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讲一个奶娃跟四个奶爸的故事,人物大家恐怕已经猜到是极道第二部里的谁谁谁了吧?(偷笑) 这是讲一个小弱受爱上了他的『其中』一个养父(看起来像N文,其实结局1V1喔),经历了许许多多磨难变成标准女王受的转变史。 嗯,一句话形容,这文是父子年上,多肉,有幼奸,请多指教(鞠躬) 写在前面的话:第三部沿用了极道2的人物设定,但剧情跟极道1、2部无关,可单独欣赏 第三部:极道之四个奶爸一个娃 1、不存在的孩子 T市,一个位于郊区,或说农地中央的一栋透天别墅里,正发生着一桩惨案。 四个身高快一百九的大男人围成一圈坐着,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因为被他们团团围住,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婴儿哭的更『精彩』。 「已经……哭了快一个小时了,人类的婴儿里面究竟装着甚么东西啊?金顶电池?」冬槐那张俊脸如今难得的有些憔悴,胡渣都长出来一些,在他尖削的下巴上耀武扬威。 「尿布complete,喂奶complete,copy that!(尿布ok!喂奶ok!完毕!)」夏藻用待在暗杀部队时使用的暗语搞笑,一脸正经。 没人笑的出来,冬槐还赏了他一记白眼。 他们当初只是单纯听从了春蕨的建议,领养了这个孩子,那时他们原本效力的帮派瓦解,四人也等于『失业』了,他们不缺钱,只是缺了点生活重心。 『养个孩子会让我们这几个粗人细致一点,你们看着办吧。』 春蕨连在求人的时候都这么盛气凌人的模样,还好他们都认识彼此几十年了,没人在意。 「既然大家都决定要领养小帮主,那就用当初杀人时的魄力,好好把小帮主养大!」春蕨开始精神喊话,就跟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一样,「我们四个不可能搞不定这小东西,这样吧,我让秋藤排一张班表,大家轮流照顾小帮主,就算那天有事也得排开,否则就跟别人换班……」春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秋藤打断。 「一个人照顾一整天这样不太科学吧?24小时下来会疯的,乾脆我们划分时段,把24小时分成四等份,6个小时一到,换班,这样会不会比较好呢?」细心的秋藤话一出口,大夥都拍手通过,春蕨也很满意的点着头,彷佛这个建议是他提出来的。 「赶快把班表排出来吧,大家也好按班表安排自己的时间。」夏藻开口,顺手把哭的满脸眼泪的婴儿抱起来,奇迹似的,原本哭的小脸都变形的小婴儿突然破涕为笑,小手在他脸上抓来抓去,咯咯笑了起来。 「搞甚么,只要抱一下就行了?那我们刚刚是为甚么要在这忍受那整整20分钟的『空袭警报』啊!」冬槐一副开甚么玩笑的挫败表情,疲累的扒了扒头发。 「可能是因为,小帮主很寂寞吧,所以才一直哭。」秋藤开口,大夥都沉默了,冬槐忍不住多瞄了小娃一眼,发现小家伙已经靠在夏藻怀里打呵欠了。 「我们要一直叫他小帮主吗?总得取个名字吧?不然等小帮主长大,我们还要解释为什么叫他小帮主呢。」夏藻拍了拍婴儿的背,婴儿的小脸上还挂着眼泪,吮着手指彷佛在听大夥的对话。 「首先,小帮主必须姓仇,这是无庸置疑的吧?」春蕨一脸开作战会议的正经表情,也不能怪他,长期担任暗杀部队的策划跟后勤,职业病严重。 「小帮主长大后我们怎么跟他解释他为什么姓仇?」冬槐双手抱胸问道。 「就说他爸姓仇,然后他爸死了,我们四个捡到他。」春蕨答道。 其他三人都闷笑了一会儿,冬槐又道:「他爸死了……被莲帮主知道你『擅自』给他送终,小心被他给……」语毕比了个卡嚓的姿势。 「这倒是不用担心,」夏藻斜了他一眼,「槐你不是已经告知帮主会跟他索取一样『等值』的东西吗?那时帮主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冬槐无语的望着他,心想帮主那时中枪昏迷着啊!能开口回答才有鬼了! 不过是他们四个潜进医院把小帮主『偷』出来,又决定要领养这个孩子。 现在说甚么都是无意义的,他们四个是共犯,将来如果莲帮主追究起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所以绝对,死也不能让仇莲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其实还活着这件事。 「姓仇,那名字呢?仇小莲?仇饶?仇救?仇……」 「你给我闭嘴,一点都不好笑。」秋藤冷着一张脸制止夏藻。 春蕨望着正安静依偎在夏藻怀里准备睡觉的小娃娃,低下头在手机里输入三个字,传给大家,所有人看了都安静了。 仇默临,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就是这三个字。 默临,这个孩子默默的降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父亲不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出生那天坠楼身亡。 他的父亲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存在,就像个『不存在的孩子』。 默临,是他们四个人的孩子。 2、冬槐的烦恼 夏藻正用镊子小心的做着剪纸,整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晕黄又温暖的光包裹住他伟岸的身形。 他喜欢做这种细活,训练专注力之馀又可以杀时间,一举数得。 门被敲了两声,他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进来。」 冬槐穿着一身潮装,围巾绒外套外加很『骚包』(冬槐本人拚命解释这是时尚味,不是骚包味)的香水味,一看就是全副武装的约会服。 冬槐是清道夫暗杀部队里长得最好看的,人帅通常不需要做甚么就会有女人黏上来,更遑论冬槐在追女人方面很有一手,他iphone4s 35G的超大容量放满了那些女人的身家资料跟喜好调查,他追女人的不二法门即是『投其所好』,只要是人一定会对跟自己有相同喜好的人感到亲切与好感,他用这招追女人简直所向无敌,当年他在暗杀部队里做的就是情报搜集,换汤不换药,秋藤就曾经嘲笑他:『这样简直是把那些女人当成任务目标嘛,有没有可能哪天醒来时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在做暗杀工作,把她们杀了啊?』 夏藻看着冬槐手里的小婴儿,没有特别意外,淡淡抛出一句:「班表里显示,我应该明天早上6点才会从你那里接过小默喔。」 冬槐一手搂着默临,另一手朝他比了个拜托的姿势:「今晚这场约会很重要!她是空姐,明天一早又要飞回去了。」 夏藻把婴儿接过来:「……你干嘛交个空姐啊,这样不是很不稳定吗?」 冬槐嘿嘿笑:「没办法嘛,她的腿太美了,尤其是前戏的时候啊……」 「好了打住,我没有收集你们在床上打炮情报的兴致,你快走吧。」夏藻站起身走向衣橱,从门上抽出一条婴儿背带,把小默临系在背上,继续去做他的剪纸。 小默临不喜欢一个人躺在婴儿床上,醒着的时候通常要人时时抱着,后来夏藻发现不用抱,背着也行,于是用背带把小婴儿绑在身上,做家事、打电动、上街买菜,默临很安分的贴在他背后,完全不影响他平日的生活。 他用刀正切割着美猴王旁边浓密的仙桃林,门又被敲了两下,他依旧不回头道:「进来。」 门开了,这次是秋藤,一脸严肃的望着他:「刚回来时看到冬槐那蠢货一脸蠢样的开着他的跑车去见妹,就知道那家伙肯定又把小默扔给你了。」 夏藻耸了耸肩,用镊子小心取下一块碎纸:「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讲好了是轮班制,就算要换班,日后也应该把那段时间补回来,但冬槐那小子每次都没有把时间补上对不对?这样你不是一天得带小默12个小时吗?」 夏藻停了停动作,揉揉眉心,舒了口气:「冬槐也很不容易啊,不知道同时跟多少人交往,我看他除了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应付那些女人就完了。」 「他根本是欺负你,」秋藤叹了口气,望着夏藻重度灼伤的侧脸,关心问道,「上次说的那家植皮诊所怎么样?藻,你把灼伤的地方好好整一整,也是帅哥一枚好不好?交个女友不是难事。」 夏藻理解的笑:「知道了,找时间去一趟,不过我发现小默喜欢摸我脸上坑坑疤疤的洞,如果整好了,我怕他不认识我。」 秋藤错愕:「……你说这话是开玩笑的,对吧?」 夏藻想了想,拍了拍背后的婴儿:「你说呢?小默?」 「要走了?」冬槐睁开一只眼,手在起身着衣的女人背上搓了搓,女人笑道:「嗯,我们一个月后见罗。」 冬槐侧过身去吻她,全人带着一股清晨时半睡半醒的迷人魅力,女人的手在他肩膀上流连一会儿,依依不舍的离去。 冬槐一个人躺在饭店的床上回味昨晚的颠鸾倒凤激情四射,看女人离开前那饱含不舍的小样,他肯定她已经真的迷上自己了。 他满意的歪着一边唇角,这样也不枉费这阵子礼物短讯频送频传,嗯,值得。 他伸了个懒腰,下午还要工作呢,他是健身房教练,但他专带女会员,带着带着通通都会带上床去。 离开健身房时通常都是11点以后,他检视手机发现并没有空姐传来的简讯,略皱眉,后来想她在飞机上当然不方便传简讯,今天飞牙买加,不知道那边跟台湾的时间差多少? 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尖锐的婴儿哭声,他走向春蕨房间,敲门,没回音,婴儿的哭声透过门板几乎要穿透他的脑子。 他站在门口,不舒服的皱紧着眉,他真的,真的很讨厌小默那种近乎尖叫的哭声,好像被虐待似的。 天知道他为了这小娃牺牲掉多少玩乐时间,但这些话他没对春蕨他们说,当初是他自己要淌这滩混水,现在也不好陡然抽身,但说实话,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小默根本完全不能离身,一放下就哭,如果是轮到夜班,整整6小时都要抱着那小祖宗,觉也不用睡了。 他们想过各种方法,甚至还买那种拟真的站立式人偶,但小默即使睡的小脑袋都垂下去了,一放到人偶手上就会马上惊醒,然后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一样哭的惊天动地,涕泪齐飞。 房间里的婴儿哭声终于停止,大概春蕨刚刚在洗澡,暂时把小默放在婴儿床里,连短短的五分钟,都能让小娃哭的满脸通红近乎岔气,现在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有远见,买的这栋房子在农地中央,方圆百里没有住户,否则他们真不知道要被检举多少次。 冬槐回到房里,把自己抛上床,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对于这种无止无尽的育儿生活已经濒临崩溃,他当然知道大夥都尽力在照顾婴儿,大概最偷懒的就是他了,但他有甚么办法,他总不能为了小默断绝跟那些女人的关系吧,没有女人他会死的。 房门被敲了几下,他闷声道:「进来。」 夏藻站在门口望着他:「刚刚听到开门声就想你应该回来了。」 冬槐有气无力的趴在那不动:「昨天谢谢你……改天我会把时间补回来……」 「这倒是无所谓,我不觉得带小默很烦。」夏藻倚着门站在那,「倒是你……」 「是啊是啊,你们都是模范爸爸,你们都不烦,就我烦,我真的特讨厌小默!哭哭哭,就知道哭!他除了制造噪音跟粪便之外,还会制造甚么?!」冬槐数月压抑下来的抱怨倾巢而出,根本煞不住口,「你也是啊,去做植皮吧,不然只能窝在家带孩子,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一股罪恶感突然充斥胸腔,他闭上嘴,缓缓爬起来,望着夏藻:「……抱歉……」 「没事,这也是事实啊,」夏藻挥了挥手,「我刚刚只是想问你,跟那个空姐怎么样了。」 冬槐说错话心理难受,挤出一个苦笑表示不想再提,夏藻理解的走出去关上门,冬槐还想说甚么,门已经当着他的面轻声阖上。 3、春蕨的决定 「春蕨,这是这次上市的公司资料,请你今晚把这些资料建档。」 从专务手上接下工作时,已经差不多是下班时间。 在证卷交易所工作就是这样,尤其他又是电脑班的轮班雇员,根本是闲缺,没事的时候闲的慌,通常工作时段都是深夜,因为股票的上市公司资料通常都会在下班的前一刻才会下来。 春蕨习惯性瞥了眼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面放的是小默临的照片,很少见的一张笑的很灿烂的照片。 小默哭的时候破坏力跟生化武器同等级,笑的时候却能让人感受到若有天使不过如此。 他想全世界拥有孩子的父母应该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无法免俗的认为,他家的默临是世上最可爱的宝宝。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像花瓣一样淡粉红色小小的嘴唇,软绵绵的四肢,胖呼呼的小手小脚,尤其抱着小默的时候,小娃暖呼呼的贴在他胸膛上,那个时刻是他认为自己最强大的时候,比以前杀人的时候感受更深,因为怀里的小默只能仰赖他,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这种被需要被认定的感觉让春蕨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了变化,他想不是只有女人会有所谓母姓光辉,他相信男人在拥有孩子之后也会改变,变的更能承担责任,变的更坚强,至少他自己就是这样。 春蕨认为当初决定抚养小默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当然养孩子很麻烦,但生命的功课本来就无法不劳而获,想要获得,就必须有所付出。 其实他内心有个隐藏的秘密,因为小默长得太像亲生父亲仇莲,也就是他原本的顶头上司,每次看小娃哭的惨兮兮直打嗝的模样,他都会感到一丝丝的快感……别误会,他不是变态,对仇莲也没甚么深仇大恨,只是看到那个过去总是在他们上方下命令的男人,如今竟被缩小成婴儿版,然后又哭的这么无助可怜,他就觉得有点爽,别怪他,没有一个员工对他的雇主百分百无怨言,尤其仇莲又是这么一个对待自己跟他人都很严厉的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冬槐。 春蕨坐在电脑前,手指轻快的在键盘上敲打,即使这个时候,他还是满脑子家里的杂事,谁叫这个家除了一个爱哭的婴儿之外,还住着四个性格迥异的大男人呢。 他知道冬槐对于照顾小默很不耐烦,原本冬槐就不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当初愿意跟大夥住在一起也是因为莲帮主远避他乡,帮里被另一个重要干部大刀阔斧做了改革,他们这几个清道夫本来就只认定莲帮主跟死去的老帮主,这会儿没人想侍奉新主子,于是他们开了个会,也没跟旭龙的新帮主打声招呼,包袱款款,跑了。 那时他们四个第一次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小默临的存在更是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因为默临,他们慢慢的融入这个社会,身上的杀戮之气也渐渐淡去。 他们原本是孤儿,夏藻身上的灼伤来自他待的孤儿院的一场大火,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季节被老帮主仇鑫捡到,他是在春天,所以叫春蕨。 至于他们几个的名字为什么都是植物呢,很简单,因为他们侍奉的莲帮主才是唯一的那朵花,仇莲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男人,或者说,人。莲帮主的容貌连女人都无法超越,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仇默临无疑承传了他父亲倾城倾国的美貌,不只容貌,可能还包括脾气……仇莲脾气来了通常直接把人踹在地上,或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冷笑着欣赏『掳物』严重缺氧目光泛泪的模样。 小默临才两个月大,当然看不出将来会不会跟他老爸一样有暴力倾向,现在唯一能略窥端倪的是小娃的哭声,那叫一个恐怖啊,平地一声雷万里无一物啊,那小小的身体像个马力强大的发电机,哭起来能持续几个小时,声音尖锐,魔音穿脑不过如此。 很明显的,冬槐已经无法忍受小默的魔音,昨晚那人发脾气时对夏藻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听在耳里,之后他很认真的思考,他觉得冬槐说的也没错,虽然当初讲好了四个人一起养孩子,但小默毕竟不是冬槐的亲生孩子,要冬槐为小默牺牲跟女人约会的时间的确有些不人道。 他整了整领带,今天的空调大概有点故障,他觉得闷热不适。 凌晨四点春蕨完成了工作,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会很闲,他跑去喝了两杯才悠闲的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婴儿凄厉的哭声,他瞥了眼墙上的班表,当班的是冬槐。 他走去那人房间,敲门,没声音,他扭开门,小默临一个人躺在床上尖声大哭,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春蕨抱着小默坐在客厅,半小时后传来开门声,冬槐看到他时似乎很惊讶,视线望向他怀里的小默时,不自然乾笑两声。 「你去哪?」春蕨望着他,怀里的小默满脸眼泪的瞅着他。 冬槐摸了摸鼻子:「买宵夜。」 「怎么不把小默带去?或先交给其他人?」 「秋藤跟朋友去旅行,夏藻去看望方院长,明天才回来。」 「我问你为什么不把小默带着,你放他一个人在家多危险?」 「我不想一天24小时带着一个娃!我偶尔也想自己一个人。」冬槐满肚子怨气。 春蕨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冬槐,我放你自由,你搬出去吧,从此你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4、 默临的孤寂 冬槐似乎被定在原地,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春蕨要他搬走?离开这里? 「硬是用小默把你绑在这里是很残忍的,当初决定养小默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这么难带,所以不是你的错,冬槐。」春蕨说完把小默递给他,「最后两个小时跟他相处了,以后你想抱都没的抱了,好好道别吧,嗯?」 冬槐被动的接下小婴儿,春蕨进房去,他还坐在那,小默摸了摸他的鼻子,嘴唇,靠在他肩膀上咿咿呀呀,像在跟他说话。 「你说甚么啊,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冬槐把他放在大腿上,苦涩的开口。 小默也定定的望着他,又咿呀一声,小脚在他腿上蹬来蹬去,像小鸭子划水。 冬槐看着他,突然解脱的叫了声:「好!出门!」 他抱着小默离开家,清晨的街上杏无人迹,几个准备去菜市场的老人跟他们擦肩而过,笑着称赞他怀里的小默:「囝仔好古锥喔!」 小默玩着冬槐的领子,好像想试着把小手从敞开的领口插进去,冬槐笑的抓住他:「喂喂,别乱钻啊。」 「唔?」小默歪着头看他,吮着手指趴在他胸口。 冬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感叹道:「不哭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他们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眼前是一座公园,冬槐每天下班都会看到一对对情侣在这散步,但是这个时间点,只有早起的老人或慢跑者,阳光被树荫分割成小点洒在人们的肩上,头顶,冬槐发现早上的世界也挺美,他在公园深处的一张木椅上坐下,把小默放在旁边,小娃娃的小手紧抓着他的外套,似乎怕他会跑掉似的。 真黏人,烦死了。冬槐斜眼了他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恶作剧的点子,反正这里没人。 他把小娃一个人丢在长椅上,跑到旁边的树后面,小默诧异的左右张望,呆愣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唧了几声,冬槐静静等着,要哭了这小子要哭了,他有一种等待成真的快感。 果不其然,几秒后小默临惊天动地的尖锐哭喊响彻云霄,冬槐捂住耳朵躲在那不动,让他哭,他心想,再过两个小时我终于能彻底摆脱这小娃了。 搬出去以后,终于可以开始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甚么时候带女人回来都可以,随时可以睡回笼觉,最棒的是晚上终于可以睡在那些女人的怀里,不用苦哈哈的抱着一个小娃边打呵欠边哄,像个白痴。 小默越哭越大声,中气十足,看样子长大之后脾气会很暴躁,就跟莲帮主一样。 冬槐忍不住想在树后面跳舞,他终于可以摆脱他啦,哈利路亚。 小默临哭的雄壮威武,完全不用换气,哭声之间还夹杂几声尖叫,似乎对把他扔在这的人非常愤怒,眼泪鼻涕流的一塌糊涂,冬槐幸灾乐祸的躲在树后面看好戏,心想你哭啊,哭死了我就是不出现,你哭啊,把你那小嗓子喊破啊,哈哈哈哈好痛快。 小默边哭边用力挥舞四肢,结果不小心从椅子上滚下来,砰一声掉在地上,哭声停止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冬槐心想,咦,怎么这么安静?他从树后面探出头去,心一个喀噔。 他奔向躺在地上的小娃,呼吸差点停止,摔到头了吗?身体有没有怎么样……他慌忙的把小宝宝翻过来,发现小默脸上都是泥土,小宝宝似乎刚刚被吓呆了所以停止哭声,这会儿看到冬槐终于出现,顿了一下继续哭,声音比刚刚还尖锐,边哭边挥舞小手用力打他,像只发飙洒泼的小猴仔。 「好了好了对不起,是我错行了吧。」冬槐自知理亏不断道歉,小默才不理他,边哭边用小手巴他的头,眼泪鼻涕沾在冬槐昂贵的外套上。 「……」冬槐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爱哭啊?不然以后没有人要喜欢你,说不定春蕨哪天把你丢进孤儿院喔。」 小默听了哭的更凄厉,气的用小脚蹬他,小脸胀的通红,小嘴巴一张一阖,不断发出类似空袭警报的尖叫声。 冬槐想到春蕨曾经说过,小帮主很寂寞,所以用哭来表达情绪。 「你寂寞甚么啊,四个人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你还有甚么好抱怨的?」冬槐捏捏他的小脸,小默还是只会用哭声回应他,冬槐投降了:「好吧好吧,你是婴儿你最大,回家了。」 小默慢慢止住哭声,趴在他肩上休息,又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突然咧开小嘴笑了。 冬槐内心好像被甚么摸了一下,他摸摸小默的头:「这样就不哭了?怪小孩。」 小默格格笑起来,开始咬他的外套,小手又想从他衣领钻进去,边玩边咧着没有牙的小嘴笑,非常的自得其乐。 冬槐心想,小默可能真的寂寞吧,这孩子需要人24小时抱着,放下一秒都不行,拚了命的想跟人在一起,小默跟一般婴儿不一样,不会好奇的四处看,比起观察这个世界,小默对于抱他的人比较有兴趣,喜欢靠在人的怀里静静瞅着那人的双眼,或用小手摸人的脸。 小默喜欢人,不论用甚么方式,都想跟人连结在一起。 「你真不像莲帮主或苏菲娜大姐啊,」冬槐抱着他往回家的路上走,「那两个人唯我独尊,全世界只对自己有兴趣,不可一世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你怎么跟你父母刚好相反啊。」 太阳在他们身后慢慢往上爬,金色光辉洒在他们周身,模糊了这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 5、秋藤的腹黑 回到家时看到春蕨站在门口等:「辛苦了,」他从冬槐手里接过默临,捏着小娃的手朝他挥了挥,「小默,跟冬槐叔叔说再见罗,叔叔明天就搬走了。」 默临的小脸上还沾着一点泥土跟未乾的泪,靠在春蕨怀里望着冬槐,又咧着小嘴笑起来。 冬槐拍了拍春蕨的肩:「谢谢你的体谅,小默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我……你知道的,我也有我的生活。」 春蕨理解的笑笑:「没事,也谢谢你这段日子带小默,代表兄弟们祝你以后的日子顺遂开心。」 那天下午冬槐在房间打包所有家当,他从桌子底下跟橱柜缝隙里找到小默不见了好久的奶嘴跟围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到那种地方去,望着这两样东西,他才发现小默已在不知不觉中完全侵入了他的生活。 因为养孩子,家里比较危险或易碎的东西都放在高处,或固定在墙上,地板永远被秋藤擦的一尘不染,家里到处都是婴儿用的口咬玩具,橡皮鸭,会出声的小玩意儿。 四人为了小默买了房子住在一起,虽然大夥的工作性质时间不同,但小默成为他们共同的话题。 例如, 『今天小默中餐只喝了半瓶奶。』 『知道了,所以晚餐要早点喂对吧?』 或者, 『昨天看到一双婴儿袜,紫色的,可爱死了,好想买。』 『小默是男生啊,穿甚么紫色,黑色才帅好不好,又耐脏。』 『说到底你只是嫌洗袜子麻烦吧?』 小默小默小默,小默把春蕨夏藻秋藤冬槐连在了一起,像个小小的,却又默默的奇迹。 冬槐把围兜跟奶嘴洗乾净放在客厅桌上,房间的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他想再看小默最后一眼,拍张照也好,以后,他应该没甚么机会再见到小娃了吧? 他走到春蕨房门口敲了几下,几秒后门被打开,春蕨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望着他:「嗯?」 「我要走了,想跟小默说个再见。」他垂头望着春蕨怀里的小婴儿,小默已经被洗的香喷喷,又喝了奶,一脸惬意的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真香呢,小乖乖。」冬槐笑容满面的把宝宝接过来,不吵不闹的小默简直是天使一枚,不,天使都没他可爱。 小默软软的身子趴在他怀里,冬槐抓着他的小手晃了晃:「小默,冬槐叔叔要走罗,你知道吗?小默,你知道吗?叔叔要搬走罗。」 默临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眨了眨眼,两颗眼泪掉了下来,冬槐诧异的瞅着他,喃喃自语:「小默,你听的懂我说甚么吗?你听的懂?」 默临趴在他胸口,小手在他领口抓了抓,又有眼泪从他的大眼睛里滑下来。 春蕨轻声低喃:「小默今天好怪,怎么哭起来没声音啊?」 冬槐想起清晨在公园时,他曾经恐吓小默如果再哭,大家都不会喜欢他这句话。 「小默……」他的心一阵刺痛,手轻轻抚摸小娃的小脸:「对不起,我收回那句话,我很喜欢小默,大家都很喜欢你喔……」 默临静静的掉着眼泪,小手忙碌的玩着他的衣领,冬槐内心一酸,眼眶微刺,他把脸贴上小娃的脸,一遍一遍低喃:「小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哭甚么啊?」春蕨看着冬槐,「不要搞的好像你是被抛弃的那个。」 冬槐一震,哑着嗓子为自己辩白:「我又没有……抛弃小默。」 「你哪没有?你搬出去,不就是抛弃他不想照顾他吗?」春蕨回了句。 「我……」冬槐支吾,小默又咧着小嘴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绽出一个几乎点亮世界的笑容,春蕨看了解释道:「你看,小默看你哭了,想安慰你呢,所以笑了。」 冬槐不敢置信的望着默临,原来小默每次哭完马上又露出这种没心没肺的笑容,是为了安慰他? 这么一想,每次小默哭,他总是露出厌烦或挫败的表情。 原来小默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原来小默一直在为他着想。 「我……」冬槐说不出话,紧紧抱着小娃,「小默对不起,我不该觉得你烦,我不该抛弃你,小默……」 默临被搂的喘不过气来,咿了一声,冬槐赶紧放开他,全人被感动的情绪充斥。 「好了,你快点走吧,趁小默现在心情好,免的等会儿他又哭……」「谁说我要走的?当初说了四人同心把小默养大,我冬槐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春蕨愣在那,看冬槐对小默又亲又抱的,搞不清楚这家伙反覆无常的举止是哪般。 冬槐又把箱子拆封,东西归位,不到一小时,他已经把房间恢复原状,小默坐在床上看他,歪着小脑袋。 「小默,冬槐叔叔不走罗,开心吗?开心?」冬槐奔到小娃面前,笑得一脸蠢样。 门外的春蕨轻轻把门阖上,回自己房里打了通电话给正在东部旅行的秋藤。 「我照你说的,把我那有桔子味的香水抹一点在小默脸上,结果小默真的哭了,怎么会这么神奇?」 秋藤在那头闲闲的解释:「小默对桔子过敏,流泪是一种过敏现象,如何?冬槐那家伙果然决定住下来,不搬了?」 春蕨点头:「嗯,我照你教我的,说小默哭是因为舍不得他,笑是为了安慰他,那家伙就一脸感动的快贴到地上去的模样,很好笑,你不在真可惜。」 秋藤摇头笑道:「我光想像就行了,冬槐那家伙心太软,偏偏又没甚么脑子,被耍也是正常的吧。」 春蕨一脸汗:「你……你这腹黑的家伙,连兄弟也不放过?」 「当然罗,开甚么玩笑,如果那家伙现在撤腿不干,轮班的人就变成3个了好不好,这样每个人要多2个小时耶,我才不让冬槐那家伙这么逍遥,哼哼哼哼。」 于是在一栋春光明媚的房子里,房间里的人跟电话里的人在那诡计得逞的嘿嘿笑,另一个房间,一个只有外表没甚么脑子的人完全没有自己被下套的知觉,跟个蠢爸爸一样对着小婴儿傻笑。 冬槐:「小默小默,小默好可爱喔~~~」 默临烦了,小手朝他头上巴下去。 6、夏藻的骄傲 「呜啊~~~你们看,小默站起来了……啊!!」 客厅里,秋藤横躺在沙发上慵懒的看美剧,春蕨坐在另一侧,脚偏要放在他身上,秋藤弄了几次弄不下来,放弃了,就让他搁着。 夏藻在厨房洗碗,今天为了庆祝秋藤终于完成一套书的翻译,他亲自下厨煮了一桌好菜,饭后大夥都舔着肚子趴在客厅看电视,他只好开始收拾餐桌跟厨房。 夏藻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的个性温吞,幽默,情绪没甚么太大起伏,他做事很慢很稳,从不焦急,他认为没有甚么事是做不成的,也没有甚么事是无法补救的,这就是夏藻,只要待在他身边心情不由自主会变的平静。 冬槐在沙发边上努力帮小默加油,九个月大的默临这阵子都在练习站立,他非常努力,扶着所有碰的到的东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秒钟后又澎一声坐回地上,样子滑稽可爱,每次都惹的大家笑呵呵,但小默很认真的皱着小眉头练习,彷佛这是一件极度重要的事。 这时一屁股坐回地上的默临突然做了一件事。 「早……早早。」默临张开小嘴巴,奶声奶气的说了两个字。 客厅里原本坐没坐像躺没躺样的三个人瞬间坐正,每个人都震惊的瞪着小娃。 刚刚默临是不是,开口说话了? 「你听到了对不对?」冬槐梦呓似的问另外两个。 「是不是邻居小孩的声音?」春蕨还是不敢置信。 「是不是电视里传出来的?」秋藤瞄了眼萤幕里两个抱在一起接吻的男女主角,补上一句,「当我没说。」 夏藻结束清理工作,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步出厨房:「你们在谈论甚么?」 「没事。」三人异口同声的回去做自己的事,默临继续皱着小眉头『练习摔跤』。 几个礼拜后,在某个要关灯睡觉的晚上,夏藻发现默临用小手扶着墙角,站在那,站了大约30秒。 「小默……」夏藻奔到他身边,内心不知道是甚么感觉,有一种感动胀满了胸腔,他揉了揉他嫩嫩的小脸,「你会站了!!你太棒了!!」 小默临皱眉瞪着墙,彷佛跟它有仇似的,后退一步,失去了凭依,小身子一晃,往后倒去,夏藻一把接住他,笑道:「才刚会站就过河拆桥?小默,你胃口真大,马上就想开始走了?」 默临推开他,又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夏藻被影响也一脸严肃,蹲在一旁看。 默临又站起来,这次他迈开小脚往前一步,身子紧紧贴着墙面,然后就卡在那动不了,他小小的脑袋不懂该如何后退。 夏藻把他往后移了几公分,这样他跟墙面之间又有了一些空隙,小默抬头挺胸往前走,撞上墙,卡在那等夏藻救他,这次夏藻抓住他的一只小脚,轻轻往后挪,一边指导着:「这就是后退,懂吗?」 结果默临在几周内学会了往前,却一直学不会如何后退。 「这不是挺好的吗?人生本来就是要不断前进,不该后退。」冬槐不以为然。 夏藻沉默了。 他认为很多时候,后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后退不是放弃或消极的面对事情,后退代表着一种反思,这样的反思跟自省会让你下一次往前的时候更有自信。 但默临还是不会后退,他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往前,往前。 这彷佛成了他性格的写照,决定了他未来的走向。 夏藻望着他这么想。 在一个深秋的晚上,大夥又挤在客厅看电视,冬槐边跟女友打电话边跟小默玩投接球,已经能走一大段距离的小默最近非常热衷这个游戏,像小狗一样喜欢追着球跑。 「嘿!」冬槐把球扔出去,球沿着墙壁往厨房滚,夏藻正在那洗碗,看小默摇摇晃晃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制止他:「Stop,不能进来喔,地上滑。」 默临歪着小脑袋站在厨房前面,夏藻笑了:「乖,不能进来,小默好乖。」 默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早早,早。」 夏藻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默临开口说话,比世上的任何音乐来的动人悦耳。 「小默,你刚刚说甚么?」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屏住呼吸等待。 原本在客厅的人通通聚集到厨房门口,冬槐捂着电话嚷嚷:「怎么了?小默真的讲话啦?」 默临深吸口气,又朝夏藻比了个过来的姿势,声音软软的:「早早!下早早!」 「他在叫夏藻!为什么是夏藻?!」春蕨真是太不服气了,当初决定要收养小默的可是他啊! 「大家照顾的时间明明是相同的,为什么只对夏藻偏心?」不肯吃一点亏的秋藤抱怨。 「小默啊啊啊,也叫我,叫我叫我!!」傻爸爸冬槐像只大狗一样凑过来,默临斜眼他,似乎很受不了冬槐这幼稚的举动。 事件的中心人物夏藻是最莫名其妙的,虽然非常激动感动外加撼动,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小默会说的第一个字是自己的名字。 他从厨房走出来,默临看他往前,竟然慢慢的后退一步。 「小默……!」夏藻太激动了,小默会后退了,他会了! 默临继续后退,他退后夏藻就往前进,小默临在心中学会了一件事。 如果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必须以退为进。 他学会的这个人生真理,可能远比会站立会走路甚至会讲话更加珍贵。 看出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真正意义的人是夏藻,他激动的把小默抛了起来。 在场三个人彷佛望见甚么神迹奇事,各个都微张着嘴看夏藻这万年不变温吞个性的家伙第一次这么明白的表达他内心的感受。 夏藻做了决定,他决定不去植皮,因为小默喜欢他坑疤的脸,为了小默他愿意一辈子这么丑下去,因为他已经找到这辈子活下去的意义以及骄傲,那就是默临。 那是在默临会说第一个字的晚上,发生的一个小小的,默默的奇迹。 7、交错的时间 仇默临在早上五点半睁开眼睛,用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走进厨房,冰箱上用便利贴贴着大夥的早餐菜单,他一边系围裙一边嘴里喃喃自语。 秋藤要超浓黑咖啡、夏藻的味增汤总要比别人清淡、春蕨的德国香肠要煎到外焦内嫩、冬槐…… 默临的指头在冬槐潦草的『想要小默特制浓汤』几个字上轻轻摩娑。 冬槐的字没几个人认得,尤其是数字7和9,很多人都跟冬槐反应说他的7写的太像9,必须改,否则会误很多事,抄错电话号码,搞错钱数都有可能。 默临每次都不解的问他们:『很难懂吗?』 他从没有认错过冬槐笔下的7和9,他从来不会听错冬槐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这人的一举一动他都有好好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带进梦里。 他爱冬槐,他很早就发现这个爱与亲情友情无关,他想霸占这个人,也希望自己能完全属于他,但是不可能,冬槐有一个交往5年的女友,两人感情非常稳定,即将论及婚嫁。 默临卷起袖子开始洗洗切切,他从6岁开始跟着夏藻学做菜,9岁正式坐上『主厨』之位,负责全家早餐,现在他已经13岁,时间彷佛白驹过际。 他边熬汤边拿着等会儿去学校要抽背的诗词背诵,大概念到第三遍就能把长恨歌完整的背起来,别人说他聪明,其实他只是很专心,极度的专注,他无法一心多用,如果刚刚是边背诵边切菜,而不是煮汤的话,现在他的指头应该通通都没了。 半小时后,早餐上桌,他还特地把秋藤昨天一直说找不到的眼镜从冷冻库里找了出来(秋藤熬夜之后通常自理能力为零,常常发生把手机或遥控器顺手放进冰箱的蠢事),放在餐桌上。 然后他来到客厅把散落在桌上地上的报纸杂志收拾乾净,在他把杯子收进厨房清洗时,春蕨西装笔挺的出现在餐桌前,他总是最早起来,不论甚么时候都打扮的完美无瑕。 「有东西要给我签名吗?」春蕨问道,默临把联络簿拿出来,连同一张校外教学通知单一并递给他。 春蕨瞄了两眼:「太鲁阁好地方啊,两天一夜,费用多少?」 「这边有写,1200。」默临指给他看。 「我给你3000,买点纪念品甚么的,难得去一趟东部。」 春蕨说着从裤袋掏钱,默临只肯拿1千:「我有零用钱,不够的我自己会补上去。」 春蕨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你最后肯定又不吃饭来省钱了,不准动用零用钱。」 默临被迫收下纸钞,苦笑道:「我的信用那么差吗?」 春蕨不至可否:「我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那一次我们都以为要失去你了。」 默临垂着眼睫苦笑:「对不起。」 春蕨口中的『惨痛经历』发生在默临小三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四个被旭龙的当家找去,要请他们暗杀一个毒枭,那家伙疑心病很重,任务难度很高,他们讨论一下,决定破天荒四个人搭档上阵,一个混入毒枭的手下内部,一个冒充跟毒枭做生意的华侨,一个演华侨的凯子朋友,最后一个负责当天的狙击任务。 那次任务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帮默临找了个保母,结果那个40岁的未婚女人是个人渣,把菜钱通通私吞,几乎没有做饭给默临吃,他们四个打电话回家询问情况,默临骗他们说一切都好,吃的很饱,要他们别担心。 他们完成任务回家时,等待他们的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突然昏倒在他们面前的默临。 那个人渣保母最后当然是被他们四个无声无息的喀擦掉了,从那次以后,他们惊觉事情的严重性,默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甚至会做出危及生命的举止。 他们在把那个人渣处理掉的时候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四个一起离开家,也不再雇人照顾默临。 他们发誓会毫无保留的爱这个孩子,他们是他的父亲,即使默临没有母亲,但他们会给他四份的父爱。 春蕨喝第一口汤时冬槐从房间里踱出来,因为健身房教练的工作时间在晚上,到中午以前这人的脑子通常处于停止运转的状态。 默临指了指冬槐的肩膀:「双眼皮贴。」 冬槐喔了声,嘿嘿笑着把双眼皮贴撕下来,春蕨从报纸后面瞥了他一眼:「我是因为你才知道原来男人也用双眼皮贴,骚包。」 冬槐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搔了搔头:「你羡慕就说,没人拦你。」接着捧起面前的碗,狠狠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啊~~小默的特制浓汤是我每天愿意醒来的理由,百喝不腻啊。」 默临坐在他旁边吃自己的培根加烤土司。 坐在冬槐身边吃早餐,也是每天唤醒他的理由,让他每天睡前一想到就会期待明天赶快到来。 吃完早餐后他去学校,冬槐要不是睡回笼就是在家翻杂志看电视,下午冬槐上班的时候他正好放学,等冬槐下班回家,他通常已经就寝了。 他们的时间在清晨交接,然后各自分散。 就像他们的缘分,看似浓厚,却是这么、这么的浅。 「我去上学了。」默临背起书包,冬槐喔了声,边喝汤边含糊不清的嘟嚷:「路上小心。」 默临背对着他应道:「嗯,明天见。」 明天早上,又可以见到他了。这么想着,默临突然觉得今天似乎已经结束了呢。 8、扭曲的父子 放学后默临总会特意绕到黄昏市场买隔天的菜跟水果,他是黄昏市场派,夏藻是超级市场派,夏藻认为摆在超市里的东西看起来比较乾净,默临也赞同,但他有更现实的理由。 『黄昏市场比较便宜,遇到收摊的时候,店家有时候会来个半买半送,我们一家有五个男人,又都是大胃王,食物方面的经费如果能节省一点,每月会有更多的盈馀。』这是13岁默临的发言。 夏藻开导他:『我们四个都有收入,小默,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默临摇了摇头:『你们以后总要娶老婆生孩子吧?现在替自己多存点养老金不好吗?』 默临最喜欢用来训他们四个人的经典台词就是:你们将来总要娶老婆生孩子的吧? 秋藤曾严肃的望着他:『小默,我们四个唯一的孩子就是你,只有你。』 默临笑了,却是望着冬槐的方向。 他知道男人会娶妻,会跟心爱的妻子共组自己的家庭,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冬槐终究会离开,其他人也一样,至终没有人会留在他身边,因为他是个多馀的孩子。 绕去黄昏市场的默临今天捡到了宝,一公斤软柿外加半斤桔子竟然只算他150。 他欢天喜地的提着沉重的袋子回到家,秋藤从房间里踱出来,默临把水果放在桌上边问:「要咖啡吗?今天的进度……」 「送进房里谢谢。」秋藤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这人在工作期间会进入一种真空状态,这时候的秋藤全身都是破绽,完全没有往日那精明算计的腹黑样,春蕨笑说还好秋藤的工作是在家翻译而不是在外面跑业务,否则这家伙每天出去应该都会让老板非常的心惊胆战吧? 热好咖啡,默临敲了敲房门,里面没声音,他自动扭开门把走进去,秋藤埋在一大落书的后面,带着一副黑框眼睛,边念念有词边敲打键盘,像个正在解题的疯狂数学家。 默临知道秋藤对翻译这门工作看的很严谨,不仅要翻的畅通,还要绝对遵从原文,秋藤对文学的用字遣词不是普通的计较。 「小默,」秋藤在书后面唤道。 「嗯?」默临放下咖啡杯,顺便在秋藤的书架上搜寻,有时候出版社会多送秋藤几本书,他都会借来看,他喜欢静静的阅读秋藤翻译的文章,想着男人在写出这个句子时,究竟换过多少种的排列组合。 「你帮我想想,究竟是『这么想着的他已经失去了拥有他的资格』比较好,还是『他这么想着,但深知自己已失去拥有他的资格』比较好?」 默临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歪着头思索一会儿,道:「前者比较像客观的描述,后者更像是主观的抒发,你觉得哪个好?」 秋藤没搭腔,估计早已落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默临轻笑,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他惊讶的望着坐在客厅里的人,冬槐,他为什么这个点了还在家里? 默临内心狂跳,在早晨以外的时间遇见男人,会让他有一种幸福过头的感觉,很不真实。 冬槐长手长脚的呈大字型摊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本旅游杂志,朝他呼唤:「宝贝,过来。」 默临走过去,冬槐指了指自己大腿,那是他惯常的座位,默临像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跟他看同一页报导,名称是『秘境尼泊尔,仙境体验』,他看了一会儿轻喃:「你想去旅行?」 冬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但是没有假啊,如果可以,我想去一个月。」男人边说手还不规矩的在他腰上摸来摸去,「是不是瘦了?嗯?」 最后那声嗯霸道十足,还用力掐了他一下,默临笑着求饶:「我都在你眼皮底下吃饭的,一口都没少吃啊,可能发育期吧,身高在抽长……」 「哪有抽长,你还是小小一只好不好。」冬槐闻着他的头发,胸腔低笑微震,「你永远是我的,小默。」 默临的心收紧了一下,他知道再继续跟冬槐用这种方式相处下去是不行的,他们是父子,但冬槐对他的举动却像对情人,幸亏冬槐的女朋友于倩姐不在意,不过冬槐也大言不惭的说过:『就是因为她不在意我才跟她在一起,过去那些对我跟小默的相处方式有意见的,通通吹了,要跟我在一起,就要接受小默。』 这段话的逻辑本身就不正常,春蕨他们对冬槐这少根筋的脑子早就懒的多说,默临觉得冬槐变成这样,跟他自己脱不了关系,如果他在一开始就阻止冬槐这种行为,也不会让他两变成如今这种外人看似暧昧不清的关系。 冬槐把他看的非常重要,可能比洪于倩还重要,但冬槐自己不自觉,他认为父亲跟儿子感情好是天经地义,他却没有想过,他自己对小默搂搂抱抱,却不准别人对小默这么做是为什么。 默临缩在他怀里跟他一起看杂志,感受冬槐的心跳贴着他的后背,此刻,他们的心跳达到了一致,默临突然有种,因为极度幸福,泫然欲泣的冲动。 9、梦一般的13年 「乾脆狠下心请个长假算了,看要去西藏还是尼泊尔,巴基斯坦还是威尼斯,」冬槐发狠似的嚷嚷,手臂紧紧囚禁着默临的腰,「你说如何?小默默?」 默临双手反摺抱住冬槐,这对活宝父子像麻花一样缠在一起:「不错喔,于倩姐会很开心你终于愿意带她出去玩了。」 冬槐愣了一下,他原本计画带小默去走走,这番话一棒敲在他后脑,他彷佛从梦中惊醒。 对啊,于倩是他的准女友未婚妻,不带她带谁呢!他怎么会第一个想到小默? 冬槐歪着头,心想大概太习惯默临总是在他看的见的地方,一想到可能会离开台湾一段时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平常看的习惯的人带在身边。 秋藤从房里出来时看着客厅沙发里那团『麻花』,皱起眉:「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健身房整修。」冬槐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指了指已经睡着的默临,秋藤手里拎着喝空的马克杯,晃进厨房斟咖啡,出来时特意走到他两面前,望着冬槐怀里的默临,坏心的开口:「『我真的特讨厌小默,哭哭哭,就知道哭,他除了制造噪音跟粪便之外,还会制造甚么?』」 冬槐脸色一变,沉声道:「藤……」 「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喔,现在不想认帐了?我记得当初某个人处心积虑的想摆脱小默,嚷着要搬出去……」 「闭上你的嘴,否则我扁人了。」冬槐双眼危险的眯起来。当初他的确说过这些话,如今的他拚了命的想把它们从记忆里抹去,偏偏秋藤这家伙时不时喜欢翻出来讲,如果小默突然醒来听到怎么办? 秋藤伸出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低声咕哝:「怕你喔?切。」然后回房间继续无止无尽的翻译脑力活。 冬槐看闹事的家伙终于滚了,松了口气,搂着小默横躺在沙发上,手紧紧圈在小孩的肚子上,下巴抵在小默头顶,30公分的身高差,搂着睡觉刚刚好。 他想到和小默的这13年,一切都像一场梦,还是一场渐入佳境的美梦。 默临在婴儿时期脾气很坏,最爱大哭大闹加尖叫,他们24小时承受着小娃的噪音公害,他还曾经把默临丢在公园的椅子上,看小娃哭的眼泪鼻涕直流他竟然在一旁拍手叫好,现在回忆起来只想抽自己。 默临从2岁开始不再哭闹,反倒有点自闭倾向,不仅话很少,也不常笑,像个长的像天使的假娃娃。 那段时间他们四个频繁的带小孩去看医生,看默临沉默的小脸,他常常难过的晚上睡不着觉。 一定是因为过去的他总是抱怨小默爱哭爱闹,如今老天把默临的声音收走了,也一并把这个家的幸福收走了。 上小学之后默临的自闭症奇迹似的不药而愈,变的跟一般孩子一模一样,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让人见了就心旷神怡的浅笑。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反常的喜欢黏着小默,除了工作跟约会之外的时间,他总是霸占着默临。 他从心底深深感谢老天,肯定是上天听了他的祈求,把默临的笑容还给了他,也让这个家找回遗失以久的喜乐。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跟默临一起睡,直到小学五年级时春蕨勒令默临搬回自己房间睡,声明一个长大的孩子不会一天到晚跟爸爸睡。 默临温顺没有二话的搬回自己房间,反倒是冬槐失眠了好几晚,直到一个礼拜后春蕨在默临的房间里发现偷跑进去抱着小孩睡的冬槐,把他胖揍一顿拖回自己房间。 冬槐指控春蕨是坏人,拆散他跟小默,春蕨骂他恋子情结,变态大叔。 默临看他两幼稚的指着对方鼻子骂,轻声开口:『我也觉得不该继续跟槐一起睡。』 春蕨一副你看吧的胜利表情,冬槐无语泪千行的望着小默的背影。 小默,你不要爸爸了吗?他在内心呐喊了千万遍,觉得这一定是过去他想把小默扔下的报应。 当冬槐把这件事告诉于倩顺便跟她吐苦水时,这个已经跟他交往两年的美丽空姐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抱歉的笑道:『槐,恐怕我也跟蕨还有小默站在一起,我也觉得你们不该再一起睡了,一般父子不会这样的。』 冬槐愣在当场,老实说一般父子是如何相处他不知道,他没有父亲,他一直把老帮主仇鑫当成尊敬的长辈,但不是父亲。 『一般的父子……是甚么样的?』他询问女友,有些六神无主。 洪于倩托腮笑道:『至少就我所知,不会整天腻在一起,像我哥还挺嫌弃我爸的呢,嫌他臭,古板,没趣,哈哈。』 冬槐彷佛被一棒子打在背脊上,莫非小默也是这么想他的?所以不想跟他一起睡了?不愿意跟他睡前啾一下了?也不愿意像过去一样缩在他怀里一起看电视了? 那天回到家,冬槐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喝完了还把冰箱里夏藻的啤酒拿来喝,他知道夏藻不会在意,这家伙脾气最好了。 10、类似爱情 他喝酒不易醉,只是享受脑子被酒精麻痹时无法思考任何事的轻松感。 彷佛连痛苦、不舍这些情绪都变的不那么尖锐。 他歪在沙发前面,背靠着客厅的矮茶几,开着电视,任凭声音影像无意义的从他面前飘过,左耳进右耳出,他的手撑着头,情绪时好时坏。至少他跟默临还是父子,这关系是一辈子断不了的。冬槐这么想,稍微松了口气。 但于倩的话带给他的刺激着实不小,如果小默真的嫌弃他了……想着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晚上11点,门边传来谈笑声,下一秒门锁被打开,默临跟另外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他们都很惊讶他竟然在家。 『今天不是跟于倩出去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春蕨看了眼墙上时钟,纳闷。 冬槐颤巍巍的站起身,双眼通红的瞪着他们:『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秋藤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莫名其妙的回敬他:『11点叫晚?那请问您老兄每次约会都早上回来那算甚么?』 冬槐无预警的吼了声:『小默才11岁!!还未成年!你们跑哪里混了?!』 默临的小脸一白,下意识站到春蕨身后,像在寻求庇护,冬槐被他这个举动弄的更火了。 跟春蕨的感情很好嘛!反正现在只嫌弃他就是了! 『你声音小一点!!』春蕨火了,也大声吼回去,『有我们三个跟着会出甚么事?!冬槐,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甚么?!』 默临轻拉了下春蕨的衣角,细声道:『别吵架,蕨。槐,我们以为你跟于倩姐在一起,所以没有约你,让你觉得孤单了,对不起。』 四个大男人通通愣在那,春蕨看着冬槐,冬槐却望着默临,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冬槐想大吼开甚么玩笑,他才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但是目光接触到默临看透一切的双眼时,所有的武装竟在一瞬间被击溃,他脸一红,把手上的酒瓶扔在地上,抛下一句:『反正你们从以前开始就排挤我!!我是多馀的就对了!!』语毕,这个身高一百九的大男人跟个孩子一样奔回房里砰地关上门,闹脾气了。 春蕨看着秋藤,秋藤望向夏藻,默临望着冬槐紧闭的门扉,眼色黯了几分。 『是怎样,现在反倒变成我们排挤他了?这家伙究竟是幼稚到甚么地步啊?』春蕨彻底被打败。 『冬槐今天为甚么提早回家了?』夏藻道出关键问题,大夥的目光落在客厅地板上那些散落的啤酒瓶上。 『赌一千,那家伙跟于倩吵架了,要不要加码?』秋藤优雅的放下水杯,环伺众人。 『我的酒……』夏藻这才发现散落在客厅里的空罐全是自己放在冰箱里的紧急存货,自认倒楣的取了个大垃圾袋开始收拾。 默临也觉得今天的冬槐有点反常,先不说别的,男人跟于倩姐约会通常都会留在那过夜,他们也是算准了这人今晚不会回来,才去买明天要帮冬槐庆生用的食物跟蛋糕,不过看样子冬槐也没发现他们手里提的东西是甚么,虚惊一场。 默临走到冬槐房前敲门:『槐,槐,可以让我进去吗?』 里面没声音,看样子男人这次真的动了怒,否则通常都会开门。 春蕨在一旁叫道:『小默,别管他,一个大男人做事不乾不脆的,跟个女人一样,没劲。』 『夏藻,要赌吗?』秋藤还在找下注对象,夏藻想了下答道:『那我也赌吵架了。』 『肯定是吵架了,这家伙的个性这么烂,也多亏于倩忍受的了他!』春蕨的火还没消,语气很冲。 大夥闹腾了一晚上,各个都累的洗睡睡去了,冬槐原本趴在床上,门外那些人对他的不满可是一字不漏全听进耳里,他也听到小默呼唤他的声音,但他不敢开门,胸腔涌出的强烈嫉妒让他感觉作呕又陌生,尤其是看到默临跟另外三个有说有笑的那一幕,他彷佛彻底被排除在外。 原来在他跟于倩约会的时候,默临都跟这三个形影不离吗?都像今天一样出去那么久,快接近午夜才回来? 他觉得愤怒又不甘心,紧紧咬着牙,纠结了大半夜,终于不敌困意昏睡过去。 清晨日光射在眼皮上把他唤醒,冬槐坐起身,脑子还有点昏,他想去厨房倒水,想开门却发现门被甚么东西抵住了,他从门缝往外看,看到缩成一团睡在门口的默临,小家伙身上甚么也没盖,穿着昨晚的外出服,屈着腿侧躺在地上,在清晨的低温里微微颤抖。 冬槐长臂一伸,把小孩往旁推了点,开门,蹲在小孩前面,摸了摸他的脸:『小默,怎么睡在这里?』 默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槐,槐你不要生气……』 这小孩整晚在这等,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冬槐无法控制将他搂进怀里,彷佛想就这样将他融进自己身体里,默临把脸埋在他胸前,轻声嚅嗫:『槐对不起……下次我不……』 『是我对不起,你没错,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迁怒你们,对不起,小默,对不起。』冬槐摸着小孩细瘦的膀臂,自责不已,这么瘦弱的身子,他竟然让他在门外待了一夜。 看来默临并没有嫌弃自己,否则不会整晚在这等只为了一句道歉。想着冬槐心情飞扬起来,亲了亲小默的脸颊,低声道:『小默,我爱你。』 默临不自觉的缩了下,冬槐没发现小孩潜藏的心意,他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一遍一遍的重覆:『我爱你喔,小默,我爱你。』 默临点了点头,似乎呜咽了声,也伸出手紧紧搂住他。 11、揭穿 那天之后,冬槐大帅哥原地满血复活,因为他确定了一件事,小默没有嫌弃他,他在小默心中很重要。 约会的时候,冬槐朝女友嘿嘿笑:『倩,我发现也有父子一辈子都不会彼此嫌弃,可以相处的很好呢。』 这个男人喜怒形于色,实在很好猜。洪于倩支着下巴朝他笑道:『怎么,跟小默和好了?』 冬槐笑而不语,那笑容满带炫耀意味,看起来挺欠扁的。 于倩慢慢敛起笑容,手玩弄着桌上的吸管套,小声道:『老实说,你跟小默的感情,曾经让我很忌妒。』 冬槐傻了:『忌妒?为什么?』 儿子跟女朋友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范围,他不懂她的话。 于倩叹了口气:『因为每次谈到小默,你都笑的很灿烂,有时候我都会想偷跑去问春蕨他们,当你跟他们谈到我的时候,会不会也笑的这么好看。』 『倩……』他心一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迟钝让女人不安了,手臂一伸搂住她,搓了搓她的肩,『我的女朋友是你,我爱的人是你。』 于倩无奈的笑:『看来我除了相信你,也没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冬槐用一个晚上『身体力行』的证明他对她的爱,女人在他身子底下一次次欢愉的达到高朝,他捧着她的脸亲吻,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小默跟他的感情恢复了,于倩也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一切都这么美好,他祈祷维持现状永远不要变。 默临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冬槐已经不在了,却在他身上盖了一条薄被。 上面有槐的味道,默临把被子像披风一样披在身上,将他娇小的身躯整个包裹住,这样会让他有依旧被槐拥在怀里的错觉,他满足的弯了弯唇角。 其实他没有睡的那么沉,对于冬槐跟秋藤的那些话清楚的听进了耳里。 他知道自己小时候简直是个灾难,冬槐讨厌他也无可厚非。 但是冬槐似乎对此感到十分愧疚,竭力想望掉那段过去,如果有人提起,冬槐总是一脸凶恶像要吃掉对方似的。 默临一直想告诉冬槐,不需要愧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些过往,更不会被没有记忆的事伤到,就算这事曾经伤过他,也远比伤害冬槐让他来的难过。 他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却见不得男人身上有一点伤痕,他只希望冬槐快乐,这是他唯一在乎的事,只要冬槐开心,他就会开心,他可以若无其事的听冬槐讲于倩姐的事,冬槐说于倩真是个好女人啊,温柔,聪明,像春天枝头上绽放的花,蕙质兰心,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事物。 默临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他可以把血淋淋的内心藏的无人查觉,脸上露出最棒的笑容。 能待在冬槐身边已经是奇迹了,他只希望男人看到他的笑容,至于眼泪,默临把它们留在梦里,留在枕头上,留在日记的扉页里。 今晚夏藻掌厨,默临在一旁打下手,夏藻的手机响了,他抹乾手走出去接电话,默临听到夏藻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嗯,啊,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嗯,好,谢谢你。」 夏藻回到厨房,默临把切好的空心菜放进盆子里沥乾,小声询问:「相亲……不成吗?」 夏藻经营了一家网路游戏公司,他是股东之一,跟4个员工一起研发游戏,月入6位数,在中小公司里也算混的不错。 夏藻的公司里有一个人叫殷齐,一直在帮他介绍结婚对象,夏藻也不排斥,对他而言相亲就像交朋友。他个性沉稳,人又幽默,除了颈子跟下巴处的严重灼伤有些骇人,从里到外都是个百分百的好男人。 默临自忖大概从小看惯的关系,一点都不觉得夏藻的脸有甚么问题,但那些相亲的女人似乎很在意,拒绝的原因也都跟此脱不了关系。 默临觉得难过又愤怒,夏藻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看进他的内心? 夏藻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笑了:「是啊,本来想给你找个妈的,抱歉啊小默。」 默临只觉心像针刺,温柔的夏藻连这个时候都还在为他着想。默临扔下菜屑,站在男人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夏藻愣了下,迟疑道:「小默?」 「我不懂,长相真那么重要?人跟人相处也许第一秒是看长相,但相处下来看的明明是内心。」默临哽咽的开口,小脸在男人背后轻轻摩蹭。 夏藻抿着嘴,背对着他开口:「小默,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默临还是搂着他,坚定的答道:「我非常的喜欢藻,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棒的人。」 「比冬槐还喜欢吗?」夏藻突然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默临下意识停下磨蹭他的动作,小手也放开了他。 默临站在那望着夏藻的背影,一时之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他应该马上用甚么话插科打诨过去,他应该马上反驳因为沉默代表默认。 但对方是夏藻,这个人最擅长的是默默观察,通常不轻易开口,开口的情报通常百分百正确。 他骗的了所有人,却不敢妄想能骗过眼前这个男人。 「我知道喔,我一直知道小默喜欢着槐。」夏藻扭开水龙头,语气跟往常一样自然,「因为我一直都看着你,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儿子看待,对不起,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 狭小的厨房突然变的让人呼吸困难,默临低声丢了句:「我去个厕所。」然后就逃进洗手间,他不敢看现在的夏藻是甚么表情,就跟他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是甚么表情一样。 12、了然与仓皇 半晌传来敲门声,默临身子一震!赶紧打开水龙头让外面的人听到哗哗水声:「藻你要用厕所吗?我马上好!」 几秒后他开了门,像从窝里窜出来的小白兔从男人身边擦过去:「我好了,抱歉久等了。」 夏藻一把攥住他的手肘,默临内心一噔,抬起头看他,双眼盛着怯懦与惶恐。 默临对他们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似乎深怕被遗弃。 夏藻沉默的注视他几秒,咧着嘴笑起来:「愚人节快乐。」 默临愣在那,半晌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他啊了声,从内心深处用力吁出口气,无力的垂下小脑袋,因为夏藻还拉着他,才没有整个人栽在地上。 「藻,你真是演技派的……」默临的抱怨让夏藻大笑出声:「是吗?骗不了你就没意义了不是吗?」 默临笑着推了他一下,两人回到厨房,夏藻炒菜时默临在一旁把牛肉片浸泡在卤汁里,两人说说笑笑,气氛恢复了以往。 在夏藻完成最后一道菜关火时,默临突然开口:「藻,你从甚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发现我对槐……」 夏藻耸了耸肩:「只是感觉,小默你望着槐的表情跟看我们三个是不一样的。」 默临怔了下,喃喃自语:「看来藻你不只是演技派的,还很擅长揭穿别人的演技呢。」 夏藻微笑接受了他的『奉承』,帅气的把三个盘子排在手臂上,走出厨房。 今晚的餐桌很热闹,因为冬槐的健身房被某个知名影星包场,似乎是为了拍一个系列的健身录影带,除了大明星指定的健身教练之外,其他人通通放假回家。 如果大明星是个女的,冬槐肯定要被点名,可惜人家是个粗勇猛男。其他同事这么糗他时,冬槐很冤枉的嚷嚷:人家现在跟女朋友交往稳定,没有在外面乱搞捏! 于是今晚的饭桌上全员到齐,秋藤在五分钟后被春蕨从房间里强拖出来,还在不断挣扎:「放开我,今晚我不吃了,这个翻译明天是deadline!」 春蕨用力把他按在餐桌前:「给我乖乖坐着吃饭!再因为工作少一餐漏一餐的,你人生的deadline也快到啦!」 秋藤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冬槐看了他几眼,感叹道:「你这家伙平常跟赶稿时的反差要不要这么大!」 默临坐在冬槐身边跟着大夥笑,凑近冬槐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几秒后两人都笑了,他朝冬槐饭碗里夹了块咕咾肉,然后依次给蓬头垢面的秋藤,还有在一旁教训他不准偏食的春蕨分别夹了一块,最后也给夏藻夹了,目光不小心对上男人,那人心领神会的朝他淡淡一笑。 默临垂下头,觉得夏藻这看透一切的目光让他有点困扰。 帮冬槐夹肉才是他的最终目的,给其他人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一直在做掩人耳目的事,他会帮四个人做一样的事,但只有在为冬槐做这些事的时候,才会有幸福的感觉。 他以为他能小心的藏住自己卑劣又微小的梦想,他希望能偷偷的爱着冬槐,这样就足够。 但是夏藻揭穿了他,从今以后当他又要做掩人耳目的事时,夏藻都会用跟刚刚一样了然的目光注视他吗? 默临这一餐饭再也不敢往夏藻那里望过去,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迫摊在了阳光底下,他内心纷杂紊乱,更不敢往冬槐那里看,只能跟坐在对面的春蕨聊天,秋藤的心显然还在房间里的工作上,眼神一反平日犀利,有点痴呆。 饭后默临把碗盘收进厨房,夏藻在外面擦桌子,冬槐挤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我来帮你洗碗。」 冬槐从不进厨房,他讨厌手上沾油的感觉,当然也不会主动做饭,轮到他掌厨的那几天,这家伙都很犯规的打电话叫外卖,大夥如果有不满,他也理直气壮:『外卖不好吃吗?那蕨跟藤你们两个为什么还吃那么多?』 久而久之大夥也懒得说他了。 所以今晚冬槐竟然会主动帮忙洗碗简直跌破了默临的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彷佛发现小孩担忧的目光,冬槐用手戳他额头:「瞪着我干嘛?我知道我帅。」 默临还在内心绞尽脑汁回想今晚的菜是不是坏了,冬槐才会食物中毒?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逆着这人天性的事? 「如果不进来洗碗,今天就都没有机会跟你说到话了。」冬槐突然闷闷的抛出一句。 默临心跳停了一拍。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都不理我,哼哼,跟蕨聊天聊的很开心嘛,搞甚么。」冬槐边洗边抱怨,手下的力道重了点,菜瓜布跟锅子不断发出叽乖叽乖的哀鸣。 默临没法克制自己突然高涨的心跳声,他知道冬槐就是个跟小孩子一样的人,他知道冬槐这番嫉妒宣言跟自己内心期待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默临从冬槐手里接过盘子,在水龙头底下冲洗。 「好啊,你要跟我聊甚么,现在可以说啊。」他笑着。 「哼,现在不想说了,谁叫你们刚刚聊那么嗨桑(广东话:开心),我本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的!现在忘了。」冬槐帅哥傲娇了。 默临偷笑,很重要的事还会忘?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吧。 冬槐就是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默临好声好气的安抚讨好,这会儿又开心起来,两人有说有笑,还在厨房里大声唱起歌来。 冬槐声音浑厚的开头:「在那遥远的地方~~~有四个帅哥。」 这首『来自远方』出自春蕨之手,是他们的家歌,每逢家人生日都要唱一遍。 「帅哥家里还有一个爱哭的宝宝那就是小默默。」默临笑着接下去,跟冬槐边洗碗边屁股对撞,唱的很嗨。 秋藤早就一头钻进书堆里继续奋斗去了,春蕨在客厅接电话,似乎是公司打来的,他的眉紧皱着。 「打扰一下。」夏藻象徵性的在厨房门上敲了两下,歌声嘎然而止,冬槐抱怨:「甚么事?有屁快放没事闪边。」 默临下意识避开夏藻的目光,心情像在坐云霄飞车,刚刚还在天上飘,这会儿就失速坠落了。 「我有话想跟小默说,可以借一下人吗?」夏藻很有礼貌,面对想发飙的冬槐淡淡扔下一句,「我放在冰箱的酒你是不是又喝了几瓶?」 卧槽这家伙甚么都知道啊!冬槐愕然。他明明用其他东西把那两窟窿填起来了,这样还能发现少了两瓶?夏藻不亏是当初清道夫部队第一把交椅! 于是冬槐只能愤恨的任由默临擦乾手跟着夏藻进房去。 看着关上的门,他偷笑几声,扔下菜瓜布跑到夏藻房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 13、爸爸不准 谁知下一秒门就突然被打开,夏藻意有所指的望着他:「有事吗?没事请离开。」 当然有事才会在这里偷听啊!讲甚么悄悄话啊讨厌死了!冬槐在内心腹诽个没完,但偷听的确是他不对,只能摸摸鼻子万分不情愿的离开,最后他还『不小心』瞥了里面一眼,默临坐在夏藻的床上,垂着头,下一秒房门就被夏藻那杀千刀的家伙关上了。 「我说,蕨!」冬槐跑到客厅,春蕨刚结束通话,正在低着头看手机,就被冬槐一把抓住。 「我还有电话要打,去那边玩去。」春蕨把他当小孩子打发,冬槐怒了,一把夺下他的手机:「先听我说完!」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事要讲。」公司的事没处理好,春蕨语气不善。 「我们应该定一个规定,不能在房间里讲悄悄话,就算要讲也要开着门,否则这样很没礼貌!」