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决斗——依释萤

作者:依释萤  录入:07-16

 文案:

 江南船坞总帮少帮主斐渊武功天下第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要与你决斗!”那是斐渊第一次见到少年。 稚气未退的面容上,一双眸子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通透。 可……可是他居然会败在这样一个小孩子手中,还好比试当天没人作证,他便可以完完全全的耍赖。 许久,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家伙在身边的日子,忽然不在身边,心中真的像是少了什么。 他一定要找到少年,然后把这种感觉弄清楚。 裳儿以为天下第一的人会是个君子,没想到他是个输赢不认账的无赖。 不得已为了回师门只得玩起了暗刺的把戏,却中了这个禽兽被玷污了。 他原本是该恨这个禽兽的,可是为何见到他在妓院里醉倒,会有心痛的感觉。 原来,这一场决斗中,他不仅丢了自己,也丢了心……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斐渊,裳儿 ┃ 配角:逍遥散仙,雷邵天,无夜鬼 ┃ 其它: 第一章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对于斐渊来说,这江南只有两处地方可回忆。 一处是他的宅子,另一处是那江春水边的裕隆酒馆。 斐渊从小在水里泡大,从光着屁股的时候就开始调皮捣蛋,街上混混流氓的招数学了不少,十岁的时候被老爷子一棍子打出江南,送到北方的凤仙山学艺,整整十年,臭毛病被师傅逍遥散仙清理干净,带了一身顶级武艺走,临走时不忘尊师教诲,还把师傅最心爱的碧玉剑偷拿回江南,只是逍遥散仙并未追究,此事也渐渐作罢了。 二十一岁,斐渊单枪匹马闯江湖,四处与人比试,愣是凭着一身的本事打败了天下第一。 当日,紫金湖边,千万人观战,刀光剑影,杀了千万招数,两天一夜,才出胜负。 那日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江湖中众多侠士奉为神话。人们传言:碧玉剑出鞘,所指之处,必定血光一片。 那日起,斐渊成了天下第一。 波光粼粼的水面,江南窄小的河道中,船夫撑着竹竿缓缓让舟前行。 微风吹过,居然都是淡淡的酒香味。 一人,一舟,一觞,一剑。 独酌。 船夫抹一把汗,对着喝得脸色微红的公子道:“斐爷,这次回家打算呆多长时间?” 玉面公子半眯着眼睛,微长的睫毛盖住墨色眸子中的情愫,他似沉醉的看着手中的酒杯,两颊泛红,默默的抬起手中的觞来,在唇边轻吻。 “……高处皆寒冷……家与江湖又有何区别?……” 闻言,船夫知道这位斐爷多半又是喝高了,便不再多言。 干了杯中的酒后,公子又玩弄起指尖的酒杯,灵动的在五指尖旋转起来,闻到香味后,他又满了一杯,在口中慢慢的品味,甘辣的味道在舌尖扩散,顺着喉头烧进肠胃,直到从身体四处涌上暖流,他才作罢,咽了这口琼浆玉液。 “啊……好酒……只有这酒才是天地间最暖的东西……唔……” 懒洋洋的打了几个酒嗝,迷蒙的双眸盯着桌上的几盘未动的下酒菜,眨了眨,在温缓的波浪中摇摇晃晃,逐渐合了眸子。 直到熟悉的鼾声响起,船夫微微笑。 这位斐爷,不爱女人,不爱钱,不爱权,不爱势,独独爱这——酒。 斐爷只要一回来,定会做他的船,定会小醉一场,定会在他的船上小睡一觉,也定会去裕隆酒馆再喝个大醉回家。 说是天下第一好,可是这高处寒冷的滋味,又是谁能够忍受的。 天渐渐暗了,水气弥漫,如同仙境般围绕着江南小城。 他不禁放慢了船速,缓缓滑进江面泛起的雾气中,驶向裕隆酒馆。 按江湖的规矩,高手接到战帖应该是很平常的事。 江湖中人,最在乎的就是武功的排名。 枪打出头鸟,往往第一该是大家摩拳擦掌挑战的目标,但是到了斐渊这里却不通行。 紫金湖边的决战传奇,早已使他被奉为神话,又有谁敢挑战。 斐渊早已过惯了众人尊敬又疏远的日子,他有一张万能的笑脸,在他的面前,无论多么放肆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无论多么大的灾难都可以面对。 他真的神情只有在酒后才会闪现。 他爱酒,也信酒,以酒会友,以酒论情。 原本,他对于世间的一切也是相信的,只是,当这一切都变得虚假后,想要的感觉逐渐淡漠,遗忘…… 也就,抛之脑后了。 “少爷!少爷!您醒一醒!” 裕隆酒店内,角落的四方桌,小五子摇晃着正在沉睡的人。 斐渊趴在桌面上熟睡,鼾声震天,口水顺着下巴流了满桌,双手各抓着已经干了的酒壶和酒杯,四周的地面上是几个空了的酒坛子。 被摇晃掉了手中的空酒壶,一双清眸缓缓睁开,见是家中的小厮,眼中的迷雾渐渐透彻。 “是你啊……小五子。”声音浑厚。 “少爷,您终于醒了,早上了,回府吧。”小五子从怀中抽出手帕,替少爷擦干脸上的口水。 理罢服饰,便扶着依旧有些晃悠的少爷回府。 直到日上三竿,斐渊脚下的路才平坦些。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腿在哪里。 出师后,斐渊与小时早已不同,看去一表人才,身姿挺拔,玄青色衣袍下,镶金的腰带,腰间一把青玉宝扇,光是这一身行头在街上就吸引了多少姑娘的暧昧目光。 斐家老爷子是江南船坞总帮的帮主,家大业大,可以说是江南的首富。 原本他把儿子送到凤仙山上只是想要只好他一身的混蛋毛病,谁知儿子出息了,竟混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引以为荣,也就对他放任自流。 刚刚出师的斐渊也是个热血方刚的青年,崇尚高深武学,好争武林的排名,好交天下的兄弟。 这些,都只是曾经。 从他爬上顶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被定格了。 斐渊常常把自己灌醉,沉浸在紫金湖边的那两日的回忆里。 如果真的有可能……他也很想从高处落下……去体会一下常人的快乐……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小五子跟少爷在街边的小摊上要了两碗阳春面。 斐渊拿着筷子正准备吃,忽地,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他右肩上。 同时,一封信出现在他面前。 斐渊没有回头,这一巴掌充满了攻击性,他微微笑。 “这位小兄弟,手劲可真不小。” 小五子口中的面条坠了地,因为他轻轻楚楚的看到了,少爷面前那信封上写着两个字。 战帖。 “我要与你决斗!”如玉磬般清脆的声音。 斐渊转过脸来,眯起眼睛。 稚气未退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通透。 一身白衣飘逸,踏一双厚底龙靴,腰间一把青龙宝剑,蓝色发带翩然脑后,面如冠玉,皓齿明眸,好似仙童般。 “你有胆量向我挑战?” “因为我要打败你。斐渊。”少年面无表情。 “你自信能胜我?”他几乎已经把这件事当作笑话来看待。 “我必胜。”少年一字一句,面不改色。 斐渊低头看了看信封,战帖两个字锋利如刀。 只是,他觉得少年的气势中少了些什么。 他忽地大笑起来,道。 “好,你的挑战,我接下了。” 第二章 从接到战帖的那一刻,斐渊心中仿佛有什么曾经的东西被唤起了,但还没有到觉醒的状态。 一向玩世不恭的态度同样被带到了这场决斗中,直到他躺在少年剑下,也同样是不敢相信自己落败。 空旷的峻骊山顶,怪石嶙峋,轻雾弥漫。 斐渊躺倒在山顶的巨石上,口吐鲜血。 少年立于一旁,面无表情,剑指着他颈项。 斐渊瞪大双目,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落败,这少年看上去不过是个刚刚习武几年的小毛孩子,眼眸又这么通透,定是涉世不深,举手投足间不带一点杀气,可是一出手便是强势,不出十招,便将自己打败。 怎么会?怎么会! 仅仅是这十招的瞬间,便从武林的巅峰摔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咳嗽两声,紧闭双目道。道:“你杀了我吧。” 少年却收了剑,从口袋中拿了张纸出来,递到他面前,道:“我不会杀你,签了它。” 斐渊结果来看,居然是张比试文书,比试的结果写在上面,需要双方签名。 少年已经签了,单单一个裳字。 “裳……你没有姓么?”斐渊问道。 “我是孤儿。”少年微微皱眉,随口答道。 斐渊忽然眯起眼睛,“裳儿。我这么叫你如何?” “随你。” 见少年的无所动的神情,斐渊嘴角逐渐上扬,最终变成大笑。 搞不好,这场比试可以作废,也许,作为武林神话的人可以凭着自己的威信耍赖。 这少年武功虽高,却很是单纯。 裳是个女子名字,若是别人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玩笑的称呼,定是早已一剑结束了这人的性命。 可是少年却无所动,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少年都没有一点杀意。 比试的从头到脚全部是点到为止,少年,并没有杀人的胆量。 “我不会签的,这场比试,没有证人在,完全作废。”斐渊站起身来,擦干净嘴角的血,挺起胸膛,根本不像受过伤的人。 少年道。 “那好,我去找证人来,我们再比一场。” 这个回答完全在斐渊的预料内,他坏笑道。 “你既已打败过我,我又怎么会再和你比。孩子,把这件事忘了吧。” 转身大摇大摆便是要走。 少年又怎能如他意,上前两步抓住他肩膀道:“和我决斗!否则我杀了你。” 斐渊不屑的看他一眼,道:“好,若你有胆量杀我你便下手。单纯的小裳儿~” 语毕,少年后退两步,横剑抵住他颈项,冰冷的金属触感并没有吓到斐渊。 斐渊知道自己赢定了,因为少年的手,在颤抖。 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水晶。 少年道:“如果你不和我打,我就和满江湖的人说武林神话是个不认账的无赖!”声音都是没有底气的。 闻言,斐渊后退半步,将少年的剑甩开,道。 “那你就去试试看吧,看大家信不信你。一个小毛孩子,打败武林神话?哈哈哈……”斐渊背着手下山,少年愣在原地,气得直咬牙,却是没有胆量追上。 裕隆酒店内,斐渊要了壶上好的女儿红,小五在旁伺候。 他无论怎样喝却也不醉,因为,心中早已清明。 醒了。 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出师的那个时候,想要学更多呃武林绝学,争到更高的排名,交到更多的兄弟。 这种心态……已经很久都没再有过了。 那个少年……招式套路都从未见过,更不要提看出是哪门哪派的…… 他忽然好奇起来,这样的一个小毛孩子,居然胜了自己。 举觞于唇边,却是微微笑。 小五奇怪的看着自家少爷。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山比武后,像是变了个人,不但不容易醉,还经常傻笑。 “斐渊,与我决斗!”同样的口气,同一个人。 吃完饭歇着的功夫,少年已经追到酒店里来。 “哦,又是你?”斐渊一边剔牙一边胡噜涨爆的肚皮。 “怎么,输了一场又像挑战?”小五道,“小兄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只是这比试是拼上性命的,若是你被我家少爷打死了又怎样同家里交代?” 少年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满脸通红道:“谁说我输了!上一场明明我赢了!是这个无赖!他……不认账!” 闻言,整个酒馆内有一瞬诡异的寂静,随即哄堂大笑。 许多人笑得泪水直流,口中的酒也喷了出来。 少年霎时红了眼圈,委屈的差点流泪。 小五也是前仰后河,捂着肚子道:“小兄弟,你莫不是在说梦话?打败武林神话?凭你?哈啊哈哈哈……” 斐渊挑挑眉毛,眼神再说:“你试试看呐~谁会信你~” 少年手覆上剑柄,攥紧了五指,雪白的指甲印还在颤抖。 斐渊见状剑眉一挑,心中却还是有些怕的。 若是这小家伙被逼急了在这里动手,自己岂不是出糗大了。 少年抿着唇,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目不转睛的盯着斐渊。 明明自己没有说谎,为什么无人相信。 都怪那个无赖,都怪那个混蛋! 从小到大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见着血就头晕的自己……又怎么有胆量敢伤害一个人。 被人嘲笑,被人说是做梦…… 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却又是逐渐松了力道,渐渐的垂了下去。 少年的泪水已经充盈眼眶,不小心眨眼落了几滴下去。 这一幕却被斐渊看个全部,忽地一下心中内疚起来。 这孩子不懂世事,定是初闯江湖,这样被自己欺负,是不是有点过了。 可是这些与自己的武林地位比起来,当然是后者重要。 斐渊一狠心,道。 “小兄弟,你还是回去吧,你既已败,我便不会再与你比试了。” 完全是一副长者的口气,还不失武林神话的风度。 酒店内的客人暗声佩服,饭食间谈笑起这件事,带了几丝调侃的语气。 少年愣愣的站在原地,无论怎样的风言风语却也是一动不动。 小五被盯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拉着少爷从酒店离开。 斐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少年的肩膀,虽说是装作与自己无关的样子,但是余光也是看了好久。 “少爷人就是太好了,无论怎样被冒犯都会原谅别人。”小五边走边说。 斐渊嗯了一声,心中却不是滋味。 第三章 所谓如影随形,便是现在这种状况了吧。 无论集市,酒馆,客栈,妓院……斐渊只要一出门就能感觉到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并且,从没离开过。 买东西的时候,不知从那个缝隙中就能露出一把剑指着自己。 妓院里抱着美人那个小屁孩能从棉被里钻出来。 无论到哪里都是这一句话。 “斐渊,与我决斗!” 不光是如影随形,而且还是鬼影缠身。 这个小家伙,实在太黏人了! 半月后,小五和少爷回房后赶紧闭了房门,并用木栓掩上。 斐渊左右手各一大坛酒,醉醺醺的半躺在床上,屁股着地。 “这小子真是太烦人了,每次出去都能碰到,说的还是同一句话,决斗个屁!”小五一边抱怨一边把少爷扶上床,脱了外衣,却怎么也拔不开胳膊夹着的那两坛酒。 “少爷你干脆把他杀了算了,至少还能落个耳根清静。再这样下去,他都能跟到家里来了!”小五又用力的拔酒坛子,斐渊懒懒的转个身,右边的酒从坛子里漏出来,漏的满脸皆是,他却似乎清醒了,大口大口的喝着。 小五见状,无奈的叹口气,不再收拾酒,把棉被给少爷盖上。 走到门口忽地想到什么,撒了写药粉,便出了屋子。 入夜,天边一勺碎星,银光点点。 北斗七星的方向,一道黑影伏在房顶上,头顶皓月,有着一双不弱于星光般璀璨的眸子。 他向着斐渊的房间行进几步,偷摸到窗外,捅破了窗棱纸,鬼鬼祟祟的向里看。 青色的床帐下,棉被微微的上下起伏,床边躺到着两个空酒坛。 斐渊头埋在棉被中打着胡噜轻眠。 白天在百花院内搂着美人亲热,兴致十足的却被那个小家伙打断了。 