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做戏 下+番外——言归

作者:言归  录入:06-28

 第七十六章:宴无好宴(二)

 夜了,阳台的灯并没有打开,但也不是太黑。 不说屋内隐隐透出的灯光,光是夜空中的繁星也给这个地方添上了丝朦胧的亮。 章晓并没有去厕所,而是来这里点了支烟。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宴会,但也不是没参加过。 在母亲还在时,偶尔也会跟着她参加类似的宴会。 那时,他只要窝在一角好好吃自己的东西外加偶尔奉送张笑脸就可以了。 “一晃这么多年了”,章晓的声音很低,低的他自己都不确定刚刚他有没有开口。 一支烟在心里有事时,真的很不禁抽。 章晓把烟随手按灭,想着这段时间应该够绚野解决完那个花心男人了,转身就要进去。 “这么急着去见那个男人?” 低沉略带丝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章晓骤然僵了身子,他甚至没有扭头就找说话的人。 “不打声招呼吗?” 章晓没动,旁边的人倒是动了,不紧不慢地朝着他走过来。 章晓抿了抿唇,皱着眉,脸上已经没了开始的惊诧。 来人过来倒是没像他说的打声招呼,反而双手交叠倚在了护栏上。 这让章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生硬地开口说道:“不打扰秦少欣赏月色了……” 他的退场宣言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对方侧头打断了。 “这样的月亮,我觉得还没晓晓有看头”。 章晓眼皮跳了下,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假笑,“秦子风,我今天没空跟你往这耗着!” 他的声音并不大,警告的意味却很严重。 秦子风闻言反而笑出了声,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露出的缝隙仿佛盈满了漫天星光,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心情之好。 “晓晓,这样才是你!” 章晓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姓秦的!” 他妈的,他章晓在这人眼里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吗? “我在!” 秦子风嘴角的笑纹隐隐还在,他半靠着栏杆,把有些长的刘海往后撩了撩,“晓晓,章家现在的处境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帮你”,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刚刚所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章晓眉头跳了跳,唇抖了下,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谁他妈的用你帮?” 秦子风略略摇头,对于章晓此刻强装的强势他居然会心疼,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晓晓,不要任性”,他低头不错眼珠地看着对方的表情。 “我任不任性跟您老没什么关系吧?” 章晓拿着烟头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但背在身后的动作让这在一切都在暗影中发生。 “晓晓,这是我欠你的”。 秦子风叹了口气,他望着远处被浮云遮住大半身影的月亮,没再开口。 章晓却一下子暴跳如雷,“姓秦的,你够了啊!一个两个的,都打着欠不欠的名义。我他妈的不是你们的玩物!” 秦子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为章晓话里透出来的另一个人。不过,他话里倒是听不出丝毫不满来,还是一贯的轻缓,甚至带着隐隐的温柔,“晓晓,你现在是章家的当家。” “我……”章晓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我自然是!” “你该知道什么选择是对你的家族最好的!” 秦子风眼神锐利地盯住章晓,语气带着种异样的味道。 章晓张了张嘴,却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不仅没说出话来反而在对方的目光下渐渐涨红了脸。 秦子风低笑了声,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庞变得异常柔和。 “你懂就好”,微微沙哑的声音仿佛能挠进听者的心扉。 章晓甚至觉得刚刚那个眼神锐利的男人根本是他的错觉。 不自觉地,盯住眼前轻笑的男人,略略失神。 秦子风挑了挑眉,明明很常见的动作,配合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竟有了种异样的魅惑。 他缓缓地低下头去…… “晓!” 后面传来的声音让章晓一下子回过了神,对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脸,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略带仓皇地,转身就想往后走。 “晓晓,专心点!” 秦子风却不想让好不容易到手的便宜一下子飞了,他不仅跟着章晓往前迈了一步,另一只脚也顺势插进了对方的两腿之间,而手已经不知何时固定在了对方的腰上。 扣住对方的下颚,在章晓闻言想反驳时,低头吻了上去。 果然像记忆里那样的美味,秦子风的眸光暗了暗,加深了这个吻。 章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让秦子风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眸中的倒影满满都是他。 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嘴上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他细细舔弄过对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开始勾引对方那被他肖想了很久的舌。 直到章晓的眼仿佛浸了水,秦子风才把眼神不着痕迹地分给了站在阳台口的人。 不过,他却看了个空,那里不要说人连个影子也没有了。 绚家这人,倒是有点眼力。 眸光流转间,秦子风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其实,绚野一点非礼勿视的想法都没有,秦子风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依他那个好脾气也绝对会刺对方几句。 早在看到章晓要被吻的时候,他就想冲过去了。 不过是被拦住了罢了。 方被他甩掉的邓家大少,不知何时又粘了上来。 一边把他往后拉,还一边烦人地叨叨着,“打扰人恋爱会被驴踢的,阿野是欲求不满了吗?” 要不是教养使然,绚野真心想爆粗口。 你他妈的才欲求不满,你全家都欲求不满! 那个被吻的男人感情不是你想追的?! 满目怒火的绚野视线不由地看着阳台的方向,自是没注意到拉着他的人那偷笑的嘴角和微微上扬的眉眼。 第七十七章:宴无好宴(三) 章晓离开阳台时,宴会已经快进行到尾声了。 到底,他也没等到那个人。 “你这样,会让我吃醋的”,秦子风看到章晓明显失望的表情,哼了声,手倒是还紧紧握着身边人的。 章晓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你行了啊!” 秦子风挑了挑眉,只觉得对方这样的神态才是正常,不向他刚到阳台时,那伤感他觉得都在章晓身边化成了实质的东西。 嘴角不由地弯了弯,他好脾气地应了声,“行了,不提不相干的人了”。 “谁他妈的提不相干的人了?” 章晓越发烦躁,伸手想去挠挠头发却在半路想起现在的场合,有些愤愤地收回了动作,瞪了身边的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早知道我今天会参加这个宴会了?” 秦子风不可置否地应了声,上挑的眼角中是掩不住的得意。 他确实是提前知道章晓会来参加这个宴会,若不是如此,他才懒得来这种场合。 而这样过来的成果嘛,他也很满意。 这样想着,他望着章晓的目光更加专注了,而握着对方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大拇指微微一屈,或轻或重地开始划着对方的掌心。 章晓眉毛几乎倒吊起来,若不是还记着现在的场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现在那架势真的骂街的泼妇差不多了,“姓秦的,你他妈的除了这档子事,还会想点什么?” 秦子风只觉得自己动作太慢,若是他们现在在家里,哪里还用的着顾忌这么多。不过,即使如此,章晓的表现也让他真心笑出了声。 他低头凑近了对方,而章晓霎时僵硬的身子让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唇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耳,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晓晓头发长了”,边说着边把对方颊边的发丝往后撩了撩。 