冬槐正色的对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给予建言,一派严肃。 春蕨:「对谁没礼貌?」 冬槐:「对想知道房间里的人在说甚么的人!」 春蕨用一副看弱智的表情怜悯的看着他,冬槐纳闷:「干嘛?你发甚么呆?」 「没事,」春蕨哀莫大于心死的摇了摇头,往自己房间走去,「冬槐,你知道吗,还好你长的帅,否则,我真不知道于倩为什么会……」 冬槐还想说甚么,门已经不客气的当着他的面甩上了! 「藻,你要跟我说甚么?」默临低声问道,睫毛在眼窝处盖下一层阴影。 「唉,怎么说呢……」夏藻也少见的失了方寸,原本站在他面前,想了想也跟着坐上床,盘腿看着他,「小默,我只是想告诉你,不需要太在意我。」 默临怔怔的望着他。 「我不该告诉你的,虽然早就发现你喜欢槐的事,但是我很后悔,我不该告诉你的,这样反而让你感觉不自在了对吧?抱歉,是我没考虑好,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夏藻竟然态度庄重的朝他道了歉,默临愣在那。 「小默你跟之前一样就可以了,不需要在意我,否则我看你这样,也会很难受,单恋很辛苦,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产生多馀的负担。」 默临静静听着,突然被这段话里的某种感觉击中,他眼睛一热,眨眼之际落下泪来。 夏藻理解的横过身搂住他,轻轻拍着他,像哄小时候的小默宝宝睡觉那样轻柔:「乖,默临好乖,没事的,不哭了,嗯?」 默临紧紧搂住他,眼泪无声落在他的胸膛上。 暗恋一个人是很痛苦的,尤其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彷佛坐在机场等待大船靠岸,等啊等的,永远等不到,因为船只会在海港停靠。 夏藻轻拍他的背,胸口被小孩的眼泪浸湿,似乎一直以来刻意压抑的感情也将呼之欲出。 但他把它们压了回去,一如既往。 默临说对了,他的确是演技派,他假装默临的好爸爸13年,也准备一直这么假装下去。 但有一件事默临说错了,他并不擅长揭穿别人的演技,因为他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至于为什么看穿了默临喜欢冬槐,纯粹只是因为,他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注视着默临,仅此而已。 默临终于抬起头,困窘的望着他胸前濡湿的一片衣料,讷讷道:「都湿了,对不起。」 「换一件就好。」夏藻完全不在意,随手抽了张面纸给他,默临接过来,在眼窝处按了几下,看夏藻一直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开口:「擦眼泪的时候不能揉眼睛,否则眼睛会红,这样会被发现哭过。」 夏藻目光柔和的望着他,理解的摸了摸他的头。 看样子小孩私底下为了冬槐掉过不少眼泪呢。这一瞬间他真心庆幸冬槐是他的兄弟而不是暗杀对象。 否则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活过今晚。 门打开时默临回头:「谢谢你,藻,谢谢你的陪伴,各方面。」 夏藻摇了摇头表示不客气,冬槐一听到开门声马上从客厅冲过来,一脸怨气:「你们刚刚聊甚么?又排挤我!好过分!」 默临马上弯着眼睛笑了:「我偷偷告诉藻我暗恋的对象,藻,不可以讲出去喔。 」 冬槐大惊:「甚么!小默你才13岁,怎么就早恋了呢!爸爸不准!先带回家给我看看!」 默临用脚踢他:「才不要,你肯定要为难他对不对!」 冬槐马上大方承认:「当然!只要能挨过我1拳不倒下,我就同意。」 夏藻忍不住插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挨你一拳而不会内脏破裂,你要谋杀谁啊?」 默临想回房,冬槐像只大狗一样跟在后面:「小默!你暗恋那家伙长甚么模样?几岁?帅不帅?高不高?你先带回来给我看看……」 默临站在房门口,满头汗的开口:「你为什么就认定了我喜欢男生?我就不能暗恋女生?」 冬槐愣住,继而一想对喔,小默是男生肯定喜欢的是女生,他怎么搞反了? 「反正你先带回来给我看看,听到没啊!」冬槐还在门外不死心的嚷嚷,默临在里面笑骂道:「我要读书了!槐你别那么大声,很晚了!」 夏藻看这两个不闹到半夜不会罢休,叹了口气回房关上门。 14、危险的社会教室 「娘娘腔,老师找你。」 「噗,阿皓你好过分!」有人喷笑出声,带着半真半假的笑骂。 吴家皓哼了声,自顾自往前走去,看都不看身边的同伴一眼。 仇默临也不跟他计较,迳自朝社会教室走去。 吴家皓喜欢叫他娘娘腔,学校里的人也不太敢惹他,一方面是这小霸王的爹正好是教务主任,另一方面是小霸王的拳头很硬,又长的人高马大,没几个人敢当面跟他起冲突。 社会教室也是观赏影片用的多媒体教室,窗帘总是拉的严实,所以邢老师总是约他在那边见。 默临走进教室,男人坐在后面的桌子前,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站那么远做甚么?」 默临温顺的朝他走去,在相隔50公分的时候停住。 邢智鹏不爽了,一把将他扯过来,手硬是从他的衬衫细缝里探进去,在他胸膛上轻柔的抚摸。 默临垂着眼没出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邢老师满意的笑笑,很喜欢他这种类似禁欲的隐忍表情。 这可比那种喜欢忘情大叫的小孩好多了,更能激起他施虐的心。 男人的手摸到他小小的乳头,稍微用力的拧扭拉扯,默临忍不住按住他的手,低声恳求:「老师……不要了,拜托你……」 邢智鹏歪歪嘴,把他的衬衫钮扣一颗颗解开,默临听到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崩毁的声音。 几秒后他的衬衫已经被扔在地上,男人埋在他胸口粗野的吸吮他的乳头,吸完左边换右边,轮流蹂躏,除了吸乳头甚么也不做,默临仰着头喘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跨下早就不知羞耻的硬了起来。 「还要我继续吸吗?嗯?」邢智鹏明知故问,用舌头舔了舔那两颗早就挺立又坚硬的小乳尖。 「老师……求求你放过我……」默临带着哭音乞求,虽然他知道求救无用,否则也不会一次一次任这男人予取予求下去。 男人低笑,最喜欢他哭求自己的模样,真他妈欠虐! 男人扯下他的皮带,把他的制服长裤褪到膝盖,将他按坐在自己大腿上,手隔着内裤用力搓揉着他的臀部。 「真可爱呢,又小,又有弹性,又翘……仇同学,好想插进去干你啊……」邢智鹏边吸吮他的乳头边喘气,似乎正在脑子里行禽兽之事,在妄想中越喘越急,默临无力支撑身子的重量,只能靠在男人肩上轻喘,任由男人的手揉面团一样揉着他的臀,情欲在男人野蛮的爱抚里节节升高,他痛苦的呜咽,手颤抖的摸上自己挺的直直的小肉帮,被男人一把抓住,低声威胁:「只有我可以射,你是我的玩具,不准射。」 默临闭上眼,感觉男人隆起的跨下剧烈的摩擦着他的阴部,几秒后男人发出压抑的闷哼,下腹痉挛了几下,停止了动作。 「真棒啊,明天还要来,懂吗?」顺了顺气,邢老师用卫生纸把自己喷出来的经验擦乾净,摸了摸默临的脸,把他绵软的身子扶起来,看他把衣服裤子穿回去。 离开社会教室前默临深吸了口气,确定刚刚情欲上身时烧红的耳朵已经恢复原状,这才转开门把走出去。 在走廊上时,他听到一个不屑的嘲讽:「娘娘腔,扫地时间又跑哪去?不亏是娘娘腔,体力活能躲就躲!」 默临转过头,果然是吴家皓,这家伙总是很『刚好』的出现在他四周,用看蝼蚁的表情睥睨他。 默临没说甚么,继续走自己的路,把这人的声音当路边窜出来野狗的狂吠。 「切!娘娘腔!」吴家皓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的背影,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默临回到家时一个人也没有,再过半小时大家都会陆续回来,他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切萝卜的时候手不受控的颤抖着,他深呼吸几次,把切好的萝卜块小心放进锅子里,开火,煮汤。 等大夥回来时他也基本上把饭菜弄好了,秋藤拎着一个纸袋走过来:「小默,来穿穿看,给你买的大衣,肯定好看。」 默临笑着脱下围裙,接过纸袋:「今天发薪水了?」 「昨天到帐的,对了,各位听我说啊,我们公司今年给的员工福利是温泉票劵四张,两天一夜,皇后温泉旅店,小默一张,我一张,只剩两张啦,谁要去。」 「不要丢下我啊。」春蕨正好进门,松了领带,满意的哼道,「超香的,有红烧肉的味道。」 「槐不在。」夏藻洗完澡出来,肩上还披着毛巾。 「那就这么决定了,就我们四个去,不要告诉那家伙啊,省的他闹腾。」秋藤点了点头,指着默临领口处问道,「小默你脖子那边怎么了?蚊子咬?」 15、吻痕曝光 「嗯,」默临点点头,把菜一道道摆上桌,「学校树丛附近蚊子好多,打扫的时候被咬的。」 大夥围着饭桌坐下,边吃饭边气氛热络的讨论周末的温泉之旅。 「还是告诉槐一声吧,我们要在那里过一夜,他不可能没发现。」夏藻朝碗里添饭,建议道。 「听那家伙说这周末要跟于倩去庆祝交往六周年,肯定不会回来过夜,我们谁也不说,他怎么会发现?」秋藤早就把一切打听好,或者说,他对每个家人的动向了若指掌,指挥起来毫不费力。 春蕨心有馀悸道:「我倒觉得说一声比较好,省的那家伙日后发现了又在那发疯,小默你说呢?」 默临垂着头默默扒饭,一开始没答应,几秒后发现大夥几双眼都往他这瞧,抿着筷子笑道:「怎么了?」 「你在发呆啊?刚刚蕨问你要不要把家族旅游的事告诉槐,你说呢?」秋藤夹了一筷子菠菜,边嚼边问。 默临想了想,细声道:「还是告诉他吧,不然这样好像有点把他排除在外的感觉。」 「听你的,」秋藤点了点头,「那就由你来告知他吧,小默。」 「喔好,」默临反射性答应,几秒后惊道,「我?」 大夥有志一同的点头,春蕨一脸壮士断腕的沉重表情:「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小默同志,我们就把它郑重的交给你了。」 默临撇了撇唇,夏藻在一旁低笑:「辛苦你了。」 那天晚上默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没发现自己就这样翻了2个小时,直到听见客厅的开门声才意识到槐下班回来了,也就是现在已经超过12点。 既然睡不着,就来执行被委托的任务吧。默临披了件外套,打开门,发现槐没开灯,静静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连他走近都没发现。 「槐,」他呼唤那人,冬槐本来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听到声音转过来,表情没变,几秒后才意识到甚么似的惊嚷:「小默?!你怎么……怎么没睡?」 「明天有数学小考,大概太紧张了。」默临坐在他身旁,「很累吗?我帮你弄条热毛巾敷敷眼睛。」说着想起身,却被冬槐一把扯住,重心不稳跌进那人怀里,他没有挣扎,乖乖坐在冬槐大腿上,小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柔声道,「怎么了?今天遇到讨厌的客人?」 健身俱乐部的会员们都是有钱或有钱有闲的人,通常有钱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他知道冬槐虽然贵为公司最热门的健身教练,还是常常被那些会员搞的心情烦躁。 「小默,回答我一件事。」冬槐的脸埋在他颈窝,轻声嘟嚷,默临乖顺的点了点头。 「你真的有暗恋的对象了?」 默临一愣,丧失了应对能力,他已经准备好要听冬槐诉苦,万万没准备会听到这句话。 「嗯,对。」他应道,坐在男人腿上的身子一僵,声音很轻。 「为什么只告诉藻?」冬槐突然爆发,紧紧攥着他的肩,眼底盈满了显而易见的悲痛,「偏心,你知道你第一句会讲的话就是叫那家伙的名字吗?偏心死了,究竟那家伙哪点比我好!你就那么喜欢他?」 默临无言,有点搞不清楚冬槐现在在发谁的脾气? 原本不是在谈论他的暗恋对象吗?怎么下一秒又变成讨论夏藻跟冬槐谁好了? 「你第一句会叫的就是夏藻,接着是秋藤,春蕨,最后才会叫我的名字!而且还叫我坏坏!改了好久才会叫槐槐……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我可是最常陪你玩的人耶!」冬槐小媳妇一样委屈的嚷嚷,默临好想笑,但他努力忍住了。 所以现在槐是在跟他追讨他0岁时发生的事就对了,这些事他一点记忆也没有,问也是白问啊。 冬槐看小孩一副努力忍笑的滑稽表情,怒了,把小孩用力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起身回房,不理他了! 「槐,槐你等一下……」默临追上去,他任务还没达成,这人怎么就跑了? 冬槐本来想关上门,被小孩一叫心软了,打开一条缝,看着门外的他:「甚么事?快说,三秒钟……1……」 「我们这周末要去泡温泉是秋藤的老板给的只有四张票正好你要跟于倩姐去庆祝交往六周年所以没约你抱歉!」默临一口气连珠炮般射出来,像打过仗一样气喘吁吁。 冬槐看着他几秒,砰一声打开门,默临被他吓的退了一步,赶紧表明立场:「我们没有排挤你喔,因为只……」 「你这里怎么回事?」冬槐冷不防抓住他,手轻轻碰了碰他肩膀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被蚊子咬的。」默临完全没思考就答出来,冬槐挑眉,声音很冷:「喔~是吗……?」 默临心跳要停止了,他眼睁睁看着冬槐大手一伸,硬是把他的T恤往下扯,他的半个肩头裸露在空气中,白皙细致的肌肤在夜晚的低温中抖了一下。 「如果是被蚊子咬,肌肤上会有一个很小的孔,你以为你槐爸流连群花这些年,是混假的?」冬槐眼底有寒光闪过,没有平常开玩笑的调调,目光冷峻如利刃。 默临心跳一停,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呵呵笑道:「如果不是被蚊子咬的,那你说是被……」 他的声音在下一秒嘎然而止,冬槐突然勾下头,吻住他肩膀的另一侧,咂咂有声的吸吮起来。 「呜嗯!」默临一个机灵,身子竟然敏感的轻颤了下。 16、谎言 槐的嘴很热,他可以感受到吸吮的力道蛮横带着压抑的怒气,被吸吮的地方麻麻的,并不怎么痛,但身体的力气彷佛从某处快速泻了出去,默临脚有点发软,槐的头发碰着他的脸颊,他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身子一缩,体内某个地方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默临吓的用力推开男人,重心不稳向后跌在地上,宁静的夜里,他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刚刚,刚刚他竟然闻着槐的味道,瞬间高朝了。 默临用力并拢双腿,遮住刚刚射经时濡湿一片的内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糟糕,彷佛欲求不满到极点。 冬槐居高临下望着他,声音迸出齿缝:「需要像我刚刚那样做,才会产生你肩膀上的痕迹。」 默临瘫在那望着他,一时之间脚软的没力气站起来。 冬槐默默注视他一会儿,轻声开口:「……是那家伙留下的?」 默临僵在那,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想带进坟墓里去的秘密曝光了。 「你才13岁,就让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就算喜欢那家伙,也不该这么开放吧!」冬槐伸出手,「把那家伙的电话号码给我!」 「电话……号码……谁的?」默临完全丧失了平常的淡定,声音微微颤抖。 「你暗恋的家伙!!」冬槐吼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双眼亮的骇人。 「我……」默临像只九官鸟一样,呆呆的重复,「我喜欢的人?」 下一秒他终于懂了,槐误会了,以为在他肩上留痕迹的是他口中那个『暗恋的对象』! 默临满心懊悔为什么早先要撒那个谎……其实他没说谎,他的确是跟夏藻在谈论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冬槐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能骗过全天下人的谎言独独骗不过眼前这个人。 「我,我没有跟那个人做甚么。」默临声音颤抖,但是语气坚定,「我没告诉过那个人我喜欢他,所以他完全不知情,我们两个之间甚么都没发生。」 冬槐沉声质问:「那你肩膀上的痕迹哪来的?老实说!」 默临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的脸色惨白,下意识呢喃:「说了……说了这是蚊子咬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所以你现在学会说谎了?小默,我这辈子没打过你,可是……」冬槐走近一步,扬起手作势要甩他巴掌,默临紧闭双眼,身子可怜兮兮的缩着,像只发抖的小动物。 冬槐的内心阵阵抽痛。小默宁可说谎也要包庇那个家伙......冬槐双眉紧拧,真的很想把那个家伙用最残忍的方式灭了!但是看小默缩着身子发抖的模样,他心一软,想收回手时,眼角瞄到小默肩膀上那个吻痕,心在刹那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妒火狠狠灼烧,他牙一咬,啪地一声!默临的脸马上肿了一大片,唇角竟然破皮流血了。 默临愣在那,眼底还盈着泪,嘴唇发白,冬槐只觉掌心一阵痛辣,他想说甚么来掩饰自己失控的举止,但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理由。 「以后,」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要颤抖,「不准再说谎。」 默临噙着泪轻轻点头,站起身,冬槐抓住他,细声询问:「痛吗?我拿冰枕给你敷一下。」 默临点点头,冬槐从冷冻库取了冰枕,还先包上一条湿毛巾,才递给他。 默临接过来,轻声道:「那我回房了,晚安,槐。」 冬槐很想再说甚么,但是小默那肿着的半边脸让人怵目惊心,他只能看着小孩关上房门。 第二天当大夥起床时发现早餐已摆在桌上,还放了一张纸条,上面说因为今天是值日生,必须早一点到校。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只有冬槐望着那一桌早餐,心浮气躁,一整个早上就臭着一张脸,食不知味。 早餐后他一把将夏藻拉进房间,锁上门,夏藻坐在床上,抬头看他:「小默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去学校?」 冬槐不太自在的回道:「不是说了吗,他是值日生……」 「他上礼拜才当过值日生,他们班28个学生,就算一天轮三个人值日,都不会这么快。」夏藻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 冬槐没搭腔。 夏藻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你要事要问我?」 冬槐马上坐在他身侧,非常非常严肃的望着他:「藻,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吗?」 夏藻笑了:「好兄弟那是肯定的,但是出生入死会不会太严重了?」 冬槐:「既然是好兄弟,你应该知道兄弟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吧?」 夏藻:「我倒是希望我们之间存着一点秘密,你别动不动把你跟于倩的房事说给我听,说实话,我真没那种变态兴趣。」 冬槐愣了下:「不是吧,我说那么多只是希望能唤起你想跟女人交往的意愿啊,你难道准备一辈子光棍?」 「一辈子光棍有甚么不好?如果怕寂寞的话,我有你们这帮兄弟,甚至还有小默这个孩子,我又不缺甚么。」 「你……可小默总有一天要结婚生子的啊,他又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冬槐叫道。 夏藻望着他,目光有点挑衅:「那如果我说就算小默结婚生子,我也不会离开他,我会死缠着他,你怎么说?」 17、亲眼目睹 早了一个小时离开家,仇默临不想那么早去学校,信步走到家附近的公园,低着头踩着满地枯叶,听着酥酥脆脆的声响,心情不知为何轻松了一点点。 脸颊已经不肿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感觉麻麻的,只要稍微碰一下就觉得热,热的难受。 槐从来没有打过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打破春蕨的杯子,又把残骸藏起来扯谎说没看到,谎话被拆穿后被春蕨打了小屁屁,除此之外,他没有被他的爸爸们打过。 春蕨打他的屁股,同年龄的朋友说父母会打他们手心,屁股,当然有的会呼巴掌。 默临一直觉得被打巴掌是很伤自尊的事,脸代表的不就是一个人的颜面吗? 但是槐打了他巴掌,大概槐认为,他只是个孩子,打哪里都无所谓吧。 他漫无目的的走到绿荫大道的尽头,看到一张长椅子,他站在那,彷佛看见两个月大的自己坐在这里,左右张望,因为找不到把自己丢弃在这里的人,一急就张嘴大哭,哭的其惨无比,鼻涕眼泪精彩纷呈,小手小脚卖力的扭动着,一半是愤怒,更多是害怕。 默临当然不可能记得当初被冬槐扔在这里时的记忆,只是某次不小心听到槐跟藻忏悔,才知道过去竟发生过这么一段插曲。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摸了摸身边空着的位置,发现从这里看过去,只看的到层层叠叠的树影,这些树制造出一种迷宫般的幻境,彷佛会这么陷在里面,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难怪小时候的他会怕成这样,还哭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默临想到一个小宝宝从椅子上滚下来,然后一个大男人从树后面急吼吼冲出来救宝宝的滑稽画面,忍俊不住。 真想一直这样,不要长大,就永远不用改变。默临心想未来的某一天,他还是会被冬槐撇下。 婴儿时的他,曾经被槐扔在这张椅子上,但是槐听到他哭,马上就从某处冲了出来。 但是当冬槐跟于倩姐真正组了家庭,离他远去的时候,不论再怎么哭,那个人肯定不会再出现了吧。 默临叹了口气,靠着长椅,眼皮沉重的打起架来,昨晚一直捂着冰袋不敢翻身,都没怎么睡呢。 「喂!」有人拍了拍他,默临挣扎一下睁开眼,竟然是吴家皓,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腔,课不上跑来这里干嘛?喔我知道了,你翘课!」吴家皓的大嗓门破坏了眼前这片美好神圣的风景,默临开口:「现在几点?」 吴家皓一愣,大概没料到这人竟然会对自己说话,愣是僵了几秒才掏出iphone5,用一种极其炫耀的姿势晃了晃手机,恢复之前那不可一世的跩样:「现在7点半,早自习刚结束。」 完了,他睡太久了。默临攥了书包想跑,吴家皓一把撂住他的手臂:「连声谢谢也不说?你这大家眼里的优等生还真是表里不一!」 默临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弯起唇苦笑:「是啊,我是一个非常肮脏的家伙,你最好不要跟我扯上关系。」 吴家皓怔在那,还在思索这家伙说这句话是甚么意思,前方突然传来殴打声,两人赶紧闪进旁边的树丛,哀嚎声越来越大,朝他们这边接近,一个人踉跄的出现在他两的视线里,全身是血。 默临全身僵硬,下意识退了一步,吴家皓站在他身后差点跌倒,还好稳住了身子,赶紧抓住他的肩,示意他别动,默临非常缓慢的点了点头,身体还在抖。 满身是血的人被另一个人踢倒在地,默临想闭上眼,或者转开视线,但他身体完全僵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紧握着一把银光芒芒的刀,疯了似的不断捅着那个哀嚎不断的人,血肉连着刀锋,在刀拔出来时乱喷,刀子插进肉体时又会发出一种闷闷的戳刺声,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默临跟吴家皓看过电视、电影、甚至漫画、却从来没见过真实的杀人场面,眼前的景象彷佛为他们开启了一扇大门,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几分钟以前的世界,因为他们亲眼见识到人类内心最深沉的恶意跟黑暗。这一幕永远的熨烫在他们小小的脑子里,再也无法抹去。 那人又捅了他一刀,站起身,旁边一个人说:「带走一部份。」 于是那人弯下腰,刀子朝趴在地上的人脸颊边划去,来回几刀,拿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左耳,上面还有耳钉的痕迹,可以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从另一条路走了。 18、逃课半天 不知过了多久,吴家皓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他两一大跳! 吴家皓骂了声干,接起电话,半晌啧了声,想从另一条路离开,这才发现仇默临还站在那,愣愣的望着趴在地上,肯定已经死掉的男人。 「喂,喂!」吴家皓用力推了他一下,默临瞬间回神,眼底盈满了惊惧。 「我妈要带我去广记吃饭,所以我今天不去学校了,你赶快去吧,等会儿警察来了,肯定要找我们问话!警察都很唧歪的。」 看默临彷佛听不懂似的望着他,吴家皓又啧了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硬是把他强行拖离那个『命案现场』。 等两人走的够远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吴家皓加快脚步带默临离开,看样子那具尸体已经被来公园运动的人发现了。 来到校门口,吴家皓的妈妈倚在红色的奔驰旁边等他,看到自己儿子从公园出来时赏过去一个白眼:「我本来要去学校接你,死小鬼怎么翘课啊?」 吴家皓耸了耸肩,回头对默临交代一句:「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去学校吧。」 默临怔在那,彷佛魂都丢了似的动也不动。 吴家皓的妈妈惊呼:「唉呀好可爱的男生喔,咦,是男生吧?虽然穿着男生制服,但是脸长得好……」 「走了啦。」吴家皓不爽的把他妈拉走了。 红色的奔驰往前驶去,吴家皓瞥了眼后照镜,发现默临还垂着头立在那,像只弃犬。 他无预警的嚷了声:「停车啊老妈!」 在他老妈靠边停车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吴家皓跳下车,朝公园门口冲过去。 默临站在那望着人来人往的马路,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看到的杀人场景,那把刀一次一次在他的记忆里刺进那人的肉体里,闷钝的戳刺声成了脑子里唯一的背景音乐,除了这个,他听不到其他声音。 所以吴家皓硬生生唤了他好几次,才把他的魂唤回来。 默临看了他几秒,反应迟钝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吴家皓看他嘴唇白成那样,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前走,这次默临知道要反抗,但力气实在斗不过这家伙,硬是被拉进了那辆红色奔驰。 「妈,这是我同学,他家里发生了点事,不想去学校,我们带他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家皓的母亲笑起来:「当然好罗,妈妈最喜欢漂亮的孩子了,你叫甚么名字啊?叫我李阿姨就可以罗。」 「李阿姨好,我叫仇默临。」默临被动的报上姓名,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 吴家皓坐在他旁边,趁母亲在挑选听哪一个电台时凑近他低喃:「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看到了甚么,否则说不定我们会被当成嫌疑犯!」 这是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往往都会被警察怀疑,当然这只是戏剧张力,警方办案必须根据现场采取的指纹或线索,不会无端指控,但是吴家皓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自以为很了解的警告默临。 李阿姨从后照镜里瞥了两小娃一眼,心想:小皓你想追人家,恐怕必须更积极一点啊。 他们先去百货公司逛了一圈,然后在广记吃了一顿十分高档的港式饮茶,从头到尾李阿姨一直在给默临夹菜,默临一直说谢谢,盘子里的东西已经跟小山一样高,但却动的很少。 吴家皓看不下去,出声告诫他母亲:「别再给他夹了,你没看他吃不完啊!」 默临从来没有翘过课,一直坐立难安,心里问过自己一万遍为什么要跟吴家皓上车,后来想想也许他只是需要转换一下心情,让自己暂时脱离那个环境。 没想到跟吴家皓在一起反而更容易唤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默临望着满盘的佳肴,抬起头望向家皓母亲:「李阿姨,我想我还是回学校上课吧,谢谢你的招待。」 然后他礼数十足的朝她鞠了个躬,女人说要送他,他坚持搭公车就好。 吴家皓似乎对他的不领情颇有微词,低声抱怨:「娘娘腔。」 「你乱骂甚么啊?」李阿姨扭着他耳朵骂了声。 默临回学校的时候第三堂课已经结束,放下书包他才想到,今天周三。 通常邢智鹏会在周三中午叫他到社会教室,因为男人下午没课,是不是有句话叫:小人闲必有后患? 他懊悔着早知道别那么早回来,忐忑的拿出课本,这一堂是数学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见到邢智鹏,也没有学生来告诉他邢老师在社会教室等他。 默临从打饭的学生那里取来饭菜,望着餐盘上的肥猪肉,早上那个杀人场景倏地闪进脑海,他的喉咙一紧,胃部翻腾,刷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同学们都诧异的望着他。 19、黄昏市场的悲歌 站在洗手台前用水泼了几下脸,正准备回教室,默临看到邢智鹏从前面走过,不由得身子一紧,但是那人并没有一如既往的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他等会儿社会教室见,只是快步经过,侧脸僵硬又严肃。 默临赶紧关了水龙头回到教室,他不想多看那个人一秒,内心似乎放下了一直沉沉压着的负重。 看样子今天邢老师有事要忙,他也得以死里逃生。 快放学的时候他看到吴家皓拎着书包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径直走到他面前,用没有人听到的音量问道:「还好吧?」 默临看着他,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吴家皓无预警的把他往空地扯去,默临有点惧怕,他一直对这个人很没有办法,长久以来总是用忽视或沉默来对待这个学校的小霸王。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今天他俩一同经历了那件事后,内心也对彼此产生了某种认同感,这大概就是吊桥效应吧?这也让默临不像过去那样怕他。 来到校舍后面摆放大型垃圾桶的地方,吴家皓先是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道:「你知道邢老师的弟弟死了吗?」 默临瞠大双眸摇了摇头。他连邢智鹏有弟弟都不知道。 「我刚刚去教员室的时候偷听到的,教官还说好像是被谋杀的……我们班导脸色惨白的站在那听,真逊。」 吴家皓进出教职员室简直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方面因为他爸是教务主任,一方面因为这小霸王一天到晚惹事,班导虽然也怕得罪他,还是必须象徵性的找他去跟前骂一骂,证明自己也是有在管事的。 默临听他说完,突然想到今早被人捅了好几刀毙命的人,他摇了摇头,那个人不可能是邢老师的弟弟,毕竟那些人怎么看都非善类啊。 吴家皓看他没反应,遂凑近他补了一句:「我有预感,今早我们见到的那个杀人事件里的死者,就是邢老师的弟弟,我打算去调查调查。」说完就像电影里的英雄打败坏人一样,昂首阔步的走了,默临赶紧叫住他:「不行!太危险了,不要去。」 吴家皓愣住,好半晌才回过头,不太确定的开口:「你是在,担心我?」 默临忙不迭点头,吴家皓不也跟他同时目睹了那恐怖的一幕吗?默临不懂这人为什么不学着远离危险,还急着把自己搭进去。 吴家皓似乎想着别的事,几秒后转过头,低咒了声:「担心好你自己就行了,娘娘腔。」 默临终于正面回应了他的毁谤:「我不是娘娘腔。」 吴家皓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含糊应道:「唉随便啦,赶紧回家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耳朵跟颈子竟然红了一片。 来到校门口,默临硬生生愣在那,旋即跑向男人:「藻!你怎么来了?」 夏藻手插在口袋里,只要出门一定会戴着大口罩,围巾,把烧伤的部分牢牢遮住。 男人伸出手指了指他的书包:「很重吧?帮你拿?」 默临笑着拒绝:「这点重量我每天都在背,没事的。」 两人走在开始飘着落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数名路人与他们擦身而过。 「小默,」夏藻指了指前面的黄昏市场,「去买点水果吧,藤昨天还吵着想吃山竹。」 默临点了点头,不解道:「今天应该不是你做饭吧?」 「是槐,但他临时有事,我就先帮他顶了。」 「是健身房又出了甚么新的招生简章,要他去担任模特?」默临笑着拉着藻的衣摆,两人过马路走到对面的市场,这个时间很多刚下班的家庭主妇在肉摊前面挑挑捡捡,气氛一片热络。 夏藻没有回答他,却抿了抿唇,苦笑。 默临望着夏藻,觉得今天的藻有点奇怪,先不说别的,竟然跑来学校找自己,这在他的记忆里没出现过几次。 上一次是他小五的时候,春蕨出了车祸,被一个酒驾的轿车拦腰撞上,所幸并无大碍。 夏藻从学校领了他就直奔医院,小小的他哭到差点脱水,结果进了病房看到春蕨跟个大爷一样躺在床上吃葡萄,秋藤正在教训那个酒驾后终于惊醒的肇事人。 默临停下脚步,夏藻也跟着停下,无声望着他。 「出了甚么事?」默临望着男人,对人们的谈笑声、小贩的吆喝声充耳不闻,「如果没事,你不会来学校接我,出了甚么事?」 夏藻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往前走,默临望着男人的后脑勺,然后他听到夏藻的声音,穿透了熙攘吵杂的市集,直接传进了他的耳里。 「于倩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够马上定下来,所以,大概,下个月,槐跟于倩,就要结婚了。」 20、一如既往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我也想过呢,都交往5年了,再不结婚的话,对于倩姐也是一种消耗吧,况且也容易感到不安。」 夏藻看默临往前走,也迈步跟在后面,默临指着前方一个水果摊:「报告长官,发现山竹。」 他俩趋之若鹜的奔向准备收摊的老板,如愿以偿用超便宜的价格买了一大袋山竹。 默临晃了晃手上的袋子,非常满意:「是谁发明了黄昏市场这么棒的地方啊?简直应该得诺贝尔和平奖。」 夏藻把他搂过来,用外套包住小孩驱挡有点冷的风,低笑道:「同样目的的人聚在一起,各取所需,供需平衡,于是产生了世上很多的组织跟聚集。」 默临抬起头望他:「你们当初为什么想收养我?只因为你们是我爸妈的朋友?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夏藻勾头回望他,口罩后面的双眼亮如星辉:「当初应该是春蕨带你回来的,然后就问我们的意愿,我们一看到你,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时我还很蠢的想着,天使应该就是长这模样吧?」 默临笑着戳他腰椎:「天使如果真跟我一样爱哭,这个世界应该会天天下雨吧。」 夏藻感觉怀里的人突然轻轻颤抖起来,手紧紧把小孩搂住,低声道:「小默乖,没事的,我在啊,春蕨、秋藤,他们都会在的。」 默临缩在他的大衣里大哭起来,路人纷纷投过来诧异目光,一开始他们以为夏藻这个爸爸管教儿子,所以默临才哭那么惨,但是定睛一看,小孩的手还紧紧抓着男人呢,于是通通装聋作哑的走过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夏藻身高快一百九,体型硕长又魁武有力,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 默临用尽力气大声嚎哭,他不在乎等一下会不会突然出现警察甚么的以破坏社会安宁的罪状把他带走。跟夏藻在一起就能感受到的安心是独一无二的,只要夏藻在,没有人能欺负他。 夏藻是童年时最照顾他的人,听春蕨说,夏藻为了他买了个婴儿背巾,带他上超市去邮局进厨房甚至连做剪纸的时候都带着他,俨然一对感情超级好的父子。 但是,为什么他偏偏喜欢槐? 默临不懂,伏在男人胸前哭到声音嘶哑,头痛欲裂。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累的昏睡过去,但是当他睁开眼望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时,他知道夏藻把他扛了回来。 有个东西从脸颊上滑下来,是热敷袋,里面的热水已经变冷了。他瞄了眼墙上时钟,晚上七点,肚子有点饿,正想下床,门被推开,夏藻端着放着饭菜的盘子进来,坐在床边:「病人有权利在床上用餐。」 默临诧异的开口:「我生病了吗?」他听到自己极度沙哑的声音,赶紧清了清喉咙,一股燥热从喉间上冲,果然是感冒了。 「低烧,大概比正常温度高了半度吧。」夏藻的手探过来摸摸他的额头,「等下被子多盖几层,出点汗,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的手好温暖,」默临低吟了声,抓住不让男人把手抽离,「比我的额头冷一点,但还是很温暖,好舒服,继续。」 夏藻被他逗笑了:「甚么继续,你是猫啊?」 默临兴致来了,钻出被窝,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嘿嘿笑道:「原来当猫这么好,比当人还好呢,可以每天享受这种舒服的摸摸。」 夏藻从默临宽松的领口看见里面皎白的肌肤还有胸膛上两颗樱花色的乳头,他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默临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朝他笑,小孩身上的味道已经侵入到他的领域,他死死瞪着默临轻启的唇,齿若含贝,白的发亮。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默临原本靠在他胸膛上,因为他的突然移动重心不稳下滑,竟然摔在他的胯下上面! 夏藻尴尬的瞪着似乎呆掉了的默临,两人都没出声,门外有人喊了声:「藻?小默还好吗?明天的温泉旅行……」 「我要去!!带我去!!」默临赶紧应了声,从夏藻身上爬起来,一打开门,春蕨跟秋藤一脸担忧的站在那,秋藤马上把他拉过来,探了探额温,喃喃自语:「还烧着呢,这样不太……」 「今晚就会退烧了!我会乖乖躺着!马上就躺!」默临为了证明自己,赶紧又爬上床,把棉被拉到鼻子底下,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无辜的望着门边的人。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夏藻敲了敲放在床边的饭碗:「先吃点东西才能睡,饿着肚子身体里的细胞会没力气杀敌人喔。」 秋藤跟春蕨回到客厅看电视去,夏藻摸了摸默临的脸:「有点出汗了,帮你擦个身体,换套乾净衣服?」 默临点点头,解开睡衣的钮扣,夏藻拿了条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身,一时之间房间里静的只剩毛巾在水盆里洗濯拧乾的声音。 默临看夏藻专注的神情,向往的笑了:「藻真的是个新时代好男人。」 夏藻笑着糗他:「帮你擦个身体就新时代好男人了?这门槛也太低了吧。」 默临垂眼没作声,直到夏藻感觉有热泪滴在自己手背上,诧异的抬起头,对上默临盈满泪液的眸子。 「怎么办啊,藻,我的心,难过的像要死掉了一样……」小孩轻声开口,身体在啜泣声中不断轻颤。 该怎么继续面对冬槐跟于倩姐?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确定,从今以后,在面对那个爱了很久很久的男人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露出微笑? 21、触碰代表的意义 「小槐啊,伯母问你,婚礼会场的乐队,你们打算请哪一团?知道你王叔叔的『崇光』乐队吗?他从小看我们家小倩长大,一直说一定要在她婚礼的时候吹一曲萨克斯风,那也是当年你爸跟我求婚时候的定情曲喔,还有啊,婚纱店的人打来,说小倩太瘦了,之前选的衣服还要改,我说小槐,你究竟有没有好好注意她的饮食……」 「妈,我是因为mc刚过,体重减轻一两公斤正常啦,下个月就会胖回来啦。」于倩赶紧制止母亲冗长的絮叨,抱歉的朝冬槐投过去一个眼神。 冬槐朝她淡淡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洪于倩是他见过最贴心的女人,总是顾及他的感受,大事小事一手操办,但却不会给人匆忙或疲累感,总是衣着光鲜,谈吐轻柔,不论带到甚么样的场合,绝对给足他面子。 例如这个仓促的订婚,挑礼服、邀请卡的字样与内容、场地、来宾名单,通通是于倩自己一手包办,如果遇到觉得冬槐可能会想给意见的项目,她一定事先告知,绝不擅作主张。 冬槐是个孤儿,朋友也只有春夏秋那三个兄弟,加上已经跟旭龙帮彻底断了关系,婚礼会到场的几乎都是于倩的朋友、同事、亲戚。 老实说,冬槐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了,也许短期交往的时候他会是个理想情人,殷勤又体贴,出手阔绰,床上功夫也很好。 但是他并不是个很好的老公人选,家务甚么的总是能躲就躲,以前跟兄弟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夏藻惯着他帮他做,如今这个不爱乾净的性格怕是要原原本本暴露在于倩面前了。 但是一想到结婚就是能名正言顺的跟于倩躺在一张床上做爱,做到地老天荒都不会有人管,他就觉得结婚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他上前安抚于倩的母亲,几句话成功的抚平的老人家的不安,他说:「妈你放心,我跟倩倩不论甚么事都会一起面对,这场婚礼,为了那些从小看倩倩长大的亲戚们能够安心,我会努力去做的。」 洪妈妈当下感动的湿了眼眶,于倩也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光,但更多是调侃。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懒多怕麻烦。 但她无法想像跟冬槐以外的人共组家庭,她已了解他的全部,冬槐对她而言早就跟家人一样,虽然这个婚结不结也没多大差别,但她是个女人,还是希望能有他的孩子,希望两人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一起决定家里每一个房间墙纸的颜色,手拉手去逛婴儿用品店。 想到这些美好的未来她甜甜笑了起来。 因为冬槐这两天都跟于倩忙着结婚的大小事,大夥决定等泡完温泉回来再告诉他,默临点了点头,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大夥把行李放上春蕨的得利卡,秋藤一坐上副驾驶就很满意的评论:「还是把车子保持的很乾净嘛,蕨。」 春蕨得意的哼了声:「那是自然,没听过一个男人的车子就跟他的衣着一样吗?那种外表穿的人模人样,车子却脏的一塌糊涂的人,根本不配拥有车子。」 大夥不约而同想到冬槐,默临捂着嘴笑起来,夏藻凝视着他的侧脸,默临发现男人的目光转过来,朝夏藻露齿一笑,摆出我已经没事的表情。 怎么可能没事。夏藻的手悄悄探过去,握住了默临的,稍微用力的捏紧。 默临表面还在跟春蕨他们嘻嘻笑笑,也暗暗握紧了他。 然后夏藻看到默临的嘴巴张开,用嘴型道了两个字:谢谢。 温泉旅馆位在城市外圈跟郊区的交界,车程两个小时,到了目的地后,默临从车上跳下来,摸了摸小屁屁:「唔,屁股好痛。」 夏藻笑着伸出手拍了他的屁屁一下:「屁股这么嫩?要好好锻链。」 默临身子一僵,没想到夏藻会碰他那里,但是夏藻的神色一点异常都没有,他只好赶紧绕到后车厢拿行李,遮掩自己僵硬的表情。 其实在一年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跟四个爸爸们一起长大,一家人有时候会一起洗澡,这对一个都是男人的家庭来说很正常。 但是邢智鹏的出现毁了这一切。 因为一个原因,他从国一开学没多久,就被迫跟邢老师发生身体上的关系,老师摸他屁股,下体,还用手指插进他的身体过。 一开始他觉得很恐怖,过去认知的世界被迫崩毁,身体的触碰对他而言再也不是表达亲腻的方式,成了丑陋欲望的具体化身。 后来他想到他自己,不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偷偷喜欢着槐吗? 他跟老师鳖笑龟无尾,根本是同一类的人。 他们都喜欢男人,一样恶心,不被容于日光之下。 22、温泉旅馆的巧遇 所以跟老师做那种事的时候,他一方面排斥、自厌,一方面却有种罪有因得的快感。 他无法收回对槐的感情,所以跟老师在一起,就是他的惩罚。 秋藤工作的出版社每年的年终旅行不是温泉之旅就是合欢山二日游,今年手上会多3张票的原因是因为他翻译的那本书获选公司年度销售第一名,不只实体书店,连在诚品、博客来这种网路书店销售都高居不下。 秋藤把三张票递给他们:「你们同一间房,里面有一个双人床一个单人床,看你们怎么分配,至于我,」他指了指远处一个正在跟其他出版社员工聊天的男人道,「我跟袁和一间,以前员工旅行我们都是一间的。」 春蕨看了看那个正傻呵呵笑着的袁和,莫名其妙扔下一句:「每次员工旅行,都跟他一间?」 秋藤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别有深意,转身朝袁和招了招手,那人也望过来,朝他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我去,那种软兮兮的男人。」春蕨嘟嚷了声。 他们领了门卡进到房间,从房里的大片落地窗望出去竟然是漆黑一片。 「怎么连霓虹灯或路灯都没有?」默临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夏藻走过来,把行李小心的放在床边:「这附近都是山,不过明天早上的风景肯定会很漂亮。」 春蕨打开衣橱,把行李箱里的衬衫拿出来挂上:「这里的主打是温泉,露天的才棒呢,在蓝天白云之下泡,晚上头顶着星空听蝉叫是另一种享受,走了,去放松一下。」 他们换上浴衣,拿着毛巾跟简易的沐浴用品,夏藻说:「蕨,温泉池那里有沐浴乳洗发乳之类的东西喔。」 春蕨摇了摇头:「我还是用自己的舒坦,你们也是,公共场所提供的东西最好别用。」 默临看了夏藻一眼,那人耸了耸肩,一副受不了表情,默临笑了出来:「蕨你的洁癖一天比一天严重了,节哀。」 「节甚么哀啊,这是你对你老爸的态度嘛!」春蕨说着突然俯身给小孩一个旋转挠痒痒十连发,搞的默临边躲边大声求饶,眼泪都笑出来了。 夏藻跟在后面看他们父子闹腾,那件白色的浴袍显得有点大,默临的四肢几乎都被包在里面,露出来的小腿白而匀称,颈部的线条柔和优美,那种已经远离孩童的稚嫩,却又远不及成熟男人的精壮结实。默临的身体还处于少年那种雌雄莫辨,柔媚又极具弹性的阶段,非常非常的吸引人。 夏藻目光一停,在默临垂下头呵呵笑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小孩的后颈椎上有一个紫色的痕迹。 他愣了下,一开始以为小孩撞到东西撞出了块瘀青,再仔细看,又觉得不像,那个痕迹很小,形状椭圆,他想追上去问小孩是怎么回事,前方转角传来女人的声音,她正转过头跟身后的人说话,所以背对着他们。 「你别闹,刚刚跟我妈讲话呢,你就在那边……」女人笑骂,下一秒就被一个男人拦腰抱住,那男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不太甘愿的开口:「还不是你妈讲太久了,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洪于倩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夏藻他们,惊讶的嚷嚷:「蕨!藻!小默!你们……」 「是秋藤公司办的员工旅行,我们几个来凑热闹的,婚礼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夏藻迎上前去,没有开口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态度非常自然。 这是夏藻体贴的地方,他尊重人,在别人开口说自己的事之前,他绝不冒然过问,他关心朋友,出自真心,不是那种想窥探别人隐私的八卦心理。 「嗯,差不多了,我还在等饭店那边的最后菜色确认,我亲戚们很多意见,不过还好,最终达成了共识。」于倩笑道,她蜷曲的长发披散肩头,浴袍里露出来的肌肤嫩若凝脂。 因为冬槐的缘故,她也常常见到夏藻,她是唯一不在意男人不论四季都戴着大口罩,围着围巾的人。 能得到于倩这样的女人让冬槐毫无疑问的成为兄弟们集体攻击的对象。 『我真不懂于倩怎么会选择你。』这已经快要成为春蕨的口头禅了。 『虽然我是个男人,但也不得不说,当今世上好像有点女多男少,女人总是必须迁就比自己条件差很多的男人。』这是秋藤在帮杂志做一个『年度不婚十大原因』企划时提出的见解。 『不是说了吗,年龄相同的男女,女人比男人成熟四年。』夏藻答道。 『如果换算成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大概就是一个小六的男生跟一个高一的女生在一起那种感觉吧。』春蕨想了想做结论。 春蕨、夏藻还在跟于倩聊着,默临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瞄了冬槐一眼,出乎意料的,他清楚的看到男人硬生生回避了他的目光。 23、电梯里的动情 「那我们先回房罗。」于倩笑着跟他们道别,冬槐也应了声:「拜。」然后朝默临这里瞥了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甚么,最后还是甚么也没说,跟于倩走了。 默临望着他们的背影几秒,转过身的时候满脸笑意:「快点去泡吧,我等不及了。」 往温泉浴场走去的时候,春蕨若有所思道:「总觉得怪怪的,平常的槐肯定会大声嚷嚷甚么又孤立他啦,排挤他啦之类的幼稚言论,今天怎么那么安分?」 夏藻笑道:「大概因为于倩也在场吧,槐再怎么说还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春蕨心想秋藤在这里一定会吐槽『槐那家伙如果真的爱面子,就不会把房间弄的跟猪窝一样了!』 想到秋藤每次冷着脸数落冬槐时的模样,春蕨暗暗好笑,下一秒想到袁和那家伙,又不爽的板起脸来。 温泉池分成室内跟室外,这个时间室外温泉早就被占满了,默临看来看去,选了个标示牛奶池的温泉池跳进去,夏藻跟在他身后,凑近池边的标示牌,念道:「此温泉的疗效能让肌肤光滑,每天泡必定能让您水水嫩嫩,变成一朵出奶芙蓉……」念到后来他自己都笑了,写文案的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写出这么有喜感的东东? 默临朝他招手:「藻快点下来喔,我们一起变成芙蓉!」 春蕨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先在浴室里慢腾腾洗了个藻,才不急不缓的加入『变成芙蓉』的行列。 夏藻看默临靠在池边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出声唤道:「想睡觉就回房去吧,如果在这里睡着,皮肤会乾掉喔。」 默临点了点头,轻声呢喃:「好困,那我先回去罗。」 夏藻说:「先把身体冲一下,也不知道池子里的泉水乾不乾净。」然后就跟着默临上了岸,春蕨朝他们挥挥手,继续享受他型男的优雅生活……下一秒型男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扭曲,因为他看到袁和跟秋藤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软柿子……春蕨内心啐骂了声,却是脸上堆满了笑容,官腔十足的朝那两个打招呼,「嗨。」 秋藤左顾右盼:「怎么没看到小默跟藻?」 「小默想睡觉,大概发烧身体还没痊愈吧,藻跟他回房了。」春蕨朝袁和问候道,「谢谢你照顾我们家藤,这家伙有点孤僻,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多亏你受的了他呢。」 秋藤在水里踹了那家伙一脚,袁和完全不知道水里正发生着世界大战,不好意思的笑道:「相处久了也习惯了,话说您是他的室友?」 春蕨在水里踢开秋藤的脚,哼了声:「不是室友,是炮友。」 「炮……炮友?」袁和那张笑不见眼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原本优闲放在浴池上的手抖然滑了下来。 进了电梯,默临看着夏藻按下楼层8的数字,轻声开口:「你干嘛陪我回来?你也想睡了?」 夏藻耸肩:「早点睡也好,我可以读点书。」 「你大老远来温泉旅馆读书?」默临感到匪夷所思。 夏藻摸摸他的头,口罩后面的双眼十分温暖:「书在哪里读都可以对吧?温泉也一样,在哪里泡都是一样的,我想陪你,你不想要我陪吗?」 默临拉了拉有点松垮的浴衣,被蒸气烤的粉红色肌肤若隐若现:「谢谢你,藻,我的确想要人陪,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不论是蕨或是藤陪我,都不会让我感到内疚,只有你,会让我有内疚的感觉。」 夏藻挑了挑眉:「这话说的很不公平啊,我可以问原因吗?」 默临想了想,垂着眼淡淡笑了:「因为藻你已经给了我太多太多,如果再发现你又因为我而迁就甚么,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的。」 夏藻没搭腔,他感觉小孩知道了甚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藻,」默临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有泪,「你是因为我,所以才决定不去植皮的吗?」 一阵沉默,夏藻暗自捏紧了拳,他很想痛揍那个多嘴告诉小默这一切的家伙,但他知道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小默,你是不是希望我去植皮?如果我不去,你会讨厌吗?」 默临固执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永远不会……」 「那就让我应该是甚么样,就是甚么样吧,不需要装假对不对?」夏藻搂住他,手轻轻搓了搓小孩细致的脸。 「但是我希望藻能够遇到一个懂你的人,一个可以共组家庭的人,我不希望,你一辈子孤孤单单……」 默临话还没说完,电梯突然轰地一声,停在了原地,原本从通风口传出的空调声也停止了,头顶的灯光忽明忽灭,彷佛接触不良似的。 24、欲望溃堤 「阿袁,我去房间看看我家小孩。」秋藤笑容可掬的从池子里起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春蕨往外面冲。 春蕨可是个优雅的人呐,轻轻甩开他的手,秋藤啪一声把他压在墙上,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为什么要跟袁和乱说话?」 春蕨哼了声:「怎么,开个玩笑都不行?那家伙这么闷喔?」 秋藤愤恨的瞪着他,身子微微颤抖:「你他妈的那种话能够算玩笑话吗?!」 春蕨耸了耸肩:「清者自清,我们啥都没干,怕人家说?」 「问题是造谣的家伙从头到尾都是你!!!」秋藤膝盖用力朝他下腹顶去,春蕨手掌一挡,秋藤的手刀朝他脊椎猛力一劈,春蕨歪头闪过,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这么生气,我当你是喜欢那家伙,所以怕他误会?」 秋藤一声不吭,猛烈朝他发动攻击,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破罐子破摔心态,春蕨即使跟他搭档这么久,已经很习惯他的攻击路数,接招起来还是略显吃力,因为差别在于他不是真的要扁那家伙,那家伙却对他招招下杀手,好在温泉旅馆人来人往,在一群旅客有说有笑的走过来时,秋藤又朝他挥了个下勾拳,然后在同一秒放开他,退后一步,那群旅客朝他点了点头,开开心心的走远了。 春蕨喘着气,优雅型男现在显得有点狼狈,他没有预料到秋藤那家伙会这么火大,火大到想杀了他。 一想到原因可能跟袁和那家伙脱不了关系,他就更气。 「你、」春蕨喘着气开口,「你这么火大,是因为讨厌被别人看成同性恋,还是因为对方是袁和?」 秋藤本来一直无声瞪着他,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摇着头笑了起来,春蕨不解的皱起眉,这家伙是怎样?刚刚疯了似的想杀他,现在真疯啦? 「你也会在乎我怎么想?」秋藤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就会在说一些不经大脑的蠢话之前煞住车!我……」他的目光上抬,似乎在回忆甚么,「我个性孤僻,最讨厌这种员工旅行,但是袁,他是第一个也是最殷勤来找我攀谈的人,他主动提议要跟我同一间房,我说我不知道要跟别人说甚么,他说没关系,不讲话正好,讲话是很累的事,他说安安静静的就很好。」 这是秋藤第一次讲这么多关于自己的感觉,春蕨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彷佛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字。 秋藤退了一步,眼中有着决绝的恨:「没错,我很自闭,我很难相处,我知道自己很碍你的眼,恭喜你,你刚刚让我失去了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朋友,我又是一个人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秋藤转过身,春蕨一把抓住他,秋藤猛地的甩开他,声音嘶哑的吼道:「我他妈的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你!!!!」 默临抬起头,望着闪烁不断的顶头灯,细声道:「怎么突然、停了?」 夏藻又按了几次开门钮,电梯像一只沉睡的野兽,毫无反应。 夏藻按了紧急按钮,几分钟后从对讲机传来声音:「抱歉,里面的乘客,我们已经请维修中心的人赶来了,请稍待一会儿,马上就好,真的十分抱歉。」 默临叹了口气,在电梯的角落坐下,夏藻坐在他旁边:「只能等了。」 默临点点头,两人都有默契的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默临小声开口:「藻,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植皮的事,你不要生气,我是有一次听到蕨跟藤在讲,才知道的。」 夏藻没搭腔,默临爬到他面前,望着他,小眉头不安的皱着:「藻,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夏藻望着小孩,内心被一种情绪紧紧揪住,连他都无法控制,于是脱口而出:「我不是气你,小默,我只是,一直没告诉过你真相,我内心已经有喜欢的人,虽然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也许,我可以给他幸福,也许我应该试着去努力,而不是甚么都不做,就放弃。」 默临愣在那,像突然一脚踏空,然后整个人急速下落,他看着夏藻,好久好久,直到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会这么难过?默临不懂,陌生的情绪让他的心很慌很慌,他很焦躁,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焦躁,他虽然离夏藻这么的近,但这一刻,他有一种感觉,他快要失去这个人了。 「藻,你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他颤声祈求,全身发抖,这种恐惧比第一次被老师强迫还让他绝望。 他要,失去他了吗? 夏藻的目光瞄到电梯的紧急按钮还亮着红灯,深谙这一会儿外面的维修人员肯定还没修好,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下一秒电梯门就会打开,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窥知他丑陋的心事。 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是这么的深刻的爱着他的养子,在梦里一千遍,一万遍的侵犯过眼前这个纯洁的跟天使一样的人。 夏藻没有给默临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一把将小孩扯进怀里,急切又懊恼的用吻夺去了小孩的唇,野蛮的把舌头探入,逼迫小孩接受他炙热的感情跟一切。 他的丑恶,也许不只显在脸上吧。 一个翻转,他把默临压在地上,手颤抖却毫不迟疑的探进了小孩的浴衣下摆。 25、最不该发生的事 因为空调停止的缘故,电梯里越来越闷热。 默临也不确定,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碰触发热的结果。 他的心跳的飞快,快到他只能闭上眼,本来出于反射想躲开,但夏藻的手紧箍着他的后脑勺,他无从逃躲,被迫接受了那人粗暴的吻。 跟他认识的那个温润似水的夏藻不一样,他嗅到了雄性与生俱来的征服欲,邢老师在吻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平日不同的野蛮迫切,这些都让他深切的体会到,男人果然是未进化完全的野兽。 但是……默临心想,藻的唇好软啊,而且跟老师不一样,老师总是敷衍的吻他一下,然后就开始在他身上乱摸。 藻的吻长到彷佛没有尽头,给他一种自己被这个人深刻爱着的错觉。 默临的手颤抖的抬起来,紧抓着男人的背部,他想使劲推开他,藻的舌头却趁机伸了进来,他的口腔被男人恣意的侵占肆虐,他嗯了声,跨下在此时硬了起来,紧贴着他的藻也查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手探进他浴衣的衣摆,一开始藻似乎有点迟疑,默临以为他讨厌触碰身为男生的自己,结果下一秒男人已经五指收拢,不松不紧的握住他浴衣里的小小分身,开始上下撸弄起来。 「呜、嗯、嗯。」在默临忍不住呻吟出声的时候,夏藻离开了他的唇,脸依旧跟他离的很近,默临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吐息,跟自己的似乎融在了一起。 藻的手指骨节明显,指头又长又直,非常好看,现在他最喜欢的这只手,正在帮自己手银。 默临的呼吸更急促了,双颊上染着无法褪去的红晕,耳根彷佛烧起来似的,脑子里思考的容量似乎也被这把火烧的一乾二净,他应该问男人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没有,取而代之,他竟然伸出双手搂住男人的颈子,边喘边催促:「藻,再,再大力一点,用指头碰最前面,那里……啊,那里最舒服……」 夏藻完全依照他的要求,用粗糙的指腹摩擦他的茎头顶端,还抠开他的茎皮,往下撸去,让里面乾净又挺直的茎体露出来,默临爽的全身颤抖,不断呜呜咽咽的呻吟。 「你还包着茎呢。」夏藻边上下搓弄边在他耳边低喃,这样的举动太亲腻了,很像情人,默临只觉心脏快承受不住爆开了,只好用力闭紧双眼,下体却不由自主的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下摇摆,刺激的感觉从下腹快速升了上来,重击他的脑子,他仰着头轻呼:「到了……呜!!」一阵痉挛,他的小小肉帮喷出一股白浊,沾了夏藻指尖指缝都是。 默临还是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夏藻等他的呼吸稍微镇定,又勾头吻住了他,这次默临像无力反抗似的,贝齿微张,轻易的接受了男人。 这个吻缠绵不止,默临听到自己的唇舌跟男人纠缠时发出的银荡水泽声。 怎么办,如果不推开这个人,他们会不会做到最后? 他不讨厌藻。这个理解让他瞬间丧失了反抗的理由,因为放松了,对男人的触碰更加敏感,默临绝望的发现肌肤之亲真的是很舒服的事。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他爱的人。 他看着藻后退一步,分开了他的双腿,把他的脚垫在自己跪着的膝盖上。然后他感受到一个炙热的,非常硬的东西抵上他的后茓。 藻没有徵求他的同意,往前一顶,男人粗硬的阳根挤进了一点点,默临反射性的后缩,他非常害怕,不敢相信自己跟藻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夏藻感受到他的颤抖,摸了摸小孩被吻的又湿又肿的唇,轻声询问:「不想吗?」 默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应该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问题。他感受到藻的那个东西紧紧抵着自己的臀缝,似乎也不想轻易移开。 「我、我没有做过,藻,我害怕……」比起探究为什么自己会跟男人变成这样,此刻默临对于该不该让男人得逞万般纠结。 「我说的那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小默,你愿意,让我爱你吗?」 夏藻的脸跟声音有点飘忽不像真的,默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点了头之后他竟然没有后悔的感觉,然后,那个蓄势待发的东西噗哧一声,戳进了他的身体,默临身子一震,夏藻粗喘着,开始一下一下的戳刺,默临身上的浴衣已经被褪在地上,现在他赤裸的身躯正躺在上面,跟他的养父,他最重要的人之一,藻,做着最亲密,却又最不该发生的事。 26、门外的人 顶了几下之后,夏藻贴着默临的耳,低喃道:「难受吗?我慢一点?」 默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下体被撑开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藻每挺进一次,他都有种一口气提不出来压在胸腔的感觉,只能细若蚊蚋的应道:「还、还好。」 密闭空间里的喘息声让人脸红心躁,夏藻非常体恤小孩的身体,只是浅浅的进出,但即便如此,那过于粗壮的阳根还是让默临痛得不住痉挛,双腿在男人一波一波的进攻时无力的大大张开,像瘫在砧板上认命待宰的鱼。 夏藻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所有细微变化,知道默临肯定很痛苦,原本因为爱抚而挺起来的分身早已疲软的瘫了下去,他伸出大手握住小孩的性器上下套弄,至少想让小孩舒服一点。 低低浅浅的呻吟从默临嘴里泄出来,他脑子晕眩,各种情绪穿插交错,也不知道应该先顾及哪一个,只好紧紧攀着男人的肩,彷佛如此就能把这些无力也无法处理的复杂情感通通交付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原本维持着一定速度的庞然大物有加快的趋势,默临听到夏藻压抑的闷声低喘,知道男人已濒临爆发边缘,他的内腔也被捣弄得剧烈收缩起来,夏藻似乎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有点失控,蛮横的啃着他的颈子,粗声喘道:「小默,你里面……收缩得好厉害……」 体内的硬物撞在肠壁上,又麻又酸,默临的腰臀神经质的抖了下,原本紧抓男人的手抖然滑了下去,在夏藻又一次撞在同一个地方时,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了几秒,脑子里白光交错,四肢大幅度的抖动了几下,在体内的夏藻被他痉挛的内壁一阵阵绞紧,爽的哼出声来。满足跟疲惫感同时向他袭来,默临哼唔着,软软的躺在那,眼眸半睁,微启的双唇又红又肿,唇角还牵着跟男人深吻后遗下的银丝。 夏藻背脊突然一僵,臀肌剧烈收紧,撞到底后拔出分身,默临感觉胸口被溅上了灼热的东西,眼眸一转,对上了夏藻的目光。 「我刚刚,好像,高朝了……」默临梦呓似的轻喃,还沉浸在馀韵里无法自拔。 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第一次从性爱的过程得到满足,刚刚那几秒钟的官能刺激非常强烈,在他人生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么舒服的体验。 「站得起来吗?」夏藻开口,用毛巾擦拭小孩腹部的经验,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我,对不起。」 默临这会儿已经有点昏昏欲睡,靠在夏藻怀里,半闭着眼,不在意的笑笑:「对不起甚么啊,我也喜欢藻啊……」 沉沉睡去的默临不知道,十分钟后,维修工终于顺利开启了电梯。 他不知道当夏藻把他打横抱出去时,春蕨他们通通担心的围在电梯前,包括冬槐。 他不知道当夏藻经过冬槐的时候,轻声开口,说了一句让那人当场被定在原地的话。 他不知道夏藻抱着自己回房很久了,冬槐还站在电梯门口,像被甚么东西冻结在那里。 他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那段时间,春蕨破天荒在温泉旅馆勾搭上一个年轻男子。 他不知道秋藤跟那个叫袁和的有说有笑,却在经过春蕨跟那个男子时加快速度通过,彷佛不认识这家伙似的。 睁开眼睛,屋内晕黄的灯光让人很舒服,默临四肢无力,转过头,却发现夏藻躺在他的旁边,正在翻一本书。 「藻。」默临开口,声音有点哑,夏藻看他一脸迷茫,开口解释:「你又发烧了,从电梯出来之后,记得吗?」 