐浩冷冷吩咐。 “小四性子急,是为了齐越才如此和主将说话,大战在即,现正是用人之时,还望主将罚齐越一人就好!”齐越挡在凌飘雪身前,抢着说道。 齐浩不屑的看着齐越“怎么,还当自己是副将不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救人是么?我还真没听说过救人救到敌人身上去了,你今天救了他们一人,明天这一人就有可能毁了我南阳数百人,齐越,你还真是给齐家长脸啊!” 既然扯上了齐家,齐越心里有数,单膝跪地“齐越知错,请主将责罚。”凌飘雪双拳握的死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是他却知道,此时他什么也不能说。 “既然你们这么要好,便结伴去挨这20军棍吧。” 凌飘雪不情不愿的单膝跪地,同齐越一起回了个是,起身恭送主将离开,齐浩在经过齐越身边的时候,传音入密“今夜子时,过来找我!” “是,大哥”现在罚的是军规,晚上的自然是家规,齐越一向是一罪双罚,这是父亲给自己定的规矩,齐越守着,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看了眼边上内火就要烧出来了的凌飘雪,直觉告诉他,还是瞒了好友比较好。 ****** 小剧场: 齐越:你要干什么?! 眸子:你知道的嘛~ 齐越:我这才过了几天的舒服日子,不对不对,一天舒服日子还没过呢!你又要折腾?! 眸子:【低声嘟囔】人家不都说小虐怡情嘛…… 齐越: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眸子:凶什么凶!老娘不爽,拿你来虐虐怎么了,哼哼~ 齐越:我怎么碰上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后妈啊! 眸子:认倒霉吧,儿子~下辈子投个好胎,这辈子就栽为娘手里吧!偶吼吼~ 第四十章:终下决定 齐越背后的鞭伤本就未好,再经过一天的活动撕扯,布料早已经黏在伤口之上,一揭开便是剥皮的疼痛,可军法处都是些冷情冷性的家伙,没人有耐心等你慢慢弄,凌飘雪看着着急,转身问刑头“你们这里有水么?” 刑头嗤鼻一笑“清水可没有,不过盐水和烧酒倒是多的是!” “你……”凌飘雪上前一步。 “麻烦这位大哥给我拿桶盐水来,谢谢了!”拽了凌飘雪,齐越开口。 “你要用盐水?”凌飘雪瞪眼。 齐越无奈摊手“总好过这么直接扯吧。” 刑头递上一桶盐水,不忘催促“快着点,哥几个可没这时间跟你耗!” 齐越回了声“哎”,一桶盐水顺着后背便浇了上去,军法处的几个行刑的打手都准备看笑话呢,没想到安静的屋子里除了水声,便只有稍长的喘息而已,不由的对望了几眼,看着齐越的眼里多了些探究和佩服。 凌飘雪看着几人的反应,心里生出了些许骄傲的情绪,叫你们狗眼看人低吧,齐越这家伙的忍痛能力他还是自信拿得出手的,想了想又开始唾弃自己,忍痛能力拿得出手又怎样,他巴不得齐越怕痛呢,跟这家伙时间呆得久了,果然想法都变得跟他一样不正常了! 当齐越拆下裹伤布,光着背脊趴在刑登上的时候,就算见惯了伤口的这些打手们也不由得头皮发麻,齐越的背后实在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毒鞕的伤口与普通鞭伤有些不同,在鞭痕周围还有些细小的裂口,经过一次次的开裂,逐渐扩大,像一层层向外延伸的树杈,在齐越的后背支出红色的枝桠,配上军法处昏暗的灯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打手们有些犹豫了,按理说,他们只管行刑就好,这些额外的伤口应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但是,已经到了齐越这种情况了,他们实在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齐越的声音幽幽的从下面传来,“几位大哥按照规矩来就好!”说完,拽过身后的一绺头发咬在了嘴里。 两个打手对视一眼,看了看刑头,刑头点头示意,两个打手往手上吐了口吐沫,攥紧了棍子,一下下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传了出来,却至始至终未闻申吟。 齐越默默数着数,庆幸责罚之数只到20,也庆幸毒鞕的最后一次开裂也在几天前结束,那么现在可预计到的一切,便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了,这样看来其实自己挺幸运的。齐越并不是喜欢硬着头皮逞能的人,但是他也有着他的骄傲,并不是想要别人佩服或者怎么样,只是讨饶叫喊这种示弱的行为,他做不来,也不屑做罢了。 20下打完,齐越吐出嘴里的长发,深深的呼出了口气,本不应该见血的惩罚,却因为齐越之前的伤,弄得一后背黏腻,齐越起身,谢过打手们之后加了一句“麻烦几位大哥再给齐越提两捅盐水来。” 凌飘雪那边也结束了,听到齐越的话,只穿了一半的衣服,就皱着眉头走过来,“你又要干嘛?” 齐越指了指后背,“你想我就这么穿着衣服回去?”流血的伤口罩上布料,再加上风一吹,等回到住处,铁定又要面临硬扯的麻烦,况且一后背的血弄到衣服上,让别人看了也是不好,在乎自己的,怕是又得担心多问几句,不在乎自己的,少不得落个装腔作势的话柄,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如在源头给解决掉。 流血的伤口再加上盐水的冲刷,凌飘雪想想都慎得慌,偏偏齐越没事人一样的做了,还连着泼了两桶盐水,很明显在举起第二桶水的时候,齐越的肌肉是有些颤抖的,但仍是毫不犹豫的淋了上去,然后那家伙仅仅是缓了片刻,抹了把冷汗,便穿上衣服,扯着还发愣的自己走了。 两人先回的齐越的住处,齐越拿出药,凌飘雪抢着先给齐越上,却被齐越拒绝了,一边给凌飘雪上药,齐越一边歉疚的说着“都是因为我,本来我一人受罚就好,你干嘛非要往枪口上撞啊。” “什么叫你一个人受罚就好,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要不就俩人都没事,要不就俩人一起罚,这叫同甘苦共患难!” “可是我不忍心”齐越上药的手指有些颤抖,声线不稳“齐越怕是回报不了你们啊” “切,谁今天刚刚教育过我!你他娘的自己在这婆婆妈妈个什么劲,我凌飘雪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熊样了,我怕被你连累?!怕被你连累早就离你远远的了,还自己往上贴什么!我就是一操心的命,好在就认识你这一个,再多一个我可受不来了!” 齐越看着背对着自己手舞足蹈的家伙,眼中含着感动的泪水,阿雪,齐越知道你们不在乎,可是齐越在乎,齐越要走的路也许还有很长,不想你们次次都被牵连,因此,对不起,感谢你这么久的陪伴,是齐越贪心,拖了那么长时间的计划,该到实施的时候了。下定了决心,齐越稳了稳声线说道“老实点你,这还上药呢。” 第四十一章:杀意 凌飘雪的药上完了,很自然的接过药瓶欲替齐越上药,齐越本不想麻烦,不过他知道若是不让好友这么做,他必定会怀疑,于是乖乖的转身,任好友为所欲为。 齐越的伤有点多,等上好了,一瓶药用去了大半,齐越想着,有些可惜,好不容易送走了凌飘雪,又找来水把刚刚上好的药洗了,一会儿还要去领家法,提前上药什么的,可没有这规矩。 一步步往齐浩那里走,齐越想到了仍在南阳的父亲,默默祝愿父亲一切安好,他知道这罚挨得有些冤,也知道是齐浩特意找茬,但自己却只能忍了,原因很简单,父亲不在身边,反而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稍有差错,他这个“齐家挂名的下人”可能都要保不住,齐越乐观的想着,反正不会要了自己的命,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来到门前,报名而入。 齐浩抬头,看着齐越走到近前,兄弟俩无人说话,齐浩一摆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待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齐越跪地,叫了声“大哥” “看来你懂分寸。”齐浩冷冷的看着齐越。 “是,请大哥代行家规。” “说,怎么罚?” 齐越很无奈,似乎每个人都喜欢问自己这个问题,“战场之上妇人之仁,戒杖60。” 戒杖是一个四指宽的竹板,打在身上,不伤皮肤,不会出血,却疼在筋骨,它还有另一个优点就是好找。 齐浩显然是提前做了准备的,从床边拿来戒杖走到齐越身前,齐越退衣,刚要转身,被齐浩用戒杖拦了,“我知道你后背有伤,免得别人说咱齐家不近人情,这60杖罚在胸前吧。” 这是体贴么?当然不是,戒杖60在后背其实危害不大,但是前胸就不同了,会伤及肺腑,齐越心知肚明,却未多话,转过身来,近似挑衅的说了句“大哥请!” 齐浩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一杖打在齐越身上,他想听见齐越的叫喊声,甚至是想看到他吐血或者是体力不支倒地,可是齐越却让他失望了,除了喉咙处的吞咽,别说是申吟,齐越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齐浩生气,一下一下越打越重,频率也越来越快,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味的发泄,眼里充满了怨恨。为什么他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为什么他明明是齐家的耻辱,父亲却仍会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为什么自己一身伤痕却要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他却可以正大光明的带着一身伤博得同情?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苦痛,却有人搀着他往前行走?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齐浩也要坚持不住了呢?齐浩知道自己嫉妒齐越,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齐越内腑巨震,不停的吞咽着涌上口腔的鲜血,直到一口鲜血来不及咽下,呛咳而出,血线沿着嘴角滴滴落下,这样的结果,却引得齐浩更加疯狂,齐越不明白,齐浩为何如此执着于找自己的麻烦,其实某方面来讲,他也是羡慕着齐浩的,父亲拍在肩上的大手,和鼓励的话语,他不是不希望不奢求,只是不停的克制自己不要想,只要能待在父亲身边,这些东西它可以假装不在乎,不需要,但是,这些却正大光明的给了齐浩,齐越不明白,齐浩究竟还有哪里不满。 其实齐誉自始自终,并没有过多的偏袒过齐越多少,即使是接了筱兰入府之后,齐誉也从没想过亏待周鸾芷和齐浩,他的心是给了筱兰没错,但是两边却都是他的骨肉亲情,他所期望的,依旧是一家其乐融融,这个家包括段筱兰,齐越,也包括周鸾芷和齐浩,但唯一的不同是,段筱兰理解齐誉的想法,也不想他留有遗憾,她知道齐誉爱着自己,这便足够了,周鸾芷不一样,她不甘心,想要独占,见不得齐誉对别人好,所以会记恨。至于齐越和齐浩,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母亲的影响,齐越要求不多,懂得感恩,他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父亲心里有自己,他就知足了,而齐浩一边,即使他自己一开始并没有过多的仇怨记恨,却在母亲长期的洗脑和摧残中,渐渐性格变得扭曲,既看不见自己的好,也见不得齐越好。 疯狂的打击仍在继续,齐浩已经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高举,挥下,手中的戒杖却被齐越牢牢抓住,齐浩愤怒的看向齐越,敢拦了家法,他这是找死!使劲一扯,想要将戒杖从齐越的手中拔出,没想到却纹丝不动。齐越扭头吐出一口淤血,毫不畏惧的看向齐浩,“60之数已到,齐越谢大哥之罚!”他虽然忍了这刑罚,可并不代表他好欺负!齐越虽然跪着,一身的气度却从容淡定,反而衬得齐浩窘迫狼狈。 齐浩先是一愣,然后狠狠的看向齐越,握紧戒杖,眼里带了杀意,齐越感觉到了,却反而松了手,只是由双膝跪地改成了标准军礼,不紧不慢的开口“主将若无其它吩咐,齐越便退下了。”称呼变了,齐越提醒,这里是军营,先不说自己会不会任他为所欲为,就算成功杀了自己,齐浩又要如何收场。 都是聪明人,齐浩自然也听明白了,瞬间揽了杀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退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齐越默默退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齐越心知,自己以后怕是要加倍小心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并不会先采取行动,但并不代表他就会一味忍让,之所以不做反应,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还不放在眼里! ****** 小剧场: 果然看文和写文不能同时进行么,怎么有那么多文笔好的大神在啊!!(拿出小布人儿扎啊扎~)眸子都不忍心看自己写的了…… 齐越瞥见,默默退下…… 眸子:【扯回来,怨念看】小齐越,我嫌弃你! 齐越:您这是要生了儿子不养了? 眸子:没!我要狠狠的蹂躏你以发泄我心中的黑暗!! 齐越:那您还是别要我了吧……= = 第四十二章:出卖 转眼,西煋和南阳的战事已经进行了一月之久,这天,齐浩召集了几位主要的将领,并钦点了一些黑墨的士兵来议事厅商议战事,破天荒的,齐越的名字也在钦点之列。 进门之后,凌飘雪和齐越互递了眼色,便规矩的站在下手。齐浩并没有特意多看齐越几眼,而是在人都到齐了之后开口说话“齐浩也不拐弯抹角,这次叫大家来,是因为齐浩得到了一个消息,北辰国师钟镜现正在西煋,并于四日前从西煋出发赶往泠水渡,欲助王储一臂之力。” 堂下哗然,齐越心思一转,看来北辰是打算正大光明的支持西煋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想架空西煋,西煋这一代的君王欧阳睇与前几代相比确实是太过昏庸无能了,这也是齐越之所以会支持欧阳栾翊夺权的原因。钟镜前往泠水渡的消息齐越早两天便从天机营那边得知,但是考虑到钟镜这个人,齐越不认为他会这么轻易的就让这边知道消息,就算是真,也决计另有埋伏,齐浩不傻,应当也猜得到。 齐浩稍缓,继续说道“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这都是我们的一次机会,若让钟镜顺利到达,无异于使西煋如虎添翼,因此,齐浩决定……”齐浩略拖长尾音,伸手做刀在脖子上一抹“暗杀。” 思考一番,有人提出疑问“暗杀之事也不是不可,问题是,派谁去?”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办法,但也都知道这次任务的艰难,弄好了是大功一件,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了! “我已属意几人”齐浩扫视众人,大声念到“黑墨宋肖杰,陈小四,南鹰傅宇出列。”南鹰是齐浩手下的军队。 三人抱拳而出,说道“属下在”。 “黑墨是我南阳的精英所在,此次任务艰巨,便多担些责任,另外,傅宇也是我南鹰最优秀的兵,跟着你们,也不至于拖了后腿。” 无论在哪里,对于士兵的教育都必然有一条,无条件服从上级,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洗脑了,但凌飘雪不是,他仅仅是来借个地方躲一躲的好么,可从没想过鞠躬尽瘁,以身殉国的这种大计啊!自己明明很低调的,怎么就被齐浩给盯上了?难道就是因为上次帮着齐越说了两句话?不由得在心里唾骂了齐浩两句,妈的,真够记仇的!不就是暗杀么,他就算杀不了人,活着回来总没问题吧! 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这样定了的时候,齐越默默出列“齐越自请同行,还望主将同意!” 齐浩心中暗笑,却未表现出来,“难得你有这份心,本将准了,但愿你能立功而返!” 凌飘雪瞪了齐越一眼,眼神传递,你傻啊,这种事也争!! 齐越看着好友无奈一笑,反正已经这样了。 出了议事厅,两人打闹了一番,便各自回到了住所,凌飘雪有些奇怪,对于这一次的同行,齐越竟然只字未提,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就皱着个眉头想方设法的阻止自己了,想了想,凌飘雪还是有些欣慰的,这家伙总算是开窍了,知道这里不是就他一个人,还有分担这种东西在。 齐越收了笑脸,默默往回走着,他心知肚明,齐浩特意叫了自己,却没点自己的名字,就是算准了自己会主动请缨,既然扯上了凌飘雪,他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但是齐浩没有算准另一件事,无论有没有凌飘雪这层关系,他都会接了这活,对于齐越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打探母亲消息的机会,而且……看了眼好友消失的方向,小四啊小四,这次暗杀之行,你怕是没有机会参与了。 ****** 在凌飘雪正惆怅如何战场逃生的时候,一个消息晴天霹雳一般劈到了他身上,他被齐越卖了! 当未名山庄无、莫、未、漾四个护卫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凌飘雪的第一反应是齐越会不会有危险,因为今天是齐越约自己过来的!运起绝息幻步想要逃跑,却被人从后面制住了穴位,一直到齐越走过自己身边,走到那四人中间的时候,凌飘雪都在反应,是齐越偷袭了自己么? “人便交给你们了,请庄主记得履行跟齐越的约定。”齐越说完,离开,在迈到第五步的时候,他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凌飘雪的声音。 “齐越!你他娘的混蛋!出卖了老子,有种你转过来啊!!也让老子看看,出卖了拜把子兄弟时该是个什么表情!你今天敢就这么走出这里试试,我凌飘雪就当这辈子没交过你这个兄弟!!” 齐越脚步一顿,眼前有些发黑,轻抬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未发一言,加快脚步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小四,恨齐越吧,忘了齐越也好,只要齐越记得你是兄弟,就好! 未名山庄的四人围在凌飘雪身边,两男两女,并没有为难凌飘雪,眼里反而带了些无奈和宠溺。 凌飘雪看着几人中年纪稍长的女人,嗓音几乎带了哭腔“未姨,小雪求您,让我去找他!” 未澜,未名山庄大当家,她是从小看着凌飘雪长大的,小雪是庄子里的开心果,山庄里上上下下对他都宠爱得很,但未名山庄毕竟是天下第一庄,家里的规矩也不少,小雪挨过打,但印象中,见他撒过泼,骂过人,却从来没见过他哭,这一次,却着急的要流泪么?可是,却不能答应,未澜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飘雪转头,对着身边年龄较小的女子“漾姐姐,你放了小雪,小雪不会再逃了,小雪就是去问清楚,然后肯定回庄子里好不好,求你,小雪求你!”漾雅看了看凌飘雪,又看了看未澜,咬唇,终是不忍,说了句“他没有出卖你!他……”话没说完,被未澜拦了“多嘴!说了不该说的,回头自己掌嘴。” 漾雅低了头,回了声是。 “你们不懂!那个笨蛋!齐越!啊!!!”凌飘雪仰天嘶吼,运起全身内功冲击被制的穴道,鼻子,嘴角全都流出了血,未澜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出手,打昏了凌飘雪。看了眼齐越离开的方向,未澜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吩咐无名,莫言架起凌飘雪,说了声“走!” 其实未名山庄早便知道了凌飘雪的藏身之所,对于少庄主的失踪,他们不好声张,但着实也是下了翻苦功寻找,奈何黑墨太隐秘,也没有人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竟然会到这么个地方自讨苦吃,因此一直都没有消息,最后,未名山庄找到了天机营,后面的事,大家多少都知道了些,可奇怪的是,天机营的主子也不知道跟庄主说了什么,竟让庄主暂时放弃了抓少爷回庄的打算,一直到几日前,未澜知道了,刚刚那个漂亮的少年便是天机营的主子,以天机营的名义答应了帮未名山庄办两件事,条件是将少爷带回山庄,不能让他与自己再有接触,另外,免了凌飘雪回家后的所有刑罚! 第四十三章:行动 两日后,暗杀的队伍出发,本应是四人的小队,因为陈小四的失踪而变成了三人,听着大家口中说着什么胆小怕事,临阵脱逃的话,齐越心想,小四啊小四,你现在跟齐越一样流言满天了呢,不过怎么都比丢了性命要好!本来陈小四之人便是不存在的啊,不要被齐越牵连,好好的做你的未名山庄大少爷吧。 齐浩并没有临时加人进去,任务是暗杀本就不需要太多人,他的目的也只是齐越同行而已。送行的时候,齐浩跟三人说,“任务虽重,也以自己的性命优先,接应的队伍会随后出发,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话落,有意看了傅宇一眼,微微点头。 齐越奇怪,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像齐浩的风格,尤其是在知道了对方对自己存有杀意之后,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毕竟是关乎国家的大事,齐浩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会有些分寸,果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害得自己都敏感了么? ****** 西煋到泠水渡有两条路可以走,但是其中的一条因为修建新桥的缘故被封,钟镜只能走另一条稍远些的,并且要借边线一个蛮夷小国的道,既然是借道,钟镜必会在那里停留一天,这便是齐越他们的机会! 札只剌惕,坐落在西煋的西南方,占据了大片未经开发过的山脉和草原,与其被叫做国,他们更喜欢称自己为部落,札只刺惕这一届的王是个铁血狠辣的女人,一年前出现在这里,一鞭子绞下了上届王的头,带着一半的拥护者,和一批神秘的势力,从此坐上了女王的位置。 今夜,便是行动的日子。 三人中,傅宇负责引开守卫军,齐越和宋肖杰负责刺杀,东边的火光燃起,便是行动的暗号。 齐越和宋肖杰一身黑衣,隐在暗处,眼见钟镜走进了房间,但齐越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现实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东边处升起了一缕浓烟,宋肖杰就要冲进屋内,却被齐越一掌按了,心中浓浓的不安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火势还未蔓延,并不能成功的起到分散注意的效果,他们需要等火势更旺一点。宋肖杰显然没明白齐越的意思,还以为他贪生怕死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用力挣开齐越的禁锢,没想到一下竟未挣开,心下一惊,自己虽未用尽全力,但齐越的手却纹丝未动,这小子,不管人被传的品行如何,功夫看来是不错的。 宋肖杰刚要用全力,没想齐越却先松了手,握着短刀,像是一匹黑豹般冲了出去,宋肖杰毕竟也不是吃素的,愣了半秒,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撂倒了门外守卫二人,又将两人的身体靠在梁柱上,远处看去,并无破绽,闪身进门,门内一片漆黑,但二人均是习武好手,分辨了一下,便向着床的方向扑去,床上无人! 宋肖杰突觉背后生风,回身,便遇上了一柄钢剑,武器碰撞的摩擦声刺耳,齐越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钟镜虽被称为神算子,但也习武,一支判官笔从不离身,今天却是一眼未见,果然上当了! 齐越一边攻击着对方的下盘,一边对宋肖杰说“快撤,此人不是钟镜!” 可惜,话已说晚,这边战局仍在继续,房门却被打开,数十个火把打到屋里,让房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另有一批军队将房间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齐越心下微凉,为何本应被调开的军队却会出现在此?瞟了眼刚刚还熊熊大火的方向,此刻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如此!握紧了手上的短刀,怪不得傅宇特意找理由收了自己的随身佩剑!短刀并不是齐越所擅长的! 沉下一口气,齐越传音入密“一会儿听我讯号,便从上方突破,左上角的瓦片被雨水侵蚀的比较严重,容易震开,上了屋顶后,南面有一棵树可以借力,先往这个方向逃,再去跟接应的队伍汇合!” 同一时间来到这里,宋肖杰承认,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些,还来不及赞叹齐越的观察能力,宋肖杰又被他的功夫所惊,只见齐越将短刀做暗器掷出,几乎提了一倍的速度,瞬间闪到了前面一人身后,夺过了那人手中长剑,运气转身回扫,一舞一刺之间已经斩杀了七人,剑,是齐越的天下!而同时,宋肖杰也知道了,齐越的武功何止是不错,是相当好才对! “走!”齐越大喝一声,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药丸捏碎,周围空气瞬间被白眼笼罩,也同时隐藏了他与宋肖杰的身影。 屋顶上方一阵巨响,破洞处闪出了两条人影。 最先反映过来的几人追了过去,卫宁站在门口,始终未参与战局,此时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想要追击的队伍,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 第四十四章:被擒 宋肖杰与齐越二人向着南方迅速移动,齐越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并没有想象中追击的大批队伍,不由皱眉,刚刚那些人中也并没有钟镜的身影,那么,钟镜在哪?大火没有烧成,这次的暗杀计划也被透露,傅宇的背叛是肯定的了,但是,齐越并不知道,这人是别国的奸细,还是……另一个可能他并不愿意去想,但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 拉住了仍在奔走的宋肖杰,齐越下定决心,终是说出口“我们现在不能去跟接应队伍汇合。” “什么意思?”