他梦着百花院的如梦,撅着嘴吹气,在梦中似乎还在享用她的娇唇。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少年半边脸挤进来,见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进了屋。 烛光微弱,房内有淡淡的熏香。 少年穿着夜行衣,黑布蒙面。 他走到床边,轻轻的掀开被子一角,露出斐渊熟睡的脸,一双眼睛能着起火来。 就是这个混蛋,输了还不认账,害得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从怀中拿出比试文书,只要斐渊在上面签字或者摁手印便好了。 似乎看到了老头子在家门前欢迎他,他幸福的笑了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摸到斐渊的手的位置,他把他的手抓出来,纠结于那个混蛋攥成拳头的猪掌,却是怎么也掰不开。 他皱紧眉头,却觉得不对。 怎么自己越来越没有劲,而且,那个混蛋的手越掰越紧,好像……是故意的? 失神的这一瞬间,他早已被另一边的手环住腰际,躺倒在那人怀中,反压在身下。 下一刻,少年却看失神了。 微弱的烛光下,斐渊唇边一丝狡黠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如同深邃的墨色天空。 就是这张无赖脸,现在看去,居然有些……英俊。 “小裳儿,这次又玩什么把戏?夜袭吗?”借着酒劲,斐渊舍弃了平日在人前的万能脸。 少年试着挣动,却被卸了力道。 “放开!”他吼道。 斐渊将脸凑的更近,嘴巴几乎贴上他的,酒气弥漫。 “不放开又怎样?啦啦啦啦啦~~”他两颊泛红,幸灾乐祸的唱起了怪歌,看去像是完全醉了。 少年听起来却是更加气愤。 “你这个混蛋!有本事和我公平决斗!” 斐渊眯起双眼,另一只手改成钳住少年的下巴,心中却是将这几日的厌烦全部吐出来。 “与你决斗?我要是有胜你的本事早就和你打了,还用被你天天缠着受这份罪!” 手中的力道越发大了些,斐渊的怒火却也是被勾了起来。 “今天在百花院我花了大把银子,好兴致全被你搅了,你又怎么陪我,小~裳~儿~” 他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的名字。 少年忽然感觉到一丝杀气,虽不是比试中的那种制人死地的杀气,却也差不多了。 鸡皮疙瘩爬上后背,他的气势霎时被削弱不少,只得故作镇定道。 “你……你只要签了这个比赛结果……我……我就不再缠着你……斐斐……唔!” 少年全身僵直,眼睛瞪得如同鸡蛋,却也是被禁锢着无所动做。 斐渊头有些晕,酒气不断的向上冲,视线模糊起来。 这少年长得相秀气,皮肤白的跟雪似的,朱唇倔强的撅着,倒像是在索吻。 怎么看怎么惹人怜,十足的有些冲动。 胃里的酒液灼烧着心,也烧起了欲望。 斐渊痴痴的笑起来,想都没想,直直的垂下头去,封了少年的唇。 少年呆愣住,连闭口都做不到,对方的舌便伸进去与之共舞,仿佛要夺得他的一切。 令他更吃惊的,是那人乱窜的手,灵动间居然轻易就解了自己的衣裳,雪白的肩膀和胸膛裸露出来,让斐渊的双眼看直了。 少年无力的摊在他身下,由于刚才的激吻大口喘息着,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唤着自己。 斐渊用力咽了口口水,更加的口干舌燥。 他听说过床第间男色倾城,却从未亲身体验过男子,不知这少年又是何滋味。 忽地酒劲上头,满眼雪白的肌肤令他爱不释手。 他俯下身,吻着少年小巧的耳垂,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我和你比试,不过先比试床上功夫怎么样……今夜,我赢定了……” 夜,还很漫长。 约摸四更天,小五起床去倒夜壶,忽地发现少爷房里还亮着灯。 他不禁凑到门缝边看,床上交叠的人影,一人在无力的晃动,另一人猛烈的律动着,撞得床板吱呀作响。 衣服散落了一地,微弱的烛光燃到最后几节。 小五用力去看清那人的脸,可是怎样也看不出来是谁,仅仅能看出来少爷身下的是个男人。 他不仅张大嘴,却是没有作声。 什么时候……少爷也好上这口了。 还有一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这……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回房睡觉睡觉。 小五沉着头溜回房,却怎么琢磨也不对。 那个男人……不会是中了自己为了防那个小兄弟偷袭而下在少爷房门口的软骨伞了吧。 第四章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很明媚。 柔柔的照射到少年脸上,叫醒了梦境。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眸子的清透,他微微张开眼睛,同时,又是痛苦的皱起眉头。 下身,如同散了架,酸痛中也同时被别人的双腿牵制着。 无力的抬起右手,想要推开身上重如泰山的大块头,却也连动了那个还在自己身体里的玩意,疼的钻心,怎样也推不动,无奈僵在原地,却是瞬间湿了眼眶。 想到自己在家中何时受到这种待遇,而且…… 传说中的武林神话完全不守江湖道义和比试的规矩,输赢不认账还猥亵男子。 自己原本心中还是很憧憬武林神话的,现在他的形象一落千丈,比街上的混混还不如,不!比无赖还要无赖,简直就是狗×! 从未想过时间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事情,少年委屈的落下泪来。 温热的触感淌到脸颊,斐渊缓缓醒来。 宿醉后微微的头疼,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下身还处于联通状态,他挤了挤太阳穴,终于甚至清晰起来。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回味起少年的滋味,嘴角上扬。 心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坏。 少年的眼眶这,凝聚着大量泪水没有溢出。 斐渊见他不出声,凑上去又香吻了几口,男人早上注定的情欲涌上,下身就势又要动起来。 事到如今,这个小家伙,应该已经服了自己吧。 他这样想着,嘴唇被狠狠咬了一口,见了血。 少年一双怜人的眸子里,仇恨的倒映着他的脸。 斐渊霎时没了情欲,连忙从他体内抽了出来,摩擦的一瞬又是一波刺激,闭紧喉咙,硬生生的将这一声低吼咽了回去。 “你……你这个……禽兽!……”指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昨晚怕是累坏了。 斐渊擦了擦流血的嘴唇,一张脸冷静下来,坐在床边开始穿衣裳,一言不发。 就像是在妓院里睡完了妓女一样,他穿好鞋袜,从抽屉里找出一沓银票,扔到少年面前。 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心中却是有点恼的,自己的嘴唇破了相,一会儿饭桌上又要被亲戚看笑话。 “你是男子,我不会负责的,识相的话就拿这些钱去,走吧。” 少年怔怔的看着枕旁的银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十指紧紧扣住被子,咬牙道。 “你……你这个禽兽!……当我是那种男……”妓字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红肿着眼睛,如果目光能够杀死人,那么斐渊现在早已碎尸万段。 “那你还想如何?小裳儿?”被他这样说,更加的气人。 “我根本不用你这个混蛋负责!”少年一气之下怒吼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所预料的听到后,斐渊才转过身道:“好,不用我负责,那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了。你夜闯斐府,又该如何处置呢?” 少年闻言一怔,几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你对我做了这种事,还要处置我?” “夜闯民宅,图谋不轨,若是报了官你又如何解释呢?” 斐渊一句话彻底断了少年的念想。 “报官……那……那我……”紧紧的咬住下唇,全身的酸痛此时一齐攻击少年面临崩溃的意志。 “只要你不再缠着我决斗,我便放过你。” 看这个小家伙绝望的表情,斐渊知道赢定了,胜利的笑容甚至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 少年一双星眸点点水光,无助的抬头。 那瞬间,仅仅是看了一眼,斐渊便无法转开实现。 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是忍不下心去欺负他。 几乎是同时就要脱口而出我放过你,也被立刻收回。 他看着少年单纯的眼眸,开始心神不宁,连忙转了身掩饰自己的不安。 “小裳儿,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要是散出去了,对你的名誉也不好。” 不知不觉,口吻也温柔了许多。 少年傻傻的看着他慌忙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轻轻的嗯了一声。 穿过几间正院,正厅内,斐一家子正在享用早饭。 青口的小菜,一碗香粥。 几乎可以说是已经解决了那个总是缠着自己的小鬼,对于斐渊来说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早上,却是很奇妙的变化了。 斐家老爷正座,大娘和二娘分坐两旁,斐渊和自己的二弟斐迪挨着各自的娘一言不发的吃饭,却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不由得提耳倾听。 脚步声并无特殊,只是这走路的频率快于常人,与其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轻功的声音。 不出半分钟,正厅内忽现一人的身影,看到这人,斐渊的下巴几乎掉到桌面上,随即又在很快的速度内恢复天下第一专有的那张脸。 自己从自己的房间走到正厅都需要半刻时间,就算跑也许半盏茶的时间,这小子轻功如此迅速,比自己快了不知多少。 饭桌前,赏儿衣衫不整,颈项间甚至隐约可见吻痕,却是满身的怒气,白净的脸上表情扭曲,脚下几乎冒着烟,可见刚刚是多么快的速度赶来这里。 众人见此皆停下碗筷,斐老爷子皱了皱眉,道。 “这位小兄弟此时出现于此,有何贵干?” 赏儿刚欲张嘴,又同时哽住了,双眸中点点水光闪现,他攥紧双拳,硬是没有流出来,沙哑着嗓子吼道。 “请斐老爷子做主!在下被……被令郎……轻薄了!” 语毕,早已泣不成声。 片刻诡异的宁静,全家的人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直直的看向斐渊那里。 斐渊当时几乎想钻到桌子底下去,或者一掌把自己演戳瞎了,以免见到全家人瞪着自己诡异的表情。 斐老爷子眉毛皱的更加厉害,厉声问道。 “渊儿,确有此事?” 这一声问的斐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七魂少了三魄。 想斐渊虽是天下第一,却是个极度怕老爹之人,小时候被老爷子一棍子打出江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是被爹知道了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不被赶出家门去! 额头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滑入发际。但是无论如何紧张,天下第一始终是天下第一,随机应变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斐渊望了望裳儿颤抖的身影,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怜惜,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柔声细语道。 “裳儿,是我错了……这么久没有将我们的事禀告爹爹,昨夜还惹你生气,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哭了……”神情之极,就算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人也会相信事情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裳儿闻言,眼睛骤然瞪大,不相信的道:“你……你说什么……唔……” 还没有说几个字,斐渊立刻吻住他,将他反驳的话语全部封在口中。 裳儿没有力气反抗,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那人充满侵略性的吻,气得直跺脚却也是无济于事。 一家人看来,众人摆了个原来如此的眼色,便接着吃饭。 斐迪笑道:“原来大哥喜好男色,不过这小公子长得也是白嫩,大哥的眼力真是不错。真不知以后又会是怎样一段姻缘佳话。” 吻了许久,直到斐老爷子看不下去猛地咳嗽一声,震得斐渊连忙放开,脸色发青。 裳儿早已站不稳了,几乎瘫在斐渊怀中,气喘吁吁的还想辩解,却被斐渊打了圆场。 “爹,娘,裳儿身子不适,……我先带他回房了。” 说罢便要走,谁知老爷子说了句。 “大丈夫做事便要尽责,你要了人家,以后……若是有何不该发生的事,渊儿,你可知道……” 这一句很有威慑力的话让斐渊背脊发凉,打了个寒战后连忙点头。 光顾惧于老爹的威严,斐渊只顾道:“爹爹放心,儿一定好好对待他。”谁知咚的一声,被门槛绊倒,摔个鼻青脸肿。 第五章 ——翌日。 船夫摇着船桨,波光粼粼的河面映着少年无瑕的面容,却是有一丝不愿。 斐渊在内室中无所事事,见少年皱着眉头蹲在船边看水面,便凑了过去。 船另一侧拉了帘子,船夫对于另一边所发生的事情完全看不到。 但是他心里有数,对于斐爷,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 武林神话发起威来,又哪里是常人吃的消的。 “小裳儿~”斐渊舍去了平日里的那张万能脸,本性终究暴露在单纯的少年面前。 少年倒是没有理睬他,问道。 “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游江湖?我们原本……毫无关系的不是么。” 对面那张无赖脸前边,回忆在少年脑中的只有无数自己被欺负的画面。 几天前的痕迹还在身上,甚至腰间还在酸疼。 “既然在老爷子面前做出了情侣的样子,我出门不带着你又怎么行?” 其实只是怕万一老爹知道真相,一定会把自己扫地出门。 想起自己十岁时被一棍子打出江南,那场面……心有余悸啊。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闻言,斐渊咧嘴道。 “这话问的着实古怪,从头到尾都是你这个小家伙缠着我,我又哪里有不放过你之说。” “可是……可是……你!