默临想了想,点点头,嗯了声,看房间里没有别人,开口问道:「现在几点?我睡多久了?其他人呢?」 夏藻放下书,侧躺撑着脑袋看他:「你睡了一个晚上了,现在是隔天早上10点,饿了吗?我帮你去餐厅拿点吃的过来。」 默临摇摇头:「在这里陪我就好。」 「只是去拿个东西,很快的,你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夏藻摸了摸小孩的脸,默临舒服的眯着眼:「你手好凉喔,别移开,这样好舒服。」 「果然还有点低烧。」夏藻探了探他颈间的温度,默临抓住他的手,用脸颊摩擦男人粗糙的手背,低喃:「藻,那个,昨天在电梯里,发生的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缺氧似的有点不安,目光数度不知道放哪里好,本来想看着男人的手说话,后来还是望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夏藻似乎也秉住了呼吸在等他要说甚么,看着竟有点狼狈。 夏藻的表情让默临的心一阵刺痛。 温柔的藻,总是先一步为别人着想的藻,这会儿肯定被不安跟自责淹没了吧。 默临侧过身,跟男人面对面,弯出一个微笑。 「藻,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夏藻愣在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结果,最有可能的就是小默拒绝他,毕竟小默喜欢冬槐那么多年了。 看男人傻愣愣的样子,默临笑着用头撞他:「发甚么呆?真不像你。」 夏藻这才猛地回过神,望着小孩几秒,不确定的问道:「小默,你……」 「我喜欢藻,这一点我很确定喔。」默临似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在夏藻偏过头吻他的时候,默临似乎瞥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人刚刚站在那。 究竟是谁呢?默临闭上眼,手攀住了夏藻的颈子,把这些疑问抛到了脑海之外。 27、仅存的骄傲 走出房间,夏藻很轻的关上门扉,刚刚吻了小孩,发现默临的体温还是很高,他打算晚点知会一声秋藤,直接带小孩去医院。 这么想着,一个人影突然飙到面前,眼角馀光才刚瞄到来者身分,就被那人一拳揍在脸上!夏藻踉跄的退了一步,背倚着墙,很快稳住身形。 冬槐站在他对面,双眼通红,似乎整晚没睡,模样有点骇人。 夏藻抹了抹唇,目光定在那人脸上:「你要扁我或怎样我没有怨言,但我不会收回那句话,因为小默接受我了,在他主动抛弃我之前,我都会跟他在一起。」 冬槐浑身发抖,似乎找不到言语,但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对面的夏藻可能这一秒已经被乱刀砍死。 夏藻看他不开口也没有让路的意思,站在那默不作声的跟他对峙。 夏藻了解冬槐,他们从十几岁就在一起了,这人的心情非常好猜,尤其是对在乎的人事物。 果然,几分钟后,冬槐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一点,原本耸的高高的肩膀垮了下来,然后夏藻听到冬槐绷的紧紧的声音:「你说,小默,接受你了?」 夏藻没搭腔,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问句,因为冬槐的表情茫然无措,彷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虽然小默是我们四个一起养大的,但我对他的感情早就不是一般的父子之情,我想过要隐瞒,甚至瞒一辈子,看来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夏藻说这话时目光一软,彷佛默临就站在对面。 又是一阵不知所谓的沉默,冬槐再度开口,声音比前一刻更紧绷,冷冽如刀:「你刚刚在房间里对他做了甚么?」 夏藻还来不及开口,已经被冬槐用力撞在墙上:「你刚刚对他做了甚么?!你在电梯里又对他做了甚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发烧?蛤!?告诉我!」 夏藻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回道:「小默在来温泉旅馆之前就发烧了,槐,应该要问你之前对他做了甚么吧?我没问,不代表我不在乎,那天小默离家的很早,我去学校接他的时候,他眼睛还是肿的,脸颊也是,我问你,你前一天晚上,对他做了甚么?」 夏藻很少语气凶恶的质问人,所以当这家伙沉下脸的时候,连秋藤都对他顾忌三分。 冬槐一把挥开他的手,往前一倾:「少给我转移话题!我是问你为什么亲他!!」 「我喜欢他,而且小默也同意的。」 「甚么叫小默同意!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养父子?他只是个13岁的孩子,他懂甚么喜欢!」 「你别太瞧不起人了,槐,小默为了在乎的人可以连命也不要,这一点我们四个不就亲眼确认过?我们不是还发誓了吗?说要一起保护他,再也不让他受伤害,再也不让他在我们面前倒下来,跟那天一样?」 想起那个人渣褓姆对默临做的事,冬槐目光一黯,身子禁不住颤了一下。 夏藻拨开他的箝制,望着冬槐深刻受伤的脸:「我跟小默的事,请你先不要告诉另外两个,我会找时间告诉他们,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跟小默一起搬出去。」 这句话彻底抽乾了冬槐最后一丝力气,彷佛之前都是靠意志力支撑才能站稳脚步,他垂着头,夏藻已经离开走廊下到一楼餐厅,他还站在那,双目失焦,像个迷路又倔将的孩子,愤恨的瞪视着墙壁。 这趟温泉之旅有点乱七八糟,对春蕨、秋藤、冬槐、甚至夏藻、默临,都是如此。 晚一点默临的烧好歹是退了,于是剩下的半天小孩坚持要泡在温泉池里,夏藻拿他没辙,只能全程陪伴。 默临当然也看到了春蕨勾搭上的那个男子,但他甚么也没问。 他发现春蕨特意带着那个人在秋藤面前晃来晃去,而秋藤每次看到这两人的出现神经似乎都会变得特别紧绷,声音也不自觉的高扬起来。 这两个肯定出了甚么事。默临觉得自己有义务要搞清楚。 不过自从跟藻有了肌肤之亲后,默临发现自己的整个思绪彷佛都被这人给占据了。 藻是夺走他第一次的人。这个领悟似乎让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喜欢槐那么久,当然不可能说变就变,但为什么此刻夏藻比冬槐更能牵动他的心思呢?默临不懂。 这样的感觉让他非常陌生,一直以来只会让他产生类似恋爱情绪的人从冬槐变成了夏藻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总之,在人人内心都藏着不可说秘密的诡异的气氛中,温泉之旅画下了句点。 礼拜一去学校的时候,某个谣言在校园里如火如荼的蔓延着。 默临在早自习的时候听到后面两个女生交头接耳,才知道邢老师今天请假,似乎是因为他死去弟弟的事。 下课时吴家皓闪到他身边,朝他比了个外面谈的手势。 两人默契的来到校舍后面的空地,吴家皓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公布自己的调查结果:「那个被人砍死的家伙,真的是邢老的弟弟。」 默临看着他,说出口的却是:「你整个周末都在调查这件事?」 从温泉之旅回来后,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连周末前亲眼目睹的那场凶杀案都被他抛诸脑后,那个恐怖的记忆如今在吴家皓旧事重提时又在他脑子里刻上一刀。 「嗯……其实也没有啦,是今天早上自修课的时候教职员休息室的老师们在谈,被我听到的,听说邢老会请长假,听那些老师说,邢老似乎也有一点黑道背景,我听教官说啊,对方在杀了他弟弟之后,似乎也找上了他。」 默临想着那个下巴尖削,脸上总是带着刻薄表情的男人,似乎全世界的东西都看不上眼,却在开学没多久强逼自己跟他发生肉体关系。 他对邢志鹏除了畏惧,恨,如今还多了一丝怜悯。 看吴家皓一副邀功的表情望着自己,默临讷讷应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好不容易跟这个小霸王关系变好一点,默临不想去破坏它。 况且吴家皓是跟他一起经历整件事的人,在这所学校,他两突然成为关系最近的人,这也是默临始料未及的。 冬槐跟洪于倩包下君悦饭店的二楼举办订婚宴会,从前面的端茶敬酒到交换戒指,于倩总共换了5套衣服,淡紫鱼尾、瑰粉澎裙、纯白篓空露背、金色雕花旗袍……各种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的顶级婚纱把她化成月下妖精、优雅公主,每换一次装就让宾客惊叹一次,而她,从头到尾垂着头,带着无以言喻的幸福浅笑跟在冬槐的身边。 默临穿着一身银白西装,身穿黑西装的夏藻坐在他身侧,春蕨坐在秋藤旁边,这两个似乎已从2周前的温泉之旅误会中握手言和,只是秋藤对春蕨的态度太过相敬如宾,而春蕨也仿若惊弓之鸟,在秋藤讲每一句话时倾身聆听,彷佛漏听一个字就会倒大楣似的。 默临知道这两个现在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是因为自己,其实好几次回家还在找钥匙开门的时候,都会听到春蕨跟秋藤的争吵声,以前饭桌上都是大夥的谈笑声,如今只剩他努力的寻找话题,春蕨还会捧场的应个两声,秋藤常常扒了两口饭就躲回房里去了。 过去那个欢乐满溢的家,似乎已经分崩离析,一去不覆返。 在新郎新娘走到他们这一桌敬酒的时候,于倩的小舅跟着晃过来,他是今天的司仪,负责炒热每桌的气氛,他大声的问道:「今天的菜好不好吃啊?」 宾客都捧场的应了声好,小舅已经几杯酒下肚,脸红耳燥,举起杯子喝道:「好吃的话大家通通都要手上的酒喝乾喔,好不好?!」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举杯饮尽,默临拿着乌龙茶也要乾杯,小舅眼明手快的换掉了他的杯子:「小默!你是你冬槐爸爸最喜欢的孩子!所以小舅也喜欢你!这一杯,敬你的冬槐爸爸跟于倩嫂嫂从此幸福快乐,白头偕老!」 夏藻本来要帮他挡酒,默临却举起了杯子,道了声:「乾了。」目光望向冬槐时,男人一脸复杂,此时于倩凑近他耳边说了甚么,冬槐笑着摇了摇头,这对新人就跟着司仪晃到别桌敬酒去了。 夏藻等新人走远了,有点担心的看着默临:「你还真喝了一整杯,OK吗?」 默临放下杯子,望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笑道:「小舅人很好,那酒掺了很多水。」 不过夏藻却发现小孩的耳根悄悄的发红了。他叹了口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 他跟蕨他们说了声失陪就拉着默临往厕所走去,小孩似乎有点诧异,却也安静的跟着他走。 进到灯光晕黄的厕所,夏藻要默临先洗把脸,等一会儿再回会场。 默临就着水龙头冲了冲水,抬起身,朝夏藻眨眼笑道:「这样可以了吗?褓父。」 夏藻知道小孩在糗自己,却严肃的望着他:「小默,我知道你怕别人担心,但是面对我,不需要伪装,刚刚那杯酒,肯定没有被稀释过,对吧。」 默临望着他,几秒后摇摇头:「藻,你错了,我隐瞒并不是为了怕谁担心,我是为了我自己的骄傲。」 然后他整了整西装外套,用手帕捂乾双手,走了出去。 28、黑道,久违了 那天吃到下午三点,台上有几场表演,搞得跟岁末大公司的尾牙祭一样热闹。于倩的长辈们不乏在商业、教育界打滚的公司老板或校长,一个个致词都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内容不外是把这对新人夸的毫无缺点,天作之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于倩的外公说的真是那个我们认识的冬槐吗?他什么时候谦卑上进知书达礼了?」春蕨一脸迷茫的低喃,听到这话的夏藻默临不约而同笑了。 秋藤甚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喝酒吃菜,春蕨瞄了他一眼,不吱声了。 默临也跟大家一样望着讲台上侃侃而谈没有要下台意思的演说者,目光却数次瞄到坐在讲台边的那一桌。 冬槐跟于倩正笑着跟同桌的宾客交谈着,两人这么看起来真有夫妻脸。 没想到冬槐下一秒竟瞟过来,目光不偏不倚撞上了默临,小孩一惊,却没有移开目光。 冬槐多看了他一眼,似乎苦笑了下,旋即继续跟那些宾客们敬酒聊天,彷佛刚刚那一幕只是错觉。 默临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拿起桌上的擦手巾抹了抹,想拿面前的杯子,却不小心碰倒了,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洒了他一身。 夏藻伸手把他往后扯,但是为时已晚,杯子整个空了,倒在桌面上,徐徐滚动,杯子里的茶不仅洒在默临身上,裤子上,还洒在地毯上。 「对不起。」默临抓了擦手巾就想去擦地毯,夏藻一把抓住他:「地毯就别管了,把外套脱下来。」 默临暗骂自己的冒失,脱下外套后小声道:「我去厕所把……」他望着跨部的茶渍,这样看起很像一滩尿。 「等等。」夏藻当下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这个系在腰上。」 默临感激的接过来,两人先后离席,冬槐在他们那桌起了小小混乱时投过来一眼,接触到春蕨的目光时触电似的转开。 因为这场意外,默临的腰间从头到尾都系着夏藻的外套,夏藻有问他要不要先回去,他摇摇头。 不论如何,他都想待到最后,不论心在注视那两人时是不是已经被一次一次的撕裂,他都觉得自己必须待到最后。 他要看着冬槐,他要看着他。 明天过后,冬槐就会搬进跟于倩姐添购的新房,明天过后,冬槐就是有家室的人了。 明天过后,不论这段单恋能否完全忘怀,他都必须彻底的把它锁进回忆的深处。 所以这一刻,他要看着他,看着他挽着她的手,站在门口送走每一个客人,看着他偏过头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看着他直挺的鼻,俊秀的眉目,硕长如鹤的身型。 这些曾经,都是他看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厌倦的风景,从今以后,它们不再属于他了。 恍惚间,夏藻的声音把他的神智唤了回来,那人说:「小默,该走了。」 赫然惊醒的默临发现大夥不知何时都起身朝门外走去,门口堆着如山的喜饼,新郎新娘亲自送走每个个宾客,跟他们握手,把喜饼交给他们。 默临跟着夏藻他们朝门边移动,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飘在空中。 会场还响着悠扬的音乐,气球飘在房顶,台上的乐队正在收拾乐器,几个小孩还在会场里追逐玩耍。 宾客散尽,门口那对新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脸上,默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于倩,笑着祝他们百年好合。 于倩灿烂的笑着道谢,还俏皮的摇了摇盒子:「里面是甚么呢?」 默临故弄玄虚:「回去打开就知道了。」 本来他想越过冬槐直接走出去,后来还是战胜不了欲望,站在男人面前,那句在心中预演过一千遍或者一万遍的台词,此刻从嘴里泄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槐,恭喜。」 其实他应该说更多话,他应该好好的祝福他,但是最后一个字却带着令人诧异的颤音,下一秒,默临感到眼眶一热,他赶紧朝他点了个头,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冬槐本能想伸手拉住他,但是下一个身影穿过他时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看着夏藻追着默临而去,在那一秒,他竟有一种想把身上这件人模狗样的西装撕碎扔在地上的冲动。 默临看夏藻追上来,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很镇定:「藻,我想一个人去晃晃,不想那么快回家。」 看男人还想说甚么,他坚持道:「我想一个人,拜托。」 夏藻看着他,最后点了头。 默临一个人跑回学校,假日的校园总是偌大的令人恐惧,没有人的校舍是那么荒凉。 默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现在上学似乎成了他唯一个安慰,邢老师一直没有回来,他在学校唯一的隐忧没有了,但是回到家,却要忍受貌合神离的春蕨跟秋藤,还要忍受再也看不到冬槐的寂寞。 「默临,不可以贪心,你还有夏藻,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低低的说给自己听,然后加大音量再说一遍,像是不满意自己摇摆不定的心似的,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巴掌,另一边脸也抽了一下,手掌跟脸颊一阵刺痛,接着是钝钝的麻木。 他吁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同样空无一人的校舍后面空地,那些等身高的垃圾桶静静伫立,他站了一会儿,无法克制内心泛滥而出的情绪,扯着嗓子喊了冬槐的名字。 然后所有的一切彷佛山洪暴发似的不可收拾,他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名字,眼泪痛痛快快的流。 夕阳渐渐下落,他的嗓子完全哑了,喊完似乎轻松了不少,他听到身后有声音,纳闷的回过头,来者也警觉的瞪着他,那夥人似乎没料到这个时间这里竟然会有人。 默临在看清为首的人紧紧抓着的人时,心骤然停了一拍。 是邢智鹏!那些人把他往地上一扔,男人摔在他脚边,嘴角淌血。 「看甚么看!小弟弟,老师没教过你,大人办事小孩不要在一边闹吗?啊?」一个混混模样的人逼近一步,默临小脸整个白了,颤巍巍退了一步。 邢智鹏切了声,双手被反绑无法动弹,眼睛却偏到一旁,似乎不想让小孩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一个混混眼尖指着他道:「欸,说起来这家伙是这学校的老师啊,小弟弟,你该不会认识他吧?」 默临还在想该说甚么,邢智鹏小声念了句:「他是警察的儿子,别动他……」 默临愣住了,他没想到邢智鹏会对那些家伙说谎,只为了让自己脱困。 果不其然,这人的话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稍微收敛一点,毕竟没人想把事情闹大。 「快滚,否则就跟这家伙一样,一棒打死。」那个把邢智鹏摔在地上的人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跟威严。 默临忙不迭点了点头,被另一个人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离开空地。 他一直跑到很远了,才敢停下脚步,迟疑的回过头,身后校影幢幢,那片空地自然是看不见了,但思及刚刚撞见的画面,默临的心还是跳得像百米赛跑过后一样。 那男的要杀邢老师吗?说甚么一棒打死,他打算一棒打死邢老师吗? 默临想到那个男人倒在自己脚边时依旧傲慢的神色,却在说谎的时候像只斗败的犬,神色黯然。 那些人没有察觉到邢老师在说谎,所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但是邢老师,会被那些人杀掉吗? 默临站在校门口,仓皇的望着马路上的人跟车子,绝望的发现,他不知道要找谁来救邢老师,谁可以救他?那些人是黑道,他亲眼看过他们拿着刀子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刺死,还割下一只耳朵。 默临在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如果现在去报警,他会不会被那些黑道份子报复?他们看见了他的长相,也知道他读哪一所学校,说不定还会追杀到他住的地方去。 无助的眼泪流了满脸,他又惊又怕,上次只是目睹了杀人事件,如今他成了被威胁的对象,而且如果就这样不管,邢老师也会跟他弟弟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默!」 胳臂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默临惊惧的回过头,竟看到一身白西装的冬槐,转眼一看,于倩姐就坐在路旁的红色轿车上,车头还贴着一朵红色礼花,两人都诧异的望着他。 默临望着冬槐的脸,有一刹那他彷佛被阳光照到,直到刚刚为止都觉得自己在黑暗里蒙头乱闯,而现在不过看到这人而已,他就有种黑夜过去白昼降临的感觉。 「你们……槐、于倩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于倩闻言无奈笑了:「我们本来要开回住处的,结果槐一看到你在这里,马上调转车头跟过来了,我已经把钥匙交给那些想闹洞房的家伙,哈哈,人都不在看他们怎么闹。」 冬槐担心的把他从头看到脚:「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刚刚瞥到默临在马路另一边失魂落魄的身影时,冬槐脑子先是一炸,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把车转到这头的马路上,靠边停下,追了过来。 默临慌张的抹了抹脸,本来想编个理由安抚眼前的两人,今天是他俩的重要日子啊,自己怎么可以再来添乱呢? 夏藻那句话骤然跃进脑海,那人说面对我你不用逞强,不需要编造理由来安抚担心的人。 默临蠕动了下唇瓣,脱口而出的却是:「槐,槐,怎么办,救救我……」 冬槐紧紧抓着他没放手,几秒后转过头望向于倩,似乎在徵求她的同意。 女人叹了口气,比了个过来的姿势,冬槐把哭得唏哩哗啦的默临抱上了车。 几分钟后,冬槐跟默临回到他们原本的住处,因为冬槐现在的房子挤满了准备闹洞房拼酒的好事之徒,那里不方便谈话。 回到住处后亮了灯,才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春蕨他们还没回来。 冬槐把小孩放在沙发上,蹲在他面前,轻声问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小默?」 于倩已经换掉婚纱,穿着一袭衬衫牛仔裤坐在一旁,默临突然感到无比抱歉,看了于倩一眼:「于倩姐,对不起,今天是你们最重要的日子,对不起……」 「说甚么呢!」洪于倩大姐似的拍拍他,善解人意道,「如果你要说的话不希望我听,那我就先回避罗,你的床借我躺一下,今天累毙了。」 于倩在很多地方大而化之的像个男孩子,默临感激万分的道了声谢谢,于是客厅只剩他跟冬槐,静的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槐,」默临身子绷的很紧,小手紧抓着他的手臂,「我亲眼目睹了一桩杀人事件。」 冬槐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几乎是反射性的问道:「你有被对方看到脸吗?」 默临摇了摇头,冬槐似乎大大松了口气,默临把男人的反应看进了眼里,内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怎么办,他还是好喜欢槐,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心会微微的抽痛。 但这是不应该的,怎么办? 「所以你今天就是在哭这件事?」冬槐伸长手臂将他揽进怀里轻拍,下巴搁在他头顶,轻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不怕不怕,我在,只要你感到害怕,我随时都在。」 默临靠着他,内心慢慢平静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我刚刚,去了学校,看到……我们老师被一群人绑着,之前就听说他弟弟因为混黑道被人杀、杀死,就是我那天目睹的那个命案。」 冬槐整个人瞬间僵硬,他把小孩从怀里推搡而出,紧紧捏着他的肩膀:「那些人看到你了?他们有对你做甚么吗?」 默临摇摇头,眼泪却摇出了眼眶:「我怕,怕他们会伤害老师,他们不准我说见过他们的事,他们看到我的脸,我很害怕,但是我更怕他们会杀、杀掉老师……」 冬槐听着小孩忏悔似的啜泣,眼睛眯了起来。 黑道,这两个字跟随他人生绝大部分的时间,如今都离的这么远了,却还是因为这样的因缘际会,再次碰上。命运,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呢。 29、心连着心 于倩睁开眼,呆呆坐在床上几秒,才想起来这是默临的床,她环伺了一下四周,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来,但是每次都觉得这孩子的房间太过乾净。 一个13岁的孩子应该稚气未脱,不太懂怎么打理自己的生活才对,但默临的床、桌子、地板,永远乾乾净净,有时桌面中央摆着一本课本,也像样品屋里摆着好看的装饰品。 她知道默临是冬槐他们的养子,她问过冬槐默临究竟是谁的孩子,冬槐说是一个他们四人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后来出车祸死了,于是春蕨做主,收养了小默。 一开始于倩不懂,只是好朋友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收养不可呢?如果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娶妻自己生一个呢?亲生的总比收养的来的亲吧?她是这么想的。 后来常常进出这个家,她女性的直觉嗅到了异样的气味,她发现春蕨对秋藤似乎不只是兄弟之情那么单纯。 虽然因为秋藤的工作,她很少看到他,偶尔进他房间借几本书(她把秋藤房间当成私人图书馆,每次长途飞行之前都会去他那里借几本书。)跟那人讲几句话,只觉得秋藤是个讲话轻声细语,极端温雅的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这么告诉冬槐时,那人用手刀在脖子上抹了几下,嘴里喃喃自语:『人不可貌相,千万不可貌相。』 也许秋藤是那种发起火来十足暴力的人?当然她没有荣幸亲眼目睹这个让冬槐怕得要死的人的真面目,但她却察觉到春蕨对秋藤不可告人的感情。 她不知道除了自己,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冬槐是她的男朋友,当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而夏藻,她也看不透这个男人,他太淡了,不论是交谈时的感觉,还是观察他跟别人应对的态度,她都觉得这个男人冷静的有些冷漠,彷佛全天下的人事物都与他无关。 她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冬槐,男人诧异的说:『怎么可能,藻是这个家最温柔的人,我还没见这家伙真正发怒过。』 大概男人观察人跟女人是不同的吧,男人很少用语言来了解彼此,他们更擅长藉着一起做甚么事培养革命情感,可惜她是个女人,还是比较依赖语言的沟通,所以从不讲自己事情的夏藻,对她就是个像谜一样的存在。 而默临,于倩自忖自己对这个小孩的感觉最复杂。在年龄上,她们像姐弟一样,他叫她于倩姐,她没有弟弟,把小孩当自己亲弟弟看待。但默临是冬槐的养子,她又是槐的女朋友,以辈分来说,她应该算是默临的『乾妈』。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都还没当妈,就被人乾妈乾妈的叫,况且认识冬槐的时候,她才24岁,差不多是一般人大学毕业刚出社会的年纪,她真的、真的不想认默临当乾儿子。 好在她也真的没大默临很多岁,两人在相处上就像一对自然的姐弟。 她的工作常常要飞到世界各地,一个月有2/3的时间不在家,所以当她在台湾的时候,总是跟冬槐形影不离。 有时默临也会跟他们一起出去,她知道小孩有刻意规避,希望她跟槐能多一点两人时光,但槐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笨蛋,看到刚上映的电影会说:『啊,前几天吃饭时小默还提到这部,听说影评不错,下次一起去看吧?』说着转过来看她。 她很想问:『你的意思是,要跟我,还有小默,一起去看那部电影?』但她没有这么问,她只是笑,然后说:『嗯,就这么说定罗。』 她认识冬槐5年,但默临从出生就跟槐在一起,他们本来就拥有很多她无法岔入的过往,这一点,她早就有了觉悟。 她知道冬槐曾经想抛弃小默,后来失而复得,男人对这孩子的执着程度从那时起就超过了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感情,她知道冬槐想补偿小默,她能理解一个满怀愧疚的人做的事,因为她的父亲也是一辈子做着这些事,期望她的哥哥能回心转意,浪子回头。 看着冬槐,想到自己的父亲,于倩从不干涉冬槐对小默那些过度依赖的行为。 她甚至感激小默,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槐的避风港,在她不在台湾的时候,替她照顾槐。 但她也是女人,不安、寂寞、甚至忌妒,都是潜藏的天性。 如果今天默临是一个普通的13岁孩子,她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偏偏默临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孩子,总能从她细微的反应里看出端倪,猜中她的心。 在她跟槐约好要找小默看电影的隔天,冬槐打给她,极度萎靡的说:『小默嫌弃我了,他说他不想跟我出去,想跟同学出去玩,他嫌我老!!!』 她哭笑不得的安慰男人,她知道冬槐很喜欢在形容事情的时候加上自己的感觉,最后那句话肯定是男人擅自加上去的。 她知道默临为什么说这句话,因为默临不想打扰她们,因为默临看出她总是深深藏在眼尾的落寞。 默临的懂事让人心疼,偏偏这些,冬槐完全不知情,而她虽然知情,却只能藏在心里。 她知道默临对冬槐同样依赖,但冬槐是她的男人,总有一天,她们会结婚,会生孩子,默临也会成立自己的家庭,她同情默临,但槐只有一个,绝对不够平分给两个人。 于倩扭了扭脖子,从默临的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表,她已经睡了两个小时,默临跟槐应该已经谈好了吧? 话说默临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哭成那样,晚点她还是会跟男人问个清楚。 走出房间,客厅里坐着夏藻,她一愣,这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人。 「嗨,有看到槐吗?」她开口,把衣服整了整,希望刚刚没把头发睡乱。 「为什么槐跟你会在这里?」夏藻似乎坐在那等她很久,抬头问道,「我一回来就发现客厅的灯没关,一个人都没有,我开了小默的房门,发现你睡在里面,所以我在这等你醒来,发生了甚么事?」 看样子夏藻也跟自己一样一无所知。 默非槐带着小默出去了?于倩有种无语到极点的感觉。 今天是她的订婚喜宴耶,结果她老公扔下她,甚么只字片语都没有留就离开了,还把养子一并带走。 她把在街上遇到小默,那孩子哭着求救,槐把他们通通带回来,然后她为了给他俩单独相处的空间进房去休息的事说出来。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你有试着打槐的电话吗?」于倩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夏藻:「槐他关机,我打好几次了。」 于倩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槐果然没有传任何简讯告诉她发生了甚么事,遂叹了口气:「槐这家伙,今天不是很重要的日子吗……一堆亲友还等着去我们那里闹洞房呢,他该不会要我一个人面对那些家伙吧?」她垂着眼眸,想假装不在乎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常常想,在槐的心里,我是不是,排在小默的后面呢?」 夏藻没出声,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甚么,只能饱含歉意的望着她。 于倩发现他的不安,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安抚:「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应该说,如果我连这点都无法忍受,就不会跟他结婚了,说不定小默真的发生了甚么事,槐正急着帮他处理,所以忘了我呢。」 她抬起眼,盯着夏藻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藻,如果我这么问冒犯到你,那我先道歉,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长的不错的人,听槐说你原本可以做植皮手术,却放弃了,为什么?把脸弄的英俊潇洒,然后娶个美娇娘回家,不是很好吗?」 夏藻望着她,几秒后淡淡一笑:「也许我,只是想看看,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够不看外表,直接看见我的内在吧,而我有幸,终于找到了这个人。」 冬槐停下车,对副驾驶座的默临道:「你留在这里,别下车,我去那块空地看看。」 默临盯着前方,手指紧紧抓着椅垫,轻声开口:「你认为,老师跟那群人,还在那里吗?」 冬槐本来解下安全带要开车门,闻声转过头:「我觉得不在了。」 默临陡然望向他:「你是说,老师已经被他们杀……」 「我觉得也没有被杀,听你的描述,我觉得那些人把你的老师带去那里,不是为了杀人,大概是想问出甚么。」冬槐揣测。 「问出甚么?甚么意思?」 「那群人先是杀了你老师的弟弟,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杀人,为什么杀了一个之后,还要再找上你的老师?这说明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也许他们在找甚么东西,或想问出甚么情报,因为老师的弟弟已经无法开口了,所以才会找上你的老师。」 默临想了想,又问:「如果老师不给他们,是不是会被他们给……」 「放心,黑道最擅长的就是惨无人道的审问方式,杀人是最后一步,如果你的老师嘴巴够硬,在他被杀死之前,恐怕要先吃很多苦。」冬槐转过头朝他笑笑,「所以我才要赶快去看看,知道吗?」 默临点点头,此刻的槐让他感觉无比安全,又因为担心邢智鹏的下落,导致他没有发现为什么冬槐能够如此自然的讲述黑道的行事作风,甚至没有看出男人在说这句话时眼底的沧桑无奈。 30、弄脏你 来到那片空地,果然只剩阵阵冷风,几个跟人差不多高的巨型垃圾桶伫立在那。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出于保险,冬槐还是把每个垃圾桶打开仔细检查一遍,果然没看到任何疑似尸体或尸块的东西。 如果已经杀了邢智鹏,那群人不会把尸体扔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原因很简单,默临已经看到他们长相,把尸体扔在被目击地点是最蠢的事。 况且……冬槐蹲下来,在这片偌大铺着水泥的空地上缓缓的检查,除了一摊暗红色,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槟榔汁的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那群人肯定把邢智鹏囚禁在别的地方。冬槐十分确定,邢智鹏,或者说那对兄弟身上,肯定有黑道想要的东西。 他们把邢智鹏带到无人的学校,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他们要的东西在学校里? 这么说来,那夥人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冬槐站起身,拉紧风衣。 这么一来,邢智鹏还生存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他一点也不在乎姓邢的家伙的死活,但是好死不死他们看到了小默的脸,会在假日跑来学校,肯定是本校的学生,说不定他们这会儿已经查到默临的家世背景,说不定连电话地址都知道了。 冬槐抬起头,大步走出校园,接近车子的时候心一停,小默呢?怎么没有在车上? 他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彷佛世界在眼前轰然倾圮,他用遥控锁打开门锁,把前座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被强行入侵的痕迹,感觉倒像小默自己开车门离开的。 「槐?」 垂着头彻底陷入沉思的冬槐猛地抬起头,看到小孩站在车子外面,胸前抱着一包东西,轻敲车窗,朝他抿着唇笑。 冬槐愣愣的看着默临打开车门爬上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刚刚跑哪里去了?」 默临把纸袋递给他:「今天婚宴的时候,你一直跟于倩姐的亲戚交谈,根本没吃甚么对不对?」 冬槐看纸袋里装着饭团面包跟一盒沙拉,默临不好意思的笑:「沙拉是给于倩姐买的,她也甚么都没吃吧。」 冬槐道了声谢谢,车子里的气氛突然怪异了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甚么。 接过纸袋,冬槐心想小默为什么知道他甚么都没吃?果然这小孩在吃饭的时候不专心一直偷看他,问他为什么知道小孩不专心吃饭?哈,因为很巧的是他也一直往小孩那里瞄。 他们果然是父子,连行为举止都这么同步。 「槐……」 「小默……」 不知道究竟是默契太好还是怎样,这会儿两人又一起开口,默临用眼神示意他先说。 冬槐:「我觉得,你的老师应该暂时没事。」其实有百分之80的可能是,那家伙已经遇害了,但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免得让小孩不安。 默临一双眼瞬间亮了,他抓住他放在方向盘的手:「真的?你确定?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杀老师的弟弟?」 「这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私底下跟黑道积了甚么怨,我们无从得知。」冬槐努力忽略默临白嫩嫩的小手放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努力不去想就是这双手勾住了夏藻的脖子,努力不去想在温泉旅馆的房间里看到了多么打击他的画面。 默临理解的点点头,小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这件事?」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也太没挑战性了吧。冬槐放下纸袋,望着默临,本来还想不要在这个节骨眼说,但不知道错过今天之后,还有没有机会问,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现在,跟藻在一起吗?」 脸上的笑容跟落叶一样凋零,默临看着男人,垂下头,过长而浓密的睫毛扇子一样煽了几下,最后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会,看不起我吗?因为我喜欢男、男人。」 冬槐紧紧盯着默临低垂的眼眸,他不想看到小孩这么悲伤的表情,他不想听小孩这近乎默认的自白,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在他甚么都没说之前就先示弱了?为什么要喜欢夏藻?为什么是他? 「藻很照顾我,我也喜欢藻,所以就这样罗。」默临抬起头,腼腆的笑容里有一丝淡淡的落寞,却还是很努力的扯出微笑,但是这笑并没有触到小孩的眼。 冬槐感觉自己的胸腔、脑子,所有的一切,像要爆炸一样痛苦,他喘着气拉过小孩,近乎暴力的吻上他的唇,粗暴的啃咬、吸吮、舌头在小孩惊呼的时候趁虚而入,翻江倒海,掀起无数浪花,默临被他紧紧抵在车门边,连呼吸的自由都被一并夺去,身子难受的频频颤抖,冬槐的手在他背上流连一会儿,颤抖却果断的伸进去,才碰到小孩的那里就愣住了,默临的欲望竟然已经勃起,浑圆的顶端已经露出透明汁液。 冬槐简直不敢相信,小孩光是接吻就高朝了一次? 默临发现冬槐竟然握住了自己的,本能的挺起身,像是渴望男人更多的触碰,小手紧抓着男人的肩膀,像只无助又欲求不满的小动物,雾雾的眸子望着男人,像一个邀请,冬槐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现在做的事有多丧心病狂,甚么伦理道德三从四德责任感内疚心通通抛进了宇宙黑洞里。 不是不后悔,而是根本没有后悔的时间。 —『默临才13岁啊,这么小的孩子懂甚么叫喜欢吗?』 他曾经这么对夏藻说,这句话像利刃一样戳进他的心窝。 默临才13岁,没错,才13岁而已,就拥有这么魅惑人的身躯跟表情,像一只柔韧度极佳的猫,像把人拖进地狱深渊的小恶魔,像在月下跳着曼妙舞姿的小妖精。冬槐的手指摸过小孩每一寸肌肤,细致光滑,连最上等的美玉都望尘莫及。 默临仰着脸,双腿夹在冬槐的腰侧,车子里空间狭小,冬槐手脚又长,他像只小树熊一样紧紧攀着男人,在男人趴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挺进的时候,贴着男人的耳压抑的喘着气,冬槐挺起身,大手盖在他额头上,轻轻摩擦:「你流了好多汗。」 默临弯着眼笑:「槐也是啊,汗都滴下来了。」说着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脸,动作充满了眷恋,冬槐吻了下他的掌心,然后再次压下来,两人的唇缠绵索求,默临的小眉头时而拧紧时而舒缓,呻吟声跟海浪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冬槐轻轻咬着他的肩,加快速度做最后的冲刺,默临一下就达到了顶点,后面一阵阵的收缩绞紧,让冬槐也提前弃械投降,还来不及抽出来就喷洒在最深处。 默临抖擞了一下,半闭着眼,难耐的唔嗯了声。 冬槐还压在他身上,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比较心理,闷声道:「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藻吗?」 默临双目微瞠,看冬槐一脸不悦,他叹了口气,细声道:「嗯,但是藻,并没有射在……里面。」 冬槐那张脸突然跟中了乐透一样亮起来,他指了指两人还相连的部位,难忍兴奋的低嚷:「所以我,是第一个射在里面的?」 默临点点头,搞不懂这个人阴晴不定的反应是为哪般,他现在不敢动,因为槐的大家伙还在身体里,稍微一动就会产生难受的异物感。 冬槐这才满意的翻个身,把小孩紧紧囚在怀里,在他耳边沉声道:「再做一次,我想再弄脏你一次。」 半小时后冬槐跟默临回到家,夏藻坐在客厅,于倩半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夏藻一看到冬槐劈头就问:「你们去哪了?你手机没开。」 冬槐啊了声,掏出手机一看,没电死机了,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向沙发上把于倩摇起来,在女人还没开口问之前,主动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来,洪于倩听到黑道两字紧张了起来,她想到同期一个空姐的爸爸欠钱被黑道灌水泥扔进河里的惨事。 夏藻的眉也拧了起来,黑道这两个字对于他跟另外三个的渊源真是一辈子也说不清道不明,若要说混黑道留下了甚么美好的回忆,应该就是眼前的默临吧。 莲帮主给了他一个家;莲帮主的儿子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恋爱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从旭龙开始,但是看样子,并没有结束在13年前脱帮的那晚。 「小默,你从明天开始请假一段时间吧。」夏藻这么说,冬槐没有反对,于倩诧异的瞠大美眸:「需要这么夸张吗?不过就是被看到脸而已,况且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小默的老师,不是他吧?」 默临不解的望着夏藻,目光转到冬槐脸上,猜测道:「你们觉得,对方可能会找到学校去?」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默临愣住了,事情好像变得有点严重。 「好可怕喔,那小默你还是请假好了,需不需要报警呢?」于倩这会儿才查觉事态严重,从震惊变成惧怕。 冬槐望了夏藻一眼,报警,真好玩,警察里最有行动力的就是刑警了吧?可惜跟清道夫部队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毕竟暗杀部队搞的就是『暗地里』的行动,跟以侦破案件为己任的刑警可说是一天一地,一猫一鼠,永远的敌对关系。 黑道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动用警察只会让对方隐回地面下,这样事情永远解决不了。 自古以来为什么每个黑道都存在暗部的最简单理由就是,人死了一切就结束,杀人是最根本的解决方式。 「不,我要去学校,槐、藻,我答应你们绝对不单独行动,一定会跟同学或老师待在一起,然后可能要麻烦藻送我上下学,但我不想请假,我会很小心,我不想逃。」默临开口,目光坚定。 冬槐跟夏藻彼此对望,最后只能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默临拗起来,牛拖不动。这句秋藤曾经说过的话简直是金玉良言。 想到秋藤,夏藻这才发现那两个家伙一直没回来,于是打了春蕨的电话。 冬槐把于倩从沙发上拉起来,满脸歉意:「抱歉,把你扔在这里。」 于倩笑着戳戳他的额头:「拜托,小默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还计较这点小事,这还像话吗?我知道你手机没电,当时情况也很紧急,我不怪你啦,老公。」 默临微笑的望着他两,但是背部的肌肉非常细微的僵了一下,夏藻看了一会儿,转开目光。 冬槐揽着她的腰,朝夏藻他们告别,直到门关上了,还听的到冬槐的抱怨声:「那群人还真在那等着闹洞房啊?他们就这么闲是不是?」 于倩笑着安抚他:「那我们等他们结婚也去闹,还闹得天翻地覆,怎么样?」 冬槐得意的声音越来越远:「这主意好,让我想想要怎么闹那群小兔崽子……」 夏藻看默临准备回房,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默临抬起头看他:「藻,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话消失在男人俯身封住他嘴唇的动作里。 在接吻的时候,夏藻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默临也用一样的力道回握住男人,他知道藻不安了,身为藻的恋人,他有义务安抚他。 因为他是藻的恋人,对吧? 31、消失的气味 和衣躺上床后,默临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眉头慢慢舒缓开。 这个身体,在几个小时前,曾经真真切切的被冬槐拥抱着,在那短短的40分钟里,第一次,跟心灵同步,完整的属于了冬槐。 他望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意飘上唇角,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这样很足够了,真的很够了,这够他回忆一辈子,以后在想起这个人时,除了深入骨髓的痛,还能感受到满满的幸福,他自私的把冬槐从于倩姐那里抢过来40分钟,但是她会拥有他一辈子。 闭上眼,他用尽全力回忆被那人拥抱时的感觉,手颤巍巍的伸进睡裤里,手指很凉,跟冬槐又大又暖的手完全不同,他在想像里抚弄自己,身体不自主的蜷曲起来,随着动作越来越快,他的双腿弓了起来,睡裤被褪到了脚裸处。 没想到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下子睁开眼,脑海里潮水般的春宫画面瞬间消失无踪。 差一点就高朝了。他糗兮兮的坐起身,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打这支电话,这手机通常只有在他人在外面的时候才会响,通常是家里的人打来问他人在哪,最常打的就是春蕨,秋藤打来通常要他帮忙他把忘在家里的东西带去出版社,夏藻跟冬槐很少打,因为他大部分都跟这两个人在一起。 看到手机号码时彷佛触电一样,他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两秒,没错,他的意志力就是这么薄弱,接起电话,他的声音轻的像在耳语:「槐?怎么会打过来?」 「那个,」对方似乎也没少几分尴尬,毕竟几小时前才做过那种事,声音有些嘎哑,「只是想问你,身体还好吗?有好好……清乾净吗?」 默临点点头,这才想起男人看不见,小声应道:「在车子里的时候,你就帮我清过了,所以还好……里面没有残馀很多……」他感觉说这些话时,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冬槐嗯了声,似乎也尴尬到不行,默临心跳的跟打鼓一样,沉默了几秒,没话找话:「于倩姐……」 「她在洗澡。」冬槐应道,然后就没话说了,默临紧紧捏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不论用哪一种方式开头,似乎都不对,他跟冬槐,根本就是不对的。 「小默,」冬槐似乎鼓起勇气,语速快了很多,「我还,还可以再来看你吗?」 「啊?」默临有点莫名,不好意思的紧贴着话筒,「槐你说甚么?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 「我说,即使我搬到外面,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默临紧握着手机,突然发现距离真的是一个很残酷的东西。 他清了清喉咙:「当然可以见面罗,因为你是我的……爸爸啊,但是,」默临发现大腿被自己紧张的掐出了一块瘀青,但却感觉不到痛,好奇怪,「但是我们不能再做今天做的事了,因为槐你的妻子是于倩姐,你必须对她忠贞。」 冬槐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时,声音沉了点:「知道了,但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也不是理智能控制的吧。」 默临还来不及说甚么,冬槐道了声晚安,挂了电话。 默临维持着接听手机的动作,耳畔只剩嘟嘟嘟的空音,他望着床边墙上琳琅满目的生活照,照片里的五个人在家里、户外、公园、电影院门口,有时候是被春蕨偷拍,有时候是合照,照片里的他们大多都没有注意到镜头,也因为如此,最自然的那一瞬间,才能在按下快门的刹那,被永久保存下来。 有一张在某个度假山庄门口的大合照,他站在槐跟藻的中间,藻似乎上一秒还在朝他说甚么,但他却转向冬槐,跟那人默契十足的咧着嘴哈哈大笑,前排的春蕨肯定做了甚么,秋藤正在对他发飙。 默临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冬槐的脸,这个动作他做了几百次,但是今天他跟槐在车子里相拥的时候,他却没有触摸男人的脸,明明是最想做的事,却因当时的他除了充斥胸腔的幸福跟罪恶感,根本无暇兼顾其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这辈子唯一的机会,跟情人一样触摸那人的机会。 他想碰他,他想抱着他,他想被他紧紧的拥抱……默临趴在床上,眼泪肆无忌惮的冲刷他的脸。 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明明夏藻这么爱他,甚至因为他,放弃了植皮变好看的机会;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于倩姐对他根本像亲姊姊一样,疼他照顾他去每个国家飞行都会带给他各种纪念品。 但他却满脑子想着槐,为了槐他不在乎自己的脸变的跟藻一样,为了槐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事,为了槐,他甚至可以失去性命。 他说不想再跟槐做那种事并不是因为他内疚,也不是因为自觉对不起于倩姐或夏藻。 他只是怕再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那个被他一直压抑在最深处的东西会破蛹而出,那是一只名为占有欲的野兽,被他对槐的爱喂养着,豢养着,如今已经长的庞大又丑恶。 他趴在床上睡着了,手里紧紧捏着一张从墙上撕下来的照片,照片里的槐搂着他的肩,阳光在男人的发梢落下细碎金光,温暖了男人的笑容,也明媚了他最美好的年华。 隔天是周日,春蕨回来了,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跟一嘴胡渣,这个标榜着一丝不苟,随时都要完美呈现的都市型男如今沦落成一个跟流浪汉差不多的邋遢男子。 默临坐在餐桌前用早餐,听到开门声遂抬起头,看到春蕨时手里的叉子哐地落在盘子上。 「蕨,你还好吧?」他站起来,缓缓接近门边那个衣着散乱的人,满脸担心,旋即发现似乎少了甚么,「蕨,藤没有跟你在一起吗?他昨晚也没回来。」 春蕨扯松了领带,一屁股坐在餐桌前,闭了闭眼,无限疲惫的开口:「帮我倒杯咖啡好吗?」 在默临把咖啡放在他面前时,春蕨轻声道:「藤他,说要搬出去。」 正走出房间的夏藻捕捉到这句话,诧异的望着他。 「蕨,你跟他是不是吵架了?」默临坐在他面前,很专心的看着他。 春蕨没搭腔,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好,他要跟那个袁和同居,我这就操枪去毙了那对狗男男,反正老子已经杀过几百人了,多杀两个没差别!!对不对啊藻!!」 默临整个人愣在那,春蕨一开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还有菸味,印象中的春蕨哪时候抽过菸? 夏藻走过来把他从餐桌上拖起来,春蕨还在那不甘心的嚷嚷:「没在怕的啦!莲帮主也说过,不爽谁,就崩了谁!袁和那王八蛋,也不去打听看看爷是混哪的,我进旭龙的时候他肯定还在吸母奶吧!」 夏藻很冷静的应道:「袁和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 把春蕨搬回房弄上床后,夏藻拿了杯水跟解酒剂给他,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默临坐在餐桌前,似乎在思考甚么,于是在小孩对面坐下,倒了杯咖啡:「在想甚么?」 「旭龙是甚么?」默临劈头就问。 夏藻没搭腔,默临又问:「莲帮主是谁?」 夏藻想了想,道:「不认识,可能是蕨以前工作地方的老板吧。」 「蕨他,以前杀过很多人吗?」默临望着夏藻手里的马克杯,双眼清澄透亮,没有沾染上一丝黑暗。 默临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默临身上流着仇莲的血液,这关系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很想说不论过去如何,一个人只要改过向善,未来都会是光明的,但事实是,一个人的过去,是无法完全跟现在分割开的,我们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出于过去的累积。」夏藻啜了口咖啡,「别在意,这是我从藤书架上的书里看到的,借来用用罢了。」 「你知道蕨的过去,是吗?」默临追问。 「蕨、槐、藤、还有我,我们四人的过去,是被紧紧绑在一起的。」 「你也杀过人吗?藻。」 男人放下杯子,朝他露出一个苦笑:「被四个杀人犯养大,会不会让你感觉很为难?」 默临望着他,几秒后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论你们曾经是甚么,是你们给了我无比美好的13年,藻,没有你们,我……」 他低垂的头被藻的手托起来,那人望着他,淡淡笑了:「我们才要感谢你,小默,是你给了我们最普通,却也最难得到的幸福,那就是拥有一个孩子。因为有了你,我们才找到生存的意义与价值。」 在藻的唇压下来的那一瞬间,默临眼底闪过一丝仓皇,但他马上闭上眼,任由夏藻夹带渴望与疼惜的亲吻把他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通通带走。 亲了一会儿夏藻用手搓了搓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喃:「现在,可以吗?」 他们进了夏藻的房间,虽然春蕨就睡在隔壁,但根据那人醉死的情况,是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的。 藻进到他身体里之后,就一直维持着一样的频率,摩擦着同一个地方,默临紧紧拥着男人的肩,感受那一下比一下深入的力道,他闭上眼,似乎能在脑海里描绘藻那里的形状跟长度,在他们唇舌交缠之时,默临在内心叹了口气。 槐留在身上的味道,肯定已经消失了吧。 32、艾蓝 秋藤打开门,左顾右盼,做贼似的,确认家里没半个人,才虚掩大门,轻手轻脚的溜进自己房里,一个小时后拖出一个大皮箱跟几个纸箱,他把东西全部扛到公寓门口,打了通电话,几分钟后一辆墨绿色喜美停在他面前,袁和探出头来看了看,笑道:「我看你最多的东西就是书了,除了书你还喜欢甚么?」 「喜欢新款的枪,还喜欢杀人。」秋藤面无表情的开口,把东西通通扔进小喜美的后车厢,袁和露出一个傻楞楞的表情,秋藤关上后车厢,跳上车,门一关,油门一催就扬长而去。 袁和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瞥了秋藤一眼,没想到那人突然开口:「有事就问,我讨厌偷窥狂。」 袁和被吓了一跳,尴尬的笑笑,想了想,小声问道:「藤,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秋藤望着窗外飞逝而去的风景,手撑着下巴,望着前方淡淡开口:「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最近都不笑好吧虽然你以前就不常笑了但是最近更恐怖好不好简直像被罗煞附身似的。袁和脑子里闪过很多想要大声申辩的句子,但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也没……算了,当我没说。」 回到袁和的住处后秋藤手脚俐落的把箱子搬进自己房间,探出头抛了一句:「以后我们两个轮流打扫卫生,没问题吧?」 袁和只能点头,在秋藤主动提议要搬来住时他就已经预见自己的未来,在他的标准里,秋藤对环境的注意已经快跟洁癖划上等号,但秋藤声称明明是他邋遢,不是自己洁癖。 帮秋藤把东西搬进房里,袁和倚在门边看了会儿,讪讪开口:「其实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个春蕨是同性恋,没想到你……」砰一声,袁和眼睁睁看着秋藤的拳头擦过他的鼻尖,落在身后的墙上,当场消了音,一双大眼睛非常惊惧的望着那个突然出手攻击人的家伙。 「我最·讨厌·同·性·恋,连听到都会很·不·爽,懂吗?」秋藤终于露出这几个月来唯一一次笑容,但却狰狞的跟魔王一样,袁和只能乖乖的用力点头,还一副他也非常痛恨同性恋的表情,很狗腿的想跟秋藤大魔王连成一气。 秋藤没说甚么,转过身,砰一声关上房门。 下课时间,默临在位子上整理刚刚上课的笔记,一个学生跑过来,递了张纸条给他,默临用眼神询问,那个学生耸耸肩表示不知道,默临这才拆开折的很小的纸张,发现上面有一行字:到后面的空地来。 这是吴家皓的字,非常好认因为实在很潦草,每个老师上课都要拿这个大做文章一番。 默临拿着纸条来到学校空地,却没看见吴家皓,正纳闷着,突然从转角走出来一个人,快速栖近,默临看到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呼吸一停。 「安静,如果你敢让第三个人知道,你那个邢老师就会变成淡水河里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你就是杀人犯了。」男人长相很普通,脸上坑坑疤疤的,嘴唇很厚,不怀好意的咧着嘴笑。 默临全身绷的紧紧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那把闪着银光的凶器上移开,男人看他全身发抖,刀锋一转,改用刀柄抵着他:「跟我去个地方,不是我,是你的老师要找你。」 邢智鹏找他会有甚么事?不妙的感觉从心的深处升起来,默临在那人的胁迫下从校门口走了出去,警卫探出身子瞥了他一眼,男人咧着缺了颗牙的嘴笑道:「我带我弟去看个病,从昨天开始就猛咳嗽,你知道的,小孩子病起来没完没了。」 默临背部都被冷汗打湿了,他眼睁睁看着警卫把头缩回去,刷一声关上小窗。 他被男人带到停在学校对面的一辆银色得利卡前面,车门一开,已经有两个男人坐在里面,其中一个似乎刚睡醒,穿着一件棕色卡其外套,下身是很多口袋的工作裤,另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色兜帽,面无表情,卡其外套男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瞄了他一眼:「丢几抠?(台语:就这个?)长的不男不女的,喂,你是男的还女的?」 「蓝哥,带回去吗?」坑疤男站在默临身后,语气恭敬的询问。 默临猜这个蓝哥肯定不是普通人,这人说话带着一股气势让人不敢违抗,眼底的江湖味很重,默临的双腿有点发抖。 「不回答?哑的啊?那我用自己的方式来确定,上来!」那人一把就将他扯进车子里,坑疤男用力关上车门,跳上驾驶座,钥匙一扭催动引擎。 开了一会儿,坑疤男从后照镜瞄了一眼,猥亵的笑起来:「不是吧,蓝哥你要在这上他?」 蓝哥用力把默临按在座椅上,反折他的双手,用膝盖抵着他的双腿,边抽他裤带上的皮带边回道:「邢智鹏专门对他的学生出手,这小家伙肯定不是个雏,既然都已经不乾净了,我也不介意使用二手货。」 默临被死死的压在座垫上,那人的力量很大,才几秒的时间,裤子已被男人扒了下来,他脑子一片空白,连叫都叫不出来,他的脸被那人用力扳到一边去,只能睁眼看着驾驶座跟那个坑疤男的后脑勺。 蓝哥一只手仍跩着他反折的手臂,另一只手撑在身侧,默临的下半身被强拖起来,臀部被迫高翘。 一直到蓝哥冲进他里面时,默临都觉得很像在作梦,上一秒他还坐在教室里,窗外风和日丽,世界安泰平和,而现在,他只能看到不断颠簸的车窗,跟驾驶座上方吊着的一个红色写着福字的香包。 「你小子果然很熟练跟男人交好呢,把我缠那么紧,啧……」蓝哥不知是舒服还是不满的啐了声,加快速度砰砰砰撞击着他的臀,默临闻到空气里浓浓的烟味,这跟冬槐偶尔抽的七星不是同一种味道,更浓更呛,让人闻了脑子发昏。 坐在前一排一直没出声的家伙此时转过来,手按着自己跨下,似乎想掏出甚么东西,蓝哥看了喝到:「不准,这小子是我的。」那人只好悻悻然重新系上皮带,跨下却高高隆起一坨,看样子只能看也是一种刑罚。 每次在蓝哥抽拔而出的时候默临都会用尽全力想往前爬,下一秒又会被扯回来,然后教训似的深深撞进他里面,男人的阴部重重拍打着他的臀,他感觉后面又辣又痛,却搞不清楚痛的究竟是哪里。 「唔、超爽的,嗯~~~~」蓝哥嘴里喃喃自语,突然往前一顶,默临感觉到甚么似的抖着求饶:「不、不要射在里……」 ——『所以我,是第一个射你在里面的?』 槐的笑脸突然离他好近好近,这个幻觉太过真实,他失焦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了一下。 蓝哥早已放开箝制,因为确定他不会再挣扎了。 默临在那人又一次大力撞进来时忍不住痛苦的哼了声,接着内腔一热,跟灌肠一样,有东西在肠子里向上逆流。 发泄完,蓝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意犹未尽的舔弄:「你里面好热,欸,你也很舒服吧?」 默临死死的盯着驾驶座前那个红色的香包,眼睛眨也不眨,如果不这样,他怕眼泪会流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掉泪,就是向这家伙示弱,最难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宁可咬舌自尽也不想让自己显得更狼狈不堪。 男人看他不出声,手却紧紧抓着椅垫边缘,不在意的挺起身,从落在地上的外套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凑近他鼻翼底下,一股薄荷一样清凉的味道冲进来,默临半眯着眼,不一会儿,眼前的景物就跟隔水照镜一样,忽近忽远的飘散开来,但即使整个世界都跟漩涡一样飞速的转着,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睁着眼,好像看到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于是他伸手去抓,却因为脑子太晕怎样都捉不着。 蓝哥揉了揉他的发,看他还在努力不懈的抓着眼前的幻影,轻声笑道:「第一次吸粉吧?好好享受喔,小家伙。」 夏藻看着最后一个学生从校门出来,手机也打了五六通没人接,于是直接走向默临二楼的教室找人,却正好跟默临的导师撞个正着,定睛一看,班导手里拿着默临的书包。 「警卫先生说默临感冒早退了,书包没带,我正想打给您呢,」导师顿了下,不解的问道,「警卫先生说是默临的哥哥来把人带走的,夏先生,我还以为您只有默临一个养子呢……」 夏藻简直不敢相信,一把夺过书包就奔下楼。 原本以为学校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一个学校近千名学生,平日出入份子太多,反而防不胜防。 他询问警卫把默临带走的人长甚么样子,警卫意识到出了甚么事,有问必答,还一直问有甚么可以帮忙的,夏藻摇摇头说了声谢谢,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你是默临的爸爸吗?」 一回头,吴家皓站在那,嘴角破皮,眼角也有一块瘀青。 夏藻冲向他,直觉告诉他这孩子肯定知道甚么。 吴家皓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今天下午我翘课,趴在社会教室里睡觉,从窗户往外看,看到默临跟一个男人在讲话,然后那男的竟然掏出刀子,我本来,本来想冲出去,但是我,我太……」太害怕了。这几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吴家皓想到他平时总爱叫那家伙娘娘腔,觉得不论发生甚么事都只会温温笑着的默临简直是个娘炮。 但当他亲眼看见那把刀抵上默临的腰际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冲出去,我会不会被那家伙杀掉?他双腿发软,躲在那扇门后,眼睁睁看着默临被那家伙挟持着走出校园,隔了很久他才从教室跑出来,却在那片空地上发现一张被遗落的小纸,捡起来一看,是他自己的字! 他不知道这张纸是哪来的,说不定是以前他写给默临的某张纸条后来却没有送出去,被塞进书包里的废纸。 默临肯定是因为这张纸才一个人来到空地的。思及此,内心的愧疚跟罪恶感简直让他呼吸困难。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下午的课也上的浑浑噩噩。因为不敢面对贪生怕死的自己,他本来打算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底,但是刚刚看到班导手里拿着默临的书包,看到夏藻着急的直奔警卫室,他脑子一热决定说出一切,否则肯定会唾弃自己到世界末日。 夏藻听完他的描述,点了点头,紧抓着默临的书包离去了。 确认了对方的长相就是个非常有利的线索,当晚夏藻就把这个叫『孙照』的家伙给查了清楚。 孙照国中失学,父亲离家,原本跟母亲住在一起,后来母亲也跟男人跑了,他在15岁时开始混帮派,先后待过一些零散的小帮,是个没甚么本事的小角色。 是天意吗,现在这家伙是天合会里一个堂口大哥『艾蓝』的专属司机,这个艾蓝担任帮里专门物色『新货』的检查员,至于新货的意思,是指那些从各地绑来拐来的失学或惨遭家暴的少女,他负责TJ她们,把这些少女送到堂口开的各种卡拉OK,色情按摩,甚至会员制夜店。 天合会…… 夏藻给了调查这些情报的线人一笔钱,这个线人外号小歪,是个很会看脸色的墙头草,这家伙探听情报非常有一套,就是口风不紧,找他打听事情还要冒着情报外泄的风险。 「藻,怎么突然要打听这家伙?莫非他抢了你的女人?」小歪拿了钱,弯着脚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喝饮料,眼睛贼兮兮的转来转去。 「只是要你打探情报,没要你多嘴。」夏藻把饭钱放在桌上起身走了,小歪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好端端一个帅哥偏偏脸被烧成这样,真是造孽啊造孽。 夏藻回到住处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留了张纸条给春蕨,告诉他自己跟小默有事出去几天,然后包包一背就冲下楼,却跟正好走上楼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藻,你要出去?」冬槐瞪着他身后的大包包,警觉道。 夏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跑来了?」 「来找小默,他在吗?」 「有甚么事我替你转达给他。」 「喂,」冬槐一把抓住他,脸上的表情不太满意,「我是他爸,为什么讲个话还要透过你啊?」 夏藻轻轻甩开他,楼梯间突然被沉默充斥。 「小默不在,我也要出去了。」夏藻扔下这句话,正要往下走,又被冬槐攥住。 「小默去哪里了?你又要去哪里?」冬槐狐疑的望着他,「不需要瞒我吧,藻,出了甚么事?」 夏藻调整了下呼吸,声音不紧不缓的飘散在空旷的楼梯间:「小默被天合的人带走了,我手上有点线索,准备去救他。」 33、TJ开始 「为什么小默会跟天合的人有关系?」冬槐脸一阵青一阵白,夏藻想了想,开口道:「还记得小默那个被黑道绑架的老师吗?我觉得事情跟这人有关系。」 