宋肖杰皱眉,得到接应返回南阳营中,这是他们现在的唯一出路。 齐越沉思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算不准傅宇是哪边的人,如果……”齐越咬牙,停了半秒一口气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是齐浩属意,那么所谓的接应队伍,就绝对不会出现,最坏的打算,是一脚踏入他们事先设置好的埋伏中!” 宋肖杰一听,不屑的一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你羡慕人家混得比你好,军职比你高,也不用这么诬陷啊!姓傅的那小子……”宋肖杰呸了一声“肯定是把咱们暗杀的计划跟他们说了!” “这事关系到你我的性命,齐越怎么会瞎说!” “哼”宋肖杰一甩手,刚刚对齐越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反正我去定了,你随便吧!”话落,宋肖杰点步向约定好的地点飞奔而去,未行多远,便感觉到齐越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撇嘴,提了些速度。 齐越始终控制着速度,紧随其后的跟着,他的担心未解,但是却不能看着宋肖杰一个人冒险,这样也好,事实到底是如何就让他亲眼见证一下吧! ****** 事实证明,齐越的想法是正确的,也是第一次,齐越并不希望自己完全猜对了结果! 当两人被近三百人围在中间的时候,宋肖杰背对着齐越“齐越,老宋对不起你!”若不是自己不停他说的,现在二人最起码不会自投罗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活着回去才最重要!”齐越打断了宋肖杰的话,镇定的看着前方。 听着齐越铿锵有力的坚定话语,本已经放弃了的宋肖杰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你说得对,活着回去才最重要。” “啪啪”的掌声从队伍里传了出来,两人从分开的队伍中走出,正事傅宇和钟镜。 钟镜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说得好,说得好,只是可惜,不知道做不做得到呢!”停在了队伍前,钟镜一眼不眨的盯着齐越“我们又见面了,齐越!” “齐越见过的人太多,又怎么能一一记得,还真不知道阁下是哪位。”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齐越是故意的,第一,他确实不爽,第二,他要给自己留一个活命的机会。钟镜瑕疵必报的性格他了解得很,惹怒了他的结果并不好,但却有一线生机,钟镜不会便宜了自己,让自己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在这里。 果然,钟镜的眼里充满了怨毒,拿起判官笔,指着自己左胸偏下一点的地方“钟镜此生就受过这么一次伤,却差点要了我的命,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便发誓,定要让那人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你不记得没有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起来!” 傅宇上前一步躬身提醒“大人莫不是忘了与主子的约定?” 宋肖杰见到傅宇便忍不住气的发抖,提了口气就冲了上去“傅宇你他娘的龟孙子!” “宋肖杰!”齐越回身没有抓住,大喊。 面对狂奔而至的宋肖杰,傅宇连头都未转,仿佛不知道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样。 而宋肖杰也是终未近得傅宇的身,并不是因为周围涌上来的兵,而是他自己冲到一半突然吐血倒地。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宋肖杰的方向,此时此刻才看到他藐视的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已死之人,宋肖杰开口想要说话,却从嘴里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抬手颤抖的指着傅宇的方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同行几日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么?便让你死个明白吧,是锥心散。”傅宇说着,不自觉弯起了嘴角,最后几字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齐越握拳,锥心散,忌动怒,忌妄动真气,若是毒发前发现,其实并不难解,但宋肖杰,却已不治! 宋肖杰目眦欲裂,紧紧盯着傅宇,再未动一动,傅宇的话,给了他最后一击,他能做的仅仅是将这个人看在眼里,印在心上,一同带到地下。 现在场地上只剩下了齐越一人,面对近三百人的队伍,钟镜握着判官笔抱臂胸前,玩味的看着齐越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齐越就这样扔了手中的长剑,然后伸开双臂,挑衅的看了自己一眼,大大方方的束手就擒了。 在齐越的认知中,他并不觉得束手就擒就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了,毕竟有太多事需要一个人活着才能完成,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弃剑的同时,齐越戳破了一处衣角,透明的粉末自破口出一点点流出,无色,无味,这是之前齐越制作的天机营特有的联络方式,其他人并不能看到,但天机营的兄弟们却有办法发现。 钟镜示意几人上前将齐越绑了,押跪在自己身前,毫不客气的一脚踢晕了他,“带着他,上路!” “大人!”傅宇拦在了钟镜身前“主子的意思是要把齐越给杀了,大人仅仅是将这人带走,傅宇可是没有办法交差的!” “哼,杀人不过头点地,放心,我自会让你交差!”钟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傅宇“拿回去交给你主子,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后悔让齐越活着!” 第四十五章:为父之心 齐誉被关在玄心殿,当真是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其实皇上也并没有完全的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只是不准自己出宫而已,甚至是有的时候,皇上还会过来看看自己,讲一讲最近的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看着老太监王祥急急的往自己这边走,齐誉起身迎了上去,“王总管找齐誉有事?” “齐将军,老奴是来请您到养心殿去一趟的,皇上找您!” “哦,齐誉这就随您去,王总管带路吧!” “大人这边请。” ****** “臣叩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璟禾上前将齐誉扶了起来。 “可是泠水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 璟禾看着齐誉,说了声“是”,便再没了下文。 齐誉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皇上?” 璟禾微叹口气,还是说了出来“齐越,被抓了!” 齐誉瞬间握紧了双拳,把一切震惊失措,担忧着急全部揽在了里面,郑重的给璟禾下了个跪“皇上,齐誉求您一件事。” 璟禾并未拦着,面对齐誉后退了一步“朕知道你要求什么,但还是那句话,朕一天为这南阳的帝王,便不会为了私人的想法下赌注!” “皇上,您的难处臣明白,但现在殿上的,不是一个臣子对皇上的请求,而是一位父亲为了儿子的请求!” 璟禾生在帝王之家,最羡慕怜惜的便是这父子亲情,为了齐誉和齐越,他已经破过很多次例了,这一次,还要再破一次么? “朕绝对不会下令放你出宫的,你若是敢私自出逃,朕定会狠狠的治你的罪!”璟禾负手而立,声音威严,不容反驳。 齐誉深深的叩了一首,起身,垂眸“齐誉明白” “记住朕说过的话,下去吧!” “是,齐誉谢皇上。” 齐誉快步走回了玄心殿,他知道明里暗里,皇上派了很多人监视自己,但是在回到玄心殿后,仍是光明正大的开始准备行头,撰写密令,但愿皇上话里的璇玑他并没有理解错。 当夜,以为小公主3岁庆生为由,皇上抽调了部分侍卫到主殿当差,齐誉明显的感觉到看着自己的人大概只有平时的一半不到,皇上果然是再给自己机会么!今天大殿上的话,皇上是在暗示自己,虽然他不会下令,但是齐誉却可以靠自己逃出去! 璟禾站在南阳城上,看着远处一小批队伍正向着西北的方向策马狂奔,璟禾知道,齐誉逃出去了,也不枉费自己为他做的诸多铺垫,齐誉,不要让朕失望,若是朕赌错了,不,朕输不起! 迎风而立,吹起了璟禾的衣角,王祥走到璟禾身后,恭敬垂礼,小声说道“皇上,您的手令已经交给飞鹰了,正加急送往泠水渡那边送呢,预计会比齐将军的队伍早两天到。小公主那边还等着呢,咱要不要先过去?” 璟禾看着夜色低语,不知是说给王祥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家事国事天下事,终是不能事事顺心,何时能还所有人一个永和呢?”璟禾转身,大步向外迈去“去朝阳宫!” “是!摆驾朝阳宫!”王祥高声念到。 ****** 齐誉五人正快马加鞭的往泠水赶,时间拖得越长,齐越的生存希望也就越小,就算暂时西煋没有杀人之心,但皮肉之苦怕是少不了了,毕竟在战场之上,掌握了消息,便是赢得了先机!齐越的旧伤尚不知道有没有好转,听说前阵子又因为在战场上妇人之仁挨了军棍,想到此处,齐誉再次抖了抖缰绳,虽然速度已不能提升了,但齐誉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心理的恐惧,有那么一点点的消散。 五年前,齐越为了救手下的兄弟,不惜违反军令冲进了敌军的营帐,当时的钟镜是参军,站在远处瓦楼之上,目睹了一切,在他看来,这个来救人的家伙,不是傻了便是不想活了,他看到了齐越张弓拉箭想要射杀自己,对此他只是一笑,如此远的距离,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箭会射到自己身上,并且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当箭身穿过肩胛,钟镜被带着后退了两步之后,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这是在被称为神算子之后,从来没有过的失误,他还算错了另一件事,自己的军营粮草被烧,马匹丢失,而齐越却以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牺牲救回了所有人!钟镜羞愤不已,昏迷前,他满脑袋都只有报复,醒来后,也是一样! 回到军营后的齐越并没有解释太多,齐誉责罚了齐越违抗军令之罪,至于一切的功劳,给了齐浩领导有方,因此没有人知道,齐越得到的是一身的刑罚和钟镜确确实实的恨! 第四十六章:战俘生活 七天,齐越算着,从被擒到今天,有七天了,到不是因为他对日子有多敏感,只是他记得,自己的手臂整整脱臼了七次,一天一次,钟镜会命人先将自己的手臂反剪在身后,然后系上绳子绕过屋上的横梁,握在另一人的手上,那人一点点的拉绳子,自己的手臂便会违反常规的抬起,直到脱臼,拉绳子的人把速度控制的很慢,不但延长了痛苦,也使得齐越的手臂不会严重拉伤,这样,在一天结尾的时候,钟镜会叫人把自己的胳膊再接好,第二天重复,钟镜管这叫一天的开胃菜,齐越最后所幸也就把这当成了记录日子的办法,也省的他分散精力算时辰了。 不得不承认,在整人上,或者是专门针对整齐越这件事情上,钟镜是下足了功夫的,齐越的双脚被牢牢固定在地上,脚下是一些磨尖了的碎石,虽不毁一下刺穿脚掌,却因为长时间的站立一点点戳破皮肤,挤进肉里,带来持续不断的痛苦,脖子那里套着一个环,被绳子牵引着固定在上方,这样使得齐越在受刑时,无论是前倾还是后仰,都会带来窒息之感,就连昏迷都是奢望。 听到上方的响动,齐越知道是天机营的人来了,微微低头,让长发掩盖了嘴角,“查的怎么样了?” 天机营的人是在齐越被抓的第三天出现的,本研究着怎样将齐越救出去,却无意中得到消息,北辰三公主攸兰也在此处,齐越当即终止了所有营救计划,让手下们务必查出攸兰所在,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想必是有所获了。 “兄弟们这几天探查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此人的下落,但这两天却发现,西面有间屋子,明明没有人居住,却定时会有人将饭食送进去,应该是有暗道,兄弟们混不进去,没能查的太仔细。”细微的声音自垂下的无色透明丝线传入齐越的耳中。 “嗯,逃出的计划可安排妥了?” “是,已经按主子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这两天便能行动,兄弟们来的人不多,多带一个人可能会有些费劲,关键时刻,只能保主子一人出去。” “计划不变,若只能救一人出去,保她舍我!” “主子!!!” “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的命令!泠水那边的战争怎么样了?”齐越转了话题。 “两天前那场仗南阳输了,除了一支正面迎战的队伍,两支想要绕到后方偷袭的小队均遭到了反偷袭,无一幸免。” 齐越心上一紧,这一次的作战计划齐越清楚,那日齐浩叫了自己问话,正赶上几个将军来讨论几日后约战的排兵布阵,齐浩没让自己出去,因此谈话从头到尾他都有听到,计划的并没有破绽,被反偷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将这个消息透漏了出去“齐浩可有出征?” “有,在正面迎击的队伍里,听说还受了伤。还有一件事……”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 齐越正在沉思,听手下这么一说,随口问道“什么?” “齐老爷子昨天赶到了泠水渡,皇上手谕命他重新接了主帅的位置。” 齐越的身子下意识一僵,父亲来了,会是为了自己么?越儿要接了母亲去见您,您会高兴么?咬破了嘴唇,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齐越听见了接近的脚步声,抓紧吩咐“告诉营里的兄弟们准备着,今晚行动,另外,西面屋里那人,我亲自去接,去吧!” “是!”回了一声,齐越感觉到耳边的细线被收,知道那人已经离开,闭了眼,静静的等着来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钟镜被几人簇拥着走了进来,站在齐越面前,用笔挑起了齐越的下巴“你还真是悠哉,这样也睡的着?” 齐越睁了眼,波澜不惊的看着钟镜,只是笑并未答话,却狠的人牙痒痒。 钟镜冷哼一身转了身,走到齐越前面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看来你是休息得很好啊!昨天蔡军医还跟我说,你的胳膊这几天拉的还是狠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要废了呢。”钟镜故意拖长了尾音,等着欣赏齐越的表情,可惜,齐越只是看着他,无所谓的撇了下嘴, 钟镜也并未在意,继续说道“也好,今天我们便换个玩法!”钟镜眼神示意,一人将一个瓷瓶呈了上来,“这是我几天前在札只剌惕时,女王送我的疗伤圣药,只可惜它有一个缺点,低温时,复骨生肌,高温时嘛,反而会侵蚀伤口,痛苦异常,所以当地人都叫它冬玉夏蚀。” 齐越眉眼一跳,知道了钟镜要做什么,挑了个眉,说道“你话真多!” “呵,齐越,你很好!”钟镜气乐了“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给我涂上,不用嫌浪费药膏,我多得是!” 三人上前,把本就被打碎了一条条挂在齐越身上的布料扯了下来,一些黏在伤口上的扯下时连带了写皮肉,又缓缓的流出了血,齐越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仿佛感觉不到几人在自己身上正做着残忍的事情。 三人又拿了瓶子,粗暴的把药膏涂在了齐越的身上,齐越感受着,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跟这几天钟镜的手段相比,简直连瘙痒都不算,齐越懒得去探究,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必费脑筋想这种事情。齐越懒得想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钟镜这人不但话多,在要对自己做什么之前还总喜欢解释一下,这也让齐越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凌飘雪,这次自己大概是真的惹到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道歉。 “齐越,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这种时候你竟然也会走神。” 钟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齐越天马行空的想象,齐越不由的撇了下嘴,果然还是阿雪的声音好听啊,同样是话多的家伙,怎么这人的声音就是怎么听怎么有点恶心呢…… 钟镜拿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估计他要是知道齐越现在心理想什么,大概就不会这么淡定了,“这种程度对你齐越来说还真是不算什么,来人,给我们齐大人烤烤火。” 几人端来了火盆,随着室内温度的不断升高,齐越身上脸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钟镜知道,齐越的流汗并不是因为热,起身走到齐越身边,钟镜好心的帮齐越擦了擦额上的汗,只可惜,刚擦掉一层,便又渗出了许多,“现在是不是有点感觉了?不要担心,药效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我相信,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 小剧场: 眸子:想大虐一下的,不过想到是母亲节,到底没下狠手,还是留情了啊~ 齐越:有留情??你确定?? 眸子:有啊,鞭子烙铁拶子夹棍,拨手指泼盐水浇烈酒惯辣椒水,我都没用啊! 齐越:【苦瓜脸】感谢母亲的不杀之恩!! 第四十七章:牢内遇故人 齐越感觉到,随着温度的升高,那些本没有什么的痛感开始一点点加深,几天里被钟镜虐打的各种伤口,像是有活物钻了进去,反复撕扯啃咬,他知道钟镜在看,也知道他想要看到什么,意识里并不愿意让钟镜如愿,但终究有些东西是靠意志力控制不了的,卡不住的申吟断断续续冒了出来,齐越竭力扬起头,却只是让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钟镜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你耗着,你们几个留下,记住不要让火熄灭了!”钟镜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走到门口时,似想到什么,转身“对了齐越,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两天前我可是帮着西煋赢了一场大仗,不妨告诉你,有人好心的把南阳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我,而这个人是谁,你绝对想不到!”说完,钟镜哈哈笑着,走出了牢房。 齐越忍着疼消化着钟镜的话,那个自己绝对想不到的人,会是齐浩么?齐浩,你如此对齐越,齐越可以忍了,你出卖自己的战友兄弟,甚至是整个南阳的百姓,齐越都可以忍了,但是你若让父亲至于险地,让我母亲收到伤害,齐越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越想了很多,但他忘记了,一个他能想得到的名字,又怎么会让钟镜用上“绝对”两个字呢,因此,当他听到那个所谓叛徒的名字的时候,终究还是出乎了意料! ****** 当夜,在齐越严重脱水加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刑罚终于结束了,几人强灌了齐越一桶水后,收拾东西离开了刑房。 齐越听着几人走后,压抑许久的咳了出来,牵动了一身的伤,又忍不住的颤栗,待好不容易缓过来,齐越深深的吸气,呼出,慢慢积攒着体力,连续几天不断的刑罚使得他的身体消耗严重,但无论如何,今天的行动他都会撑下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齐越突然听得门外守卫和人对话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人数不多,只有两人,一人脚步稍轻,却不似练过轻功,因为偶尔会听到鞋子摩地的声音,另一人脚步沉稳,想是练过硬功,不是钟镜,那会是谁? 齐越并没有疑惑太久,两人便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前面一人是个孩子,正是齐越那天战场上救的小家伙,“是你?” 齐越刚一开口,唐正便冲到前面扇了齐越一巴掌,然后恶狠狠的说“对,就是我!那天你在战场上羞辱了我,听伯伯说你被抓了,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算账的!” 齐越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家伙在说什么,这巴掌挨得有点冤啊,抬头,齐越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小家伙刚刚是冲自己调皮的眨了下眼睛么? “一会儿见了王伯伯定要让他狠狠治你的罪!啊!对了,王伯伯前两天安排的功课让我今天给他呢,竟被我落在屋子里了”唐正懊恼的说着,然后走到赵孟身边,拉着赵孟的衣袖摇来摇去“赵叔叔最好了,帮正儿取来吧!” 赵孟皱眉“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一会儿我再陪你回去拿一趟就是!” “唔,一会儿回去拿完再去找王伯伯就太晚了,而且正儿不想走回去了呢,好远啊!门口守门的哥哥好不容易才放咱们进来,下次都不知道让不让了啊!就让正儿在这里等您吧,这个人被绑得这么结实,还有气无力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求您了,求您了还不行嘛~”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使劲的眨啊眨,还满含着恳求的泪水,看起来水汪汪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个……”赵孟觉得自己像是欺负了小孩子一样,一会儿这家伙要是哭了可怎么跟王储交代啊! “别这个那个了,赵叔叔快去啦”唐正一边说着一边把赵孟往门外推。“我忘记放在哪里了,赵叔叔好好帮正儿找找哈!”唐正自信,自己藏的地方绝对够赵孟找一阵的了。 赵孟一步三回头,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到“你小心点啊,有事的时候就大声喊听到没有。” “嗯嗯,知道啦,知道啦”唐正一边挥手,一边盼着赵孟快点出去,终于看着赵孟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唐正回身走到齐越面前,“啪”的一声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做什么?唔!”齐越见到后一惊,下意识的要往前迈步,不想牵动了周身的伤口,忍不住出了一声。 唐正赶紧上前一步,想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只得着急的说道“哥哥你不要动,我刚刚不是故意打你的,现在还了你心里舒服点!” 齐越缓了一下,抬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家伙,觉得甚是可爱,大概是最近见钟镜这种人见多了吧“原本是一个人挨打,现在倒是变成两个人了,哪里划算了?”看着小家伙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齐越嘴边的笑容加深“我记得你是叫唐正?” “哥哥竟然记得!正儿好高兴!”唐正大大的咧开嘴,完全不想隐藏自己欢乐的情绪,他喜欢这个哥哥,没来由的,就是想亲近。 “你来这边是要做什么?天牢重地,还是赶紧离开吧!”一会儿便到了行动的时间,齐越担心小家伙会受到牵连。 后退一步,唐正双膝跪地,郑重的给齐越行了一礼,又抬起身,说道“谢谢哥哥那天的救命之恩,唐正今天是来救你出去的!” 齐越还正在消化唐正的话,小家伙已经凑到自己身前,拿着匕首,垫脚够着比他还要高的绳子,费力的割动。 齐越并没阻止,只是轻声说着事实“我跟你分属两国,甚至是完全对立的立场,做这件事前你可想好了?” 唐正割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唐正从小就听人说这个国家怎么怎么坏,那个国家又怎么怎么不好,我也一直以为事实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正儿很喜欢西煋,也喜欢爸爸,叔叔,伯伯,还有身边的伙伴们,所以这一次跟着上战场确实是想做点什么的,但是哥哥教会了我,事实也许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哥哥在战场上明明知道我是敌人,却还是救了我,正儿知道哥哥是好人,正儿想救哥哥,无关什么国家,什么立场,就是这么简单!” ****** 小剧场: 小齐越的部分快虐完了,齐妈妈准备出场~ 眸子发现,偶越来越喜欢唐正这个小家伙了呢~ 唐正:求您了,千万别喜欢我啊!! 眸子:喂!我说的是真的! 唐正:就是真的才可怕啊!!! 