……”少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随即丧气的蹲下身,一张脸涨得通红。 湖面反射的阳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一片灿烂,看上去像是仙人。 斐渊看痴了,不自主的蹲下身凑近。 微风轻轻吹动二人的发丝,逐渐交缠的一起。 片刻的宁静,只有船夫摇着船桨的划水声。 裳儿身材纤细,这是斐渊最开始就知道的,白皙的肌肤仿佛美玉,又有弹性又没有瑕疵。 久久过去,少年还在窘迫刚刚的话,脸颊依旧红着。 这样看来,这小家伙,不发有些可爱。 “裳儿,这样下去不免有些无聊,你进屋里来,我陪你玩~”诡异的话消失于坏笑的唇角。 少年不作声,仅仅是抬起头。 “啊”的一声大叫,腰际被一把掐住,斐渊扛起自己的猎物,带进船的内室中。 挣动间小船微微摇晃,少年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吼道。 “你这个……做什么!” 厚实的大手仿佛通晓衣带的解法,只是轻抚过便已解开了衣衫,露出点点旖旎风光。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他的身子,但是斐渊还是沉醉在一番情色中。 “小裳儿,上一次我只顾得自己快活,没有帮你解放,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人世间真正的快乐。” “不……不要!,你放开我,放开!” 难道还要再做一次那样痛苦的事?! 少年拼死的挣扎,却是在慌乱之际乱了手脚,任何有用的招式都抛到脑后,只剩下扭动着身体。 斐渊渐渐伏下身子,盯着他的星眸,微微一笑,凑下去啵了一口。 这下都不用任何的钳制,少年呆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仿佛被点了穴道。 白皙的肌肤上,从面颊开始,羞涩的粉红色,逐渐向下蔓延。 这个单纯的小家伙,被吻都是这样的反应。 斐渊眯起眼睛,大手覆上少年娇嫩的部位,轻轻的碰触,摩擦。 身下的人打个激灵,瞬间坐起身子,却被斐渊更紧的压在身下,手中稍稍加了力道,就让少年完全失了力气。 “你……你这个无赖……快……快些放开我……我……我的身体……好……好奇怪……” 少年的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忽然失了焦距,不自觉的声音也妖魅起来。 斐渊欣赏着手中逐渐跳动的欲望,仿佛在把玩着一个人的灵魂。 “放松些……我会让你舒服的……裳儿……相信我……” 鬼魅之音响在耳畔,少年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却也遮掩不了羞耻的欲望,他无力的摇头,眼眶中的泪水滑下,哽咽道。 “我不要做那种事……好疼……我怕……疼……放过我……” “……今日……只是要你快活……不要抗拒……把身体……交给我……”斐渊不自主的温柔起来,看着手指的宝物逐渐涨大,颤抖,而身下的人不断升温,在情欲中万劫不复。 不过是教这个小家伙男人如何自己解决欲望,这……他……居然也被勾起了欲望。 “放……放过我……呜……唔……”斐渊连忙封住少年的唇,也把他所有的呻吟吞噬。 不要再发出那种声音,也不要在作出那种勾人的姿态,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他真的会性欲大发的把这个小家伙拆分入腹! 一帘之隔,却也挡不住这醉人的靡靡之音。 船的另一头船夫摇桨的速度也不禁的加快。 无视于另一侧的声音,他无奈的翻个白眼。 斐爷……下一次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活,干得太痛苦了…… 第六章 顺江北上,江面越来越开阔,放眼望去,四周再无一片陆地。 斐渊吃饱喝足,趴在床上,一副慵懒姿态。 船舱的黑暗角落里,少年蜷缩着,白皙的肌肤上还残存着一些红痕,如同落英留在身上的影子。 少年斜眼瞪床上的人,双手摆好姿势,随时准备防范这个禽兽。 这几天来……每天每天……从来没有间断过…… 这个大色狼,仿佛千年不灭的银神,真希望将他灭了。 那个……那个混蛋! 小船在江面上晃晃悠悠,水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句船夫吟唱的小调,好一番惬意。 许久许久,斐渊刚刚睡醒,忽地听到船夫说着。 “斐爷,毒王岛到了。” “准备下船了,”他冲着船角落的黑影故作暧昧的说,“裳儿。” 少年颤了颤,忽然觉得有点冷。 所谓酒肉朋友,便是不论在哪里,只要遇到了便是共醉,不喝个天昏地暗便不罢休的人。 只是,在斐渊的兄弟圈里,只有一个人是从来不碰酒的。 世人称他为,无夜鬼。 对于一个人可以不喝酒的这件事,斐渊觉得很神奇,世间如此美味,为何独独她见了如同见了毒药般退避三舍,哪怕是一点点的酒气都无法忍受。 有人说喝了就便是醉了,酒后吐真言,敢在一起喝酒的人便是真正的兄弟。但是斐渊却不这么想。 酒后的人的确吐真言,但大多是胡话,难以分辨。 也许……无业鬼所厌烦酒的原因,就是那些胡话吧。 雕栏玉砌,水榭歌台。 一片氤氲中,庭阁的正中,石桌上,几碟小菜,茶香四溢。 裳正对的那人,一身素装,纤长的手指托起茶杯,清香铺面,谈笑间唇角上挑,勾起无限景色。 还是头一次,他见到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常年生活在岛上,在仙境中沁染,也沾得了几丝隐者的气质。 好友重逢,斐渊原本打算与她聊到深夜,谁知酒量不胜,不久便红晕爬满了双颊,醉醺醺的胡言乱语。无夜鬼却始终姿态高雅,并未出现一丝疲惫之色。 色狼果真大多是醉鬼。裳冷冷的瞪了斐渊一眼,饮了口杯中的香茶,充满鄙意。 无夜鬼一眺裳的神色,问道。 “他是你的什么人。你可从未带别人来过我的毒王岛。莫非……”语气停顿间,展现诡异的笑容。 斐渊大手一挥,舌头都喝直了,道:“你别多想!我斐渊又怎么是个这么早就定了主儿的人。这小东西是个娈童,很讨人厌却别有一番味道的小家伙……”说吧一双色眼在裳的身上扫来扫去。 裳僵直了身体,那个混蛋一定是在想想自己的裸体,看着那人几乎快要流口水的样子,鸡皮疙瘩从后背爬上肩头。 终于怒不可遏道。 “你胡说!是你被我打败还不认账,趁机占我便宜要挟我!” 吼完之后,气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仿佛做了什么剧烈运动般。 斐渊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样说,江湖上又会有谁相信?一个小毛孩子打败身为武林神话的我?” 裳咬得牙后跟吱吱作响,确是什么也对不上来。 的确是这样,在神话面前,自己所说的一切又会有谁相信。 比试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证明,会有人相信才有鬼! “你说说,武林神话和一个不知名的小鬼。会有谁相信?”斐渊捅捅无夜鬼,狂笑着拿起酒杯狂喝。 无夜鬼犀利的目光扫了二人一眼,轻声细语。 “我相信。” 言毕,斐渊一口酒喷的老远,咳嗽开来。 裳看向她,怔怔道:“你相信我?” 无夜鬼淡然的喝茶,点了点头。 风吹起她耳旁的秀发,翠玉的耳坠旁,右脸颊上一处刀疤若隐若现,狰狞着仿佛在诉说一段辛酸的过去。 “夜鬼,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斐渊面目扭曲,手舞足蹈,却不知作何表达。 “十岁我便结识了斐大少,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未将那个美女娇童一直留在身边过,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多半是别有目的,并且我出言试探,你现在的颜色,的确验证了我的推测。”无夜鬼冷眼道。 这下便换作斐渊无话可说。 裳见状却不知作何表情,自己被嘲笑了如此长的时间,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肯相信自己,双眸间甚至有些雾气蒙蒙,颤抖道:“谢谢……我是真的……真的没有说谎……” 几秒钟后,无夜鬼放下茶杯,一双清眸如同点点星辰。 “即使如此,我相信又能如何。毕竟,我不会做任何对你有利的事情。” 裳儿道:“足够了,你相信我已经够了。” 一丝清风拂面,茶杯里泛起淡淡波纹。 无夜鬼淡淡的笑了,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果真是个倔强的有些讨厌却又别有一番味道的小家伙。斐少好品味。” 斐渊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颗悬浮的心安定下来。 临走的时候,裳儿窝在船舱深处,沉沉的睡着。 无夜鬼他们送到码头,船夫早已准备好开船。 海风有些寒冷,斐渊系紧了披风的带子,冲无夜鬼抱拳行礼,到了声告辞。 谁知,那女人拉住他,从怀中取了个金色瓷瓶出来,重重的交到他手上,握了握。 “这是?” 红唇微启,凑到他耳边,几声轻轻的叹息。 斐渊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是点了点头,到了句谢谢。 待船远离后,无夜鬼伫立在海风中,轻纱翩起。 “天下第一?呵,多缥缈的东西,小渊儿,待你制住他后,再好好的感谢我吧。” 第七章 入夜,东方的天空碎星点点,如同洒落的钻石般璀璨。 城内挂满了红灯笼,女子青年成双成对漫步于街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从高处看上去,脚下的一切,裳儿倒是有些落寞。 一墙之隔,另一边是何员外的府第,今日宴请了许多江湖豪士,达官贵族前来,一同共享七夕之乐,斐渊自然在受邀之列。 当然,何员外的爱女今年芳龄十八,正值待嫁,对于江南首富之子,也有另一番心思。 斐渊是想要带裳儿出席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死活不愿来。 出于无奈,斐渊便把裳儿寄托在府第另一侧的独角寺中。 裳儿心情沉闷,当晚独自上了寺中最高的钟楼,向下眺望,目光不自觉的随着北斗七星的方向望去,那里,是裳儿的家乡的方向。 离家时各兄弟的嘱托,江湖险恶。要万加小心,自己相信了,谁知,比想象中的更加险恶。 早知道,就不接受老头子提的任务,也就,不必遭受这些劫难。 现在,如何是好。 好想回家…… 从钟楼可以清楚的看到何员外院中的景象。 硕大的院中,摆了许多桌酒席,许多人围坐在一起,举杯畅饮。 一旁伺候的下人端着盘子忙来忙去。 边上的一桌,下人不断的端酒坛子过去,又撤走空的坛子。 那桌几个人正在拼酒。 已经不是一杯一杯的喝了,每人拿着酒坛直接向嘴里灌,辛辣的液体倒的全身都是。 裳儿眨眨眼睛,用力看去,喝的最欢的那人不是斐渊又是谁。 渐渐的,三坛下去后,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开始拍手叫好,加油助威。 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衣着华丽,身旁站着个腰身纤细的大家闺秀,二人一直站在斐渊身旁。 那大家闺秀一直在说着什么,斐渊喝着喝着脸色发青,忽地一口喷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了那姑娘许久。 此时,一同拼酒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双眼呆滞的看着那姑娘。 漫长的几秒过后,几个人互看了一眼,又统一举起酒坛猛灌。 这一次,谁比谁喝的都快,喝的都要猛。 裳儿没有看明白,思乡的情绪完全被这件事情打乱。 他向前探了探身,看得更仔细了些。 这一次的拼酒更加像是拼命。 所有人面目发青,发黑,发紫,发绿,仍旧猛喝着。 那姑娘的目光一直看着斐渊。 终于,斐渊对面的那人一口酒喷了出来,手中的酒坛摔落在地,自己抽搐两下,本身也昏厥了过去。 同桌的人见状,放下了酒坛,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斐渊起身,说了些什么。 那姑娘满脸失望的样子,哭着吼了一句,便离了席。 围观的人也渐渐的散了。 斐渊慢慢的直了直腰,捂着喝涨的肚子,默默的离开了员外的府第。 这又是个什么诡异的情形。 裳儿完全看不懂,抬头望了望星空,忽地又思念起家乡来。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裳儿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忽地觉得背后一阵阴风,他下意识的一个手刀过去,却被身后那人躲过。 裳儿还想接连攻击,身后那人抓住他手臂,想自己拉去,双手抱个满怀,充满酒气的声音弥漫在裳儿的耳边。 “今天是七夕节,独自在这里哭什么。” 这一下子着实吓了裳儿一跳,心彭的一下悬空,连忙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 心,依旧碰碰跳着。 不知不觉,裳儿红了脸。 这种感觉,似乎,从未有过。 斐渊双目通红,看上去似乎没有全醉。 他双手环住裳儿腰间,也不像往常做些下流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 “我在想家。”裳儿在他怀中仍旧有些谨慎,也不敢做什么动作。 斐渊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打败我,做天下第一有什么好。” “打败你,是师傅给我的任务。”裳儿回想起来,有些无奈的道:“我一日不打败你,一日不能回家。” “你师傅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我曾与哪位老一辈结下梁子。”斐渊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垂下的泪水沾到手上,温热的触感。 “这……不能说。” 斐渊忽地放开了环住他的手臂,正视着裳儿,一双眼睛直了。 “见鬼的不能说!”他的音量骤然扩大,似乎打雷一般。 裳儿着实被他吓到了。 “就因为你的不能说,害得我没了太平日子,就因为你的不能说,我必须流浪江湖,无家可归!就因为你的不能说,我必须带着你假装爱侣,还要担心你哪天又动手将我打败!!” 一口酒气上来,他脸色变暗,忽地捂住嘴。 裳儿面目阴沉。 原本就是思乡心切,又加上城里如此热闹,弄得自己没有什么心情,刚刚的一番吼叫,又唤起了他埋藏在心底的委屈。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被你玷污清白不说,还冤枉我说谎!全部是因为你,我不能回家!”吼着吼着,眼泪奔涌出来,一拳打到斐渊胸口。 斐渊原本酒气上涌,又加上这一拳,今天晚上吃进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狂吐出来。 斐大少从小到大还从未因为喝酒吐过,这一次,极是痛苦,眼泪鼻涕全部涌出,他跪倒在地上,干呕着。 