「就算有关系,也是那个老师跟黑道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关小默甚么事?」冬槐看夏藻又想走,用力拉住他,「喂,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我,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答应跟我搭档援救小默,另一条是……」 夏藻没作声,他知道另一条路是甚么,果然冬槐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或者,我跟你现在就先内斗,打个你死我活,活下来的那个去救小默。」 果然是这一根筋的家伙会说的话,夏藻终于转过脸,正面迎着冬槐:「救人是分秒必争的事,我没时间跟你内斗」 冬槐在他肩上一拍:「所以罗,选择方法一才是正道,况且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效率,走吧!」 被粗鲁的扔在床上,默临全身被五花大绑,嘴里被塞了块布。 艾蓝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忘了告诉你,为什么把你绑来,你听了原因不要太惊讶喔。」 默临面朝下趴在床上,这才看到房间角落竟然有一台摄影机。 艾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刚吸的东西叫Rush,吸完很爽吧,还想要吗?」 默临身体下意识僵硬了几寸,他故意不去想,但是吸了那个薄荷味很重的东西之后,的确有几个小时像身在天堂,四周的影像跟声音都很远很朦胧,眼睛望出去的世界充满了粉红色的气泡,被侵犯的疼痛、绝望、隐忍,通通离他远去,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他像飘在海的中央,又像漂浮在云端,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多么孤寂,多么美好。像找回了真实的自己,不用再怕某一天会被夏藻他们抛弃,不用再忍受想到冬槐时无法抑制的心痛,不用再去想他的父母长的甚么模样……他感觉内心变得更强,更美好,更自信。 但是几小时醒来后,他的头就一直很沉重,没办法集中精神,连刚刚被人绑起来丢在床上,都像坐了几十趟云霄飞车,晕得差点就吐出来。 看默临不回答,艾蓝取出瓶子,拔去瓶盖,放在房间中央的茶几上,轻声道:「这东西挥发性很强,打开盖子后没有尽早吸食,不到几分钟就会完全挥发消失,要吸不吸随便你,我讨厌逼迫人。」他起身,没帮小孩松绑,若无其事的推门走了出去。 阖上门后,艾蓝交代门口守着的坑疤男:「我去吃个饭,20分钟后进去检查一下,如果已经『上车』了,就call我。」 孙照点了点头,艾蓝兀自暗笑:「我相信不用到20分钟,但是……我们看着办吧。」 默临一个人趴在床上,眼睛牢牢盯着茶几上那个玻璃小罐子,喉咙很乾,他咽了几口口水,感觉那东西上方的空气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用力偏过头去,知道如果再碰那玩意儿肯定要糟糕,但是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蓝哥说的话,挥发性很高,如果不尽早吸食很快就会消失…… 默临又咽了口口水,再度转头望着茶几上的东西时,所有的害怕顾忌迟疑通通被抛到脑后。 就吸一口,反正如果不吸,不也是浪费吗? 艾蓝吃完饭解决第2瓶啤酒时,孙照来了电话。 默临没有『上车』(指吸食『Rush』),他撞翻了瓶子,用枕头压住地毯上那片濡湿,努力爬向门边,用头撞着门板,哐哐连响,孙照被声音吸引过来,打开门发现小孩半睁着双眼瘫在门边,额头红肿一片。 艾蓝听到这个消息就笑了,Rush的成瘾性很强,默临可能禁不起内心对毒品的渴望,试图用疼痛减缓断药的痛苦。 「越是坚强的东西,越有摧毁的价值。」他对孙照着么说,回到囚禁默临的房间,把小孩松绑,小心的放在床上,把Rush弄进针筒里,斜着角度从小孩的大腿根部插入,把药物注设进去。 默临被一股难耐的燥热感弄醒,下体像要烧起来似的,睁开眼竟发现那个蓝哥含住了他小小的欲望,吓的想往后退,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喉咙乾的像要裂开,他哼唔了几声,艾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王子,醒了?欢迎来到我的梦幻城堡。」 艾蓝的舌头极度灵巧,从他的茎顶往下舔,一直到底部的囊袋,边舔边吸吮,默临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想把他的头推离自己,没想到男人加快了吸吮的速度,他双腿不可自制的内缩,射在那人的嘴里。 艾蓝满意的从他双腿间抬起头,呸一声把经验吐在地上,开始解自己的裤袋:「刚刚是你爽,接下来该我了,小东西,知道蓝哥我是做甚么的吗?」 默临被他俯身吻住,目光有点涣散,身体失重的像飘在宇宙中央,找不到着力点,只能任由那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眼前又开始出现粉红色的泡泡,他甚至听到冬槐叫他的声音。 原来他还是逃不过Rush的魔掌。默临半眯着眼,看着艾蓝脱了上衣,朝他压下来,男人的声音在耳边飘来飘去,像悬浮的粒子:「我是个TJ师,工作就是驯服、管教、整顿像你这样漂亮的娃娃,把你们成为一个个赚钱的商品。」 他感觉胸口热热的,男人的嘴含住了他因为药物反应勃起的小乳头,时而狠咬,时而爱惜的用舌尖卷着乳尖磨蹭,他忍无可忍的低低呻吟,无法控制声音的大小,如同无法控制身体对这人的挑弄起反应般,他小小的欲望翘了起来,顶端渗透出透明汁液,跟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滴滴答答,艾蓝嘲笑道:「你怎么爽的一直漏尿?把床弄得这么湿,坏孩子需要稍微惩罚一下。」 艾蓝一口咬住已经被吸的红肿敏感的乳头,默临仰着头叫出声,愉悦的感觉瞬间炸开,他头昏脑胀的哀求:「唔嗯~~好舒服,还想要……」 「看来你的乳头已经很敏感了,邢智鹏果然好好TJ过了,这道貌岸然的死变态,亏他还是老师呢。」艾蓝边唾弃某人边用指尖粗鲁的捏攥两颗小红豆,默临眼眸水光荡漾,喘息不只,皎白的身子在昏暗的日光灯底下闪着光,艾蓝没见过长的这么漂亮的孩子,他舔了舔小孩的后茓,舌肉把穴口撑开,几度进出,那里原本就非初经人事,马上柔软的裹住男人的舌肉。 艾蓝在挺进的时候一直吸含着小孩的乳头,这是TJ的重要环节,也就是在TJ对象身上施加『标记』。 在TJ对象吸食Rush时与之性交,让『吸食Rush=性交』这个标记成立。 在做爱时固定碰触TJ对象的某个部位,让『吸乳头=性交』这个标记成立。 这么一来每次让TJ对象吸食Rush时,TJ对象身体被TJ过的部位就会起反应。 反之操作亦然,如果触碰TJ对象身体的某个部位,就会让他的大脑自动产生吸食了Rush的错觉。 这是一种自我暗示,为的是让TJ对象能在不触碰性器,不摩擦性腺的情况下达到高朝。 由他艾蓝一手TJ出来的『商品』肯定都是床上的荡妇,又银荡又饥渴,无一不满足那些上门花钱的政客大佬,甚至还有人高价把商品『买走』,首席TJ师艾蓝的名声不迳而走。 TJ的第一天晚上,艾蓝找了另外两个尺寸比较惊人的TJ师跟他一起享受这个刚出炉的新品。 他们把整个过程拍下来,事后除了默临,其他几人的脸都打上马赛克,艾蓝关上摄影机时颇为自豪的打趣:「小家伙很卖力喔,又哭又叫的,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以为他是个雏。」 另外两个TJ师也笑了。艾蓝找他们的目的就是为此,两个条教师动作粗鲁,不仅频频甩默临巴掌,还一度尝试双龙,默临被整的十分凄惨,在整个拍摄过程哭得梨花带雨,几度昏厥,一看就像第一次破处的雏子。 艾蓝最擅长拍这种伪雏片,不论人的贞操观念随着时代推移变的多么薄弱无感,喜欢尝鲜的天性总是没变。 这些破处片为他跟天合赚进了天价的资金。 「不能再叫你小家伙了,该给你取个甚么艺名好呢?」艾蓝拨开摸默临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前的碎发,喃喃自语。 清道夫部队曾经杀过天合的新任帮主以及身边几个重要堂口,所幸清道夫执行任务不是蒙着面就是躲在暗处,基本上没几个人真正见过清道夫四个人的长相。 所以当冬槐跟夏藻假扮公司总裁跟助理准备跟天合的人签下某个工程竞标案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这两人是谁。 标工程的建设公司大多都跟黑道有挂勾,天合名下就好几间,冬槐跟夏藻找上的这间公司据说后台老板就是艾蓝本人。 艾蓝跟孙照几乎形影不离,因为调查到默临是被孙照带走的,所以他们找上了艾蓝。 第一次见面时艾蓝没有现身,只是派了个秘书来跟他们谈合作案。 「你们老板倒是很神秘啊。」冬槐假扮的总裁坐在真皮沙发里,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夏藻在设定上是他的贴身保镳,因为半张脸被火纹身甚是恐怖,从一走进大楼大夥都朝他两指指点点。 走在夏藻的旁边,冬槐简直帅到天怒人怨,这就是比较得来的结果,夏藻看了这些目光几十年,早就不痛不痒,不苟言笑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尽责的保镳。 艾蓝的代理秘书听了冬槐的话,干练的笑笑:「真的很抱歉槐总,我们蓝哥还有别的事要忙,但由我来出面也是一样的,请别担心。」 冬槐不动声色瞥了夏藻一眼,那人回了他一个眼色。 看来艾蓝是个很谨慎的人。 那天相谈甚欢,本来当下就要签约,冬槐表示他只跟艾蓝本人签约,秘书安排他这周六跟艾蓝见面。 「蓝哥在道上也算小有名气,」阖上文件夹,冬槐望向秘书,开始套话,「他是『那方面』很有名气的TJ师嘛,最近有进甚么新货色吗?我也好上门来捧捧蓝哥的场。」 秘书闻言瞧了冬槐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像在谈论天气:「槐总喜欢公鸡还是母鸡?」 冬槐邪邪笑了:「我个人偏好年纪小的公鸡,帮我这么转告你家蓝哥。」 夏藻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像个门神一样。 秘书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起身把他们送出门。 当晚冬槐就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最近来了几个年纪小的『白鸡』,并告诉他店名,冬槐一查,那是一家会员制按摩店,按摩时有专门的包厢,从大门经过,每个窗口都拉着厚重窗帘,看起来就不像一般正规经营的按摩中心。 他只身前往,看了几个秘书推荐的『白鸡』,大部分都是年纪19~~25岁的年轻男孩,各个脸色苍白,有几个一见到他就扑过来,抢着要帮他服务。 冬槐没有看到默临,把秘书叫过来:「就这些?我要这段时间进来的所有新货。」 秘书表示这就是所有白鸡,望着冬槐的眼神瞬间变的警戒十足。 这个秘书以为冬槐是便衣刑警,用一堆理由把他请了出去。 冬槐开着车子回到住处时没有上楼,他知道今天于倩飞东南亚线回来,这会儿肯定已经到家了。 他把车子停在地下室,坐在里面望着忽闪忽灭的楼层白灯。 默临已经失踪一个礼拜,三天前爆出了一件事,默临的高中有男学生站出来指控一个老师性骚扰,还拍了照片要胁不可以泄漏秘密,这个男学生声称被老师长期要求发生性关系,这个老师就是因为弟弟死亡请假离校的历史老师邢智鹏。 这个消息无疑在冬槐跟夏藻的心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如果邢智鹏是个会对身边学生动手的混蛋,那么默临的失踪,孙照的出现以及艾蓝的介入,似乎就可以连成一线。 邢智鹏的弟弟为什么会死,邢智鹏为什么会被软禁,为什么孙照会绑走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默临…… 这一连串事件背后可能牵扯着本市最大的青少年卖银事件。 如今直接从艾蓝这里要人的策略失败了,他们还有甚么办法可以救出下落不明的默临? 34、望潮 门被推开,孙照端着一个白瓷盘子进来,菜色丰富,令人食指大动。 他把盘子放在床边,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那人没有看他,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虚掩的门。 「喏,今天的份,警告你别用针筒啊,不想猝死的话就听话,用闻的就好,知道吗?」 床上的人赶紧点头,孙照把小瓶子抛过去,那人把瓶子紧紧揣在怀里,孙照又看了他一眼,再次警告:「不准用针筒,知不知道?」 床上的人等到孙照离开了才爬下床,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走到小茶几前面,跪坐在地上,拿起汤匙舀起一块牛肉,望着自己不断发抖的手,目光有点呆滞,几秒后才迟缓的吃下一口饭,嚼了几下突然神经质的吐出来,把怀里的小瓶子拿出来,迫不及待扭开瓶盖,凑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 他瘫在墙角,有一瞬间全身每个毛细孔都饥渴的张缩着,他颤抖着伸出手,敲了敲墙壁。 吸了Rush就想做爱,他又抬手敲了两下,房门被打开,两个穿着牛仔裤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开口:「望,蓝哥不在,你等等他马上回来。」 他看着这两个人,几秒后开始脱裤子,朝他两:「过来,就是说你,快点……」 其中一个还犹豫不决,望着他褪去外裤后露出里面的灰色棉质内裤跟细瘦的腰:「不行啦,望,蓝哥回来会杀了我们……」 「如果你们不过来,我就过去……」他说着勉强的撑着身子站起来,边走边把牛仔裤甩掉,然后是T恤,等走到两人面前时,他身上只剩那件棉制内裤,紧紧裹着他小巧圆翘的臀。 那两个男人咽了口口水,一把将他扯了过来,豺狼虎豹似地啃咬他身上光滑细致的肌肤,很快扯去了他的内裤。 他被压在地上,被分开双腿,被进入,被一下一下的顶弄。 今天的对象不是艾蓝,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艾蓝熟知他身体敏感的所有地方,艾蓝能一次一次把他带上通往高朝的列车,让他在绝顶痉挛中一次次失去意识。 做完后那两个人做贼心虚的赶紧起身穿裤子,他靠在床上看着他两,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望,那我们先出去罗。」其中一个这么说,两人躲躲藏藏跑了出去。 他望着阖上的门,才跟两个人做过爱,此刻疲惫感席卷而来,他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赤裸的身子,闭上眼,吸食Rush让他精神亢奋,他蜷缩在棉被里,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 「槐……」他轻声开口,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低喃,「千万,不要来找我……求求你,槐……」 春蕨第N次拨打夏藻的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 他松了领带望着空荡荡的家,彷佛不认识这个住了13年的地方。 自从三天前夏藻留了字条说有事带默临离开一段时间后,这家伙就关了手机人间蒸发。 藻究竟把默临带去哪里了?春蕨边松领带边转着脑子思索,几秒后,他突然瞠大双眼。 藻该不会,带默临认亲去了吧?难道藻把默临的存在告诉莲帮主了? 春蕨坐在餐桌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定默临决定回莲帮主身边,说不定夏藻拚了命要把默临带回来,然后被莲帮主干掉了。 越想越有可能啊!莲帮主那么暴力肯定会宰了夏藻啊! 春蕨无法镇定了,他在家里绕来绕去,起身又坐下,想打给冬槐,想想人家刚新婚就打去叨扰可不好,想了想决定打给秋藤……但是一想到那家伙冷漠的脸,春蕨内心一把火瞬间被浇熄。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春蕨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走过去接起,是个陌生的男声。 「请问默临的爸爸在吗……」 「我就是,请问你是……」春蕨挑眉。 「你的声音怎么跟上次听到不一样,你真的是默临的爸爸?」对方不信,春蕨听了有点哭笑不得:「我真的是默临的爸爸,你到底是谁啊?有甚么事快说。」 「我是默临的朋友吴家皓,默临爸爸,请你去下面这个网站看一下,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春蕨记下网址名,还想问这小子究竟要干嘛,对方竟然挂了电话。 春蕨啧了声,进房间打开笔电,输入网名,萤幕上出现一连串信息要求访客注册。 这似乎是一个色情网站。春蕨简单输了几行字,网页一换,在眼前展开的果然是一个色情网站。 但是不太对……他的滑鼠往下滑的时候脑中立刻清楚了,这是一个男男色情视频网站,必须付费才能下载上面的东西。 他在网页的右下角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孩子穿着一件白衬衫,露出胸膛,支着下巴对着镜头无忧的笑着,双眼像月亮一样弯弯的,非常好看。 鼠标移到男孩脸上,旁边就出现一个预先设定的对话框: 『我是望潮,想要看我被QJ破处的第一次吗?请点我喔。』 春蕨手心冒汗,抖了几下才点中了『Enter』的指示框,进去后是五段影片,每段影片都要花台币200元购买,价钱非常昂贵。 春蕨一个人待在电脑前面,不敢相信这段影片里的人会是那个跟他相处了13年,被他们四个人捧在掌心上照顾长大的仇默临,他将每一段影片下载下来,强逼自己打开。 影片的拍摄地点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坪数不小,羊毛地毯,铺着淡紫色被单的大床……画面中的三个男人,罔顾默临满脸的眼泪,用尽各种方式玷污他,强占他,一次又一次,床被他们弄得凌乱不堪,枕头棉被都被扔到床下去了,默临一开始被一块黑色的蒙眼布蒙着双眼,后来在做爱的过程中蒙眼布被扯了下来,默临双眼微微上翻,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身子不住发抖,那些人把经验喷在他的脸上,胸口,阴部,所有能喷的地方…… 最后一段影片,竟然有两个男的同时进到默临里面,小孩的惨叫声像要把他的心撕裂,另一个男的一掌捂住默临的嘴,小孩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三个人像三明治一样银糜的交苟着,在被那些禽兽顶的上下晃动时,不断有眼泪顺着小孩黑润润的大眼睛滚下来。 五段视频,总长两个小时,春蕨看完后有种死过一次的感觉,一开始他紧捂着嘴,胃酸似乎要从里面翻腾而出,他乾恶了几声,最后一拳捶在桌子上,发出跟野兽一样的呜咽声。 电话响,秋藤从书堆里抬起头,随手把手机拽过来,看了眼来电者,想了下,接通。 「甚么事?」他问道,对方没出声,但他知道春蕨没有离开,于是又问,「蕨,甚么事?你……」 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哭声,非常压抑,他的手一颤,手机坠落在地上。 袁和听到隔壁房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奇的打开门,捕捉到秋藤一闪而逝的影子。 他叫道:「你上哪去?」 秋藤似乎在须臾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大门跑了出去。 艾蓝走到床边,缓缓把被子掀开,默临蜷缩着身子,没甚么反应的望着前方。 「吃饭了吗?」艾蓝问道,默临没出声,男人知道他现在肯定在『兜风』阶段(吸食Rush的2~3小时为兜风阶段,此时幻觉严重,吸食者无法正常的思考回应,会出现双眼空洞表情呆滞等症状),瞥了眼茶几上只动了一口的晚餐,皱起眉,心想下次要交代孙照等小家伙用完餐才给他吸粉,否则长期下来肯定要营养不良。 「等等,你吸了Rush?」艾蓝喃喃自语,突然起身走出门去,一会儿门外传来两个人求饶的声音:「蓝哥,蓝哥听我们说,不是我们故意要……因为那时你不在,望吸了粉就一直敲墙壁,我们进来后他就开始脱衣服,勾引我们……」 「我只问你们上了他没?要你废话那么多!!」 然后是拳打脚踢的暴力喝斥,门外哀嚎声不绝于耳,艾蓝大发雷霆,拳脚相向,那两人不断惨叫,房里的默临依旧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侧躺在床上,彷佛门外的一切与他无关。 不一会儿传来人杀猪一样的尖声惨叫,门又被撞开,艾蓝拿出一块手帕把刀子上的血擦乾净,收进裤袋里,走向床,把默临整个人用棉被包起来,抱到茶几旁,端起盘子,轻声道:「乖,把饭吃了,如果你不吃饭,我会宰了孙照,因为他私下给你Rush害你不吃饭,懂不懂?」 默临几秒后才转过头,行动迟缓的点了点头。 艾蓝笑了,开始给他喂饭,默临慢慢咀嚼着,一粒饭沾在唇边,艾蓝凑过来舔去,还顺便吻了他一下。 「望,你爱我吗?」他问,跟皇后每天都要问魔镜谁最美丽一样,明知答案只是谎言,但是从小家伙口里说出来的谎言就跟天籁一样。 默临勾起唇角,朝他甜甜一笑:「我喜欢蓝哥,最喜欢,最喜欢……」 35、毒瘾发作 「我放了一个木马程式进去,远程控制了对方的服务器,强制把那个网页关掉了。」 手指在键盘一阵敲打之后,夏藻停下动作,回头告诉大夥。 春蕨点了点头,表情像经历了一场浩劫。秋藤缩在一旁的沙发里,脸埋在屈起的双腿里,不发一言。 冬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失了魂一样,双眼牢牢盯着墙上的时钟,又像透过时钟看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 他们是被春蕨用电话叫回来的,夏藻依据来电显示给了吴家皓一个电话,小孩说自己上网想下载色情影片,没想到在一堆美女影片下面竟发现了男男Gay片的广告,点进去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照片…… 那段两个小时长的影片带给大夥的冲击太大,秋藤一直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动也不动;冬槐也紧咬着牙关,彷佛不这么做就会崩溃;夏藻当机立断,对那个色情网站植入木马程式,强迫关闭了网站。 靠着网路IP可以查到网站设置者的位置,但并不代表能找到默临被囚禁的地方。 「看来还是必须跟那个艾蓝正面交锋,免不了的。」夏藻关了萤幕,望向其他三人。 秋藤终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冬槐跟夏藻:「……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跟蕨知道这件事?小默被天合的抓走已经三天了……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你们究竟在想甚么!」 「你以为我跟藻没有想办法吗?倒是你……擅自搬出去,你又多关心小默了!?」 「闭嘴!!」 秋藤的厉吼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冬槐的整张脸都被打的偏到一边,他愣了几秒,冲上来抓住秋藤的衣领,两人扭打成一团,春蕨及时出现想制止两人,硬是被冬槐一拳挥在肚腹上,也挨了秋藤的膝击,当下痛的白了脸。 「不要把体力浪费在内斗上,这样对营救小默一点帮助也没有。」夏藻开口,啪一声盖上笔电,站起身。 冬槐瞪着他的背影,春蕨终于把他俩拉开,一边还对秋藤抱怨:「你这家伙一天到晚跟书为伍,也没见你去过健身房,怎么力气还是那么大啊?」 秋藤挣脱他的箝制,嘴里低声啐骂:「同性恋别碰我。」 春蕨一听就火了:「你叫谁同性恋?」 「还有谁,不就几秒前自己对号入座的那个?」秋藤反击。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碍到你了?」数月累积的不满濒临崩溃边缘,春蕨的声音高扬起来,「你搬去跟那个姓袁的住,难道不是跟他有猫腻?你还在这边指责我?」 秋藤这会儿甚么都懒得说,站起身来,瞥了夏藻一眼:「我现在就去天合会,直接找那个叫艾蓝的家伙。」 「先把话说清楚,你又想逃了?」春蕨一把抓住他,秋藤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说甚么?反正你就是要找袁和的楂,反正你就是要逼走我,反正你就是看我两不顺眼,不是吗?所以我搬出去,顺了你的意,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说甚么?谁逃了!?我这是帮你达成愿望!!」 冬槐跟夏藻都看着他两,一时之间气氛尴尬无比。 春蕨也傻了,被秋藤堵的说不出话。 「藤,蕨没有讨厌你,若说对你有甚么想法,应该是跟讨厌相反的情绪。」夏藻说出这句话时,春蕨触电一样低吼:「藻你闭嘴!」 冬槐愣了几秒:「……欸!?蕨你……」 「甚么情绪!?跟讨厌相反的情绪不就是……」原本还在气头上的秋藤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消了,春蕨自暴自弃的吼了声:「好啦好啦好啦,我喜欢藤啦!妈的!我承认可以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有甚么好怕的!我豁出去了!」 冬槐惊愕莫名的瞪着这个昔日担任清道夫领头的家伙,记忆里还真没见过春蕨这副狼狈样。 秋藤轻轻一甩就挣脱了春蕨的箝制,垂眼望着那家伙,语气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尖锐:「你开玩笑的吧?」 春蕨自嘲道:「你觉得我会开这种在兄弟面前丢脸的玩笑吗?」 夏藻手机响起,他飞快接了起来,冬槐还惊魂未定的瞪着春蕨,他太佩服这家伙了,竟然喜欢秋藤这种腹黑大魔王,口味真是太异于常人了。 「蕨,原来你是M啊。」冬槐开口,春蕨一拳挥过去。 「蕨,我喜欢的是女人,抱歉。」秋藤开口,表情充满了歉意。 春蕨一边扯着冬槐的衣领,一边理解的笑笑:「我知道,所以一直没跟你表白,今天是……意外,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讨厌你,也没想过逼你走,只是看你跟那个姓袁的在一起,不太开心,现在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你别在意。那个……藻,也谢谢你。」 秋藤没搭腔,只是望着他。 冬槐问:「藻,刚刚谁打来?」 夏藻收线:「是我的线人,他说在艾蓝的某个会员制夜店附近站哨,发现了一个疑似跟小默外型相像的少年出入过。」 冬槐身子一紧:「真的?!」 夏藻点头:「看来用迂回的方法是不行的,我们直接闯进去救人。」 四人彼此对看,内心已经有了答案,清道夫部队,即将重出江湖。 「这样如何?」 男人的声音在阴暗的房间里低低响着。 「嗯……很舒服……蓝你的那里好大……」 男人笑了:「不大怎么能满足你呢?望,你知道吗,你的破处片才摆在网路上不到几小时,就有上千人点阅喔,真厉害呢。」 「嗯、嗯、呜,嗯!」小孩喘着气,不知餍足的舔着唇角,像贪婪的小动物,完全沉溺在官能的享受里。 「这样舒服?那这样呢?」艾蓝换了角度,让自己的硕大在小孩身体里足足转了180度,重重摩擦过柔软的肠道,身下的人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震颤糯软。 「竟然发出这么可爱的叫声啊,望。」艾蓝掐捏着两颗小乳头,垂下头含住其中一颗,「今天射在哪里好?跟昨天一样射在嘴里?」 小孩闻言张开嘴,傻傻笑了起来。 艾蓝捏住小孩的下颚,表情隐忍:「好好张着,我要射在你咽喉最深处……唔~~~!」 默临颤抖了一下,发出近乎窒息的呜咽声,男人这才将欲望从他嘴里抽拔而出,连带着唾液跟经验,滴在小孩的脸上。 「好喝吗?你最喜欢经验了对不对?」艾蓝边吻他边低声询问,默临迷茫的点了点头,表情非常情色,艾蓝感觉自己下面又胀起来了。 走廊上突然传来枪声,艾蓝马上撑起身子,一把扯过棉被将小孩盖住,翻滚到旁边的矮脚柜,拉开抽屉,快速从底层抽出一把枪,上膛,咔嚓一声。 又一个枪响,走廊似乎乱成一团,艾蓝眯着眼,门突然被踹开,他单手持枪,对准敞开的门开了一枪。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艾蓝没动,只是屏息以待。 等了很久,还是毫无动静,他的手探进口袋,想按下手机快拨键,他要问孙照是怎么回事,但手才接触到冰冷的机身,突然从门外滚进来一个人,那人双手持枪,砰砰两声,一颗子弹从艾蓝身侧擦过,另一颗直接射中窗户,玻璃应声粉碎。 艾蓝出于本能奔向床边,把默临连毯子整个包起来,护在身下,默临本目光迷离,枪声让他身子一缩,那个闯进来的家伙似乎愣住了,刷地扯去原本罩住整张脸的口罩,瞪着他怀中的少年:「小默……」 默临在听到那人的声音时像触电一样,边抖边揭下原本盖过头的薄毯。 「……槐……」默临作梦一样吐出这个字,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个人持枪的手一顿,艾蓝逮到绝佳的机会朝他开枪,子弹擦过冬槐的肩,他快速闪到茶几后面,几滴血像玫瑰一样绽放在地毯上。 为什么槐会在这里?槐看到了?看到他…… 默临双手紧紧抱着头,眼泪快速狼藉了他的脸。为什么老天不听他的祈祷?为什么老天把槐带到这里来? 「看来你认识我的望……」艾蓝的双眼眯了起来,一把勒住默临的脖子,假装用他当人质,慢慢朝门边靠近。 冬槐的枪紧握在手上,眉头紧皱成了川字,现在开枪肯定会击中小默,他在等待这该死的混帐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他要把这家伙打成蜂窝! 艾蓝也知道他的打算,架着默临快速从门闪了出去,朝走廊上围过来的人下指令:「把里面那家伙解决掉!」 但他话还没说完,那个手下额间突然多了一个小洞!艾蓝惊愕的转过头,冬槐手上的枪正对着那个睁着眼往后仰的倒楣家伙,咬牙切齿道:「把小默还给我。」 艾蓝啐了声,快速举起枪!脸颊突然一热,一颗子弹险险的擦过他的脸,他没想到对方不只一人。 春蕨的身影出现在冬槐身后,冬槐趁艾蓝闪神的瞬间一把将他怀里的默临扯过来,小孩身子一抖,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单滑落,露出他白皙的肌肤跟身上无处不见的红紫吻痕。 冬槐瞳孔剧烈收缩,下一秒默临已经扑在他怀里,他紧搂着小孩朝后面喊了声:「蕨!掩护我!」 默临在他怀里发抖,声音细小:「槐……你为什么……要来?」 冬槐搂着他往后退,声音清晰坚定:「不就是为了带你回去吗?还问。」 眨眼之际,眼泪悄然滑落:「但是槐,我……」 「我会让那家伙付出代价的,小默。」冬槐又举枪朝艾蓝射击,那人早已跑到走廊尽头,一个拐弯就失去了踪影。 「我去追他!!你通知藤,五分钟后一楼会合!!」春蕨吼了声快速追了过去,冬槐帮他处理掉两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整条走廊除了他跟默临已经找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默临紧紧搂着冬槐的腰,双唇惨白:「槐……槐你不要再杀人了……」 「那家伙对你做了那种事……今天绝不放过他。」冬槐搂着他从另一边撤退,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他停住不动倚墙而立,等那些人一露脸,他砰砰补了两枪。 每次枪声响起,默临都会剧烈的震动一下,更多眼泪滑落,他仰望着冬槐,绝望的开口:「槐,你听我说……我不能跟你走……因为我已经……」 又有人从楼梯跑上来,冬槐这次只是伸长手臂,砰砰两枪,立马传来尖锐的哀嚎声,冬槐暗骂,竟然没死。 默临没有再出声,只是紧紧抓着男人,脸埋在他胸膛,像要记住这个味道似的。 五分钟后冬槐已经带着默临来到一楼,秋藤开着车停在这栋楼后面的空地待命,夏藻把一楼跟二楼的人通通解决,也来跟他们会合,在看到默临露在毯子外的脖子上的痕迹时,眉头皱了起来。 「蕨呢?」夏藻问,冬槐摇头:「先上车!」 他们回到车上时秋藤劈头就问:「小默怎么样了?!」 「回去再说。」冬槐开口,突然一顿,掏出手机,低头一看,「蕨要我们先走,艾蓝好像跑了,他正在追。」 秋藤似乎有点担心,目光看着冬槐怀里脸色惨白的默临一眼,开口道:「我去支援他!你们先走!」 「藤!」夏藻喊了声,秋藤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夏藻犹豫了两秒,他们现在还带着小默,不方便追上去,他只好快速坐上驾驶座,油门一催,车子马力十足的冲了出去。 这时冬槐怀里的默临突然抽搐似的抖动起来,垂下头发现小家伙颤抖着张开手掌,掌心有一个很小的瓶子。 「这是甚么?」冬槐开口。这瓶子很小,可能刚刚就一直被小默紧握在手里,他却没发现。 默临没搭腔,颤抖着拔起瓶盖,迫不及待凑近鼻子深吸了一口,冬槐瞬间意识到甚么,一把抢去小孩的瓶子:「小默……你吸毒?!」 36、冬夏之间 听到这句话的夏藻刷一声停下车,震惊的转过头瞪着后座。 默临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涣散,无力的躺倒在冬槐怀里。 「小默、小默!」冬槐晃了晃他,小孩嗯了声,抓住他的手臂,轻声魅惑道:「来做爱~~槐,跟我做爱~~~」 冬槐脑子轰一声,目光正对上望着小孩的夏藻,两人都没说话,却清晰的听见胸腔的心跳声。 「小、小默,你……」冬槐连话都说不清楚,把小孩的脸挑起来,默临竟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大拇指,身体自动黏了上来,还转过头朝夏藻招呼:「藻也一起来……快点……快……」 夏藻用力克制住心跳,刷一声坐回去,沉默了几秒才艰难的开口:「槐,小默为什么会……」 冬槐没有回答他,已经翻了身把默临压在椅子上强吻。 不能怪他意志薄弱,默临全身赤裸,这会儿小孩炙热的身躯紧贴着他,小孩脸上的表情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色情,那双眼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一呼吸一吐纳通通都是诱惑,可怕的诱惑。 夏藻回过头看到冬槐竟然开始解裤带时愣住了,低吼着制止:「别碰他!」 冬槐脑子里除了默临根本塞不进其他东西,粗暴的吸吮着默临的唇舌,小孩舒服的哼着,小手紧紧缠着他。 「我说别碰他!!」夏藻吼了声,从前座爬过来,一把将冬槐往后扯,硬是把他俩分开。 「你做甚么!!」冬槐火了,用力甩开他。 「你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现在跟小默在一起的人是我!!」夏藻毫不退让,想把默临揽进自己怀里,没想到小孩竟朝冬槐张开双腿,跟小动物一样呜咽着恳求:「槐,藻,快点……好痛苦……快点上我……求你们……」 默临鼻尖上开始渗出细密汗珠,微张着小嘴,艳红的小舌头饥渴的舔着唇角,身体难受的扭来扭去。 夏藻复杂的望着冬槐,他们再迟钝也看出来,小孩似乎被人下了药,看默临肌肤上不正常的潮红跟身体异常的高温,还有听起来怎么样都不像默临会说出口的露骨言词,在在显示今晚的小孩跟平常完全不同。 「槐……槐……」默临哭着哀求,手竟然主动拉下男人跨下的拉链,小手透过里面的底裤抚摸男人的巨龙,努力想把它唤醒。 冬槐又看了夏藻一眼,突然砰一声,把后座的椅子放倒,夏藻被声音吓了一大跳,已经完全丧失以往的冷静。 「小默……小默……」冬槐声音暗哑的呼唤他,掏出自己早已硬的跟石柱一样的欲望,默临的双腿钩住了他的腰,迫不及待的低喃:「快给我……把你的……啊……」车子里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夏藻清楚的听见他俩结合在一起的声音,他感觉血液都冲到耳根还有颈子上去了。 「啊……啊嗯~~~~槐的……好、好大喔……还想要……想要更多……」默临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语,抓着冬槐的手去触摸自己小小的乳头,舒服的喘着气,身子随着男人的挺进激烈的晃动。 夏藻目光复杂的望着默临,他知道小孩子真正喜欢的人是冬槐,他知道默临是为了忘记冬槐所以跟自己在一起,这些他都知道……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毫无芥蒂的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眼前上演活春宫。 他转身想回到驾驶座,却被一只小手拉住,诧异的回过头,默临正侧头望着他。 「小默……」他开口,声音却哑的不像自己的。 「藻……把你的大肉帮给我吃……快点……好饿……」默临恳求的眼里有泪液在凝聚,那模样像万吨炸药瞬间就把夏藻在内心筑起的堡垒炸成一片焦土。 他哼了声,迅速转过身,褪去裤子,把自己深色的欲望对准小孩的小嘴,默临如获至宝的张口含住,隐忍着做恶的感觉,尽全力把肉帮往喉咙深处吞,用紧缩的咽喉帮男人口交。 夏藻仰着头喘气,一手紧抓着默临的发,防止小孩吞得太深,但是扁桃腺的紧缩感实在太强烈,快要喷发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把小孩的头用力往前扣,他感觉包裹自己阳根的咽喉剧烈的收缩着,豆大的泪水因为生理刺激从默临眼眶里滑出来,夏藻发出压抑的闷吼,突然扯住默临的发丝往后一扯—— 乳白色的腥浓经验从茎顶射出来,喷在了默临的唇边跟眼眶,小孩眯起眼。 冬槐感觉默临的甬道收缩的厉害,用力挺进几下终于忍不住,喘着气开口:「小默……我要射在你里面罗……好好接住……」 默临边喘气边点头,小手紧紧扯住了夏藻的衣角。 冬槐吼了声一顶到底,默临被剧烈一震,哭着嘶喊:「好热~~~~好热喔~~~~槐射了好多好多……」 接着是一阵沉默,三人都在高朝的馀韵里喘着气,默临转过头望着夏藻,轻声请求:「藻……也给我你的好不好?好想要藻的热牛奶喔……」 冬槐把默临从椅子上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手把小孩的双腿朝着夏藻张开,朝他比了个快来的手势。 夏藻看了冬槐一眼,又看了他怀里的默临一眼,小孩的小手握着自己还高高翘着的小小荫净,细声祈求:「藻……快点插进来……快给我……」 几分钟后,夏藻在默临体内冲锋陷阵,冬槐把小孩的脸往上扳,两人吻的难分难舍,夏藻一边深浅不一的挺进,一边勾头啃咬小孩尖翘的乳头,默临的乳头特别敏感,随便一吸就变成了粉红色,像两朵小樱花,夏藻的目光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喜欢默临很久了,第一次跟小孩发生关系也让他从头到尾都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他看着小孩从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慢慢长大,听着小孩张开无牙的小嘴嫩嫩的叫他『早早』,看着小娃迈开白白短短的小胖脚朝他走来,听着小孩难过的时候缩在他怀里轻声的啜泣……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孩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冬槐,因为冬槐摸了自己的头傻傻的笑,因为冬槐叫他的名字飞速转过头回应,因为跟冬槐约好一起出门偷偷乐好久…… 默临的悲伤喜乐,被冬槐控制掌握着,默临成了一只不自由的小鸟,被关在名为冬槐的牢笼里。 夏藻挥汗如雨的索取小孩的身体,默临的里面比平常还热,像不满足的小嘴紧吸着他,好几次差点把持不住泄出来,但是一想到刚刚冬槐也搞了15分钟,潜意识里不想输这家伙,每次在快要射出来时就抽拔而出,让自己稍微平息一点才再度提枪上阵。 默临的小手向后插在冬槐的发丝间,在冬槐霸道的掠夺他的唇时呜呜呻吟,一缕透明银丝在两人的嘴稍微分开时垂挂在小孩唇边,下一秒冬槐又吻住他,默临满足的呜嗯着,双腿紧紧夹着夏藻的腰,享受被两个人服侍的极乐天堂。 一会儿之后两人互换,冬槐把欲望插进小孩嘴里,夏藻含住了小孩的小小荫净,深深浅浅的吸吮着。 没想到高朝之后默临竟然要求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冬槐的心被紧紧揪着,夏藻也感觉呼吸困难。 看样子默临在被囚禁的时候一直不断的吸食着某种东西,只要一吸食那玩意就会变成这样,银荡又饥渴,而且,来者不拒。 默临已经不是影片里面那个被人强占哭的不断抽气的孩子,他享受性爱,银乱沉沦,一个男人已经无法满足他…… 很怕双龙的性交方式会伤到小孩,冬槐向夏藻使眼色,后者点了点头。冬槐先进到默临里面,然后夏藻慢慢进来,但只进了一点点,默临嗯了声,不满意的抓住夏藻的手:「全部进来~~~这样会很舒服的喔~~~藻……」 究竟是谁把默临变成这样的……冬夏两人忍住内心的钝痛,稍微用力挺身,两人的硬物通通挤到了小孩里面,默临仰着头吃力的喘气,嘴里却断续的呻吟起来:「啊……这样真的好棒……藻……槐……用力干我……用力……」 三人用一种极其银乱诡异的姿势紧紧连在一起,冬夏两人可以感受彼此的硬物在小孩里面紧紧相触,他俩一前一后的抽拔,圆胀的茎顶不仅摩擦小孩的内襞,也磨擦着彼此,带来一种会让人深深坠落的沉沦快感。 三个人完全被欲望驱使,化身成野兽,车子不断颠动,一阵一阵,似乎没有停息下来的时候。 在冬槐跟夏藻同时在小孩体内迸射而出时,他们被高朝的巨浪席卷而去,不住痉挛,默临更是完全发不出声,双眼涣散,身子在快感的电流缠绕之下不住发抖,最终晕了过去。 冬夏两人喘着气抽出分身,冬槐把默临的身子简单清理一下,夏藻沉默的擦着车子的椅垫跟地板。 他们谁也没开口,几分钟后夏藻回到驾驶座上,把车开回了住处。 秋藤跟春蕨在一个小时后回来,春蕨遗憾的说艾蓝跑了,那家伙身边有很多火力强大的保镳,逃进了一栋大楼,被铜墙铁壁的保护着。 「我跟藤在那守到快天亮,决定先回来,杀艾蓝的计画需要重新拟定,这家伙因为这次袭击,肯定也多了份警戒,近期出入恐怕都会带着一堆保镳。」 秋藤把话接下去:「这件事就交给我跟蕨来处理了,如果不杀了这家伙,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夏藻望着春秋两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好多了,果然一起执行任务培养出来的革命情感还是很扎实的。 「小默还好吗?」秋藤不放心的开口,望着已经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人。 「不好,情况比我们想的糟糕很多。」冬槐看了夏藻一眼,两人眼底都透露着深刻的疲惫。 37、一起努力 但事情糟糕的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冬夏两人原本的预想。 几个小时后默临醒了,他全身发抖,用棉被紧紧的缠着身子,等看清楚自己在哪里之后,他竟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想开门跑出去,夏藻一把拉住他,默临反射性的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夏藻的脸上马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小手印。 默临像疯子一样吼着说他要出去,问他去哪他说他要去找蓝哥,冬槐从后面紧紧搂住他,声音沙哑的保证一定会治好他,默临用力挣扎,像野兽一样吼叫,冬槐只能吆喝春蕨跟他一起用领带把小孩的双手双脚紧紧绑住,默临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他求他们松绑他,求他们放他回蓝哥那里,他说他好痛苦,难受的想死。 秋藤看他有轻微的脱水症状,掐着他的下巴强灌水进去,却被默临噗一声喷了满脸,十分狼狈。 春蕨问是不是要把默临送去市郊的戒毒所,夏藻表示不妥当。 戒毒所的设备跟疗程没有想像中的好,很多人去了戒毒所一趟回来照样吸毒,原因是戒毒所里的医生给患者喝调稀了的美沙酮,虽然能抑制毒瘾,却容易引发新的美沙酮药瘾。况且很多戒毒所没有专业医生,收费昂贵,甚至有虐待病人的状况。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的线人就进出过戒毒所好几次,还都是很有名很大的戒毒所。」夏藻望着他们,「我建议最好由我们轮流照看,不然我一人来也行,我知道你们都有工作分不开身。」 「你开甚么玩笑,小默是我们大家的孩子,我也要留在这照看他。」冬槐马上表示。 「槐,你就不用了吧,才刚结婚,为于倩想想。」春蕨怎么想都不妥。 「你们这些家伙~~~以前我没结婚的时候你们就爱排挤我,现在我结了婚你们更有理由排挤我就是了,反正这次照看小默我是一定要算一份的,不论你们同不同意。」冬槐终于逮到机会把新仇旧恨一起哇啦哇啦吼,另外三人都无言的望着他。 秋藤排了一张班表,春蕨说好怀念啊,彷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刚领养默临的时候。 晚一点看默临安份下来不再乱滚乱叫,夏藻给他松绑,把他带进浴室洗澡。 秋藤看了春蕨一眼:「我暂时搬回来吧,这样比较方便。」 春蕨点了点头,想了想有点别扭的开口:「藤,那个……你别在意……我是说你别在意我喜欢你的事,我们就正常相处,跟以前一样。」 「别担心,我也不怕你对我做甚么啊,如果你不想断子绝孙的话。」秋藤满脸笑意的用手比了个卡嚓的姿势,春蕨只觉跨下一凉,下意识退了一步。 夏藻把香喷喷的默临从浴室拎出来,小孩那张惨白的脸终于染上一点粉红色,他看着春蕨道:「我饿了。」 春蕨马上冲进厨房热了一盘咖哩,秋藤不知为何也坐在餐桌旁嚷嚷:「蕨大厨,我也要。」 冬槐坐在默临身侧,发现小孩的颧骨明显的突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是不是变瘦了?要多吃点啊。」 默临憨憨的笑,乖巧的点点头。 几分钟后春蕨把冷冻咖哩热了端上桌,秋藤快手快脚的帮默临盛了一盘,小孩不好意思的开口:「藤,我可以自己来。」 然后大夥眼睁睁看着小孩拿汤匙的手不住的颤抖,吃进口里的时候也沾了一嘴唇的咖哩酱。 「可以吗?我喂你。」冬槐不忍心想帮忙,默临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来,但是可能会慢一点。」 于是默临用不太利索的手,一勺一勺慢慢把食物往嘴里送,夏藻看他的手一阵一阵的痉挛,眉头越皱越紧。 看样子药瘾已经侵入中枢神经,对默临的行动造成了影响。 默临很努力的把饭往嘴里送,吃到一半手一抖,汤匙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声响。 「还好吧?」冬槐望着小孩,却发现默临垂着头,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 「做甚么?」冬槐想制止他自残的举动,默临猛地抬起头吼了声:「让我回去蓝哥那里,求求你!」 四人的心都直直往下沉,夏藻递了杯水过去,默临白着脸接过杯子,手抖得太厉害水几乎全洒在桌子上。 「对不起……我……」默临边抖边道歉,神经质的抖着腿,抖了一会儿啪地放下汤匙,站起身,「我想出去。」 「这么晚了不能出去,明天再说。」夏藻开口,现在的默临不是那个他们认识了13年的默临,他把他当孩子哄,「明天我们带你出去,好不好?」 默临在客厅兜圈子,一边咬着指甲,瞥了夏藻一眼,低声道:「你说真的?明天真的会让我出门?」 「嗯,说到做到,大家都听到了,我不能反悔。」夏藻温润的点头。 默临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屈着双腿,晃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你最好说到做到……你最好……」 焦躁不安是断药的典型症状,冬槐跟着走到客厅,坐在默临旁边,小孩没发现有人接近,抱着自己的膝盖念念有词。 半小时之后默临终于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他小小的眉头皱的很紧,连进到梦里都不安稳。 四人都不知道说甚么好,上一秒看起来很正常,下一秒跟疯子一样叨叨念念,说话颠三倒四,脾气暴躁,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默临,但又千真万确是默临。 「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多久?」看小孩那么痛苦,秋藤望着只吃几口的咖哩,「他胃口变的好小……吃那么少,难怪会瘦成那样。」 「大概三到四周,明天我会去药房买一点植物性安眠药,至少让他晚上能好睡一点。」夏藻把默临打横抱起,看了冬槐一眼,「槐,你要不要先回去?我们三个都在,你可以明天再过来。」 冬槐只能点头离去。 这一晚默临睡在夏藻的床上,小孩睡觉的时候缩着身子,原本就娇小的身子几乎要被棉被淹没,夏藻坐在桌前查资料,他想根据默临断药的症状找出小孩吸食的是甚么玩意儿,才短短三天时间成瘾性就这么高。 他查的太专注,没发现曙光乍现,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爬起来,夏藻听到声音转过头,默临已经掀开被子坐起来。 「睡的好吗?」夏藻问,不动声色阖上笔电。 「你整晚没睡?」默临望着他,声音嘎哑。 夏藻笑笑:「看东西不小心看晚了,你要吃早……」他的声音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因为小孩竟然窸窸窣窣褪下睡裤,还摩擦双腿把里面的棉质小内裤褪下,小裤裤卷起来缠在脚裸上。 夏藻还来不及开口,默临就朝着他打开双腿,妩媚的笑起来:「藻,过来。」 夏藻让自己深呼吸几秒,清楚答道:「小默,吸那个东西,会让你想做爱,是吗?」 「是蓝教我的,做爱是很舒服的事喔。」默临朝他伸出手,「藻,过来,来做舒服的事。」 夏藻心一刺,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走近他,一脚搭在床沿,床铺被他的体重压的稍微下陷,小孩的身体软软的靠过来,他却紧紧抱住小孩,低声开口:「如果很痛苦,我用手指帮你,但是小默,原谅我现在不能抱你,因为这种原因结合,我没办法,对不起。」 默临动也不动,几秒后,声音哽咽:「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变脏了?」 夏藻用力摇头,内心钝痛:「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你的,但是小默,我不希望你把上床这种事情当作一种玩乐,不论那个蓝对你做过甚么说过甚么,我都希望你忘掉,做爱不应该是……」 默临开始吻他的脖子,夏藻被迫停止未完的话,狼狈的低斥:「小默,不要这样……」 默临凑近他耳边,低声呢喃:「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 夏藻彷佛被雷劈在脑门,他猛地拉开小孩,却发现默临眼底噙着泪。 「藻,我已经不是默临了,我是望,我是蓝哥的望,我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可能戒掉Rush,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不可能跟你们住在一起……」 眼泪还没从眼眶滚落,夏藻已经把他紧紧抱住,他感觉夏藻抖的很厉害,男人用很强的力道把他囚禁在胸膛里,他没动,连哀嚎都没有,他只是很绝望,对变得如此软弱的自己,十分绝望。 「小默,我们一起克服……我知道戒毒很辛苦,但是我们一起越过,你才13岁,你一定可以的,小默,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夏藻的声音好悲伤,听起来竟像在哭泣。 默临眼眶也红了,他不知道该说甚么,他完全没有勇气面对断药的痛苦,但是他不想让夏藻难过,那会令他更加的生不如死,所以他只能用尽全力的拥抱男人,不断的重覆着允诺,像说给男人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藻,对不起,对不起……」 冬槐回到家,看到于倩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里,啤酒罐散落在脚边,电视还开着。 他走过去把啤酒罐捡起。 肯定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庆泰航空最美的空姐闲暇之馀最喜欢喝啤酒看韩剧,还都喜欢看那种女主身世很坎坷的苦情剧,套洪于倩自己的说法,她的人生一帆风顺,藉着看看这种悲剧,可以稍微体会一下别人的人生。 洪于倩对自己有自信,进退得宜,这是他一开始被她吸引的原因。 冬槐将沙发上的她打横抱起,于倩眯了眯眼,嚅嗫一声:「回来了?」 冬槐点点头,亲了她一下:「辛苦了,帮你捏捏脚?」 她一把搂住他,亲了个够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冬槐笑骂:「满嘴酒臭味。」 于倩笑笑,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冬槐制止:「别动,要抱不住了。」 她嘻皮笑脸的,凑近他耳边低声嘟嚷:「你明明知道我昨天就到了,还跑出去一整晚不回来,老实交代,你去哪里了啊?」 冬槐并没有告诉她默临被天合带走的事,所以现在更不想说一些节外生枝的话,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藤前一阵子不是搬出去了吗?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蕨,蕨那家伙竟然喜欢藤。」 于倩歪着脑袋听完,一脸诧异:「不是吧,你现在才发现?蠢死了,冬槐你真的很蠢耶。」 「莫非你早就发现了?」他震惊。 「劝你不要太小看女人的直觉喔。」她鄙视。 冬槐把她抛到床上,她噘起嘴,他象徵性的啄了她一下。 「今天好敷衍。」她轻声抱怨。 冬槐不置可否拿了换洗衣物往浴室走,于倩望着他的背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松脱。 他们明明结婚了,槐对她的态度明明跟以前一样,但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甚么东西改变了呢? 38、鸳鸯独飞 夏藻帮默临请了一个月的假,也跟导师沟通,用很隐晦的方式告诉学校默临生了病,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能再度复学。 因为前天答应带小孩出门,夏藻说话算话的带他去镇上最大的购物中心。 默临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今天夏藻说可以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小孩马上奔向冰柜,看着一盒一盒各种口味的冰淇淋。 「每一种的都买一盒吧,反正我们家人多,不怕吃不完。」夏藻看小孩一脸馋样,笑道。 默临摇摇头:「不要这么浪费,我知道蕨他们喜欢甚么,就买摩卡脆片口味的吧,藻你想要甚么?」 「我是要你买你想吃的,你不喜欢咖啡吧?」 默临笑起来:「甚么口味我都很喜欢,就买摩脆吧。」 夏藻一把揽住他,默临抬起头:「怎么了?」 夏藻摇摇头,似乎叹了口气。 他们顺便买了晚餐的菜,夏藻看默临站在冰柜前面挑选肉片,发现小孩比以前更瘦更白,眼圈有点凹陷,下巴也比之前更尖了点。 「今天一定做一大桌好菜,小默要通通吃下去喔。」夏藻用力压下心疼,像是要驱走消极想法般嚷嚷。 默临笑着点点头,又绕去家用品区,夏藻发现他站在一个柜子前面不动,凑过去,发现这是药妆区,默临目不转睛的看着高挂在架子上的大型针筒。 夏藻二话不说走过去扯着小孩就走,默临踉跄的小跑步跟上,呼吸有点急促。 「藻……藻……」他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微颤。 「我带你去比较空旷的地方,这边太挤了!」夏藻心急如焚的往出口处走,原本抓在手里的购物车也不要了,通过结帐区时大家都在看他们,他已经把全身发抖的默临一把抱起,冲了出去。 默临紧紧抓着他,脸色发白,他发出哭泣般的哀鸣:「藻……我想要……想吸……藻……!!」 夏藻抱着他冲下停车场,打开车门把小孩放在后座,然后紧紧抱住他:「乖,小默,没事的,慢慢呼吸,没事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默临在他怀里用力挣扎,牙关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夏藻搂着他不动,任凭小孩哭着求他骂他,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默临的一每一个抽气声呜咽声都成了扯碎心脏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夏藻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手脚似乎麻痹了,怀里的人终于慢慢停止了挣扎,呼吸声也越来越轻,他放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跟怀里的小孩都是一身大汗。 默临动也不动,夏藻又多等了一会儿,才撑起身子,发现小孩正睁眼望着他。 「你看,没事对不对?不要让内心的恶魔把你打倒。」他的手轻轻拂过小孩汗湿的额头,默临还是不发一言,翻了个身,侧躺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夏藻让小孩在车上等,自己回超市把刚刚那个推车推去结帐,回来时默临还是维持着刚刚的躺姿。 夏藻从袋子里拿出两盒冰淇淋,一盒摩卡脆片,一盒优酪蓝莓:「我买了这个,你喜欢对不对?」 默临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夏藻坐回驾驶座,发动引擎,这时,他听到后座传来一个细弱蚊蚋的啜泣声: 「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 疼痛几乎让他的心跳停止,但他甚么也没说,一踩油门,车子像要摆脱这一切悲伤绝望似的,冲了出去。 因为于倩在家,不想让她知道默临现在的情形,也怕小孩发作的模样会吓到她,冬槐一直没有出现。 但是每晚他一定会趁于倩洗澡的时候给小孩打电话,那短短的半小时也成了他跟默临唯一有交集的时间。 一开始默临要他别打来,说自己有很多事要做,但是如果他执意不挂电话,小孩也会耐着性子陪他。 冬槐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如果是以前的他,默临的拒绝肯定会让他知难而退,但现在默临状况不好,他身为小孩的父亲,觉得有义务要多花时间陪伴小孩。听夏藻说吸毒的人最需要的是家人的关心跟帮助,才能走出阴霾,而他正努力让自己成为默临的支柱。 其实冬槐不知道,每天这半个小时,成了默临一天中最期待的日子,小孩总是望着墙上时钟,等着,时间似乎总会在冬槐要打来的几分钟前开始变慢,每次他抬头都失望的发现,才过了几秒罢了。 以前住在一个屋子里,他们很少给对方打电话,一开始两人都对隔着电话听对方声音这件事很不习惯,感觉有些别扭,也发生过两人同时开口互相打断的糗事。 慢慢的,当他们通电话的时候,彷佛能看到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冬槐在听到默临的笑声时能想像小孩那笑靥如花的脸;默临在等候冬槐回答的同时脑子里也能幻化出男人此刻垂着眼沉思的模样。 时间就这样无声的流逝,转眼就过去了两个礼拜。 有一天晚上冬槐打给默临,惊讶的听到了秋藤的声音:「槐,我们现在很忙,你……」 冬槐听到隐约传来的争吵声,似乎有人在哭,他心一紧:「小默怎么了?药瘾又犯了吗?!」 秋藤叹了口气似乎想说甚么,突然传来一个东西摔碎的尖锐声响,冬槐整个人僵住了。 然后他听到秋藤捂住话筒朝那头叫道:「怎么回事?蕨,你怎么不压好他呢?!」 那头传来凌乱的吵闹声,然后是夏藻几乎崩溃的吼声:「小默!!我不准你……不可以!!小默!!!」 电话喀一声挂断,其实应该是手机摔在地上断电的,冬槐握着话筒,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发生了甚么事?小默怎么了?! 于倩刚从浴室出来就捕抓到冬槐一闪而逝的身影,她叫道:「槐?!」 「抱歉!等会儿再说!!」冬槐砰一声关上了门。 等冬槐驱车闯了19个红灯奔回旧家时,迎接他的是一室凌乱,打破的杯子,推倒的椅子,除了像案发现场的房子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急得掏出手机打给夏藻,响了快一分钟,没人接,他打给秋藤,手机的声音从那人的房间传出来。 秋藤没带手机出去,究竟怎么了?感觉大夥是匆匆忙忙离去的。 他又打给春蕨,随着铃响一声又一声,他的心是越来越往下沉,终于,手机通了。 「蕨!!小默怎么了?!」 「小默刚刚突然呼吸停止,藻给他CPR,现在在急诊室。」春蕨的声音非常疲累,彷佛打了一场严峻的仗。 「怎么会……这样……」冬槐赶紧问道,「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寂静了几秒,春蕨声音沙哑的开口:「槐……我好怕……小默会……会离开我们……」 「你说甚么话呢!蕨!就算你是我兄弟,再说这种话我揍人啊!!」冬槐吼了声,全身的血液似乎全冲到了脑子里。 他挂断电话,像个疯子一样驾车往市立医院奔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默临,是在那间医院,默临的母亲死在那里,不是难产,是精神崩溃造成的意外坠楼。 他从保温箱里看到早产的小家伙,小小的,比自己的手掌没大多少,鼻子里插着鼻胃管,包着一个相较于小娃儿太大的尿布。 说实话,一开始他觉得这小娃怎么那么丑,皮皱皱的,眼睛大的跟甚么一样,脸上1/3的空间都让眼睛占走了。 后来他们四个把小孩从医院偷出来,先放到熟人的医院里,三个月后才抱回家。 八个月的默临像一团小肉球,圆嘟嘟的四肢,像花瓣一样小小的嘴唇,那双眼睛,还是大的吓人。 默临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默临从来不问他们自己的身世,默临总是满怀感谢,他说没有你们我绝对不可能过的这么幸福,他说谢谢你们。 冬槐在闯过一个路口时听到一串尖锐的喇叭声,他闪躲不及,砰地一声,他只觉世界在转,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眼前白光飞溅,所有声音都像被吸进了无底的黑洞。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彷佛断电一样,他眼前一黑…… 就甚么都不知道了。 急诊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扯下口罩走出来,夏藻他们迎上去。 「是药物中毒引起的中枢性呼吸停止,你们要不要考虑把他送到市立大型的戒毒所?」 「所以还是要用药物来控制吗?」春蕨皱眉。 「每种东西都是一体两面,药物当然有药物的成瘾性,健康的身体可以凭藉着身体自身的修复能力逐渐痊愈,但是药物中毒的身体是没有自主修复的力量的,所以需要凭藉外力的帮助。」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还好重要的内脏都没有受到损伤,孩子还小,一方面身体年轻复原能力强,一方面受到损伤很容易对他往后的日子造成影响。」 春夏秋三人彼此对望,最后秋藤代表签下了转院同意书,决定把默临送到市郊一家比较具规模的戒毒所进行治疗。 默临睁开眼,第一个印入眼帘的是白墙跟粉黄色的窗帘,移动视线,夏藻就靠在他的床边看书,春蕨跟秋藤卧在靠窗的椅子上,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打着瞌睡。 「藻。」他轻声呼唤,男人马上转过头:「感觉还好吗?」 默临点了点头,小声道:「对不起,藻……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藻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小脸:「不准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对面的春蕨跟秋藤已经醒了,几乎用光速扑到床边。 默临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又疲累的睡着了,他的点滴里有一点安眠的成分。 住了两天院,他的身体状况好转,于是夏藻帮他办理出院。 回到家之后,春夏秋三人跟他谈了病情的事,他们告诉他可能需要把他送到市立戒毒所接受更好的治疗,他一听就崩溃了,哭得全身发抖,几乎要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把他送走,夏藻紧紧抱住他,一遍一遍的承诺不会送走他,小孩这才虚脱似的缩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看默临熟睡,春蕨终于轻声开口:「如果日后小默问起冬槐去了哪里,我们该怎么……」 夏藻望着怀里的默临,恨不得能帮他撑起整个世界,让小孩脸上不再有眼泪。 但是他可以吗?毕竟默临真正爱的人是冬槐啊。 如果默临知道冬槐已经…… 「只能照实话告诉他了,槐,已经死了。」 夏藻的声音飘在空气中,默临在他怀里平稳的呼吸着,未乾的泪还挂在脸上,那两道淡色的眉轻轻拧着,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39、死亡代表的意义 洪于倩敲了敲门,即使知道不会有人回应。 她转动门把,果然,反锁着。 「槐,」她的额头贴着门板,对着冰冷的空气说话,「如果不吃东西,会没有体力喔。」 不论门里门外,回应她的只有骇人的寂静。 「槐……」她的声音哽咽了,一半是伤心,一半是绝望,「我是你的妻子啊,为什么连我也拒绝……」 还是静谧无声,只听得见客厅水族箱里的抽水声,里面的鱼群安然的来回游动。 冬槐曾经趁她飞加拿大的那三天,把房子里所有的墙面漆成了粉蓝色,因为她喜欢大海。 冬槐不是个会做浪漫事的人,所以这个举动让她开心了很久很久。她们不是没有争吵,住在一起本来就容易窥见对方的短处跟缺点,她对他大吼过,他对她充耳不闻过,他们在争吵中磨合,从磨合中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因为她的工作,她们比一般的夫妻相聚的时间短,其实她对此感到庆幸。 就算结了婚,不见得不会想拥有自己的空间,短暂的分离让他们在相聚的时候更珍惜彼此。 她很确定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最重要的人。 「槐,我拜托你,开门好不好……不要这样对我……不论你……」 房里突然传出东西击地的声响,彷佛甚么东西凭空炸裂,她被吓的退了一步。 门里又恢复了宁静,静的听的到窗外呼啸而过的车声。 洪于倩站在那里,悲伤情绪骤然袭来。 她的槐已经死了,现在门里的那个,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 忍耐了几天,那个人一直没有打给自己,主动拨过去又总是关机状态,默临跑去找春蕨。 「蕨,槐工作很忙吗?」他试探性的问。 春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很久没连络他了。」 默临望着地板,小声请求:「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从医院回到家之后,夏藻给小孩请了家教,让他即使休学也能继续跟上课业,也找了心理医生,默临一个礼拜去会诊一次,大部分是做一些心灵重建跟信仰归属的工作,那些不能跟夏藻他们说的话,他都会告诉医生。有的时候最真实的话,告诉陌生人反而没有压力。 春蕨闻言从报纸里抬起头:「去看他?」 「嗯。」默临小声应道,像怕他不高兴似的。 春蕨内心极度挣扎。默临这段时间努力的接受治疗,没有再发生呼吸停止的事,即使毒瘾发作,小孩也努力的忍耐,忍耐不住了才跟夏藻拿口服锭减轻痛苦。平常乖乖待在家里,如果出门一定找他们三人其中一个陪同。 默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小孩从不提出请求,如今这个要求,是小孩努力复健了一个月后唯一一个请求。 「小默,槐他……」春蕨考虑要不要把冬槐现在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在客厅看CNN的秋藤却突然开口:「槐跟于倩去蜜月旅行了,小默你不知道吗?」 默临愣住了,春蕨努力装的不像第一次听到,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这样啊……」默临理解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那我期待他们带回来的照片,藤,他们是去哪里?」 「沙巴,前阵子于倩不是飞东南亚线吗?她的同事很多蜜月在那里度。」秋藤应道,似乎瞥了春蕨一眼,那人收到后忙不迭点头表示情报正确。 默临点了点头,安静的享用早餐,不再说话。 吃完早餐大夥上班的上班,默临回房间上网,打开沙巴的旅游网页,看着那些蓝天白云的图片发愣。 夏藻敲了敲他的门:「小默,运动时间到了。」 他赶紧关了网页,换上运动服去跟夏藻会合。 又过了一个礼拜,默临慢慢发现有点不对劲。 询问冬槐回到台湾没有,春蕨说可能蜜月度的太开心,不打算回来了。 默临知道洪于倩一整年可以调出一个月的带薪假,也许她准备把假通通用在蜜月旅行上。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冬槐这么久,这么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 一个人趴在床上,他想他必须习惯。槐已经是结了婚的人,如果有了小孩,男人会有很多事要忙,说不定以后他们一年才会见一次,在过年的时候,跟一般的家庭一样。 「这才是正常的状况啊……」默临喃喃自语,闭上眼。 「小默,看甚么呢?」夏藻踱步过来,默临指了指橱窗里的巧克力蛋糕,「藤生日的时候,就买这个好不好?」 