而他这个动作不出意外的引来了一些人的侧目,对着那些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点头招呼时,从见了章晓就一路上扬的心情猛然降了下来。 面上却没什么表示,他甚至还朝着那几个人点头示意了下。 而章晓此时却沉浸在秦子风会不会吻他的恐惧中,这种场合对方要真敢这么做,他非要……他非要什么呢?他忽然想起来,在秦子风面前,他章晓的话就从来没有过威慑力。 这样他一下子沮丧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任由对方动作了。 但是当那有些冰冷的指尖缠着他的发丝往耳后挪时,章晓强装的淡然再也保持不了,很有些横眉冷对的架势,朝着秦子风低吼出声,“别把我当那些女人!” 心却在“扑通,扑通”快速跳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人忽然不得劲起来。 秦子风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接触到章晓眼中射出的几乎成实质的冷芒后,他干咳了声,努力把视线偏离对方,小声说了句,“耳朵红了”。 章晓颇有些不耐地顶了句,“又什么红……”话说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从嗓子里重新挤出一句话来,“你他妈的眼神不好就去配镜子!” “眼睛倒是配过(平光镜),镜子嘛,还真没特意配过”,秦子风眉眼上挑,嘴角微翘,说着话的同时就半靠在了章晓身上。 这让章晓的脸一下子赶上锅底黑了,他看着对方那张赛过女人的脸,只觉得这人准他妈的是个狐狸精投胎的。 他对自己认识这人这久还活的活蹦乱跳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不是都说那精怪什么的最好采补嘛,看来分开三年也算误打误撞地救了自己。 心里是转着这越来这没谱的念头,章晓脸上却没显出什么来。 也是,他现在脸就一颜色,快形成实质的黑气,自然是露不出所思所想来。 扯了扯唇角,章晓自己是看不到,他现在这一形象再披上一层皮,整个就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了,自认笑得还很自然的人,还刻意地捏细了嗓子,“哥哥,难不成我就这么像个老妈子?” 其实,他现在有心情这样整秦子风,也是阳台上两人的谈话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哪怕整天嚷着“姓秦的,离我远点”,心底对眼前这人,还是不自觉抱以期待的。 所以才能在宴会上等人却扑了一个空后,还能像现在这样磨蹭。 而秦子风哪怕不会读心术,恢复了记忆的他对眼前人的了解恐怕比对方自己还要深。 也因此,他听着对方这怪腔怪调的“撒娇”,越发坚定了要留住眼前的人的决心。 “我可没见过这么诱人的老妈子!” 秦子风的声音非常低,几乎是贴在章晓耳边说的。 即使这样,章晓也没听个太清。 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扭了扭头,口气颇冲地朝对方呲着个牙道,“秦少,您老这体重非人大概还支的住。我嘛,您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晓晓可不要妄自菲薄,你那体力,满足我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说着话,秦子风舔了舔唇,眼睛还一副意犹未尽地劲头瞄向对方的下面。 这让章晓的脸刹那间扭曲了,他勉强扬了扬唇角,挤出了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啊!”荣幸地他是八辈子的霉运一起走了。 “好说,好说!”秦子风装作没看出对方的不满,其实哪里是不满,整个是怨气熏天。不过,段数颇高的言城秦少笑得那是个风淡云轻,就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已经拥着章晓快到了门口。 虽说他是把半身都靠在了章晓身上,但说到底,他可舍不得对方受累,所以力气多是自己出的,不过形象倒似跟酒鬼无异。 而章晓看着对方那张笑开了花的脸,只觉得无比碍眼。 他张嘴就要驳几句,话都到了嘴边却愣是咽了回去。 想起以前跟姓秦的“斗”嘴的经历,他觉得还是闭紧嘴巴比较不吃亏。 “晓晓这么乖,我都不习惯了”,声音那是个委屈。 这让章晓是和孰都不可忍了,眉毛一竖,身子往边上一移,那“三字经”就要往外蹦。 不过到底没有蹦出来,秦子风一看情形不对,一手闪电般地捂上了章晓的嘴,另一只手则把对方往门外的阴影里拽。 动作那是个一气呵成! “晓晓,虽然我很喜欢你活力四射的样子,但是在人多的地方我还是可以忍的”,声音那是个无奈,偏偏还透着宠溺。 这让章晓一下子炸了,也顾不得跟对方保持安全距离了,拉开嗓子就吼道:“我他妈的让你忍了吗?” “哦~”秦子风拉长调子,眼神开始飘向那个被他肖想很久的地方,“原来晓晓这么体贴啊!” 第七十八章:宴无好宴(四) 夜很深了,宴也散了。 绚野却没走,他微微皱着眉,看着三三两两往外走的人,神色莫名。 “阿野,我刚问了主家,你那个小黑脸……”在对方的怒视下,邓睿咳了声,有些不甘愿地改了口,“姓章的被秦少带走了”。 绚野眉头皱的更紧了,狠狠瞪了眼半伏在他身上的人,眼中透出难掩的厌恶来。 若不是这个人,他至于把章晓搞丢了吗? 又想起阳台上所见,绚野真心觉得今天带着章晓来错地方了。 “纪青岚为什么没来?” 哪怕心里憋屈地厉害,绚野嘴上还是不紧不慢的。 想起今天过来的初衷,他眼神闪了下,伸手扣住了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腕。 “那个人,准是被他家小子拖住了……” 邓睿骤然收声,眼睛微眯。绚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穿宝蓝色唐装的中年人正从门口过来。 弯了弯唇角,看了眼半伏在身上的人,绚野语调轻快地说道:“看样子是被拖住了,来得真是有点晚。”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看也没看手下位置那新增的青紫,身子往旁边一侧,就快步往前走去。 邓睿顺势直起身子,从见了绚野就有些收不住的笑容此时已了无痕迹,他看着对方逐渐走远迎上了进门的人,左手不自觉地握上右手手腕。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松开手,不着痕迹地轻甩了下右手,缓了缓有些皱痕的眉心,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向正在交谈的两人。 “叔叔,这几年不见,您这身材……啧啧,倒是把我们小辈都比下去了”,右手顺势搭在了绚野肩上,小片青紫从衣袖里露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白皙的手腕上非常明显。 绚野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即挂着得体的笑容,拿着略带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纪青岚很爽朗的笑了笑,“你小子啊!”随即看向绚野,用着种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对着他说道,“我和邓睿他爸是拜把子兄弟,这小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没个正行。什么时候他能跟小野你一样稳重,老邓也不会跟我喝着酒都发愁了。” “纪叔叔这话让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您是没看到我小时候,闹腾的比个猴子好不了多少!”绚野自是不能直接接下对方的夸奖,虽然他认为这话就是绝对的实话。但是所谓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贬低的话人家可以说,他这没什么关系的小辈却不能接。 尤其是现在,他还有求于眼前的人。 纪青岚这是谁? 不要说言城,整个C国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没几个不知道他的名姓的。 二十年前,勉强也不过二十岁的人,手腕一转,金融市场那是个风云变幻。 可以说,今年三十九岁的他,经历的那些事那些人,别人几辈子没准也赶不上。 堪称人精的他自是知道绚野不过自谦而已,索性转了话题,脸上挂着弥勒佛似的笑容,呵呵问道,“小野是怎么认识我这不成器的侄子的?” 至于邓睿手腕的伤,他表示,他没看到。 自家人自家知道,邓睿要不想受伤,没几个人能伤的了他。 现在这小子不过青了块还这么得瑟地把伤露出来,估计心里不定怎么美着呢! 他年纪大了,年轻人的事,还是不去参和了。 不过八卦下的力气还是有的。 而绚野在纪青岚笑眯眯的注视下,竟觉得有些发冷。 他是不知道眼前人所想,所以还以为是夜深了他穿的少了的缘故,脸上挂着适宜的笑容,他决定好好跟这笑面虎拉拉关系,“我和邓大哥认识地倒有些久了,四年前他出差到迦城,我们还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是挺久了”,邓睿插了句,放轻了压在对方肩上的力气。 “朋友介绍的啊?”纪青岚关注的是后面半句,其实绚野的本意是想说,“你家这侄子跟我关系不错,当年去迦城还是我照顾的”,结果听在这个本身就是为了八卦才来纠缠的人耳里,就变成了,“我们在迦城相的亲”。 而绚野虽然不知道纪青岚转的那没谱的念头,对方的语气也让他不喜。