第四十八章:营救开始 听着唐正的话,齐越牵起嘴角,眼中露出了赞同的光华,原本的国仇家恨便是上一辈一代代传下来的,其实两国之间并有没什么深仇大恨,也并不是不能和平相处,只有君王们想的是扩充疆土广纳子民,百姓们不过要个安居乐业而已! “我知道了,你先别割了,站开些。”齐越阻止了唐正的动作。 唐正皱眉,疑惑的看着齐越,齐越眨了眨眼,说了句“相信我!” 唐正移开两步,看着眼前的哥哥,自己割了这么久才割开的一点小口的绳子,被他轻轻的用指甲一划便划开了,又用同样的方法三两下除去了身上的所有桎梏。 齐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肩膀,几次脱臼的地方,一抬胳膊便酸胀得很,好在今天钟镜省了自己的开胃菜,倒是少了不少麻烦,饱受摧残的脚底在碰到平整的地面的时候仍是针刺般的疼痛,不过,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抬眼看着小家伙一脸崇敬的看着自己,齐越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被人崇拜呢。 “大哥哥你好厉害!正儿用了不少力气割了很久呢,你几下就搞定了!” 齐越笑道“是我这指甲上涂了东西,不是我厉害。” “啊!”唐正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哥哥,你早便能逃走的是不是,为什么没走呢?正儿是不是帮了倒忙?” 齐越爱抚的搔了搔唐正的头“没有,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来救我呢!” 说话间,齐越听到了头上的响动,拉着唐正向侧面迈了数步,抬头,头上的屋顶处先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接着一点点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的瓦砾墙土都化成了水状一滴滴的落下,连带着地上也会出现一个个雨滴状的小洞。 三人从洞中跳了下来,齐齐跪在齐越的身前“主子!” “嗯,情况特殊,不必多礼!”齐越张肩拔背,从容说道,又走到一人身前,接过衣服,齐越并没急着穿在身上,而是问道“让你们带的东西呢?” “主子”一人呈上一物,是柄小型弯刀。 齐越接过,走到摆放烙铁的火盆前,想了想,看了眼唐正“小家伙,闭眼。” “正儿是男子汗,不会喊的,大哥哥继续,正儿就这样看着!”唐正说完,用两只手叠着捂在了嘴上。 齐越无奈,也不再浪费时间,摒了口气,拿起弯刀,快速的在左右日月穴上剜下了两块儿肉,钟镜为了锁住齐越的内息,分别在两穴上刺入了牛毛针,不能硬逼,齐越为了赶时间,连针代肉的挖了出来,两处伤口血流如注,齐越又拿起了火盆里的烙铁,想都没想的按在了伤口上,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眼前有些发黑,齐越微晃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人钻到了自己的腰侧扶住了自己,是唐正那个小家伙,齐越微笑,也没客气,大大方方撑着,冲着自己手下伸手,“药!” 烙铁大面积止血,药粉辅助消炎,齐越三两下上了药,穿上衣服。 “大哥哥,你是要走了么?”唐正有些遗憾的说。 “是啊!唐正,现在我问你,你还信我么?” 唐正想都没想的回道“信!” “好!一会儿我会将你打晕了,醒来之后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吧?”齐越相信,以这小家伙的聪明劲儿,绝对知道怎么样置身事外! “正儿什么都没看到,稀里糊涂的就被打晕了!”唐正摊开两只手,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齐越满意的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转身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妥了,没有通行的牌子,咱们选了守卫最少的西侧门那边撤退,实在不行可以硬闯!” 齐越正思考着最坏的结果,感觉到有人在捅自己的腰,回头,小家伙一边拿着个半月形的牌子在手上晃,一边说着“随身的腰牌也被抢走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齐越知道小家伙的意思,却有些犹豫了,腰牌不见了这事可大可小,他不想让小家伙冒险。 唐正看齐越不接,直接上去把腰牌别在了齐越的身上“正儿就能帮哥哥这么多了,如果哥哥实在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话,就想想办法让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吧!” “你……” 齐越刚要说话,唐正张开双臂给了齐越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个子不高,额头只到齐越的胸那里,小家伙使劲蹭了蹭,瓮声瓮气的问“正儿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齐越张口要回答,唐正却推开齐越后退了一步“哥哥快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一会儿赵叔叔该回来了,现在把正儿弄晕了吧!” 齐越也知道时间的紧迫,上前,忍住不舍,并没有直接点唐正的昏穴,而是一掌击在了他后颈的位置,同手掌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句话“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有点疼,不过唐正知道哥哥是为了自己好,只有这样才会显得逼真,昏迷前,唐正突然懊恼的想着,说了这么久话,自己竟一直忘记了问哥哥的姓名,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四十九章:见母 出了牢房,齐越几人迅速的往西面的一房子处移动,钟镜发现自己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一人逃脱尚且有困难,齐越知道,再加上救母亲的时间,绝对够钟镜封锁了所有出口,因此必须有人作为诱饵! “一会儿兵分两路,救人之后一路跟我向东,露出些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一路稍晚些再出发,从西侧那边带着腰牌走,护了那人安全,她是,你们的主母!若齐越逃不出去,她便是天机营的新主子!帮齐越好好照顾兄弟们,也好好照顾她!”并不是营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齐越的身世,但现在情况危机,齐越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他只能尽可能的把后面的事情能安排多少安排多少,母亲现在回不了南阳,西煋这边不会容忍母亲的失踪,北辰一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好在,天机营里,齐越自信母亲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找到! 看着接近的目的地,齐越心念,母亲,越儿来接您了,越儿将天机营留给您,但愿您能早日洗得冤屈,与父亲团聚! 三人震惊的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齐越没有注意到,一向听话的手下们,这一次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是”。 子二子三带着齐越来到了之前说的可以的房间前,子一去安排下面的计划,几人撂倒了守门的侍卫,说来也奇怪,若母亲在这里,为什么钟镜只安排了这么少的人守卫?齐越咬牙,他清楚的知道,想要囚禁一个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人数太多,最好的方法,是药物! 齐越推门的手有些抖,进门后,屋内空无一人,但几人都知道,这房间里另有乾坤“找!”齐越给手势,三人分别从三个方向开始寻找。 一向镇定的齐越第一次有点慌,已经费了些时间,却怎么样都找不到机关的所在,深吸一口气,齐越逼自己冷静,以钟镜的性格,机关肯定不会是在普通的地方,但他这个人又很喜欢卖弄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就是说,机关不会太容易,这也就意味着在制作和开启的时候会受到些限制,毕竟是要藏下一个人,即使母亲被限制了行动,空间也不会做得太小,齐越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摆着,首先排除了一些小的,不能作为机关入口的地方,然后在剩下的地方做筛选,床底,书架,屏风,齐越总觉的不该是这些地方,突然,眼睛扫过了东北角上的盆栽上面,并不是多大型的盆栽,但是数量却不少,这屋子不小,为什么没有分散放,却全部堆了一处? 齐越走过去,搬开了一盆,没有反应,又踩了踩放着盆栽的地面,一抹光华自眼中闪过,“子二,子三,都过来!” “主子?” “搬开这些盆栽!” “这是?”两人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地道入口!” 齐越猜的很对,当一棵棵盆栽被搬开之后,三尺见方的地面慢慢向上打开,露出了一排向下的阶梯,齐越当先一步走了下去,子二子三紧随其后。 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走到地道的尽头,灯光很暗,只有一张床摆在眼前,齐越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正安详的躺在上面,不用走近齐越便知道,那是母亲,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对母亲的思念,见到母亲的兴奋,即将分离的不舍,以及在看到母亲受到这样待遇时的心酸,齐越呆呆的,连已经迈开步子,慢慢走近床边都不自觉。 伸出手,摸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无声的泪水含在眼眶,床上的人是他齐越的母亲啊,齐越分隔了六年,想念了六年的母亲啊!有太多的委屈和心理话想要跟她说,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虽然他一直在跟自己说不要在意,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却在见到母亲的一刻如潮水般泛滥。母亲也许会不喜欢的,所以不能哭,不要懦弱,齐越,莫非你一直对父亲存有怨念,才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该死!好不容易见到母亲,你却一心只想着为自己诉苦,你不孝!齐越忍住了汹涌的泪水,隔着蒙蒙的雾气看向母亲,母亲她瘦了,但依然美得惊人,这些年母亲一定也过得不好,而齐越却什么都做不了,母亲会不会怪自己?中间隔了六年,现在的齐越还能不能让她满意?这么长时间,母亲还能不能认出齐越?如果跟母亲道歉,她会原谅自己么?伸出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齐越心慌的不可抑止,害怕的微微颤抖。 而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就在齐越伸手慢慢靠近段筱兰的脸颊的时候,床上的人瞬间睁开了双眼…… 第五十章:段筱兰 自从来到西煋之后,段筱兰便一直昏睡,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想要囚禁他一辈子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把自己送到了西煋。 六年前重新回到北辰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跟誉大概此生都无缘再见,可是段筱兰不后悔!誉那个人太死板,也心思太重,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责任都揽在身上,但是她段筱兰就是喜欢,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全身心的把自己交给他,想要守护一辈子,她不介意齐誉把心同时分给了周鸾芷和整个南阳,这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有担当的可恨,筱兰知道,自己的背叛在他看来定又会扯上国仇家恨的帽子,可那又怎样,她只是一介女子,不用管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只要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健康顺随就好!段筱兰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对此,她仍一点也不后悔。 现在北辰的君王是段筱兰的叔伯,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病逝了,把王位传给了段惊鸿,他的亲弟弟,没有人知道父亲的死是到底是上天注定的结果,还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计划,但人们知道的是,段惊鸿膝下无子,继位后收养了哥哥段惊懿的全部子嗣,人们因此称他为仁君!这些对段筱兰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父亲的死她没有太悲伤,叔伯的收养她也没有过多的感恩,段筱兰这个人本就是一个不被太多人注意的公主,也因此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她喜欢医书,喜欢研究药材,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泡在了太医院,16岁之前,段惊鸿甚至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北辰三公主,直到那一年,他生了重病,险些丢掉性命,全太医院无计可施,才有人想起了那个医术上颇具天分的三公主。 段筱兰没想太多,有人生病,自己帮得上忙,便出手救了,这也是段惊鸿第一次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筱兰的美,淡泊宁静,在皇宫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段惊鸿看着她施针,颦眉,擦汗,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移开视线,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发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样的她已经被多少人看了去?段惊鸿知道,无论是出于道德或是情理上,自己现在的想法都太过惊人,但是属于上位者特有的独占心理,让他想要将段筱兰纳为己有,即使不能真正的得到她,但是却可以锁她一辈子,把她留在在自己身边! 段筱兰不傻,她隐约的感觉到了段惊鸿对自己的不同,太医院突然多出来的药材,无缘无故的各种赏赐,频繁的召见,段惊鸿并没有做的太过分,段筱兰表面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两年后,段惊鸿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就像看着一颗苹果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18岁的筱兰脱掉了一身的稚气,冷傲,高雅,尊贵,不是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女人,但气度上却差了一大截,两年期间,段惊鸿也试图找了许多类似的女人,但他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段筱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因此他决定不择手段把那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就在他想要实施计划的时候,段筱兰失踪了! 段惊鸿没有想到,在那样严密的监视下,段筱兰竟仍能逃脱,他知道了,这个女人不简单,不仅医术高明,功夫也不差,在认清了这个事实之后,段惊鸿不但没有很生气,对段筱兰反而更加欲罢不能,她喜欢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自己便陪着他玩,但他始终相信,这女人最后仍是会落到自己手上,因此段惊鸿没有把公主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游戏,他并不想让太多人参与其中!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段筱兰和齐誉的相遇,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爱情的开始!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在他费了些力气找到段筱兰的时候,已经是她与齐誉结婚生子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段惊鸿很后悔,他再也不想忍耐了,就像是一件明明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握在了别人手中的感觉,他疯狂的想让齐誉不得好死!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完全令他满意,但好在,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北辰与南阳的那场战争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是平手,但是段惊鸿却知道自己赢了,在段筱兰走回自己身边的时候便赢了! 那天的情形她记得很清楚,入夜时分,段筱兰只身一人走进北辰大营,一柄长枪,一身的劲装,立在主帐营前,丰姿绰约,霸道的美,巾帼不让须眉!段惊鸿看得呆了,步步向前靠近,连立在自己胸前的长枪也似没看到,直到长枪刺破衣襟,段筱兰后退一步停住,他才一点点找回了意识,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不甘,想将眼前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一走十五年,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要断情的解药!” “用你自己来换么?” “用南阳的布阵图!” “那种东西还换不起我段惊鸿的血!” “或者你想什么也得不到” …… 最后,段筱兰以自己的性命相挟,在全军面前,用南阳的布防图换了段惊鸿的一瓶血,那也是齐誉的救命之血。 在北辰更北一些的地方,住着蛮荒北夷的人,他们善于巫蛊之术,自然也有一些传到了北辰,不久前,筱兰无意中搭到齐誉的脉,脉象平和,但血流却会时不时的突然加速,虽不明显,但以筱兰的造诣,再加上对北辰巫蛊之术的熟悉,他知道齐誉中了蛊毒断情,这毒她不是解不了,却少了味最重要的药引,下毒人的血! 既然进了北辰的营帐,她便知道段惊鸿不会再给自己离开的机会,她从来没没觉得那人是正人君子,公开交换不过是为了顺利拿到他的血,自己虽离开不了,但最起码要把解药送回去,好在段惊鸿他控制的了人却控制不了兽,他绝对想不到段筱兰还有驭兽的本领,虽然并不擅长,但却可以做到将解药下到齐誉日常饮食中。在亲眼确定了齐誉的蛊毒已解之后,这场战争的胜负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观战台上,段筱兰最后看了眼战场上齐誉,吐血而已,又不会死人,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再见南阳,再见齐誉,再见,越儿! 第五十一章:母与子 段筱兰知道,让自己每天昏睡的原因出自饭食里的药物,奈何由于段惊鸿的吩咐,钟镜看自己看的太紧,别说是药材,任何针状的东西,他都不让自己碰到,只可惜,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镜不再亲自过来,只是每天嘱咐人定时喂自己吃饭,再细心的丫鬟侍卫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段筱兰的厉害,自然也就不会像段惊鸿和钟镜一样事事谨慎小心,这也就给了段筱兰机会,昨天,她偷偷的留下了一支筷子,并利用它锁了自己的胃经,暂时制住了药性的蔓延,因此,段筱兰此刻清楚的知道有人在接近,她仔细听着,打算静观其变,本以为明早才会有的机会竟提前到来,怎么能不好好的抓住呢。 段筱兰感觉到有人停在了自己床边,许久未动,是谁?身体敏感的察觉到到即将到来的肌肤接触,筱兰下意识的厌恶,无论是谁,都还没有资格碰触她的身体,这是属于她丈夫齐誉的,即使不能见面,她仍把自己当作齐誉的女人! 瞬间睁开眼睛,抓住了来人的手,向侧面一带,踢腿起身,一击未成,还来不及进行第二轮攻击,就那样定定的立在了床边。 面对踢向自己的右腿,齐越下意识的挡了,然后就这样任由母亲抓着自己,站在床边,两人都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齐越是激动加惊讶,而段筱兰却是疑似自己还在梦中。 筱兰握着齐越的手越攒越紧,满溢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样的场景六年来她不想梦,也不敢梦,因为她怕自己醒过来时会发疯,此时此刻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梦境,即使是梦境,也让她哭个畅快吧,太久的思念,太久的坚强,太久的伪装,她仅仅是人母,人妻,仅仅是个女人啊,脆弱一点又有何妨。 齐越的双腿砸跪在地上,山响般回荡在小小的地下室里,“母亲,齐越不孝,六年后才能接您回家!” “傻儿子,是母亲对不起你,当年为母把你一人留在南阳,你,不怪我么?”段筱兰声线颤抖,轻拉儿子,却没拉起来。 齐越依旧跪的笔直,连连摇头“不!是越儿不孝,救不了母亲,害母亲吃了这诸多的苦,不能替母亲洗清冤屈,害使得父亲母亲误会至今,越儿,我……”齐越说不下去,连连磕头。 筱兰拉不起来人,屈膝,同齐越一同跪着,轻轻的捧起了他的脸,为他已经20岁的儿子擦着眼泪,“我的傻越儿,当年那件事本就是母亲做的,你又如何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呢?” 齐誉一时反应不过来,歪着头,一脸的疑问。 “我确实出卖了南阳,当年那布防图是我亲手交给北辰之主的!”筱兰没打算隐瞒儿子,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齐越满含忧虑的看着母亲“当年那场仗南阳死了很多人,父亲他,至今伤怀……” 段筱兰轻叹“我就知道,待在你父亲身边,他果然竟教你些迂腐的东西。” “母亲?”齐越为难的看着母亲,这母亲说父亲,他该帮哪边? “我是出卖了南阳,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出卖过他齐誉!损失惨重又如何,我只要他齐誉活着!你父亲是南阳的大将,而我只是他的妻子!” 齐越皱眉,他了解母亲果断决绝的性子,但也明白她绝对不是个没有大义的人。 段筱兰知道儿子想到什么,微笑继续说道“当年那布防图我做了些手脚,也给齐誉留了线索,钟镜和段惊鸿太精明,我并不能改得太多,可惜,你父亲他一见到我出现在北辰,便被糊涂油蒙了心智,那场仗打得他该输!两国交战,胜负乃兵家常事,我本也没有那么多同情可怜的心思,我尽了我自己的责任,做了我该做的事,也就够了,是你父亲他没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段筱兰说完,娇哼一声,“死齐誉,他有没有为难你?” 齐越轻笑,满眼的幸福,还带了些宠溺和纵容“没有,父亲待越儿很好!” “这还差不多!”想到什么,筱兰又接着问道“对了,越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为母在此的?” 齐越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齐越扶了母亲,二人一同起身“事不宜迟,一切等越儿救您出去了再说!” 段筱兰点头,齐越先一步拉了母亲往外走,子二子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决,心下了然,也跟在后面出了地道。 几人贴在门侧,齐越惊奇的发现,跑动的人群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大部分人群正在向着东面自己原定的诱饵方向追击,怎么回事? 子二子三跪在齐越身前,“主子,子一已经带人先一步去了东面,我二人现在去接应,请您带了主母即刻从西面逃走吧,寅五,丑六会带人在那里与您汇合!” “你们!!怎么可以!!” “主子,我们当初被您所救,才有机会进得天机营,家里人都死光了,也早就没了牵挂” “但是您不同,您是整个天机营的主心骨,兄弟们不能替您照顾主母和其他人,但是却可以替您去死!” 齐越紧紧的握着双拳,“你们怎么能够如此自作主张,齐越从来没有想过牺牲你们啊!” 子二子三即而笑了“兄弟们知道,大大小小的困难也过来了,这一次不见得就没了生机。” “若能活着,我们几人再回营里向您请罪!” 二人话落,闪身出了房间,快速的向东移去,齐越咬牙转身,带着母亲一路向西,一定要活着回来,齐越在天机营等着你们!齐浩,钟镜,西煋,北辰,欠齐越的这比账,终有一天我会找你们好好讨回来! ****** 小剧场: 齐越:喂喂,我们不是时间紧迫么,为什么我不是拉着母亲就跑啊? 眸子:你当你妈她是麻袋啊!那不得叙叙旧,唠唠家常啊! 齐越:难道我们不是身在敌营,情况危机么= = 眸子:咳咳,琼瑶模式琼瑶模式……【摔】我写还是你写啊!