夏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好有你记这种琐事,我从来记不得这些事。」 「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吧。」默临推开门,「你等等,我进去问老板价钱。」 默临走向柜台,这个时间店里人少,人们不是上班就是在上课,他看到一个女人背对他垂着头在挑选面包。 竟然是洪于倩,默临诧异。 原来他们已经回来了?甚么时候回来的?昨天? 默临愣了几秒,走上前去轻拍女人的背:「于倩姐?」 洪于倩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似乎瞳孔一缩,默临这才看到女人瘦骨嶙峋的脸颊跟凌乱披在肩上的发。 「于、于倩姐,你还好吗?」默临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有点结巴。 「小默……」洪于倩轻轻抿了抿唇,苦笑,「好久不见。」 默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好,看于倩姐这个样子,肯定是之前的蜜月旅行出了问题,但他不知道问了会不会戳中她的伤心处,有时候关心反而会让人感觉隐私被侵犯。 他说话瞻前顾后,怕得罪人怕伤人怕对不起人……也许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薄弱吧,会因为一句话的误解各奔东西吧。 「于倩姐,好久不见。」最后他选择跟平常一样的打招呼。 「我搬家了,如果你没事,可以来我家坐坐。」洪于倩拍了拍他的肩,还是像过去那样。 搬家?默临傻了,小心问道:「搬去……哪里?」 怎么突然搬家了呢?当初那间房子不是在看了好多栋之后才决定的吗? 「搬去市中心,我本来就喜欢热闹,当初是槐坚持想住在静僻的地方,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住哪里就无所谓了……」 默临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 槐根本没有去度蜜月。 「于倩姐,你们为什么会离……」 「感情这种事还是需要双向的吧,如果有一方关闭了心,就很难维持下去了啊。」于倩叹了口气,优雅又悲伤的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默临一直站在那,直到夏藻走进来,担心的望着他:「对不起……不是故意要瞒你。」 「你现在准备说真话了吗?」默临的目光还望着洪于倩离去的地方,声音哽咽,「为什么会离婚?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藻!」他转过头拉住他,眼底有泪,「我答应你会好好努力戒毒,那你也答应我,不要说谎,说真话好不好?」 夏藻把他揽进怀里,带着他离开面包店,走到比较荒僻的巷子里,才缓缓开口:「默临,我不是不说,也不是要骗你,但是现在的槐,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槐,我是基于安全的考量,才不让你见他的,小默,你可不可以当成……他死了呢?」 默临突然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一脸的不敢置信:「死了……藻,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夏藻看着他,口罩后面那双温柔的眼盛满了悲伤:「小默……」 「死代表再也见不到了!!死代表再也碰不到了!!死亡代表着……再也没有机会了!!」默临吼着,眼泪奔腾而出,「就跟我出车祸的爸爸妈妈一样,我连远远看着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就是死亡代表的意义!!而你,你现在要我把……把一个从小抚养我长大的人……当成是死了?」 夏藻终于忍不住搂住他,不知道该说甚么,只能静静听着小孩痛哭。 「我讨厌你……我讨厌轻易就说出死这个字的藻……你不要碰我……」默临哭的声音沙哑,小拳头毫不客气的用力搥在他身上。 「小默,我不是……,唉,好吧,我说,你之前不是因为呼吸停止住院了吗?冬槐要来看你,结果车开得太快,没有注意到灯号已经改变,一辆砂石车撞上他的车……槐他连人带车滚了好几圈,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 伏在夏藻胸膛的默临瞠着一双依旧盛着泪液的大眼睛,愣愣的望着男人,灵魂像被抽走了似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40、连眼神都占有,好吗 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面,默临太害怕打开后会看到让他崩溃的东西,几次抬手却又颤抖着放下。 夏藻站在那陪着他,知道最可怕的东西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伸出手拍了拍小孩的肩:「如果今天没办法,我们改天再来?」 「藻……」默临仰望着他,声音像哽在喉咙里,「可以请你帮我敲、敲门吗?」 夏藻无声与他对望,默临紧抓住他的手,眼泪在眶里打转:「拜托……你。」 「槐,」夏藻扬声,在门上叩了叩,「小默来看你了!」 一个虎啸般的怒吼震动门板与空气:「滚!!!不是要你告诉他我死了吗!!!」 默临下意识退了一步,几秒后冲上去用力敲门:「槐!!槐你开门!!求求你开门!!!」 一片静谧,彷佛刚刚的怒吼声只是幻觉,默临胡乱狂敲一阵,突然回过头:「藻!有房间的钥匙吗!?」 夏藻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插进匙孔,卡哒一声,门应声打开。 「滚!!!」一个杯子被扔出来,正中默临的额头,血滴滴答答流进眼睛。 「小默!」夏藻低吼,默临伸出手制止他。 「槐……」默临颤抖却毫不迟疑的走进去,一个人背对他们坐在床边的轮椅上,那人穿着一件兜帽上衣,帽子罩住了头。 「槐……」默临一步一步走向那人,夏藻掏出手帕递给他,默临摇摇头,胡乱用手抹了抹,走到冬槐面前,在看到那人的正面时双膝一颤。 冬槐垂着头坐在轮椅上,他的脸颊凹陷,胡茬从下巴爬到两鬓,嘴唇乾裂,从兜帽边缘冒出来的黑发乱翘如同丛生杂草。 默临一眼就看到那两条垂在轮椅前面空荡荡的裤管。 裤子里面明显没有东西,正轻轻飘荡着。 「看够没?看够就滚。」冬槐垂着头,放在轮椅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遍布。 默临屏着呼吸,他无法移动,光是这样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全力。 「藻,带他走,马上!!」冬槐又吼了一声,手直直指着门口,露出半截嶙峋的手臂。 默临砰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着冬槐放在椅垫上的手,眼泪汹涌而出。 「对不……对不起……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冬槐置若罔闻,垂着头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任凭默临跪在那哭。 夏藻看不下去,想把小孩从地上拉起来,默临突然抱住冬槐的头,大声道:「以后我来照顾你,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赚钱养……」冬槐朝他用力一推,默临一个踉跄向后倒,肩膀撞上身后的柜子。 「小默!」夏藻赶紧把小孩扶起来,默临垂眼祈求:「藻,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他,求求你。」 「不可能。」夏藻断然拒绝。 先不说冬槐现在这牛鬼蛇神的模样,小孩自己药瘾都没完全戒除,这两人就像两个瞎子,瞎子领瞎子,结果肯定是两个人都摔在坑里。 「我一定要这么做,」默临平静的答道,站起身,「这是我的责任。」 「不是。」夏藻道。 「是。」默临很坚持。 「不是!」冬槐吼了一声。 「是。」默临感觉又有血流进眼睛,他抬手抹了抹,「槐,让我照顾你。」 「我可不是废人,就算没了双腿,也轮不到让一个13岁的孩子替我担心。」冬槐话还没说完,默临已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他被迫抬起头,看到一双坚定不移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一惊,这双眼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仇莲。默临的生父,一个内心强悍如野兽,却拥有一张绝世容颜的男人。 「槐,就算你推开我,我也会靠过来,不信你可以试试。」默临的额头轻轻碰着他的,露齿一笑,时光的面纱被缓缓掀起,仇莲彷佛出现在面前,脸上满是嚣张笑意。 『不想杀人?槐,这是由不得你的,被我捡到,就是我的东西了,我不想要一个不听从我命令的东西。』 仇莲曾经是他们清道夫四人的噩梦,那家伙强的不像话,很早就被迫背起沉重的责任,曾经有的纯真在一次次杀人任务中被消耗殆尽,后来那人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杀自己的孩子、杀岳父、甚至差点杀了默临的母亲,仇莲用绝对的强权跟专制手段统治旭龙,也把这个帮派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如今仇默临,这个仇莲所不知道的身外遗孤,竟然拥有跟莲帮主一样的眼神和表情,为什么? 冬槐出神的这几秒,默临已经轻轻放开他,抬头对夏藻说:「我要住在这里,藻,带我回去拿换洗衣物。」 夏藻很想拒绝,他有一百个理由拒绝,冬槐也是,但他们被默临陌生的表情震摄住,两人都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即使离开莲帮主那么久了,这人带给他们的恐惧还是历历在目的。 冬槐还想说甚么,夏藻已经被小孩拖了出去,只剩冷风回应他。 当晚默临就收拾家当搬过来了,他住进冬槐家的客房,夏藻跟小孩住同一间,他不能让小孩单独面对冬槐,现在的槐跟野兽一样,太过阴晴不定。 于倩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这房子本来就是冬槐贷款买的,她没有要求任何赡养费,于倩的家属似乎急欲脱离冬槐这个残废,他俩的离婚办的迅速不拖泥带水。 但是这对冬槐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洪于倩离开之后,他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生活作息完全颠倒,足不出户,吃东西都是叫外卖,家里累积着堆积如山的腐臭垃圾。 他开着电视,却双目无神的望着萤幕,或者坐在窗边向外看,整整一天动也不动。 默临先是把屋子彻底整理了一遍,在阳台跟房子各处放了盆盆花卉,让盎然的绿意稍微温暖一下这个冰冷的空间。 每天早上7点,他准时去冬槐房间帮他拉开窗帘,把早餐送进房间,冬槐总是沉默不语,但会把端到面前的食物吃的乾乾净净。 天气好的时候默临坚持把冬槐推出去晒太阳,男人也不反对,沉默的垂着头让他推出去,上下楼梯需要夏藻合力才能搬动轮椅,默临感叹:「明明照顾槐是我的责任,可还是麻烦了你,对不起,藻。」 夏藻揉了揉小孩的发:「再这么见外的话,我会要求你搬回去喔。」 默临笑了,脸色苍白。 夏藻知道冬槐的视而不见对默临是很大的打击。 冬槐不阻止默临帮他做任何事,但是一句话也不给他,彻底把小孩当空气,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里装不进任何东西,当然也不会有默临。 冬槐变的太彻底,某天晚上,夏藻洗完澡准备回房间,隔着门板听到里面传出细微的呜咽声,他站在门边,不敲门也不离去,只是这样陪着默临,就跟过去13年一样,无声却执着的陪伴着。 哭完后默临收起失落情绪,继续当他的小管家,每天从早到晚服侍冬槐,没有一句怨言,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冬槐的世界没有了白天黑夜,日出日落,花开花谢,默临决定成为那一抹阳光,就算不能照进冬槐心里,至少要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默临从厨房走出来,发现冬槐在客厅,大腿上放着一本相簿,正专注的翻看。 他知道冬槐非常怀念于倩姐,她们在一起很久了,离开彼此无疑像是把冬槐的心撕成两半,冬槐会这么萎靡不振,很大部分与于倩的离去有关。 默临没有出声打扰他,默默回到客房,夏藻去超市买东西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眼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他无声痛哭着,他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现在还这么喜欢冬槐,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他以为自己能稍微照亮槐的内心,却不知槐从头到尾都思念着于倩姐。 永远无法实现的单恋,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他没有揉眼睛,哭了一会儿用毛巾把眼窝处按乾,走出门去迎接夏藻,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那天晚餐过后他正在收拾碗筷,突然一阵熟悉的心悸席来,他双腿发抖,勉强爬回房去,夏藻坐在桌子前看书,一抬眼看到他,呼吸一窒,冲过去扶住他:「又犯了?是不是?」 默临在他臂弯里发抖,冷汗一颗颗冒出来,他不懂,已经好久没发作了,怎么今晚…… 夏藻想冲进浴室给他拧一条湿毛巾,却被小孩一把抓住,眼前一暗,小孩柔软的唇贴了过来。 「藻,抱我……用力抱我……」默临在他耳边哭着哀求,身体颤抖的去蹭男人。 夏藻看小孩潮红的脸跟面颊上的泪,他俩的确好久好久没有温存了。 明知利用小孩毒瘾发作的机会上床非常无耻,但这几周看默临对冬槐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是没有嫉妒,不是内心没有怨言,就算知道默临对冬槐的喜欢一时半刻无法消停,他还是感到痛苦。 爱一个人就是想占有他的全部,包括眼神。 他多么希望默临不再看冬槐一眼,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粗鲁的撕去小孩的衣服,用手指跟舌头把小孩搞的全身痉挛高朝不断,然后让小孩四肢伏地,从后面狠狠插入自己硬挺的欲望。 41、如果我可以 被贯穿的那一刻,默临叫了出来,带着欲望被充满的喜悦跟满足,他主动摇晃臀部迎接男人的挺进。 夏藻看着眼前小巧可爱的白皙臀肉摇晃生波,忍不住贴着小孩的背肌亲吻,默临的喘气声挑动着听觉,夏藻一手箝着小孩的腰,一手顺着腹部往上游移,揉捏住小巧浑圆的乳头,占有性的拉扯搓揉,小乳粒在他指腹间生气勃勃的站了起来,默临忍不住呻吟出声:「藻……藻……」 「你的里面好热,紧紧着包着我,收缩的好厉害……」夏藻含着他的耳垂低喃,恨不得连两颗囊袋都挤进小孩里面,恨不得两人再分不出彼此。 「哈啊、哈啊、藻、吸、吸我的乳头,拜托……」默临眼底泪液摇晃,神智不清的央求。 男人把他翻过来,床铺被这个动作重重震了一下,默临下意识紧抓住身下的床褥,夏藻俯下身,嘴一张就把那颗颤抖又硬挺的乳头含入口腔,乳尖处细小的快感神经用光速往脑子传导,默临仰着头呜咽,双腿夹住了男人的两侧,还用脚背刮了刮男人的背,挑逗他。 夏藻已经没办法控制力道或频率,况且不论他多么暴力的进攻,默临通通都会柔软的接受并卖力的回应,他感觉他不是进到小孩的身体里,他是进到行星运转,星河璀璨的宇宙中。 重力似乎不存在,任何东西都不存在,只剩他跟默临,只有他们两个,紧紧的抱着彼此,悬浮在这个孤单却又美好的世界中心。 他跟小孩十指紧扣,感觉只要是在小孩体内,他永远不会软掉,每一次撞击都是那么震撼,小孩的里面一次次绞紧,不想让他离开似的,结合的地方已经湿的一塌糊涂,好几次抽拔而出时都差点完全滑出来,夏藻眯着双眼,热汗流进了眼里,看出去的世界模糊一片,包括默临微张着唇喘息的模样。 冬槐放下相册,转着轮椅来到饭厅,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却不见藻跟默临的影子。 他望向客房,最后没甚么兴趣的收回视线,滑到桌旁,伸手取碗添饭。 客房突然传出很细小的声音,像捂着嘴说话,一瞬间就消失了,冬槐手里还拿着饭碗,却发现酱油不在桌上。 他也不知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怎样,滑着轮椅来到客房门口,没敲门就直接打开:「小默,酱油。」 夏藻咬着默临乳头,闷哼了一声,小孩仰着头无声喊叫,下体被男人的灼热灌的满满的,那饱含水气的眸子一眨,跟男人同时达到了高朝,夏藻的吻马上覆盖住他还在喘息的唇,饥饿的吸吮蹂躏。 床上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摊在彼此身上喘气,接吻,温存。 冬槐的手还放在门把上,那两具缠在一起的身躯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像是朝大海里投入石头,激不起任何涟漪。 他关上门,滑着轮椅来到餐桌前,望着手上的饭碗,十指捏紧,彷佛跟那碗有深仇大恨似的。 小默呻吟的声音、小默搂着藻的脖子、那细细的小手、散在枕头上的细软发丝…… 他闭上眼,曾经跟默临交欢时的记忆鲜明的浮现,他一手还紧握着饭碗,一手却探进了裤子里。 他屏气凝神的倾听着房里的一动一静,想像着默临被压在自己身下,想像着扳开小孩的双腿,想像着进入那又湿又软的洞穴时心跳差点停止。 隔着一扇门板,他的手指使劲捋挊着自己,他咬着牙忍住哼声,很久没有发泄让他轻易的把自己推到顶峰,他错愕的摊开五指看着溅洒在上面的灼热精汁,这会儿才想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于倩当成性幻想的对象,却是想着小默达到了高朝? 他有点乏力的用单手转动轮椅到浴室,扭开水龙头把手冲洗乾净。 等他回到饭桌前时,夏藻开了客房的门走出来,朝他点了个头:「嗨。」 冬槐瞥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问道:「小默呢?」 「他有点累,先睡了。」夏藻走过来帮他推轮椅,「我给你盛碗饭吧。」 冬槐在内心冷笑,有点累?还不是被你操的。 他内心泛着自己都搞不懂的强烈醋意,坐在饭桌前不发一言。 夏藻跟他对坐着默默吃饭,气氛简直冷到要飘雪了。 夏藻吃的很快,又拿了个碗盛了点菜,站起身:「我给小默送晚餐。」然后走进客房,轻轻阖上了门。 冬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很想叫夏藻滚出去,这是他的公寓,凭甚么那家伙可以在他面前炫耀跟小默感情有多好? 客房的那扇门彷佛将默临与他隔开了几千里远,明明看似可以轻易的打开,但他却不行。 因为那扇门里的空间是属于夏藻跟默临的,他无法越雷一步。 「甚么?」夏藻诧异,「你再说清楚点。」 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支着下巴思考一会儿,打了通电话给春蕨。 「蕨,麻烦你件事。」 「嗯好啊,等等……藤你吃自己的,别抢我的面!」 夏藻愣了下,问:「你跟藤在一起?」 「嗯,在吃中餐。」 「现在?」夏藻瞄了墙上时钟,现在不是春蕨上班的中午休息时间吗? 「藤来我公司找我,我们就一起出来吃饭。」春蕨猜到他的疑惑,如是解释。 「藤跑去你公司找你?」夏藻有种新世界被开启的感觉,这阵子住在槐这里,没想到春秋两人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 「嗯,嘿嘿,」春蕨捂着话筒,似乎站起身往外走,藏不住语气里的得意,「袁和那家伙啊,被出版社调到南部的分公司去了,我就充当心灵导师安慰寂寞的小秋藤啊,哈哈哈,恶人必败,这句话果然是真理啊。」 夏藻是个没甚么情绪波动的人,但此刻他真的很想吐槽,但是看兄弟春风得意,也不好当面浇冷水,于是把话题转回来:「可以请你或藤来槐这里住一个礼拜吗?我在加州的合夥人出了点问题,要过去处理一下。」 「喔?没事吧?」 「嗯,具体情形要等我去了那边才知道,Freddy好像吃了官司。」夏藻答。 于是当天下午夏藻就离开了台湾,春蕨本来想跟秋藤一起住进来,但是客房最多只能住两个人,春蕨一听就说:「那我跟槐住一间。」 冬槐冷着脸回应:「你们也想想我的立场好不好?谁要跟那这家伙住一起。」 于是秋藤搬着大包小包行李(大部分是书)搬了进来,而春蕨多次寄邮件『警告』冬槐,内容是『妨碍别人幸福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冬槐倒是淡定,把邮件拿给秋藤看。 也许当天晚上春蕨又吃了秋藤一顿老拳伺候,或者秋藤大魔王用了更残忍的方法,反正从那次之后,冬槐再也没有收到春蕨的恐吓邮件。 秋藤住进来之后,生活跟以前比起来没变多少。秋藤在家工作,也会跟默临轮流下厨,不过秋藤做菜的功力跟他担任暗杀工作的能力是成反比的,冬槐他们从以前就无法理解,藤的脑子肯定是他们四个之中最好的,为什么菜烧的那么烂? 后来终于发现了原因,有一次他们亲眼看见秋藤啃了半根辣椒,还面不改色的望着大夥:『怎么了?』 原来秋藤是个没有味觉的人,难怪了。 没有味觉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饭?另外三人顿觉对秋藤十分愧疚,他们不该这么残忍的要求『味觉白痴』成为一个名厨啊。 从那次以后轮流做饭的名单上就不再出现秋藤的名字。 不过有一次默临单独跟秋藤出去吃饭的时候,看那人把盘子里的辣椒通通挑出来。 默临张着小嘴望着他,秋藤朝他比了个『要保密喔』的手势。 秋藤的确是大魔王,甚至还是金像奖影帝得主,他藉由假扮味觉白痴逃过了下厨做菜这件苦差事,悠游自得的与他的书本们幸福快乐的待在一起。 可如今情况已经不同,没有夏藻、春蕨、跟冬槐这些冤大头供他使唤,他不可能让默临一个人包办三餐,于是大魔王勉为其难卷起袖子,开始当『贤妻』,在厨房咚咚咚切起菜来。 这天默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功课,下个月他就可以回学校复学,最近夏藻给他请的家教每周都会来一次,教他数学理化,文科方面他就自修。 冬槐在看电视,今天探索频道里讲的是『亚马逊小银猴』,冬槐看了一会儿指着萤幕对默临说:「小默,这猴子长得很像你。」 默临抬起头瞄了一眼,嘻嘻笑道:「哪里像?」 「小小一只……眼睛很大很大……很聪明的感觉。」冬槐用手比了比,似乎陷入了沉思,不再开口。 默临垂着头继续努力算他的多项式乘除,内心却神采飞扬了起来。 槐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话了,一个星期说不到五句。 好开心。小孩偷偷笑起来,即使冬槐觉得他长得像小猴子也值得啊。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默临以为是夏藻,冬槐不高兴的瞪着他去接电话的背影,却听到小孩诧异的声音:「于倩姐……」 冬槐的双眼瞬间瞠大,默临转过身,把话筒递给他,然后收拾桌面,默默回房。 没想到冬槐讲不到两句,声音就哽咽了,默临诧异的扬起头,望着正在低声啜泣的男人。 「倩……我好想你……」冬槐紧抓着话筒,哑着声音乞求,「过去都是我的错,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42、没有遗憾 双腿好像被定在原地,默临发现他一步也移动不了。 他知道留在这里是不对的,冬槐肯定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崩溃的样子,况且,他也没有看过冬槐哭泣的模样。 他垂着头,感觉眼眶跟鼻子变得很热,摸了下,竟然流鼻血了。 在奔进浴室的时候,他还听的到冬槐吸鼻子的声音,大概于倩正在说话,男人不再开口。 默临回到客房,不一会儿秋藤走了进来,看到他就说:「饭好罗,小默,我去公司一趟,晚上还是会回来睡觉,别从里面锁门喔。」 意思是会比较晚了。默临想抓着秋藤请求他别走,至少现在别丢下他一个人。 冬槐不需要他,所以他更希望秋藤能待在这,至少秋藤没有说过不需要他,秋藤的存在会成为他的力量跟勇气。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表情?」秋藤蹲下身,默临无声望着他一会儿,最后还是笑了起来:「没事,藤,晚上见了。」 秋藤摸了摸他的头,背起包包就走了出去,离开大门后打了通电话:「蕨,找到那家伙了?」 春蕨的声音透露着深刻的恨:「嗯,之前他带了一堆保镳进出,这几天比较松懈,现在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秋藤点了点头,却突然笑了起来:「蕨,这应该是我们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出任务了吧?」 春蕨同意:「希望如此,不过如果未来又出现一些找死的人伤害我的家人,我还是会追到天涯海角,一枪崩了那家伙的脑袋。」 「说甚么大话,再10年恐怕你杀人的时候手都会抖了,这样还怎么出任务?」秋藤进入电梯,随意把背包甩上肩。 「如果手抖的话我就用脚踹,如果脚都不良于行了我用牙齿咬,如果牙齿掉了我用头撞,如何?」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决心了,队长。」秋藤笑的很乐,用在清道夫部队时的称呼这么叫他。 「秋藤,」 这家伙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秋藤止住笑应道:「甚么事?」 「我还是喜欢你,即使知道我们不可能。」 秋藤停下脚步,其实他应该挂断电话,这样春蕨就会知难而退,但他没有,因为春蕨在这个时候告白,竟给他一种像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队长,我喜欢的是女人。」秋藤语气平静的把心里话道出来。 「我知道啊,」春蕨在那头轻轻笑了,「谢谢你听了我的告白,这么一来,我就没有遗憾了。」 「什么叫没有遗憾……我说蕨……蕨!?」 妈的竟然挂他电话!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秋藤回到家准备跟春蕨会合,这次的计画是由春蕨混进艾蓝的俱乐部进行暗杀,而他会在门口接应。 回到家怎么也等不到春蕨,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他在客厅、厨房、房间、阳台,漫无目的的游走,等待。 他知道艾蓝有好几间店,因为春蕨还没告诉他今晚那家伙会去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蹲点。 后来他终于领悟,春蕨大概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进去了,没有带他,是怕会连累他。 这几个月都是春蕨派线人在艾蓝可能出没的地方站哨,所以春蕨肯定是最清楚艾蓝动向的人。 也许因为清楚,知道这次的任务异常的艰险,所以没有带他,自己支身闯了进去。 蕨跟他告白,不论他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因为蕨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坟墓。 蕨一直担任着大家长的角色,蕨在四人中最有自己是小默父亲的自觉,亲眼目睹小默发生了那种事,他们的愤怒肯定是一样的,但蕨的内心肯定比大家多一份痛苦,叫做责任感。 蕨认为一家人的平安跟幸福是他的责任,虽然这个责任感秋藤觉得很多馀也很矫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凭甚么春蕨你就要把所有责任往身上揽?为什么不让大夥来分摊这份责任? 他常常对春蕨暴力相向,其实他知道春蕨一直让着他。 当初坐上清道夫部队的队长位置,春蕨靠的是实力,因为仇莲不会怜悯没有实力的人。 所以动真格对打的话,他未必每次都会赢。 但他跟春蕨一对一的时候,春蕨从来没有赢过他。 也许春蕨觉得他自尊心很高输不起,所以才老是让他,但这个愚蠢的男人不知道,这种不知所谓的为别人着想的心态才是真的伤人。 他只是希望跟春蕨站在同等的立场,就像冬槐夏藻他们一样,但春蕨总是对他特别,他不是冬槐那白痴,他不是没有发现。 袁和的事他不是没有发现;对打时春蕨总是放水他不是没有发现。 他一肚子火,并不是因为春蕨对袁和说了甚么,他气他自己,因为不论春蕨对他多么特别,他都不可能回应这段感情,光是想像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画面,他就止不住的作呕感。 他只能装傻,还必须装的连他自己都被说服,如果稍有闪失,春蕨就会发现,发现秋藤其实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春蕨这个家伙甚么都好,除了是同性恋这点,如果不是蕨对他抱持这种感情,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更亲密的朋友。 秋藤掏出手机,又拨了一通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出任务的时候,如果任务失败,为了怕仇家循线追来,他们被教导要从手机取出晶片销毁,还要把手机一并处理掉。 清道夫是影子部队,他们不能在世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秋藤疯了似的狂拨手机,一通又一通,听着客服一遍一遍告知对方已关机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也许蕨忙着出任务所以没时间给手机充电。 秋藤急促的喘着气,缩在沙发里,边啃指甲,边动着手指给那家伙打电话。 后来他的手机也没电了,墙上的时钟指着凌晨一点。 已经7个小时过去了。 秋藤瘫在椅子上,感觉连动指尖的力量都没有了。 默临回到房间,一会儿之后传来敲门声,他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去开门,冬槐坐在轮椅上望着他,无奈的笑:「抱歉啊,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默临从房间里走出来,帮男人把轮椅推到餐桌前:「于倩姐还好吗?」 他不知道该问甚么才不会显得太过探测隐私,又不会显得冷漠。 「嗯,她人在东京,跟同事在吃饭,她要我好好的过,她说我们两个有缘无份。」冬槐罔顾默临呆愣的表情,端起碗,垂着眼笑,「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的想挽回她,还是只是觉得寂寞……在这一方面,她比我成熟多了。」 默临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槐在他面前故作坚强,却在于倩姐面前真情落泪……这肯定不只是因为寂寞,槐真的很爱于倩姐。 「没关系,槐,今晚我准备了一个很棒的片子,我们可以边吃零食边看片,难得的周末夜晚。」默临帮他添了满满一碗饭,笑着坐在他对面,「明天一定会更好的,相信我。」 冬槐点了点头,突然提议:「我看我把这房子卖掉,搬回去住好了。」 默临想了想,语带保留的开口:「先别急着卖,可能以后会用的着。」 面对冬槐疑问的眼神,默临高深莫测的笑笑,大口吃他的饭。 他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面对明天以后的生活。 隔天默临去了洪于倩的公司,问了桃园到东京航班回来的时间,他在那等着,下午2点,电动门终于打开,一群空姐鱼贯进入,今天开检讨会议,航空公司的职员通通都会出席。 他一看到人群中的洪于倩就跑过去,砰一声跪在她面前,所有人都震惊十足的看着这小孩。 「小默……?!」于倩受了惊吓,跑过来想把他拉起来。 「求求你回到槐的身边!求求你!于倩姐求求你!求求你!」他重重磕头,一下又一下,洪于倩的脸都白了。 「小默……」她眼底有泪,犹豫不决,「但是……但是我……」 「求求你于倩姐!!求求你!求求你!」默临像个磕头机器,因为脑部充血整张脸都涨红了,他鼻子一热,知道又流鼻血了,但他没有停止磕头,直到洪于倩看不下去哭着答应:「好……好的,我知道了。」 默临的头抵着地面,汗水挂满了脸面,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太好了,槐,真的是,太好了。 43、彻底放手 就算洪于倩答应了,她的亲戚还是非常反对。 可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子,自忖答应人的事不可反悔,况且不可否认的,因为槐哭着求她,因为小默向她下跪,长久以来对这两人心存的偏见也荡然无存。 也许冬槐失去双腿只是一个导火线,让她隐藏了6年的不满跟猜疑找到了发泄的管道。 槐对小默的关心跟依赖远远超过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甚至远超过两个男人该有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怀疑冬槐是个双,只是那人迟钝到没有察觉罢了。 冬槐跟她在一起,却会在生活的琐碎小事上不断的提醒她默临的存在,她很痛苦,而这种痛是无法发泄的,她是一个比小默年长的大姐姐,小默又是个男孩子,虽然长得比女孩还可爱……但如果她公然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只是显得她没肚量,跟一个小男生争男人,却赢不了的悲凉光景罢了。 离开冬槐以后,她不快乐,但长久存在内心的压抑情绪却慢慢消散,她想这样挺值得的,就算一辈子忘不了那个人又如何?就算以后不会再遇到那么令她心动的人又如何?至少在将来遇到另一个他的时候,她不用担心自己在那人心中的排行,她必定会是他的最爱。 遇到冬槐是她的幸运,也是不幸。 冬槐看着默临拎着一个包包从房间里走出来,滑着轮椅靠近:「你去哪里?」 「回家。」默临站的挺直,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因为你实在太难照顾了,我受不了了,我罢工。」 冬槐用不符合内心此刻感觉的冷漠表情望着他:「当初就说了,不需要你来照顾我,现在是怎样,随随便便闯进来,随随便便又离开,我在你心中就这点地位?跟路边的流浪猫一样,想捡就捡,想扔就扔?」 默临笑而不语,突然开口:「你听到了吗?门铃声。」 冬槐狐疑的瞪着他,脾气还没发完,正想说甚么,小孩已经走向玄关,转开门锁,打开门。 洪于倩站在那里,剪短了头发,发尾挑染成酒红色,她的美丽几乎令天地失色。 冬槐完全愣住了,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那是他跟她求婚那天,她身上的味道。 她走进来,褪去高跟鞋,偏着头看他,声音悲伤:「我过的不太好,看样子你过的不错。」 冬槐看着她,突然了解了甚么飞快的望向默临,他笑望着她俩:「你这只流浪猫太难伺候了,我养不了,所以就帮你找了个领养人,你还满意吗?」 冬槐说不出话,眼底有感激感动愧疚种种复杂情绪流窜而过,最后他只能望向洪于倩,低声开口:「倩……我过的不好,一点也不好……」 女人走上前搂住他,他的手也紧紧搂住她的背,洪于倩轻声啜泣,最后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那我们一起努力,来让它变好,好吗?」 冬槐终于哭了出来,那双手搂的更紧。 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 默临在她们忘情相拥的时候提着自己的小包包从大门离去。 走出公寓的时候管理员先生探出头,八卦的问道:「我看到九楼那个很漂亮的空姐太太来了,怎么,难道他俩复合了?」 默临用力点了点头,乐呵呵的拎着小包包跑了出去,瞬间就融入外头闪烁的阳光之中。 有人推了推秋藤,他惊跳而起,瞪着眼前的人。 「你!!!」他叫道。 「我?」春蕨一脸迷茫。 「你混蛋跑哪去了手机为什么关机你找死是不是蛤你真的想死是不是好那我成全你!!!」说完一拳砸在春蕨鼻子上,鼻血沾了秋藤满手,他俩都愣住了。 「……你也太粗暴了吧。」春蕨捂着鼻子抱怨,秋藤看了也怨自己怎么出手这么快,可想到昨晚在希望跟绝望中反覆度过的7个小时,还是忍不住对某人发飙:「废话少说!我没废了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春蕨自认倒楣的紧捏自己的鼻翼,闷着声解释:「解决掉艾蓝之后,我把车开到邻镇去绕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回来,手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对方的枪射穿了,你看。」 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台萤幕中央卡着一颗子蛋的SonyErisson给他看。 秋藤瞠目结舌的瞪着银质子弹牢牢卡在机身中央,镜面破裂,子弹竟然没有穿出来,可见是在较远的距离被击中。 「为什么没有带我去?却自己单枪匹马闯进去?你是怎样,很神嘛!了不起嘛!不需要队友cover就是了!」秋藤把手机往他身上扔过去,男人赶紧用手接住,这一松手,鼻血又哗哗流了下来。 「我……」春蕨一手还捏着鼻翼,看起来有点可笑,「唉,你也多少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啥?甚么意思?」秋藤瞪着他。 「你知道我喜欢你,但你肯定不知道,每次跟你一起出任务,我都很难专心吧?」春蕨耷拉着肩一屁股坐进秋藤对面的沙发里,仰躺着,盯着天花板,「你对于我有多喜欢你,似乎并不是那么明白。」 这下连秋藤都感觉气氛变得怪怪的,只能悻悻然骂道:「我的确是不知道……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春蕨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如果能说我会隐瞒这么久吗?我怕说了真话,我们连现在这样的关系也无法维持了,或者,你会逃开,藤,其实你一直都是个很会逃的人。」 秋藤愣住了,他遥望着春蕨,那人只是仰着头,似乎正专注的在止血。 「那你为什么……现在,选择告诉我了呢?」秋藤说着突然想到甚么似的顿了下。 莫非,莫非蕨他…… 春蕨终于调整上一秒瘫在沙发里的身子,坐正,望着他:「因为我终于决定放弃了,我认识了一个生意上往来的客户,我们一起出去几次,各方面都挺好的,我决定要跟他在一起。」 秋藤失去了声音,他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坐姿,但是发现自己无法移动。 春蕨又看了他一眼,苦笑:「怎么,我终于放弃,让你这么开心?都愣住了?」 44、清晨朝露 秋藤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厨房,春蕨听到他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传出来:「那家伙,是个怎么样的人?」 春蕨看他拿着两个苹果出来,扔了一个给自己,赶紧用手接住:「你,你会想见他吗?」因为知道这家伙很讨厌同性恋,他迟疑道。 秋藤翘着脚坐在他对面,闻言不太爽的皱起眉:「占有欲这么强,不想让别人看见?还是怕我对他做甚么?」 当然不是这样的,但是听这家伙这么说之后春蕨多少感受到一丝警惕。 那家伙可是秋藤大魔王啊,又是个那么痛恨同性恋的大魔王。 春蕨那犹豫不决的模样终于成功激怒了秋藤,他切了声:「不看就不看,稀罕。」 春蕨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不见他,也好,因为……」 「明天把他带回家吧,也让其他人看看。」 春蕨懵了,这是命令还是……而且这家伙不是才说不稀罕吗? 秋藤收到他疑惑的眼神,快速把苹果啃成一个漂亮的柱型,往后一扔,果核准确的进了桶,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就喜欢做别人说不让做的事,你第一天认识我?」 然后他也不管春蕨一脸见到流氓的惊吓表情,回房间一头扎进某本刚得到普立兹小说奖的翻译润稿工作里。 默临搭上公车,看着车子在既定的路线来来去去,他不下车,就这样跟着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漫游。 他曾经写过一首关于『公车』的现代诗,那是国文课的作业,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城市里有一辆公车,载着各式各样的人; 有人坐了很久才到达目的,有人几站就下车了; 有人必须转车才能到达目的,搭直达车的永远不用担心; 不论何时上车,总有下车的时候; 不论有没有同伴,还是可能在不同的站道别; 不论相伴的时间多长,请一定要对那个陪你一程的同伴道谢; 谢谢你,陪过我,从这里开始,我要一个人走了。 那些和你一起看过的风景,我绝对不会忘记;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也必须下车的时候,你,你; 我最爱的你,依旧,会是我看过风景中的美好; 不,最美好。 眼泪从他的面颊缓缓下滑,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夕阳隐至山后,金辉馀光像是不慎遗落的珍宝,也像太阳跟世界的约定,明天还会再见面的约定。 司机一转车头,庞大的车身转进一个封闭的停车场,总站到了。 默临从座位上起来,车子里只剩他一人,他朝司机先生点了点头,付钱下车。 在『公车』那首诗里,他把公车比喻成人生,上车代表出生,下车则是死亡。 其实当一个人真正离开你的生命时,他对你而言,就是死了的,不论他是不是还活在世间。 人是很狭隘的动物,见不到面,接触少了,慢慢就会淡忘。 没有不能用时间来遗忘的东西;没有可以永久保存的记忆。 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一辆辆巨大的铁皮车静静停泊,像一艘艘航行归来的小船。 他坐在候车室,一个接待小姐走过来:「底迪,你在等去哪里的车啊?」 「离现在最近的是哪一班车?」默临微笑问道。 「北上的车喔,去T市。」小姐回答。 「南下回H市的车还有吗?」 「今天没有了喔,你住H市?」小姐似乎比他还担心,「那怎么办!底迪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亲戚吗?」 默临看着她,半晌点点头:「我妈在这里上班,我等她下班一起回去。」 小姐松了口气,回到柜台后面盯着『猪哥会社』看,边看边笑。 默临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手玩弄着包包的带子。 不论冬槐今后会如何,他应该从那辆公车上下来了。 他不能再乘坐那辆载着冬槐的公车,因为那无法让他到达他的目的地。 他跟冬槐,曾经共乘一辆车, 一起看过窗外风景,看着乘客往来,看着车子停又开。 如今,该是下车的时候了,从此,他的生命,跟他,再无关系。 「至少我已经看过人生中最美好的风景了,谢啦,槐。」默临轻声开口,柜台后面的小姐探出头问道:「蛤?你说了甚么吗?」 默临笑了笑,站起身,在小姐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离开候车大厅。 他不只离开了公车总站,也彻底的离开了春夏秋冬四个人的生命。 他像花瓣上一颗露珠,消失在朝晨的第一抹曙光之中,安静无声,就如同他的来临。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春蕨在他失踪的第一个月几乎找遍了台湾这个小小的岛屿。 秋藤在他失踪的第二个月查遍了几个比较大宗的人口买卖案,无果。 夏藻在他失踪的第一年,依旧常在夜晚惊醒,似乎听到敲门声,听到小孩轻轻呼唤『早早』的声音。 冬槐在他失踪的第五年,走在路上还会频频回头,于倩抱着孩子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认错人了,然后迈开步伐往前走,追上他的妻子跟儿子。使用义肢已经四年,克服了各种的不适应与不便,如今他已经跟这两条假腿和平共处,除了不能下蹲之外,几乎就跟原本的腿一样好用。 只是,即使表面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即使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某些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是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舒缓。 也许默临已经死了,所以再怎么样都找不到。 也许默临不在台湾,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微小,但他宁愿这么想。 不论默临现在在哪里,过着甚么样的生活,都已经不是他可以知道的了。 他们擅自把默临跟他们四人的生命连在一起,但是这个连结,最终还是被默临给明快的斩成两半。 冬槐不会忘记最后见到默临那天,是于倩回来那天。 在他朝小孩发泄积郁内心的怒火时,默临只是淡淡微笑。 默临说,槐,你听,是门铃的声音呢。 他不知道小孩是何时离去的,等他跟于倩从相逢的喜悦回过神,小孩已经不在。 默临的那个小背包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一点钱,一支手机,除此之外,小孩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小孩的房间乾净整齐,书桌上摆着一张课表,因为小孩心心念念着回学校继续接受教育。 在默临失踪七年之后的某一个冬天,春蕨提议卖掉房子,四人表示没有异议。那天晚上夏藻把默临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乾净,除了撕下墙上的照片小心放进相册里,其他的东西通通搬到后院去烧了。 冬槐知道夏藻会一辈子单身,他羡慕夏藻能够这样无牵无挂的活着,但他知道,夏藻也只是活着而已。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际,争穴聚蚁,忽然而已。 45、慕 冬于怀今年五岁,现在他正面临着人生最大的危机。 他转着小脑袋,左看右看,到处都没有老师跟同学们的身影。 「爱老师?王园长?」小娃左看右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紧抓着小背包,树影在头顶摇晃,亮晃晃的阳光烤的他头皮发烫。 他虽然才五岁,也知道有那种会拐走小孩的坏人,他问过妈妈为什么坏人要拐走小孩?妈妈说坏人会把小孩的腿打断,逼小孩坐在路边当乞丐。他当时一听就吓哭了,还哭到一发不可收拾,妈妈受不了喊爸爸来抱他,爸爸把他抛到空中再接住,他哭得更厉害了,如果哪一天被坏人拐走,他就再也不能跟爸爸玩丢高高了。 那天晚上他硬要挤在爸爸妈妈中间睡,死都不肯回房间睡自己的床。 今天跟幼稚园出来一日郊游,他不过在老师解说水笔仔生态的时候有点无聊跑到生态区外面的花园去玩,怎么一晃眼,大家通通不见了? 「爱老师!!园长马麻!!」他又叫了几声,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把拔~~马麻~~~你们在哪里呜哇啊~~」 一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小怀吓的停住哭泣,傻楞楞的望着眼前这个黑头发面带微笑的黍叔。 「来擤擤。」黑发青年拿了一叠卫生纸给他,小怀皱着小眉头,他记得马麻说过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东西,摇了摇头,害怕的退后一步。 「走丢了?」黑发青年蹲在他面前,用卫生纸帮他把小脸擦乾净,脸上一直笑笑的,「好,这样就乾净了。」 远方有人唤了声:「慕!你搞甚么? 还不快过来!」 黑发青年也喊回去:「晓生!来一下。」 小怀看着另一个身材壮硕的平头男跑过来,这人看起来好像流氓,一张坏人脸,小家伙怕的又开始发抖。 黑发青年看到站起身,手搭着平头男闷笑:「不该叫你过来的,晓生,看你把人家吓的。」 平头男切了声,望着小怀:「走失的小孩?」 「嗯,我刚刚看到园区门口停着一辆娃娃车,应该是同一个幼稚园的。」黑发青年朝小怀伸出手,「来,叔叔们带你去找老师。」 「切!我们有这么老吗?叫哥哥就好了吧?」平头男又切了声,小怀一抖。 「你少臭美,一张老脸还敢说。」黑发男继续闷笑,平头男不爽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把黑发男的脸扳过去,泄愤似的狠狠在他唇瓣上咬一口。 小怀傻住了。 黑发青年有点困窘的把平头男往旁边推,朝他比了个不要乱来的手势,牵着小怀往园区门口走去。 一到门口,果然园长跟老师正急的团团转,似乎才发现少了一个学生。 黑发青年朝他们挥了挥手,指了指小怀,老师们忙不迭奔上来,紧紧抱住了小娃。 几分钟后小怀坐上娃娃车,那个黑发青年跟平头男站在车外朝他挥手道别,小怀呆呆的望着他们。 那个黑头发的黍叔长的好漂亮,虽然说话不像女生,但是动作很温柔,让他想到了妈妈。 不一会儿小怀就跟同伴玩在一起,彻底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夏藻啜了口马丁尼,感觉有人靠近,他也没管,专心喝他的酒。 那人坐在他身旁,看样子不是过来搭讪的,跟酒保点了杯血腥玛丽,坐在那慢慢的啜饮。 夏藻用眼角馀光瞄到那人脸上带着一副大口罩,帽沿压的低低的,心想大概是艺人吧,没多在意,一会儿喝完了杯里的酒,他抬头对酒保说:『再来一杯……』这句话是合奏,他转头望向那个人,那人露出来的双眼盛载着满满的笑意:「我们也太有默契了吧?」 这时夏藻才看清那人眼皮红肿,看样子口罩跟帽子是为了遮挡脸上的伤痕。 家暴吗…… 夏藻心想这也不关他的事,微笑应道:「是啊。」 那人眼底笑意更浓了,在酒保把第二杯酒放在他面前时,他指着夏藻道:「整间酒吧,你是唯一一个带着口罩的客人,所以我才坐在你旁边,感觉挺有亲切感的,啊,你别在意,我没有要打扰你,只是想静静的喝酒,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夏藻心想正有此意,笑着点了点头。 他两坐的位置相隔不到几寸,其实只要稍微伸展手臂就能碰到彼此,但这也足够成为一个私密隐蔽的屏障,阻隔外人进到自己的空间里。 这个城市本来就是如此,每天我们会碰见多少人,和多少人说话,但是真正能进到我们生活里,甚至进到我们心底的,又有多少人。 夏藻喝完第二杯马丁尼,将空杯递给酒保:「一杯血腥玛丽。」「一杯马丁尼……」 他两的目光再度交会,最后夏藻先笑了出来,那个人也很糗的搔了搔头:「我想换种口味,没想到你也是。」 这种默契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有了啊。夏藻笑着揭开原本戴在脸上的口罩:「你好,我是夏。」 那人看到他满脸坑疤,竟然没有退缩,大方的把手伸过来:「叫我慕吧。」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慕突然开口:「今天是我第一次来……你呢?」 「我常来。」夏藻的手在杯缘画圈,慕听了微笑应道:「原来如此。」 付钱的时候夏藻发现慕付了自己的部分,连忙推开他的手:「别别,我的份让我自己付。」 「这钱是付给我们今晚的默契,不是为你付的。」男人笑了,付了钱拿起外套转身离去,夏藻坐了一会儿看看表,决定也回去,走出门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原谅我吧慕,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一个男人带着毛帽,下巴满是胡渣,抓住穿着风衣的慕忏悔,声音很大,含糊不清,看样子已经喝茫了。 「唉,你实在是……」慕似乎拿他没办法,把他的胳臂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看到夏藻,有点窘迫的笑笑,「我哥,哈哈……」 原来不是被男人打的,是被哥哥打的。夏藻在内心同情他。 如果是男朋友,大可分手了事,看样子这个男的常常打慕。 但如果是兄弟就麻烦了,血缘关系是永远斩不断的。 他看着这对互相扶持的兄弟往前走去,终究消失在视线里。 46、家暴 夏藻一进店里就看见坐在吧台边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松了口气。 坐下后,慕主动打招呼:「嗨,你果然每天来呢。」 夏藻不置可否,一抬眼发现慕除了帽子跟口罩之外,还多了一副浅色平光镜。 「你哥,又打你吗?」他开口,抬手跟酒保要了一杯血腥玛丽。 慕无措的轻笑:「不是很严重的伤,只是不喜欢别人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夏藻点头表示理解,在慕又点了一杯马丁尼的时候,忍不住询问:「你跟你哥住?」 慕似乎有点不自在,等酒保递上酒后才轻声解释:「我哥是soho族,收入不太稳定,我们兄弟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夏藻心想让他有更多时间喝醉打你吗?不过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他们边喝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慕不在乎夏藻沉默不答腔的听话方式,夏藻也不在意慕常常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甚么,他们在最安全的距离,陪伴彼此,却也保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他两知道对方都是受过伤的人,受过伤的人容易沉默,因为伤口的痛会毫无预警的从任何缝隙跑出来,当痛觉扩散的时候,人就会沉默,因为光是忍住泄出口的呻吟,就必须耗费所有力气。 跟慕一起喝酒是一件轻松的事,夏藻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微微勾起,过去喝进肚腹总是只喝到苦味的酒,首次尝到了莱姆的清新香味。 夏藻看慕似乎要起身,速度很快的帮他付了钱,慕也没有推辞,淡淡开口:「今天你请,是不是意味着下次轮到我请?这算是……一种邀请吗?」 夏藻心一蹬。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他期待着与慕的相见,而且的确,他希望藉由这个小手段,当作下次见面的约定。 但是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比想像中困窘,他讷呐开口:「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慕笑了,把自己份的酒钱留下,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夏藻在坐位上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希望能把话说清楚,也拿了外套追出去。 「慕!」他叫住他,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因为寒冷缩着颈子,闻声回过头。 「我只是,觉得跟你喝酒很轻松,并没有其他多馀的想法,我们甚至不是朋友,不过就这样坐着喝酒,感觉也不错。」夏藻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完,慕还是静静望着他,那双眼睛透过有色的平光眼镜,看起来竟有些悲伤。 「抱歉。」夏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直视那双眼。 大概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这双眼里看到一丝排斥鄙视,此刻却被它们彻底看透了。 「夏……其实……」慕还想说甚么,已被远方一个类似野兽的吼声打断。 「慕!!!」一个男人从对街冲过来,一拳把慕打在地上,夏藻反射性扣住那人的手臂:「你做甚么!」 「才离开视线一下下,就那么一下子而已,你小子就给我勾搭起其他男人了啊!?」男人想挣脱夏藻的箝制,慕赶紧奔上来抓住夏藻,眼底尽是恳求:「藻!求求你不要……他是我哥哥,只是喝醉了……不碍事!」那男人双目圆睁的瞪着慕,似乎对他帮自己求情这种举动极度不满。 夏藻还是固执的抓着男人的手,用眼神威吓他别再对慕动手。 「哥,哥你能走吗?我扶你。」慕将男人的手往自己肩上拽掖,朝夏藻抱歉的笑了笑。 「慕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下次再也不打你了……我发誓……」男人突然声泪俱下的道起歉来,慕温柔的朝他微笑,理解的点点头。 夏藻看着那对兄弟往路的另一边走去,这会儿才意识到刚刚慕似乎在情急之下叫了他…… 藻? 那对兄弟即将消失在路口,夏藻在同一秒决定要跟上去。 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慕,言谈之中也不觉得慕会是他朋友的朋友,那么,为什么那人会知道他的名字?会是听错了吗? 他跟那对兄弟保持着几公尺远的距离,没想到那个酒鬼突然把慕扯进暗巷里,夏藻心一沉,以为他又要打人,没想到转过弯,竟看见那男的把慕压在暗巷的墙上,两人吻的欲罢不能。 原来这对兄弟还是恋人。夏藻赶紧撤出来,胸口还因为撞见刚刚那禁忌的一幕怦怦直跳。 隔着一面墙,他听到那两人唇舌交缠的水泽声,吸吮声,还有慕的抗拒声,他说:「好了哥哥……这里是外面……」 「那你的意思是回家就可以做罗?」那男的说话含糊不清,语气很像醉了酒就调戏人的恶劣家伙,夏藻光听这家伙的声音火气就节节高涨起来。 慕没搭腔,四周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撕裂宁静的巴掌声,接着是那个酒鬼声如洪钟的唾骂声:「怎么!不想做?你该不会又勾搭上甚么人了吧!是刚刚那个在酒吧遇见的家伙?你还真喜欢他啊?天天来天天来!就为见他!?贱货!!」 慕的声音不卑不亢的传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我凭甚么相信你?做爱稍微不顺你意,就从家里跑出来,你娇贵!需要好生伺候是吧!?我呸!」 夏藻捏紧了双拳,肩膀耸了起来。 「我……」慕轻声解释,语气有点仓皇,「我不喜欢哥哥你枉顾我的意愿强迫……那会让我感觉不舒服。」 「贱货!你是老子的东西!你是老子的东西意味着老子甚么时候要搞,你都必须配合!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说甚么爱我!我呸!!」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声,夏藻再也无法忍受,冲了上去一拳揍在那酒鬼的下巴上。 「哥!!!」慕叫了一声,奔上去检视男人的伤,「哥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那种人就不用同情他了吧?」夏藻终于忍不住吼他,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酒鬼啐了口痰,伸出手指了指慕,又划拉过去对着夏藻,一脸鄙夷:「还说没有么呢,这不是跟这男的搞上了吗?不然人家干嘛冲出来救你!?贱货,真不可小看你啊!」 慕看那个男的摇摇晃晃从墙角站起来,佝偻的身形慢慢走远,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似乎怕他下一秒就会跌倒似的。 「你并不是笨蛋,为什么不把眼睛睁亮一点呢?选这种人当恋爱对象,只会在你身上一再的留下伤痕。」夏藻压抑着怒火,把慕从地上拉起来,他垂着头没作声,夏藻以为他听不进去,正想再说甚么,那人的声音低低的传入耳中:「我们总有一两个明知不可能,却无法放弃的坚持,对不对?」 夏藻听出这番话意有所指,但一时间实在没兴致玩猜谜游戏,于是选择沉默。 慕搓了搓磨破皮的手臂,朝他弯着唇角苦笑:「今晚谢谢你,藻。」 夏藻望着他,皱起了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慕笑着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很长很长……」 然后那人就捏着手臂朝酒鬼离去的地方走去,没有再回头。 47、有伤的人 冬槐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舒展比一般人硕长的四肢。 陪老婆儿子来逛百货公司通常意味着无止无尽的等待,他抽了根菸,仰着头吐了口气,突然想到家里屋顶漏水,可能要买点Silicone回去填裂缝,啊,还有绿色油漆不够了。 他想着站起身来,先发了封简讯给于倩,让她知道他去了哪里,然后他撑着椅背站起身,这时听到一个声音:「请问一下……这里有DKA吗?」 冬槐抬起头,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陌生人,那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有色粗框眼镜,看不太清楚眼睛的形状,但那是一双非常温柔的双眼。 「你是说卖香薰的DKA?」这是于倩最喜欢的牌子,冬槐心想这男的可能也是受家里女人之托,指着前面的电梯,「往上两层,精品区。」 男人朝他点头致谢,这时于倩正好带着孩子出来,小怀一看到那个陌生男子就惊讶的张大了小嘴,那人也有些诧异:「小底迪,是你,」然后旋即绽出好看的笑容,「今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出来?」 小怀紧抓着妈妈的裙子,不好意似的笑起来。 洪于倩望向冬槐:「这位是……」 「你认识我儿子?」冬槐的诧异也不亚于妻子,目光好奇的定在陌生人脸上。 「小底迪去户外教学的时候跟同学走散了,正巧被我遇见。」陌生男人简单交待了一下。 小怀拉了拉母亲的裙摆,小声道:「马麻,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漂漂的叔叔。」 洪于倩当场就囧了,冬槐蹲下来望着童言无忌的儿子:「小怀,要说帅帅的叔叔,漂漂是形容你马麻的,懂吗?」在纠正儿子的同时捧一下老婆,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秘诀就是如此。 陌生男子也呵呵笑了起来,冬槐朝他伸出手:「原来是你帮了我儿子,真的非常感谢你,尤其现在世风日下,我们做家长的心没有一天放的下来。」 洪于倩也赶紧点头致谢,小怀的肚子竟然适时咕噜叫起来,冬槐笑着说:「吃饭去吧,小猪。」 小怀赶紧跑过来抓住爸爸的裤脚:「去麦当劳去麦当劳!你上次答应我的!」吃垃圾食物这种请求通常要找爸爸,五岁小娃已经知道甚么场合该投靠哪一方。 冬槐朝于倩投去一个求助目光,她笑着邀请陌生男子:「请问先生贵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用餐呢?」 男人笑了笑:「我叫慕,不太好吧,你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还渗了我这个外人……」 于倩望向小娃,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徵求他的意见:「怀怀,这个帅帅葛格帮助过你,你应该跟人家说甚么啊?」 小怀靠近男人,仰起小脸:「大葛格,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小娃口齿还不太清晰,逗的慕笑了出来:「哈哈,那就谢谢你的邀请罗。」 「葛格说他要吃麦当劳!!」小怀把想吃麦当劳的愿望『栽赃』给慕,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大人都笑了,于倩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没辙道:「还不是你自己想吃,大葛格是大人才不喜欢吃麦当劳。」 小怀一点也不在乎,因为慕帮他扛下了这个栽赃,小娃瞬间就把慕当成了自己人,跑过去站在他旁边,朝洪于倩道:「我们这边是麦当劳派,马麻你输了,我们有三个人喔,少数服从多数。」 慕终于大笑出来:「没错,这是个民主的时代。」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地下室的速食餐厅,吃完饭于倩跟小怀跑进游乐中心玩的不亦乐乎,冬槐坐在吸烟区抽菸,边抽边看他们。 慕从厕所出来看到的就是冬槐专注的注视着她们母子两,他走过去站在冬槐旁边,开口道:「结了婚,有了孩子,是甚么感觉?」 「啊?哈哈,」冬槐吐了口烟圈,低笑,「就很普通啊,跟家人过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看着小家伙会说的话越来越多,惊讶小孩长的竟是那么快。」然后他看了慕一眼,努了努嘴,「你呢?看你年纪应该还在读大学吧?交女朋友没?」 「早就大学毕业了。」慕望着正欢声大笑的小怀,羡慕道,「我没办法交女朋友,我是Gay。」 「喔,」冬槐淡淡应了声,又吸了口菸,烟雾从鼻孔漫漫透出来,在他眼前积聚又散去,「原来如此,我也认识几个这样的人,我一个朋友就是。」 慕点了点头,转过头望着他:「小怀是你唯一的孩子吗?」 小怀是你唯一的孩子吗? 这句话彷佛一棍击中他装着义肢的双腿,如此的猝不及防,冬槐没发现手里的烟栽到了地上。 「唉,」慕赶紧弯身帮他把菸蒂捡起来,捻熄在桌上的菸灰缸里,「万一酿成火灾就不好了。」 冬槐依旧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清了清喉咙,瞬间恢复原本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我看起来很老?所以你认为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孩子?」 慕愕然望着他:「咦?不是,我以为嫂子怀孕了呢。」 冬槐傻了:「倩?没有没有,你别吓我,怎么可能!」 「是吗……」慕望着桌上的菸灰缸,若有所思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嫂子沾了很多番茄酱,感觉嫂子不是个重口味的人,所以才会这么问,哈哈,槐哥你别介意,我大概想太多。」 这不是想太多。冬槐这会儿才意识到于倩刚刚席间的确吃了很多番茄酱,只是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这会儿才警觉起来。 倩又怀孕了?可能吗? 正疑惑着,于倩跟小怀已经从游戏室出来,小娃玩的一身汗,于倩抹了抹小怀的额头:「好累,看来我严重缺乏运动呢。」 「倩!」冬槐突然拉住她,「你别玩了,跟小孩子一样……坐下,坐这里。」 洪于倩一脸莫名其妙,还是乖乖的照做,冬槐在内心计算着明天或今晚给女人买个验孕棒试试。 毕竟小怀出生也已经五年了,理应再添一个孩子,他喜欢孩子,如果再晚个几年,倩就要被归类到高龄产妇去了。 问题是于倩很怕痛,生小怀的疼痛让她吓破了胆,发誓绝不再生,因此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 但是谁知道呢,世事总有万一。 冬槐一颗心完全在等会儿要让于倩验孕的事上,陷入了沉默。慕站起身:「时候不早,我等回儿还有事,先走罗。」 他摸了摸小娃的头,笑道:「小怀,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洪于倩没听懂,却也是礼貌的陪着笑。 慕挥别他们一家三口,走出速食店,身影很快消失在马路对面熙攘的人群中。 门铃响起,候了一会儿,门打开,秋藤戴着眼镜站在门后面,春蕨一看他表情就知道结果,没说甚么,提着两大袋食材进门。 秋藤坐在餐桌旁看他把东西通通放进冰箱,熟悉的像自己家。 「所以,」春蕨关上冰箱的门,顺道拎了两罐啤酒,「这次这个女的,又那里不合你意了?」 「她很好,知性,冷静,之前待过出版社两年,我们各方面都很契合。」秋藤答道,望着手里的啤酒罐。 「那不是很好吗?」春蕨诧异的开口,这可是这家伙相亲两年来给过最高的评价了啊。 秋藤笑笑,手指弯曲,拔起拉环:「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流掉了。」 春蕨没出声,墙上的时钟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乐。 「她问我,要如何忘掉曾经失去的孩子,她说这个痛会跟随她一辈子,她说她不是个快乐的人,她说她来相亲是想找一个可以帮她走出来的男人,」秋藤眼睛一眨,眼泪刷地掉下来,「不是我,那个人不会是我,因为我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忘记曾经失去的孩子……」 春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腹部,秋藤闭上眼,静静的落泪,不发一言。 身上有伤的人,习惯沉默,因为他们光是忍住伤痛,就必须耗尽力气。 48、入侵 进了家门,发现自己的房门虚掩着,记得出门前明明有关上,他赶紧往房间里跑去,一打开门整个人傻住了。 书桌抽屉里的东西通通被翻出来扔在地上,衣柜也无一幸免,连放内衣裤的收纳盒都被扔在床上,棉被甚么的凌乱不堪,整间房间彷佛遭过小偷。 他喘着气,飞快打开衣柜,手顺着抽屉的底层摸去,原本应该用胶带黏在那里的牛皮纸袋不见了。 他冷静的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那人,电话一通他劈头就问:「晓生,是你拿了我房间里的东西吗?」 那人沉厚的声音一点没有被活逮的愧疚:「你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会没有理由,当初执意要搬回这个城市,我就觉得古怪了……原来如此。」 「晓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乱猜测……」 「我乱猜甚么了?