何况邓睿刚刚意味不明的“四年之说”,让他更是心里好像被塞了些沙子,堵得难受。 他礼貌地应了声,对着纪青岚恭敬略带客气地询问道:“纪叔,跟您一说话,我连天色都不知道注意了。耽搁了这么久,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改天什么时候您得空,绚野一定上门拜访,到时纪叔可别嫌我烦啊!” “你叫我声叔,我还能连杯茶水都舍不得?小野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叔叔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 对于侄子忽然发亮的眼神,纪青岚全做不知,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家伙,而是绚野这只小狐狸,他倒真有兴趣认识认识。 还没几个人在开口,身后就传来一句告罪声。 “纪先生过来,我竟没看见,真是该配个眼镜了!” 原来主家刚刚送完客跟一个朋友交谈久了些,所以现在才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连纪青岚的正面都没看到就这么肯定叫出命来,实在是这次宴会除了秦少那意外之访,就纪青岚这么一个意外,意外没来。 而纪青岚虽然几年没露过面了,但是这样堪称传奇的一个人物,他不可能一点了解也没有。 在这个圈子,要真是坐井观天,这场宴会也轮不到他办了。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几人跟前。 “魏先生说笑了,是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路上出了点事,紧赶慢赶到了这里,没想到宴会已经结束了。倒是给魏先生添了不少麻烦。” 其实,是不是路上出事,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既然纪青岚都递了台阶,主家自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纪哥过来了就好,早就听闻您大名了。今天一见才发现传闻可不实,纪哥哪只是精神,整个人这都仙风道骨了!” 他也是听闻对方这些年修身养性,信了道才这么恭维道。 纪青岚倒是没推辞,拍了拍眼前也就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的肩,笑着说道:“我还羡慕你这年轻的劲头呢!这么晚了,我也不好打扰了,今儿就回了。” 顿了顿,朝邓睿和绚野使了个眼色,“小睿,小野,叫魏哥!” “魏哥(魏哥)!” 两人虽在纪青岚话落就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哥,话里却都没什么恭敬之意。 邓睿依然把手搭在绚野肩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绚野却是在心里撇嘴,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够格让他喊哥。不过是给纪青岚面子罢了。 果然,主家不仅没因两人的漫不经心而不满,反而摆了摆手,推辞着,“哪里当得起他们喊哥啊,差了没几岁叫我声老魏就行了!”舔了下唇,话题一转,“邓哥上去喝一杯再走吧。” 他很有自知之明,倒是没提让对方留宿的话头,其实哪怕请人喝酒一说,也是说说而已。 他跟眼前这三人,差的还太远。 果然,纪青岚面露困乏之色,摆了摆手,有些歉意地说道:“上了年纪,人不比从前。改天吧。” 主家倒也没再拦,顺势送了几人离开。 “叔,我跟阿野有些事要说,你走吧,我们改天再去看你!” 出了门,邓睿立刻拉着绚野往他停车的地方走。 “纪先生,绚野改天定当登门拜访!” 哪怕心里恼怒异常,面对着乐呵呵看着两人的纪青岚,绚野也只能面露微笑被邓睿扯向一边。 第七十九章:浴室那点事儿! 章晓直到被秦子风拽回他家,才想起了绚野来。 在看对方笑得跟狐狸没什么两样的脸,想起一路上这人若有若无的暧昧来,那火气“噌”地上来了,“姓秦的……!” 他的话还没怎么出口,就被对方制止了。 秦子风竖了根手指在唇前,做了噤声的动作。 “去洗澡,不要吵到别的人家”,声音那是个轻柔。 章晓嘴唇抖了抖,半晌才找回了声音,“你他妈的这还嫌弃我嗓门大了?!” 虽然是吼的,但是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 说完了还不解气,紧握成拳的手猛地捶向了对方的胸。 秦子风没躲,反而用一种哀伤的目光看向章晓,“你觉得我会嫌弃你吗?” 章晓不自觉地抖了下,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算了,反正你在这里了”,声音低低的,秦子风起身向浴室走去。 章晓看着对方有些抖的肩膀,心里倒也有些狐疑,那人不会哭了吧。 其实,他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偏偏秦子风一副被负了的娘样,鸡皮疙瘩抢着跳舞的他才会语气越发不好。 挠了挠头,章晓心里不甘脚下倒是不慢地朝对方追去。 他告诉自己,眼前这人可是能给他们章家带来转机的“大人物”,得罪不得。 至于心里隐隐升起的不舒服,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章晓那又急又重的脚步自是逃不过秦子风的耳朵,不过抿唇微笑的某人强抑了回头的冲动,按部就班地进浴室,放水,调水温。 至于浴室的门,他表示家里又没外人,干嘛要关! 所以章晓畅通无阻地进来后,就看到某人半伏着身子的美好曲线。 升起的水汽让这一切都带了丝朦胧,但他反而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 “你干嘛呢?” 声音有些沙还带着点抖,倒是盯视的目光倒是牢牢定在了对方身上。 秦子风侧头看了章晓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视直接让章晓心头的火冲到了头上,绚野什么的早被抛到脑后,他大踏步上前,手拄在池壁上,半围住秦子风才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他妈的那什么眼神,真当我是傻瓜了?” 秦子风本是半蹲着用手在试水温,而章晓为了不让他逃避,弯着的身子几乎紧紧贴上了他的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甚至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秦子风不着痕迹地看了对方一眼,才缓缓开口,“你多想了,我在给你试水温。还是说,你坚持要走?” 章晓只觉得对方那带着水汽的小眼神好像猫爪子一样给了他心口不轻不重的一下,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随即为自己不争气的反应皱起了眉毛。 他坚持要走,看对方说的这话可够风凉的啊! 火烧的更旺了,章晓也不知道他是生气多些还是想做什么事情的冲动多些。 总之,他有些烦躁。 语气自然也开始不好,他有些嘲讽地回了句,“我要走?!谁他妈的刚刚在路上说想走就跳车的?” 秦子风笑得非常无辜,弯弯的眉眼间有种动人的神采,“晓晓难不成把我那话当真了?” 他收回试水的手,微微抬起头,不过由于两人的位置关系,他这样仰视着看章晓也有些费劲。 但是面上却不见一丝不满,反而一副拿对方颇为无奈却舍不得说的宠溺样儿。 这让章晓的脸色顿时发黑,不过衬着他本来就黑的肤色倒是不显什么。 他现在再次肯定了,跟眼前这人嘴上讲道理,纯粹是自己找虐呢。 没理这人都能搅出三分来,何况此时事情都过去了,还不是任他瞎掰。 不过,让他相信对方在车上那话是玩笑话,他宁可把自己回炉重造。 当时对方那满脸的阴沉他可不认为是他眼花看错了。 尤其那车速,在他提了要下车的要求后,那是一路飚升。 越想越不爽的章晓搭在池壁上的手骤然奔向对方的腰间,咧了咧嘴,自认态度良好的某人手下的动作那是个不含糊,揪起肉来打着圈地拧开了。 秦子风却是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章晓虐待地不是他似的。 “你今天倒是很热情”,语气平平淡淡,上勾的唇角弧度都没变一点。 “你他妈的才……”章晓骤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嘿嘿冷笑了声,不仅没有收手反而用力更狠了,就连本来就紧贴着对方的身体也往前挤了挤,让两人挨得更加密实。 秦子风眸光暗了暗,也知道现在有章晓压着他起身不得,索性也不起了,伸长了脖子把头扬起来,还带着湿气的手猛地扣上了对方的下巴。 “你自找的!” 然后做起了在宴会阳台上还没做够的事情。 等章晓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已经抽身不得。下巴被扣的紧紧地,让他连扭头都成了奢望。 骂人的话还没脱口,反而被秦子风逮到机会,把舌头探了进去。 这让章晓的眉梢几乎挑成了竖线,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而他这个样子好像取悦了秦子风,对方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带上点急切和粗暴。 章晓也被眼前这人激起了火气,想起三年前,他一直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心里的不甘就像火山喷的那浆,猛然爆发出来。 