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给我照着剧本演!! 齐越:【哀怨】我就是这么一说…… 眸子自己吐个槽,哎嘿嘿~ 老实说,没想把齐母写成个坏麻麻啊,难道是眸子又不小心手抖了?!看了虾的评论,这章发得有点忐忑滴说,看来要让齐麻麻好好表现了啊! 第五十二章:逃出西煋 向西急跑了一段,段筱兰突然脚下发软,锁在胃经处的药效经过这么一折腾,开始向外扩散,齐越闪身到母亲身前,直接将母亲背到了背上“越儿疏忽,母亲放心的让越儿背着就好!” “不干你的事,是我自己硬要逞强的。”趴在儿子宽阔的背脊上,段筱兰感觉无比的幸福,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飘散,但这一次却无比的放心,呓语般的说道“果然是老了,体力不行了啊,” 齐越忍住一身的不适,豪不减速的向前移动,母亲的头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肩上,“在越儿心中您永远都是最美的,越儿相信,在父亲的眼中也是一样!”齐越不知道母亲是否听得见,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母亲伏在自己背上的这种充实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的幸福,那些被压痛了的伤口,那些来回摩擦的疼痛感,他都觉得可爱至极,因为它们,让自己的感觉更加真实,母亲跟齐越在一起,母亲在齐越的背上,越儿要带娘回家! ****** 齐越开门,轻手轻脚的将刚刚熬好的药放在桌上,走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扶了起来,又拿过药碗,一点点的将里面的药喂进母亲嘴中,等着母亲喉咙吞咽了第一口,才会将第二口递上去,他很耐心,也很享受这个过程,一碗药喂了半个时辰,刚喂完,一个手下拿着封信走了进来,“主子,南阳那边的消息。” 齐越将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将母亲放回床上躺好,又掖了掖被角,“出去说” 段筱兰未完全清醒,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对话的声音。 “帮我备马,我要即刻赶回南阳大营。” “可是主子,你的伤……” “没有时间管这么多了,现在南阳有危险,也就是父亲有危险,我要即刻赶到他的身边去!” “您从西煋回来便一直忙到现在,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泠水那边,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自有分寸,还有,我母亲这里,无论是我受伤的事,还是我回南阳的事,都暂且给我瞒着,我回来自会处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按照我说的做,快去!” …… 对话声渐行渐远,段筱兰再不得听清,越儿要瞒了自己做什么?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段筱兰挣扎,却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等到她真正醒来,再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 西煋大营 王储,钟镜和几个军医正围在昏迷的唐正身边。 “到底怎么样,他怎么还不醒?”王储有些着急的问军医。 “回将军,看脉象,是该醒了的。” “哼,该不会是想装晕逃避责任吧!”钟镜不屑的说道。 “你急什么,一切要等正儿醒了再说!” “看他到底醒没醒还不简单”钟镜刷的抬起判官笔就要往下刺。唐正一听不好,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了,悠悠的睁开眼睛。 “你看,这不是醒了吗” 听着钟镜阴阳怪气的声音唐正就讨厌,敢惹我唐大爷,要你好看! “我问你……” 钟镜的话说了一半,唐正理都没理,看着王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储吓了一跳,军营里已经多久没听过哭声这种东西了,这可是位小祖宗,惹不起啊,赶紧上前一步,把唐正搂在了怀里,“正儿乖,正儿乖,这是怎么了?” “王伯伯,正儿好害怕啊,正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你说,如果爹爹再也见不到正儿了可怎么办啊,正儿好伤心啊,正儿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 王储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安慰“没事没事,正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不要告诉爹爹了,省的他担心。” “可是,正儿会不会被审问啊,正儿听爹爹说,那些天牢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会被打到死的,呜,正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稀里糊涂的就晕倒了啊,正儿是不是还是要死了,呜,天牢好可怕啊!”唐正一边抽泣一边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演戏可比打仗简单多了。 “不会的,谁敢抓咱们正儿,不就是逃了战俘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么?”唐正止了哭声,泪眼汪汪的看着王储。 王储一边拍着他,一边说“真的真的。” “喂,我问你,西厢房那边的人被他们弄哪里去了。”钟镜非常不和时宜的插嘴进来。 唐正一激灵,扑向王储的怀里,刚止住不到一秒中的眼泪有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王伯伯,这个人好凶啊,他还要审问正儿,正儿好害怕啊,呜呜” 钟镜一愣神,刚刚不是好了么,自己明明是看他哭的差不多了才问的啊,这又怎么了,扶额,唐正的哭声不小,震的他头疼。 跟他一起头疼的还有王储,好不容易把唐正哄得差不多了,钟镜这家伙非要插这么一嘴,内心把钟镜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说话自然也没了好气“不就是丢了个战俘么,什么也没偷没拿的,能成什么事,你不是神算子么,不会算算他在哪啊!” “你……”钟镜气的直哆嗦,他又不是有通天的法术,这人在哪是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的么?!“行!齐越跑了我认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北辰的攸兰公主不见了!” “这……”王储转向唐正,“正儿?” 唐正一听,心理哼了一声,大哥哥的事他就算参与了都能给说成没有,更何况那个什么攸兰公主,他见都没见过,还能怕了你不成,要你好看!唐正一边哭声不减,一边说道“王伯伯,正儿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公主的,正儿见都没见过。”这是实话,不过说到这里可不行,唐小家伙不甘心,继续“这个家伙冤枉正儿,他们自己看不好人干嘛要赖到正儿身上,那个什么公主的要是在的话,一个大活人,正儿怎么连见都没有见过,一定是他们乱说的,呜,正儿要告诉爹爹,你们欺负人,你们都欺负人,王伯伯说话不算数,这个人好赖不分,正儿要回家!” 王储被哭得心烦,又不能拿个孩子撒气,这家伙的爹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所幸把所有的不好情绪全都丢到了钟镜身上,“谁叫你们非要把人带到这边来,小孩子家不懂事,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你们自己看不好人就别乱怪别人,再说了,那女人不是要嫁到我西煋来了么,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们着急个什么劲儿,与其想这些事情,你还不如去想想怎么帮我赢了这场仗,你不是来干这个的么,什么神算子,顶个屁用!” “你,你们……”钟镜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被过气去,他总不能说,那人那是我们大王让我带过来做做样子的,你以为真要给你们西煋啊!钟镜觉得跟这野蛮人实在说不到一起去,甩袖转身,带着手下走了出去。 唐正缩在王储的怀里偷笑,叫你们欺负哥哥,叫你们欺负我,哼,活该! ****** 小剧场: 眸子:这章试试不说话! 话外音:你已经说了…… 眸子:啊拉,是呢,好糟糕啊~ 话外音:喂喂,你这是在卖萌么= = 眸子:你猜~ 话外音:放弃吧,就算是卖萌也没有办法掩盖你的后母本性了…… 眸子:…… 第五十三章:欲加之罪 齐越快马加鞭的赶回南阳大营,那种想要快点见到父亲的心情让他莫名的兴奋,刚刚接到母亲,又即将见到父亲,齐越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想到了很多见到父亲后的场景,却从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齐越还未进城便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下马跑了过去,双膝跪地,还未叫出口,便觉得身体一轻,蓝天白云从眼前掠过,有一瞬间齐越在想“发生了什么”,直到身体重新落回地面,五脏六腑传来叫嚣的疼痛,他才知道,自己刚刚是挨了父亲一脚,可是,为什么?齐越努力抬头,想要寻找父亲的身影,却只看到父亲踢向自己的第二脚,想要开口解释,想要出声询问,但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鲜血,父亲的脚他并不敢躲,申吟和叫喊就要这样冲口而出,齐越只得用双手捂了嘴巴,抑制了喊叫,也堵住了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 齐誉的脚越踢越重,伤人的话语就这样传到了齐越的耳朵里,“我齐家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大逆不道的子孙,你为什么没有死在西煋!”齐越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他觉得父亲的话比他任何一次的刑罚都要来的严厉,父亲看到活着的自己并不开心,父亲希望自己死在西煋,齐越,你本应该死在西煋的,那批做了诱饵的队伍该由你来当不是么,你还是存有私心,你舍不得父亲,舍不得母亲,想要一家团聚,因此你顺从了手下的安排,也接受了他们的牺牲,这便是你的报应,为什么没有死在西煋?齐越也想问自己,如果死了,此时此刻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围观的人们终于想起来去拉住疯狂的齐誉,但齐越饱受摧残的身体仍是无发承受这样的踢打,很快陷入了昏迷,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父亲的吩咐,“把他给我关进地牢!” ****** 肩胛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是钟镜又带人来了么?又要开始了?原来并未逃出去,还在西煋大牢么?齐越悠悠转醒,好不容易让眼睛对焦,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不在西煋,而是在南阳!四周无人,自己双臂被吊锁在牢里,并未反剪,但多次受伤未曾好好搭理的肩胛仍无法承受这堪称温柔的对待,全身的衣服被扒光,只留下一条亵裤,露出齐越挂满伤痕,却精壮匀称的身体,这样的境况让齐越觉得羞愤丢人,即使是在西煋,他也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钟镜更喜欢看自己身上的布条被抽烂,粘在伤口上,再叫人一条条扯下的样子,很疼,但是也要比现在好过得多。父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要您这样对待越儿,齐越虽从不介意别人说什么,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啊!缴了越儿的兵器,收了越儿的药物,您是怕越儿会逃跑么?可是,越儿从未想过,您怎么就不知道,只要您一句话,又何需这些捆绑的铁链!齐越抬头,看着锁在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微微苦笑,齐越若想走,即使狼狈如此,又怎是一条铁链便锁得成的! 外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齐越凝神细听,当先一位,是父亲,这样的自己就要展现在父亲以及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面前了么?咬牙握拳,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点是要知道原因,解开误会!齐越深吸口气,轻阖双眼,复又睁开,看向牢门处进来的几人,跟在父亲身后的是齐浩,和南阳的两个参将。 齐誉当先一步走了进来,看着几乎赤身裸体被锁着的齐越,先是愣了下神,接着又看到了儿子清澈见底的眼眸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真的是这孩子出卖了南阳么?齐誉其实并不愿意相信,但是同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两次,先是筱兰,现在是齐越,他恨他们,更狠自己,在最初的发泄过后,剩下的只有疲惫,老天,你究竟想要齐誉怎样?! 齐誉几天前赶到南阳大营,先后收到了皇上的两份手谕,一份密令,一份诏令,他没想到事情能发展的这么顺利,皇上竟明里暗里助他,一到这里便让他接掌了主帅的位置,七天的时间,齐誉一直担心着齐越的安慰,从来没想过他会招供或者是背叛,直到他接到一份南阳密探拼死带回来的情报。齐越被抓,精心准备的战役失败,钟镜有意无意的暗示,几个参将的口供,似乎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齐越,但是齐誉至始至终都只是不屑的一笑置之,不过这次不同,让他动摇的原因并不是那个密探的拼死行为,而是情报的内容,里面让南阳这边小心齐越假借逃跑之名,回到南阳为西煋卖命,北辰的攸兰公主被带到了泠水,钟镜答应了齐越,若同意合作,便能换回母亲!这条件太诱人,他知道齐越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儿子,这样的机会绝对不会有第二次,齐誉拿信的手有点抖,不,越儿不会同意的,他是个懂分寸,明大义的人。齐誉一遍遍的催眠自己,但是他的心已然动摇。 一天前,自从齐誉得到消息,齐越从西煋逃了出来,他的心便开始忐忑不安,他告诉自己,见到齐越之后,一定要将事情问个清楚,但是漫长的等待让他的心一点点变凉,有的时候,事情就是会这样巧合,段筱兰的昏迷,让齐越不放心第一时间赶回南阳,这样的时间差,磨掉了齐誉最后的信任,一切的一切,似注定一般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究竟谁会笑到最后,而事实的真相又会是怎样的呢? ****** 小剧场: 眸子:哎嘿嘿,小齐越准备好没啊? 齐越:没有! 眸子:嗯嗯,很好~ 齐越:喂,我说的是没有!! 眸子:为母最近有一个新想法呢,好开心啊~ 齐越:什,什么想法? 眸子:好了,就这么定了! 齐越:喂喂,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啊!!! 第五十四章:何患无辞 齐越在看到父亲进来的第一反应后便知道,自己此刻的境况并不是父亲的授意,这样的发现让齐越不自觉微笑,也瞬间稳定了心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越为了父亲母亲忍耐了六年,现在同样为了父亲母亲不能再忍耐,他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便从现在起让所有人知道吧! 齐越凌厉的抬眸,先是扫视了几个参将,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齐浩身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齐越的不同,他虽受桎梏,却像一只随时会扑出牢笼的野兽,几人吃惊,齐浩的感受最深,刚刚齐越的一眼,险些让他后退了一步,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齐誉上前,挡了齐越的视线,齐越垂眸,揽了所有情绪等待父亲的问话。 “我问你,刺杀那天如何被抓?” “有人出卖,行动泄漏。” “怎么证明?” “齐越可与傅宇当面对质。” 齐誉还未说话,董允上前一步抢道“哼!傅宇早已被你这个叛徒所杀,跟个死人要如何对质!” 齐越听后震惊抬头,看向齐浩,他分明记得钟镜曾让傅宇带信回来,也就是说是死士么? 齐浩见几人看向自己,叹气摇头“唉,傅宇在我南鹰前途无量,只可惜……” 齐越心下明了,他突然想到了西煋大牢里钟镜对自己说的话,“叛逆的名字,你绝对想不到”呵,还真是想不到,那名字竟是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今天是有场硬仗要打了,直视董允“董参将可有证据证明傅宇之死跟齐越有关?可曾亲眼见到傅宇回来,亲耳听傅宇所说?齐越被抓之时傅宇仍然存活,将军可曾调查过他的死因?又知不知道他的死究竟是迫于无奈,还是有意为之?”齐越说完话,看向齐浩一边,他此刻并不能直接挑明傅宇的背叛,也没有证据证明齐浩是否牵扯其中,首要问题是先洗脱了自己的嫌疑,父亲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又为什么如此确信? 董允刚要说话,被齐越的一连串问题问蒙了,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耍兵器还行,耍嘴皮子可就差得多了,又不愿意丢面子,哼了一声表示回答。 齐越倒是觉得这样的回答挺可爱的,无话可说时候的狐假虎威而已,不错,先搞定了一个! “狡辩!刺伤行动为何就你一人活着?这本身就有问题!”参将蔡衡,来西煋前刚坐上的这个位置,也是由齐浩一手提拔的。 齐越一笑,回得一派轻松,“这个问题并不难答,齐越活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钟镜想要让我活着!” “三人中,他为什么单单让你活着?” “蔡将军这话齐越有两点要纠正,第一,钟镜并不是单单让齐越活着,只不过活着回来见到你们的只有齐越一人;第二,这问题将军应该问钟镜,而不是齐越。” “哼!笑话,你的意思是钟镜让你活着还有什么目的了不成!” 齐越微笑,并未回答,蔡衡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着了齐越的道儿,这话说的怎么反而像是帮着齐越了?头瞄了齐浩一眼,蔡甄赶紧接着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原因吧!是你出卖了南阳,用消息换了苟且偷生的机会!泠水那一战,钟镜就算再神,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整个计划,他也明明白白的说了要谢谢南阳的某人,而你当时正好在西煋!” “钟镜说了某人,并没有特指齐越不是么?”蔡衡一愣,齐越接着说道“当初所有人商议计划的时候齐越是在,但钟镜从未问过我有关南阳的任何事情,这事先放到一边不谈,有一点齐越不太明白,钟镜为何要在战场上特意透漏南阳有他眼线的事,既然是暗线,什么都不说继续利用不是更好么?还有,齐越很想知道,在知道我被抓之后,为什么南阳仍会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战场非儿戏,即使计划再缜密,既然有了解整个作战计划的人被俘,最保守的做法难道不是变更计划么?” 齐越话落,几个参将不约而同的看向齐浩,当初齐越并不算是真正参与了讨论,而这次出战前,齐浩坚持计划不变。 “这事是齐浩考虑不周,也是我太相信你了!”齐浩面向齐誉跪下“齐浩愿领失职之罪!” 齐誉至始至终,除了最初的几句话,再未发一言,此刻看着跪下的齐浩,挥了挥手“都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单独跟他谈一谈!” “父帅?” “主帅?” 几人同时开口,齐誉并未理睬,蔡衡上前扶了齐浩起身,他能感受到齐浩浑身上下肌肉的颤抖,再看齐浩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奇怪间,齐浩甩了蔡衡的手,站稳,“父帅,浩儿提醒您,不要忘了三日的示众!”鞠躬“儿子告退”先一步走了出去,蔡衡紧随其后,董允左右看看,给齐誉行了一礼也退了下去。 三日示众,是南阳军营里的规矩,被抓的战俘若没死,再次回到南阳都要走这一遭,既然当初没有一狠心抹了脖子,也就把里子面子都丢了,示众,说到底就是对你自尊底线的挑战,三天不间断的指指点点和羞辱,对一些人来说,比死还难受,因此大部分会选择那条被人歌颂,万世流芳的路,即使活着,也会隐姓埋名,不再回到南阳,但是齐越不同,他有不能死的理由,也有必须回来的原因,今天齐誉的出手,让齐越暂时躲过了立刻示众的局面,但不过是一天的缓冲时间,到底是齐誉无意还是故意的,没有人知道,只是无论如何,明天,齐越是不能再逃了! 第五十五章:牢内父子 牢内只剩齐誉和齐越二人,父子俩默契的谁也未曾说话,许久,齐誉开口“为什么会被擒?” “傅宇串通了钟镜,越儿和宋肖杰中了埋伏。” “泠水一战?” “齐越只字未提。” 看似相同的问题,齐誉问的,齐越答的,都与那些人在的时候不同。 “怎么逃出来的?” “……”齐越没有回答。 “怎么逃出来的?”齐誉又问了一遍。 “越儿……”并不是不能把天机营的存在告诉父亲,只是现在母亲在那里,齐越不能冒险,又不想说谎欺骗父亲,只得回道“不能说” 齐誉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似乎习惯了齐越的这种回答方式,每次儿子在没有办法回答自己,又不想扯谎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了,挑了个眉,继续问道“什么时候逃出的西煋?” “两天前!” “哦?泠水不过多大的地方,从西煋那边到南阳这边,你竟然用了两天的时间?” “……”齐越没说话,心想,父亲貌似没问什么需要自己回答的,能不能就装傻不回了呢? 齐誉咬牙,这家伙现在学会装傻了是么,不问清楚了就不打算回答是吧,不想说谎骗你老子我,又问什么都不说,你倒是会磨人哈!那我就给你问的再清楚一点“这两天时间你都干什么了?” 唉,果然又问到了,齐越悠悠的吐出三个字“不能说” 齐誉被气乐了,看吧,又是这三个字,你小子等着!没再追问,齐誉讲故事一般的娓娓道来“皇上知你被擒,密令飞鹰带了十几个暗卫供我调遣,五月十三日夜,我派了他们救你!” 齐越一惊,五月十三,正是自己带母亲逃出来的日子,可并未见到父亲所说的人,疑惑间,齐誉接着说道“他们并未在牢里见到你,却在东面救了些人回来,也许我可以问问他们这整件事情的经过!” 东面!是乙子队的兄弟们!“父亲!齐越求您善待他们!”齐越紧紧盯着父亲,眼里充满了恳求,一时情急说了“父亲”两个字,齐誉说的问问,是刑讯,齐越并不怕他们招供,就怕他们宁死不屈,兄弟们为了自己做了诱饵,如今又要为了自己熬刑,他齐越实在是受不起啊! 齐誉只跟齐越说了一部分,他并没有告诉齐越的是,那场救人的行动自己也参与其中,也因此体会的更加深刻,想在人家的地盘救人,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们的行动却堪称顺利之极,只除了被救的人不在牢里之外。本以为就要这样无功而返了,却在撤退的时候遇上了东面的混乱,齐誉直觉到这事与齐越有关,冒着危险出手救了,让他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竟没有遇到过多的阻拦,就这样带着人离开了西煋,齐誉隐约觉得事情并不像他想的简单,但敌人的目的何在,他暂时还没摸清楚。 那些人,齐誉并没有多恶劣的对待,但也不算善待,可是那帮人的态度却着实令他奇怪,他们并不回答齐誉有关齐越动向的任何问题,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倒是毕恭毕敬得很,齐誉本以为这些人是齐越在外面结交的江湖朋友,他哪里知道,乙子队的兄弟们可是当他是自己主子的爹啊! “私自结交江湖流派,按家规该怎么罚?”齐誉轻飘飘的仍出一句。 齐越头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父亲的话,他在想,要不要告诉父亲,他并没有结交,而是自己创了一个…… 齐誉把儿子的沉默归结为了心慌,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径自走到一边,挑起了刑具,看了一遍,都是些伤筋动骨的家伙,齐誉斟酌了一下,挑了个软鞭,走了回来,“为什么受罚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齐越心想,好像一直以来,“为什么受罚”这件事都是自己说的,请罪请罪,等着父亲告诉自己,那就是皮痒了,再说,父亲打儿子,本来也不需要找什么理由,齐越张肩拔背,站得笔直“劳烦父亲动手。”其实这一次他还存了点小心思,父亲不让自己说,而且貌似也知道了怎么罚,那创了天机营的事情,就暂时先不要不打自招了吧。 齐誉嗯了一声,然后从前面绕到后面,愣是没找到一处地方下手,他就郁闷了,自己快五十岁的人了,什么打仗小仗没打过,什么大伤小伤没见过,怎么看了儿子的一身伤愣是找不到地方下手了呢!人老了,心也软了?这小家伙,主意正着呢,再不管管,以后的“不能说”还不得越来越多啊!还有三天的示众……真是一刻也不让他省心!突然,齐誉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一块儿可开垦的新土地,眉眼间凝聚了些笑意,将软鞭拾起,折成四折攥在手上,第一次在打儿子的时候还带上了些开心跟使坏的情绪。 