咱爸死了,咱妈如今还躺在医院,就算她永远不会醒来,也不会赞许你的这些报复行为。」男人哼了声,拿出烟狠狠吸了一大口。 他一听男人身边嘈杂的音乐就知道那人又去喝酒,追问道:「你跟谁在一起?不是说有一家医院这周要你们帮忙测试软体吗?」 「交给别人弄啦,反正不论前置作业弄的多严谨,出了状况还不是通通怪到我们头上?有哪家医院会承认其实是他们自己员工操作不当?」 「交给别人?你是研发人员又是组长,你那一队的不通通都是新人吗?你叫新人去弄?这样对公司的……」 「慕,我工作的事情你少管。」晓生不太爽的打断他,「况且说到那些照片,如果你不是有意报复,为什么找徵信社调查他们?春蕨……夏藻……秋藤……冬槐……这几个家伙的名字也太好笑了吧?确定不是艺名?」 当这几个名字从男人口里哼吟一般传进他耳里时,他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男人看他不说话,加了一句:「好自为之,报仇无法带给任何人幸福。」 他拿着手机,听着另一边传来切断的嘟嘟声,半晌,终于无力垂下头。 「我没有要……报仇……」他颓然坐在床边,手捂着头,「只是想代替『他』,确认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此而已。」 「小怀,小怀,我刚刚有看到新老师喔。」 一个小女生跑过来兴奋的捂着小脸偷笑,彷佛自己做了一件比间谍还厉害的事。 「在哪里?」冬于怀转过头,这时教室的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他们现在的老师,准备请一年的产假,另一位是个带着帽子的陌生男子。 「各位小朋友,坐好喔,老师要跟你们介绍程老师,程老师会在老师请假的时候陪你们一起玩喔,大家说程老师好。」 「程老师好——!」 小朋友都很乖的大声问好,只有冬于怀一脸傻样。 慕一眼就看到小娃,朝他挥了挥手。 全班一下炸开了锅,大家都想知道小怀跟这个帅帅的新老师是甚么关系,更有人发现这个新老师就是几个月前在生态园区见过的叔叔。 小怀心想之前慕葛格说还会再见面原来是这个意思,真是太巧了今天回家一定要告诉马麻呵呵。 下课时间小朋友通通跑到教师休息室前面偷看,大家都对这个新老师充满了好奇。 慕一下就发现了这群从墙壁旁探出来的小脑袋,笑着走过来:「你们是不是找老师有事?」 小萝卜头们各个兴奋又腼腆的望着他,询问声不绝于耳。 「老师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程慕纶啊,你呢?」在回答的时候顺便抛一个问题出去,可以有效的缩短与小孩的距离。 「我叫陈正翰!」那个男学生非常有精神的回道,慕笑着摸他的头:「你好喔小翰翰。」 「哈哈哈哈小翰翰!!!」大家都乐的大笑,陈正翰小朋友也傻傻的跟着笑。 「对了对了老师!你知道吗,小怀的马麻怀孕罗。」一个小女生凑近慕的耳边低喃,小怀听见了嘟着嘴抱怨:「小可你怎么可以说出来,我本来想偷偷告诉老师的。」 「全班都知道啦,你一天到晚嚷着我妈妈怀孕啦,我妈妈要生小宝宝啦,你不烦我们听的都烦了。」小可人小鬼大的取笑他,小怀脸红了,他是真的很开心多了个弟弟或妹妹啊。 慕看着小怀,似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真的怀孕了……哈……」他好像很开心,又像彻底放松了,弯着眉眼笑起来。 「太好了呢小怀。」他这么对小娃说,小怀很害羞又得意的点了点头。 上课钟响起,大夥全都一哄而散跑回教室,因为晚到的人就没有乖宝宝贴纸罗。 「这栋房子屋主因为急需脱手,所以价格被压得很低,如您所见,景观很好,建材结实,唯一的问题您也知道的,楼层那么高,台湾又是属于地震比较频繁的区域,所以现在高楼层的公寓都卖得不太好,这就要由客人您自己好好考量了。」春蕨翻了翻手里的档案,「符合您需求的还有两栋,其中一栋离这里走路只有3分钟,请往这边走。」 黑发青年突然开口:「我很喜欢这里,另一栋就不用去了。」 喔?遇到这种不知道比较的蠢买主的确是比较轻松。春蕨想了想,补上一句:「我个人是比较钟意我将要带您去的另一个……」 「我喜欢这里,就这了。」年轻人笑起来,「才49万就能买到一间应有尽有的套房,景观还这么好,去哪里找呢?我下手要是慢了点,说不准就让别人抢去了呢。」 不,这间公寓已经卖了两年了,一直无人问津。春蕨在心底回应,表面上笑了笑:「原来如此,您喜欢最重要。」 这房子位在16楼,当初建的时候的确一位难求,一层楼卖到200多万的高价。 只可惜不久后建商发现这附近地震频传,而位处高楼更让人对震度的感知被几倍的扩大,原本只是2、3级轻度地震,对于住在10层楼以上的居民简直就是天摇地动,家里每一个物品几乎都移了位。 这是因为地震时底部的晃动传导至顶端的单摆效应,半径越大,线速度就越大。 因为如此,10楼以上的居民通通搬光光了,价格从那时开始跌至谷底。 当他把这些顾忌告年轻人时,那人只是笑:「这么好?那我就当作自己是住在飞机里罗?遇上乱流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吧?」 春蕨觉得这世间果然甚么人都有,反正他做房屋仲介是帮朋友的忙,除了这工作,他几乎呈退休状态。 秋藤那家伙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他不在的话三餐不吃,几周关在家里不出门实属常事,如果他不管那家伙,哪天死了邻居都不会知道吧。 想着他无奈的在心底叹气,收回思绪将年轻人领至客厅,拿出房屋地契,双方办理签约过户。 「听说程先生您在幼稚园教书。」春蕨看着他拿出印章,随口问了句,「现在小孩不好教吧?」 男人笑答:「我喜欢孩子,但是自己生不出来,所以才去教人家的孩子,社会这么乱跟教育绝对脱不了关系,我希望自己能尽一份心力。」 「生不出来?你……」春蕨望着他,男人坦承:「我是同性恋,如果我的观察没错的话,春蕨先生您也是吧?」 春蕨苦笑:「你的目光也太锐利了吧?来说说我究竟是哪一点让你觉得我是圈内人了?」 「感觉吧,同志心思比一般男性敏感细致,啊,我不是在捧自己,只是就事论事。」男人把契约书拿给他,春蕨读着他的名字:「程慕纶……好的,签约手续这样就ok了。」 「今天晚上您有甚么活动吗?」慕问道,春蕨想了想摇摇头,他大概是在帮秋藤打扫房子吧,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邋遢,不早点帮他找个媳妇儿不行。 「如果不介意,我想请您吃个饭,毕竟连签个约都能遇到圈内人,很巧不是吗?」慕咧嘴笑起来。 春蕨想了想,多交个朋友也不错,况且这人是幼稚园老师,言谈温润有礼,感觉是个不错的人,他本能想邀请秋藤那宅男一起赴约,后一秒才想到,那家伙最讨厌同性恋…… 「别这么客气,是您买了我们公司的房子,应该是我请客吧?」春蕨心想,看样子只能自己赴约了,笑着问了慕餐厅的地址,约好了时间。 走出大楼,春蕨给秋藤传了通简讯: 『藤,今晚我不去你那里了,朋友约吃饭,是个客户,本来想约你一起,但那家伙是同性恋,哈哈,所以我们两个死Gay就自己去吃了,你不想做就把冷冻库的水饺热一下。蕨』 49、可以放心了 慕坚持要请客的这间店出乎春蕨的意料,竟然是一家炒饭专卖店,离春蕨家只有十分钟路程。 「怎么了?」进门后,慕发现春蕨的脚步迟疑,「这家店不错喔,我在附近找房屋仲介的时候发现的,味道非常好,米饭粒粒清楚,蛋也酥脆香软,我在别的地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 春蕨笑笑,望着已经重新装修过的店面:「其实我家就在这附近,以前常跟家人一起来吃。」 「原来如此,唉呀,没想到会选到一间春蕨先生吃过的店,那就没有惊喜啦。」慕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始终挂着温雅的笑。 春蕨在他对面坐下:「叫我蕨就行了,这间店我也好久没来了,大概……十年了吧,店面似乎已经重新装修,以前这里没这么大,以前……」 以前这里的厨房没有隔音设施,吃饭的时候还听的到厨房传来翻锅炒饭的声音,就像在自己家吃饭一样温暖亲切。以前这是默临最喜欢的餐厅,每次生日的时候小孩都主动提议要来吃饭,小孩不要蛋糕,不要礼物,只想全家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以前来的时候,默临虽然是寿星,一场饭吃下来却像个小管家的一样帮大家取餐巾纸递红茶,春蕨常常看不下去要他乖乖坐着吃饭,默临总是笑说坐太久屁股很痛啊所以要起来晃晃。以前那个围坐着一家五口的方型餐桌已经不在了,被换上比较雅致现代化的木质圆桌。 十年,改变的又岂只这间餐厅而已。 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蕨,我帮你点时蔬炒饭好吗?」 「谢谢你,小默。」春蕨反射性的答道,下一秒彻底愣住。 慕不在意的笑笑:「看样子你常跟朋友来吃啊,小默是谁?」 春蕨的心跳反常的变快,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讪笑,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还好吧?」慕倒了两杯红茶回来,担心的望着他,「看来房屋仲介的工作很累人呢。」 「不是……我……」春蕨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慕跟默临一样帮他点了时蔬炒饭,还是慕跟默临一样都锺情于这家店的味道,又或许因为慕只是个陌生人,所以感觉似乎能对这人倾诉内心封尘已久的秘密。 「我曾经有一个养子,十年前走失了,他……他最喜欢这间店,我以前最常点时蔬炒饭,所以刚刚你帮我点菜的时候,我……」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春蕨先生,你该不会把我当成您的养子了吧?」慕脸上的笑容隐去,眼神冷冽。春蕨飞快的反驳:「当然没有!」速度之快,连春蕨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反应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着他深深的郁闷起来。 慕紧握盛着红茶的玻璃杯,目光真挚的望着他:「蕨,我不会跟别人一样安慰你,告诉你也许有一天你的养子会回来这种谎话,」 春蕨的脸陡然变黑,不发一言,慕老神在在的接下去:「十年……能够改变一个人太多了,你能保证今天你的养子出现在眼前,而你还能认出他吗?」 看春蕨欲言又止的模样,慕笑了,带着一股淡淡哀愁:「不能对吧?就算你的养子没死,你们也不一定能认出彼此,所以,忘记他吧,这是为了让你的人生能走得更好,更远的秘诀,就是把无力挽回的过往,通通忘记,你可以这么想,也许你的养子如今在某个地方,过的幸福快乐,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与你相认,甚至……」 「慕……」春蕨迟疑的唤道,看着眼泪从那人脸上滑落。 慕摊开手掌,看着一颗晶莹泪珠落在掌心,这才发现掉眼泪的人是自己,诧异一愣。 「你……」这下轮到春蕨反过来安慰他了,「你还好吗?」 慕摇摇头表示没事,招牌笑容重回到脸上。 炒饭端上桌后,两人埋头吃饭,春蕨想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只要当过一天父母,这辈子就无法放下肩膀上的重担,你刚刚说可以想成,他现在在某个地方过的幸福快乐,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回到我的身边……慕你不懂,这个梦我做过几千次几万次了,梦里他一遍一遍的对我说,蕨,别找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喔,所以蕨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但是每次梦醒,不知道为何内心总是被深深的空虚胀满。当父母就是这么麻烦,想要亲眼确认孩子是不是真的过的好,否则怎样都无法放心。」 慕默默听着,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 「毕竟都10年了,我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有一天会接到他已死的消息……但就像我跟你说的,就算死,都要见到尸体,否则内心就会永远抱持希望,不论经过多久。」春蕨拿起杯子将红茶一饮而尽,没再说话。 慕想了想,笑着用手玩弄桌上的塑胶筷套:「蕨你有伴侣吗?」 春蕨想到家里的宅男,就算人家不喜欢他,他俩也厮混在一起大半辈子了,就算不是恋人又如何,就算无法有性关系又怎样,他跟秋藤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越朋友。 所以他点了点头,慕看着他一会儿,高深莫测的笑起来:「你说谎。」 春蕨当场老脸就挂不住了,低斥:「我又哪里说谎了?」 「如果您有伴侣,今天晚上肯定会带他来赴约,因为我们两个并不是多熟的朋友,不存在着不方便的问题,但是您只身前来,这大概意味着,您没有伴侣,或者您跟您的伴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紧密。」 春蕨愣在那,最后只能老实交待:「我的伴侣讨厌同性恋。」 「蛤?」慕笑了出来,一脸的不敢置信,「讨厌同性恋?那还怎么跟您交往?」 「我们也……也不算在交往,就生活上彼此照料……」春蕨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慕突然靠了过来,两人相隔只剩几寸的时候,慕轻声低喃:「抱歉,失礼了。」 然后慕飞快往前倾,嘴唇贴在了春蕨唇上。 春蕨眼睛睁得跟青蛙一样大,慕的手马上勾了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勺,收紧,不让他逃跑,手还揉了揉他的发丝。 一股男性的清新香气窜进鼻腔,春蕨猜测这究竟是香水还是沐浴乳的香味,心小小荡漾了一下,下一秒才大惊,猛力推开慕,那股香味消散在可闻之处。 慕笑着坐回去,抬起头望向窗外,一脸挑衅,春蕨疑惑的跟着望出去,小心脏差点就停了! 秋藤站在对街,正目不转睛的瞪着落地窗前的他两,手上原本拿着星巴克的咖啡,这会儿已经倒在地上,淡褐色的液体泼洒而出。 春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倒不是刚刚才被慕强吻,而是被强吻竟然没有讨厌的感觉,这才是最糟的事啊! 「那是你的伴侣?长的不错,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气质很好呢。」慕撑着下巴,老神在在的跟秋藤对视,眼底没有一丝愧疚,倒是充满了欣赏。 春蕨已经没有闲功夫理他,砰地站起身追了出去。 接下来十分钟,慕一个人坐在那欣赏着窗外两人拉拉扯扯的八点档戏码,他看到春蕨指天发誓自己是无辜的时候笑了出来,秋藤似乎完全不想理他,一个劲的往前走,但是每走几步又会被春蕨拉回来,最后春蕨竟一把将秋藤扯进怀里,慕诧异的看着。 秋藤似乎还企图挣扎,春蕨豁出去似的紧搂着他不放,似乎说了些甚么,隔着这扇玻璃实在听不到,慕简直好奇死了。最后秋藤垂在身侧的手臂竟然抬起来,也搂住了春蕨,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秋藤脸上的表情,而春蕨突然勾下头,吻了他。 呃这个发展实在有点出乎预料……慕在内心倒数,果然,还没数到5呢,春蕨就吃了秋藤一记结实的拳头,痛的弯下身去。 秋藤冷着脸对弯腰驼背的男人说了甚么,然后绝尘而去,跟古代大侠退场一样,颇帅。 慕在位子上无声笑了一会儿,手在桌上轻轻敲着。 「这么一来,你也该放心了吧……小默。」他自言自语,目光柔和缱绻。 50、超越生命的极限 「老大,外找。」 秋藤从书堆里拔出脑袋,还在审阅一篇『为什么不婚机率越来越高』的报导,他全神贯注的时候通常会跟现实生活脱节,这会儿硬是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好,马上来。」 自从两年前担任了杂志社的编辑之后,秋藤终于理解甚么叫做『日出而息,日落正起』。 一开始这份工作真要了他这个生活作息正常人的命,也好几次向上面请辞,屡遭拒绝。 他原本是出版社翻译团队的一员,负责人郑先生就是看出他对文字的敏锐度跟热诚这一点,硬是把他拔擢成家庭杂志的总编,之前一个专门探讨现代人说话表里不一的专栏大受欢迎,现代人都喜欢犀利一针见血的文字评论。 反正现在他的工作就是每月爆脑浆、爆血管、以及爆肝。 爆脑浆想企划、爆血管骂属下、爆肝做杂志。 他想大概再几年身体被操的不行了,他就可以光荣退役,到时候娶老婆生孩子,平淡却幸福的过完一生。 可惜这几年相亲的结果总是令人沮丧,他的条件不错,可能正是如此,其他三个兄弟都指责他太挑了,他愤怒反驳娶一个老婆却没甚么脑子还不如娶一只母狗,还不用怕她不贞! 兄弟们吐槽说拜托谁的脑子能比你好啊这不是挑这是甚么? 秋藤思索了好几个晚上,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他并不是挑,只是想找一个心有灵犀的伴侣,就像冬槐跟于倩那样,即使两人都有缺点,但是结合在一起就是均匀对称,多一分减一分都不行。 秋藤知道自己也有一个心有灵犀的伴侣,只可惜那家伙不是女的,否则他早就把春蕨娶回家了,还整天听兄弟们在耳边那些令人厌烦的风凉话吗? 把眼镜放在桌上,起身,走到这一层的来宾等候室,秋藤望着对方好一会儿终于想起甚么瞠大双眸。 慕微笑坐在那,双腿交叠,手置于膝盖之上,坐姿端正,像个彬彬有礼的生意人:「抱歉啊秋藤先生,在你这么忙的时候跑来打扰。」 秋藤站在那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但是!一想到那天被自己亲眼目睹的偷吻一幕还是让他内心一把火熊熊燃烧。 春蕨在事后发了好几通短讯解释自己有多无辜,对方有多凶残,整起事件有多么匪夷所思等等……看样子根本是屁话吧,眼前这人能有多凶残!分明是春蕨贪恋美色,对人家也有那么一分意思,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即刻推开这人吧? 秋藤觉得最后接受春蕨道歉的自己跟蠢货一样。 「秋藤先生,那天对不起,害您跟蕨吵了一架,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来跟您道歉。」 秋藤没搭腔,本能告诉他这家伙肯定不只是来道歉。 「一开始是蕨撒谎,他说您是他的伴侣,后来我追问他才发现,您是个直男,认为您两在一起似乎是蕨自己的一厢情愿,我觉得蕨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所以才亲他的,」慕笑笑,「我是个Gay,他也是,正好现在我跟他都没有伴侣,我觉得蕨这家伙挺好的,想跟他处对象,问题是您跟他的关系似乎挺好,我就是问问,您是怎么看待蕨的呢?」 秋藤还是站在那没动,却斜起嘴角冷笑:「我怎么看待他又如何?不是你要跟他处对象吗?与其耗费精力来我这打探一些有的没的,不如努力想想怎么讨好他来的实际吧?」 「那你可以告诉我,蕨喜欢甚么东西吗?」慕追问。 秋藤觉得这家伙也忒烦了,本想用一两句话打发他,冥神思索几秒,竟不知道春蕨喜欢甚么东西。 应该说,他从没关心过那家伙喜欢的东西。总是那家伙在照顾他,烧他喜欢吃的菜,在他相亲又失败的时候从旁观者的角度给予意见。 「我……我现在很忙!」「说不出来吗?」慕很冷静的接话,目光炯炯,「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吗?还是只是你单方面的倚赖霸占他呢?」 然后他起身,从口袋取出一张纸,用力塞进秋藤手里:「这是那天在餐厅里,我问他究竟对你了解多少,他告诉我这些东西。」 秋藤被动的摊开纸,第一行印入眼帘的是:不坦率。 目光往下,看到第二行:容易纠结,完美主义者。 …… 喜欢青椒炒茄肉,可以一个礼拜连着吃都不会腻。 赶稿前夕六亲不认,交稿之后一条懒虫。 讨厌浪费。 不爱整洁。 容易担心。 洗发乳喜欢一个月换一种牌子,除此之外,讨厌一切的变动。 讲到不喜欢的事物时一整个敷衍,讲到喜欢的东西也是面无表情,闷骚。 …… 秋藤的眼皮抽搐了几下,目光瞄到最后一行: 很念旧,痛苦的时候反而会很安静。 慕看着他:「我算过喔,里面总共写了87点你喜欢的,不喜欢的事物。」 秋藤站在那,唇紧抿着,没作声。 「我若硬是把那家伙从你身边抢过来,就太不上道了,我喜欢蕨,所以我同样尊重他爱你的心。」慕站起身,「我很羡慕你,真的。」 他离开的时候秋藤还站在那,一遍一遍仔细阅读着纸上的字。 这明显不是蕨的字,应该是由蕨口述,刚刚那个男人听抄下来的吧。 秋藤不知自己此刻心情为什么会那么复杂,一股积在胸口无法散去的郁闷让他紧拧起眉,然后他看到纸上的某一行字时,彻底愣住了。 吃辣椒假装味觉白痴 吃辣椒假装味觉白痴……不可能,这件事全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 「喂!!!」秋藤迈开长腿奔到走廊上,却已经不见那个人的踪影。 秋藤瞪着长若无尽的无人走廊,心脏像要爆开一样难受。 另一个,是默临。 夏藻坐在那喝了第六杯酒,瞄了眼腕表,凌晨一点。 他放下空杯,抬起头环伺了昏暗的大厅一圈,又转回头,酒保很自动的帮他取去空杯,注满,放在他面前。 夏藻心想今晚慕大概不会来了吧,已经两个礼拜了,自己一反常态天天到这里蹲点是不是也显的有些矫情呢? 「嗨。」 他瞠大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甚么。 慕穿着一件军绿色大衣,坐在他身侧,一如既往,手肘微微碰着他的。 「嗨。」夏藻开口,声音因为喝太多有点嘎哑。 「喝甚么呢?」慕擅自凑过来闻了闻他的杯子,恍然大悟,「啊,玛格丽特,不错,先生,给我一杯一样的。」 夏藻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慕没有戴眼镜或口罩,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玉雕般的鼻峰,唇色丰泽,在晕黄灯光下闪着光泽。 慕发现了他的目光,笑了:「我哥出差去了,难得偷闲。」 「你哥在的话,你就不能出门?」夏藻皱眉。 「不是啦,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哥总会误会我跟其他男人……我不想让他误会。」慕憨憨的笑,「上次让你看到家丑了,我哥如果不喝酒,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哈哈……」 夏藻心想酒品差这个人就完了好吗,酒品差还总是喝醉,喝醉了不分青红皂白家暴恋人,这不是杂碎是甚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突然就沉默下来闷不吭声。 慕也不烦他,坐在那喝自己的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轻声开口:「藻,你就当我现在说的话全是耳边风,听过就算了,好吗?」 夏藻转过头:「好,你想说甚么?」 慕望着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突然皱起眉,掏出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脸就变了。 夏藻看着慕抓了外套就冲出去,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了,转身正对上酒保疑惑的眼神,开口安抚:「他的酒钱我会付的。」 慕跳上自用轿车,暗自庆幸今天开了车来,否则这个点招不招的到车都很难说。 他猛催油门奔向市中心的慈济医院,连车钥匙都忘了拔就跳下车朝心脏科大楼奔去。 他跑得太快根本没意识到手肘刚刚撞在医院大门上,血已经从袖口渗了出来。 撑下去……撑下去……明明一切都还没开始……他在内心用力祈祷,眼泪来还是忍不住飙了出来。 他站在201号病房门口,看着医生取下心脏电击器,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不可能吧……」他双腿发软,彷佛要冲破眼前的噩梦般低吼,「为什么不撑下去……为什么不等到我回来……小默!!小默!!」 医生望着他,几秒后公式化的报告:「仇默临先生,于清晨2点10分,宣告死亡。」 一条白布在他眼前缓缓盖住那人的脸面。 51、我在这里,没有离去 他一个人坐在已经半黑的走廊长椅上,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从病房整理出来的所有物品。 护理人员从他身旁走过,有人多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人上前跟他搭话,他垂着头,手枕在膝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 朦胧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浑浑噩噩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晓生,那人戴着毛帽,万年不变的胡渣脸,因为长期饮酒作息不正常的缘故,神形憔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其实晓生没比他大多少。 慕望着男人没作声,连姿势都没变,深色瞳仁读不出情绪起伏。 「从你进到家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想赶你出去,你简直是这个家的灾难。」晓生愤恨的开口,跟碗一样大的拳头垂在身侧。慕默默望着他一会儿,傻傻的笑了:「是啊……我知道……我应该早点……」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晓生懊恼的低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身后的墙上一抡,唇就硬压了上去。 慕像被大头钉钉在墙上的昆虫标本,僵硬的任由男人探舌进口缠住他的,吸吮、交缠,最后晓生悻悻然放开他,暴躁的低吼:「你这没反应的反应算甚么?现在还忘不了那家伙?话说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春夏秋冬……哼哼,你喜欢的可是自己的养父啊,乱仑是最恶心的你知不知道?」 慕靠着墙,眨眼之际眼泪落下,他不动,安安静静的哭,就像以往发生无法辩解的事、无能为力的事一样,安静的啃噬自己的悲伤。 「你……」晓生还想说甚么,慕咧着嘴又笑起来。 「大概……再一下下,就行了,晓生,我会遵守跟妈的约定,所以,再等我一会儿。」 说完慕站起身,拎着那个袋子,摇摇晃晃消失在长廊的另一头。 一阵碰撞声伴随着小朋友的叫声,慕一回头心脏差点停止! 冬于怀小小的身子缩在倒下来的白板下面,尖锐的板缘刮伤小孩的额角,这会儿有血流下来。 小怀吓呆了,缩成一团动也不动,慕赶紧奔过来把白板移开,呼唤他的名字,这会儿小孩才后怕的大哭起来,慕虽然知道孩子神智清醒但还是心焦如焚,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用毛巾按压住小孩出血的额角,一把将小怀抱上救护车,人也跟着跳了上去,其他园童都跟在后面看,很多园童害怕的跟着哭了起来,一个小女生抓住忙乱的老师们问道:「小怀甚么时候可以回来呢?」 慕在救护车上朝那些小不点喊:「通通回教室,要听王老师的话知不知道?」 孩子们都不安的点点头,医护人员砰一声关上救护车的后门。 慕一直握着小怀的手,小娃望着他,大眼睛里满是惊惶,眼泪一颗一颗滑下面颊。 他一直鼓励他,安抚他,车子很快停在了近的医院门口,医护人员把小娃放上移动担架推了进去,慕紧跟在后,拨了一通电话给冬槐。 至于为什么他有冬槐的号码,只是在翻阅幼稚园的学生名册时瞄了一眼后,就背起来了。 他对跟冬槐有关的一切,总是比任何事物都敏锐。 手快速拨了一串号码,响了几声后传来男人的应答声,慕有些紧张,他语气诚恳的跟男人道歉,说事发当时自己没有注意,几个小孩在白板架下面玩捉迷藏,大概是一个孩子不小心推倒白板,正好就压在了小怀的身上。 冬槐在那头倒是很冷静,说自己马上到,问了医院名称就挂断了。 小怀很快被推了进去做彻底的检查,慕坐在走廊上等。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想着一个月前才在这里送走了自己的兄弟,突然觉得他跟医院也太有缘,忍不住在内心苦笑。 电梯叮了一声,冬槐大步走出来,慕起身迎上去,又一次朝他道歉,冬槐摇摇头:「孩子本来就会发生很多事情,男孩子尤其调皮,程老师你别自责,我们家小怀很喜欢你呢,最喜欢拉着我们说程老师说甚么程老师喜欢吃甚么……现在我看到你都觉得像自家人了。」 面对冬槐透露成熟男人气息的笑容,慕在内心微微颌首。 槐,跟十年前相比,真的变了很多。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孩子没有大碍,但要在这一两天多观察有没有嗜睡或呆滞的脑震荡现象,慕一听脸色就变了:「脑震荡?」 医生解释:「因为孩子很小,头骨还很软,我们不能太过掉以轻心,毕竟那个铁制的白板架是直接压在他身上,有没有直接敲到头我们也不清楚。所以这几天要请爸爸跟老师好好帮忙注意。」 慕脸色发白,反倒是冬槐安慰他:「医生只是叫我们要注意,你干嘛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没事没事的。」说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慕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闪避,但是心跳还是无可避免的快了点。 不一会儿包着纱布的小怀被医生牵出来了,他一看到爸爸就扑上去抱他,像只小无尾熊。 「会不会很痛?」慕心疼的问道,小怀摇了摇头,冬槐看了他一眼,他轻声道:「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在白板下面玩。」 「唉?」慕这会儿才意识到刚刚冬槐看小娃的那一眼是要他道歉,心抽痛了下,蹲下身拉住小娃的手,「小怀很勇敢喔,都没有哭呢。」 冬槐也弯下身对小娃说:「我们回家吧,等一下你要把自己犯了甚么错好好的跟妈妈说知不知道?」 小怀点点头,冬怀抱起他,朝慕点头致谢:「老师你是跟着救护车来的吧?我正好开车来,送你回学校吧?」 慕谢谢他,跟着冬槐父子上了停在医院后面的银色Volk。 一坐上车小娃就来劲了,指着挂在驾驶座前方的一串小草莓布偶说那是爸爸妈妈跟我,顿了下说老师我要有妹妹罗。 冬槐从后照镜看了两人一眼,苦笑。慕说:「小怀好喜欢妹妹对不对?」 小怀点点头:「我会保护妹妹的。」 慕笑了,称赞他真是个好哥哥。 车子缓缓往前行驶,现在是下班的尖峰时刻,他们的车子陷在绵延的车阵中,寸步难行。 小怀累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慕轻轻抚摸小娃的小手,发现小孩长得比较像妈妈,五官秀气。 冬槐从后照镜看了慕一眼,笑道:「你真的很喜欢小孩,有想过要领养一个吗?」 慕停下动作,望着小孩白白软软的小手,道:「领养的孩子还是不比亲生的吧?」 沉默了一会儿,冬槐轻声反驳:「不,我曾经……领养过一个孩子,我跟他,就很亲密。」 慕望着他的后脑勺,没搭腔。 「那是在我结婚有小怀之前的事。」冬槐补了一句,慕点点头,问:「后来呢?那个养子怎么了?」 窗外瘫痪的交通状况还是没有改善,刺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被大块云层遮蔽的天显得有点灰。 「不知道,走失了。」冬槐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果他已经……死了,那我会祈祷他能在天堂做一个快乐的小天使,如果他,他还活着,我希望他被某户好心的人家收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我也会祈祷老天让他失去记忆,把我们忘记……因为……」 冬槐抬手抹了抹眼角,从后照镜可以看到他通红的双眼。 「因为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跟我们相认,他一定会很痛苦很痛苦。」 慕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胸前,他紧握着拳头,紧到手指深陷肉里。 槐就在离他不到50公分的地方,但是他没办法告诉他真相,没办法跟他相认。 他们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啊。 钥匙还没插进门里,门竟然自动开了,一只手从门后伸出来,把春蕨扯了进去。 「喂,痛……」春蕨瞪着突然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的人,「甚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那个人!吻你那个!他甚么来历?」秋藤劈头就问。 「客户啊,买房子的。」春蕨本能就说出事实,想了下突然笑起来,「问这干嘛?你在意?」 「对,我在意的要命。」秋藤竟这么说,春蕨有一种自己肯定在做梦的错觉。 秋藤说……他在意……慕吻他? 难道他隐忍了20年的苦逼单恋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把那个客户的资料交出来!我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秋藤一脸杀气腾腾,春蕨一听内心更荡漾了。 秋藤竟然在意他跟慕在意到这种地步?矮油不行了,今晚他要失眠了。 52、突如其来 慕把教室打扫乾净,桌椅全都抹过一遍,教室里的孩童几乎都被家长接走了,剩下两个小娃,一个是厨房煮饭阿姨的孙子,另一个就是冬于怀。 冬于怀的名字取自他父母『槐』跟『于』的同音字,名字挺有意境,慕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很有趣,而且非常好记。 他走到桌子旁,对着正在看图画书的小娃开口:「爸爸今天比较晚呢。」 小怀无精打采的点点头,看着厨房阿姨来接孙子,这下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肚子饿不饿?」慕问他,看了眼墙上时钟,已经晚上七点,虽然下午4点吃过一次点心,这个点肯定也饿了。 小怀懂事的摇摇头:「不饿。」 慕笑笑,从包包里取出一个饭团递给他:「这个是老师自己做的喔,本来想当晚餐,但是老师现在太饱了,如果再吃这个肚子会痛痛的,你愿意帮老师吃掉吗?」 小怀点点头,拿着饭团小口小口咬起来,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慕在一旁打开书看,看了一会而抬起头发现小怀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笑问:「怎么了?」 小怀害羞的摇摇头,一会儿小声道:「把拔好慢喔。」 慕拿出手机:「我们打给把拔,问他在哪里好不好?」 小怀用力点头,跑到他旁边看他打电话。 慕快速输了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接通,冬槐的声音急促:「啊,程老师,抱歉!我人在医院,我老婆出了点事,那个……」男人努力的组织着语言,「我晚点来接小怀可以吗?」 「嫂子怎么样了?!」他神色一凛。 「现在人在急诊室,出了很多血……傍晚在浴室跌了一跤,肚子撞上浴缸……」冬槐的声音忽远忽近,手机的收讯很差,「抱歉程老师,我现在不方便去接小怀……」 「今天小怀就住我那里吧!槐哥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于倩姐跟宝宝都会没事的!」 冬槐虚弱的道了声谢谢,挂断了。 小怀似懂非懂的望着他,轻声询问:「我马麻怎么了?」 慕把手机放进裤袋,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说,想了想还是露出笑容:「你马麻摔了跤,可能膝盖有点破皮了,现在在医院擦药,小怀,你把拔要陪着马麻,今天你跟老师回家好不好?」 小怀想了想还是很不安:「那我妹妹没事吧?她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但是马麻肯定好好的保护了妹妹,所以一定没事的,老师跟你保证。」慕摸了摸他苍白的小脸,温柔的安抚他。 小怀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欢快的整理好东西,跟着慕离开了幼稚园。 慕的家就在幼稚园后面的住宅区,走路只要五分钟,他先带小怀在附近买了披萨跟炸鸡,小孩兴奋得脸红红的,抓着慕说马麻平常都不准他吃这些东西,慕笑着说今天放假,牵着欢天喜地的小娃进了公寓,在等电梯的时候竟然遇到幼稚园的小雯,就是那天小怀上救护车的时候问他甚么可以回来的可爱小女生,大家都说小雯肯定喜欢小怀,小雯听了只会傻傻的笑,非常可爱。 「原来老师您也住这栋楼?」小雯的妈妈牵着她要出门,母女俩穿着同样的粉红色运动服。 「小怀!」小雯看到心上人乐呵呵的笑起来,慕解释说小怀的家长有点事,所以小娃今晚跟自己住。 告别小雯母女之后,慕跟小怀回到17层的公寓,慕边开门边笑:「小雯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 小怀点点头,慕觉得这两个两小无猜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逗他:「小雯好像喜欢你耶,每次看到你都笑得好开心喔。」 小怀老气横秋的说:「别提那个了啦,我又不喜欢她~~」尾音拖的长长的,十足小大人样,逗的慕在内心直笑,连连应道:「好好好,我不提那个了,来吃披萨吧。」 「我比较喜欢老师。」小怀突然冒出这句话,慕开盒子的手顿了顿,看小娃站在那一脸认真,于是坐在他对面,也认真的跟他道谢:「谢谢你小怀,老师也很喜欢你。」 小怀一听就笑了:「那老师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呢?」 慕内心觉得小家伙太可爱了好想咬他嫩嫩的脸,外面却只能严肃的回道:「可能不行喔,结婚要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就像你把拔跟马麻那样,才能够结婚喔。」 小怀定定望着他,小声道:「可是我觉得老师你跟我马麻一样漂亮。」 慕笑着摸摸他的头:「谢谢,我觉得小怀比你把拔还帅喔。」 他们开开心心的共享披萨,饭后玩了一会儿电动,10点的时候小怀已经困的不行缩在他怀里直打呵欠,慕把他抱上床熄了灯,一个人回到客厅对着已经调到静音的电视萤幕发呆。 凌晨12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者是冬槐。 「嗨,」电话一接通,男人就疲惫的开口,「小怀睡了吗?」 「嗯,」慕应了声,「嫂子她……」 「孩子没了,」冬槐似乎费了好大一股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旋即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还好老婆保住了,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 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男人,热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他快速用手抹去,镇定自己的情绪后缓缓开口:「槐哥,你还……好吗?」 「我不好,一直都不好,但是能怎么办?不论好不好,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吗?」 冬槐的声音让他难过得想哭,最后只能轻声应和:「槐哥,你要保重。」 隔天冬槐一早就来慕的公寓接小怀,他紧抱着睡眼惺忪的儿子,像抱着唯一的珍宝。 「谢谢你,程老师。」冬槐朝他点头致谢,双眼通红,慕知道他肯定哭过,摇摇头表示不在意:「那个,槐哥,这段时间如果你要在医院陪着嫂子,小怀可以放我这里,我一个人住,他又很乖,还可以陪我,如果有需要就打给我,别客气啊。」 冬槐似乎想拒绝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狼狈的点点头,抱着小怀飞快的离去。 直到他们走得很远了,还听的到小怀的声音:「我们要去看妹妹吗?我昨天画了一张画喔,有把妹妹画进去喔,我给她画了一件小裙子喔,把拔你跟马麻说……」 慕没有听到冬槐回了甚么,他紧紧捂着嘴哭倒在家门口,久久直不起身。 53、这是我老婆 周一,慕在一个个被家长送来的园童中寻找,没有看到小怀。 他想该不该打电话问一下冬槐,既而一想也许现在男人并不想被打扰。 有些疼痛的确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疗伤,他把手机收了起来,转过身竟看到冬槐抱着小怀出现在门口,看到慕的时候,冬槐有点无奈的苦笑:「程老师,很抱歉,今晚可以暂时把小怀放你那里吗?」 小怀缩在冬槐的怀里,小手紧抓着他,双眼通红。 「没问题。」慕把小怀接过来,跟冬槐挥手道别。 一整天小怀都没说甚么话,闷闷的缩在角落,画画的时候他用红色蜡笔在纸上画一条一条的线,问他画甚么他抿着嘴不出声;唱唱跳跳的时候小怀无精打采的跟着大家甩手蹬腿,眼底完全没有笑容;吃饭的时候人不见了,后来在厕所找到他,小娃躲在隔间里偷哭。 下课后大夥都欢乐的跟着父母回去,教室里只剩下慕跟小怀。 他朝小娃开口:「今天你住老师家喔,好吗?」 小怀没出声,慕帮小娃把书包收拾好,想牵小娃的手,小孩却像牛一样倔在原地不动。 慕蹲在他面前柔声道:「你今天想睡这里吗?这里地板硬硬的不舒服,跟老师回家睡觉好不好?」 小怀突然用力挣脱他,愤怒的叫了一声:「我讨厌你!!!」 慕安静望着他几秒,最后低低道:「对不起,小怀。」 「你说我妹妹会没事的!!你骗人!你是老师怎么可以骗人!!我讨厌你!!」小怀奔上前用力搥他,慕静静的让他打,小怀边打边爆发似的大哭起来,慕垂着头不出声,教室里只剩小娃凄厉的哭声萦绕不散。 哭了一会儿小怀伸出小手摸了摸他:「我……我刚刚打你,你都不会痛吗?」 慕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比我难过,因为你很爱很爱妹妹,对不对?」 小怀又委屈的大哭起来,慕伸出手抱住他,小娃的鼻涕眼泪通通蹭在他肩头上。 慕牵着小怀回到住处,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坐在沙发上。 「你回……欸?这小娃不是那个……」晓生指着双眼通红的小娃,回忆道,「上次在生态保育区看到的那个迷路小鬼吗?」 小怀一看竟然是那个长得很像坏人的黍叔,小手紧抓着慕外套的衣摆,像小动物一样缩到他身后。 「你怎么来了?」慕牵着小怀进屋,顺手把买来的晚餐放桌上,「这次出差很久呢。」 晓生从沙发上起身欺近,一手搂住他的腰轻笑:「放心,不论我人在哪里,离开你多远,都不会对你不忠,倒是你自己,别忘了跪在爸的床前发过甚么誓,我,不准你,背叛我,否则我一不爽把他们通通杀了,那甚么春夏秋冬的……」「程晓生!」慕喝止他继续施放威胁言语,咬牙切齿道,「今天晚上你回自己家去,我这边……不方便。」说完用眼神示意他站在脚边的小娃需要人照顾。 晓生点点头,一副我了的模样,蹲下身朝小怀歪了歪嘴,眼神不善:「死小鬼,老子告诉你,这家伙是我老婆,你,不准打歪主意,听懂没?」 小怀吓的直发抖,慕一个膝盖顶在男人胫骨上,晓生双腿一颠,身形一颤,转头朝他比了个『这笔帐下次再跟你算』的表情,悻悻然从大门离去。 慕把小怀抱上椅子,又把买来的便当盒打开,抱歉道:「今天还是吃外食喔,下次有时间老师煮给你吃。」 小怀看着他,嘟起嘴抱怨:「你又骗人,明明说男生跟男生不能结婚的,你怎么就跟那个坏人叔叔结婚了呢?」 慕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有跟他结婚啊,他是我哥哥。」 小怀不开心了:「那他怎么叫你老婆呢?叫老婆不就代表结婚了吗?」 54、刨根究底 在春蕨给的购屋资讯里只有程慕纶上一个住处的地址,秋藤没有让春蕨知道,直接驱车南下。 来到这个位处市郊的豪华住宅区,他一眼就看到一楼的警卫室。 「请问一下,这栋大楼曾经有一个叫程慕纶的房客吗?」秋藤说着递上春蕨提供的身分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温文儒雅,却意志坚定的望着前方。 警卫先生眯着眼看了会儿后抱怨道:「你知道这里住户多少吗?400多户,我怎么会记得每个人的脸?」语毕有点警戒的望着他,「你找这人做甚么?」 「他是我老婆养的小白脸,大叔你今天不帮我就太不够意思了,被扣绿帽,是男人肯定都受不了的,不是吗?」秋藤凑近,塞了一把钱过去,「这家伙现在不住这里,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要调查个事儿,肯定不会给您添麻烦,让我进去行吗?」 警卫先生迟疑的盯着被塞了一沓钞票的胸口,挥了挥手不耐道:「去去去,反正你快点就是,如果干扰到住户,我就把你扭送警局!」 秋藤连连保证不会,这才从大门进去。 他检视着那张写着地址的小纸,坐电梯来到5楼,一层有五户,程慕纶的住屋在5B。 他从5A开始按门铃,没人;5C门一开,是一对衣衫不整的情侣,男的表情很火大,女的一脸惊骇,秋藤拿着照片上前询问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住在这里的程慕纶,男的朝他吼了声我们上星期才搬来!然后砰一声关上门。 看样子是一对偷情男女,表情才会那么惊慌。 5D的门铃按了很久才有人开门,是个老太太,看样子是独居老人,秋藤又拿出照片,语气温和的询问,老太太凑近照片看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道:「啊,我记得这个年轻人,他跟他哥哥住在一起,两人好像是那个啊……」说着露出嫌恶的表情,「两男的搞来搞去的……真是乱七八糟!」 秋藤心想果然是那个程慕纶,马上一脸苦样的申诉自己是这家伙的好朋友,没想到这家伙欠钱不还就跑了,现在找不到人,所以才会回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甚么线索。 老人一听露出同情的表情:「这样啊,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事啊,但是有几次小亚,啊就是住在5A的单亲妈妈,她跟我抱怨晚上常常能隔着墙听到隔壁两男人在大声争吵,其实说争吵也不算啦,似乎都只听的到那个哥哥的吼声,弟弟都没出过声啊,然后啊,有一次我也有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我怕出甚么事,就打开门,正好那两兄弟家的门也砰一声打开,那个弟弟捂着脸冲了出来,他脸颊整个肿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轻声对我说抱歉,多有礼貌一孩子……偏偏有那种哥哥,真是不幸。」 秋藤还想多问,老太太说不如问问5A的小亚吧,秋藤苦笑说她好像不在,老婆婆一听就诡异的笑笑,走出门,来到5A门口,按了门铃,朗着声吼:「小亚!是我李婆婆!开开门啊!」 秋藤错愕的看着那扇门马上打开了,一张风尘味很重的脸探出来,讪笑:「抱歉啊,刚刚还以为是房东来敲门……」 原来这个叫小亚的单亲妈妈在酒店上班,有人点坐台才有钱拿,收入很不稳定,每个月底的那几天她是六亲不认谁来都不开门,深怕房东上门要钱。 秋藤进了小亚的家,小亚告诉他那个叫程慕纶的住在这里的时候在读大学,似乎就是附近那所W大,她也提到那个暴躁的哥哥总爱在夜晚吼人,让她觉都睡不好,然后白天程慕纶就会来按她家门铃跟她道歉,还送过她几次很贵的酒,小亚回忆说那对兄弟似乎挺有钱,有一次在地下室碰到慕纶,发现他竟然开着一辆崭新的德产车。 秋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亚突然啊了声,说程家兄弟似乎有个家人住在医院,有次她跟那两人共乘一部电梯,听到弟弟交待哥哥要带尿片跟纸巾去医院。 尿片跟纸巾……表示住院的是无法自理生活能力的病人。 「有可能是他们的父母亲吗?」秋藤问道。家里有个重病住院的老人似乎挺普通的。 「不知道……听起来不像,那个哥哥当时说:『如果他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就是你『赌输』了。』说完还看了弟弟一眼,弟弟没搭腔,我也搞不懂那两个在打甚么哑谜。」小亚摊手。 「你知道他俩谈论的那个人住在哪家医院吗?」秋藤沉思。 小亚笑了:「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这附近医院很多啊!不过……我猜是林综合医院,这附近对重症患者的医疗服务最好的就是那里,我觉得那对兄弟这么有钱,肯定会让亲人住在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只是我的猜测啦。」 秋藤感激万分的朝她道谢,临走前还塞了些钱感谢她的协助,她硬是不收,秋藤瞄了眼放在餐桌上的相框,说你就收下吧,给女儿买点好吃的,小亚这才点点头,感动的说了声谢谢。 离开那里之后他直接驱车前往林综合医院,虽然那也只是小亚的推测,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今天无功而返,回去后他打算直接找程慕纶。 林综合的住院病房在第二大楼,他直奔一楼柜台询问程慕纶是不是曾经帮某人办理过住院手续,没想到小亚的猜测误打误撞,档案里竟真有一个叫程慕纶的人,但不是办理住院者,而是患者本人。 「程慕纶先生在5年前由家属帮忙办理住院,在进来之前曾经动过一次心脏手术,导致脑干缺氧坏死,进入本院后一直入住在安宁病房,半年前办理转院,需要我给您患者的转院地址吗?」 「谢谢……」秋藤一头雾水,住院的怎么会变成程慕纶呢?不应该是他的父母或亲戚吗? 「在这里。」柜台小姐把抄了医院的地址递给他,秋藤漫不经心问道:「帮程慕纶办理住院跟转院手续的,是谁?」 「您等等喔,」柜台小姐的手劈哩啪啦敲击一串字元,抬起头望着他,「是程晓生,他的哥哥。」 也太奇怪了吧?在邻居口述中被哥哥家暴的程慕纶,竟然是住在安宁病房的脑死病人? 这中间肯定出了甚么…… 「啊,不过帮他刷卡付住院费的是仇默临先生。」小姐补上一句。 「……你说甚么?」秋藤睁眼望着她。 感觉无法在一时之间跟小孩解释同性恋是怎么回事,慕笑着吃饭,没有再开口。 所幸小怀也是个孩子,不开心的事忘的很快,虽然刚刚被坏人脸叔叔吓的够呛,这会儿已经开心的缩在慕的怀里打电动,两人像感情很好的父子,依偎在一起。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慕反射性紧抱住小怀,小娃手里的摇控器啪一声掉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望着站在门边酒气冲天的男人。 「小怀,你先去房间好不好?」慕冷静的把小孩支开,门边的男人鞋都没脱就大跨步走进来,一把攥住慕的手臂:「回去!!」 慕任他扯着自己,不慌不忙的答道:「这里是我的家,你要我回哪里去?」 「回我们的家!!!」男人朝他吼了声。 「我还有半年的时间不是吗?」他也不示弱,倔在那不动。 「放你妈屁!你赌输了!还在这扯甚么鬼东西!真正的程慕纶死了!你就必须履行诺言,这是你当初跪在爸床前发的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男人的声音越扬越高,慕的脸一瞬间发白,他仓皇拉住晓生,在他耳边低声请求:「好我听你的,你说甚么都好,但是今天晚上不方便……我还有……」 「那小鬼又跑来了?!」晓生嗤了声,一把推开慕,一摇三晃的来到房间门口,一脚踹开门板,原本躲在床旁边的小怀吓白了脸,晓生看着他突然理解似的笑了:「原来如此……我懂了……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要去考那甚么教师证,原来就是为了跟这小鬼拉近关系……慕,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的那个养父,就是他爸吧?」 小怀一脸不解的望着坏人脸黍叔跟程老师,晓生看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好笑,把慕扯进房间,用脚踢了踢还愣在那的小怀:「喂!小鬼出去!我要跟我老婆做那档子事,少在这碍眼!」 慕一脸惨白,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惊吓里回神,这会还怔在那不会反抗。 「做……做甚么?」小怀被他吓的退了一步,慕在同时惊醒,用尽力气想挣脱他的箝制,却被他一手捞起抛在了床上。 「小子,还不出去?想看真人性爱秀?呵呵,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倒是挺色的蛤!」晓生瞪了在一旁发抖的小怀一眼,用膝盖压住慕的两条腿,扯住他的睡裤就往下扯,慕叫了声:「住手!!」 小怀被床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吓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看程老师背部的肌肉紧紧绷着就知道他用尽全力在反抗,只可惜对方不只比他高大,连力气都是他的几倍大,不一会儿功夫慕就被男人用力压进床里,晓生的手臂紧紧抵在他脖子下不屑骂道:「今天倒是很顽强嘛,怕甚么,我们是做给小鬼看又不是做给他爸看,你装甚么圣女贞德?」 「小怀!出去!!马上!!」慕扯着嗓子叫,可小怀似乎被吓的不轻,这会儿跟一座小雕像一样杵在那动也不动,眼底还噙着畏惧的泪花。 晓生耸了耸肩:「既然要看,我也不反对,反正我是没差。」说着用力分开慕的双腿,慕还打算攻击他的腹部,晓生似乎被他激怒了,啧了声一拳揍在他肚子上,慕眼前一花,晓生趁他痛的蜷缩起身子的那两秒,把人翻过去,手从下腹一捞,登时慕就面朝下变成了跪姿,他拍了拍他的臀满意的笑:「好久没干你了,想念哥哥我的大肉帮吗?」 「程晓……啊……」痛叫声硬生生被他自己吞了回去,因为小怀在场,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墙壁,但眼角馀光还是能看到小娃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 因为没有人出声,肉体的碰撞跟交合声显得更加清晰,晓生边泄愤似的大力挺进,边狠咬他的颈子、背肌、耳垂,似乎非要弄到他发出声音不可。 慕第一次有一种自己已经死去的感觉,他不动、不吭声,任由男人把他反覆翻弄、操干、凌辱。 他想槐说的没错,就算过的不好,还是必须活下来,因为生活就是如此,因为活着就是这么回事。 他不喜欢晓生这种近乎强暴的性交方式,就算他们是恋人,他认为基本的尊重是必须的,可惜晓生从不在乎他的感受,甚至认为他每次的推搡都只是一种欲拒还迎。 他不怪晓生,失去了父亲,母亲又长卧不起,晓生肩头上的压力很大,因为家族的人都等着看这个长子会怎么做,能不能跟他父亲一样优秀。 晓生的暴力相向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求救,晓生在透露着『我撑不下去了,救救我!』的讯息,而他成了唯一能够朝男人伸出援手的人。 慕发现紧咬牙关已经不能忍住声音,于是他咬住身下床褥,汗水在男人砰砰撞击他的深处时一颗颗飙出来,在男人恶意抽插他体内要命的那一点时,他终于听到自己恍若哭泣的呻吟。 「喜欢我干你那里对吧?别担心,我们有很多时间,我会把你干到射出来!」说完又重重撞到深处,慕闷哼一声,哭着喘气:「哥哥……!」 「终于老实了?哼哼,你果然欠干!」 床上的两人一个沉溺在施虐给予的快感里;另一个已经达到高朝身体不住痉挛,没人发现原本跪在床边的小娃不见了,公寓里的大门虚掩着,这会儿正随着风轻轻开阖。 55、血肉剥离的痛 感觉体内那不断冲锋陷阵的凶器停下了动作,慕伏起身,果然,这会儿晓生已经醉死了,正张着嘴呼呼大睡。 他爬起来,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到一旁,枉顾全身每寸肌肉传来的隐隐钝痛,帮男人把鞋子脱了,拉过棉被盖住男人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坐在那看着他,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男人长满胡茬的脸颊,声音轻微:「为什么……会那么不安,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会留在你身边?」 房间里只有呼吸声回应他,慕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最后又瞥了床上的人一眼,自言自语:「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我是不可能抛弃你的,晓生。」 他随手捡起被男人扔在地上的T恤,套上身,边穿睡裤边轻声呼唤:「小怀?」 他来到客厅,并没有在沙发上看到小娃,他愣住,转身奔进浴室,阳台,厨房,但是到处都没有小孩的身影,他的呼吸一下就停止了。 现在是深夜两点。他的目光一转,看到虚掩着的大门,踉跄的奔过去推开门,小怀原本脱在门边的小球鞋不见了。 他随便穿了一双鞋就追出去,经过门口警卫室的时候警卫正把脚翘在桌子上睡的鼾声大起。 他在奔跑的时候全身各处都隐隐发疼,尤其是被暴力肆虐过的下体。 每次跟晓生做爱之后身体到处都能找到瘀伤跟咬痕,他知道晓生的性癖不正常,似乎只有藉着凌虐伴侣才能达到性高朝。 他想,愿意一直待在男人身边的自己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吧。 离开住宅区之后,他望着依旧死寂的大街,心脏在胸口噗通噗通狂跳。 他该去哪里找小娃?他连小怀甚么时候跑出来的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慌乱的在街上搜寻,这个点只剩便利商店跟一些夜店亮着招牌,他经过它们时目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便利商店不可能,小娃身上没有带钱,应该不会进去,夜店更不可能,在门口就会被挡下来。 他像游魂一样晃过一间一间漆黑的民房,一家一家紧闭的商店,直到一阵冷风迎面扑来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到不行的T恤就跑出来了。 小怀肯定更冷。他的心乱的仿若无头毛线。 小孩子如果单独走在路上,很容易被拐走,他对这个看起来祥和实则危机暗藏的社会最了解不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明白甚么叫真正的黑暗。 慕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除了极度耽心小娃的安危,绝望的情绪也几乎将他淹没。 小怀都看到了……他朝手掌呵着热气,感到冻彻心肺的寒冷。 被小怀看到他跟狗一样被人压在床上的不堪模样。 慕的步伐略微停顿,眼泪狼藉了他的脸。 小怀肯定不会再正眼看他了吧?他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一个身为老师甚至照顾者的资格,大概,小怀会把今晚看到的所有情景告诉冬槐吧?这么一来,冬槐跟他,也不太可能会有甚么交集了。 他苦笑。怨不得人,不是晓生的错,是他自己,是他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回到这个城市,接近冬槐父子的错。 虽然有雇徵信社调查过春夏秋冬四人,他还是想亲眼看看他们,看看大家这十年来是不是各自收获了幸福,是不是有好好的生活,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感情很好的处在一起。 既然他已经无法以仇默临的身分回到他们身边,至少他能用程慕纶的身分远远的看着他们。 他唯一担心的人是冬槐,因为当初分离的时候,他没能好好的跟他说再见。 至于夏藻……慕搓了搓冻的僵硬的手臂,内心像被乌云笼罩的天。 他对夏藻,除了抱歉之外还是抱歉。在徵信社给他的调查报告显示夏藻还是单身的时候,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藻维持了10年的独身是因为他,但是如果,如果真是如此,他必须要给夏藻一个交代,他必须尽自己所能的帮夏藻从过往走出来。 他将自己改名程慕纶,把真正的程慕纶改名为仇默临,带着脑死的『小默』,回到这个城市。 他假装在酒店『偶遇』夏藻,发现男人的脸还是如斯,用高领跟口罩掩盖伤痕,藻这十年来,都维持着当初跟他分离时的模样。 如果他还是『仇默临』,那么他一定会跟夏藻共度一生,这也是那天离开公车总站时,他在内心暗下的决定。 一辆车子呼啸而过,瞬间把他从过往的洪流里捞起来,他望着开始透露一丝曙光的天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迈开步伐转进那条每天都走的小巷。 怎么没想到呢,幼稚园跟他的住处只有五分钟的脚程,小怀又跟着他走了两次,肯定只能在那里! 转个弯,幼稚园近在眼前,他看到一个小小身影缩在红色可挪栅门下,喊了声:「小怀!」 小娃瑟缩了下,他已经奔上前去,搂住小娃冷冰冰的身体:「小怀!」 小娃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慕紧紧搂住他:「怎么不穿外套跑到外面来呢?」他搓着小娃的身子,想给他一点温暖。 「老师……那个坏人黍叔走了吗?」小怀开口,牙齿因寒冷不断打架。 慕心一刺,颤抖着道歉:「对不起小怀,老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外面很冷吧?对不起……」 小怀也搂住他,眼泪掉了下来:「老师,那个坏人黍叔欺负你,他打你……还……」 「他不是故意的喔,」慕轻拍小孩的背安抚,「那个黍叔是个好人,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会跑出去喝酒,喝醉了也搞不清楚自己做了甚么,不过如果他醒来的话,一定会感到很抱歉的。」 「我讨厌那个黍叔,他是坏人,欺负老师……我好讨厌他喔……」 慕把小娃抱起来,现在才凌晨3点,外面冷的要命,他也不打算带小娃回去,虽然晓生醒来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他不想挺而走险。 「小怀,那老师带你去睡旅馆,好不好?」 小娃点点头,困的直打呵欠,像只小树熊一样搂着他的脖子。 慕抱着小娃走到街上,选了一间最近的汽车旅馆,把小孩安置上床后,他回家一趟,拿了手机跟钱包,晓生还四仰八叉的仰躺在那呼呼大睡,他翻找冰箱简单煎了个火腿蛋,又煮了一壶咖啡,按了保温键,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这才关上大门离去。 回到旅馆他简单洗了个澡,后茓被操的肿了起来,入口处变的极度狭窄,手指很难探进去清洗,他跪在地上,屁股翘高,这个姿势比较容易放松臀肌,他的手指总算探入半截,伸出来却发现上面沾了一些淡色血迹,他也不在意,从包包里翻出曼秀雷敦软膏,先均匀的抹在指头上,旋转着探进后茓,让药膏均匀抹在里面。 跟晓生在一起这些年,他学会帮自己上药,学会安静的承受痛苦,却学不会如何残忍决绝的离去。 他跟晓生是同生共存的,他们彼此伤害,却无法背道而驰,因为心里清楚,他们已经涉入对方的生命太深,现在把他两分开,就像硬生生把纱布从伤口上剥离,只会让未乾的血肉被一并撕扯而下。 慕从浴室里出来,小怀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小脸埋在柔软的羽绒被里,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扇动。 他躺上床,望着小怀的睡容,脑子里千头万绪,最终还是闭上眼睛。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待在跟冬槐有关的人身边。 春蕨一开门,诧异的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秋藤:「……你怎么会来?」 本来要去那家伙那里帮他做饭,结果去到那儿扑了个空,莫名其妙回到家,竟然在家里见到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秋藤镜片后面的目光反常的冷静,声音也比以往低沉。 春蕨闻到不对劲的氛围,在他面前坐下,凝视着他:「那我先听坏消息。」 秋藤看了他几秒,开口,声音在宁静的室内缭绕:「上周,慈济医院死了一个脑死病人,他的名字叫仇默临。」 春蕨在一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是愣愣望着秋藤。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这个叫仇默临的病人,在半年前,曾经换过名字,换名前,他叫做,程慕纶。」 56、拨云见日 一早慕退了房,唤醒睡眼惺忪的小怀,把他抱进浴室洗脸刷牙,自己也梳洗一番,牵着小娃来到幼稚园。 之前没注意到,今早醒来才发现下巴处肿了起来,眼皮上也有一个裂口,那是昨天跟晓生扭打留下的痕迹。 面对老师跟园童们的询问,慕笑着说在家用钳子拔钉子,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撞到了下巴,眼皮也被刮伤了。 下课时小盆友在教室里追逐笑闹,小怀走到慕的身边,小声问道:「老师你为什么要说谎?那明明就不是……」 慕背对着他整理上堂课的画纸,没有搭腔。 一整天下来,小怀发现自己被老师严重忽视了。 上课时慕的眼睛从不往他这里看,如果他举手要回答问题,慕虽然会点他,却是看着别处,故意不跟他有目光上的交集。午餐时间慕微笑把盛好的饭碗递给每一个园童,却独独把小怀的碗放在桌上,不直接拿给他。午休时间慕帮所有的小盆友盖好被子,却是请另一个老师来帮小怀盖棉被。 班上口齿最凌厉的小可也发现小怀被老师冷落,下午吃点心的时候突然大声说:「老师!你今天都没有跟小怀讲话耶!」 慕闻声诧异的望过来:「真的?」 小怀一直默默忍耐,这会儿终于隐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老师讨厌他了,老师一定是讨厌他了,因为老师今天都不跟他说话,不看他,也不对他笑。 全班都噤声望着小怀,慕把点心发完,来到小怀面前,拿卫生纸抹了抹那张沾满鼻涕眼泪的小脸。 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相同的场景让慕笑了出来,小怀愣愣看着他,不敢相信老师对自己笑了。 下课后家长接二连三的来把孩子接走,这次冬槐来的很早,小怀看到爸爸迫不及待奔上去,一副分离多日的感觉。 慕跟两父子挥手道别,最后还是没往小怀那里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从今以后他会继续疏远小娃,直到小怀不再喜欢他,不想再见他,不再多看他一眼。 唯有这样,当冬槐知道他是甚么样的人因而主动疏远的时候,痛苦才不会刨的太深。 他回到住处,晓生等在那里,看到他嚅嗫了句:「今天那小鬼没跟着你回来?」 「他以后都不会来了。」慕褪了鞋,进屋,坐进对面的沙发里,跟他遥遥相望。 「我……我喝多了不记得自己说了啥……」晓生懊恼的低吼,朝他伸出手,「过来,为什么要坐那么远?」 慕看着他,半晌吐出一句:「是不是叔叔那边出事了?所以没办法等我?一年的约定,没办法实践了?」 晓生瞅着他,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我真搞不懂你……定那个一年之约有意义吗?用一年的时间确定那四个人过得好不好,这不是很蠢吗?他们过的好与你无关,过得不好你也无计可施不是吗?」 慕没搭腔,晓生抬起一条腿搭在沙发边缘:「况且等你答应了跟爸的约定……继承……之后,你更不可能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了。」 室内安安静静,地处高楼,偶尔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但是距离能淡化一切,原本应该是尖锐刺耳的声响,透过距离,只剩一声模糊的淡音。 「我没有要逃,也不是想用拖延政策,我答应爸爸的事一定会去做,就算程家上上下下都不承认我,我还是会去做,晓生,从爸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把这条命当成自己的了,我会给程家一个交代,我会代替你死去的弟弟,真正的慕纶,继承爸爸的位置,如果没有你们,十年前我早就死了,所以我绝对不会抱持着,还能变回仇默临的那一天。」 晓生手搁在靠背上,默默点了根菸,一吸一吐之际,白雾从鼻孔里喷出来,他朝他伸出手:「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却突然一拳揍在他腹部:「你昨天根本没醉吧?」 晓生没有反击,歪起嘴角狰狞的笑:「哼,我只是看不下去你玩扮家家酒玩的不亦乐乎,所以想提醒提醒你,不论你跟暗恋对象的儿子关系搞得再好,还是不可能胜过人家娇美如花的老婆,听说第二胎都怀上了?人家夫妻之间感情坚贞,慕,别去搞破坏,好好跟我处在一起不就得了?我们两个是破锅配烂盖,龟笑鳖无尾,谁也离不开谁,你懂的。」 慕闻言笑了,褪去上衣甩在地上,脚一抬跨坐在他腿上,勾下头在他耳边低语:「这些话我爱听,等下干我的时候多说一点。」 晓生粗大的手指隔着裤子挤进他体内,抽插一阵后那边已经湿乎乎一片,男人拔出手指,把青筋浮现的阳根塞进那早就因饥渴不断张阖的小洞。 慕仰着头哼了声,手指揉捏着男人的耳朵跟发根:「轻点……昨天才受过伤……唔嗯……」 「放心,昨天是惩罚,惩罚当然要痛才能达到目的,今晚是奖励,奖励我的慕这么主动,我会让你很爽很爽的……」晓生啃着他的乳头,直到两颗小肉珠又挺又硬,才沿着胸膛往下舔舐,大手时轻时重的揉着他弹性十足的臀,逼迫他将自己吃的更深。 慕哼哼唧唧的喘气,唇覆盖上男人的,像饥饿的雏鸟,拚了命想从男人口里汲取更多唾液饱腹,晓生被他挑逗的不行,维持着插入的姿势猛地站起身,就地搂着他用火车便当的姿势上下抽插起来,慕被迫将男人粗长的阳根吃到底,紧抓男人的背啊啊叫着,旋即被凑近的唇夺去声音,只剩含糊断续的呜咽。 第一次跟晓生上床,是他进到程家的第3年,那天他在房里换衣服,晓生突然闯进来,把他死死压在床上,野兽一样把他全身啃过一遍…… 他承认一开始跟男人维持这种关系,是带着补偿的想法。 