一股恶臭传来,裳儿皱了皱眉头,但是在气头上,也就顾不得这臭味。 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将斐渊揍的不知东西南北。 半个时辰过后,裳儿揉揉疼痛的手指,看着倒在一片呕吐物中的斐渊,才觉得解气。 便独自回了房间。 翌日。 斐渊醒来时全身疼痛,捂着脑袋想起昨晚的事,一阵皱眉。 回房洁身后,发觉裳儿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双眼睛充满了笑意。 斐渊穿好衣服,对着铜镜梳头时,却看到了一双硕大的熊猫眼。 他无奈了。 “小裳儿,你真是太不听话了,只知道趁人之危。”语气中毫无责怪之意。 斐渊清晰的记得,昨晚自己在意识还算清醒时只说了两句话,随后是无控制的的发酒疯。 在这种情况下被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裳儿头歪向一边,忍住笑意道。 “你自找的,更何况昨天晚上,何员外府的那姑娘看上去就是一幅想揍你的样子,我不过是顺便替她也动了手。” “昨天晚上啊……”斐渊苦笑了下。 想起昨日何员外的千金以酒逼婚的事,最后不了了之,真是滥桃花。 看来,自己也应该收敛收敛,免得惹来是非。 “到底怎么回事。我在钟楼上没有看懂你们的情况。”裳儿问道。 “原本只是普通的拼酒。不过,喝到一半的时候,何员外的千金跑过来,偏偏要嫁给酒量最好的人。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愿娶她,便自行做了决定。” “什么决定。” “最先倒下的人娶她。”斐渊忽地坏笑起来,“便苦了那位仁兄,尽力的喝了吐了血了也没有逃过……” “那你最后说了什么,那姑娘居然哭了。” 斐渊上前,将裳儿压在身下,喃喃道。 “奈何何小倩钟情于我,想死缠烂打。”他吻了吻他的脸颊,暧昧道:“小裳儿,多亏了有你做借口,我才能逃过那女子的魔掌。” 裳儿突然被扑倒,心中一惊,又慢慢平静,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脸旁是斐渊英俊的侧脸,余光瞥到,不知不觉的心怦怦跳起来,说不出的脸红要他不知所措。 “脸这么烫?莫非是喜欢上我了?”斐渊抬起头,凝视着身下人的星眸。 被他盯着,像是不能呼吸了,灵魂也被吸了去。 到底怎么回事?!裳儿自问道,难道真是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下意识的一拳直中斐渊腹部。 斐渊毫无防备,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倒向一边 也许……真的因该考虑用下无夜鬼给的药粉。斐渊苦着脸在床上想。 第八章 旅行了个月,走过了许多地方,大大小小的事也经历了不少。 裳儿了解到,斐渊真是个交友广阔的人,基本上到了哪个地方都有他的熟人。 住宿吃饭也从没见他自己掏过钱。 斐渊对待裳儿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最初的那几日般过多的纵欲索取,更多的是与熟人拼酒。 他的结拜弟兄无一例外全是好酒之人。 床第之事少了,裳儿自然是松了口气,所责怪斐渊的倒也少了些,但是最无法忍受的是他那张可恶的嘴。 只要有人问起自己是斐渊什么人时,那个坏蛋总是色迷迷的说这是我的娈童,带出来玩的。 然而自己辩解自己是打败那个坏蛋的人时,所有人都是不相信般的大笑。像是听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事般。 每每自己气的说不出话,反而还要斐渊出来打圆场,做戏似的安慰自己,还用大手摸自己的头。 可是说不出为什么,被他的大手抚摸在头顶,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夏末初秋,紫金湖中的莲花接近败落,但是成熟的莲子一把接一把,全天下的莲子,数这里的最好,最多。 湖中多是采莲的渔船,也不乏来此赏景游玩的游客。 洛溪山在紫金湖一旁,山势不高,山上到山下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一片花海。芳草凄凄,彩蝶飞舞,鸟儿成群,鲜有几人。 裳儿躺在高高的花丛中,一边享受着芬芳的花香一边生着闷气。 不远处,斐渊与江南三怪侠围坐在一大块布上,布上摆满了小糕点和酒器。 像往常一样,斐渊高谈阔论起来,三位怪侠虽不胜酒量,亦是神侃之人,天南地北,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提及裳儿依旧是往常所说的那些事情。 裳儿自动过滤那些自己鄙视至极的言辞,望着蔚蓝的天空,右手端起一杯香茶,一饮而进。 如果没有耳边的这些杂音的话,现在的这种感觉,与自己在家时实在太像了。 一样的舒适惬意。 每天只需要练练武功,看一看书,见下师傅,享受自然,足以。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便好了。 仅仅沉静了片刻,斐渊冲裳儿招手。 裳儿刚走过去,斐渊一个坏笑,一把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含了口清酒,便吻住了他。 裳儿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随机是那双欠揍又清秀的面庞压下来,一股香气深入口中,便是辛辣的口感,想咳嗽却还被夺去了呼吸。 双目满是泪水。 斐渊吻了一会儿,怀中这个小家有由最初的惊讶到微微反抗到完全顺服也就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甚是享受,离开后看着裳儿迷蒙的双眸,又用力的亲了一口。 许久许久终于能够呼吸,裳儿咳嗽起来,酒液实在是呛口。 “我就是说吧,这小娃子味道还是不错的。看把斐少享受的。”对桌的胖老头道。 “斐少好品味。老夫回去定也要找这样一个青涩的主儿,一解情怀。” 斐渊被奉承的不知东南西北,一张嘴眼看又要吹上。 啪! 裳儿咳嗽完后一巴掌扇上去。 斐渊的头偏向一边,对桌的三人全部噤了声。 顿时气氛尴尬起来。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娈童!你们听着,我是打败他却又被他奸计暗算的人!” 裳儿吼道。 片刻的宁静。 “裳儿,不要过分。”斐渊的声音阴阴沉沉的,仿佛暴风雨前的沉静般。 “你想要怎么样。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斐渊。”裳儿站直了腰身,忽然觉得脚下有些不稳。 “你说你打败了我,我暗算了你?”斐渊转过脸来,一双眸子犀利又充满了震慑力。 “难道不是吗!你做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 裳儿觉得脚下越来越不稳了,仿佛踩在棉花上般,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斐渊这样说的时候自己最多也就是口头上驳斥,从来未动过手。 今天才刚只是说了一个开头,身体就不听话的打了一个巴掌出去。 “哼,我怎么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要三怪侠说作为天下第一的我会做出如此不齿的事吗。” 斐渊冷眼看向对桌的三人,一股寒气惊得他们连忙点头。 情势又像每一次那样回到了这个点上。 每一次,每一次,都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斐渊。 全部是因为他。 裳儿一股闷气郁结于心口,暖暖的温度涌向四肢,刚刚喝下的那口琼浆玉液烧得神智也恍惚起来。 “如果我是骗人的,那为什么……” 他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声音顿了顿,又吼了出来。 “为什么不再与我打一场!好证明我是说谎的!” 此言一出,斐渊威慑力的面目立刻软了。 千躲万躲,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个。 刚刚的大红章印还在斐渊右半张脸上印着印记。 每一次斐渊说出欠抽的话就是希望叉开话题,不要让所有人纠结于裳儿所说的真假问题。 倘若真的再打一场,自己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虽说已经偷偷用了无夜鬼给他的药粉…… 但是……药效也说不好啊…… 正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三怪侠纷纷表态。 “既然如此,不如真的打一场,我们都期待天下第一的剑法。” 斐渊现在真的很后悔刚刚亲了裳儿。 无奈,他抽出碧玉剑,底气有些不足的对裳儿道。 “你确定?要是失手伤了你我可不负责啊。” 裳儿满目猩红,吼道:“我迫不及待,接招!!!” 说罢冲了上去。 还是当初的那些武功套路,剑法既精又准,不出半刻,二人所战之处片草不留。 三怪侠立即远离此处,他们实在想不到,这小裳儿武功如此高强。 斐渊苦笑几声,勉强应付,不过,几十招下来,他喜出望外。 无夜鬼的药粉有效果了。 与当初的那一战相比,裳儿的内力明显降了三成。 如此一来,自己便居于上势,虽说剑法不如裳儿快精准,但是拼内力的话自己必胜。 斐渊见裳儿步伐有些不稳,趁其不备跳到他身后,制住他几处穴位,随即一手牵制住他的剑,另一手顺着身后大穴比拼内力。 裳儿被置,又动弹不得,反身一口咬住斐渊肩头,鲜血直流。 斐渊忍住叫喊,默默加大了内力,直到裳儿口吐鲜血,他才收了功夫。 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碎了,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把酒劲压下,裳儿完全清醒。 自己!竟然输了?! 他不相信的看着双手。 不过个月,自己居然会败给曾胜过的人。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斐渊费力的挺直腰板,一张脸狂笑起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胜过我?那为何会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卸下,问题被解决了! 自己胜了这小家伙,他便不会再纠缠自己。 也可以回家了。 不必再担心到哪里去都被他缠着。 他疯狂的笑着,甚至笑声都可以被称之为恐怖。听得三怪侠全身起鸡皮疙瘩, “裳儿,不是我说你,说谎也要打打草稿。否则,害人又害己!” 裳儿抹干了唇边的鲜血,抬头望了望斐渊。 一双眸子泛着泪花。 这一瞬间幽怨又带着恨意和不知名情感的目光,要斐渊住了口。 裳儿默默的起身,提剑下了山。 斐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舍。 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了…… 第九章 耳边的风飞速划过,吹乱了鬓发。 少年满面通红,眼中含泪,用轻功急速的跳过一个又一个树顶。 自己居然输了,还输得这么彻底。 明明原先是胜的,仅仅数月,武功居然退步到这个地步。 脑中打算好的一切都完蛋了。 以为再次打败斐渊,完成师傅的愿望,就可以回到师傅那里恢复以前的生活,自己被欺辱的这段记忆也会渐渐淡忘。 可是……可是…… 视线越发的模糊,由于剧烈的运动,五脏六腑也疼痛起来。 脚下也浮浮沉沉,终于,一个重心不稳,少年从树顶滑下,昏了过去。 气氛很是诡异。 斐渊喝着闷酒,一句话不说,江南三怪侠互相瞅了瞅,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天下第一的人明显心思不在这里。 斐渊眉目紧皱,如临大敌,杀气在四周盘旋,平时的招牌笑容全无。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三怪侠纷纷告辞,逃命去了。 斐渊指尖用力,酒杯碎裂,指尖鲜血淋漓。 讨人厌的小家伙终于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是终于又可以恢复以往的逍遥日子了么,他望向天空,如此美好的景色,又可以左拥右抱,不必担心被窝里又钻出那个家伙的脑袋,抓着自己的胳膊要求决斗。 又可以喝个酩酊大醉,游戏人生。 可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那个小家伙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情感,但是确是深深印在自己的心上。 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 他看了看刚刚裳儿喝过的酒杯,忽然气愤自己居然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获胜。 对了,就是这里不对。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就算曾经失手也不能够靠诡计获胜。 应该把他追回来,待自己苦练成功,堂堂正正的打败他,挽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对,一定是这里不对。 斐渊下定决心,忽地大笑起来,不顾划伤的右手,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 刚刚为了自己的面子,他用内力,伤了他。 找到少年的时候,斐渊呆滞。 自己只是稍稍拼了下内力,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裳儿倒在落叶中,紧闭着双目,七窍流血。 斐渊连忙抱起他,把脉后恨不得给自己一掌。 五脏俱损,若不是及时赶到,再过几个时辰,他怕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斐渊连忙下了山,奔向城中的医馆。 他应该早就想到,裳儿做事较真,必定全力以赴。 他本就武功与自己相差无几,自己若不是拼尽全力,又怎会胜他。 与自己相持,已是全力,裳儿又哪有多余的内力来抵挡那一掌。 少年的身体无力的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感受到怀中人微弱的呼吸,他猛的心中一紧。 “裳儿,不要出事,听到没有!” “裳儿,醒过来!只要你醒了,我一定好好接受你的挑战!” …… 声声的呼唤,夜未央。 一日一夜,少年在高烧中度过。 斐渊熬出了黑眼圈,一边用内力为他疗伤,一边照顾他。 直到少年醒来,斐渊累的差点见了阎王。 入夜…… “我醒了。” 裳儿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说。 斐渊叹了口气,“你终于醒了,没事就好。” 斐渊起身直了直腰,照顾病人果真是个累人的事。 “你答应过我的。”