齐越感觉到父亲盯着自己看了很久,搞得自己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自己这都快被扒光了,一览无遗的,父亲选个下手的地方需要这么久么?正想着,身体的某个部位便遭了殃了,齐越失神的叫了一声,然后第一反应是“父亲抽歪了?” 第二下,同一个地方,齐越知道了,父亲不是打歪了,是故意的,摆了张苦瓜脸,外加红的跟个番茄似的,疼痛倒是其次的,问题是丢人啊,齐越难堪的扭了扭屁股,动作小的可怜,可还是被齐誉发现了。 “这都是哪儿的规矩,什么时候家法允许乱动乱叫的了?”齐誉故意板起脸来教训。 齐越不动了,可架不住满肚子的哀怨,这是家法?什么时候家法有打屁股这项了?!浑身上下这么多地方,父亲怎么就看中那里了,还是自己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算是有布料包着的地方,齐越想哭,可想了想,觉得那样更丢人,放弃了。此刻的他正在跟自己的内心做斗争,头一次在挨罚的时候催眠自己,不是为了减轻疼痛,而是为了让那些大伤小伤的疼得再强烈一点! 齐誉偷笑,他觉得自己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就是嘛,惩罚这种东西就应该让受的人难受,打的人享受才对,之前那些都是什么,搞得自己跟虐待儿子似的,这小子还没什么反应,现在多好,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儿子害羞的表情,不得不说,蛮可爱的啊!先是脸蛋通红,现在是浑身上下都跟个煮熟的螃蟹似的,齐誉仗着儿子背对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堪称生动二字,琢磨着得找机会多这么罚罚他,儿子的乖巧听话,在他看来用另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软硬不吃,真真的气死人不偿命,难得发现了个他怕的东西,可得好好发扬发扬。又一下打在屁股上,齐誉心想,不错,很有弹性,就是这打人的东西不怎么样,抽空找人做个趁手点的,要不直接让这小子自己做好了,老子的吩咐也不怕他不听。 齐誉在那里想得天马行空,齐越在这里却着实是忍得苦不堪言,父亲打的很有技巧,不伤筋不动骨的,甚至是连齐越起初担心的那层布料都没有被抽破,只是皮肉的疼痛,跟自己随便身上的那个伤相比都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了,但就是因为父亲下手的地方,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做到忽略不计,齐越挣扎,要不要请示下父亲换个地方?鞕背或者前胸,其实哪里都好,就是能不能不要再打屁股了…… “主帅……唔……”齐越有意的注意了一下开口的称呼,可是怎么感觉父亲突然加重了手下的力道?错觉吧,齐越又试探了一下“主……”这回他懂了,不是错觉,父亲接连打了几下狠的,完全没给自己说出第二个字的机会。齐越觉得他似乎是有点明白了,狠下心再开口,大不了就是多挨几下嘛“父亲?”等了等,屁股没遭殃,齐越很无语,看来是猜对了,拜托您老要是想要儿子叫您父亲可以直说啊!齐越觉得自己现在跟军营里那些个被训的战马一样,做错了事就几鞭子打到长记性了为止,可问题是,那些马儿听不懂人话,但是他听得懂啊!“父亲,您可以不用管齐越身上的伤,越儿受得住!”意思是您老换个地方打吧,别客气,哪儿都成! 这小子,现在这是在提意见?!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一向是自己说一,他不敢说二的,很好,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哼,之前不是还跟老子装傻充愣来着,你以为就你会,老子不会么?“家法哪而儿轮的着你指指点点了,给我受着,今儿老子非打完这一百下为止!” 一,一百下?!这要是随便换个地方,随便换个刑具,他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可是现在是用个折了几折的鞭子打屁股啊!照父亲这么个打法,不出血,不破皮,问题是屁股会肿啊!齐越内心纠结,要不要再争取一下?“父……” “你要是再说个字,我就把这数往上翻倍!” 齐越闭嘴了,他真心觉得父亲不是说说而已,也确实怕了这个翻倍,他有点搞不明白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自己按理说不是还没有洗清嫌疑么?父亲的表现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齐越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心的笑了,放松了身体任父亲打。 齐誉打完了一百鞭子,意犹未尽的收了手,没打够啊,带着不舍的松了鞭子,让鞭梢自然垂落在地上,以后再找机会吧,来日方长不是么。从背后绕道了儿子的正面,就看到了他那张还挂着傻笑的脸,儿子傻了?被打还这么开心?刚刚不是还别扭呢,这么一会儿是想通了什么? 齐越看到父亲走到了自己面前,嘴角的弧度不但没落下,反而弯的更深,“父亲,您是相信越儿的,对么?” 齐誉没回答,转身将鞭子放回原位,“今天先这样!”话落便向外走,表现的太明显了么,一跟儿子单独在一起他就会做些计划外的事,可是,叛逆之罪和三日的示众……齐誉想着,在门口停了脚步,一挥手,夹着内力的一掌击在了齐越身上。 “唔”齐越忍了痛,他知道父亲的这一掌只是震裂了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并未造成内伤。 齐越的嫌疑并没有被洗清,所有的人都知道齐越在回来的第一天便被齐誉打了一顿直接仍进了大牢,那么示众的时候自然是越惨越好,齐誉不忍心再让儿子伤上加伤了,只咬牙震裂了他原本的伤口,好在齐越浑身上下的伤着实不少,用来唬人绰绰有余,可仍然会痛的吧,那孩子是怎么忍下来的?钟镜,暂且不说南阳与西煋和北辰的利害关系,我齐誉跟你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咱们便从头把这笔帐好好的清算清算,管你神算子不神算子,触了老子的逆鳞,照样杀! “熬过了三日的示众,为父给你一个交代!”临走前,齐誉的最后一句话,三天,够他做很多事了! 第五十六章:暗潮汹涌 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齐越侧头用手臂擦了下额上的冷汗,一双眼睛闪烁着坚毅,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尤其璀璨,父亲,这三日越儿定会坚持下来,不为了苟活,不为了清白,三天后越儿要告诉您一件事,越儿还要带您去见一个人!齐越将头转向牢内一扇小窗的方向,星空万里,月色正圆,下一个月圆之夜,会是团圆之夜么?他默默的想着,对于即将到来的示众之举,内心出奇的平静,母亲安全就好,父亲相信自己就好,示众,齐越不屑冷哼,他敢保证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们,绝对看不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齐越仍是齐越,但也不再是齐越,三天,齐越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无论是齐越还是齐越的父亲,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机会说三道四! ****** 出了牢门,齐浩快步的往自己的屋子走,蔡衡几乎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一进去便说道“主帅也太偏心了吧,事实都这么明显了,还在那包庇齐越呢,现在把咱们支走了,也不知道要单独说什么,哼,第一天回来没示众成,明天就不信他还跑得了,主帅再想护着他也不敢把这项省了,那全军还……” “闭嘴!”齐浩极力压抑,双拳紧握,肌肉鼓胀,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滚!” “您放心,三天的示众,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这军营里寂寞的人多着呢,到时候……”蔡衡还在继续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危险的气氛。 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蔡衡还什么都没有反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齐浩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因为从进门起,齐浩便一直背对着他,蔡衡刚刚有机会看到齐浩的正脸,一声惊讶的叫喊还没有发出就被断在了喉咙,直到死亡的这一刻来临,蔡衡都一直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人,是魔鬼! 蔡衡的头诡异的向一侧扭曲着,瞳孔放大,一脸的恐惧。 “我叫你闭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看吧,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看着断气的蔡衡,齐越惋惜的说着,又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中“要听话的,你不听话就不会有人喜欢你,要做乖孩子知不知道?” 蔡衡的头斜斜的歪着,一丝血线顺着嘴角慢慢往下流,就要滴落而下,齐浩惊慌的松了手,连退了三步,蔡衡的身体就那样软倒在地上,只是一双眼睛仍盯着齐浩的方向“你怎么了?死了?怎么会死了?”齐浩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摇头,“不是,不是我杀的!”。 “他该死”一个声音响起,是谁?“你叫他离开了的,是他不听” 蛊惑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不得不相信“对!他该死!”齐浩把一只手捂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近乎癫狂“他还乱说话,他说……,咦?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父亲偏心”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偏……心?”齐浩似乎很困惑,两只手紧张的攒着衣角。 “对!你父亲他只喜欢齐越,不喜欢你!”声音恶狠狠的说着。 “不,不是这样的,父亲喜欢浩儿啊,父亲对浩儿笑过,还夸奖过浩儿的,他说,他说……”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怎么不记得了,为什么会不记得,明明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记了?”齐浩痛苦的敲着头,似乎这样就能想起那些重要的事情。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无论你做什么,你父亲都不会正眼看你的,他不过是在敷衍你,他的心里只有齐越!即使证据确凿他也不相信齐越的背叛,而且,他舍不得齐越示众!” “我不听,不要告诉我。”齐浩捂住耳朵,用力的来回甩着头,想要把那个声音甩走“你是故意的,求你不要再出现了好不好,我不想要变成这样子,母亲会嫌弃,父亲会不喜欢的,怎么办,怎么办?!” “你知道怎么办的”那声音似乎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把身体交给我,我来替你想办法,你做不到的,我来完成!” “不要,你走开,我不喜欢你,你太可怕,我不要成为你!”齐浩的手虚空的挥着,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哼!胆小鬼,懦夫,现在还真由不得你说要还是不要了!” 室内突然变得很静,齐浩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然后慢慢的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双手,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嘴角牵起了诡异的微笑,“把这人的尸体给我处理干净!”仿佛对着空气说着,“告诉钟镜,一切就按他说得办!”语毕,再未看地上的蔡甄一眼,转身进了内室。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的齐浩变了,他曾经也想做个好儿子,好哥哥,想得到母亲的夸奖,父亲的认可,可是那个齐浩,得到的更多的是冷眼和责罚,还有他所认为的敷衍,无论怎样,那时的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不计后果的对谁下死手,但是现在不同,无论是好是坏,他不让自己好过,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好过,无论是爱是恨,他要父亲记他一辈子,原来事情一直都这么简单,那个懦弱无能看着别人脸色过活的自己已经被深深的锁在了心底,无论是悲伤还是哭泣,没有人知道,甚至是他自己,现在被放出来的只是个嫉妒的魔鬼,报复的傀儡,没有人喜欢又怎样,反正他只剩自己一个了,本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 齐誉回到屋里的时候,飞鹰正等在里面准备复命。 “怎么样了?”齐誉开口 “网已经撒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动静。” “皇上怎么说的?” “这里的事,主子让将军全权做主,主子相信将军自有分寸!” “齐誉谢皇上的信任,若有闪失,齐誉定当自行抹了脖子!” 飞鹰报了声告退便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齐誉一人,离天亮已经不剩几个时辰,齐誉的心有些乱,并隐隐约约的不安,是因为马上就要到越儿示众的时间了么?可是总觉得不单单是这样,齐誉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齐浩,对于齐越来说,其实他并不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或者说是越来越不了解,自从发生筱兰的事件以后。 齐浩从不多话,也不用自己操心,从入伍到成为主将,都是齐浩靠自己一点一点打拼来的,齐誉除了夸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之前没有发生筱兰那事的时候还好,他正大光明的疼爱着两个儿子,虽然或多或少的有些偏向于齐越,但他自认为并不亏欠齐浩母子,但是那件事之后,他抓不住跟齐越的相处方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齐浩和周鸾芷了,齐越的种种作为让他心疼,于是不自觉的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齐越身上,对于他的打压齐越从来没有抱怨过,也从不反抗,他有的时候会故意当着齐越的面对齐浩好,想看看齐越的反应,但其实这样是同时伤害了两个孩子吧!齐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不会当一个好父亲了,也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做错了么?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更早之前,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段筱兰相遇过,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种种,后悔么?齐誉伤心过,恨过,却从来没有想过后悔,此时此刻他出奇的有些想段筱兰,他习惯了把一些事情跟段筱兰讲,习惯了在夜晚,在战场上有筱兰的陪伴,习惯了询问筱兰的意见,让他教自己做一个好父亲,是人老了么,总会回忆起往事。 段筱兰是齐誉刺在心脏上的一把刀,不拔掉会一直流血一直疼痛,但若拔掉,便会失了性命! 今夜,齐誉本就无法入眠,一旦开始思考,便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 小剧场: “三天后,无论是齐越还是齐越的父亲,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机会说三道四!”噗,之前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在后面加一句“齐越要雄起了!”加上去就热闹了,哈哈~ 齐浩:我这是彻底变态了么= = 眸子:你不是早就变态了么╮(╯▽╰)╭ 齐浩:为嘛啊!难道我的卖点不是借着苦逼的身世博取同情么?!! 眸子:谁叫为母之前说给你加戏你不同意的!身为个配角,哪那么多意见【不满】 齐越:【两眼发光】是说主角就可以有意见了吗?~ 眸子:可以有啊,只不过采纳权在我,你还要提么?【危险看】 齐越:不了不了,您老随意…… 第五十七章:三日示众(初)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牢房的时候,齐越睁开了双眼,也是一夜未眠,几个小将进来领人,是到了示众的时间了。 齐越任由几个人解下了绑缚自己的铁链,又将自己的两只手扣在前面绑到一起,一人提过一捅水“抱歉,将军,营里的规矩。”说话的是卫林,之前曾跟在萧焰手下,因此也算认识齐越,他总觉得这人不像营里的兄弟们传的那样,几次见面,自己对这人实在是生不出反感,虽谈不上敬佩,却尊重的紧,因此说话也就客气了些。 来的一共是三个人,除了卫林,别人可不会如他一般,一个从敌人营帐里逃回来的战俘,没立马上去骂几句踹几脚已经是给面子了,哪里还有的好脸色,看卫林在那里磨磨唧唧的,王虎忍不住开口“你跟他废话干嘛,赶紧洗干净了好把这人带去校场,示众的时间要是耽搁了,先不说咱们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别便宜了这家伙!” 陈三也提了捅水过来,手里还拿了个刷子,二话没说的直接把水泼在了齐越身上,然后拿起刷子,用力的在伤口上洗刷,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操,老子一天事情这么多,还他妈的得伺候你洗澡,我给你洗,我给你洗!”说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特意弄的伤口翻卷流血,最后泛出诡异的苍白色才住手,卫林有些看不过去了,刚要开口制止,齐越不着痕迹的碰了他一下,卫林抬头,看到了齐越感激的笑着,摇了摇头,用嘴型说了声“谢了!” 卫林看得有些发呆,陈三刷洗的手没停,那些可怖的伤口也依然在破皮流血,可眼前的人就是能笑的云淡风轻,一脸的不在乎,这样的人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呢,对齐越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卫林也不再说话,低头默默的开始手下的工作,只是自然而然放轻了些。 刷洗不过是个小插曲,齐越并没有怎么在意,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本来这一项是示众的头戏之一,正常的步骤应该是先示刑,展示你在敌营里遭受的待遇,这一项自然是越惨越好,不管你招供还是未招供,总要证明你曾经宁死不屈过,再然后是洗尘,也就是刚刚那一系列的刷洗,净了你的罪恶,再把一个原原本本的你展示给所有人看,而现在这一项却被提前了,齐越没想太多,自然是人家怎么说的规矩就怎么来,直到走上了示众的台子他才知道,赶成不是什么规矩变了,不过是有人给自己下了套,齐越身上的伤虽仍不轻,但表面上看起来,实在是不算凄惨,听着底下传来的不屑和鄙视的声音,齐越坦然一笑,也好,本也没想靠一身伤博得同情,他齐越不需要这种感情,至于名声,想来在南阳军营里,自己也早就“臭名远扬”了,而相信自己的人,根本不需要多做解释,无论是谁,这次的用心还真是用错了地方! 校场上来了不少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齐越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默默的寻找的着父亲的身影,没有找到,看来是父亲没有来,齐越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深吸一口气,三天的示众要开始了! 台子设在较场中一个一丈高的架子上,周围无遮无挡,所有经过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齐越的情况,台子不小,除了齐越还有两个人站在身边,是监审的人,两人现在有些犯难,三日示众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惩罚措施,跟身体上的折磨相比,更多的是要被绑的人受到心理上的折磨,但还是有些小规矩的,一日三次,分早中晚,监审的人会每次往被示众的人身上泼两桶水,水是再普通不过的水了,没加料,也不是烈酒,只不过根据季节的不同,这水的冷热有讲究,若在冬季,泼上身的必是掺了冰茬的冷水,若在夏季,那便是烧开的烫水了,这夏天的讲究有点多,毕竟不是要示众的人的命,而是要他们出丑丢面子,因此水的温度既要烫不死人,还要让人不好受,监审的人倒并不是为了这事犯难,让他们为难的是泠水渡这边的地形问题。 泠水渡三面环山,因此多少受了山里气候的影响,此刻虽已经五月近末,但泠水这边的气候其实并没有春天那种温暖的感觉,两个人有点拿不定主意,这是该用冷水呢,还是该用热水?正想去找大帅请示一下,没想到齐浩从远处走了过来,截了往大帅那边走准备的询问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让人下去准备了,走上示众台,齐浩一挥手“你们两个先下去,我有话跟他嘱咐两句。” 待两个监刑的人走了下去,齐浩站在齐越面前,轻轻的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到了一边,然后开口“冷水和热水,小弟比较喜欢哪儿一个呢?” 齐越大大方方的没闪没躲,甚至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冷水”其实齐越心理想的是,最好是两个都不用选,不过显然不大可能,这样的天气,冷水还真难受不到哪里去,热水嘛,就要麻烦多了。 “啧啧,果然咱们兄弟不同心呢,大哥给你选的是热水。” 齐越无所谓的撇了下嘴“悉听尊便”。 “你若是跟大哥我说两句好话,也许我会叫他们换了也不一定” 齐越一笑,看着齐浩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这么了解我?” “并不是了解,你这人表里不一,只看眼睛,便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表里不一?齐浩狠这个词,又突然的感到有些心慌,也许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很贴切,他身体里本就存着两个人,又怎么如一呢,但是他并不想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是个污点,是病,别人会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那样的情景他不敢想。齐浩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齐越这个人了,他将人看得太清楚,而且他的眼神太清澈,让人一眼望去就会自惭形秽。 齐浩咬牙,用手扣进齐越腰下的一处伤口“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讲条件,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想想你现在的境况,不要给我太嚣张了!”这已经算是私刑了,但是齐浩背对着监审的人,挡上了两人的对话,也挡住了自己手下的动作。 齐浩的手指在在齐越的伤口中肆虐,透过翻卷的皮肤和着血肉的搅动,带着断裂的肌腱越戳越深,齐越额上见汗,身上的肌肉不自觉的绷紧,可面上的表情却一派轻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浩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态度,明明已经惨不忍睹了,明明已经被自己踩在脚下了,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得到的所有成就都是因为齐越拱着手送上来的,让他完全没有成功以后的优越感!齐浩生气,就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伸在伤口里的手指并没有拔出,齐浩在齐越的血肉中逐渐将手指弯曲,反扣,与露在外面的手指一同捏住了齐越翻卷泛白的皮层,生生扯下了伤口边缘拇指大小的皮肉! 齐越呼吸一滞,上身不由自主的一挺,一声嚎叫被他生生断在了喉咙,细密的汗珠不停的透过皮肤渗出,齐浩的恶劣话语就在这时传入了他的耳朵“齐越,你给我记着,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我早晚会给你们赶出齐家,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大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好过,也不会让周围的任何一个人讨到好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齐越稍缓,虽然仍带着冷汗,却危险的眯眼凑近齐浩“大哥,我可以向你保证,齐越绝不如你想的这般好欺负,不要试图接近我的底线,齐越在乎的东西,你一丝一毫的不会碰得到!”