他知道晓生喜欢他,他在晓生眼底看到跟夏藻一样的执着。 后来每次跟晓生上床,他都会闭上眼在内心一遍一遍跟夏藻道歉,透过晓生,似乎能稍微聊表自己对藻深不见底的歉意跟怀念。 他爱晓生吗?也许这个问题要回溯到,他爱夏藻吗? 说实在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爱人的心,毕竟当初并没有从冬槐那里把自己的心取回来。 于怀于怀,冬于怀。 这个名字真好听啊。他想。 有那么一个人,你把他记怀于心底,存放在谁也碰不到的记忆角落,藉着每一次从心底呼唤他的名字,提醒自己曾经这么深、这么真的爱过一个人。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一通电话,把春夏秋冬四人再度聚集于一处。 这10年,他们保持着连系,却又害怕这样的连系。 因为伤口没有愈合,见到彼此只会将疼痛唤醒。 他们散居各处,是因为失去了重要的孩子,如今聚在一起,是因为有了这孩子的消息。 慕从床上爬起来,他没有睡着,只是躺了一晚。 做爱虽然是生理需要的例行公事,却也是非常耗费体力的活动。 平日他不会在假日以外的时间跟晓生上床,昨晚比较特别。 他带着结束某种感情的觉悟,让身体里里外外被晓生的味道充满。 进浴室冲了澡,出来时晓生已经醒了,半靠在床边瞅着他:「太累的话请个假,又不是非要上班不可。」 慕笑着用毛巾擦拭头发,坐在床沿:「我只是一个雇员,我不去上班你要那些孩子怎么办呢?」 「大不了辞职,又不是缺钱,我养你也成。」晓生不以为然。 慕倾身安抚性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故意用湿漉漉的发蹭他:「今晚回来再做……嗯?」 晓生有种现在就想把他压倒吃乾抹净的冲动!可惜慕快了一步,已经起身走向衣柜换衣服去了。 来到幼稚园门口,慕在内心深呼吸几次,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一直以来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他习惯在内心列出选择题,不论几个选项,只要列出来,就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脚踏进园区,家长跟孩子出现在眼前,他笑着跟其中一个家长打招呼,正闲谈着,眼角馀光瞄到牵着小怀的冬槐,他礼貌的朝那人笑笑,继续跟眼前的人聊着。 拜托,就这样离开吧,拜托。他在内心不断祈求,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孬。 他鸵鸟的不想这么快就面对冬槐嫌弃的脸,就算前晚发生的事逼的他必须提早结束『一年之约』,当事情真正横在眼前,他才发现自己对冬槐的感情竟然完全没有被10年光阴给磨损冲淡。 夏藻曾说他学走路的时候,只知道往前,不知道后退,慕在内心苦笑。 「程老师。」没想到冬槐不仅没有离开,还走过来,目光炯炯的定在他脸上,「借一步说话好吗?」 57、对不起,爸 「学生们都来了,可能不方便讲太久……」慕边说边望着冬槐脚边的小怀,猜测小娃昨晚跟男人说了多少那晚『看见』的事。 冬槐闻言淡淡道:「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两分钟……可以吧?」语毕弯身叫小娃进教室,然后往校舍前面的游戏场走去,慕只好跟上去,两分钟吗……他暗暗深呼吸,已经做过足够的心理建设,所以没问题。 如果冬槐要他滚出自己的视线,那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如果离开,首先,要帮幼稚园找到新的老师,然后要把现在住的房子处理一下……慕在脑海里盘算着今后该何去何从,却听到冬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十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慕慢慢抬眼,虽然只是一瞬,脑子里却迅速闪过好多好多纷杂混乱的画面,彷佛过去相处的13年光阴就在这一抬眼之间,转瞬而逝。 「仇默临,这十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冬槐已经转过身来,身上那件深色西装将他锻链多年的结实身形好好的衬托了出来,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让人艳羡倾慕。 慕站在他对面,已经10年了,他再不是过去那个身材瘦小让人一眼看去雌雄莫辨的仇默临,他的身高直追冬槐,虽然单薄的身板远不及平日锻链有加的健身教练,至少站在那还能稍微唬唬人。 「我不认识甚么仇默临。」他唇瓣轻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不是你帮他办理入院手续的吗?」冬槐像一只狠咬猎物的猎犬,「我已经从院方那里调到了入院资料,想看吗?」 语毕将一张纸甩在他面前,慕睁眼看着纸上印着仇默临几个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被程家收养,在养父去世那天,他跪在父亲面前发誓会继承家族事业,并撇弃仇默临这个名字。 从那天开始,他变成了程慕纶,他称呼那个躺在医院里被判定脑死的男人为『小默』。并不是自我催眠或者严重失忆,若不是十年前他突然晕倒在马路上,害的载着程家人的司机紧急刹车撞上旁边安全岛导致车子翻覆……程慕纶不会脑死。 当时那辆车子上坐着程氏一家,除了晓生,他一向讨厌参加任何的家族活动。 车子翻覆后打了几个旋终于止住,程父挣扎着从翻覆的车底爬出来,一眼就看见倒在路边的他,一通电话紧急叫来救护车。 程慕纶没有系安全带,又坐在车门旁,车子撞上安全岛时他当场飞出去,摔进路旁的大水沟里。虽然马上送医,还是在抢救之后宣告脑死。 而他,被送进医院后紧急拍摄X光,被发现脑子里有个肿瘤,这也是他走在路上突然晕过去的原因。 过往云烟,竟然因为冬槐当着他的面叫了一声默临,通通倾巢而出,无法拦阻。 「仇默临,已经死了喔。」他这么说,眼睛直直望着男人,「要我带你去看他的墓碑吗?」 「仇默临没死,死的是程慕纶。」冬槐冷笑,似乎在嘲讽他别脚的烂谎,「小默,你以为我甚么都没调查清楚,就来跟你摊牌吗?」 慕站在那没出声,内心却突然轻松了。 是不是潜意识里,他终究还是希望被冬槐认出来呢?希望在分离了10年重新相聚时,男人能认出他就是小默,即使他的容貌、名字、家世背景,已经跟10年前再不相同。 「槐哥,我真听不懂你在说甚么,不过……很抱歉,我现在的住处有点不方便,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帮你带小怀了。」他抱歉的笑,罔顾男人投射过来足以将人射穿的目光,转身往教室走,冬槐一把抓住他:「话还没说完呢,想走?」 「槐哥,我说过我是同性恋吧,」慕垂头望着那抓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大,非常的温暖,「而我就喜欢您这种型的男人,如果你再继续跟我有接触,我难保自己不会……」 「不会怎样?」冬槐接过话茬,死盯着他。 「不会想……推倒你。」慕抬眼,目光水般透彻明晰,「所以如果你还算珍惜你的家庭,就离我远点。」 他想甩开那箝制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依旧纹丝不动的紧抓着他,不解,抬起头,却被冬槐眼底彻骨的寒冰震住。 「我管你想怎样!我管你想怎样!!!」冬槐像头发怒的兽,原本被发胶梳的整洁的发丝落了下来,「你消失了10年!!!你想过我们吗!?你想过这十年的每一天,我们四个都是怎么度过的吗!?你想过春蕨、想过夏藻、想过秋藤,想过我吗!!!???」 眼泪从慕眼底涌上来,被冬槐紧抓的手好痛,但是他的心更痛,那些字句成为一把把锋利的刀,他完全无力招架。因为男人话语里的痛苦、绝望、发疯似的想念、甚至不知所谓的执着……他也有,这10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念他们,没有一天忘记过他们。 生活在陌生的城市,即使走在路上,看到相似身高,身型的男人,他都会下意识停下脚步,有时候甚至会跟在那些人身后走一段路,这样就像,他还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一样。 彷佛小默还在春夏秋冬四个人的身边,这样的妄想稍微的安抚他濒临崩溃的心。 他以为这种痛苦的感觉只存在他的心里,没想到春夏秋冬四人也是这样想的…… 慕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有多残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他们的养子,总有一天会被成家立业的他们扔下,为了不让这天到来,他选择先行离去。 他在脑子里说服自己,即使失去小默,春夏秋冬还是会过得很好,也许一开始是痛苦的,最后肯定能将他忘记。 冬槐依旧紧抓着他没有放人的意思,眼底染上一层氤氲:「你知道小怀为什么叫于怀吗?你知道这10年来我一直把某个音讯全无下落不明的孩子深深的,时刻不敢忘的,记怀于心吗?」 「对不起……槐对不起……」慕大声哭泣,冬槐无声搂住他,摩娑着他被泪沾湿的脸面,眼眶也红了。 进到幼稚园的家长跟孩子多起来,冬槐掏出手帕帮他抹乾眼泪,促狭的笑:「有了孩子唯一的改变就是,现在身上要随身携带手帕或卫生纸。」 慕接过手帕,用力擤了下鼻子,顺手收进口袋,红着眼讷讷道:「等洗乾净了再还你。」 「老师哭哭了,小怀你把拔把老师弄哭哭了!」最爱管闲事的小可看了看突然告状似的朝教室里喊了声,小怀跑出来一看,吓呆了。 「那我进去了。」慕轻声开口,现在完全不敢看冬槐的脸。 冬槐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头,突然意识到甚么似的放下手,离去前又转过头补上一句:「今天下班后我来接你,不论如何,你必须要见大家一面,就算……就算你不打算再当我们的孩子,总要给大夥一个交代,不是吗?」 慕望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晓生坐下,搔了搔头,不耐烦的掏出一根菸,刚点着门就开了,一个挑染金发的中年人走进来,穿着打扮普通到没有人猜的到他就是程家事馆的扛把子,掌握台湾东部所有的建筑工事,几乎所有的承包商都跟他有几手关系。 「晓生,我让你说服小纶继承事馆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程渊拿起面前的茶杯,琢磨再三才啜饮一口。 「他答应我这几日就会做出决定,应该没问题的。」晓生透过烟雾望着他,咧嘴笑起来,「叔,你对于拉一个人当替死鬼,帮你挡子弹这件事,还真是不遗馀力啊。」 「我甚么时候要拉小纶当替死鬼了?我这是惜材,我看小纶年轻,有头脑,前几年跟着你爸学了很多,经商方面他没问题。」 「哼,谁都知道程家证卷只是名义上的公司,手握实权的是背后的程家事馆,也就是您老人家,如今你给了慕一个看似风光的头衔,其实只是把他推上风口浪尖,让你有一个实质上的垫背,发生事情时可以推出去挡枪的替死鬼罢了。」晓生吸了口菸,白雾从鼻孔里渗出来。 程渊这会儿终于玩味的笑了:「这也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吧,晓生,那你说说,我跟小纶有甚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子害他?」 「这还不简单吗,他不是程家人,你跟二叔他们从来没把他当过自家人;再者,你想曾经想把晓成那块烂摊子交给他,谁知他坚决不收,声明绝不贩毒碰毒,态度强硬跟你卯上了,馆里知道这事的不少,您老面子挂不住,跟他结下梁子了。」晓生条理分明的讲述,又吸了口菸,「哪像我这么上道,三天两头就跑来您这里来哈一管,比起慕那不知变通的家伙,您当然比较中意我了。」 程渊眼神变的锐利:「既然如此,看透一切的你为什么不代替他继承公司?晓生,如果说我老奸巨滑,那你算甚么?」 「我一直是这样,有严重洁癖,讨厌用别人用过的二手货,偏偏我就选上了这么个二手货,我知道慕在我之前,跟过其他男人,先不说他跟他的养父们那些肮脏的情事,他还出过GV呢,够扯了吧?」晓生边笑边抖腿,「他比路边的狗还脏,却欺骗了我的感情,但我会把这些仇原原本本讨回来。」 程渊又啜了口茶,半晌道:「那我可以寄望你吧?如果未来……需要把这只『狗』处理掉的话……」 「我会亲自动手,这也算是身为他的恋人,能给他……唯一慈悲了。」晓生把烟蒂捻熄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起身,整了整衣领,大步走了出去。 放学时间一到,冬槐压着点出现在门口,慕一看到他就想到两人早上那样亲腻的互动,顿觉呼吸有些困难。 冬槐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身边跟着春蕨,那人先是把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才凝视着他的双眼,梦呓似的轻喃:「……小默?」 慕想到那时在餐厅为了刺激秋藤吻了他,尴尬的不知该说甚么,春蕨的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哽咽的开口:「这10年,你过得好吗……?」 一句话又逼出了他的眼泪,冬槐望了眼好奇看着他们的园童跟家长,抱起小怀道:「回去再说,蕨。」 春蕨搂住慕的肩膀,用只有他听的到的声音轻喃:「欢迎回家,儿子。」 慕眼泪婆娑的跟着他俩上了车,小怀那双大眼睛在大夥的脸上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开口:「蕨叔叔,你认识我的老师啊?」 春蕨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罗,在他成为你的老师之前,可是我的儿子啊。」 慕朝春蕨露出微笑,前座的冬槐挪了挪身子,不平道:「小默也是我的儿子啊。」 「你儿子是小怀,别乱攀亲带故的啊。」春蕨故意损他,弯下身对小娃说,「小怀,如果你爸爸领养慕老师当儿子,这样老师就会变成你哥哥喔,开不开心啊?」 哥哥?小怀瞅着双眼依旧湿润的慕,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黯淡下来,他嘟着嘴道:「不要!我不想要老师当我哥哥!!」 如果老师变成哥哥,他就不能娶老师当老婆了啊。 冬槐从后照镜瞥了他一眼,温言道:「为什么不要呢?你不是很喜欢程老师吗?」 慕想小怀肯定是想到那个晚上看到的不堪画面,所以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他勾头温柔的对小怀说:「别担心,你的把拔是你一个人的,老师不会跟你抢喔。」 「你这话甚么意思……」冬槐马上不满的插嘴,「你永远都是我儿子!这是不会变的!」 慕听进耳里,苦涩在心。 他跟槐是父子,这关系是永远不会变的。即便如今他已改了名,认了别人作父母,他两的关系还是跟10年前一样没变。 车子停在春蕨家门口,一进门就看到秋藤,他在看到慕的时候触电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却迟迟不敢靠过来,慕从未见过秋藤这么不知所措,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忍不住开口:「爸,对不起。」 秋藤忍不住一手将他勾进自己怀里,呜咽了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爸……这么长的日子,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都不会……想我们吗?」 58、秋藤大魔王的儿子 慕搂住秋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都不会……想我们吗? 不行,如果此刻再说一句话,情绪就要崩溃了,他不希望10年之后的重逢,是在哭哭啼啼中展开。 秋藤收紧手臂的力量,眼泪滴在慕的颈窝:「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这样我终于,可以放心去结婚了……」 慕身子一僵,透过秋藤的肩膀望向站在他们身后的春蕨,那人朝他苦笑,但是眼底并没有惊色。 慕赶紧挣脱藤的怀抱,诧异的嚅嗫:「结、结婚……?」 秋藤点点头:「之前相亲了一个对象,第一次有契合的感觉,可那女人曾经流过产,常会无故的情绪低落,那时候我觉得跟她不会成,因为透过她,会让我想到你,我怕在一起后会整天对坐叹息,她看着我落寞,我看着她流泪,」秋藤笑着搓乱了他的发,「不过现在看到你,我终于没有遗憾了,可以继续……我的人生了。」 慕忍不住紧抱着秋藤大哭出声。 这是他再度出现的理由,他想亲眼确认他的养父们过的好不好,如今亲耳听到秋藤这番话,内心百感交集。他知道春蕨很喜欢秋藤,秋藤本人肯定也知晓的,但秋藤是个真正的异性恋,无法接受男人,所以现在这样的发展,才是最好的吧? 透过泪光模糊的眼,春蕨一如既往的望着秋藤的背影,全心全意,不求回报。 也许这才是这两人最好的结局吧?性向不同,本来就无法勉强凑合。 放开秋藤,慕才发现夏藻并不在这里,他询问的目光望向秋藤,男人道:「夏藻想单独见你,大概是有事情想私下问你吧。」 慕的心一沉,总觉得夏藻要问他的事情跟晓生脱不了关系。 但是他不希望藻被牵扯进程家这复杂的染缸里,他涉入太深已无法脱身,但至少不能把藻卷进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这10年,你一直留在程家的原因吗?」 慕望向问话的秋藤,目光扫过在室内的另外两人,最后落在冬槐脸上,那人也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彷佛其它的东西都看不见似的。 慕垂着眼无奈一笑。 冬槐总是这个样子,从以前就是这样,特别会散发男性荷尔蒙,不分场合地点。 男人常会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例如搂着他亲他说爱他,或者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望着他,这些其实不带任何感情意味的举动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就像10年的他,那个13岁的仇默临。 「程家人的车子,差点撞到我,为了闪避,他家的司机掉转车头,撞上一旁的安全岛……」 慕缓缓描述着10年前那场改变一切的车祸,但他没有提自己被送医检查出有脑瘤的事,这些旁支末节不需要说出来让人担心。 那场车祸带来了意外中的邂逅,与分离。 程氏夫妇失去了二儿子程慕纶,却得到了一个无端闯入他们生命的仇默临。 那场摘除肿瘤的手术非常危险,而且费用昂贵,但是程父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宣称不惜代价也要把这个少年医好。 程父运用人脉从德国请来最先进的医疗团队,终于把默临从垂死边缘救回来。 醒来后的默临情况并不好,开刀的后遗症让他罹患痴呆,短暂失忆,还有重度沟通障碍,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用单字表达自己的意思,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 他努力的复健,半年后,医生告知可以出院,回到社会里正常的生活。 但是隔着一面墙,那场车祸的另一个受害者,程慕纶,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程母整天以泪洗面,床上躺着的儿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默临望着那对母子的背影,内疚让他无法转身离去。 程父以为这个孩子痊愈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他请求留在自己身边,不仅想代替慕纶,还希望能找到机会报恩。 程父老泪纵横的抱住他,这一刻这老人终于体会甚么叫善人有善报。当初他只是无法放下这个罹患脑瘤的不幸的孩子,想治好他,不舍得看他年纪轻轻就这么英年早逝。 没想到他治好的不仅是一个罹患疾病的不幸少年,还是一个分外懂得报恩惜福的孩子。 程母本来就很喜欢默临,得知程父决定收养他后,打从内心感到欢喜,失去儿子的伤痛才得以慢慢痊愈。 对领养这件事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的程晓生,站在一旁紧盯着默临蓝色住院服底下纤瘦的身子,缓缓的勾起唇角。 …… 「所以,你成为程家的养子,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代替死去的慕纶?」春蕨听完这个应该冗长,却被慕三言两语带过的故事后,缓缓开口。 「都有,因为程家需要我,所以……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藏起来不出现,这十年我用着程慕纶的名字,不再提仇默临这三个字,也是为了不要刺激我母亲……她后来,几乎把我当成了慕纶,我觉得这样也好,于是就……」 「于是就舍弃你原本的名字,是吗?你为了程家,舍弃了你的过去,只是为了不让『母亲』难过,这算甚么……小默,如果今天秋藤没有因为那张纸条,看出破绽,挖掘你的过去,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让我们知道,你就是默临?」春蕨盯着他,对面的慕回望他,半晌,终于唇角一松,笑了。 「那个破绽,是我故意留下的。」慕望着秋藤,眼底光辉熠熠,「那是我跟藤的默契,我只是卑鄙的希望……希望我没看错人……希望藤能够认出我来……因为我没有勇气,我不敢走到你们面前说,我就是小默。所以我利用了藤的敏锐直觉,对不起,藤,请你原谅我。」 秋藤遥望着他,原本想发怒的,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所以还要通过考试,才能跟你相认啊,小默,我可不记得有教出你这种腹黑又拐弯抹角的儿子啊。」 春蕨跟冬槐在内心双双吐槽:没错喔,藤!这腹黑又拐弯抹角的算计人的方式,真的是你一手TJ出来的喔。 可惜这两个孬人在秋藤大魔王的面前,还是不敢吱上一声的。 「藻他,想约我在哪里见面?」 该来的还是要来,慕自己知道他还欠藻一个解释。 「约在他家,我开车送你过去。」冬槐回道,想了想又说,「如果你希望,你们谈话的时候我也可以在场……」 「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好,我也有话想单独跟藻说。」慕温温笑道。 冬槐不满了,嘟嚷着就有话『单独』跟藻说,就没话跟我说吗! 春蕨发现这家伙跟10年前一样完全没长进,已经不知该哭该笑了。 59、初体验 冬槐把慕带离了春蕨家,原本挤满人的客厅突然只剩下春秋两人。 春蕨看着秋藤,几秒后小声道:「你准备甚么时候跟她求婚?」 秋藤:「谁?」 春蕨:「你不是遇到一个契合的对象,准备跟那人结婚吗?」 搞清楚状况后,秋藤哼笑:「没有那种人,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小默放心。」 春蕨愣住,没想到这家伙这种谎也敢撒,如果晚一点小默想见这个『嫂子』怎么办? 秋藤横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一会儿,轻声开口:「如果我真的结婚了,我有预感,你大概会跟小默一样……消失在我面前吧?」 春蕨咧嘴自嘲:「不会的啦,我啊……」 「蕨,你可不准突然失踪喔,只有这件事不行,我根本不敢想,因为很害怕……」秋藤转过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春蕨凝望他几秒后,内心被某种强烈的感觉驱使,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屈膝跪下,弯下身,两人的唇轻轻相碰。 秋藤依旧睁着眼,他感觉触碰的那一点微微发颤,颤抖的不是他,是春蕨。 虽然很失礼,但他就是无法对男人起反应,他不是没试过。 那是一个准备带进坟墓的秘密。曾经,他为了想更靠近春蕨,想理解跟男人做是甚么感觉,他买了一个MB,一个晚上。 MB很有经验,跪在他两腿间帮他口交,还要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现在帮自己口银的是个女人。 MB说要把直男掰弯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步登天,他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闭上眼开始冥想。 但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出现春蕨的脸,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那家伙太缠人,缠了他几十年,在关键时刻想到这人的脸也是无可厚非。 因为脑海中出现的是春蕨(男人)的脸,他那根一整晚都是萎着的。 MB用尽各种手段吸吮摆弄,他的那里始终毫无反应,最后MB露出那种把人看扁的眼神扔了一句:『你其实是不举吧?』然后擅自从他皮夹取了钞票就潇洒的离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旅馆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喧嚣的人声车声,心情郁闷。 他一直躺到日正中午,心想应该要回家了,虽然是周末,杂志待审稿件依旧堆得跟山一样高。 从停车场开车出来,正午毒辣的阳光马上从挡风玻璃设进来,他抬手挡住眼睛,这一刻,悲伤跟罪恶感强烈的从心底升起。 他当初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呢?竟然因为想更贴近春蕨,所以去找了个MB睡一晚。 如果被春蕨知道…… 他趴在方向盘上,久久无法动弹。 …… 那个无法对任何人述说的秘密,在春蕨吻上来的时候,挣脱他的意志囚禁,又从记忆的表层浮了起来,然后被他强压回去。 春蕨慢慢睁开眼睛,对上秋藤深沉的眸色,窘迫感突然飙升!秋藤竟给他一个刚刚是被狗亲了的无感表情。 「谁叫你刚刚要讲出这么撩拨人的话,这算是惩罚,罚你被最讨厌的同性恋亲!」春蕨先发制人,但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说着说着音量越降越低,眼神也黯了。 秋藤还躺在那,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他伸手取下眼镜,从旁边抽了一张面纸擦拭,边擦边低喃:「我发现……比起跟别的男人,你的吻比较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春蕨还沉浸在第102次被拒绝的悲怆里,半秒后才猛地转过头:「别的男人!?」 秋藤还来不及说甚么,春蕨的唇又压了上来,还紧紧抓住他的肩,啃骨头一样啃他的嘴。 「放……放开!我想吐!!」秋藤吼了声,这句话跟箭一样射进春蕨脆弱的小心灵,他僵硬的放开他,苦逼的唉声叹气:「我说藤,就算我号称打不死的蟑螂,被你说恶心,还是会很难过的啊。」 秋藤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毫无预警的伸出双手,啪地一声,打在他的两颊。 「藤……?」春蕨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暴行打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的望着他。 「我是骨头吗?还是你不是人是狗?需要用啃的那么激烈吗?你就不能慢一点,让我习惯吗?我又不是同性恋,被一个大男人搂着啃很恶心的好不好!」 春蕨双眼越睁越大,梦呓似的低喃:「……藤?」 「甚么?」秋藤斜睨他。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他近乎卑微的祈求,秋藤心一紧,不喜欢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果你……」他转开眼,声音很小,「慢一点,不要那么急躁的话。」 春蕨一把搂住他,虽然动作还是稍嫌粗鲁,但是压过来的唇总算没那么具侵略性,像在品尝美味一样,轻轻吸吮秋藤柔软的唇,流连一会儿后才试着探入舌头,他感觉秋藤有退缩的打算,身子僵的很紧,每当感受到怀里的人产生抗拒时,他就放松箝制,抽回舌头,继续轻轻舔着那人的唇,等僵硬的身子放松一点,才尝试着继续深入。 秋藤慢慢闭上眼,他知道春蕨尽量在讨好他,春蕨不会做他讨厌的事,虽然身体的接触对春蕨而言,可能才是最想做的事,但是比起一逞兽欲,春蕨更怕失去他。 秋藤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环住了春蕨的脖子,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泄出口的呻吟多么糯软,抱着他的春蕨一下子就硬了! 秋藤感觉抵着自己阴部的地方有点压迫,忍不住哼了声:「你……你竟敢……」 「别推别推……就维持这样,我会努力让它消下去的……别推开我……」春蕨的声音糊成一团,听起来比平常还色情,他的手搓着秋藤的背,在他唇上留连忘返的磨来磨去。 秋藤背后都冒冷汗了。被一个大男人搂的那么紧,跨下还被那家伙勃起的地方抵的牢牢的…… 「藤……」春蕨亲了他一会儿轻声开口,「帮我摸摸好不好?」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那我也帮你摸,这没甚么啊,就是彼此帮忙。」 彼此帮忙个大头鬼!!秋藤真要爆粗口了,春蕨却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跨下带去,秋藤的指尖碰到一个又热又硬的东西,看春蕨一脸可怜样实在不忍心推开他,但他真的不想碰男人的老二啊!!! 「藤……」春蕨突然哼了声,手探进秋藤的裤子里,透过内裤,小心的握住他软趴趴的阳具。 「放开……!!」秋藤感觉血液通通冲到耳根还有脖颈处,并不是讨厌被碰,而是怕那晚的痛苦重演。 如果春蕨摸了一会儿,然后跟那个MB一样叫他『不举』的话,他一定会去跳楼。 「你的好硬喔……」春蕨边摸边吻他,动作不急不缓,「真棒,又变大了,藤你肯定很舒服吧?」 秋藤想骂他眼睛是长到基罢上去了吗!他哪有硬?!但蕨的话竟像有魔力一样,不一会儿,他那里真的硬了起来,春蕨用拇指磨搓他的茎顶,麻麻的,很舒服,他感觉下体又胀了起来,手还推着那家伙的胸膛,脖子却朝后仰去:「嗯~~~哈~~~」 「你也摸我的,来……」春蕨在他耳边魅惑的低喃,跟哄小孩一样,「来,握住,我怎么摸你,你就怎么摸我,懂吗?从上到下,整根握紧。」 现在春蕨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两都握着对方最私密的地方,用极快的速度上下撸弄,热度从下体往上窜升,接吻时对方口腔的热度也传了过来,秋藤学会吸吮春蕨的舌头,并不是他喜欢舌吻,如果不做点甚么,他怕自己又会呻吟出声,明明都是手银,自己来跟被别人弄感觉竟是如此的南辕北辙。 「舒服吗……」春蕨问,眼底是深的化不开的氤氲,秋藤喘着气望着他,喉咙被哽住似的无法发声,他只好轻轻点头,春蕨靠在他肩上,彷佛自言自语:「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秋藤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上半身弓了起来,耳边开始传来嗡嗡的杂音,他快到顶了,摸着春蕨的手抖然停了下来,春蕨见状往下滑,一口含住了他快喷发的欲望,口腔里的温度跟柔软的舌紧紧包裹,秋藤身体抽了几下,难以抑制的叫着射了出来,春蕨通通吞了下去,还用力吸吮了顶端几下,把残馀的部分吸出来,秋藤的手按住他的头,腹部抽筋一样剧烈起伏:「别……嗯啊……」 春蕨吊着眼斜睨他,轻轻吐出口里的玉茎,却张口吸含住两边的囊袋,秋藤大腿内侧已经快抽筋了,忍不住哀嚎:「不行……别刺激那里……真的会……会射……」 「射出来,通通射给我……」春蕨豺狼饿虎般的舔弄他的隐蔽处的皮肤,手还往上摸去,捏住了他的乳头,大力拧扭,秋藤呼呼喘气,舒服跟抗拒在两方拉扯,他身体不住蠕动,想摆脱这带给他致命快感跟羞耻感的男人。 「乳头一捏就红了……真色啊。」春蕨轻叹,像恶魔一样奸笑,「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弄到精尽人亡,等着瞧吧,藤。」 秋藤啊啊叫着,脑子已经完全停止运转,他听的到自己的声音,他听的到男人的舌头舔弄自己时咕啾咕啾的水泽声,但他没办法出声制止这家伙,相反的,他只祈祷春蕨不要停,赶快让他尽情发泄出来,他的腰臀又酸又软,在男人将他的欲望整根吞到底时不断颤抖,还会迎合着那家伙吸吮的动作摇摆晃动,期望被吞的更深。 他疯了,不管了,只要能痛快的发泄出来,怎么样都不要紧了…… 半小时后春蕨从他胯下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昏厥过去的脸。 即使已经失去意识,秋藤还是能感觉自己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气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他跟蕨,已经认识25年了啊。 坐在冬槐的车子里,两人都没出声,除了有时候小怀指着窗外问东问西的时候,慕会笑着回答。 离开了大夥儿,似乎意识到他俩现在算是某种程度的独处,刚刚还很闹腾的冬槐反而安静的跟雕像一样。 慕靠在窗边,眼底映照着窗外闪逝而过的风景,冬槐几次从后照镜偷偷看他,拧眉似乎想说甚么的时候,夏藻的公寓到了。 冬槐:「我陪你上去。」 慕:「不麻烦,槐,你赶快带小怀去医院陪于倩姐。」 冬槐:「嗯,好吧,那就……」 「明天你带小怀来幼稚园的时候见了。」慕帮他把话接下去,却见冬槐依旧欲言又止,目光定在男人脸上,笑问:「怎么了?」 「小默,不论未来会怎样,答应我,不要再突然消失不见了好不好?」冬槐的表情完全就是一朝被蛇咬那种惊惶未退的模样,慕凝视着他,半晌点点头,微笑:「我答应你。」 然后他下车,一个人进了夏藻的公寓,冬槐望着他的背影一会儿,最终还是逼自己收回目光。 门铃才按了一下,门就开了,夏藻穿着一件宽松的绿毛衣,倚在门边望着他,表情似笑非笑:「欢迎,慕。」 他故意这样叫他。慕也礼貌的朝他点点头:「谢谢你邀请我来,夏先生。」 夏藻的眼尾抽动了两下:「为什么叫我夏先生?」 「因为你也叫我慕。」 「我叫你慕是因为……你说你叫慕!」夏藻凑近他,脸上一片阴郁,「你早就知道……一切,你调查了我们,然后逐一接近我们,对不对?」 「没错,」慕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轻声道,「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是小默!你是我们最亲近的家人!!甚么叫不知道该怎么做?!」夏藻那半边重度灼伤的脸被刺激的不断抽动,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掐住下颚,强迫他面对自己,「你为什么要故意这样……拉开你自己跟我们的距离?你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伤人吗?」 因为10年的确会改变很多东西,因为时间会让一个人产生不知所措的近乡情怯。慕苦涩的想着,压低了声音:「对不起,藻,我还没有成熟到,能够面面俱到的处理所有的事……」 「那么,告诉我,你消失了10年,如今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的目的究竟是甚么!?」夏藻的手稍微用力,慕疼的皱起眉。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看你们过的好不好。」 「说谎!!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们,就不会失踪十年!!!!」夏藻的吼声打断了他的话。 60、睽违已久的结合 夏藻的怒气绝对是其来有自,慕任由那只手紧捏着自己的下颚,忍着尖锐的疼痛,垂着眼细声道:「对不起,藻,我不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如果有我可以做的……」 夏藻倏地抬手,慕以为男人要打他,身子本能一缩,闭上眼等待皮开肉绽的疼痛到来。 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身子撞上一个柔软的东西,夏藻牢牢压了上来,将他囚禁在沙发跟自己之间。 「那家伙,常常扇你巴掌吗?」夏藻的声音透露着怒气,慕目光一闪,抿着嘴没搭腔。 「藤他已经去你以前住过的公寓打听过了,邻居说你常常双颊红肿的跑出去,是那家伙打的吗?!」夏藻怒喝。 慕镇定心神,淡淡开口:「我常常让他感到不安,会打我也是因为如此,虽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我绝不会背叛他,但是我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所以不论他如何对我,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夏藻那双眼随着他的自白越睁越大,没等他说完便勾下头狠狠咬住他的咽喉,直到慕发出类似窒息的呜咽,夏藻才放开他,改以细细舔拭那印着咬痕的肌肤,安抚着因为疼痛一抽一抽的颈部肌肉,手在他身上毫无章法的乱摸,从他的上衣下摆伸进去,辗转抚摸到他的胸膛,一把掐住挺立其上的乳头。 「藻……不要……」慕颤抖着求饶,他宁可夏藻一口咬死他,这样他也终于能让一直以来存在内心的愧疚得以消除,没想到男人这会儿竟开始撩拨他的感官,抵着他的地方明显的胀大变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那种糟蹋你的人在一起,仇默临……10年前你说过要给我幸福,你都忘了吗?通通忘了吗!?」夏藻靠在他胸口,声音嘎哑的不成样子,慕一听就落泪了。 他太自私,因为害怕自己被扔下,竟对春夏秋冬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藻在等他,一直在等他实践10年前的约定,但是他都做了甚么? 「小默……我知道你喜欢冬槐,当初跟你表白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辈子,你心里都会有这个人的影子,我不在乎,真的,但是现在这样,我无法接受,如果那家伙是一个懂得珍惜你的人,我想我可以放手看着你幸福,为什么你偏偏要选一个这样的家伙……」 慕已经听不下去,他紧抱住藻相较于自己宽阔的肩,主动挺起身,吻了他,安抚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背:「对不起,藻,真的很抱歉,别说了,别再说了……」 夏藻炙热的唇刮过他的脸,从眼睑开始,仔细又轻柔的往下,滑过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上,辗转压碾,这个吻让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沸腾,藻解开了他的衬衫钮扣,吻上他的胸膛,含住乳头,啧啧吸吮。 慕仰着头轻喘,藻知道他身上敏感的地方,即使横跨了十年,藻对他的心意轻易的将这座断桥补好,毫不掩饰的诉说对自己的思念。 思及此他的身体更烫了,在夏藻进入他时收紧双臂紧搂住这个令他感动又内疚的男人。 沙发在两人缠着碰撞着时格格作响,慕脑子昏胀,不知道为什么跟夏藻省去了10年后再会该有的叙旧,直接变成现在的情况。下一秒他又觉得一切并不突兀,甚至可以说水到渠成。他跟藻在一起生活了13年,藻参与了他人生的最初与年少时光,在他因暗恋伤痕累累的时候,藻朝他伸出手,用无与伦比的爱跟耐心包容他的摇摆不定。这十年,即便相隔两地,每当他决定任何事时,如果能够抬头挺胸,毫不犹豫的往前走,那只是因为夏藻在过去的13年里,给予了他足够的爱让他有信心走前面的路,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甚至蓦然回首之时,依旧能看到那天藻站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能坦然无惧的为冬槐送上结婚祝福。 「藻,藻……」他哭着呼唤他的名字,心痛到无以复加。10年的时光何其漫长,他让藻在没有尽头的等待跟痛苦中度过,如今虽与藻相认,却再也无法承诺男人任何事。 「除了你,我不想要其他的东西,小默,请你记住。」夏藻的热汗滴在慕的身上,两人烫热的身子几度碰撞,分离,再次相碰,体液四溅,夏藻的舌一直没离开慕红肿饱胀的乳头,又吸又舔,慕的欲望不断颤抖,才刚发泄而出,几分钟后又颤巍巍的立起来,沙发边缘被慕的手指抓着凹陷而下,他柔软的发丝摊在沙发的褶皱里,在沙发晃动时上下颠动,夏藻的手紧绞住其中一绺,凑近唇边亲吻,砰砰撞击了几十下后身子往前一挺,勃发的阳根在慕的深处喷发,已经射在里面好几次,交合的地方变的濡湿黏腻,也让进出的动作变的十分容易,慕在藻揉捏他的乳尖时忍不住按住男人的手,喘气哀求:「别……别揉了……都肿了……这样明天怎么出门?」 「那就不要出门,嗯?」夏藻的声音又沉又沙哑,吸完乳头又去吻他被蹂躏的红肿不堪的唇,有力的膀臂托着他的大腿,用行动证明『今天不会轻易放开你』的决心。 感觉藻的硕大在里面旋转着深插,那硬挺的顶端不断刺激肠道深处,最敏感的地方已经被无数次戳弄,慕快要认不得那哭泣求饶的声音是他自己的,他的臀肌神经质的不断抽搐,只想把藻紧紧夹在身体里,这样男人就不会继续顶弄那脆弱的地方,让他发出不忍听闻的羞耻泣吟。 「离开那家伙,小默,就这样,跟我在一起!」藻用力深插到底,下一秒把荫净拔至穴口,在那被经验涂满的内穴边缘磨擦,捉弄人似的一点一点进入,进到一半再度重复刚刚的动作,凶猛的干到底! 慕紧咬住沙发的布面表层,眼泪被刺激的不断滚落,他呜呜嗯嗯的哼着,大腿内侧不断抽搐,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夏藻狠咬他的乳头,往外拉长,慕唔了声双眼涣散,唾液垂在唇角,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在男人的碰撞下不由自主的晃着,昂然挺立的下身因为射经过度疲软的瘫了下来,阴部因长时间做爱被染上了很淡的粉红色,身上到处都是吻痕,连背部跟臀缝都无法幸免。 被藻翻过去,从后面操弄的时候,慕心想,为什么他明明不爱晓生跟夏藻,却依旧跟他们演变成这样的关系? 大概是因为,他们需要他吧。 他的人生一直在追寻着被需要的感觉,只要有人需要他,愿意接纳他,他就会为了对方而活。 至于为什么他的生存跟价值观总要建立在别人的需要之下?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夏藻摊在慕的身上,缓了几秒后拔出分身,把原本充满甬道的白浊经验一并带了出来,沙发上处处污痕,空气里经验的腥味浓沉。 轻轻摸了摸慕的额头,发觉身下的人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夏藻把他抱起来,放在卧房的床上,仔细的帮他清理身子,正这么做时,慕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起,夏藻腾跳而起,冲到客厅接起电话,不希望沉睡的人被吵醒。 「喂,不好意思,慕现在人不方便接电话,我请他晚一点……」 「你谁啊!怎么会跟慕在一起!!」对方的咆哮声震动耳膜,夏藻只花一秒钟就确定是那个叫晓生的家伙,一直压抑的怒气冲到了头顶。 「我是慕的父亲,你哪位?」他从来没用这么冲的语气对人说话,手紧攥着手机,甚至发出了压迫的咯咯声。 「父亲?啊,你是『哪一个父亲』?是那个他喜欢到巴不得献身贴上去的『父亲』,还是那个干过他的『父亲』?」晓生嗤道,「跟自己的养父乱搞,这家伙还是那么贱啊。」 「我不会把慕交给你,不论过去10年你们发生过甚么事,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动他了!」夏藻说完挂掉电话,目光决绝的瞪着手机萤幕。 他知道这样肯定会激怒那家伙,说不定反而会害慕继续被拳脚相向。 所以这次他也破釜沉舟,不论慕以后会不会恨自己,他都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再让慕跟晓生碰面。 61、虐爱崩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油炒蛋的香味,抽油烟机的声音,以及咖啡机咕噜咕噜的煮沸声。 他睁开眼睛,身上的被单有外面阳光的味道,坐起身,他突然意识到甚么似的垂下头,透过身上的T恤发现了那异常突起的部位,脸腾一下子红了。 夏藻已经把煎蛋跟德国香肠装盘放上桌,一抬眼看到慕站在那,穿着自己的T恤短裤,一脸局促的望着他。 「饿了?快点坐下,我知道你不喝咖啡,给你准备了豆浆。」夏藻招呼他,顺手解下围裙挂在门边,慕笑着说了声谢谢,其实不喝咖啡是小时候的事,准备教师考试那几个月他天天跟咖啡蛮牛作伴,但夏藻对他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13岁的时候。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夏藻看他还站在那,手还放在胸前,紧揪着衣领,不解道:「怎么了?」 「可以跟你借两块OK绷吗?」慕细声问道。 「哪里受伤了吗?」难道是昨晚太粗暴弄伤了他?但在帮他清理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状啊。夏藻暗忖。 「不是,只是……有需要……」慕支支吾吾的,夏藻看他这样也不多问,指着客厅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有医药箱。」 然后他就坐在餐桌上看慕究竟要OK绷做甚么,没想到那人一发现他在看自己,攥紧了药箱就逃命似的奔进浴室。 夏藻心不在焉的吃着眼前的培根蛋,真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一想到小默现在竟跟自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慕又提着药箱出现,发现他还在看,好笑的望着他:「你真这么好奇我拿OK绷做甚么?」 夏藻不客气的点点头。 「我没有受伤,」慕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胸口,声音越来越小,「昨晚叫你别吸你不听……今天一起来发现那里肿的跟……甚么一样,隔着衣服都看见了,只好……贴住。」 说着连耳朵都红了,夏藻愣在那。 慕糗兮兮的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叉子时不经意抬眼,发现男人还在看他,心虚的瞄了胸口一眼,心想,难道贴了OK绷还是很明显?应该不会啊,刚刚都在浴室仔细检查过了。 夏藻支着下巴边吃边看他,嘴角微微扬起,慕终于看懂了,夏藻并不是因为他身上有甚么异状所以猛盯着他瞧。 他在夏藻的目光里,望见『满足』两个字。 夏藻光是看着他,似乎就感受到了无以言喻的幸福与满足。 用完早餐,慕起身帮忙收拾,夏藻开口:「今天周六,不用去上班,你等下想去哪里,我陪你。」 慕还端着杯盘,闻声垂着眼静默几秒,轻声开口:「我要回去了,谢谢你,藻。」 「回去见那个会打你的人?不可能,如果你还想跟他有牵扯,我就不能让你离开。」夏藻语气坚决。 「藻,他是我哥。」 「我是你爸!」 「他如果找不到我,会很焦躁的……」慕话还没说完,夏藻已经站起身,一把将他扯过来,手摸进了他的T恤里,摸到那两块贴着OK绷的地方,眉头轻蹙,手指隔着贴布轻轻刮搔,像要唤醒下面那两颗敏感的茱萸。慕嗯了声,试图把男人的手抽出来,夏藻突然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走进客厅,将他扔进沙发里,身子压了上去,搂住慕细窄的腰,手指依旧在他衣服里撩拨着那两点,慕终于呻吟出声,夹杂着隐忍的哀求:「不,我不想……」 「不想做?但是你乳头已经勃起了喔……」男人说着,竟一把撕去其中一块OK绷,里面被吸的红肿敏感的乳头迫不及待立了起来,像在勾引人去吸去舔。 「看,这么红,好色……」夏藻凑近,轻轻哈了口气,在慕敏感轻颤时,张嘴含住,毫不留情的大声吸吮起来,慕无法抑止的呻吟出声,一声高过一声,双腿在刺激之下本能的内缩,夏藻用力将它们分开,手快速的褪去他的裤子。 「藻……哈啊,嗯啊~~~藻,不行~~~不可以……」另一边的OK绷也被撕去,现在两边乳头轮番被男人大力蹂躏,他头昏脑胀,耳朵里只听的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只感觉的到夏藻那炙热的口腔,将他的乳头跟肌肤舔过一遍又一遍。 要融化了,他的乳头要融化在那人的嘴里了。 「藻……好热……好热喔……」他呻吟,被吸吮的两点燎灼似的炙热,他难耐的转着脑袋,想推开又舍不得。 「你的里面也很热喔,又热又紧。」夏藻将他的一条腿架至肩头,一下一下的往前顶撞,沙发又开始摇晃起来,慕的手无力垂在边缘,太过频繁的性交让他有些体力不支,神情恍惚的时候他不禁想,从前的藻是这么性欲旺盛的人吗?是他记忆出了错,还是时间真的会让人有所改变? 「默、小默……我说真的,断了跟那家伙的关系,否则我会把你关在这里,不计代价。」夏藻用指甲掐捏身下人的乳头,看着已经充血肿胀的乳尖在他手里轻轻颤动。 胸口在男人的玩弄下酸麻不堪,慕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搂住男人埋在胸前的脑袋,夏藻韧性十足却不渣人的发搔着他的手臂,他有种想一直这么搂着他安抚他给他温暖的冲动,比起给予无济于事的道歉,他更想给这个孤单了那么久的男人一些实质上的安慰。 「藻……唔嗯~~」藻的嘴真的好热,乳头要化掉了,好舒服,「你……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不是吗?」 「我们可以试试看,小默,看我能关你多久……」夏藻边吮边低喃,「怎么会有这么色的乳头呢?你再发出这么可爱的呻吟声的话,我真的会干你一整天喔。」 慕唔嗯了声,男人撞得更深,而且每次停留的时间更久,相连的地方像是已经焊接在一起似的,不仅分外炙热,他的甬道已被干成男人荫净的形状,夏藻握住他的手去碰连结的地方,他摸到一根硬烫如铁棍般的阳具,然后是自己已完全被干软捅松的内穴口,他的手紧握住男人的荫净,快速的搓揉,夏藻哼着,腰部摆动的幅度更大,噗哧噗哧,每次撞到极深之处都能听到内穴里传出类似放屁的尴尬气音。 但是这些完全无法消减这场性交的快感一分一毫。 他的乳头,肉回,全身的肌肤,唇……通通都跟夏藻紧紧融成了一体。 他的双腿自觉的盘在男人腰际,在每次登上快感顶峰时脚趾都会神经质的蜷曲起来,臀肌跟腹部也会一抽一抽的,细汗从每一个关节接缝处冒出来。 「最棒的是你的那里,每次高朝时都会不要命的一阵阵把我绞紧。」夏藻趴在他胸口,维持着三浅一深的节奏冲锋陷阵,享受包裹他的肉褶极富吸力的缠上来,拚了命的将他的阳根往里吞,似乎那张饥渴的小嘴只有被男人的硬物塞入才会得到满足,并不断分泌黏腻又滑润的体液,让硬物能钻得更深。 慕双目失焦的喘着气,他不知道后面是不是已经被捅的再也无法闭合,他只知道只要男人一抽出欲望,他的身体就会不明所以的一阵抽搐,直到肉帮重回身体里,那令人发狂的颤动才会暂时平息。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彻底沉溺在欲望之海里,再也无法浮出水面……必须停止,放任欲望暴走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他没力气推开他,反而不知廉耻的渴望男人更加粗暴的侵占他,蹂躏他……大概跟晓生在一起太久,已经习惯了暴力的侵略、不顾意愿的强占,这种近乎强暴的性交方式更能让他达到高朝。 夏藻把他的两颗乳头吮到肿胀不堪,现在只要轻轻一碰那两处,他的胯下就会立刻勃起射经。 「饶了我……不要再……已经……不能再射了……」慕哭着求他,身体已经被完全掏空,虽然欲望在男人的撩拨下还是可悲的耸立着,却再也射不出东西,只剩顶端不断流出的透明汁液,彷佛也在哭着求施虐的主人放它一马。 夏藻把他翻过去,掰开臀瓣,轻易将欲望插到了底,慕吟哦一声,脸深陷沙发里,藻趴在他身上大力抽插,手交叉将他搂在怀里,指尖依旧没有一刻放开那两颗可怜兮兮的乳头,慕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凹陷的布面表层,声音哑的不像样:「好痛……藻……好痛……放了我……」 哭泣声还没持续多久,突然像被扼住咽喉,声音嘎然而止。夏藻心一噔,赶紧把人翻过来,慕已经晕过去了,苍白的唇上还沾着泪水,他胸前那两颗乳粒又红又肿,似乎还有点瘀血。 内疚扑天盖地袭来,夏藻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甚么,紧紧搂住昏迷不醒的人,双肩颤抖。 这两天他对小默做的,跟那个叫晓生的禽兽,有甚么差别? 62、终于等到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如既往直接转进语音信箱。 冬槐乾脆挂了电话,不太高兴的望着窗外,小怀坐在餐桌旁乖乖吃自己的谷片早餐。 其实那也不算早餐,应该是午餐。每次于倩不在家,他懒得张罗三餐就让儿子吃零食当正餐。 小怀看爸爸坐立难安的模样,啵一声将汤匙从嘴里抽出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把拔你在干嘛?」 「小怀,你想去看程老师吗?」冬槐刷一声奔到儿子面前,表情严肃。 小怀想到笑容很好看的慕纶老师,点了点头。 「好~~那把拔就带你去看老师~~!!」彷佛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冬槐一把抱起儿子奔出家门。 小怀望着自己还没吃完的谷片牛奶,一脸悲凄。 冬槐内心打着如意算盘,根本没发现儿子没吃饱,以时速100公里的高速奔至夏藻家。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跟索命符似的响个没完,冬槐最后乾脆边敲门边吼:「藻你给我开门!!快点!!马上!!否则我……」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门喀一声开了,夏藻的脸有点黑:「你就非要这样叫个没完吗?邻居会抗议的……」 冬槐才懒的鸟他,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入室内,目光飞快搜寻着四周环境,像是要找出甚么蛛丝马迹:「小默人呢!?这两天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你是不是关了他的手机?蛤!?」 「槐?」一的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冬槐双眼一亮,跟猎豹一样朝声音的源头冲去。 慕靠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只还在冒热气的马克杯,脸色苍白,却依旧冲着他微微一笑:「你怎么会来啊?」 「你、你怎么了?」所有的抱怨跟愤怒通通在看到那人的脸时烟消雾散,只剩深深的担心,「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有点感冒了……抱歉槐,藻大概是想让我好好休息,所以才关了我的手机,别怪他。」慕想把杯子放回床头,冬槐赶紧接过来帮他放好,看他眼窝处浓沉的黑眼圈,心疼道:「怎么突然感冒了?两天前不是还好好的?」 慕柔笑:「大概……没注意天气,穿太少了。」 站在门边的夏藻垂下眼,眼底有着深深的内疚。 冬槐还是不解气,狠狠瞪向门边的人:「藻,你怎么照顾人的?才在你这两天……等等,这两天你都住在这里?」目光望向慕,似乎非常希望他会否认。 慕点点头,声音有些孱弱:「对啊,我跟藻很久没见了,就多聊了点。」 夏藻这会儿根本不敢往这里看,冬槐瞄了他一眼,斜着嘴冷笑:「别骗了,我跟藻认识多少年了,这家伙根本不会说谎!」语毕目光灼灼的瞪着夏藻,「小默的感冒是你引起的吧!?」 夏藻非常艰难的转过头,望着慕轻声道:「对不起,小默……」 「槐,跟藻没有关系。」 「甚么没有关系!你看这家伙都道歉了!自知理亏吧!」 慕突然板起脸:「槐,如果你要继续对藻兴师问罪的话,就回去吧,我是病人,我的话你都不信?」 冬槐没想到小默会跟自己发火,他脸上的表情彷佛刚刚被赏了一巴掌。 「嗨,小怀。」慕朝一直怯生生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小娃招呼,「对不起啊,老师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你乖乖去客厅看电视好不好?」说完用眼神示意夏藻把孩子带走,人一走,房间马上静了下来,只剩他俩。 「你为什么住藻这里,难道……你跟他……还是……」冬槐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询问才好。 慕看着他,垂眼整了整披在身上的外套:「我跟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10年,变了很多,你看,你有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听藻说你现在自己开了健身房,经营的有声有色,真好。」然后他的声音降低了一点,「我呢,现在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之前告诉你我是Gay,那并不是谎言。」 冬槐坐在那,无声望着慕的侧脸。 说实在,当他知道慕就是小默,迫不及待去跟那人对质时,他都没有觉得这10年在他跟小默之间带来甚么样的改变。 他以为小默找到了,他们就会恢复成跟过去一样,一对默契绝佳行影不离的父子。 但是当此刻,他看着慕用回忆的表情将10年光阴娓娓道来时,突然觉得跟小默之间,横着一座巨大无法跨越的山。 「槐,10年前的我,很喜欢你,不是父子之情那种喜欢。」慕抬起头,深深望进他眼里,弯着嘴角,很温柔的笑了。 但是这笑容却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绝,冬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才沉声问道:「那……那现在呢……?」 慕抱住屈起的膝盖,咧着嘴笑的像个孩子:「原本这是绝对不能说的秘密,但是我在心里许过愿,如果10年后,我还能见到你,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个秘密,而当我说出口的时候,代表这段感情已经过去了,所以我现在才能当着你的面说……」 他的声音消失在冬槐猝不及防凑近的唇里,男人紧抓住他,像要将他的身体揉碎似的,慕呜咽着,怕吵到门外的人,不敢大喊出声,才一秒钟的迟疑,他已经被冬槐牢牢压在床上,许久之后,那人终于让他的唇吸进新鲜空气,但是依旧没有放开他,两人咫尺相望。 「槐……」慕喘着气轻声开口,男人脸上带着一股无法抹去的浓沉悲伤。 「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10年前放开了你……我常常想,如果必须用你来交换于倩回来,这个交易我一开始就不会答应……」 一颗眼泪向下砸在慕的眼睑上,他睁着一双眼不敢置信的凝望男人。 槐刚刚……说了甚么? 下一秒,他像感应到甚么似的撇过头去,夏藻站在门口,脚边站着小怀,两人都僵在那没动。 63、学会忘记你 藻看到了多少?在冬槐说话以前就进来了?还是刚刚才…… 慕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小怀已经冲进来用力搥他爸爸,嘴里还大声嚷着:「把拔你怎么可以亲马麻以外的人!!」 这么小的孩子都能隐约察觉,自己的父亲正在做背叛母亲的事,他搥着搥着大哭起来,彷佛预见过去那个幸福美满的家终究出现了裂痕,不仅妹妹没了,现在连爸爸也不要妈妈了。 慕感觉胸口像被针刺一样疼痛。 望着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孩,还有一脸挫败乖乖任儿子发泄的冬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绝不是他回来的理由。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大费周章回到这个城市。 夏藻突然转身离去,慕心一沉大声唤道:「藻!!藻你听我说,别走!」 但是男人没有转回头,慕听到男人在客厅取钥匙的声音,手忙脚乱的掀开棉被跳下床,脚不小心被柜子绊了一下,冬槐眼明手快扶住他,慕根本不看他,整颗心都系在夏藻身上,脚步踉跄的追了上去。 他已经不可能给夏藻幸福了,所以至少,不能再在这人身上制造更多伤口。 「藻!!等等我!请你等一下!!」 眼看夏藻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慕的内心恐惧到像坠入无底深潭。 藻从来不会这样,枉顾他的呼唤,直直往前走。 感觉如果就这么让这个人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藻!!」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抓住他的手臂,头无力的撞上那人的背,「藻求求你~~不要这个时候离开~~不要在我们有误会的时候离开!!」 夏藻转过头,脸上竟挂着浅浅泪痕,他望着他,那双温柔的眼如今盛满了悲伤:「我没有误会甚么啊,原来你跟槐是两情相悦,太好了。」 慕死死抓着他,声音微颤:「那是以前,不是现在!藻,请你相信我,槐也是,他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怕失去我,怕我又跟10年前一样消失,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时刻藏在心底的提心吊胆,对不对!槐?」说着转过头去,望着已经追到门口的冬槐。 冬槐蠕动了下唇瓣想说甚么,但是看慕脸色苍白,带着恳求的神情望着自己,最后他只能逼自己点点头。 慕如获至宝的紧抓住夏藻:「你看你看!真的是这样子的!所以藻,求求你别走……」 夏藻搂住慕,他能感觉到慕在发抖,一想到是自己让他染上感冒,这会儿又害他哭成这样,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轻拍慕的背,像父亲安抚孩子那样。 小怀紧抓着冬槐的裤角,充满防卫心的瞪着慕,慕稍微稳定情绪,蹲下身对他说:「小怀,刚刚对不起,你把拔最爱的人是你跟你的马麻,知道吗?」 小怀瞪着慕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小三!我知道你是小三!」 「小怀!!」冬槐怒声喝斥儿子,小怀紧抓着父亲,依旧一脸怨恨的瞪着慕。 慕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他朝小怀淡淡一笑,直起身,望着冬槐:「槐,我还在生病所以不能招待你了,谢谢你来看望我,再见。」最后那两字化成不可听闻的叹息,慕转开眼,跟夏藻进到屋里,没有再看他。 「小默!」冬槐一把抓住他,慕背对他,头都没回,轻声恳求:「槐,还记得我当初告诉你的话吗?如果还珍惜你的家庭,就离我远点,回去吧。」 冬槐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关上,他望着门板,目光炙热到彷佛能将门穿透,最后他抱起小怀,对着儿子正色道:「程老师不是小三,下次见到他要好好的跟他道歉,否则把拔会生气的,懂吗?」 小怀没说话,小脑袋靠在父亲胸膛上,哽咽道:「小怀会道歉,会跟老师道歉……所以把拔不要生气……不要丢下小怀喔。」 冬槐嗯了声,紧搂住儿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嘎哑道:「把拔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丢下你?」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慕虚脱的跌进沙发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甚么。 夏藻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小默,对不起,是我逼你说出那些话,你其实,是喜欢槐的,对不对?」 慕摇头,用力摇头,嘴里喃喃:「不喜欢,早就不喜欢了,真的,真的……」 夏藻摸摸他的脸,那温柔沉着的藻又回来了:「如果不喜欢,你现在就不会哭,小默,不要连我都欺骗,好吗?」 慕用力压抑住崩的碎片都不剩的心,抬起眼无畏的注视他:「藻,比起失去你,欺骗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起失去你……这些通通都是小事……」慕紧皱着眉,但热泪还是滴在了男人的手上,他全身僵硬,非常努力的想把分崩离析的自己拼凑回来。 夏藻无法自己的搂住他:「小默……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偶尔,也为你自己想想好不好?比起这些,我更希望能看你得到幸福。」 这句话绝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慕紧抓着夏藻,眼泪再也停不了。 他唯一想得到的人,已经不可能得到了。 他跟槐,10年前就开始背道而驰,如今已远到连伸出手都碰不到彼此。 如果人生可以得到一个愿望,只能得到一个愿望…… 他希望能学会,如何忘记。 秋藤睁开眼,身体很重,一瞬间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下一秒,春蕨的睡脸就放大在眼前。 秋藤看着那家伙一副性欲满足的蠢样,十分火大,虽然他俩昨晚只是帮对方互撸了,这会儿这家伙竟露出一副『昨晚已经做到本垒』的春风得意样,这是要闹哪样啊!? 从那家伙怀里钻出来,秋藤俐落的洗了个藻,刮胡子、抹发蜡、着装,半小时后已经是杂志社总编的Look。 他查看手机,公司的人事助理Miss吴给他发了通短讯,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上个月跟程家证卷负责人程渊的个人访谈已经敲定,细节回公司再谈。』 64、第二个『望潮』 带着跟冬槐的约定准备跟程老师道歉的小怀,一脸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慕老师呢?」小可扯着大嗓门嚷起来,其他小娃也不知所措的望着女人。 园长笑着介绍:「这是来代课的淑芬老师,你们的慕老师今天请假,大家要乖乖听淑芬老师的话,懂不懂?」 小怀紧抓裤脚,嘟着小嘴。 老师怎么会请假啊?是不是生他的气?因为他骂老师小三…… 一整天小怀都闷闷不乐,他已经答应把拔今天要跟老师道歉,谁知道老师却没来,这样等下把拔来接他的时候会不会生气呢? 淑芬老师会弹琴会画画而且很漂亮,但小怀就是在心里觉得淑芬老师笑起来没有慕老师好看、没有慕老师温柔、眼睛也没有慕老师漂亮…… 好不容易到了放学时间,小怀还在忐忑等下该怎么跟把拔交待,只听淑芳老师朝他唤道:「小怀,家长来接你罗!」 车子停在巷子口,慕开口:「到这里就好,里面太窄了不好倒车,」然后朝驾驶座的男人微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会再打给你,电话要开着,」夏藻说,手探上他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烧啊。」 慕:「我感觉已经没甚么问题了,睡一觉就没事了,那个,藻……」 「你暂时搬去我那里住好不好?」夏藻下定决心般开口,「住到你身体彻底恢复为止。」 「藻,」慕偏头望向他,「如果你是在意晓生的事,那就不用担心,我跟他在一起很久了,我了解他的个性,虽然他性子粗暴了点,但不会真的伤我……」 「不会伤你?那过去你脸上那些伤哪里来的?」夏藻紧握着方向盘,「那已经构成暴力伤害罪了,为什么你要这样一次两次的任他糟蹋你……」 「如果不是我,他弟不会死……」 「他弟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有,你也没必要承受他暴力的虐待!!」夏藻的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一下、两下,表情非常挫败,「为什么你就是讲不听……从以前就是这样,性子跟牛一样倔完全拖不动……你这个性究竟是像谁……!」 慕忍不住笑了。 当藻说出这么失态的话时,代表男人已经被逼的不行了,他不是笑男人的狼狈模样,而是这种样子的藻真的很少见啊,好怀念。 慕正要开车门,夏藻叫住他:「回去后喝杯热水就躺上床,甚么都不准做,晚上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没打,我就会过来,懂吗?」 慕无奈的转过头:「藻,你……」 「听爸爸的话。」夏藻的手在他背后搓了搓,举止亲腻。 一般的儿子会跟爸爸上床吗?慕无奈的在心里苦笑,点了点头就下车了。 夏藻一直看着他进了公寓才发动引擎。 「程渊先生您好,我是宁舒出版社家庭杂志部的主编秋藤。」 「秋主编您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采访开始了,秋藤拿出录音笔,摄影师已经在一旁待命,准备在访谈时拍下这期杂志的封面:程渊的单人照。 「程先生应该常被别人说从外表看不出年纪吧?」秋藤取下眼镜,微笑道。 「这话有两种意思呢,秋主编你这是褒是贬呢?」程渊打趣。 「都说成功的人看起来会比同龄人来的操劳,但程先生看起来非常年轻。」 「呵呵,原来你在夸我。」 「那您觉得带领您走向成功的原因是甚么?您自身的性格,还是赶上了某批时代潮流?」 「有个有钱的老爸罗,老子打下的基础够硬,下一代又不会太脑残的话,通常能混的不错的。」 「程先生您真幽默,跟我过去访问过的实业家不同呢。」 「本来就是啊,『人』本身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直觉敏锐、甚么都没有的人也能靠着努力不懈往上爬,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秋主编,抱歉啊我这番话没甚么爆点,你事后可以多润色一下,希望这场访谈不会拖低你杂志的销售率,呵呵。」 