不甘示弱地跟秦子风在嘴上“斗”着,章晓放在其腰侧的手也不是白放的,把人狠狠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则摸上了对方的颈后。 他就不信,这三年的锻炼过来,他还压不住眼前这人! 秦子风倒是没有一点不配合,甚至在章晓动作时刻意放松了身子。 狭长的丹凤眼好似也被浴室中的水汽征占了,微眯的缝隙里透出了雾蒙蒙一片。 这让章晓心里更有底气了,暗骂了声“妖精”,手上揉捏的动作越发大力起来。 此时,秦子风已经放开了刚被他纠缠的唇舌,把头靠在了章晓的肩上。 微微敛着眼帘,一副无力的样子。 眸中的情绪则在阴影中晦暗不清。 第八十章:脸红个什么劲!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章晓还是懒懒地不想动。 其实也不完全是懒,要说他现在这身体的感受,真跟那久病后浑身不得劲的病人差不了多少。 这还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他现在之所以还赖在床上,根本原因是他不想见人,丢人哪! 早在秦子风起床时,他就醒过来了。 不过这更坚定了他紧闭眼睛的决心。 他妈的,明明是他看起来比较壮,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被那只“白斩鸡”样儿的男人压啊! 他绝不承认昨晚哭着求饶的那人是自己。 他章晓才没那么娘气呢! 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章晓骤然收神,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他现在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章晓一遍遍在心里念叨着,然后他真觉得自己想睡了。 而秦子风等了会,看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心里倒是难得的有了些愧疚。 不过他却不打算任由对方睡下去,毕竟昨晚宴会上的吃的纯粹是摆着好看的,这人又被他折腾了一晚上,他可不想对方一睡不醒。 打定主意,秦子风端着白粥向床边走去,脚步却不自觉放轻了。 “晓晓,醒一醒,吃点东西再睡!” 章晓还是合着眼,秦子风自是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念叨着他在做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发现对方的假睡。 眼皮是闭着的,但是那眼珠可是转的很灵活啊! 心里暗笑,秦子风面上还是一副正经叫人的样子,“晓晓醒一醒,喝点粥再睡!” 边说着,边把粥凑到了对方跟前,轻轻吹了吹热气。 章晓鼻子动了下,只觉得嘴里吐沫都开始多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食诱政策,心里狠狠骂了秦子风一通,面上却是不在做出多余的动作,只一副睡得深沉的样子。 不过,老天貌似也看他不顺眼。他表情是端正了,架不住还有个肚子可以投敌啊! “咕噜,咕噜……” 秦子风再也摆出原来那副正经的样子,嘴角先是微微勾了起来,然后浅笑变大笑,甚至他的肩都开始抖了。 “笑死你得了!没见过饿过头的人啊!” 章晓再也按捺不住,掀起了被子就想起身,却在秦子风骤然一暗的目光中,发觉了自己浑身赤果果的事实。 这让他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青,只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狠揍一顿。 但转念间想到自己的武力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被子狠狠地往上拽了拽。 他章晓多少年没这么丢脸过了! 秦子风自是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勉强收了笑,干咳一声,才开口,“晓晓,我熬了点粥,你趁热喝些”。 章晓心里虽然不爽,却也看得清现在的形式,拉着个脸虽说没应但也没拒绝。 这让秦子风不自觉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温柔之色,“我喂你吧”。 “不用了”,章晓其实很想爆几句三字经,但是想到昨晚他越骂对方越来劲的事儿,还是决定省省力气。不过,这不证明他就要给对方好脸色了。 任谁兴奋了老半天,逗弄得对方明明很爽,自己也马上要爽时被浇了一桶凉水,都不会再有好脸色。 虽然秦子风没给他浇凉水,但是对方那恶劣程度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人在他马上要“修成正果”时,把他反压了。 章晓真心觉得他比孙猴子还苦逼,人家孙悟空好得还当过齐天大圣逍遥过一阵子。而他呢,从认识了眼前这人,别说逍遥,就是想奋起一回,也立马被一巴掌打趴下。 想到这,章晓心里更憋闷了,也不等秦子风再开口了,伸手拿过了对方手里的碗,仰头就开喝。 那架势真跟酒鬼护酒贪杯的样儿差不离! 秦子风见此只是笑了笑,一边觉得拿着温度恰好能入口的白粥过来的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一边觉得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章晓自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此时他只想着早喝完了早轰人,自己落个清静。 一碗粥倒是很快下了肚,身上也暖了起来,虽然觉得自己还能喝下一碗,不过为了不对着秦子风那张脸,他果断把碗递了过去,顺便赠了两字,“饱了!” 秦子风倾身上前,接过了碗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向前凑的动作倒是没停。 这让章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若说昨天开始时,他是火气冲向头,被眼前这人迷得找不到理智了,等到两人真的发生关系了,他也清醒个差不多了。 不过形势比人强,那时也轮不到他做主了! 对昨晚他可以告诉自己说,那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没个自制力呢? 但是今天,在这太阳老高满屋亮晃晃的时刻,若是他还和眼前这人滚来滚去……他真怀疑那样的自己是不是把脑子忘在了迦城没带在身边。 他们两人可是话都没说个清楚呢! 像昨天,那绝对是一万里的那个一,都是浴室里那水蒸气惹的祸啊! “嘴角粘了东西了”,对章晓瞬间变了几变的表情秦子风只装作不知,自顾地捻起对方唇角沾着的白色,舔进了自己的嘴。 而章晓听到秦子风那话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被对方随后的动作弄了个大红脸,那脸烧的哪怕是他颇黑的肤色也挡不住。 秦子风好似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动作的不妥来,反倒直起身端起碗,留了句“好好休息”就要往外走! 这让章晓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脱口就吼道:“谁让你走了?” 吼完了,又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 他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不就是对方吞咽点类似那啥的东西嘛,干他什么事啊!人家都不在乎,他吼个什么劲。 其实说吼,也是章晓高估了自己,用力过度的嗓子虽然声音还出的来,但是别说音量不及平时,就是其中的沙哑劲也让人觉得好似一种异样的撒娇。 不过架不住章晓自己没注意到啊,此刻在秦子风略带疑惑的目光下,他奔着输人不输阵的劲头,直着个脖子又吼了嗓子,“我还没吃饱!” “哦,晓晓没吃饱啊!” 秦子风笑得意外的纯良,章晓却为了这句引申义不良的话猛地黑了脸。 第八十一章:枪可不是这么用的! 话说另一头的绚野状态跟章晓也差不了多少。 他摆脱邓睿的纠缠回到家后,心里那是各种不平一起涌了上来。 本以为今天帮章晓跟纪青岚拉上线后,也能极大地拉近两人的关系。不成想,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来。 一个拽了章晓就走,一个黏在他屁股后头怎么也甩不掉。 是的,甩不掉。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声响,他毫不怀疑等不及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他这间高档厨房就能报销掉。 不过,让他进去跟那个人脸对着脸,他宁可破点财! 邓睿自是不知道客厅里绚野的种种怨念,此刻哼着小歌,系着围裙的某人在料理台前那是个忙上忙下。 虽然过程纠结了点,三个盘子两个碗已经跟大地相亲相爱去了,但是这一点也没浇熄他的热情。 虽然满汉全席他做起来可能会有点挑战,但是番茄鸡蛋面这东西,他自认为还难不倒自己。 以前他是没动过手,但是他可是见过绚野做过不下十次了。 而且,这次一重逢,绚野就带着他回了家。由此可证,那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至于在外面他那“好声细语”的“纪青岚可是我非常尊重的长辈”等待,他坚决不承认那是威胁,他不过是想让绚野更清楚他邓睿的好处罢了,虽然有点借长辈卖威风的嫌疑。 但是,那只笑面虎一定不会介意他拿来其名号用用的。 