任所有的人为所欲为,不过是看着父亲的面子,任你为所欲为,不过是顾念那一点点的亲情,既然你不在乎,齐越也就没有必要再给。 监审的人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只能远远看着,两人的个子相差不多,一个衣着光鲜,一个近乎赤裸,但气势上却好像不差分毫。 齐浩正待发作,取水的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请示了一下齐浩是不是可以开始今天的示众了。齐浩将带血的手指在齐越的身上蹭了干净,仍是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我们便走着瞧!”转身,走下示众台,齐浩头也没回的吩咐“开始吧!” 这一声开始,宣布了示众的开始,也宣告了两兄弟之间战争的开始! 第五十八章:为母之心 段筱兰醒了,整个天机营泠水分会这边最紧张的人大概要数甲午了,天机营里面甲字辈的就他一人在这边,自然而然被所有人派来应付他们的这个主母了,齐主子前两天拍拍屁股乖乖回南阳被虐去了,留下他们不但不能跟主母说实情,还得千方百计的想方法不让主母出门,骗人他们也不是不会,不过这个骗主子,而且还是主子他娘,他实在是心里没什么底,营主啊,您还真是给兄弟们出了个难题!所以一直从段筱兰清醒开始,他就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 事实证明,甲午是白担心了,当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借口等着段筱兰问的时候,没想到他们的这个主母竟然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关于天机营,还是关于他们这些陌生的人,甚至是关于齐越的失踪,都只字未提,只不过使唤起他们来倒是还挺顺手的,先是让丫头们给她准备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然后又让兄弟们去张罗了饭菜。甲午觉得,不细问倒是挺好的,可是什么都不问就不一样了,他的一颗心正好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事还不能自己提出来,一大堆话卡在喉咙的感觉,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甲午陪了段筱兰一天,除了一些简单的吩咐,就没听她再说过什么,晚饭时分,段筱兰漫不经心的吃着饭,无意的开口“西煋跟南阳不是在泠水渡这儿打仗呢么?” 甲午正在走神,突然听到主母问话,赶紧回神“啊,嗯,是打仗呢!” “怎么这边完全听不到声响?” 段筱兰说话温润好听,就像是在聊着家常,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了戒备。甲午想着,也没涉及到什么跟齐主子有关的事,回的也就没有保留“战场在偏北那边,咱们这是南面,有段距离,两边也都尽量顾忌着边城的农家,还没扩大战场呢。” 段筱兰低头继续吃饭,一会儿又再问道“你们这食物,衣服什么的都是哪置办的?” 段筱兰问的随意,甲午有点摸不着头脑,边想边小心翼翼的回着“兄弟们去城里带回来的。” “这里进城可远么?你们一般都怎么去?” “不远,骑马来回,加上置办东西的时间,快的话也就三四个时辰。”这方面的问题甲午没想到段筱兰会问,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句句属实的答着。 “哦?你们是每个人都有专门分配的马匹么?” “没,这边没有战部的人,马没准备太多,都拴在西侧的马棚里,兄弟们谁用便自己取就好。” “可还够用?” “够着呢,马不多,但也不少,主子吩咐了,往多了备着,总不能让兄弟们谁有事的时候没了马使。” “嗯,这庄子我看也不小,可都是自己人?有多少人在?”看着甲午有些犹豫,段筱兰接着说道“小兄弟能说便说,筱兰就是随便问问,不用为难”。 “夫人这说的哪儿的话,您是我们主子的娘,也就是我们的主母,没什么不能说的!”甲午赶紧解释,他刚刚确实是在斟酌这事儿能说还是不能说,总觉得主母问的东西状似都不在重点上,却又在外围绕圈圈,他很是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就被绕进去了。“这庄子本就是我们的分营据点之一,里面住的自然也都是自己人,不算出任务的,大概还有个百来人在,主母可是要四处走走看看?” “不用了,人老了,骨头懒,不愿意多走动了。”段筱兰摇了摇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两人又聊了几句,段筱兰问的都是些生活中的琐碎事情,甚至还问到了甲午有没有意中人,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了。话聊完了,段筱兰这顿饭也告了断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筱兰开口吩咐“我吃好了,都撤了吧”。 “是!”甲午应了声,叫人进来把东西撤了,自己退出去前恭敬的说道“夫人刚醒,身体怕是还附和不来,调理气血的药已经让丫头给热上了,一会儿便差人给您送来。” 段筱兰点了点头“麻烦了!” 没多长时间,甲午便又端着药回来,倒不是他们这庄上没别人了,只是主母什么都还没问呢,他实在是不放心别人来侍候,将药递了过去,“夫人趁热喝了吧,现在这温度应该是正合适。” “谢谢”段筱兰接过,放到嘴边轻抿一口,七分热,是她喜欢的温度,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有些陈皮和红枣的味道,不但调理了口感,还中和了些许苦味,这药是出自越儿的手笔吧,留了药,又特意交代了手下自己的喜好,虽然甲午有意避开了这些话题,可药一入口,有些讯息便是不打自招了,甲午的小心意义在段筱兰看来有些多余,他们担心自己会问到些不能回答的问题,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打算问,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把喝光的药碗递了回去,甲午接了准备退下,“夫人早些歇了吧,甲午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叫一声就成。” “等一下!”筱兰叫住了正欲出门的甲午。 “夫人还有事吩咐?” 段筱兰起身,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些年,越儿多亏你们的照顾了!”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甲午一惊,侧了个身躲开这礼,赶紧上前想要把段筱兰扶起来。 “这是筱兰作为一个母亲能做的,这些年是我亏欠了越儿,小兄弟便受了筱兰这礼吧!” 甲午为难,但不受礼又扶不起来段筱兰,只得硬着头皮受了,段筱兰这才起身,甲午回了个礼说道“今天这次,算是甲午替所有兄弟们受的!夫人以后可不要再折煞了小的们了,天机营里的所有弟兄对主子只有感激之情,都恨不得能替他分忧解难,赴汤蹈火呢,其实被收留被照顾的是我们啊!” 段筱兰听着,眼露歉疚,闪电般出手,点了甲午的哑穴和麻穴,甲午一惊,自己在甲字队队的功夫也不算弱了,竟连主母怎么出手的都没见到!筱兰将他的身体放到床上,开口“隔了六年才见面的儿子,这刚刚分开了一天,筱兰便想得慌了,就劳烦兄弟暂时扮作我吧。” 甲午满眼的焦急和不赞同,段筱兰微笑,带着点骄傲和宠溺“这才六年时间,誉那家伙就把我聪明的越儿教傻了,若不赶去看看,我怎么放心得下。”甲午急的满头汗,却怎样都冲不开穴道,筱兰伸手拍了拍他“别挣扎了,小兄弟,这穴道你是冲不开的,对于点穴这项,筱兰还是很自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小兄弟为难,两个时辰之后,它自己便能解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给越儿通风报信也好,若是能追得到筱兰,我也二话不说跟你回来!” 筱兰交代完,没再管床上的甲午,吹灭了烛火,闪身出了房门,她的目标是西侧的马棚,然后是北面的战场!其实并不是没有疑问,也并不是不担心着急,她之所以什么都不问不说,是等着越儿亲口告诉她一切,刚刚清醒那会儿,也许还有些赌气的情绪在,越儿竟真的瞒了她要去做些危险的事情,自己是她母亲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母亲说,让母亲分担的呢,她虽然知道越儿的孝心,但她更希望看到儿子脆弱的一面,而不是什么都自己扛着,憋在心里,他知道越儿二十岁了,但在她的心里,儿子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把这几年的时间通通给儿子补回来! 段筱兰快马加鞭的奔向北面的战场方向,那里有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她其实完全没有准备好心情,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誉,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阻止不了她想见到两个人的急切心情!六年了,她是真的不想再等了,一时半刻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她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怎么可能全都浪费在等待上! 第五十九章:三日示众(中) 滚烫的水泼在满是伤口的身上,与受了烙刑无异,除了痛,齐越不知道还能怎样形容现在的感受,可是这刑罚不过才刚刚进行了一半,监审的人都是些有经验的家伙,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让人最痛苦,因此在第一波灼热的温度刚刚退下些的时候,第二桶适时的泼了上去! 齐越的身体轻微打颤,颦眉闭眼,人的承受能力果然是无限的,在忍过了第一波汹涌的剧痛之后,齐越便知道,自己挺过了这一次,很好,离三天结束的时候又近了一步不是么? 监审的人干完了自己分内的活,便规矩的站到了齐越两侧,距离齐越两臂左右的距离。南阳和西煋自从几天前那场大战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使得军营里少了些紧张的备战气氛,大家没事干,自然喜欢找些新鲜的乐子,惯例的操练结束之后,不少人围在示众台下看热闹,齐越闭着眼睛,其它的感觉自然也就变得敏锐了,一个物体在快速的朝自己接近,睁眼的同时,肋下一痛,是颗石子,没费太多力气,齐越便找到了那个投石子的人,生面孔,大概是入伍的新兵,站在这人周围的家伙齐越倒是脸熟,是军营里喜欢找自己麻烦的几个人。围在中间的人一开始因为齐越的视线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看着周围人几乎都是幸灾乐祸的表现,监审的人也视若未见一般,便又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其实刚刚那一下,他并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几个老兵拿自己打趣,又跟自己打赌,作为新兵本来就难免被老兵欺负,服从听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机会能依附上一两个,那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上面那人他不认识,想来也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良禽择木而栖,他不过是做了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由于监审的漠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效仿起这种耍人的手段,示众的规矩其实定的模棱两可,对示众的人来说琐碎,繁杂,又严苛的紧,对这帮看的人却没什么要求,可笑的是,竟还专门设置了监审这种多余的存在,本来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却变成看着大家不要闹出人命就好。 齐越冷眼看着下面的人,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到底没有办法做到毫不在意,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就真的这么有意思么?将目光放向天际,他知道这仅仅是三天的开始,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那所幸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便都不要管了吧,齐越并不是不介意,也并不是不能反抗,但是为了父亲,齐越可以忍! 正出神间,齐越听到了下面传来的一些嘈杂的吵闹声,低头,看见几个人从队伍里冲出来,拦了那些扔东西的人理论,有的甚至是扭打成了一团,是齐越曾经带过的兵。 刘世杰和刘世龙几人根本就没打算来看这个示众,他们见不得自己尊敬崇拜的那个男人被赤条条的绑在那儿示众样子,于是他们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不看不听,并不代表着别人没有兴趣,周围经过的,还有互相拽着看热闹的人,都给他们透漏着校场示众台上的各种信息,于是,当他们终于忍无可忍的跑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几个兄弟顿时红了眼,有理智的还能上去跟人理论,失了理智的便是直接上去轮拳头了。 监审的人和劝架的其他兵将都在出声阻止,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些家伙的愤怒更胜于了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场面似乎变得越来越混乱,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传了出来,嗓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校场。 “住手”齐越出声,轻轻的颦着眉,带着一脸的担忧和不赞同。军营里私斗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个打仗的档口,兄弟们太冲动了! 刘世龙和刘世杰几人在听到这声音之后,都瞬间住了手,却低了头,不敢看那示众台上的人。 “抬头看着我!”齐越没有管周围人的惊讶和安静,只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开口。“你们既然来了,难道连抬头都不敢么!齐越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大!” “头儿!” 几人抬头,满眼的歉疚和不忍。 齐越一一扫过他们,只说了两个子“回去!” “头儿!我们……”刘世龙抢着要说话,被齐越截了。 “齐越现在不是你们的头儿,我说的话你们自然可以不用理睬,我只问你们,可还清楚这里是哪里,自己此刻是来干什么的?” 刘世龙沉默了,他们是南阳的兵,是最为南阳最优秀的黑墨军团来打胜仗的,他们因此被教育被训练,而不是为了打群架,可是,这帮家伙动了他们心上的人啊,这口气难道就要这么忍了么?齐越忍得了,他们忍不了,况且齐越忍了,他们更要为他出头不是么! “我们明白!可是兄弟们不甘心!我知道将军是怕我们被军法处置,兄弟们皮糙肉厚的不怕那个,但是这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啊!” 齐越轻轻叹口气,然后板起脸来“刘世龙,你就是这么做队长的么?为你一人的私心不顾整个队伍的弟兄,你一人受罚可以,牵连了整个队伍你担待得起?我齐越就带出了这样不顾大局,公私不分的兵吗?” “将军!”刘世龙握拳,他左胸那里说不出的酸胀委屈,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们的将军,在他们心里永远当兄弟,当老大的男人,所有人都去顾念团队,顾念别人的感受,那么谁来考虑他,便是连他自己的心怕是都在别人身上吧! “带着兄弟们回去!别在这里胡闹!” 刘世龙还在犹豫,突然另一个声音自队伍的末尾传了过来,“我还说是什么原因搞的一个小队都弃了早餐不顾,原来是跑这儿来看热闹了啊”队伍分开两边,一人从中间悠悠走了过来,身材不高,一条缎带束发,凤眼吊眉,与军营里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不同,毫无阳刚之气,甚至是带了点中性的美。 陆承衣,名字也起得女气,虽没深交,但齐越知道,这人不简单,因为他是接了齐越位置的人,也是第一个未经选拔直接保送第一进得黑墨的人。 “陆将军”刘世龙几人显得有些拘谨的问礼。 陆承衣点头示意,然后将目光移到了齐越身上,“你就是齐越?” “正是!” “还真是久仰大名了呢!” “彼此彼此。” 两人就这么彷若无人的聊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在示众台上的半个罪人和一个风光满面的新任将军的对话。 “这帮家伙我便领走了,你没意见吧?” “本也是将军的兵,将军随意,只是齐越多说一句,年轻人难免冲动,好在没有引起什么大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将军酌情。” 陆承衣微勾起一边嘴角,“这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劳齐将军费心了!”转身,对着一众手下“怎么,笑话还没闹够?现在若是不打算跟我回去,以后也就不用进我黑墨的门了!” 齐越并不讨厌陆承衣这人,他虽然说话不留情面,却是直爽的表现,而且跟自己对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示众的犯人,而是把两人放在了一个位置之上,虽然宣布了所属权,却没有特意表现高人一等的态度,齐越知道,这人会是个好将领,自己兄弟在他手下也算是能够放了心了。 刘世龙等人灰溜溜的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陆承衣垫后,声音凝成一线,齐越听见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越,你还真是给我留了一众好下属,好好挺过这三天,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齐越抬头,那人背对着自己,已经开始大声的跟周围的人说话“各位将军最好适可而止,我黑墨的兵若是再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吸引过来,承衣就只能对各位不客气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到时候闹到大帅那里,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齐越知道,陆承衣表面虽说着黑墨,但其实是在帮自己,而且他注意到,陆承衣这一次有意的将内力外放,对周围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看来这人比齐越想的还要复杂一些,“有机会再见”么,还真是有点期待呢,是敌是友到时候就自见分晓了吧! 第六十章:三日示众(末) 当天的中午,齐越迎来了三日示众的第二个小规矩,以水洗身,是为了净了这人从敌军带来的晦气,但也只是表面而已,这第二个规矩便是帮你把里面也清清了。 两人将齐越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又把他压跪在示众台的边缘,一人站在齐越身后,一左一右粗暴的抓着他的手臂向后掰,又用膝盖抵着他的脖颈后侧,使得他不得不扬起脖子,呈现出一种十分难受的姿势。一切准备就绪,前面的人取来一个一尺长短小指粗细的条状物,走到齐越身前,一只手狠狠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然后用另一只手一点点的将条状物伸到齐越的嘴里,再慢慢的往深处送,最后在喉咙上来回摩擦,喉咙处的瘙痒和作呕的感觉使得齐越的胃液不停的向上反,但是却因为仰着头,即使再难以忍受,仍旧只是干呕而已。 监审的人很会找准时机,在每一次齐越喉咙收缩干呕的时候都会将膝盖用力抵在齐越的胃经上,使得胃部每一次的收缩都因为更强烈的打击而停止,但是喉咙处的折磨仍在继续,因此又会反复循环,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齐越不久便因为呼吸困难而憋的脸色发红,折腾了许久,眼中积蓄的泪水是生理上的反应,此刻正源源不断的自眼角落下,监审的人直到明显的感觉到齐越开始眼神涣散,体力不支,才堪堪作罢,缓慢地将他嘴里的藤条抽了出来,然后狠狠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胃部,后面一人适时的将齐越的胳膊抬起,身体前压,胃部的剧烈疼痛和抽搐让齐越不得不疯狂的向外呕吐,但他实在是太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还真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先是在钟镜手里,连续七天的煎熬不说,挨饿这么方便又磨人的惩罚方式,钟镜怎么会错过,不过是基本保证让他活着而已,然后是救出母亲,担心再加上日夜不停的制药,根本没顾得上吃饭,最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被直接送进了地牢,算算,齐越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因此此刻的呕吐不过是吐出了些酸水,真正的食物实在是少得可怜,直到嘴里涌起了血丝的味道,吐出的水中也泛出了诡异的红色,这场折磨才算真正的到了尾声,监刑的人将他重新吊了回去,还未得稍歇,又是两桶滚烫的水上身,齐越身体发虚,脚下发软,不知是冷汗还是虚汗,不停的透过皮肤渗到体外,他努力维持了站姿,使劲吞咽了几口口水,唾液刮过饱受摧残的喉咙,刀割般疼痛,齐越深深的皱了眉,汗水在挂在浓密的睫毛处轻颤,这是他意料中的结果,也是他故意为之,借着疼痛,总算拾回了清醒。 齐越意外的想到了之前父亲的填鸭举动,那时父亲天天盯着自己吃饭,甚至会亲自喂自己吃到他满意为止,那段日子也确实被养胖了不少,记得阿雪那家伙来看自己的时候还打趣,怕他最后肥成一只猪,遇到危险的时候跑都跑不动,不过现在看来,阿雪的担心实在是太过多余,而自己终究是辜负了父亲的心意。眉头舒展,齐越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父亲,越儿是否还有机会吃您亲手喂的饭食呢?不,下一次只要让儿子帮您布菜,服侍您吃饭就好!其实并没有多讨厌吃撑的感觉吧,只不过是被幸福填得太满,不敢索要过多而已…… 折磨暂时告一段落,在晚上到来之前,齐越终于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可以用来恢复体力,休养生息,他确实需要积攒更多的体力,好面对晚上的另一场折磨,甚至是未来两天可知或是不可知的对待。喉咙处仍是火烧火燎的难受,饱受摧残的胃部仍会是时不时的痉挛抽搐,忽略不掉,齐越所幸也就任由它们在那里肆虐了,这疼痛让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父亲的胃疾,父亲发病的时候也是这般难以忍受么?不,父亲的是宿疾,应该要比这个严重多了,好在齐越有把握将它治好!上次送的药大概快喝完了,得找机会再给父亲送去才好,这药不能间断,否则便容易功亏一篑,好在自己之前多制了些,不然还真是没有机会弄呢,今年吃完,就可以换成调理的药方了,再有个两三年便可以痊愈,两三年……会生出许多变故吧,但是越儿会一直在您身边,只要您不嫌弃,不,即使您嫌弃,有些事,越儿也是不会放弃的,越儿不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但越儿希望您好好的,任何人的照顾儿子都不放心,所以要一直留在您的身边,才会安心,越儿不需要您的喜欢和操心,所以,请让越儿留在您身边! 老天,齐越贪心,有两个愿望希望可以实现,第一是父亲母亲重归于好,第二,如果可能的话,请让齐越留在他们身边,若是只能选择一个,请只实现第一个就好,若是您一个也不打算完成,那齐越便只能逆了天意了! 逆天,他齐越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忘记了罢了…… ****** 当天入夜,南阳城门处迎来了一个意外来客,一人骑马,在战道上快速朝这边接近,马背上之人,一身劲装,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只分辨得出是个女人。 城门首将拿过弓箭,在距离门边几丈远的地方射了一箭,马还未行至此,守将开口喝到“站住!若是过了此箭,格杀勿论!”话落,城墙边上一组弓箭小队一字排开,张箭准备。 那人速度不减,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冲过此箭找死的时候,却突然猛一拉缰绳,马蹄前掌离地,一声嘶鸣,上半身高高翘起,马上之人又向侧边一带,马蹄双脚落地之时,正横跨在地上箭羽之上,不算越过,也未完全按照要求停在箭后。马匹打了个响鼻,一只前掌不安的刨着地面,上面的人伸手拍了拍,稍作安慰,抬头,英姿飒爽,侧身看着城墙上方,城墙上有些人看得呆了,有些还没有完全平复心情,那人的气度,让他们有一瞬间觉得,正在接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军队! “来者何人?”守将最先反应过来,高声问道。 “我是齐誉的妻子,开城门!” “我们主帅的妻子现正在南阳府内,怎容你随便冒充!” “哼,他便只有一个妻子么?筱兰可不记得被他休过!”段筱兰摘下头上斗笠,凤眼轻挑,一头长发随风而起。 “你……你是北辰的攸兰公主?”守将示意周围的人戒备,一个个弓箭仍是对准了段筱兰。 “我刚刚说了,我只是齐誉的妻子,段筱兰!” “不管你是谁,这门都不可能开!如果你还识相,就趁早离开吧!”