「您太客气了,不过……」秋藤瞥了一眼采访稿,「现在我们最关心的,是您早先发布了已经决定继承人这件事,就我所知,您的儿子程晓成在法国念服装,似乎没有继承的打算。」 程渊笑着拍了拍大腿,气定神闲:「继承这种事也得尊重小辈们的意愿不是?赶鸭子上架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过没错,我的确……是找到了继承人,是个聪明肯学习,让我非常满意的……继承人。」 秋藤戴上眼镜,镜片后面的双眼闪了闪:「方便透露他的名字吗?」 「哈哈哈秋主编您急甚么呢,时间到了自然会知道,不是吗?」 「你竟敢……躲我!你真以为……躲的掉是吗!?」 随着男人愤恨难当的怒骂,慕被死死压在床上,耳边除了噗哧噗嗤的银荡交合声,甚么也听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已经被换过多少体位,他只知道晓生那根粗大的东西没有一秒钟离开他的直肠,后茓都被操的出血红肿,后来渐渐麻木,现在已经甚么都感觉不到了。 「回答我!!」晓生看这家伙一脸茫然的失神表情就火大,用力甩他巴掌,「你就是贱!喜欢男人操你!贱货,屁眼里有大JB就爽了是吧?瞧你这银荡模样,爽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用力将慕从床上拖起来,像要把他骨头拆散似的猛摇晃:「你好样的!还会找避难所啊!?你那个养父说不准我碰你,我操,我现在就在他喜欢的养子身上!我就在干他养子!怎么样!怎么样……」 男人边怒吼边狠狠吻住他,良久,直到慕因缺氧手脚不由自主的抽搐不止,才愤然将他扯离自己。 边骂边把慕压回床上狂糙了几百下,不知道第几次发泄在他直肠深处,才气喘吁吁的拔出肉帮,由上而下怒视着仰躺在那的人。 「你这甚么眼神?蛤!?」晓生一把掐住他的下巴。 慕动了动被揍的破皮的嘴角,声音很轻:「晓生……我决定,离开你。」 男人双目圆睁,瞪着一对几乎撑裂的牛眼:「……你说甚么?!」 「原本我以为,承受你的暴力对待,能够让你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但是你没有,所以我决定,离开你。」慕的双眼肿到几乎睁不开,此刻盈满了悲伤。 晓生跟他无声对望了几秒,突然咧着嘴笑起来,胸腔剧烈震动,刷一声将慕扔回床上。 慕已经没有挪动身体的力气,现在肠子跟屁眼酸胀的难受,肚子也一阵阵的抽痛。 晓生还想说甚么,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歪嘴笑了。 「慕,答应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晓生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薄唇,「现在小鬼在我那里。」 甚么小鬼?慕脑子昏胀,头晕目眩,愣是迟了好几秒才领悟过来,他的双眼陡然睁大。 「你好,」冬槐狐疑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请问小怀在吗?」 淑芬老师望着他几秒,迟疑道:「小怀已经被他叔叔接走罗,请问您是?」 叔叔?谁? 冬槐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可能对象是春蕨,这家伙有时会带小怀出去玩,但肯定会先知会他。 「来接小怀的叔叔,长的甚么模样?对方有留姓名吗?」冬槐问。 淑芬老师抱歉的直弯腰:「我今天才来带程老师的班,抱歉,因为对方说他是小怀的叔叔,那时候放学时间我又很忙,所以没有多问……」 冬槐只能点点头,一转身就拨了一通电话去给春蕨。 十分钟后冬槐已经在春蕨的住处,也连络到夏藻,确定他们之中没有人带走了小怀。 「会是藤吗?」夏藻问道。 「这家伙今天有杂志专访,不可能。」对秋藤每天行程了若指掌的春蕨摇摇头。 一股熟悉的恐惧感突然当头罩下,三人彼此对看,都知道这感觉源于何处。 10年前,默临消失时。 「程晓生!!!!」慕吼了声,用力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脑子晕的厉害,大概是肛门发炎让原本的低烧飙升了。 男人笑了,但笑容没有触到他的眼:「怎么,还有力气吼?刚刚不是被操到双目失焦,跟条死鱼一样?」 慕用力挪动两条不听使唤直发抖的腿,狼狈的往前爬,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为什么动小怀!?他跟这一切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他老爸却有,是吗?」晓生像地狱来的恶魔,目光冷冽,「慕,别以为只有你可以查到你那些养父这10年来的生活记录,我同样……也可以把10年前的你,调查的一清二楚。」 慕的手一松,那双眼盈满了无措。 「你啊你……真是脏啊,不只被你养父碰过,似乎还有过一段不堪的过去……呵呵,」晓生突然咧着嘴狰狞的笑,「『望潮』,想念Rush吗?」 艾蓝、被掳、吸毒,成瘾……那段极端痛苦的回忆措手不及的砸向他,慕的脸完全白了。 「我的慕……你是我的东西……懂吗?」晓生摸了摸他的脸,无限温柔,「你想想,那小鬼……小怀,还这么小,才五岁啊……你希望他走上你的后尘,被TJ成第二个望潮吗?」 「晓生……求求你……」慕抖的像寒风中的枯叶,手紧抓着他,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求求你放过他……我听你的……你要怎么样都行……只求你放过他……」 晓生假装思考了一会儿,那双细长的眼眯了起来,似笑非笑:「慕,玩过∫M吗?」 65、非一即二的选项 孩子已经失踪快8个小时,却不见绑匪来电索款,可见这不是为钱而产生的绑架。 难道是寻仇?如果是清道夫时期结下的梁子,为什么对方现在才找上门? 幼稚园门口的警卫室有装监视器,却没看到疑似小怀的身影在放学时离开。 「说不定不是走正门,老师,幼稚园有侧门吗?」春蕨问。 王园长点点头:「厨房有个侧门可以出去,但如果有人带着个小孩从那里经过,厨房的阿嫂不会没发现啊。」 很快的,他们找到那位阿嫂,她支唔着说放学时她原本在厨房清理冰箱里的东西,突然肚子痛,于是离开了20分钟。 王园长一听脸色都白了,拉着淑芬老师不断朝他们道歉。 这时候,冬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一通不明来电。 「喂?」 「把拔……」 「小怀?小怀你在哪里?!」冬槐吼了声,另外三人都转过来看他,王园长双眼一亮:「找到了?」 「把拔……」小怀哭的不断抽气,然后电话被抢了过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嗨,兄弟。」 冬槐全身都收紧了,他不动身色按了扩音键,让其他人都能听到通话内容:「你是谁?为什么绑走我儿子?」 「喔?呵呵呵……原来这小子是你儿子?」陌生男人一阵闷笑,一旁的夏藻一听到那声音脸色就变了,「如果这小子是你的儿子,那仇默临又是谁?」 春夏秋冬四人都愣在当场,秋藤呢喃了声:小默…… 「你为什么认识小默?你到底是谁?!」冬槐沉下脸,厉声追问。 「在回答你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非常简单,听清楚罗,冬槐,」手机里的声音在扩音的效果下,非常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里,「如果今天只能选一个,听清楚喔,你只能选一个,没被你选上的就是死路一条……冬槐,你会选择小怀,还是小默?」 所有的人都震惊至极的瞪着那支手机,冬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应该不是那么难的选择吧?你自己刚刚都说了,小怀是你的儿子,那么言下之意就是,小默怎么样都没关系了不是吗?」男人轻笑,对旁边的小怀说道,「别哭,你把拔一定会选你的。」 「不准动他!!!」冬槐吼了声,「让我跟小怀讲话!!!」 「这可不行喔,说了你必须做出选择,在你回答我之前,禁止跟任何人说话。」男人十分强硬。 「如果你敢动他们两个……」青筋从额角爆出来,冬槐双眼赤红,「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冬槐先生,说了只能选一个,人不能太贪心。」男人笑了,「这样吧,要你一时之间做出选择是有点强人所难,我给你一天的时间,24小时后我会再打给你,到时候如果你还是这么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我会很火大,然后,我会把两个人都杀了。」 「程晓生!!!」夏藻把电话抢过去,「小默在你手上对吧?!」 男人似乎哼了声,电话挂断了。 「程晓生?」秋藤望着夏藻的侧脸,似乎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他是小默的哥哥,程家的长子,就是他长时间殴打小默,对他家暴。」夏藻把手机还给冬槐,灼伤的地方不住抽搐。 「家暴?」春蕨一愣,「可是我并没有在小默脸上看到甚么伤痕……」 「你没发现小默总是穿着长袖吗?就是为了遮住伤痕。」夏藻艰难的开口,声音微颤。 「人渣。」秋藤想起小默从前住过公寓的住户,大家都证言他有个会打人的哥哥。 「现在还有时间,先去小默的住处看看能不能发现甚么!」春蕨当机立断,秋藤朝已经被痛苦淹没的冬夏两人喊道:「现在没时间失落了!!分秒必争!!」 冬槐跟夏藻彷佛从梦中惊醒,速度极快的跟了上去。 「喂!给你!」一个染着金色头毛的草坪头扔了个便利商店的面包给小怀,小娃颤抖着接住,脸上都是泪痕。 「哭屁啊!老子打你了吗?!」草坪头不爽的朝他吼了声,小怀吓的面包掉在地上。 「靠!」草坪头用力踹了一下桌子,朝一旁留了头及肩长发的尖脸男抱怨,「我们还要照看这小鬼到甚么时候!?晓生哥甚么时候才……」 还在抱怨的草坪男止住声音,因为门突然被踢开,晓生把一个人跩了进来,那人垂着头,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小怀一看到那人的脸就怯生生的低喃:「慕老师……?」 晓生把慕用力扔在后面的床上,其实说是床也不算,只是一个高起来的木制台子,挺大,可以躺上2个成年男人,台子上铺了被褥放了枕头,看起来很像北方乡下的炕床。 晓生三下五除二的剥去慕的衣服,将他双手反绑,双腿并拢绑紧,抽了一条棉被扔在他身上,转身对他俩说:「蛤蟆、秀子,准备一下,今晚party time。」 叫蛤蟆的草坪头闻声跑到角落,速度极快的把一台V8放在脚架上,对准了床上的慕。 长头发的秀子问:「晓生哥,需要先清理一下吗?」 晓生点了点头,看秀子想把慕扛起来,旋即制止:「不用搬去浴室,就在这里灌。」说完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小娃邪笑:「小子,没看过灌肠吧?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小怀发着抖,小小的嘴唇惨白一片。 没一会儿,秀子找来一条水管,一头插在浴室的水龙头上,另一头接了一条柔软的橡皮管,他抓着橡皮管,走向躺在床上的慕,扯下盖在身上的破被,那人白皙的身子露了出来,秀子弯下腰,手用力扳开两团浑圆的臀肉,露出里面随着呼吸轻轻收缩的粉色小洞,他把软管戳进去,稍微用力,确定不会因为水压轻易脱落,然后朝浴室里的蛤蟆嚷了声:「OK!」 瞬间,大量的水顺着水管从浴室里流出来,经过地上缠绕的水管,最后流向床边秀子手上的管子,只听见噗噗噗噗的诡异声音,不一会儿,小怀惊骇莫名的看着慕老师的小腹竟然鼓起来了! 「小子,别怕,这只是开始。」晓生开了一罐啤酒,气定神闲的等着看好戏。 66、真实的10年 等插着软管的肛门口开始向外渗水,秀子知道已经把肠子灌饱了,拔出软管,取了一根长度15公分的假荫净代替塞子插入。 那根假荫净还有震动功能,秀子打开开关,那阳具就在马达驱动下嗡嗡响起来,在屁眼里疯狂钻凿。 小怀一直在抖,晓生瞄了他一眼,歪嘴一笑,弯身把小娃掉在地上的面包捡起来:「喏,快吃,不吃的话小心你的胃会被虫咬破,你就会抱着肚子痛的打滚喔。」 小怀被这番话吓到,信以为真,赶紧撕开塑胶袋,颤巍巍的咬了一口,晓生喝乾一罐啤酒,转头对他假笑:「好吃吗?喜欢肉松奶酥吗?」 小怀轻轻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咬着面包。 这时突然从床上传来呻吟声,被药迷昏的慕被下腹的剧烈绞痛唤醒,迷茫的睁开眼,侧躺着的他一开始只看到晓生,并没有看到坐在另一侧的小怀,当下紧张的开口:「晓、晓生!你、你有把小怀还给他爸爸吗?!」 晓生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你自己问他,人不就在我旁边吗?」 慕顺着他的目光往后挪动,在看到小怀时双眼圆睁。 「为什么小怀还在这里?这跟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我是说过会放了他,但又没有说『马上』。」晓生阴笑,「机会难得,今晚的∫M派对我当然希望多几个观众罗。」 慕喘着气瞪他,不一会儿脸色就白的跟纸一样。 晓生了然的走过去,坐在床沿,体贴的摸了摸他冒汗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很痛?想去厕所吗?」 慕紧咬着牙忍了一会儿,全身都被疼痛肆虐的不住痉挛,他细弱蚊蚋的开口:「我……我想去……求求你……」 晓生点了点头,看了蛤蟆一眼,草坪头马上从角落拖来一个大水桶放在床边。 「好,你上吧,但不是在厕所,是在这里,慕,别辜负了现场的小小观众啊,把你那银骚的小屁眼露出来给他瞧瞧。」 慕脸色发青,血管清晰的浮现在他白皙的肌肤表层,他全身发抖,颤声恳求:「晓生……不要……不要这样……」 「现在还想保有甚么形象?慕,今晚会来几个人一起狂欢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那种超限制级画面,现在这不过是儿少级的,快点啊,再忍下去对身体不好,你不想在小子面前狼狈的失禁吧?」说着把慕从床上拖起来,用小儿把尿的姿势将他掖在身前,让他面对桶子双腿大开。 慕瑟瑟发抖,已经痛到完全没有力气挣扎,却还拚命紧缩臀肌做着无谓的挣扎。晓生闷笑,啵一声将那根荫净抽出来,慕仰着头剧烈的抽搐了几秒,软趴趴的欲望顶端渗出些许汁液,晓生轻轻搓了搓那湿漉漉的柱头,低问:「高朝了?原来这玩意儿刚刚一直抵在你前列腺上?肯定爽翻了吧?」 说完竟将慕整个人抬起,拉下自己裤子的拉链,掏出那根尺寸恐怖的阳具,调整位置,噗哧一声直直戳进慕的里面,他的胸腔剧烈颤动,痛的惨叫。 小怀手里的面包掉在桌上,眼底噙着惧怕的泪。 「唔……缩的真紧……爽死了……」晓生边吼边死命向上戳刺,慕的身体跟着无力的晃动,他双手被反绑,根本无法逃脱,屁眼被粗大荫净操的红肿一片,从交合处开始不断渗出水,顺着男人狰狞的荫净往下流淌,滴滴答答的落在桶子里。 「啊……啊……不行了……要出来了……晓生……放我下来~~~~~啊~~~~~!!!」慕突然凄厉的惨叫一声,晓生压着点拔出肉棍,瞬间,淡黄色的液体从那不断剧烈收缩的粉色屁眼喷出来,像坏了的水闸门,完全停不下来,水喷完后又噗哧噗哧的喷出尽乎水状的软便,在这喷粪的过程里,慕全身抽搐,终于解放的快感让他的双眼有点失神,但是下腹的剧痛让他两道细眉紧锁,眼泪也在须臾之间流了满脸。 小怀只看了几秒钟就低下头用力捂住耳朵,但是即便如此,粪便从肛门喷溅而出的声音还是清晰的击打着他的耳膜,他瑟瑟发抖,边哭边小声哀求:「不要欺负老师……呜呜呜……不要……」 五分钟后,那还在不断张翕的粉色肉回再也喷不出任何东西,菊穴周围还噙着黄褐液体,一时之间门户洞开,无法闭合,苟延残喘的收缩着,桶子里都是黄浊液体。 晓生满意的把慕放回床上,朝蛤蟆秀子道:「人都甚么时候到?玩具已经洗乾净等着了。」 来到慕公寓前的春夏秋冬询问门口警卫,得到慕已经在今早跟另一个男人离去的证言。 他们互相对看,这时一对夫妻从大楼里出来,男的急吼吼的告诉警卫浴室没热水,他们四人趁着警卫跟那两人周旋的时候溜了进去,来到位于16楼的套房门口,春蕨掏出备用钥匙,此时他真是万分感激慕当初是跟他买房子,否则这会儿真不知该去哪里找线索。 推门进入后,落入眼帘的是乾乾静静的客厅,转个弯就是厨房,对面是卧房,后面是阳台。 四人有默契的各自展开搜索行动。 只要能找到一点,关于那个程晓生的情报,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春秋两人在卧房搜索,夏藻跟冬槐则进入书房翻箱倒柜。 冬槐从书架上翻到一本相册,里面放了很多慕跟一对男女的合照,他们应该是程氏夫妻,三人很开心的望着镜头。 时间彷佛停止了,冬槐一页一页翻看,全然忘了时间。 他看着小默跟他的养父母们在各地留下了足迹,看着小默高中跟大学的毕业照,看着他跟朋友出游时的搞怪照片,看小孩哈哈大笑时弯弯的眉好看的眼,看小默牵着脚踏车不经意转过头被捕捉到的那个瞬间……这些照片无声却坚定的将仇默临这10年的光阴展现在他眼前,那个对他而言陌生遥远,却是小默真真切切生活过的10年。 随着小默越长越大,程氏夫妇出现的机率越来越少,反倒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频繁的出现在小默身边,那人浓眉疾色,身长肩宽,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两人独照的时候,男人一定紧搂着小默的肩或腰,目光凌厉的射向镜头,彷佛向全天下宣告旁边这家伙是他的人。 「这家伙就是程晓生。」夏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冬槐的双眼眯起,盈满了即将爆发的愤怒,夏藻突然开口:「你看!」 在左边那页,放了一张B5尺寸的放大照片,地点是一间病房,床上坐卧着一个看起来孱弱却柔美的女人,她长发及肩,小默坐在她身侧,正帮她吹凉茶水,女人抬眼朝他温柔一笑。 照片里的女人是程母,虽然这个面带病容的女人跟之前搂着年幼小默微笑的女人比起来苍老很多,但脸形轮廓还是让冬夏两人一下子就认出她来。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摄的,可能是程父或程晓生,不论拍照者是谁,这陈旧却清晰的照片真实的反射着拍照者的情感。 画面正中央的程母跟小默彼此对望,像家人一样亲腻。 拍摄者肯定非常的爱画面中央这两个人,所以才能如此准确无误的将这美好的一刻捕捉下来。 夏藻看了冬槐一眼。 如今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67、囚禁凌辱 小怀垂着小脑袋靠在墙边,双眼无神的看着地板。 8个小时前他还能听到那些交织杂乱的喘息声跟哀嚎声,现在已经甚么都听不到了。 他把自己关在内心筑起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问。 他面颊上的泪已经乾涸,眼屎黏在眼角,鼻涕在唇颚处结成硬硬的一块,再也不会流下来。 他是那场暴行的见证人之一,亲眼目睹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鞭打老师,要把蜡油滴在老师的身上,还把老师的荫净给烧坏了。 他们一开始把老师高高吊起来,在老师的屁股里塞进很多东西,一开始塞了一根和杆面棍一样粗的东西,后来塞进去的东西越来越粗,最后竟然把差不多跟成年男人握起来的拳头差不多粗的东西塞进去,他亲眼看到他们把东西拔出来时,连肛门里面的红色肠肉也翻了出来,在那狰狞的收缩着,从肉褶里流出大量肠液,在地上积成一小洼。 他们让老师吃大便,还帮他剃了阴部的毛,在老师荫净顶端插进一根导尿管,把管子的另一头插进老师嘴里,还用一种类似皮制的口罩牢牢系住,不让老师把管子吐出来。 在老师被他们操到喷尿或射经的时候,那根管子就会把尿液跟经验送进老师嘴里。 那些人看老师吞下自己的尿液时似乎很兴奋,他们拔了尿管围上去轮奸他。 从他的角度,每次都无法清楚的看到老师,因为总会被很多人挡住。 老师的嘴里一定插着一根男人的荫净,屁眼里插着两根,另外那些等待的人就会把已经硬挺的荫净往老师脸上拍打,催促他每一根都要含住。 屋子里都是那些男人的笑骂声,吆喝声,通常出主意的都是老师的那个哥哥,导尿管滴蜡油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所以每次他一开口小怀就会很害怕,因为那意味着老师又要受苦了。 耳边永远是肉帮的抽插声,口含肉帮的吞吐声,还有那些男人高朝前隐忍的吼声。 后来实在太困了,小怀靠着墙歪着小脑袋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哄笑声惊醒,一抬头,发现床上那些人都不见了,转头才发现他们通通跑进浴室去了,从关着的门里不断传出水声,嘻笑声,还有越来越高昂的呻吟声。 小怀的心跳加速,小脸一片惨白。 老师在被他们凌辱的时候通常不会发出声音,除了被那些人双龙的时候因为太疼,曾经呜咽过两声,除此之外,他没有听老师发出任何声音。 如今竟然从浴室里传出那么凄厉的哀嚎跟呻吟声,他双腿不停颤抖,不知道老师正被那些人怎样虐待。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止,门被打开,那些男人鱼贯走出来,大家都一副欲望满足的模样谈笑着,老师的哥哥走在最后面,手里抓着已经瘫在地上的老师,像拖着一条抹布。 老师唇角沾血,双眼紧闭,在老师的哥哥把他拖出来时,小怀看到一条触目血痕留在拖曳过的地板上。 程晓生把慕抛回床上,在他颈子上套了个皮项圈,皮项圈上拴着一根铁链,男人把铁链的另一头扣死在床角,然后才朝大夥儿招呼:「抱歉抱歉,宠物今天有点体力不支,所以我们就到这里了,明天我再连络大家派对时间,手机别忘了开了啊。」 那些人从怀里掏出大把钞票递给晓生,他收下后对折放进裤子口袋,看着那些人将衣服穿戴整齐,笑着送他们离去,屋子失去了那些人,瞬间变的寂静无比。 「小鬼!」晓生蹲在小怀面前瞪着他,「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你给我老实待着,还有,」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碗泡面,「这是你跟慕今天的晚餐,我明早还会来,听懂没?!」 小怀茫然的望着他,长时间忍受着视觉跟听觉的暴力,让他的反应有点迟钝。 晓生拍了拍他的脸,狞笑:「如果你爸爸不选你的话,你的下场就是跟慕一样,变成这些变态的宠物,懂不懂?」 小怀那双无神的眼突然聚焦,瞠大,惊骇莫名的望着男人。 「怎么?怕啊?放心放心,你爸肯定选你的,这还用问吗,你是他儿子啊!」晓生嘿嘿笑道,「所以罗,宠物这种东西就让慕来当吧,那些人最喜欢他这种忍痛强度高、不会被搞到精神崩溃的宠物啦。」 然后男人起身,迈开长腿走了出去,门砰地关上。 小怀忍了一会儿,终于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顺着他皱起的小脸流进嘴里。 他很害怕,他怕老师会死掉,如果那些人明天再来的话,老师一定会死掉的。 地上那些血痕已经乾涸,却依旧让人胆颤心惊,小怀缩在墙角号哭,一声大过一声。 昏迷过去的慕终于睁开眼睛,他望着天花板几秒,转过头:「小怀……?」 小娃瞬间止住了哭泣,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慕慢慢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抽起床单把赤裸的身子裹住,目光一转发现脖子上的锁链,他看了一会儿,无奈的笑笑,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向墙边的小娃,伸出那双满是紫色鞭痕的手,帮小孩抹了抹眼泪:「是不是肚子饿?」 小怀还是愣愣的望着他,一声不吭,那双眼满是惊惶。 慕转头发现桌上放着两碗泡面,双眼一亮,摇摇晃晃走到桌边,取了一碗,撕开调味包,在旁边的热水瓶里灌了点热水。 小怀在他做这些事时一直默默看着,室内静到有些诡异。 几分钟后慕捧着冒着热气的碗来到他面前:「来,快点吃。」 小怀透过蒸气望着慕柔和的脸,蠕动了下小嘴,小声问:「老师你不饿吗?」 慕似乎很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却懂得顾到他人的感受,眼眶有点湿润,却还是弯着唇露出笑容:「老师不饿,小怀你吃吧。」 68、在最后 然后慕坐在那看小娃吃面,虽然脸色苍白,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小怀低头吃面,不敢抬头。因为老师的脸白的像张纸,脸颊,眼睑,嘴角上都是被殴打留下的恐怖瘀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吃剩半碗时,小怀犹豫了一下,决定把剩下的面留给老师,一抬头,原本靠在床边的慕已经闭上眼睡着了,身上还裹着床单,半垂着头,浓密的睫毛覆盖在凹陷的眼窝处。 小怀把碗放下,悄悄起身,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慕的脸,却吓的抽回手! 老师的脸好烫!小怀望着指尖的湿润,这才发现老师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小娃顿时慌了,以前发烧的时候,把拔马麻一定会给他盖很多条被子,说这样才会出汗散热,然后一定会煮粥给他吃,有时候马麻还会要他吞很苦的药。 环顾四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甚么都没有,也没有冰箱,唯一的食物就是泡面,吃这种东西老师的身体怎么会好? 小娃在原地转来转去,突然小脑袋瓜里灵光一闪。 他奔进浴室,想扭一条湿毛巾给老师擦汗,却差点滑倒。 浴缸里放满了水,但水是红色的,原来这是一缸血水,腥红的血水泼的浴室地板湿漉漉一片,所以他跑进来时才会差点滑倒。 小怀屏住呼吸,用力忍住眼眶里的眼泪,把挂在墙上看起来乾净的毛巾扯下来,在水龙头下淋湿。 一边弄,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旁边那缸血水一眼,想到之前老师被那些人拖进来时凄厉的惨叫…… 他用力闭上眼,快速把水龙头扭紧,抓紧毛巾就跑了出去,彷佛浴缸里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妖怪。 他用毛巾轻轻按了按慕冒汗的脸面,然后是脖子,下面的部分被床单盖住,他轻轻掀开床单,一条条青紫色的狰狞鞭痕恣意在老师的身上综横来去,只能用皮开肉绽四个字形容。 手里的毛巾拿不稳落在地上,小怀全身发抖,亲眼看到老师身上恐怖的伤痕,彷佛也把过去那八个小时的噩梦唤醒,那些男人恣意的银笑跟威吓声历历在目,眼泪从小娃睁得大大的眼里滑落。 他突然奔向紧闭的门扉,发了疯似的乱敲乱踢,嘴里大喊大叫。 快来人啊!谁来救救他们!谁来救救老师!从恶魔的手里把老师救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耗尽力气虚脱的小怀瘫坐下来,眼底又恢复了之前的麻木无感。 他茫然的望着地面,突然看到一个亮亮的东西,静静躺在门边的墙角。 小怀看了一会儿,突然爬起来,走进一看,竟是一把钥匙。 虽然觉得不可能,小怀还是捡起钥匙,踮着脚颤抖的把钥匙插入门锁里,左转一下,没反应,右转一下,锁竟然开了。 小怀轻轻推开门,站在一条阴暗的走廊上,前后左右的房门都是紧闭的,走廊尽头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那里有甚么。 小怀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心跳怦怦作响,他又轻轻把门关上,把钥匙藏在口袋里,跑到床边,用力推了推慕:「老师起来!老师快点起来!!」 无奈慕双眼紧闭,彷佛不会再张开。 小怀急得跳脚,出了一身汗,心跳声让他听不见其他声音,他想到把拔教过他,如果要唤醒昏迷中的人,只要紧掐那人的人中。 果然,用指甲紧掐了几秒后,慕终于缓缓睁开眼。 「老师,老师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小怀欢天喜地的指着门,声音都在发抖。 慕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这个没办法打开。」 小娃的一颗心猛地下沉,彷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小怀,你一个人走。」慕把手放在他肩上,像要安抚他的情绪,「记住,尽量往人多、明亮的地方去,如果可以跟人借电话,打给你把拔,叫他来接你……」 「我、我会找人来救老师的!!」 「不,别回来。」慕摇头,眼神非常疲惫,语气却很坚决,「千万别让你把拔知道这里。」 「可是那个坏人叔叔……」「小怀!」慕紧抓着他的肩,神色凛冽,「听老师的话!不要告诉把拔,不要把冬槐扯进来!」 小怀用力摇头,眼泪一颗颗下坠:「可是如果不救老师的话,你会死掉的~~~~」 「不会的,小怀,那个人是我哥哥啊,你忘了吗?他不会杀我的,所以你一定不能告诉冬槐,知道吗?」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把他往后一推,「快走!快!!」 冬槐跟夏藻拿着那张照片来到卧房时,发现春蕨跟秋藤立在房间中央,两人似乎呆住了。 冬槐一眼就看到春蕨手里的一沓资料:「你手里拿着甚么?」 春蕨脸色苍白,把资料往地上一扔,眼眶竟然红了。 秋藤这才抬起头,望着冬夏两人,轻声开口:「原来小默……在10年前,开过一次刀,他的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 冬槐被动的从他手上接过资料,这是一份医院开的诊断书,日期是默临失踪后两天。 原来小默不是不愿回到他们身边,原来他曾经差点就死了……冬槐只觉得四肢发冷,好像感觉不到任何事,连夏藻叫他都没反应。 他们从那一大叠医院开的出入院证明里找到了一张名为李月瑶的入院申请,时间在5年前。 四人彼此对看,点了点头,马上离开默临的住宅,驱车前往李月瑶住院的医院。 确定小怀已经离开,慕靠着床,缓缓闭上眼。 他实在太困了,他想如果能这样睡下去,永远不用醒来,也是不错的事。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工人模样的男子站在那,怀里抱着满脸眼泪的小怀。 慕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跨步进来,边走还边呢喃:「还以为小子骗我呢……没想到真的有人被关在这……你还好吧?」 慕的瞳孔用力收缩了一下,那个人已经来到他面前,仔细检视颈子上的铁链,看了会儿喝了声:「这个简单!」然后从背后那个沉甸甸的背包里掏出一支火枪,把皮带跩起来,「忍耐点啊。」 然后开始用火灼烧皮带,几秒后那玩意儿应声迸开,男人把断掉的皮带抽去,一把将他扶起来,在看到他被单里伤痕累累的身体时啧了声,「谁这么变态啊……」 慕还是反应不过来,一直都愣愣的望着小怀。 男人看他这样,只能一把将他抱起来,回头朝小怀嚷了声:「叔叔要抱你老师,你要紧跟着我,知道吗?」 小怀用力点头,男人也不耽误时间,用脚踢开门就冲了出去。 他们一直冲到走廊尽头,顺着黑漆漆的楼梯往下跑,男人还必须时时回头注意小怀有没有跟上来。 虽然花了点时间, 10分钟后他们已经从那栋破旧公寓跑了出来。 男人把慕塞进自己停在路边的货车里,也把小怀抱上去:「现在我们先去医院一趟,小鬼你老师的身体不太妙啊,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啊?」 小槐还来不及开口,男人已经发动引擎飙了出去,看样子是个急性子。 慕坐在后座,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不断晃动,慢慢的,有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渗出来,顺着椅垫往下流。小怀惊骇的望着越来越多的血争先恐后滴落在地,一抬头发现慕正朝他笑着。 老师在笑。小怀用力忍住想哭的冲动,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眼泪掉下来。 老师在笑,所以,一定没问题的,医院马上就到了。 一定没问题的…… 一定…… 「到了喔。」随着一个俐落的刹车,男人转过头,却发现慕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男人打开后车门,轻轻拍了拍慕苍白的脸:「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原本靠着窗子的慕,在小怀的眼前,慢慢下滑,终于砰一声摔在地上。 69、离去之时 面对人去楼空的房间,程晓生先是愣了下,旋即粗暴的把室内所有东西砸个稀烂。 昨天秀子打给他说弄丢了钥匙,看样子是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慕……他眯窄了眼,瞪着床上的斑斑血迹。 只能说你这家伙真走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他一脚踹开门走了出去,正掏着手机,机子突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他微眯双眼。 「喂?冬槐先生?我记得当初说了给你24个小时做决定,怎么?已经沉不住气了?让我猜猜,你选择了……」 「你母亲在我手里。」 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消音,程晓生镇定情绪,冷哼:「想套我?冬槐先生,我母亲住的私人病房外面一直有保镳看守,你以为……」 「看来我们并没有正式向你自我介绍过呢,程晓生,我们四个,当初是旭龙帮的清道夫成员,要说黑道背景的话,我们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吃奶吧?」冬槐的声音像沉稳的山峦,不急不缓,可那一字一句却像锋利的刀刃,紧紧抵着听者的咽喉。 程晓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沉下脸:「看样子你是准备跟我干上了?别忘了你儿子跟慕都在我手里。」 「没错,所以您的母亲也暂时要跟我们待在一起了,等我见到我儿子跟小默之后,他两身上少了甚么,我都会从你母亲那里讨回来,这样,你听懂了吗?」 「我去你妈的!!!你敢对我妈怎么样!!!别忘了她也是慕的养母,你敢动他,将来慕会恨你入骨!!!」 「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小默怎么想,我只是一个以牙还牙主义的忠实崇尚者。」冬槐对他的威胁岿然不动,语气也听不出情绪起伏。 程晓生阴笑:「你以为在那边装腔作势,老子就怕你了?再怎么说,我手上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要说以牙还牙的话,肯定还是你比较屈下风吧?」 「我没说只会对你母亲下手。」冬槐淡淡把话接下去,「我也会杀了你,不论经过多少年,程晓生。」 嘟嘟嘟…… 紧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程晓生骂了声干,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 挂上电话才发现刚刚有人打了他的手机,冬槐望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拨过去,铃了几下接通了。 只见冬槐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迅速收线,朝旁边三个人喊:「小怀跟小默现在人在永成医院!!快点过去!!」 「我留下来看着程母。」春蕨道,另外三人点了点头。 望着阖上的门,李月瑶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有泪:「没想到……晓生真的犯了错……」 春蕨无声望着她,一想到这人就是那个禽兽的母亲,他对她不是没有恨,但是转念一想,为人父母,谁希望看见自己的孩子走错路做错事?恐怕是许许多多既定事实造成了如今这无法挽回的悲剧局面,怨不得任何人。 夏秋冬三人站在急诊室门口,那扇门把他们跟门内的一切分隔成两个世界。 就像这10年,即使知道小默可能没死,但造化弄人,一家人被硬生生分隔两地。 从医生给他们的讯息得知,默临身上的伤非常严重,肛裂、直肠严重破裂、生殖器重度灼伤、脱水、肋骨断裂、大量失血…… 夏藻听不下去,突然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后脱力似的瘫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坠下,在他重度灼伤的面颊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冬槐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还是一场猜不到结局的梦。 在把小默从艾蓝那里救出来时,他以为从此以后终于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只是恶梦的开始。 这10年,他一直在做梦,只是梦里总是少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无法从记忆里抹去的养子。 当清道夫的时候,他按照帮里的命令铲除异己,一开始还会在杀人后象徵性的帮死者点一根烟,纪念那个曾经是兄弟的家伙。后来杀的人多了,有的他连名字都记不得,扣板机这种事就变的跟吃饭睡觉没甚么两样了。 杀人杀久了,容易把生命看的很淡,人死了不过沦为蛆虫寄生的容器,等待腐烂成为地球的一部份罢了,人没有甚么稀奇,生命稍纵即逝,抓得越紧活的越苦。 有了默临之后,他们四个被迫把这种消极的思想放在一边,因为每天光是想怎样让小娃不哭,就已耗尽了这些大男人的力气。 人有了责任之后,很多观念会改变,因为内心的世界改变了,责任会让人被迫与这个世界有连系,让人无法任性的自由来去。 他们被默临这条锁链紧紧的系在这个世界,体会到何谓最沉重,也最甜蜜的负荷。 被车祸夺去双腿时,他绝望,他痛苦,但他不害怕。 但是现在,他很怕很怕。急诊室的那盏红灯触目惊心,刺痛了他的眼。 小怀一直缩在他怀里,这会儿疲倦的闭上眼。 「我打电话叫马麻来接你回去睡觉好不好?」他在儿子耳边低喃,小娃听了只是摇摇头。 凌晨五点,门终于开了,医生跟护士鱼贯走出来,冬槐他们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没有人迎上前去。 「大概这几天大小便都会失禁,必须打葡萄糖维持营养,可能以后走路会有微恙。」医生公式化的交代完,淡淡扫了三个大男人一眼,「这不是我碰过的第一个被∫M的病患,我只能告诉你们,被性虐的病人需要的不只是身体的调养,心理创伤通常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一辈子的伤痕,很多人伤好后也无法正常的在社会上生活工作。」 望着医生,他们谁都没开口。 「患者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排斥跟人肢体上的接触,这点也请你们多注意,尽量不要触碰患者的身体,另外也尽量不要带他去人多拥挤的地方,这会造成他心理上的压力。」 医生交代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但是他们三个知道,这只是开始而已。 就跟那段帮小默戒毒的日子一样,通往未来的道路崎岖不平,异常艰险。 隔天,默临醒了,他支开了春夏秋冬四人,单独把医生找进房里。 不知道他两谈了甚么,只知道当医生离去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卧床上,偏头望着窗外。 他看的太过专注,以至于夏藻他们进到房里时,完全没发现。 「小默,今天感觉还好吗?」夏藻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脸上带着一贯温润的笑,「你想吃甚么?除了麻的辣的刺激性食物不能吃之外,你尽管开口,病人最大。」 默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淡漠,甚至陌生,将冬槐他们本来想说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我甚么都不要,只要你们离开我的视线。」默临开口,眼底没有温度。 夏藻点头,好脾气的应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会来……」 「别来,我不想看到你们。」默临的双眼轮流注视着眼前的四个养父,望着这些曾经比他生命还重要的男人们,「我会遭遇这样的事,就是因为我执意要回来找你们,不是晓生的错,是我的错,不,应该是你们的错。」他眼底的恨如同浪花般层层堆叠,激烈的撞击着岩石,「所以我想通了,我已经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牵扯,我是程家人,不是仇默临,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们了。」 冬槐梦呓似的呢喃:「……小默……?」 默临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掀唇冷冷一笑:「人不能总是那么懦弱,如果没有求生的意志,就会像过去的我一样,总想着你们会来救我,但你们并没有来,到最后,我竟然是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所救,」他闭了闭眼,眉头轻皱,似乎打从心底厌烦着甚么,「我痛恨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个不会挣扎不会抵抗的自己,因为我没有力量,所以才会被晓生囚禁,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是……」 他的双眼迸射出凌厉的光,缓缓接下去:「我决定要继承程家证卷,我要努力爬到这个世界的顶点,这样,就没有人能再伤害我了。」 春蕨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你恨……我们吗?因为我们没有……把你救出来……」 「我不恨你们,你们养育了我,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默临接过话茬,表情柔和,「但那也仅限于13岁的仇默临,不是现在的程慕纶,我说明白一点好了,我不想跟你们有牵扯,因为你们会阻碍我迈向成功的路。」 眼前这个人不是小默。虽然他有一张他们熟悉不过的脸,但这个人不是小默。 一直到离开医院大门,他们四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排了班表,决定这段时间谁在甚么时间来探望小默。 可是第二天到医院后才发现,默临已经擅自办理了转院,似乎转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他们循着地址来到医院门口却被挡在门外。 夏藻几乎每天都来,因为总是被挡在门外,他写了一封信请院内护理人员交给小默。 一个礼拜后,当他又来医院询问默临的状况时,得到小默已经出院的消息。 他马上奔至小默的公寓,按了门铃没人应答,他掏出春蕨借他的钥匙,打开门,一阵不通风的霉味扑鼻而来,他站在玄关看着这个已经被打扫得乾乾净净的屋子。 小默搬走了,不知道甚么时候,没有让他们知道,悄悄的离开了。 他一个人站在空屋的中央,垂下头,内心一阵阵的抽痛。 几个礼拜后,秋藤在程渊召开的记者会上见到默临,程渊朝媒体记者宣布今后将把公司以及50%的股份通通交由程慕纶管理,并把他介绍给在场所有传媒。 在混乱中秋藤跟慕的眼神终于交会,但是下一秒慕却淡淡转开眼,继续微笑着应付那些不断发问的媒体记者。 秋藤远远的看着他,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他已经不是他们的仇默临,而是程家企业的继承人程慕纶。 过去在写报导的时候,常常看到很多影视明星红了以后,恨不得把过去不红时演出的作品通通抹煞,恨不得忘记过去穷困时认识的所有人事物,竭尽全力想拥有一个新的起头,一个更加光辉绚烂的开始。 默临是莲帮主的独生子,如果没有离开旭龙,默临理所当然会成为他们的主子。 原本他们跟默临就不是站在同一条线上。 如今小默去到了更高更好的地方,成为拥有大好前景的年轻实业家,跟他们,更像两个世界的人了。 秋藤默默转身离去,身后的记者会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镁光灯闪个不停。 「小默!!」 闻声回过头,程慕纶面无表情的望了夏藻一眼,讥诮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夏藻没有前进,只是站在跟他相隔了4公尺的地方遥遥相望。 「慕!」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夏藻转过头,错愕的瞪着走过来的程晓生,旋即转头望向慕,似乎无声质问他为什么还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慕伸长手臂,搂住晓生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偏头斜睨夏藻:「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等他,现在等到人了,我要走了,你如果没甚么事的话……」「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夏藻忍无可忍的低吼出声,坑疤的脸不断抽搐。 「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要跟媒体爆料就去爆,大家都知道我喜好男人,这也不算甚么新闻了。」慕纶低笑,打开车门跟晓生坐进去,夏藻一把撂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字沉声道:「为什么……要跟这个只会伤害你的家伙在一起?」 慕瞅了晓生一眼,转过头不正经的朝他笑:「谁的床上功夫好,我就跟谁在一起,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然后他大力甩开他的手,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立马绝尘而去。 晓生朝后照镜瞥了一眼,刚刚脸上的玩世不恭陡然隐去,寒着脸质问:「听说你最近又被记者拍到出入同志性爱趴了?慕,我是不知道你在打甚么如意算盘,但我劝你好好珍惜自己的羽翼,咱妈昨天打给我……」 「滚你的蛋吧,程晓生,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有一半是你造成的吧?」 「你他妈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刷一声停下车,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双眼赤红,「你少给我在那阴阳怪气的,程慕纶!!信不信我现在就在里干你?!让明天各大头条都是『程家继承人光天化日之下跟男人搞车震』?!」 慕吊着眼看他,突然解开衬衫钮扣,手探向跨下,嗖一声扯去皮带,恶狠狠的瞪着男人:「来啊!!干我啊!!搞车震怎么了?我现在屁眼里可以一次插三根基罢!!这都多亏你啊~~~亲爱的哥哥,是你不遗馀力的『TJ』,造就了我今天这副千人压万人骑的银乱身躯,怎么样?哥哥,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啊?」 程晓生眼底被嫉妒之火熊熊灼烧,他低咒了声,用吻把慕的挑衅彻底封住,放倒座椅,像狗一样趴在他身上,紧抓着那浑圆的臀大干特干起来,车子不断震动,虽然贴着反光贴纸让人无法窥伺其内,但从稍微下降的车窗里,还是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跟呻吟声,此起彼落,瞬间被这个城市嘈杂的声音掩盖。 半小时后,程晓生抽出半软的荫净,穿上裤子,坐回驾驶座,没去管瘫在副驾驶座上全身赤裸的慕纶。 发动引擎,车子又回到车道上,随着车流慢慢往前。 晓生点了根菸,烦躁的抽着,烟雾在车子里扩散缭绕,他突然喝了声:「穿上衣服!」 慕纶瘫在椅子里没动,晓生又吼了声:「穿上衣服!!荡妇!!」 「我这荡妇的屁股里面可都是你的精喔,哥哥,过河拆桥这种事,不太好吧?」慕不屑的应道,撑起身子,狰狞的笑,「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去参加同志PA通常都不带套的,我这个洞里也不知道染了多少种病,你就好好祈祷自己够幸运,不要从我这里染上甚么不治之症吧。」 看着晓生煞白的脸,他像疯子一样纵声大笑,笑的眼泪通通从眼角滚了出来。 「进来。」 「董事长,TEO的王经理已经来了。」秘书探头进来,轻声交待。 慕点了点头让她出去,放下手里的照片,把它扔进底层的抽屉里。 照片里的孩子被四个大男人围绕着,阳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媚光点,他们笑的非常灿烂,照片的背面写了一行字:默临与春夏秋冬,于太鲁阁国家公园 阖上抽屉,慕纶望着原本放在桌上的诊断书,想了想,还是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那张诊断书上印了两个粗体字:急件 还有一行一看就是医院用电脑打出来的公式化诊断报告。 在病名的栏位下面是医生手写的潦草字迹:恶性脑瘤。 底端的备注栏上写了一行字:所剩时日,半年。 程慕纶从椅背上取下外套,穿上时发现衣服显的有些宽大,心想大概体重又减轻了吧。 他瞥了办公桌旁的立镜一眼,从镜子里可以清楚看到那略微凹陷的脸颊跟明显苍白的脸色。 半年,他的时间非常紧凑,必须把公司弄上轨道,还要培育出信的过的继任者。 那天医生告知他罹患脑瘤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绝对不能,让四个养父们知道。 他们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他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思来想去,他决定主动疏远他们。 他布署了一切,藉着坐上程家继承人的位子,把自己跟春夏秋冬共有的一切通通斩断。 秘书打开门,门口站着早先约好的TEO公司经理,慕纶笑着走向他。 10年前,一场车祸将他从春夏秋冬四人的手里夺去。 时至今日,没有人拦阻在他的面前,是他自己决定离开,离开春夏秋冬,离开跟仇默临有关的一切。 他不怕死,他只怕在生命终了的那天,仍旧会孤单一人,就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一样。 70、如果下辈子 「程先生,慕纶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程渊手一挥,浓眉紧拧。 几秒后,身穿合身靛蓝西装的黑发青年跨步入室:「程叔。」 「这都是甚么玩意儿?!」程渊把报纸甩在他脸上,慕纶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叫回来。 「这几个月,你自己算算,已经是第几次被拍到参加同志性爱PA?!」程渊负手而立,鹰一般锐利的眼紧攫着他。 慕纶垂着眼没搭腔,这不认错又不为自己狡辩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老人,一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一直把你当成程家人,大哥死后,我尽力提拔你,栽培你,现在你用这种行为来报答我?!」 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额前发丝也垂下几绺,盖住了青年漂亮的眼睛。 「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大哥他们就不应该花大钱救你,更不该收养你!!自从你进到那个家之后,我大哥就病了,没多久就死了!然后现在大嫂也因为心脏衰竭躺在医院,你简直是程家的灾星!!」程渊指着他,口沫横飞的痛骂。 「程叔,」慕纶突然开口,「我的确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辞去公司董事长的职位,」他顿了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秘书,对方点点头递上一个资料夹。 「这是我这几个月带起来的人,虽然他不算血统纯正的程家人,但也算跟程家有点渊源,他的母亲曾经跟晓成的叔叔在一起过。」 程渊瞪着那叠资料的首页,在看到那人的名字时脸色一变。 「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老人声音微颤,情绪激动。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找到了。」慕纶淡淡一笑,「我打算把他培养成公司的接班人,这几个月我一直观察他,这人过去过着很苦的日子,对成功的执念比别人更强,他不会轻易让任何机会擦身而过,是个真正适合担任领导角色的人。」 程渊这会儿才抬起头望着他:「你这甚么意思?」 「我不是程家人,但却破例继承了程家事业,现在我想把它还给真正的主人,真正拥有程家血统的人。」慕纶退后一步,朝老人深深一鞠躬:「这段时间,谢谢程叔您的大力支持跟提携,慕纶永难忘怀,铭记在心。」 老人终于读懂了甚么,那双睿智的眼眯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计画好的?包括频繁的出入性爱派对,被记者跟拍……然后现在提出辞呈,找到了接班人……你的目的究竟是甚么?」 「慕纶没有甚么目地,只是想……」他又深深鞠了个躬,这才转身,「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的……」 接下来的话程渊听不见,因为门已被轻轻阖上。 驾着车回到住处,他从车子里望向窗外那栋程家出资盖建的『湖光潋滟』大楼。 辞去公司职位以后,房子也会被收回去了吧。 他想,今天要把东西整理完毕,其实不需要带走很多东西,就把最重要的…… 他的脚步一停,望着站在公寓门口的男人。 「嗨,程先生。」冬槐原本靠在墙边,地上散落着一地菸头,下巴胡渣丛生,看起来落魄却性感。 「你为什么进的来?」门口不是有警卫吗?慕纶皱紧眉。 「于倩的姐妹淘住在这栋公寓里,警卫也认识我。」冬槐简单交待,啪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他怀里,「这是甚么东西?」 报纸头版照片里的慕纶头戴鸭舌帽,正跟一个男的离开一栋豪宅,照片上方配了几个耸动的大字标题:『程氏企业董事长深夜银乱搞同PA』。 慕纶只是扫了一眼,淡淡道:「上面写的都是事实,你只是来跟我求证的对吧?现在你可以滚了。」 冬槐一把将他用力抡在墙上,眼神凶狠:「你到底在想甚么?小默……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慕纶望着他的唇,几秒后,邪魅一笑:「冬槐先生,我应该有告诉过你我是同性恋吧?我也说过正喜欢你这种型的吧?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还自己送上门来,难道你想……」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一个粗暴的吻堵住了,还来不及感受那侵占口腔的灼热,男人的舌头已经卷了进来,缠着吮着,逼迫他随着男人粗暴的节奏起舞,慕纶感觉身体快烧起来了。 冬槐突然用力推开他,慕纶冷不防撞上身后的墙,斜斜下滑,瘫在墙角。 「你的父母……并不是出车祸死的。」稳定呼吸后,冬槐轻声开口。 慕纶睁眼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你的父亲,还活着,他并没有死。」 慕纶双目微瞠。 冬槐瞥了他一眼,神情厌恶:「你父亲是我尊敬的人,他年纪轻轻就被迫扛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从来不会自暴自弃,在某方面来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但是,他也是个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坚持到底,争取自己幸福的人!!」 慕纶闭了闭眼,慢慢从墙角站起来,把那份扔在地上的报纸捡起来,递给冬槐。 男人还想说甚么,眼前的慕纶突然步伐一晃,直直往前倒去。 冬槐长臂一伸,及时将他稳稳接住。 那张印着丑闻的报纸像落叶一样,在空中滑了一个弧度,翩然坠地。 睁开眼,慕纶看到趴在床边的冬槐,男人睡得很熟,脸埋在双臂之中,仅露出侧脸颊上理的很乾净的鬓角,还有遍布面颊的胡渣子。 是冬槐把他抱进来的吧。看了眼墙上时钟,竟然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这段时间,这人一直都守在床边照顾着他吗? 慕纶本来想伸出手摸摸男人的侧脸,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他轻轻下床,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手反射性的往口袋里掏,却没摸到熟悉的触感。 「在找这个吗?」 他背脊一僵,回过头,看着冬槐手里的小瓶子。 「你要去哪里?」男人站起身,半张脸隐没在晦暗的空间里。 慕纶下意识退了一步,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自圆其说,喉头发紧。 「治善锭……这是抗癌药吧?你为什么要吃这个玩意儿?」冬槐转着手上的小瓶子,声音嘶哑。 慕纶不自然的扯着嘴角,却只能僵硬一笑:「……大概是朋友不小心放在我这儿的……」 「是吗?」冬槐把小瓶子塞进他手里,「你准备出门吗?」 「对,我……」慕纶垂下眼闪避他的目光,「我要去晓生那里一趟。」 冬槐望着他几秒,终于点点头:「那你快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慕纶只觉内心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忙不迭点头,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人看透一切似的目光。 他背对着冬槐打开大门时,听到一个声音。 「小默,你打算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是吗?」 手里的钥匙匡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僵住了。 「喂?蕨,有件事要麻烦你。」 「甚么事?」 「帮我告诉于倩,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大概两个月,也可能更久,但是我一定会回来,麻烦你帮我转达她。」 「啥?你要去哪?两个月也太久了吧?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你人在哪?」 「我不能说。」 「啥?喂!不是我要说,你这人怎么那么莫名其妙啊?那你要我怎么跟她说……」 「拜托你了,欠你一次,兄弟。」 「喂?冬槐?冬槐!」 冬槐淡定的把手机掖进怀里,旁边的慕纶出声责备:「你怎么可以把于倩姐跟小怀丢在家里?」 冬槐瞄了他一眼,继续专注的开车:「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暂时就先这样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望着漆黑的天幕,慕纶又问,路旁的霓虹灯在他眼底倒映出绚烂光彩。 冬槐一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却伸过来握住了他:「我要跟你私奔,十年前就该这么做了呢。」 「冬槐先生吗?这里是立华医院。」 「是的,我是!」 「是关于前天您寄来的患者资料,我们主治医生看了病历之后,判断的确是恶性肿瘤,因为已经恶化的很严重,所以我们不建议让患者接受开刀这种高风险的治疗……」 …… 挂上电话,冬槐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他把一份一份的病历封袋,在信封上填了医院名称,地址。 他已经把默临的病历寄给十多家医院,每每得到的消极回应都像剪刀,一根根剪断维系着默临生命的绳索,但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因为默临还活着,所以他不能放弃,如果连他都放弃,那就连一丝曙光都看不到了。 停下手里的工作,他拿着一大沓信封袋朝邮局走去,回来的时候顺便绕到路边的小摊位去买了一碗粥。 默临喜欢这家的粥,直说很有夏藻大厨的味道。 回到住处后,他在阳台找到正蹲在一个盆景前发呆的默临,看到他旋即露出了微笑:「你回来了。」 他不太开心的把他抱起来,往房间里走:「不是说了不能不披外套就进阳台吗?最近温度又下降了啊。」 默临笑着点头,眼窝处凹陷的很厉害,脸色也很苍白:「是的,以后不敢了,对不起。」 冬槐这才把他带到餐桌前,打开那碗粥的盖子,默临深吸了口气,笑了:「好香。」 「是吧?排了好久的队呢。」冬槐沾沾自喜,「吃慢点,我帮你吹吹。」 默临看男人动作熟练的把粥吹凉,无奈笑了:「你把我当成小怀了吗?超级奶爸?」 「差不多吧。」冬槐含糊应了声,把汤匙送进他嘴里,默临吃了一口,伸手把汤匙推过去:「你也吃。」 冬槐假装没看到默临瘦骨嶙峋的手,笑着也吃了一大口。 「你刚刚在阳台做甚么?」望着默临的侧脸,冬槐开口。 「我想把盆栽搬进来,最近天气变冷了,放在外面怕冻着了。」 冬槐点点头:「晚点我帮你搬进来,不准你一个人弄,知道吗?」 吃完粥,冬槐把默临抱进浴室里,放满一缸水,开始帮他仔细的洗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默临的病情恶化的很快,肿瘤压迫颅腔,让他几乎丧失了了行走的能力,视力变差,平衡感失调,现在去哪里都是由冬槐抱着他。 默临曾说:『我很重吧?买个轮椅好不好?这样就不用老麻烦你抱了。』 冬槐想说你现在一把骨头会重到哪里去?我还宁愿你重一点胖一点。 但他没说出口。如果连他都承认小默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可挽救的地步,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把洗乾净的默临包进浴巾里,他把人抱出浴室,放在卧房的床上,就这么看着他。 默临被他看的有点发怵,不自在的转开眼,却被冬槐用手扳回来。 「小默。」男人轻喃。 「嗯?」 「我爱你。」男人轻轻压了上去,手从包着他的浴巾里探进去。 默临仰着头接受他的进入,顶了几下后冬槐停下动作,不放心的确认:「可以吗?」 「可以……」默临叹了口气,手臂紧搂着他的颈子,「好舒服……通通进来了。」 随着男人深深浅浅的律动,默临放松的挂在男人身上,喘息声高高低低,时轻时重。 冬槐的动作很温柔,彷佛怕伤到他,极度小心谨慎,一股无法言喻的满足从内里漫溢开来,默临的头靠在男人的胸膛,高朝来临时,眼泪突然控制不住成串掉落。 槐,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还想,再被你抱着,当你一个人的小默 71、不存在的孩子 他们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租了一栋老旧公寓的六楼,那是一个有着褪色红门的旧式建筑。 一开门就能看到客厅,沙发是木制的,凑近还能闻到油漆跟木头的香味。 再往里面就会看到饭厅,两张椅子围在餐桌旁,桌上放了一盆长年更换的鲜绿植物。 拐个弯是浴室,旁边是卧房。 这个简陋又温暖的小屋是私奔计画的终点,他们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简单、幸福。 阳台上那些跟热带丛林一样的花花草草会在阳光露脸的日子轻摇枝叶,在闪电加交的雨夜低垂下头。 阳台的角落里摆了一辆脚踏车,这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因为这个镇小的令人惊讶,骑着脚踏车就能去到所有地方。 卧房的书柜里摆满了书,很多书都是冬槐特地从旧书店挖到的绝版书,这些书是默临珍贵的收藏,它们都是他童年时读过最美的故事,如今读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 卧房的床头上放了一台录音机,旁边是一盒录音带,每卷带子都被标注了日期,内容都是一些平凡无奇的对话,甚至还有冬槐弹吉他,默临唱歌这种诡异的录音内容。 柜子里被各式各样的CD挤得满满的,默临最喜欢的CD被放在可轻易拿取的地方,柜子上的玻璃门为了安全起见已被拆除。 「小默,你想见你父亲吗?」 有一天,冬槐握着他的手坐在阳台上,突然开口。 默临想了想,点点头。 冬槐递了一张照片给他:「这是我跟藻要来的,他是你爸的头号粉丝,我们四个也只有他还留着莲帮主的照片。」 默临把照片凑到眼皮底下仔细的看,但是眼前一片模糊,他现在只能辨认模糊的光影,根本无法看见东西的轮廓。 他没有跟冬槐说这些,假装细细欣赏了一番,才把照片递回去:「你觉得,我长得像他吗?」 冬槐看看照片,又看看他:「是挺像的,而且眼睛的地方特别像,鼻子以下倒是跟苏菲娜大姐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望着默临:「等你病好了以后,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默临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我的父亲是你们四个,除了你们,我没有别的爸爸。」 「小默,明天春蕨他们会来。」冬槐轻声开口,「他们想看看你。」 通知春蕨他们,意谓着甚么,默临很清楚。他感激冬槐的体贴,笑着点了点头,冬槐却突然嚷了声:「我去抽根菸!」然后起身大步离去。 默临坐在椅子上,可以听到冬槐压抑的啜泣声从厨房里传来,他望着眼前的花花草草,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拒绝了见亲生父亲的机会。 那天晚上冬槐没有跟他做爱,只是把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太虚弱,已经无法承受任何剧烈的运动。 「明天春蕨他们,几点会到呢?」他开口,声音很轻。 「大概,大概中午吧。」冬槐的手轻抚着他的背,突然停止了动作,身躯颤抖。 「槐?」 「对不起……对不起小默,我没办法救你,对不起……」冬槐低声啜泣,热泪掉在他脸上。 默临笑了,轻轻帮他抹去眼泪:「槐,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冬槐哭的全身颤抖,却还是很努力的点了点头。 「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找,」默临闭着眼,手在男人脸上眷恋的轻抚,「但是如果,我不小心忘记了你,你一定要找到我,好不好?」 冬槐无法压抑从喉咙里迸出的哀鸣,他紧紧搂着他,一遍一遍的承诺:「我会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所以你要等我,等我去找你,千万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跑走,知道吗……」 默临点点头,他说槐,你放心,我会等你,不论多久,我会等你。 …… 阳光透过窗楹射在冬槐的脸上,他睁开眼,轻声呼唤默临的名字,怀里的人没有反应,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熟。 冬槐用力压抑翻涌而出的眼泪,轻轻的,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默临没有等到春蕨他们,在当天凌晨五点,走完了他24岁短暂的人生。 他是个不存在的孩子,他的母亲在生他的那日坠楼身亡,他的父亲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默默的降临,在这个世间停留了短暂的年日,然后默默离去,就如他的名。 …… …… 「看到头了!!冬太太,加油!!」 「唉呀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男孩儿,恭喜啊!」 一瞬间,婴儿宏亮的哭声跟护士们此起彼落的恭贺声在产房里炸开了锅。 洪于倩苍白的脸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脸上细汗点点,努力了10个小时之后,终于盼到了第二个孩子的降临。 强褓里的婴儿有一双杏眼,花瓣般的小嘴唇嘟嘟翘着,脸色红润,头毛细软。 门一打开,冬槐差点撞上抱着婴儿的护士,万分感激的接过婴儿。 目光才接触到婴儿的脸,他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就这么成串落下。 婴儿伸出小手想抓他的鼻子,突然咧着没有牙的小嘴,笑了起来。 「先生?」护士小姐看这个大男人竟然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哭起来,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冬槐紧搂着婴儿,像是遗失已久的宝贝终于失而复得,他的眼泪沾湿了婴儿嫩嫩的小脸。 小默,谢谢你,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正文完极道红莲 下——白夜十
作者:白夜十 录入: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