毕竟,他虽说跟对方叫着“叔”,但纪青岚分明是把他当儿子看的。 尤其是在纪云那臭小子被找回来之前,纪家根本是他第二个家啊! 所以给绚野留下他跟纪青岚关系匪浅的提示,邓睿表示毫无压力。 而这表现出来,就是他越发笑得跟朵花似的。 不过很快,他的笑脸就僵住了。 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一片,邓睿难得地皱了眉。 这个东西,真的是他做出来的吗? 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看,却在看到紧闭的门时,又笑了出来。 甩了甩头发,他摘下围裙,拧开门走向大厅。 沙发上的人双手环着胸,坐的很规矩,眼睛却已经合上了。 这让见到紧闭的厨房门而升起火气的某人一下子歇了火。 脸上挂着真实多了的笑容的邓睿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转身去了卧室。 不一会儿,拿来一条毯子。 其实,他更想把绚野抱进卧室去睡。不过在他印象中,这人睡觉非常浅,有点动静准惊醒。所以他决定先那条毯子凑合下。最主要的是,他想好好看看眼前的人。 轻手轻脚地,毯子还没碰到对方的身体,邓睿就被一双冷凝的眸子冻住了动作。 “……”还没等他想好说点什么,绚野就拄着沙发站了起来。 “麻烦你了”,客气有礼的声音。 邓睿又想起了那紧闭的厨房门,心里的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他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对着绚野道:“对枕边人阿野就这态度?”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绚野微微扬起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邓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平心而论邓睿长得堪称美人,但是他眉宇间常年不散的戾气,让很多第一次见他的人甚至都记不起其长相,反而记住了他的气势。 而此刻,被绚野触了逆鳞的某人毫不在意地露出了本性。 从这次两人重逢就被他费心经营的形象则早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 “你再说一遍!”邓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一边摸着左耳的镶钻耳钉,一边轻而缓地说道,隐隐勾起的唇角透出股看到猎物的兴奋。 绚野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怎么说,他和邓睿也相交了几年。对这个人的了解虽说比不上人家自己,但也不少。 以前,他甚至享受着这种仿佛被蛇紧盯的感觉。 那种现实生活中很少出现的危机感竟叫他感到意外的刺激。 这也是在两人在一起时他一直放纵对方的原因,他绚野,欣赏邓睿的野性。 不过,放纵不是无底线的纵容,四年前就抛掉的一些东西,在今天看来,只会更加不适合自己。 “我说,我们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说完了,他甚至露出了一个浅笑。 邓睿也笑了笑,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冷得好似一块寒冰。 他随意坐到了沙发上,昂着头,用仿佛浸了冰水的声音开口说道:“毫无关系你请我过来,看来就是奔着纪青岚去的?” 绚野挑了挑眉,默认了。 “为了宴会上跟你一起的那小子?”依照邓睿对绚野的认识,对方绝不是那种为了名或利疯狂的人,而纪青岚不巧就这两点能得出手。 绚野倒也没否认,很干脆地应了声。 这让邓睿一下子站了起来,狠狠拽住了绚野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四年看样子过的到挺美啊!”而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对方腰后。 “过的还行,还是托了你的福!”绚野明显感觉到抵住后腰的冰冷管柱物随着他话落骤然加重了力气,这让他不由地冷笑出声,捏高对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邓家大少……枪可不是往前靠了靠就能威胁人的,我等你开枪!” 邓睿的脸已经阴沉地能下雨了,他没理会被对方捏的有些泛疼的下颚,反而挑衅似的把手里的枪往前顶了顶,冷冷开口道:“我没长进又怎么了,起码你现在落在了我手上。” “谁说的?” 绚野出声时,捏着对方下巴的手已经扶到了对方腋下,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对方腰。而腿上也没有闲着,可以说在他话落时,已经形成了邓睿摔在地上,而他压在对方身上的姿势。 其实,他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基于对眼前人的了解。 邓睿不会开枪,他知道,邓睿也知道。 而且绚野刻意放轻了力度,但这不仅没得到邓睿的一点好感反而让他的心情越发恶劣起来。 “我这一点长进也没有,你是不是很开心?”邓睿露出了一个嘲讽而刻薄的笑容,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身上的人。 他的任何破绽对方都能抓住,从而扭转形势。可笑他却跟一个多情的妇人一样,连威胁人都只会装个样子。 在想到他能进这个家门,还是得意于一个黑小子,邓睿眼一眯,屈膝就朝上踢去。 第八十二章:所谓不贞 绚野的一只腿毫不留情地压了上去,邓睿作乱的腿摔在地上时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而几乎在同时,绚野把邓睿的两只手紧紧禁锢在了其头顶上方。 “你这是想废了我?” 收了时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绚野冷声问道。 他毫不怀疑对方那下子要是踢实在了,他不残也要去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 男人的身体并不是没有脆弱的地方。 “你不是说咱们没关系么,我为什么要脚下留情?” 邓睿看绚野的脸色也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这反而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虽然对方刚刚压制他的动作可以说一点情也不留。 “小睿儿”,绚野拉长了调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你就这么想和我发生点关系吗?” 邓睿的眉峰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侧了下头,镶钻的耳钉从细碎的发间露了出来。 早在他被绚野摔在地上时,头上的发尾就散了。 不短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加上亮晶晶的耳饰,衬着那张白皙的脸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幸的女人。 不过,满心都是绚野的人明显没发现自己此刻形象的不妥。 虽然手动不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把目光牢牢盯在对方耳上那与他一模一样的饰物上,“怎么不摘了这玩意?” 眼神冷而嘲讽,他没有回答绚野的问题,反而用自己的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将了对方一军。 绚野自是清楚身下人那堪称固执的骄傲,不过他不认为依现在两人的关系还值得他刻意去纵容对方的脾气。 “阿莲很喜欢我带着它的样子!”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浅淡而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微带怀念。 而这些看在邓睿眼里只觉得刺眼的厉害,两人定情的东西现在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讨好妹妹的家伙吗? “还给我”,对于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绚野,邓睿觉得他的脾气绝对是有了质的进步。 他不知道是他的脸色此刻是多么难看。 绚野却很是清楚,其实他本来并没想把两人的关系搞这么僵,他们两个在他心里维持着四年前的陌路人状态就行了。 哪知道过了四年,这个人从M国回来后还是找上了他。 其实,若是当年他碰到的是今日的邓睿可能他们也不走到四年前那种地步。 过了四年,对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虽然本性仍在,但是人已经长大了。 现在的邓睿很清楚自己的所求……而一个人一旦明了了自己的欲望,并为此不断地完善着能力,他就不能再被任何人小窥。 以前的邓睿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火爆而任性的幼兽,把爪牙可以说自豪地在外面晃着。 但是今天,对方不仅学会了进攻前悄然后退的技巧,甚至那些恣意妄为的本性都被可称得上明丽的外表掩藏了起来。 对于此,他本来还是有些欣慰的。 