守将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吩咐了身边的手下,“快去请大帅过来!” “哼,偌大的一个南阳,里面有你数万的兵马,还怕了我一个小小妇人不成!”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若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守将话落,又是一支箭射出,立在刚刚那支的一步之外。 马儿受惊,不安的在那里踏步,筱兰未再安抚,牵起一侧嘴角,所幸调转了马头,直直的朝城门而去,并未想凭借着一时的速度冲过去,不过是轻甩缰绳,如漫步一般闲闲的往城门那儿走,从容淡定的好像看不到城墙边上的一众箭手,“不客气?将军可是要杀了筱兰么?这究竟是将军的意思,还是你们主帅的意思?也好,若今天筱兰横尸于此,便麻烦将军敛了筱兰的尸体,交给齐誉好了!” 守将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大胆,就这样越走越近,揽了准备射箭的手下,他确实只是虚张声势,这女人他还真不敢动,可是就这么让她进去么?思考间,筱兰已经来到了城下。 “将军若不打算开门也行,筱兰便自己进去了!”说着,段筱兰轻踏马身,仗着没人敢出手,利用城墙边缘借力,几个点步间便上了城门之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墙上的人傻了眼,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筱兰已经走到了队伍的中间,周围的人赶紧上去阻拦,出手不轻,筱兰不得已反抗,却顾忌着未伤及人命,只点了穴道,十几个人,有一半被筱兰定了身,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筱兰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收回的手指在轻轻的打颤,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深深的刻在了心里,望着楼梯的方向,整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六十一章:重逢 齐誉一步步走上台阶,越儿的示众他未敢去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做了缩头乌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难以对儿子下狠心了,纵横战场的齐誉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用了呢?只能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这时得到了属下的消息,城门处那人,会是筱兰么?那个自己有多爱便有多恨的女人!抱着异样的心情,齐誉匆匆赶了过来,又在听到打斗声之后,下意识的叫了住手,人都道他是关心属下,可到底是担心属下多一些,还是怕筱兰受伤多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听属下们说是一回事,但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一眼万年,无论是齐誉还是段筱兰,这一眼都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一如初见,筱兰依旧那么美,高挽的发髻,一身的劲装,虽无惯用的长枪在手,却仍是一股高傲不服输的劲儿,这便是他齐誉爱上的女人,脱下军装,她是深闺妇人,沉静内敛;穿上军装,她是战场英豪,巾帼不让须眉! 段筱兰也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一般,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爱的男人,誉老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总是不自觉皱起的眉头那里,留下了浅浅的印记,眼神却依旧那般深邃,坚实的臂膀和饱满的胸肌,都彰显着男性独有的魅力!滚滚热泪不自觉涌上双眼,六年的委屈,六年的隐忍,都已经不再重要,终究是又再重逢了,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管是付出了什么,她都觉得,值得了! 几个人趁着这档口,想要把兄弟们的穴道解开,折腾了半天却怎么也做不到,只得开口叫到“主帅?” 齐誉被这声喊回了神,看着着急的属下们,脱口说了句“把他们放了!” 筱兰的泪还凝在眼眶来不及掉下,就被齐誉的话从回忆打回了现实,她怎么就忘记了,两人已经隔了六年未见呢,我心未变,可君心,她已经没有六年前那般笃定了,现在,还能期待君心依旧么? 段筱兰敛眉垂眸,掩住了种种情绪,却掩不住苦笑“誉,筱兰点的穴,什么时候是你解不开的?若想放了他们,你何不自己过来解?”过来,到筱兰身边,不管是为了什么,最起码可以离得你近一些。 一声“誉”让齐誉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紧,他的点穴手法是筱兰教的,以筱兰在医学上的天赋造诣,对人体的穴位也自是了解的精准到位,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锁穴方法,齐誉最初被救的时候,因为担心军营那边的境况,总想着伤没好就离开,而筱兰的理念是,要不就不出手,既然出手了就必定让人痊愈,于是之后的日子,齐誉天天被筱兰点穴困在床上,一直到内伤外伤彻底好了,才放他离开,对筱兰高明的点穴手法也算是深有体会了,也多亏了这样,才奠定了两人感情的基础,然而,之后的齐誉一直在想,这究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还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又或者,只是上天的一场恶作剧罢了…… 齐誉没再说话,就那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越过了段筱兰,走到了被点穴的属下身边,三两下一一解了,很容易,然后,他有一瞬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齐誉再次经过段筱兰身边的时候,被筱兰抓住了胳膊,怎奈身体大于思考,他下意识的甩开了那手,向侧面迈了一步,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彻底打破了段筱兰的所有念想,然后,她轻轻地笑了,本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就算是放不下,她也做不到死缠烂打,都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了,演给谁看?让周围的这帮家伙看笑话么? 再抬眸,少了些情深意重,多了些果断决绝“我儿子呢?” 齐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机会,却抓不住了,这样的筱兰他见过,对待陌生人的时候,筱兰没有太多的心思,也是这般冷淡,久远的记忆就这样涌上脑海,齐誉记得,他曾对筱兰提过意见,让她在人前多笑一笑,筱兰的回答他记忆犹新“我只要对你一个人笑就够了!”而自己,此刻竟也成了陌生人么?齐誉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现在的感受,他大概还处在见到段筱兰的震惊中,以往的记忆,并没有觉得有多清晰,但却在见到筱兰后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儿子在哪儿?”筱兰又问了一遍,字字清晰。 齐誉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曾断剑起誓再见为敌么,竟优柔寡断上了,如何对得起周围的属下和曾经的弟兄!“三公主只身来到南阳,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周围的人自然的围成了一圈,只留齐誉和段筱兰在中间,她现在怕是插翅也难飞了,可是天知道,她从来都没想过离开,“有来无回?筱兰曾经也不是没怕过!” 段筱兰说的是自己当初独自一人去了北辰,再也无法与自己的丈夫儿子见面的事,可齐誉听在耳里却又是另一个样子了,果然当初她来到自己身边是有目的的,所以一刻不停的想要逃离自己,一直怕回不去北辰对么,“这一次又是有什么艰巨的任务在身?北辰还真是要亡国了,回回都将重担都落到一个女人身上!”齐誉袖中的双手在颤抖,表面却装作镇定,诋毁伤人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筱兰的丈夫和儿子在哪里,自然我也就在哪里,只可惜,其中一个,并不想见到筱兰。” “你以为同样的当,齐誉会上两次?公主殿下,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先是打着爱情的旗号,现在是又要打着亲情的旗号么?” “你若认为如此,便如此吧。”懒得解释,也不想再解释。 “这次怕是要劳烦公主在南阳多呆些时日了,啊,我倒是忘了,再长也不会长过十五年了吧,当初公主的忍辱负重,齐誉当真佩服得紧呢!”有些情绪并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说着过分的话,齐誉却不知道到底伤的是筱兰的心,还是自己的心。 段筱兰笑,无力又心伤,“誉,你站得离筱兰太近了”瞬间出手“三步之内,筱兰便能做到必杀,你忘记了么?”话落,段筱兰已经站在了齐誉的身后,一枚长针抵在劲间大穴,轻轻靠近齐誉的耳侧,筱兰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誉,你是个混蛋!” “主帅!”周围的人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抢着就要上前。 “想要你们主帅活命,就都给我退后!”段筱兰威胁着,将长针刺进更深,脖颈处的皮肤微微凹陷。 “住手!都后退!”守将吩咐着周围的人,带着慢慢的退开了些距离。 “哈哈哈哈,不过一条贱命,丢了,便当赔给那些个在战场上无故牺牲的兄弟们了!公主要动手尽管……” 话还没说完,中途没了声音,筱兰腾出一只手点了他的哑穴,“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死心眼的混蛋,只会一根筋走到黑,认死理,不懂变通,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留下一个人,带我去见齐越,剩下的人,全部退后十步!” 众将士们互相看着,有些犹豫。筱兰手下使力,长针戳破了皮肤,一点点血迹渗出,她很有分寸,也从来没想过要齐誉的性命。 “我留下,其他人往后退!”说话的是陈伯,他跟在齐誉后面过来,一直未曾说话,“老奴侍候了老爷一辈子,习惯了,便是死,也别断了这主仆的情谊吧!” 齐誉瞪大双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伯站到筱兰身侧,趁着其它人后退的时候,传音入密,“夫人会要了老爷的命么?” “不会!”段筱兰的回的毫不犹豫,完全不怕曝露出自己的弱点,若是不杀,那么人质对她来说就毫无用处可言,陈伯可以随时出手制服她,却不用担心齐誉的性命,但是陈伯却并没有这么做。 “老奴带您去见少爷!”对筱兰他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齐越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也是发自真心地喜欢这孩子,六年的时间,父子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让他只能摇头叹息,可也越来越心疼齐越,他是个外人,终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让他们一家子自己解决吧! “谢谢!”筱兰没说太多,一句谢谢便已足够。 陈伯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城墙上箭矢可以射击的死角,几人就这样慢慢的朝示众的地点而去,齐誉,段筱兰,齐越,一家人终于是要团聚了,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示众挟持,震惊混乱,谁挣脱了束缚?谁挥下了长剑?又是谁的血湿了地面? ****** 小剧场: 齐越:说好的手下留情呢?!说好的拉手来救我呢?!某人考完试什么都忘了是吧!! 眸子:呃……手下留情那个……【望天】 齐越:我要诅咒你! 眸子:【吓】别这样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先苦后甜嘛,是吧~ 考试的当口,眸子现在很怂,最不敢惹的就是小齐越这只怨灵了……(齐越:怨灵→_→)烧个香拜一拜……(齐越:烧香?!) 第六十二章:终究是爱是恨 晚饭时分,又到了行刑的时间,监审的人看着齐越不由自主的想,看了这人也快一天了,不论是绑着的时候,还是受刑的时候,都未听他说过一句话,更不要提反抗之类的了,其中一人不由的开口“又到了给你行规矩的时候了,真不明白,当时一狠心抹了脖子多好,也省得现在害人害己,都这样了,活着有什么好?” 齐越轻笑,满面生辉,借着月光,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有人问话,就要答话,他的修养一如既往的好“齐越觉得,活着很好,有太多的事情,死了就做不到了。”长时间没有喝水,再加上中午的那场折磨,让齐越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仍是谦和温润,更加勾起了人们的探知欲,监审的人出奇的想知道他原本的嗓音,想必一定更加好听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咱们可是监审,对受刑的人抱有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另一个皱眉出声提醒。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也是一惊,是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怎么就忍不住开口了呢?“谁抱感情了,我这是嫌麻烦,别废话,做事!”说完,转身到一边去取藤条去了。 后面的人按规矩桎梏着齐越,齐越倒是没什么过多的反应,也没再说话,对他来说其实怎样都无所谓,抱不抱感情,手轻手重的,他并没有多介意。 第一人取来了藤条,仍是用一只手捏着齐越的下巴,齐越轻轻闭眼,等待着记忆中的残忍对待。 监审的人却迟迟未有动作,不过才接触了半日,与第一次的果断相比,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正犹豫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回身想要一探究竟,也正好将狼狈的齐越暴露了出来。 段筱兰从来没想过,自己再见到儿子的时候会是这般场景,握针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瞬间甚至想就这样什么也不顾的刺下去!那是她想要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儿子,是她跟跟最爱的人的儿子啊!现在却被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折磨欺辱,这么多年来,段筱兰第一次后悔,后悔独自一人离开,后悔留下齐越一人!本以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终究是牺牲了儿子!她是傻了,竟会相信齐誉能够善待越儿!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下还受到如此待遇,甚至有时候这折磨还要加上父亲的手笔,她不知道儿子是怎样熬过的这六年,也不知道儿子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自己的面前说着父亲的好,更不知道儿子为何还能如此乖巧孝顺的期待着两全!段筱兰心疼了,蚀骨剜肉般的痛,连见到齐誉都未曾掉下的泪水,此刻汹涌的滚滚而下! 与她同样震惊的还有齐誉,他知道示众不会好过,却没想到越儿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示众的规矩他特意翻看过,即使严苛也不至于此,是有人抓了规矩琐碎繁杂的空子,利用了自己不会到场的事实,能想到的人实在是有些多,而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齐誉未管颈间的威胁,挣脱了段筱兰的束缚,比预想中的要轻松太多,但是由于一心想着齐越,齐誉并没能注意得到。几个呼吸间便上了示众台,用内力震开了两个监审的人,齐誉单手解了穴,第一句便是喝到“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齐越一直被迫仰着头,看不见下方的情况,直到一阵劲风刮过,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的上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感觉周围的桎梏一松,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一波震惊还未平息,齐越又陷进了更大的恐慌中,母亲竟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此时正陷入了苦战!齐越二话没说,想也未想的跳下示众台,飞身进了战圈。 齐誉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就这样被齐越简单的忽略了,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在胸中弥漫,但他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寂寞伤怀的时候,指了两个监审“给我想好了怎么解释,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转身,面对着校场上众人,齐誉提了口真气喊道“都给我住手!”特意用了内力,浑厚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校场,南阳这边的兵训练有素的停了攻击,却仍围了圈避免段筱兰逃跑。 筱兰脚下一踉跄,站立不稳,齐越正好从后见面赶到,敢紧伸手扶了,“母亲!” 段筱兰这一次是真正的陷入了苦战,虽然本不该如此,但是有太多事是预料不到的了,趁着儿子不注意,她偷偷的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急火攻心,离开西煋后的第一次吐血!深吸口气,转身,纵使早有准备,在看到儿子裸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后仍是无法平静,刚刚的距离太过遥远,他知道儿子受到了折磨,却并不能看得真切,原来自己所见不过只是冰山一角,那身体上层层叠叠的大伤小伤,有新有旧,竟是伤上加伤不曾间断过的,段筱兰颤抖的伸出右手,冰凉的手指划过齐越遍布伤痕的胸肌,“疼么?”用着颤抖的声线,问着明知故问的话,泪水成线般落下,砸在地上,也砸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段筱兰很少会哭,无论是齐誉还是齐越,都几乎没有见过,但这几天,不过两次见面,齐越却见得母亲次次落泪,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抬手替母亲擦拭泪水“越儿不疼的,您不要哭了!是越儿不孝,害得您次次伤心难过!” 本是安慰的话,却让筱兰的泪落得更凶,轻轻地将头贴在了儿子凹凸不平的胸膛上,泪水划过条条沟壑,儿子,母亲的好儿子!为母有多想补偿你你知道么?可是没想到,最后被救赎的竟是自己,心痛的无以复加,全部的无奈、委屈、自责、后悔,都化成泪水洒落在了儿子的胸膛,她真真正正的知道儿子长大了,什么时候被保护的立场对调了呢?儿子给予他们的爱是那样的宽容,不求回报,又是那样的无怨无悔惹人怜爱!齐誉,这样好的儿子你竟不珍惜,你怎么配拥有了他六年!筱兰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我亏欠的只有儿子一人!为什么你可以理直气壮的板起脸来教训任何人,为什么你可以满口仁义道德的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在你心里便只有属下没有家人么?!既然如此,段筱兰何必再考虑你的感受,我要你知道真相!这是你欠筱兰的,也是你欠儿子的! 齐誉远远看着,心上说不出的嫉妒发闷,两个人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站在满是包围的圈子里,仿佛没有六年的间隙,六年的隔阂,而自己站在圈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被划分在了两人的世界之外,他觉得现实无比的讽刺可笑,一个是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满心为其谋划的儿子,他们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划分在外?“齐越!示众期间私下示众台,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齐越抬头,刚要请罪,突然瞥见一抹剑光,瞬间单手将母亲侧身一带,另一只手堪堪抓住了剑尖,举剑之人,是齐浩! 齐浩也没想过会一剑成功,他不过是要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罢了,此时能伤了一人,也算是赚到了,面上露出了诡异的一笑,试着将剑又往前递了几分,可惜,纹丝未动。悻悻的松了剑柄,齐浩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 齐越将剑往地上一扔,未看齐浩一眼,也完全没有介意仍在滴血的手掌,面向父亲的方向,因为怀中的母亲,这一次并没有跪地回话“齐越明白,齐越会先带母亲离开,回来后听凭主帅处置!” “母亲”和“主帅”,鲜明对比的称呼让齐誉听起来尤其刺耳,因为齐浩的举动而皱起的眉头颦得更深,身体两侧的双拳不自觉紧握。 可怜齐越注意了称呼,不过是怕齐誉为难而已!他就那样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笃定的语气和从容的气度,诚实而又嚣张,在场的竟没有一人怀疑他说的话,只觉得这个男人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你想来便来,说走就走的么?”齐浩挑眉说道。 齐越搂紧母亲的手微微用力,坚实的臂膀让人无来由的放心,他本想等谋划好一切后再制造这次的重逢,可天不从人愿,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这一次都差得离谱,但他不喜欢怨天尤人,既然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他也会送母亲离开! 齐誉从示众台上下来,夹着满腔的怒火,使得包围的人群不自觉让开一条通道,为什么会生气?齐誉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见到筱兰之后,他的所有情绪便不受控制了。 “听凭处置?!任务失败失手被擒是死罪,苟且偷生卖国求荣是死罪,示众期间不守规矩是死罪,因己私利战友相残是死罪,放走要犯目的不明是死罪,连你内间的嫌疑也是宁肯错杀不容放过!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样的听凭处置!” “如果是那人带回了你所谓的要犯呢?敌国的公主,算不算大功一件?”段筱兰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齐越,把他挡在了身后。 “母亲!” 筱兰回头,看着儿子,带了点责备和心疼,她已经回来了,若是还什么事都还让儿子独自一人扛,也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母亲最后任性一次吧,这一次,我不会再随便离开了,你不能随意决定我的去处”转回,看着齐誉“他也不能!”筱兰的眼神渐渐变冷“齐誉,如你所愿,要杀要刮筱兰任你处置!你可以恨北辰,也可以恨我,筱兰都不会怪你,但越儿与此事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迁怒于他!齐誉,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只后悔当初轻信了你!”现在的齐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是对儿子不忍心了,这事情他可以自己发现,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况且,段筱兰从一个指责者的角度教训自己,让他尤其的难以忍受“任我处置是么?来人……” “慢着!筱兰留下却有条件!我要你放了越儿,概不追究!” “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齐誉注定不会轻易答应这要求,他的不理智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校场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呢,这事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揭过去!