裳儿道。 “什么?”斐渊打了个哈欠。 “只要我醒了,你接受我的挑战。”一字一句,神情坚定。 他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真的这么说过。 “我说过?”他试着打哈哈。 “我昏迷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我真的说过?” 裳儿不再说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的凝重。 裳儿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斐渊知道自己逃不掉,无奈道。 “好吧,我说过。” “拿剑来。”裳儿猛的坐起身,还微微晕眩,却也是坚持着要下床。 “等等,你现在就要挑战?!” 斐渊无奈,昨天为了给他疗伤,自己的内力几乎都耗尽了,又如此精疲力尽。 “你答应的,今日事今日毕!”裳儿已经下了地,晃了几下,毫无焦距的目光找寻着房中有没有剑。 “这,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决斗,至少,等你身体好了再说。”斐渊怪叫道。 至少,要等我回去睡一觉再说,否则,天下第一必败无疑啊! 裳儿环视一圈,房内没有剑的痕迹。 “也好……”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锁定了斐渊所在的范围。 “就是嘛,来,回床上好好休息。”斐渊扶住他的肩膀,要把他推回床上。 “没有剑,就不容易出人命了。”一拳直达斐渊的胸口,紧接着一个扫堂腿没玩好,裳儿把自己也扫到了地上。 猝不及防,斐渊胸口一闷,差点吐血,又被扫堂腿绊倒在地,头磕在板凳上,肿了起来。 “裳儿!不要胡闹!”他捂着头大叫。 “我要和你决斗!哪怕只是肉搏。”裳儿扶着地站起半个身子,朝着斐渊一扑,着实砸在他身上。 斐渊被砸得不轻,差点呕吐,连忙转身,确实怎么也起不来,身上粘着个八爪鱼,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还用脑袋撞自己的头,真是头昏眼花,混乱无比! “我怎么会输给你!明明我赢过的!明明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都怪你!”裳儿大叫着,两个人的额头都撞出了血。 “我错了,我错了。”斐渊头向旁边一躲,裳儿一头撞到了地板,这下,彻底瘫倒。 看着他老实下来,斐渊松了口气。 裳儿并没有昏过去,忽地大哭起来。 “头疼……疼……” 斐渊紧抱住他,“乖,不疼……不闹了……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打……” “都是你,欺负我……为什么能胜了我……”裳儿呢喃。 “都怪我要面子……我在你的酒里下了暂时压制内力的药,我胜之不武……” 斐渊将头埋在他肩头。 裳儿闻言,哭得更厉害。 “大骗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裳儿……我会补偿你……好好的补偿你……等你好了,我们在天下人面前堂堂正正的比一场……这次我一定不会耍赖。” 裳儿不作回答,一口咬上他肩头,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才够。 斐渊没有制止,任他咬着,只是更加紧的抱住他。 房内烛光微弱,火苗跳跃着。 大约半炷香时间,斐渊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小了,才发觉怀中的人已经睡了过去。 他才起身把他抱到床上去,小心的盖好被子。 忽然烛火灭了一支,斐渊猛的警觉起来。 “谁?” 房间的大门不应而开,正中站着一位五大三粗的蒙面人。 那个人朝斐渊勾了勾手,斐渊边跟着他出去,关上了房门。 月色下,那人摘了面巾,露出一张粗旷的面容。 “挚友,好久不见。” 斐渊还没来得及认出是谁,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过去,星空被挡住了一半,另一半是一张记忆中令人恐怖的大脸。 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反抗,口已经被堵住。 浓重的呼吸打在脸颊,那人双手力道之大,自己无从挣脱。 风渐大,吹开了门扉,门撞到了墙壁,打出轰的一声。 睡梦中的裳儿微微张开了双眼。 什么声音,好吵。 他转过头,却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 第十章 斐渊都快窒息了! 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终于过瘾了,放开了他。 斐渊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累的这么半死,才跟裳儿折腾完,又被熊吻了,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斐渊,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低沉的声音配合着粗旷的身影走进了他,双臂还呈张开的姿势,似乎还是想再来一遍刚才的事。 斐渊看着他的脸,面容忽然抽搐起来。 居然是他! “雷邵天!哈哈哈哈!是你!”他疯狂的大笑起来,跳起来一拳打在对方胸口,随即猛的抱住对方。 那人紧紧的用手臂勒住斐渊的后颈,象征性的用了用劲,然后直接把他拎走了。 月夜静谧,云彩渐渐遮住了月光。 房间内黑暗下来。 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裳儿看进了眼里。 话说斐大少小时候调皮捣蛋无数,被誉为江南孩童中的一霸。不过,凡是恶霸必定有几个小弟,这位雷邵天便是斐大少的小弟之一,不过小时候的雷邵天并没有这么五大三粗,而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弱小鬼,斐大少虽然恶,但很讲兄弟义气,所有的兄弟中他最护着小天,直到十岁时斐渊被送走学艺,他们便只再见过几次,那时,斐渊刚刚成了天下第一,回到家中才知道,以前的小弟雷邵天也成为了当今一代大侠,不过江湖口碑不太好,因为他喜好男子,但逢到一个地方夜间必定宿在倌馆中,所以江湖人称色侠。后来雷邵天几次来拜访他,他才知道,自己被送去学义后雷邵天碰到了另一位大侠,被带到极北之地修炼十一年,才练就了现今五大三粗的身板。可是他儿时的习惯还没有改,见到斐渊还是习惯性的亲昵,有时候都开始怀疑二人的关系。这倒也是能够解释为什么一见面便是熊吻了。 “小天,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斐渊灌了一口酒。 “我来客栈吃饭,不过去了趟茅厕,却隔着房门听到了大哥的声音。真是有缘啊。”雷邵天左右臂膀一边一个男子,左边亲完一口右边又来一口,香艳满怀。 斐渊确实不在意,一门心思的只盯着酒杯,忽地僵住。 经过房门听到……难道…… “我和裳儿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一点一点,不过,还是头一次听到大哥哄人,这要在以前,可是不敢想象的。”一边一个上下其手,乐得自在。 “唉。”斐渊叹口气,面色沉闷起来。 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就是看到刚刚裳儿哭泣的样子,心中有点怪怪的感觉。 好像什么在拉扯着,却又是说不出来。 “大哥是不是陷进去了?” “什么陷进去?”斐渊又灌了一大口酒。 “相思之苦。” 一点即中,斐渊手中的酒杯直接摔在地上。 “不……不可能,我斐渊是什么人物,而且我喜欢的是软绵绵的女子,那种平板身材有哪点好玩的!”他矢口否认。 对方忽地又大笑起来。 “大哥你没玩过男子,这男子与女子的味道可是完全不同。美味自有人知。”他勾起一个小倌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斐渊看呆愣了。 雷邵天一只手伸进男子的领口,不知动了哪里,那小倌便全身瘫软了下去,如同一个玩偶被揉进他的怀中。 斐渊是完全的呆愣了,不一会儿脸色红润起来。 “看到没有,这男子味道自然不同于女子。”雷邵天如同师傅一般朝他说话。 “嗯……”斐渊咽了口口水。 自己和裳儿做的那几次,每一次都没有如此激烈,如此动情,不像小天,光是看便是已有兴致了。 “怎么样,舒服吧。”雷邵天问道。 “舒服舒服,官人您快点~”男子媚声道。 “好,就让你感受一下!” 还没多一会儿,男子便释放了,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轻轻的说话。 “怎么样,爽吗。”雷邵天问道。 “嗯……官人……好厉害……”那人微弱的说着。 斐渊完全呆滞。 打京的人经过,已经子时了。 斐渊还犹记得每一次做完裳儿都是昏死过去,期间似乎也没有过剩的快感。 他凑到男子身边问道,“你说实话,做这种事,真的舒服吗?” 他微微笑,点了点头。 雷邵天稍作休整,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有享用。 “大哥,还有一人尚未享用,不如让他来伺候你。” 他使个眼色,另一人便轻解罗衫,从后边抱住斐渊,一手环住他的腰,用自己的下身蹭来蹭去的,见斐渊没有反应,他便走到他前面,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径直的吻了上去。斐渊头脑还停留在裳儿的身上,忽地被吻住也没来得及反应,猛然眼前一黑,瘫倒在男子身上。 雷邵天没看清,还以为斐渊终于识趣,大笑道:“大哥,你也想尝尝这男子的味道了。” 斐渊半天没有动静,他才知道,原来是睡着了。 裳儿捂着胸口,从倌馆的屋顶轻功离开。 原来,他不过是把我当作这种人来看的。 原来…… 心好痛。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内伤导致的心痛又加上了另一种痛。 好痛,简直痛不欲生。 趁着夜深,裳儿连忙回到客栈。 刚刚烧退,身子还是软的,五脏六腑还在痛,他在床上翻滚了一夜,整夜未寐。 醒来时看到斐渊与别人在院里亲吻便觉得不对,偷偷跟着他们去了倌馆,才看到了真相。 自己还受着伤,斐渊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妓院。 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真是可笑。 本来自己就什么都不是,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不知不觉,感情已经变了味道。 这数月的相处中,自己的心已经被那个无赖的人给偷走了。 “师父……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都是这么疼的……” 他望着窗外的月,忽然很想回家,回到那个师傅,师兄们都疼他的地方。 第十一章 斐渊醒来时,老鸨子告诉他雷邵天已经离开了。 他竟然在妓馆中睡了两天两夜?! 那小裳儿那里! 他连忙奔回去,休息足了,内力也恢复了不少,轻功很快便到了客栈。 那个房里,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窗边,呆呆的望着天空。 那神情,好像有点哀怨。 “裳儿,”斐渊进屋,坐到他对面,“在想什么。” “在想你。”裳儿淡淡的答道。 不过是三个字,却像一团烈火忽地烧尽斐渊的心中,不知为何,一股没来由的兴奋涌上心头。 斐渊道:“在想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他勾起裳儿的下巴,强迫他面对他。 裳儿面无表情,二人对视了几秒,裳儿忽然双手勾住斐渊的颈项,凑上去吻了他。 这个举动实在是吓到了他,印象中,这好像是还是头一次他这么主动。 不过,这也不错。 比起原来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他还是喜欢他热情一点。 享受了一会儿他柔软的唇,斐渊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怎么好像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连说一句话的劲儿都没了。 他终于禁受不住裳儿的体重,跌倒在地,惊讶的看着他,却是说不出话。 “你去妓馆了。”裳儿满脸冰冷,把他从地板拖上了床。 “你!……”斐渊想用手指他,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你对我用药,让我比武输给你,我这样做,不过你以牙还牙。” 裳儿的表情越发的可怕起来,不是那种仇恨,不是讨厌,而是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好像在玩玩具一样,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把匕首,放在蜡烛上烤来烤去的。 斐渊全身冷汗。 裳儿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想为我自己报仇罢了……”他拿着那把匕首在他的颈项附近比划,隔着一小段距离的空气,斐渊依旧能感受到匕首滚烫的温度。 “不……不……”斐渊颤抖起来,无济于事。 匕首沿着衣服滑下,割开了他的腰带,到达了他下身附近,却不再向下,只在附近移动。 斐渊惊恐的盯着那个匕首,难道裳儿是要废了自己?! 裳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空灵,而眼眸越来越空洞,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般,而笑容越发的可怕。 匕首割开了他的衣服,斐渊全身赤裸,裳儿紧盯着他的身体,一点不差,像是要把每一寸都记住,永不忘记。 “你欺我初入江湖,用尽无赖的手段,夺我清白,毁我名誉,让我有家无可归,你说,我该怎么回敬你才好。”裳儿轻轻的说着,终于他的视线到达了斐渊的脸上。 那双眼。 就是那双眼,就是那双眼! 时不时流露出温柔的目光,才会让他丢了自己的心! 裳儿猛的抬高匕首,对着那双眼睛,用力刺了下去。 匕首插进了斐渊头旁的枕头里,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寸。 刚刚,差点被吓死! 斐渊叹口气,却发觉脸上湿了。 裳儿,在哭。 泪水顺着星眸一点一滴滑落,温润如玉,晶莹剔透。 “别……哭……”废了很大的力气,他才说出了两个字。 虽说只是轻盈的泪水,却是重重地滴到了他的心中。 “我该怎么对你,你辱我骗我害我,只把我当个娈童!可是我……我却喜欢上了你……” 裳儿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落,又滴落在他的胸口,这回,真是让斐渊有了心痛的感觉。 可恶!这该死的药,如果他能动能说话一定会好好的哄他! 