这种情况,让他觉得对方能够更理智地看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人是没一回来就去找他,但是却堵在了宴会上。 想到此,绚野也有磨牙的冲动了。 “这么多年,这个耳钉早摘不下来了”,他就是把它给了妹子阿莲也不给这个让他误以为智商高了的男人。 “你真当我还跟以前一样被邓家养的什么常识也没有吗?”邓睿沉下了脸,直视着身前那张时光好似没留下丝毫痕迹的脸,“我不介意直接拽下来”。 绚野挑了挑眉,压低了身子,放缓语速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为了你受伤?” 看着邓睿脸色猛地一变,绚野扬起了唇角,他的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上翘的眼角流露出恶质的嘲讽来。 “当年我喝醉了”,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邓睿说得颇为费力,一双眼睛却牢牢地放在绚野脸上,因莫名的渴望而亮得惊人。 绚野却嗤笑了声,语气虽轻柔但话语却跟淬了毒的刀子没两样,“邓睿,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背叛是不需要任何借口的。你敢说当时被那位众星拱月的大小姐‘一见钟情’时,心里没有任何自得吗?” 邓睿的脸一点点褪了血色,他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声音明显飘忽起来,“你说的对,我是不喜欢她,但是她的追求让我男性的尊严得到了满足,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容易中招”,顿了顿,他不错眼珠地看着绚野的眼,“你想我承认的不就是对爱情的不贞吗?” 脸上的笑纹骤然扩大,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邓睿是个对爱情不贞的人,脏的要死!” 绚野猛然低下了头,对着底下那张不断开开合合的嘴狠狠啃咬下去。 他的脸上早已没有先前的嘲弄和自持,此时面无表情地厉害。 牙齿很快就感觉到了粘腻,不过这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粗暴。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邓睿不仅没躲,反而迎了上去。 这让绚野的眼神更是暗了,他动作粗鲁地抽下了自己的领带,几下把邓睿的两只手绑在了头顶。 而在他抬头离开的那么一会儿功夫,邓睿就毫不矫情地叫了声,甚至有些挑衅地舔了舔唇瓣上殷红的液体。 绚野见此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但是加于对方身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轻了很多。 …… 而另一边,章晓和秦子风两人倒是冷静的很。 秦子风那是什么人,整个成了精的狐狸! 所以看到章晓明显恼羞成怒的表现,立马转移了话题。 他就提了一个人名,然后章晓那发黑的脸骤然亮了。 其实,也不能怪章晓好哄,主要是秦子风所提的,对于章晓这种在家族事业中一直焦头烂额的人来说,整个就是神话般的存在啊! 尤其是在宴会上扑了个空后,章晓对那人的兴趣是各种激增。 “你认识纪青岚?”不过,感兴趣不代表丢了理智,章晓对秦子风是否识得对方抱着明显的怀疑态度。 “他,一只笑面虎!” 秦子风说这话时甚至还带着笑容,章晓却觉得听到了好似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几乎条件反射地,他问了句,“他耍过你?” 然后,秦子风脸黑了,章晓则乐了。 第八十三章:那些过往 上午九点。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中午十二点。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下午五点,指尖刚摸上键盘就迅速收了回来,男人干脆利落地合上了手机盖,把椅背上的风衣往身上一套,从桌上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快到楼梯口时,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脚步明显迟疑了。 眼神微微游移,他有些心虚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指在数字“1”的位置徘徊了很久,然后按了下去。 “喂,哪位?”几乎在他动作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有些清冷的男声。 “我今天有些事,不回去了”,抿了抿唇,男人淡淡说道。 早先的心虚在对方那声“哪位”传来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忽然觉得因今晚可能没法回家而愧疚的自己着实可笑,电话那头的人毕竟不是韩薇,对方甚至可能都不记得今天这日子有什么特殊。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男人收紧下巴,忽然觉得说可能不过是安慰自己,那人语气平淡地让牢牢惦记今日这所谓相识三周年的他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没别的事情了,我挂了。” 语气不自觉冷淡起来,他干脆地按了挂机键,眼神在这一刻深邃而悠长。 现在想来,为了忽然过来言城的朋友而怕电话那头的人发飙从而小心翼翼瞒着的自己真是傻得厉害。 虽是这样在心里抱怨着,男人还是没有丝毫要暴露今晚要去见谁的想法。 他脚下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下楼。 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在他挂机后,猛然沉下了脸。 穿着白大褂的清秀男子摘下了没什么度数的眼镜,摊在椅子上,手渐渐盖上了眼。 他刚刚主持了一个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手术,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 嗓子烧的厉害,刚刚勉强表现地正常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男子觉得强抑的疲累忽然都涌了上来。 而此刻眼中不能在掩藏的脆弱,他不想任何人看到。 其实对方不回来也省了他的事,晚上倒不用刻意去准备什么丰盛大餐了。 毕竟今天这日子……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等他放下手,脸上已不见丝毫波澜。 有时恋人之间的隔膜就是这样产生,一件小事甚至一个电话,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更容易在心底划下伤痕。 而不巧的是,打电话的两个人还都是习惯不把心意挂在嘴边的人。 虽然有的时候心意不是用说的,更多是看做的。 但是对于一些矜持却敏感而又迟钝的人来说,光是做,尤其有时是默默地,等他们自己去发现彼此的深情,或许真的一盘炒熟的黄花菜都能凉了。 此时,还在床上窝着的章晓骤然打了个喷嚏。 他自是不知道有人因为担心他而跟伴侣又起了摩擦。 其实,说“冷战”大概会更形象。 他的朋友本想着见他一面就尽快赶回去,却在一通电话后,直接告了晚上的假。 而对着秦子风指挥着这里或那里的章晓虽不知道心里为何升起了一股不安,却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他只想着好好操练下秦子风,谁叫对方把他的好心情破坏地连渣滓都不剩了。 原来,在章晓嘲笑完秦子风在纪青岚手下吃过亏后,随着对方对那人的客观而形象的讲述,他接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尤其在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告诉他对方说的实话时。 “纪青岚,说他是笑面虎还好听点,哪怕沉寂了将近二十年,任何曾吃过他亏的人都不会因此而放松丝毫警惕,睡个安稳觉,呵,那是做梦中才该出现的事。” 当时,章晓还想笑着损秦子风几句的,不过被对方挥手的动作打断了,为了接着听那些“秘辛”,他果断闭了嘴。 “二十年前的那场由言城迅速波及全国甚至最终席卷了全球的经济风暴,可以说是当年不足二十的纪青岚一手‘玩’出来的。也是通过这次,他在那些经济大亨们心里确定了自己‘神’的位置,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此提出异议。所以的异议都在纪青岚翻云覆雨的手腕下,匿了声息。” 章晓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秦子风现在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不就是知道了才会去宴会等人吗? 秦子风看着对方带着期待却又隐着抱怨的小眼神轻笑了声,才继续开口,眼神却有着淡淡的恭敬之色,“他是我的老师”。 章晓的嘴一下子张大了,难不成纪青岚消失的这些年是在幕后为言氏工作? 秦子风似乎察觉到了章晓的想法,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意味,“晓晓,纪青岚消失跟言氏没多大关系。