但筱兰谈条件,自然就要往最好的结果上说,这样也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齐誉,你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我了!你应该知道的,筱兰若想走,你绝对拦不住!而且,这一次,绝不仅仅是我一人离开!”筱兰的话说得冷淡决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好在,离开西煋后,有些话还来不及说,她也从来没想告诉他们,所以誉什么也不知道,这威胁自然也就起的了作用。 很好!六年前你背叛了齐誉,六年后你又要带着儿子离开么?!筱兰,你够狠!“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认识筱兰这么久,筱兰说的话可有哪次是假的?”没等齐誉接口,段筱兰轻声一笑,带了些不屑和落寞“让你放心还不容易!”毫不犹豫的,筱兰将长针刺进了自己胸前大穴,长针入半,携着内力的一掌随后而到,直到针尾全部没入,一口鲜血自嘴里喷出,其余的,还在沿着嘴角滴落。 “母亲!!!”一切发生的太快,齐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上前扶住了微微踉跄的母亲,同是懂医的人,母亲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离得如此之近,竟什么都做不了,齐越的身体微微颤抖,满眼的疼痛和自责! 第六十三章:如此收场 筱兰稍缓,轻拍了齐越的手臂让儿子安心,那明显的颤抖她感觉到了,她的傻儿子,轻叹口气,筱兰站直身体,面对齐誉“这下你可还满意?在你的军营里,筱兰一个武功尽废的人,无论如何都构不成威胁了吧!” 金针毁穴,筱兰废了自己所有的武功,也毁了自己再习武的可能! “你……”齐誉一瞬间的语塞,他没想到筱兰会做的如此决绝,干脆霸道,毫不犹豫!那个可以在军营里来去自如的女子,那个手持长枪披靡战场的身影,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么? “你的承诺呢?”段筱兰挑眉,抬手抹了下嘴边的血迹,一眼不眨的看着齐誉。 齐誉从微微的失神中回神,这样的结果不是挺好的么,可是为什么心会阵阵刺痛呢?一定是错觉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日的示众刚过一天,怎么能说省就省了?南阳还没有这规矩!”咦?这话是自己说的? “筱兰只要你给出与我的代价等同的承诺!”齐誉,这是筱兰最后一次与你谈条件,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筱兰要的,你给不起了! “好!三日示众不变,其它的,齐誉可以免了!至于你,我就再许你两天的自由,要陪着便陪着吧,也别叫人说我们南阳小气!” “主帅!”齐越双腿砸跪在筱兰身边“齐越可以不用免刑,但求您从长计议!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来教训我?用什么身份?是南阳的普通士兵,还是齐家的下人,嗯?给我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停止,不要再说了,并不是想的这些啊,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齐誉,筱兰说的没错,你是个混蛋!! “主帅?父亲!!”齐越膝行就要上前,段筱兰伸手,一把将他带了起来,“何必求他!这两个称呼,他一个都不配!” 筱兰看着齐誉,笑的讽刺,抱拳胸前“筱兰在这里谢大帅最后的仁慈,大帅请吧,我想这些耽误的时间就不用再特意补回来了吧,六年未见,筱兰有太多的话想跟儿子说,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大帅是不是可以尽快做安排了呢?”筱兰说的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毫不忌讳的下着逐客令,一句句大帅叫得尤其冷淡,也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呵,我倒是要看你还能嚣张多久!你们两个,把他再给我绑回去,这里也不用人看了,就让他们俩呆着!”趁着这当口,齐誉对剩下的人“其他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太闲了是不是,把你们看热闹的这个劲儿都给我用到打仗上去,我若是再看到有人闲的耍些小手段,就别怪我军法处置!至于你……”指齐浩“跟我走!”齐誉终究留了点理智,支开了监刑的人,也就免了示众那些规矩,赶走了看热闹的,也就减少了那些羞辱吧,他觉得自己做了些能力范围内考虑,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想的这所有事情,其实齐越和段筱兰并不在意,至始至终,都是齐誉想的最多,在乎的最多,最终失去的,也最多…… 众人散去,也许是为了确认什么,齐誉最后一个离开,段筱兰在说过最后一句话后,便没有再看他一眼,就像她说得一样,两人似乎除了利弊交易外,再不会有其它交集,齐越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他知道,让父亲母亲和好的路似乎更加艰难了,但是初衷未变,目的也不会改变! 去掉了监审,但仍留了些人在示众台下看着,对此,齐越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不用让母亲亲眼见到自己受罚,他可以不介意自己,但却会怕母亲伤心。 齐越被绑着,手掌上未来得及止住的血顺着胳膊一点点向下流,段筱兰扯下了自己的一段衣料,一点点的给齐越包扎。 “对不起,越儿……”齐越微微低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筱兰竖起了一指,轻轻放在齐越嘴上,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然后继续转头包扎“怎么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 齐越偏头,没太听懂母亲的话。 “我的傻越儿,你这样,母亲很困扰啊。”筱兰微微叹息。 “对不起”齐越果断的道歉,虽然不太知道原因,但既然让母亲困扰,那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越儿,你是嫌母亲心痛的还不够么?”筱兰有些无奈的看着儿子,见他貌似还要道歉的样子,不由得扶额,赶紧接着说道“除了道歉,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母亲说的么?” “对不起,啊不,越儿不是说没有其它想和母亲说的,越儿有好多话想要告诉母亲,只是,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越儿,越儿变笨了……” “哈哈”看着齐越惊慌失措的样子,段筱兰笑,他的越儿是变笨了,之前的伶牙俐齿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怎么会觉得儿子如此的诚实可爱呢,可爱到让她心酸,然后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是整整的六年啊,当然会不知道从何说起,谁能告诉她,怎么样可以用几天的时间弥补掉这六年的空缺,老天,请您再多给筱兰些时间吧,这样好的儿子,筱兰实在是,舍不得! 双手环抱住儿子,怕弄痛他满身的伤口,筱兰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没有颤抖,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齐越知道,母亲在哭,他甚至是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希望母亲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他知道母亲需要释放,需要发泄,因此他乖巧而又顺从,然后缓缓的,说出了自己最想告诉母亲的话“母亲,越儿很想念您,六年来,一直一直都很想念您!”齐越能够感觉到,母亲抱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深吸口气,他要趁现在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然后,越儿还想告诉您,越儿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您,也从来都没有怪过您,能够做您的儿子,越儿很骄傲!” 筱兰的手不受控制的慢慢收紧,终于渐渐的哭出了声音,齐越微微垂眸,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母亲的哭声,这样就好,痛快的哭出来吧,其他的,交给越儿来扛! 仿佛过去了许久,齐越感觉到母亲的哭声慢慢变小,然后逐渐抑制住了颤抖,对于母亲接下来会做的反应,稍稍的有些紧张。 段筱兰渐渐平息了情绪,然后忍不住的在心里有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又被儿子照顾了呢,还真是有些小小的不满和不甘心,故意在儿子的胸前蹭了蹭,才抬起了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孩子气,看着用眼神询问的齐越,仿佛听到儿子再说“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些?”段筱兰不得不承认,好些了是事实,可是儿子的这种体贴行为,有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气人啊! ****** 齐誉卧室 “跪下!”一进门,齐誉头也没回的吩咐! 齐浩很平静撩袍下跪,刚刚跪到一半,齐誉一脚踢来,齐浩身体向后,重重的撞在了门上,来不及咽下的血呛咳而出,齐浩却并没在意,甚至是微微弯了下嘴角,然后抬手,随意的把血擦了,向前膝行了几步又重新跪好。 “今天两个监审对齐越做的,是你吩咐的?” “是!”回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 “齐浩不过是按规矩来,齐越并没有理由特殊。” “规矩?你以为我没见过军典!说,为什么?” 齐浩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看着齐誉笑,笑的诡异,让齐誉不由的发毛,然后一字一句,伴着低沉的声线说道“父亲想知道为什么?浩儿自己也不知道呢,军典里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仁慈,就算钻了空子,也不过就那么点羞辱折磨,实在是不够看!” “你,你说什么?”齐誉有些反应不过来,求证性的又问了一遍。 “父亲没听见,那浩儿就再说一遍,我是故意的,我见不得齐越好,我嫉妒得发疯!”我更想他去死!最后一句,他并没有说出来 “你……”齐誉指着齐浩,手指有些发抖,他环视了一圈,然后拿下了墙上的黑檀短棍,几步走到齐浩身后,一棍子砸在了他的后背!“你个不孝子,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算计兄弟!嫉妒?你好吃好喝,衣着光鲜,正大光明的坐着齐府嫡子的位置,他的军功给了你,我的疼爱也给了你,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啊?”齐誉说着,几棍子接连打了下来。 齐浩不躲不闪,数棍过后,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兄弟?我们只有兄弟名,又何曾有过兄弟心?父亲,您心疼了对么?您在意他,根本见不得任何人对他不好,您表面疼爱着浩儿,可是您知道您真正的心在哪里么?在他那里!可惜,最终您还是亲手把他又绑了回去啊!” 齐誉高举的棍子怎样都没有办法再落下,“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呵,是被浩儿说中了么。”齐浩起身,几乎与齐誉同高,看着极力忍耐的父亲,华丽的又补了一刀“父亲,不管承不承认,您确确实实利用了齐浩!您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我!这世上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两全的,连浩儿都懂,您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成功的看到了父亲眼里的痛苦,齐浩有种报复的快感,怎么可以只有他一人痛苦,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他戳中齐誉死穴的同时,其实也血淋淋的揭开了自己的一道疤,可是他不在乎,他近乎是享受这种痛苦,他让自己痛苦,也让身边的每个人陪着他一起痛苦,不论那人是谁!目的达到了,一直到出门,齐浩嘴角的笑都未曾落下过! 关门的声音传来,齐誉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以棍支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知道,又极力说服了自己的事,竟这样明明白白的被人说了出来,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么,齐誉,你要如何收场,又当何以自处?! 第六十四章:落雨 齐浩刚踏出门口,一阵风吹来,微微晃神,后背的棍伤隐隐约约的刺痛,齐浩闭眼,仔细的感受着,父亲,您知道么,这是您第一次打浩儿,呵呵,还是借了齐越的光,浩儿知道,并不是因为您疼惜儿子,舍不得浩儿挨打,而是您根本就不在意,不在乎浩儿犯错与否,也不在乎浩儿成材与否,其实,浩儿一直都是向往着家法的,如同向往着您的爱一样,让您喜欢,太难,浩儿做不到,与其让您冷淡的对待,齐浩宁可让您恨我,这样最起码不容易让人忘记…… 齐浩的右手狠狠的掐在左手的臂膀上,他有些分不清了,现在的自己,到底是那个懦弱的,还是那个阴险的,身体在轻微发抖,他要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抖得更厉害,然后就这样慢慢的,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 段筱兰大部分时间会陪齐越一同站着,但是因为刚刚毁穴废武,筱兰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有的时候她会轻轻的靠在儿子的脚边,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 示众的第二天堪称美好,有了母亲的陪伴,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齐越的脸上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筱兰不大敢看,只觉得越看越心酸。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的呆着,很默契的,段筱兰没有提自己在北辰的生活,齐越也没有提自己在南阳的生活,两个人都想等对方主动告诉自己,却也都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日落时分,齐越开口“母亲,今夜会下雨,您答应越儿去屋下躲着,好么?” 筱兰看了眼天气,还晴朗的很,实在是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不过她相信齐越的判断,他说是,便应该没错了,可是怎么可能放儿子一个人在这里挨浇啊!“不好。”筱兰靠在齐越脚边,幽幽飘来一句。 “可是越儿会担心,您现在身体本就虚弱,若再淋雨,很容易落下病根!”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不要想着给我支走,淋雨而已,母亲陪你一起不好么?” 齐越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段筱兰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听到上面传来了清晰的声音“示众的这绳索看似结实,其实并不难挣脱,越儿的武功未受制,想脱身很容易,只是这次若追究起来,定算越儿故意为之了,加罚的内容会有些惨,可即使这样,越儿也会坚持给您送到屋中,您仍旧坚持么?” 这小家伙,现在算是在威胁自己么?段筱兰有些郁闷的想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儿子面前,齐越垂眸,睫毛轻颤,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筱兰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就会欺负母亲,是算准了我会心疼对不对!” “越儿是说真的……”儿子的声音很好听,还带了点小小的委屈。 “母亲知道,所以我会听你的安排,只是……”看着齐越的眼睛,充满了心疼和担心。 齐越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母亲放心吧,不过是淋些雨罢了,越儿身强体壮,又有功夫在身,不妨事的!” “你什么时候能跟母亲说句有事呢?”筱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亲?”齐越再次求证。 “我知道了,飘雨的时候我会离开,现在让母亲再陪会儿你好么?”虽然是问句,可筱兰的语气,完全没有给齐越回答不可以的机会。 “好吧”齐越勉强同意了,他怕母亲一冲动,再干出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后悔,一次就够了! 两人谈话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天色便阴了下来,吹来的风也带了些潮气,齐越知道,这雨是要来了,并且不会太小,齐越朗声,对下面看守的人说道“阮兵士,可否请您带齐越的母亲去屋下避雨?” 一个士兵回身,下意识脱口问出“你怎么会知道我姓什么?” “齐越不但知道你姓什么,还知道你叫阮京,可对?” “是,是没错!” “没什么,小兄弟不用介意,不过是齐越无意间听人喊过你的名字而已。”齐越礼貌的解释。 无意间听过就能记住了?他无意间听过的名字多了,怎么一个都记不下来啊,有人会对这种事在意上心的么? 阮京不知道,齐越并不是特意去留心什么,不过是听见了,便记得了,对他来说确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阮兄弟可愿意帮齐越这忙?”齐越的嗓音虽低沉了些,却仍是温柔有礼的,并没有特意的施压,也没有求人时的那种卑微感,只能说很舒服。 阮京刚要回答,有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哼!避雨?可以啊!牢房里的避雨措施还是听齐全的,正好那里是她本该待的地方!”不用说,又是个看齐越不顺眼的家伙。 ****** 对面房后,一人正要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伞,显然是想来接人的,却被另一个人拦了,“静观其变” “可是主子,咱们不是来施恩帮忙的么,现在正是需要咱们出手的时候,不出去好么?” “哼,就算要我出手,也得看看这人值不值得救,若是连个小喽喽都对付不了,我也懒得管了。” 明显是属下的那人不由的翻了个白眼,摆平了还用您出手干嘛!当然,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他这主子实在是极度自我主义,可偏偏,谁都管不了! ****** 正朝自己走来的这人齐越认识,南阳大户人家余家的老二——余成,是个天之骄子,功夫能力也都不弱,算是跟齐越一届进过黑墨训练营的家伙,可惜,最后因为家里的缘故退出了训练,并没有最终进到黑墨里去,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会喜欢找自己的麻烦,并且看着自己的眼神总像自己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齐越自认为记性不差,可实在是想不起来欠了他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还救过他一命,对于他一直以来的态度,除了莫名其妙,齐越还有些无奈。 其实原因很简单,余成就是因为太骄傲,太好强了,所以才会看齐越不顺眼,从当初进黑墨开始,他便拿这人当作了自己的比较对象,可惜,选错了人,齐越一月之内,成功踏进了黑墨的营帐,而他却不得不在中途退出,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仍不甘心,也一直耿耿于怀自己退出的事,奈何黑墨只有一次机会,他是无缘再去了。其实这是个不错的好借口,只可惜,上天又安排了两人的第二次相遇,军营,战场,于是又开始不自觉做比较,结果齐越又是一直走在他的前面!他没有管别人说什么,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小圈圈中,齐越比他果断,比他冷静,立的功也比他高,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别人,但他亲眼见得,也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齐越真正的实力,甚至有次在战场上,他还被齐越给救了,齐越嚷着对自己说“看什么呢!这里是战场,看住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感激么?完全没有,他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丢人!当时他真想骂一句,老子他妈的就是看你呢!都是你害的! 于是这一次华丽丽的又输了,可惜再没了借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比他差呢? 余成其实有些点儿背,作为普通人来讲,他已经足够优秀了,只是他找错了比较对象,这牛角尖要是不出来,大概够他郁闷一辈子了! “你们,把她带到牢里去!”颐指气使的态度,士兵们若是刚刚没听到齐越说话,也就习惯性的听从命令了,但现在明显的对比,让他们不大想听话。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么?”余成官职不低,自然在这些士兵们之上,现在谈到这个问题了,他们也就不得不行动了。 “慢着!”齐越说话“将军莫非没听清楚……”话还没说完,被余成抢白了 “我听得很清楚!要不去牢里,要不在这里淋雨,你们自己选吧!” 筱兰倒是没特别在意结果,这样更好,随了她的愿,在这里陪儿子! 齐越淡淡笑开,没带嘲弄,却更是起到了作用“将军误会了,齐越说得是将军莫非没听清楚大帅说的话?大帅许了母亲两天的自由,将军是想要让大帅食言么?” 余成一句话卡住,憋得脸通红,周围的士兵倒是没笑出声,可明显满脸的幸灾乐祸。 ****** 房后那人推了推手下“现在过去!” “这不是都解决了么?就差安排了啊,还出去干嘛?” “卖他齐越一个人情,那人不是叫我照顾他么,有本钱在手,才好谈条件啊!” 看着主子算计的嘴脸,做下属的不由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不是被主子盯上的人,默默的为那人祈祷了一下,惹上我们爷,也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您自求多福吧! ****** “你是何人?接近这边想要干什么?” 余成正在那里尴尬气氛,一个士兵拦下了个接近的人。 “小的奉上面的吩咐,来接夫人避雨的,大人您看?”他可没说谎,确实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啊,只不过这个“上面”,在这里也就是自己的上面而已。 “将军”那人自然而然的走上示众台,恭敬的叫了齐越一声,然后将伞递给了段筱兰,过程大方随意的彻底,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假。 “卫兄弟”齐越点头回礼,叫了对方姓氏。 “将军还记得啊!” “嗯,在萧大哥那里见过,小兄弟两次相帮齐越,齐越感激不尽!” “将军客气,卫林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也并没有做什么!” “不管怎样,齐越先在这里谢过了!” “那将军,这雨眼看也要下下来了,卫林就先带夫人离开了!” “好,那就麻烦了!”看向筱兰“母亲,这是越儿好友的手下,您跟他去就好,安心歇了,不用担心越儿!” “雨一停,我便再过来,到时候可不许再赶我!” “越儿哪里有赶您的意思!” “总之,答应我!” “好!越儿就在这里等母亲回来!” “嗯!” 此时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来了,段筱兰撑起伞,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卫林走了,余成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也只是自找没趣,借着下雨,一跺脚一甩袖也离开了,几个守着的的人刚要再站回去,齐越看了看天说道“几位兄弟也找地方避雨去吧,这雨怕是要下一夜,而且不小,你们不需要跟着齐越一起在这里受罪,我是不会跑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有些犹豫,倒是没想过这人会跑的问题,只是突然升起了一股豪情,想在这里陪他,可也就一瞬罢了,就像齐越说的,他们还真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一块儿受罪,最终也都离开了。 校场上只剩下了齐越一人,在有限的范围内,他微微的扬起了头,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点,从一滴滴到成线般砸落,心,出奇的平静!
推书 20234-08-05 :悠然末世 下+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