也不会弄得小裳儿如此伤心! “明明打败你,我就可以回家了,可是,我败了,败得彻底!我输掉了自己,输掉了感情。我输不起了……”裳儿胡乱擦了擦眼泪,猛的栖下身稳住他的唇,力道之大,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许久许久,裳儿抬起头来,:“我知道你只把我当作满足欲望的娈童……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斐渊……我会忘了你……” 斐渊的心中一惊。 不!不要走!裳儿! 裳儿从床下拿出收拾好的包袱,默默的离开,到门口,回望了许久许久,终于轻功离开。 不!!!! 斐渊在心中大叫。 已经来不及了。 裳儿,裳儿…… 不要离开。 我,舍不得,你走…… 三个时辰后,斐渊的药性解了,他连忙追出去,却只看到苍茫的人海。 三个时辰,凭裳儿的轻功,肯定早已离开这座城池。 斐渊,你真是个笨蛋! 为什么不早发现。 为什么不跟裳儿解释清楚。 为什么当初不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裳儿说喜欢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是自己太过高傲,才会忽略心中这种持续的抽抽痛痛的感觉。 他这一走,自己又去哪里找。 裳儿只是说过打败自己,完成师命,自己就可以回家。 他的家在哪里,师承何派,自己完全不知。 如果说他的师父曾被自己打败过,那备选实在是太多太多,从何找起! 斐渊用头撞了撞墙,苦恼的开始喝酒。 ——三年后。 三年间,依旧没有人敢向斐渊挑战,平平静静的走过。 斐渊戒了酒,开始像以前一样努力的练武,让自己的天下第一更加名副其实。 父亲开始督促他娶妻,希望他早日成家好接手斐家的产业。 斐渊一直推辞,花更多的时间游历江湖,寻找裳儿,却都是一无所获。 疲累时,静下心来,满耳听到的都是那句含着泪的告白。 心中的痛越发的严重。 “裳儿,要是再找不到你,可能我就要死于相思之苦了。”他经常这样自嘲,笑容背后是深深的寂寞。 十二月二十五,是逍遥散仙的八十大寿。 自己师傅的生辰,斐渊自是要亲自去贺寿,他带了足够分量的贺礼,提前三天就到了北方的凤仙山。 已是冬季,大雪纷飞,斐渊踏上高高的石阶,上了山。 到了逍遥派的大门,他扣了扣,道:“师父,斐渊回来了。” 敲了一炷香时间都没有人应门,斐渊有点冷了,紧了紧大氅。 这时候另一个人也到了门口,敲了敲门,道:“师父,七弟子冷然回来了。” 谁知大门立刻开了,一个小童连忙招手道,“七师兄,快点进来,别让某人钻了空子!” 斐渊气得脸色铁青,趁着七弟子刚进去,门童即将要关门之际,一手紧卡住大门,用力拉开。 “我敲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开门!”他问道。 小童满脸惧色,却也掩饰不住厌恶的神情,“我讨厌你,师父也不想见你!你出去,别气了逍遥师父!” “信口雌黄!我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他怎么会不想见我!” “你……你!反正逍遥派不欢迎你,你出去!!!出去!!!”小童后退两步。 斐渊没来由的不爽,从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个态度。 “我要见师父,你拦不住。”他提起贺礼,轻功越过了小童,直奔逍遥散仙的正殿。 果不其然,殿中正座,师父正在喝茶。 八十岁的高龄,银发银须,精神矍铄。 “师父,斐渊来给您祝寿了。”斐渊单膝跪地,献上贺礼。 “净儿,把贺礼收下,连同这个人,扔到山下去!”逍遥散仙道。 第十二章 斐渊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大师兄净灵真的打开窗子把贺礼扔了下去。他还对自己做了个请滚的手势。 斐渊呆愣在原地,他记得在逍遥派学义的时候虽然自己调皮捣蛋,但师父却也是包容他,师兄也都照顾他,从未像现今般排斥,甚至,还要赶出门…… 他连忙双膝跪在师父腿边,抓住逍遥散仙的手问道:“师父,徒儿不知做错了什么,求师父指点,徒儿一定改!” 逍遥散仙脸朝向一边,不理睬他。 斐渊后退两步,开始重重的磕头。 许久,他都快晕过去了,才听到逍遥散仙的一声,“起来吧!” 许久,斐渊才站得起来,额头上肿了好大的包。 “师父,您肯原谅徒儿了。” 谁知逍遥散仙脸一歪,哼声道。 “逍遥派上上下下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斐渊呆愣,又跪了下去。 “师父,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师父告知!徒儿甘愿受罚!” “你甘愿受罚?” “是!求师父成全!” “斐渊,你到西苑栖凤阁前跪着,不许穿厚衣服,不许吃饭,不许喝水,如果能坚持到我寿辰那天,我便原谅你。” “师父,这……徒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斐渊咬了咬牙,这么重的惩罚,弄不好,要出人命啊。 “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还是说你想被逐出逍遥派?!”逍遥散仙站起身来,左手在八仙桌上用力的一掌,桌子碎裂。 斐渊冷汗躺下,拱手道:“徒儿甘愿受罚!” 大雪纷飞,斐渊的头发上沾满了雪花。 西苑栖凤阁是派中最偏僻的住所,一般无人居住。 为何要自己来这里跪。 斐渊弄不懂师父的想法,但是在被派中上上下下几百个师兄师弟瞪了白眼后,他才深切的明白,这次,自己是着实触了众怒,能活着走进来,已经很奇迹了。 固然自己天下第一,并且赢过了师父,但这几百号人一起上自己也活不成啊。 他绕着栖凤阁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门扉紧闭,而单从外边看,并无人居住的迹象。 他脱了厚衣裳,冷风刺骨,他连忙用内力御寒,到正门的屋檐下,屈膝跪下。 一天一夜,他还能坚持,不过肚子饿口渴有点难受。 他仔细聆听,栖凤阁内并无人声,但是每到时辰都会有人进去送饭,半刻又会拿着空食盒走。 难道里面有人?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两天两夜,斐渊内力耗尽,有些挺不住了。 不过,还好,还有两个时辰师父的寿辰便开始了。 只要再跪两个时辰,师父便会原谅自己。 话说,他到现在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没错,他是自小调皮,刚来派中不少捣乱,也没少受罚。 但后来自己都改了,而且武功都高过了师父,自己应该是师父所自豪的。 要说大错也就只有自己出师的时候偷拿了师父的碧玉剑下山,为此师父还要大师兄追到他家里去大闹一通,不过自己认错后这件事也就了了,到底自己还有什么错。 头疼的坚持着,四肢早已冰冷,腹中空空如也。 还剩半个时辰。 冬天,天亮的很晚。 太阳渐渐出来了,这时,栖凤阁里有了动静。 先是亮了灯,一个淡淡的人影透了出来。 那人伸了伸懒腰,将散落的头发束好,洗漱后,又慢慢穿起衣服。 还剩一炷香时间,门开了。 斐渊的意识早已模糊,他看不清眼前的是谁,冰冷袭来,全身麻木。 他只知道眼前的那人愣住了,站到他面前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 又过了一下下,斐渊听到了后边有脚步声。 “时辰差不多了,斐渊,师父要你起来,和小师弟一起去正殿。” 是大师兄净灵的声音,斐渊猛一掐自己,用了最后的内力勉强暖了暖身子,恢复了意识,疲累的站起来,却对上了一双星眸。 惊讶写进了彼此的瞳孔。 他在这里……自己找了那么多地方,他居然在这里!!! 斐渊连忙上前一步,要抓住他,谁知,那人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到了净灵的怀中。 斐渊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难道,这短短的三年里,他们! 心中一股撕裂般的痛,斐渊沙哑着嗓子道。 “裳儿,裳儿!” “不许你碰他。”净灵把裳儿塞进自己的怀中,不让斐渊碰他。 “为什么?裳儿,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他几乎哽咽,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让他无法说出后边的话,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大师兄,保护我!”裳儿央求道。 “裳儿,你放心,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净灵一张凶恶的嘴脸,仿佛斐渊是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我和小师弟先去了,你自己过去,离他远点!”净灵把裳儿打横抱起,裳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斐渊。 斐渊吐了好几口鲜血,待他们走远,他冲天空大吼。 他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知道这罪孽有多大。 可是,老天,为什么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不给他。 为什么! “不行!我要把裳儿抢回来!”斐渊说着, 裳儿是他的,他的心,他的身,他的笑容,他的情感,他的一切一切都是他的,永永远远是他的,谁也不能够抢走! 雪花纷飞,围绕着他废物,他在雪中挖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被雪掩盖的碧玉剑。 别忘了,他是神话。 别忘了,碧玉剑出鞘,所指之处,必定血光一片。 虽然他内力耗尽,但是他还有力气和必胜的决心! 净灵抱着裳儿到了正殿,裳儿一见师父,终于露出了笑容。 “师父,抱!” 逍遥散仙把裳儿接过来,抱到膝盖上一脸笑意。 “我让那个混蛋在你房外跪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穿厚衣服,总算是给你报仇了。” 裳儿微微怔了下,“他,跪了那么久?” “当然要他跪那么久!没有灭了他就已经便宜他了,让我的宝贝这么伤心。”逍遥散仙说着还亲了一口。 “原来是他,这两天我还以为房外立了块碑,一直在那儿。”他搂住师父的脖子,似是还有点害怕。 “宝贝,不怕不怕,现今你的武功早已凌驾于他之上,师父在这里,还怕什么。”逍遥散仙轻拍他的后背,裳儿才停止了颤抖。 正殿内多是个派武林人士,而他们对这个亲昵的现象见怪不怪了。 逍遥散仙异常疼爱他的关门弟子,什么都给他用最好的,连武功都不催促他练,谁知这个孩子天生聪颖,多难的武功一学就会,这就更让散仙把他当宝,连下雨下雪都让师兄们抱着他走,怕他滑倒,不过这孩子性子乖巧可爱,惹得全派上下都特别疼爱他。 一片喜庆中,斐渊走了进来。 所有人中,就数他最破。 满脸脏污,衣服也像个乞丐。 在场的侠士纷纷远离,可是看清他的脸后又完全崩溃。 这不是……天下第一的斐渊么。 为何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来的好,今天我便要你给大家助助兴。”逍遥散仙道。 第十三章 斐渊抬眼望去,见师父进抱着裳儿,正心生疑问。 裳儿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惧怕,让斐渊的心霎时抽搐起来。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消息,我怀中这个孩子,是我的关门弟子,裳,亦是逍遥派的下一任掌门。”逍遥散仙让裳儿站起来,可是裳儿一看到斐渊就吓得躲到了师父身后。 斐渊震惊,他居然是师父内定的下任掌门! “想必众位侠士都知道,我逍遥散仙教出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斐渊,今天众徒在此,我也想要大家见证一下,我这两个徒弟哪个武功更高。”逍遥散仙捋了捋胡子,笑得开怀。 斐渊真想上去把他的脸捏成八瓣。 跟谁打都好,他唯独不想与裳儿打。 当初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使诡计伤了他,已经内疚到现在。 而且现在自己内力耗尽,如何打?! 谁知这个提议一出,众人皆称好。 斐渊鼻子气歪了。 院内的一片空地,裳儿一身白衣,如同雪花一般,立于一侧。 斐渊擦干净了脸,立于另一侧。 这,如何是好! 三年间,裳儿长高了不少,几乎与自己平齐,仅看那张娃娃脸,谁也不会猜到他已经二十岁了。 斐渊攥紧了剑柄。 裳儿茫然的看着周围,手中的剑慢慢拔出了鞘,可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斐渊刚欲开口,忽地一丝冷风袭来,他连忙快速退了两大步,眼前半寸,是裳儿的剑尖。 如此快的剑! 别说自己内力耗尽,就算是内力充盈也不是他的对手! 斐渊冷汗淌下,趁裳儿还未下一招,斐渊扔了剑,道。 “我认输。” 全场皆惊。 可是裳儿却没停下他的剑,一招接一招,一式皆一式,快剑如落雪。 斐渊连忙吃力的躲闪,若不是这些招式是他学过的逍遥派的武功,想必他早已身首异处了。 几十招下来,裳儿舞的不再是逍遥派的剑法,斐渊的气力也终于耗尽。 血,染红了雪地。 红得吓人。 裳儿的剑刺进了斐渊右肩,没有一丝迟疑,又立刻抽出,血流如注。 斐渊跪倒在地,头倚在裳儿的腿上。 裳儿皱了皱眉头,似要甩开他,却被斐渊狠狠抓住。 “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他无声的说着,却也只是看到裳儿茫然的表情。 “有句话很想告诉你……”经过几日的折磨他终于疲累不堪,失去知觉前,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我喜……喜欢你……” 逍遥散仙给斐渊喂了药,裹了床被子,直接扔到了猪圈里。 刚比完武功,逍遥散仙连忙叫人给裳儿换了衣裳,因为那衣裳染红了一块。 待裳儿又是雪白雪白的了,他又把徒儿抱到膝盖上,宠着腻着。 想当初他觉得裳儿太不识人间烟火,空有一身好武功,便叫他去闯江湖,命他去找斐渊比武,以为裳儿报上自己的门派,斐渊会好好带领他学学事故,谁知裳儿隐瞒了自己的门派和师父,直接下了战帖,又被那个混蛋徒弟欺辱毁了清白。 还记得裳儿刚回来时候的样子他心就要疼死了!那时候,裳儿受了内伤,还发着烧,哭着在凤仙山下徘徊,却是因为未完成师命而不敢回家,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他又要受多少苦! 此后三年间,他便不再为难裳儿下山,依旧宠着他,让他活得自在。 可是大病一场后,徒弟变了。 变得更加胆小,更加依赖人,可是却是狠毒了,更加空洞。 以前的星眸间满是空灵,现在眸子空洞异常,看什么都是茫然的目光。 谁也猜不到他的心,读不懂他的愿望。 三年间,他只顾练武,不再怕血,不再害怕杀人。 “我的好裳儿……”逍遥散仙抚了抚他的长发。 如今的裳儿,越来越适合做掌门,却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裳儿微微一笑,道:“谢谢师父~让我报了仇。” “这样够了么?”逍遥散仙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裳儿埋下头,又恢复了茫然的神情。 好冷……好冷。 斐渊颤抖着,依稀听到了身边有东西靠近,他警觉了起来。 好像还不止一个,几个庞然大物正朝他靠近,呈包围的趋势。 入夜,什么都看不到,他连忙站起身来却为时已晚。 那几个庞然大物把他撞到,将他夹在中间,狠狠的挤着蹭着,时不时还发出哼哼的吼叫声。 他的身上蹭满了脏泥,怎样挣扎也逃不开。 不对!这些东西是猪!!! 臭逍遥老头,居然把他扔到了猪圈里!!!!! 斐渊气愤的跳起来,摸黑从猪圈里跑了出去。 出了猪圈,到了雪地里,眼前就亮了。 猪圈在西边,离裳儿的栖凤阁不远。 斐渊抓了几把雪勉强把身上的脏污擦了去,连忙赶过去。 入夜,屋内亮着灯。 那个淡淡的影子晃动着,正在读书。 斐渊眼眶湿润了,他敲了敲门,人影怔了怔。 “谁?” “裳儿……是我。”斐渊道。 “你想死吗?”平淡的语气,却是吓人的内容。 “只要能跟你解释清楚,我不怕死……” 半刻,房门开了,裳儿站在门口,正对他。 这是第一次,斐渊看到他充满杀意的脸。 “你白天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质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斐渊紧张起来,言辞不达意。 他看到了裳儿的怒容越发的深刻,那双星眸点点闪的都是死神之光。 “我很好玩吗?你没玩够吗?!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质问已经变成了吼叫。 也许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裳儿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 “裳儿,我找了你三年,这三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我都在怨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心意!”斐渊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双肩,说道。 “我跟那个五大三粗的人只是兄弟,他叫雷邵天,是我儿时的玩伴,那天,我只是偶然碰到他去妓馆叙旧而已。”指尖的力道越来越大,裳儿却不在乎这点疼痛。 “那天我一回来听到你说想我,我都快高兴死了!可是我中了毒,什么都说不出口,我那时候不想你走,我要你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可是,那个药剥夺了我说话的机会。”斐渊神情激动,眼里闪闪有泪水盈目。 裳儿皱紧了眉头,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觉得我会再次信你吗?你骗过我那么多次。” 月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映着他的面容和衣裳更加雪白。 “你走的时候我才明白,你在我心中是多么重要。”斐渊右手试着抚上裳儿的脸颊,裳儿没有躲闪。 “你骗我。”星眸间渐渐泛起雾气。 “从你走了以后,我已经学会不再骗人,裳儿,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坦诚。”斐渊双手托起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我喜欢你,裳儿,我喜欢你。”斐渊凝视着他的双眸,起誓般的举起了右手。 裳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忽地又恢复了那时茫然的神情,不同的是星眸中的点点泪水,滴到了斐渊的掌心。 “我再信你一次,因为你再也奈何不了我,斐渊,你赢不了我。” 裳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然后一脚将他踢开。 斐渊上一秒还在感动中,下一秒就瘫倒在地。 “去洗澡换衣服,你身上都是臭味。”裳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扔出了屋子,“弄得我外衣都臭了。” “好!”斐渊立刻爬起来准备回房洗澡,刚走出西苑他才记起一件事。 师父,好像还没允许他住进房间…… 第十四章 逍遥散仙八十大寿,在众武林人面前,斐渊丢掉了天下第一的名号。 但是他一点都不难受,因为他得到了另一个天下第一——裳儿。 凤仙山上,正殿里,斐渊正在接受新的考验。 虽然裳儿原谅了斐渊,却并不代表逍遥仙人原谅了他。 师父要考验他,要他去极北之地的草原边缘取得百年一开的圣莲花。 据说,那圣莲有延年益寿的功能,但是莫大的草原边域只开一朵,那一朵只会绽放半个时辰的时间,随即便会凋谢,只有在那半个时辰内摘下,那圣莲才能保有功用。 逍遥散仙的意思,只有斐渊找到了圣莲花,他才同意二人在一起。 “徒儿受命,只要能够跟裳儿在一起,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亦愿意!” “去吧。”逍遥散仙摆摆手。 斐渊起身,冲师父怀中的裳儿道。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等着我。” 裳儿微微笑,眼中依旧是茫然一片,直到看着视线中的斐渊转过身,即将走出大门的一刻,星眸猛的清晰起来。 “等等!”裳儿大声喝道,同时已经跳到了他面前。 斐渊抬起头,二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裳儿怔怔的看着他许久,一双眸子在茫然与清澈中转换。忽地,裳儿紧抓住斐渊的肩头,指头仿佛要抠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我跟你一起去。” 现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周围的师兄们都看愣了,同时恨得牙痒痒,那个色狼混蛋又对小师弟说了些什么,竟然又让单纯的师弟上了当。 逍遥散仙气得吹胡子瞪眼。 “裳儿,我本就是要罚罚他,你不要太便宜了这个孽徒。” 裳儿回眸一笑,甜甜的冲师父道:“师父,您大可放心,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也想亲眼见一见圣莲的样子。” “可,这也……” “谢师父成全。”斐渊连忙跪地行礼,转身拉着裳儿快速奔出了大堂,只剩一群咬牙切齿的师兄们望着他们远去。 从凤仙山骑马出发,到草原要半月的时间。 斐渊与裳儿一人一马,快速北上。 斐渊心理一直美滋滋的。 自从裳儿开口说再相信他后,裳儿再面对他时,会露出真正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以前。 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自己还是自己,裳儿还是裳儿。 也许是自己的信心在作祟,自己已经确信了对裳儿的爱,可是他说的却是再信自己一次,而不是爱。 信任,是爱吗? 转眼,半月已过,二人面对无尽的草原,觉得心胸极其广阔。 草原牧民及其好客,拿出最好的饭食招待他们。 席间斐渊询问了关于圣莲花的事情,谁知牧民却变了脸色。 传言,圣莲花开在极北之地与草原的交界处,一百年才开一朵,由雪域二仙看守,不仅如此,为了使圣莲花不落入外人之手,生长地的周围有五行阵法,还有一只神兽看护着。许许多多采花者要么无处入手,要么被困在奇门阵法中,要么被神兽吃掉了,至今,除了雪域二仙外,还没有一个人采到了圣莲。 “如此的话,想要取得圣莲,只有从雪域二仙入手了,他们在哪里?”斐渊问道。 牧民手指北边那座白色的大山。 “雪域二仙生活在北山山顶的庙宇中,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要爬上去并非易事,你们可要想清楚。”牧民劝诫道。 裳儿在一旁喝着奶酒,笑而不语。 “再难也要爬上去,哪怕是丢了性命。”斐渊喝了口闷酒,低声自言自语。 夕阳西下,淡淡的金色夹杂在宝石蓝色的天空中。 风吹动草形成一股股绿色的波浪。 斐渊与裳儿四目相对,一句话也不说。 几只小羊羔在他们的身旁吃草,时不时的咩咩叫着。 “裳儿,此行危险,你……就不要去了。”斐渊望向夕阳,说道。 “雪域二仙……”裳儿小声嘀咕:“从名字听起来,应该是两位非常美丽的仙女呢。” “也许是吧。北山白雪覆盖,一定不好爬,裳儿,你就在牧民这里等我吧。” “然后,你爬上去一睹仙女芳容,再被她们勾引,然后你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裳儿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顺理成章的说道。 斐渊没有听清,自顾自的说着:“然后,你在这里等我,裳儿,我一定会采到圣莲花。” “雪域二仙手里有现成的圣莲花,果真勾引她们是最好的方法……”裳儿掰着手指说。 “只要采到圣莲,师父就会让我们在一起,裳儿,无论多久,你一定要耐心等着我。”斐渊紧抓住裳儿的手,激动的说道。 许久许久,裳儿没有说话,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啪的一声,裳儿给了他一巴掌。 斐渊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站立起来的裳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怒。 裳儿一身白袍,背后是夕阳的金色光芒,看不清他的表情。 “斐渊,我还没法完全相信你,无论这半个月来你再怎么对我好,我也没法完全说服自己像以前一样再去信任你!不论你变得再怎么正人君子,可你在我心中……已经是个无赖,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裳儿栖下身,右手紧抓住斐渊的领口,双眼瞪着他吼道:“所以说,如果……如果你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去北山的话……我现在……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 斐渊开始颤抖。 裳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裳儿。 刚刚的一瞬,他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察觉到的是一丝杀意。 毫不掩饰的杀意。 “裳儿,你说过,会再信我。” “就是因为相信你,在师门我才没有杀你。” 斐渊忽地觉得背脊冰凉。 “好,我带上你,裳儿,我不会抛下你。哪怕天崩地裂。”斐渊不敢看他,侧过头去,野草挡住了他的脸。 “你知道便好。”裳儿放开了他,转身回了帐里。 许久,斐渊才慢慢的起身,默默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漫长的三年时光里,一切都变了。 由于当初自己的不负责任。 裳儿,他最爱的,单纯无邪的裳儿,以及他对自己的爱,已经不见了…… 信任都没有了,爱还会存在吗。 第十五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裳儿便把斐渊叫起来,一起出发了。 骑马行进了半天,终于到达了北山脚下。 向上望去,这座山高入云霄,从半山腰开始被白雪覆盖,看不到顶。 二人收拾了行礼,准备继续行进。 可是一路颠簸,裳儿已经疲累得昏昏欲睡。 “要不,我们在山下住一晚?”斐渊问道。 裳儿连忙摇头道,“不能够耽误行程,早日取得圣莲最要紧。”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裳儿忽然微笑道:“我要你背我上去,我在你背上睡觉,这样就不会耽误行程了。” 斐渊几乎呆愣,这与昨晚的裳儿简直是两个人。 见他不应,裳儿的目光逐渐茫然,声音低沉道。 “在师门里面我行进从不用自己行走,全部是师兄们抱着,如今只是让你背着你便不愿意了,要我如何相信你。” 眼看裳儿又要变脸,斐渊连忙紧抱住他,轻轻亲了两口,又立刻背在背上。 “不敢不敢,路这么颠簸,我怕你在我背上睡不好。”斐渊放轻了脚步,怕吵到背上的人。 裳儿将头靠在他肩上,困意袭来,沉沉的睡去。 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再相信他。 昨夜,裳儿躺在榻上,回忆着三年以来的一切。 当初从那个无赖身边离开,内伤没有好,自己还发着烧,在凤仙山下徘徊,无处可归。 晕过去就是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里他做了无数个梦,感觉自己身处修罗地狱,身体被火焰灼烧,怎样也无法扑灭。 梦中只有他和斐渊两个人。 他梦到自己用无数种招式杀了斐渊。 可是,无论怎样杀了他都无法解自己心头之恨。 或许是因为爱。 爱之深,恨之切。 三天三夜后,他看到师父和师兄们都围在自己周围,关切的看着他。 如果是以前的裳儿,这时候会扑在师父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这次他没有。 他怔怔的望着床帐,目光茫然,一句话不说。 倒是把师父吓坏了,每天都在耳旁开导他。 一年过后,裳儿渐渐看开了一切,开始跟随着师兄们去后山打猎,有时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忽然也觉得没什么可怕。 又过了半年,逍遥派里进了贼。 那个贼偷走了许多银两,谁知被他碰上了。 为了自保,那个贼动了杀意。 裳儿想都没多想,顺着本能直接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事后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对方罪不致死。 可是,好像,杀人也并不是那么的难。 有时候,裳儿觉得也许自己应该谢谢斐渊,是他,让自己成长了不少。 也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这么拼命的练武。 三年过去了,以为自己已经将这段过往完全放下。再见的那一刻,还是呆愣的无法动弹。 师父帮着自己,终于在众道面前揭穿了这个无赖的谎言,夺走了他天下第一的位子,可是,心里,似乎还有那么点奇怪的感觉。 那个无赖在昏倒前抱着自己的腿,坚定的说“我喜欢你”。 这句话可以相信吗? 满脑子都是回忆,整夜未眠。 入夜,裳儿在斐渊的背上醒来。 此时,二人才刚刚爬到半山腰,裳儿见状,不解道。 “怎么还没到顶?” “你在我背上睡着,怕吵醒你,所以走得慢了些。”斐渊意识到他醒了,找了块空地,让裳儿下来。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裳儿心头一热,将昨夜所担心的事情微微放下了点。 半山腰处已有少部分积雪,入夜有些寒冷。 半刻,篝火已经生好,二人围坐在旁边取暖。 见裳儿刚睡醒有些发抖,斐渊将自己外边的大氅套在他的白袍外边,硬生生将他裹成一个球。 “这样就不冷了吧。”斐渊问道。 裳儿瞄了眼自己的窘样,无奈地摇摇头。 “斐渊,你就是个大笨蛋。” “裳儿,你不喜欢裹成这样吗?” “你真的是个笨蛋。” “你……” “坐到我身边来。” “这……” “坐!到!我!身!边!来!”目光中一丝杀意闪过。 斐渊背脊发凉,蹑手蹑脚的坐到了离裳儿两拳远的地方。 “坐到,我!身!边!来!”又重复了一遍。 斐渊颤颤巍巍的靠了过去,裳儿一挥大氅,将他也裹了进来,挽着斐渊的右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 斐渊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篝火边很温暖,暖的让人犯困。 “我讨厌等待,因为有的人为了等待耗费一生。”裳儿喃喃自语。 斐渊打了个哈欠。 “你真的是个大笨蛋,如果没有我,你根本找不到圣莲花。你居然……还想要丢下我,自己去……” 这句话要他打了个激灵。 “裳儿,你说什么?” “师父要找的并不是圣莲花,而是一个人。” “什么人?” “待你见到了雪域二仙,自会知晓。” 裳儿抬头,封了他的唇。 翌日中午,二人终于到达山顶的庙宇,远远望去,庙宇的四壁已经荒废,应该是许久未有人居住过了。 二人站在庙宇前。大门上积着厚厚的一层尘土。 斐渊推开大门,吱呀一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矗立在大殿中央的女神神像。 裳儿上前近观,为之一震。 正确的说,这根本不是神像,是一位冰封的少女。 少女穿着雪白的神服,如同仙人般,直直的站立着,双目看向前方,似乎在找寻着谁的身影。 少女被冰封在四方的大冰块中央,从外界根本无法碰触到他。 “这,难道是这座庙宇所供奉的神?”斐渊问道。 裳儿看了看大殿四周,又摸了摸冰面。 “大殿中,只有这个神像表面没有灰,这里,一定有人居住。” 二人开始四处找寻,大殿,侧殿,祭坛,终于在最后边找到一个小院。 厨房中传出饭菜的香味,裳儿连忙拉着斐渊闯进去。 灶台边,一位老者穿着雪白的衣衫,正在做饭。 裳儿定睛一看,这位老者身上穿的与冰封少女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忽然心头一凉,呆愣在原地。 见人闯进来,老者不慌不忙,将锅中的菜倒进盘子里,口中自言自语道。 “看来,今天的饭菜又不够吃了。” 老者热情的招待下,斐渊与裳儿饱餐一顿,还未来得及问雪域二仙的事。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圣莲花就生长在这山脚下南面与草原接壤的地方。而且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百年花期将至,我前几日刚刚看过,花苞已经长出来了,开花就在这几日……” 老者滔滔不绝的说着,甚至都没有看他们的脸。 “姑姑,敢问您可是雪域二仙之一?”斐渊问道。 终于,老者的动作明显一顿,终于正视二人。 “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圣莲而来?” “我们的确是为了圣莲而来,但除此之外,还为了兑现我师父的一个承诺。”裳儿道。 “什么承诺?”老者一愣。 “带白莲离开这里。” 老者低头,忽然不语。 “只是,看到了大殿中的神像,我开始担心不能够兑现这个承诺了。姑姑,敢问您可是白莲?” 第十六章 老者讲了一个许久以前发生的故事。 五十年前,就在这北山之上,供奉雪神的庙宇中,生活着两个人。 她们被称为雪域二仙。 白莲和白雪。 他们的师父临终前交代,守护圣莲花是他们一生的职责,直到下一次花开之前,他们绝不可离开这北山之巅。 姐们俩所在的门派世世代代都守护着圣莲,有的人等到花开了,有的人则终其一生也没有离开这雪山。 姐妹俩紧遵师命,一步不离开师门,她们守护着前几代师父所留下的圣莲,将它们交给真正需要的人们。 对于某些另有所图的人,二人则毫不犹豫的将其赶下山。 忽然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爬上了山。 这个人声称自己母亲病危,需要圣莲花去续命,可问起她母亲的症状时这个人又支支吾吾,说了一堆完全相反的症状。 一听就知道这人在胡诌,白莲笑着说。 “你跟我来,圣莲生长在东面的悬崖边,我带你去采。” 这个人糊里糊涂的信了,跟着去了悬崖边。 白莲冲他摆出了仙女般的笑容,接着就一掌把他打下了山崖。 可是这个骗子反应足够快,下落的瞬间经抓住了她的脚,差点把她也带下去。 二人挂在悬崖边,那个人踩着白莲爬上来,还威胁着说要她答应嫁给他才肯救。 白莲无奈,只得嘴上答应。 上来后白莲不服,要对方赢了自己才肯兑现。 二人比试了几次,奈何对方武功高,每次都大败。 转眼间,半年过去,二人渐生情愫。 可少年风华正茂,又怎会为儿女情长捆住手脚。 那人要带白莲离开,可白莲顾念师父遗愿,不肯离开北山之巅,除非五十年后,圣莲花开。 少年不肯等待,他想要在江湖上大有作为,功成名就,成为天下第一。 二人情感间的纠结,挣扎,痛苦全被白雪看在眼里。 少年离开了这里,他承诺,待他成为天下第一,定会回来陪她一生一世,五十年后,一同离开这里。 少年走的那天,白莲没有送他下山,而是在庙宇外站了一天一夜,一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当时白雪站在她旁边,能够听到白莲低声说着。 “若他真的爱我,又怎会忍心要我等待……” 第二天一早,白雪意识到白莲彻夜未归,连忙出去找寻。 经过一夜的大雪,庙宇外的白莲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双眼一直望着下山的路。 不同的是,她已经化作了一座冰雕,再也无法醒来。 说到这里,老者叹了口气。 “比起白莲,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多,至少,我遇到的,不是负心人。” “没想到,我所担心的成真了。”裳儿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几十年来,那个负心人始终未回来看白莲,不过……罢了。圣莲花开将至,我也看开了。你们速速将花采走吧,这样我便可以与丈夫下山,离开这个牢笼。” “白雪姑姑,我听说在圣莲盛开之地,有神兽看守,是真的么?”裳儿问道。 老者道:“是四方之兽玄武,不过不要紧,只要你靠近他前用这北山山顶积雪所化成的水淋湿全身,就不会有事。” “谢谢姑姑,我定会摘下这圣莲,让您和白莲姑姑早日自由。”裳儿抱拳行礼。 二人收集了些山顶积雪备用,便从南面下了山。 裳儿被斐渊背着,头贴在他的背上,一边下山,一边听着斐渊的心跳。 “终其一生,白莲都在等待师父,没想到,到最后也没有等到他……”裳儿道。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师父几十年都没回去,他明明至今未娶。”斐渊道。 裳儿见这个人又把话题转走,气得狠掐一下他的后背,疼得对方一哆嗦。 “我想说的是……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明白。”裳儿叹了叹气。 那个人立志要夺得天下第一。 苦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不是为了浪费在儿女情长上的。 回到江湖后,那个人开始约战各大派英雄,有胜有败,但他不放弃,不断的下战帖,七年的努力,终于挤进了江湖前十。 在他向江湖前五进发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人心诡诈,比试之际,对方下了狠招,切断了他的右腿。 不过他也没吃亏,反身一剑,取了对方的性命。 从此以后,梦碎了。 右腿的膝盖以下,空空荡荡,虽然用木棍支撑能够走路,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天下第一的目标,始终是完不成了。 不仅是天下第一,这样的自己,连爬上陡峭的北山都不再可能了。 自暴自弃了许久,那个人放弃了追名逐利,找了座矮山自立门派,开始招收徒弟,从此再不下山。 自己无法实现的天下第一,就交给徒弟们去完成吧。 他心心念念的满是无法下山的白莲。 有时候,他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执意下山。 陪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又何尝不可呢。 自己当初的诺言,只得待几十年后,圣莲花开,再去兑现了。 裳儿说完后,许久许久,斐渊陷入了沉思。 黄昏时分,二人到达了北山山脚。 不远便是与草原的接壤处。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裳儿,把自己浇湿吧。”斐渊道。 裳儿取了些已化的水,洒在了身上,大风吹过,冷得有些发抖。 斐渊也浇湿了自己,看着楚楚可怜的裳儿,心生怜惜。 忽地,他一把将裳儿搂在怀里。 “裳儿,你是不是一直在害怕?怕我像师父一样?”他试探性的问道。 怀中的裳儿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斐渊想起前日黄昏裳儿充满杀意的眸子,是因为听到自己说要丢下他才会做出的极端反应。 一切的狠毒,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裳儿,害怕等待,害怕自己就会这样一去不回……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心痛,下意识将他搂的更紧。 “对不起,我真的是个笨蛋。居然这么久才发觉你的担心。” 他托起他的脸,看着对方眼睛,郑重说道。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不论再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同面对。裳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永远在你身边。” 看着他的眼睛,裳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很久很久了,终于等到了他的这句话。 一双通透的星眸噙满了泪水,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情感一并也爆发了出来。 滚烫的泪滴滑下脸颊,几乎烫伤了斐渊的手掌。 “为什么这么久才找到我?我一直都以为,你当我是娈童,都怪你……这个无赖……” 裳儿哽咽道,湿湿的发丝黏在脸颊,红肿的眼眶更加明显。 “都是我不好,当初欺负你,怪我,怪我……裳儿……不哭了……”斐渊轻拍他的背,劝道。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以后不许再喝酒……” “我已经戒酒了……” “也不许去青楼和小倌馆……” “我只爱你一个,怎么会再去那种地方。” “如果那个跟熊一样的人再约你去也不行!” “好……好……” “不许再对我下药……” “这个……也不行?……” 裳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踩了他一脚。 “哎呦……好,好!” “还有……天下第一是我的,你不许再来挑战!” 斐渊咧了咧嘴,无奈道:“你武功高出我那么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你,怎么敢……” “你保证永远陪着我?” 那双水汪汪的星眸巴望着他。 “我保证。”斐渊举起右手起誓。 裳儿没有再说话,慢慢的闭上双眸,同时扬起脸。 斐渊将他拥在怀里,印上这个诺言之吻。 裳儿终于敞开心扉,自此,二人再无隔阂。 终章 两日后,二人取得了圣莲,回到北山之巅,向白雪道别。 白雪见到盛开的圣莲,感叹道。 “就是为这神物,我和丈夫等了足足五十年的光阴,白莲还搭上了一条命。” “圣莲花真的很美啊。”裳儿道。 “它是很美丽,可等待这美丽的代价也十分巨大。” “白雪姑姑,谢谢您为我们指路。”斐渊道。 “我也是为了自己,你们取走了它,我的使命终于也结束了,明日,我和丈夫便会离开这里,只是可惜,有情人未成眷属,再也没人陪伴白莲了。”她叹了口气。 两月后,二人将圣莲交回师门,逍遥散仙看斐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当夜,裳儿将白莲的事告诉师父,那人看着圣莲,沉默了许久。 翌日,逍遥散仙闭关练功,不再见任何一人。 一年后,逍遥散仙病逝。 他临终前对裳儿说,带我到那个地方去…… 按照师父的遗愿,裳儿将他的遗体火化,与斐渊一起回到北山的庙宇中。 白莲依旧矗立在那里,双目望着那人曾离开的方向,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那神情看似安详了一些。 二人将大殿擦拭干净,将师父的骨灰导入白莲面前的香炉中,点燃了三根香。 有情人生未成眷属,死后以这种方式相守,也罢。 “白莲姑姑,师父对您的承诺兑现了,他回来了,您,安心吧。” 裳儿与斐渊磕头。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明白师父的用意。 师父要的并不是什么圣莲花,而是要拿自己年轻时候错过的那段爱情去告诉他们。 不要隐瞒自己真实的心意,不要等到错过后才后悔不已,不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时才去挽回。 马上,裳儿手持圣莲,将自己埋进了身后斐渊的怀中。 “我真高兴,当初又一次的相信了你。”裳儿喃喃自语。 “我也很高兴,能够再一次遇到你,让我弥补遗憾。”斐渊紧紧环住他的腰,似是要永不放手。 “我们回去吧。我想家了。” “好。” 斐渊双腿一夹马肚,马奔跑起来。 风划过耳边,无尽的草原里,跳跃中,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天,这草原,他和他。 犹记得那时,自己正在喝酒。 “我要与你决斗!”如玉磬般清脆的声音。 他转过脸来,眯起眼睛。 稚气未退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通透。 而现在,那星眸不再看向任何一处,只是柔柔的盯着他,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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