我能得到对方的教导,也不过得益于已经去世的言叔”。 章晓反应了一下,才把那言叔跟言氏去世多年的上任领头人挂上了号。也是这样,他才发现自己从刚刚起就有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你叫他纪青岚”,他用的肯定句。 “是,他虽是我的老师,却让我直呼其名,坦言教导我不过是一场交易,当不起敬称”,秦子风神色淡淡的,眼珠一转,好似黑色琉璃珠一样无机质的视线定在章晓脸上,“晓晓,我知道你昨晚去宴会的目的”,勾起唇角,一张脸霎时暖了,“不过,无功而返可不能怪在我身上,那个人,你即使见了也达不到预期目标的。” 章晓眉头紧蹙,语气有些不好,“姓秦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子风扶了扶额,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刚刚的问题吗,他为什么会消失在人前二十年?” “为了避风头”,章晓的话透着明显的心虚,却被他理直气壮地叫嚷了出来。 而秦子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干咳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章晓道:“一避二十年,却主动现身在言氏当年的掌权人眼前?” 微扬的语调让章晓对于自己刚刚猜测的不靠谱有了明确认识。 确实,现身言氏当家前,也就当不得避风头了。 甚至可以说,进了一个小的风云圈,一个虽小却异常残酷的所在。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纪青岚二十年后首次亮相的宴会会那么波澜不惊,虽然他最后没等到对方的出现。 但是章晓这人要是立马伏低做小地认错求详解也就不是他了。 “姓秦的,你究竟还想不想说?不想说,老子还不听了呢!” 吼地那是个理直气壮。 “老子”,秦子风拉长了语调,用着一种危险的语气重复道。 章晓瑟缩了下,随即挺胸抬头,叫嚷的声音更大了,“别他妈的卖关子,我不吃这一套!” “哦”,秦子风语气不明地应了声,狭长的丹凤眼眯的只剩了一道长缝,微微上翘的眼角竟给了人一种锐利的感觉。 章晓不自觉地咽了口水,还没等他重新调整好状态去“英勇迎战”,对方骤然收了刚刚的气势。 只见秦子风忽的露出了一个浅笑,有些无奈地道了声,“你啊!” 然后端正了表情,用一种郑重而严肃的语气接着说道,“我们都听说过美人误国这回事,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接着想说什么。” “纪青岚为了个女人藏了二十年?”章晓有些难以置信地接道。 秦子风脸上是明显的欣慰,那种“你终于聪明了”的目光让章晓的脸那是越来越黑。 索性,对方还是知道分寸,接着说道:“嗯,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一个被众人称之为神的人,却把自己置于了街角乞讨的地步……” “他倒是真性情”,章晓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来。 秦子风嗤笑了声,对此没发表任何看法,“纪青岚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叛是由于他的能力,却不想想,若没有他的能力,那个女人压根就不会跟他相遇。上层社会的女人,本不是纯粹的女人。接受不了真相的纪青岚在爱情上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后来怎么样了?”章晓抿了抿唇,总觉得秦子风看他的眼神忽然多了点什么东西,这让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除了金融上的那些手段,纪青岚在别的事情上也不是什么蠢人。他要真想离开那些能力过活,倒也不至于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不过自认心死的人自然不在乎怎样活着了,从他的自虐方式来看,这人实在是不聪明。” “你倒是对自己很高看嘛!纪青岚虽然这事办的不太靠谱了点,起码人家当得起天才之称,而且他走过来了不是吗?” 章晓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针锋相对地问道。 “想要的就拿过来,才是一个男人。晓晓,你真以为他是自己走出来的?” 章晓吊着个眉,用眼神催促对方快点。 他有点想抽烟了。 秦子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个他认为背叛了的女人为了他脱离了家族,然后生下了一个孩子。不过,一个大家小姐可能会插花懂茶道等等淑女该掌握的技艺,对于如何在市井生存却是从小的教育不会接触的。我想,你能猜到那个女人的结局了。” 秦子风的目光有些冷,他不错眼珠地盯着章晓的脸,不想错过对方的丝毫表情。 其实,讲这个故事他是有私心的。 甚至他觉得,他跟章晓与故事里的两个主人经历也像的出奇。 不过,他不是那个女人,也不会让章晓成为纪青岚那样的男人。 想起看到延小余调查报告里那页绝不能被章晓知晓的内容时,冲动下被他重重摔在桌子上的调查本。 在那里,他知晓了为跟章晓相识而来的种种谋划。 然后,他甚至没勇气去看完后面的内容,心里第一次充满了无力感,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可憎更可悲。 原来,就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看上,章晓才会经历所谓的背叛。 那一天晚上,他做了一晚的梦,醒来却只觉得茫然,除了淡淡的心酸,梦中的事情竟是一件也记不起来了。 但是他的记忆,却在梦醒后,猛然回归了。 繁多而纷乱,他甚至有种又陷入了另一场梦境的感觉。 等他理好,他才知道,原来他对章晓的感情,不是那么不堪而肤浅的。 他爱章晓,在对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 章晓却不知道秦子风转眼间就想起了那些过往,不过他的表情也称不上放松,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紧张,“她死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章晓其实很不想这样猜,但是他相信不仅他,很多人都只知道有个纪青岚,却从不曾听过有个纪夫人。 秦子风缓慢却肯定地点了点头。 到现在已经不用他多说了,对于纪青岚的推崇,他想章晓从此会理智很多。 而自己把老师从神坛拉下来的举动,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地方。 对此,他很坦然。 章晓却在思考一阵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个女人的死换回了纪青岚的走出来?”他的眉毛皱成了令人纠结的一团,沙哑的嗓音则愣是让他用出了尖锐来。 秦子风笑了下,眼里却一片冷冰冰。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轻缓,却能让人明显听出其中的嘲弄来,“是她的儿子,女人死之后让自己的儿子去投奔乞丐了”,顿了顿,他对着章晓微微拧着眉,一字一顿地问道:“换你是纪青岚,你会在知晓女人的欺骗后抛弃她吗?” 章晓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 秦子风说不出他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起了心,起码这个答案还不是太糟糕,他对自己暗暗说道。 而且章晓的犹豫证明这是对方的真心话,他该为此满足的。 “记得你今天的回答”,秦子风缓缓说道,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章晓点了点头,对于对方此时的郑重有些不以为意,却不知是不是碍于先前听到的那个故事,难得地没有跟对方唱反调。 他不知道的是,故事中的纪青岚可不是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八十四章:没心没肺,人无敌! “咚咚咚,咚咚咚……” 秦子风挑了挑眉,要是他没记错,他家是有门铃这个东西的。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眼刚刚处理好的食材,想着一会儿怎么也要再进厨房,对于带在身上的卡通围裙果断决定忍一忍,不脱下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为了这个决定感到了后悔。 “章晓是不是在你这里?” 来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很是焦急。 也是因此,秦子风决定对对方这近乎质问的语气大度地不放在心上了。 其实,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此刻他的心思更多的是集中在了那个绝对当得起可爱的围裙上,或者说现在的形象上。 这让他的语气不自觉地露出了丝纠结和不满,“晓晓在这里”,顿了顿,他又加了句,“进来吧”。 来人自是不知道秦子风所想,只以为这不满针对的是他。 想到他打的那一个又一个提示对方已经关机的电话,又想起他刚刚扑的两趟空,语气自然也不好起来,“你把他叫出来就行了!” “他昨晚累坏了,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恐怕没法出来见崔浩你了。” 秦子风也不是个爱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要不是恢复了记忆,知道眼前的人是章晓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他甚至想直接关门落锁。 刚开始看在对方焦急脸色而产生的那丁点好感此时那是绝对的了无痕迹了。 语气自然的冷淡下来,甚至说出了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报复,他可没那么小心眼! 崔浩闻言,眼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零下,他把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也因此注意到了那件有些可笑的围裙。 视线刻意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才弯起唇角,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看样子,不仅章晓,我也得叨扰秦少了”。 “自家人还需这么客气吗?” 若说开始时,秦子风对这件围裙在身可能造成的弱气形象还有那么些不满,那么在对方着重打量的目光下,他表示自己已经淡定了。 这是他家晓晓买回来的,他带着怎么了,没准对面的人还没得带呢? 崔浩跟蓝晨这几年那就没个断的波折,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连自家的人都搞不定,现在还想来笑话他?! 真是个笑话! 要真惹怒了他……哼哼,他表示蓝晨已经很久没出差了。 崔浩自是不知道秦子风这时已经计划着挖他的墙脚了,否则可能也保持不住现在这副笑容满脸的表情了。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用着一种诡异上扬的语气“哦”了声。 心里对对方自家人的说法却是不屑的很,不过他也清楚对方那个说法明显是为另一个人说的,倒也不再浪费口舌。 秦子风也没在接话,毕竟这人是章晓的朋友,可不是他的。 他还没兴致跟个不会怎么见面的人玩那“相谈甚欢”的游戏。 目光交错间,两人倒是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而等崔浩进了屋,秦子风别说茶就是连话都省下来了,他微微抬高下巴朝对方示意了下章晓所在的房间,转身就去厨房忙自己的了。 崔浩那张脸倒是没什么变化,进了屋也算达成了他一半的目的,至于秦子风的态度…… 刚刚那几分钟的接触也够他对此人有些了解了。 不相干的人他认为还特意费心的那纯粹是傻瓜,而他毫不怀疑对方跟他抱持着一样的想法。 微微垂下眼睑,唇角略略上扬,脚下不再做任何停留,他转身朝着秦子风示意过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屈起的指节还没离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不是说做熟了饭直接端进来吗,敲什么敲啊!” 很好,非常中气十足。 嘴角的笑纹一下子扩大,崔浩眯起的眼角却勾出了抹冷锐的味道。 没有出声,直接推门进屋。 “你,你来了啊,崔浩”,章晓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看着进门的人只觉得嘴都有些不听话了,半晌才又憋出了句,“赶紧坐啊!” 崔浩眸光闪了下,“你这日子看来过得倒挺滋润的,连最不爱看的书现在都有兴致翻一翻了”。 章晓闻言条件反射地把书往身后一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不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崔浩见此,没再多说什么,甚至回了一笑,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那个,随便翻翻”,章晓只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他这是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啊!若是表现的正常点,在随意地把书放下,也不会弄到现在这尴尬的地步。 现在傻子才会不知道他看的不是什么好书! “是只能翻翻,毕竟没什么字,那图倒是又大又清!”崔浩说着已经坐到了章晓床前,眼神则若有若无地往章晓身后露出一角的杂志上瞟了瞟。 章晓难得地脸红了,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其实,他真的觉得挺无辜的,不过是想耍一耍秦子风,才让对方买了几本十八禁又重口的书…… 章晓陡然一僵,好似想起了什么,视线猛地射向了床头柜。 那里,几本摞得整齐的书正静静躺着。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补救措施,崔浩已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书倒是很有意思。啧啧,变态教师系列之捆绑”,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崔浩笑得越发灿烂,语气也轻柔起来,“章晓,我这个朋友真是太失职了,竟连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来了兴致都不知道”,自责地叹了口气,崔浩拿起了另一本书。 “那,那个,这不是我买的”,章晓有些结巴辩白道。 虽然对给自己背黑锅的秦子风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为了他的形象,对方还是出点力吧! 而且他也没说谎,这书本来就是对方买的。 这样安慰自己的章晓有意无意忽略了秦子风买这书的行为可是受他威逼利诱才产生的。 崔浩却没有因章晓的解释而放过他,噙着抹轻柔的笑意,他先轻应了声,随即说道:“这买书的人倒是给你提供了不少便利啊,章晓看的很爽吧!” 章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急急地摇着头,心里不停地在祈祷着对方赶紧放过这个话题去。 也不知道他祈的愿是不是太强烈了,崔浩倒真没在这个事儿上再做纠缠。 收了笑的崔浩脸上的线条顿时凌厉起来,他眯起眼睛,缓缓开口,“章晓,从我进门,你半句没问我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我能不能理解你已经提前猜到了我会跑来这儿?” 章晓觉得自己心肝都随着崔浩的话颤了颤,什么是他提前猜到?是他根本就在被对方的话题牵着走好不好! 不过,心里这样想,章晓可不敢跟对秦子风似的,不合心意就吼嗓子。 尤其现在,崔浩一看就气的不清。 没看连那狐狸笑都没了! 摆出一个颇为狗腿的笑容,章晓涎着脸说道:“我可不会算卦,是见了你一高兴就忘了问了。崔浩,你怎么过来了?” 问题补上,这事应该可以揭过去了吧。 看着章晓闪啊闪的大眼,跟对方相交多年的崔浩怎么会不知道这人现在转着什么念头呢! 不过揭过这事,他白跑的那些冤枉路岂不是找不回理了? 眯了眯眼,他唇角又勾起了以往的弧度,“我也很高兴见到章晓你啊,毕竟失踪人口也不是常人能见的!” 章晓眉头微蹙,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喂,崔浩,我惹你不高兴,你也不能咒我失踪啊!” “咚咚咚。” “敲什么啊!” 章晓扭头就吼了句,然后对着床边的人放低音量,讨好地说道:“这次是我错了,来了言城都没主动找过你,崔浩,你别真生我的气啊!” “他怎么会真生你的气,这不都来找你了?” 秦子风其实很不爽,对章晓对两人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不过想到现在人都留在他身边了,日子还很长。 他表示,他要淡定。 至于欠TJ的某人,外人走了,想怎么着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样想着,插嘴的话倒说得顺心了点。 不过,他态度是不错,架不住他说话的对象不配合啊! “又碍着你什么事儿啦?你不懂,别参和!”不耐地挥了挥手,章晓扭头对着崔浩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崔浩,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某个表示什么也“不懂”装着壁角的人,随着章晓最后一句话出口,心里顿时乐了。 再看崔浩,虽然脸上还挂着笑,眼里那是一点笑意也找不到了。 “没事还不能来看你了?”说话的调子还如以往温和,话里却明明白白地透着威胁。 章晓干笑了声,“哪能啊!你想来,随时欢迎!” 他自认这话说得很得体,但是崔浩却一下沉下了脸。 “看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改天你身体好点了,咱们聚聚吧”,说着,崔浩就起了身。 此刻,他真心觉得自己白天的急都白着了! 来了言城,进了姓秦的的地盘,谁还嫌命长的去动章晓啊! 至于本身准备质问章晓的那些话在听到对方那没心没肺的回答时,崔浩表示自己已经没力气问出口了。 这个宅子是姓秦的啊! 章晓是热情大方,但他崔浩可不欠虐,还没心情看这宅子主人的冷脸。 再看两人现在这状态,一个周瑜一个黄盖,他这费心费劲跑来的倒成了电灯泡了! “你晚点再走吧,都到饭点了。姓秦的做饭很好吃的!” 因这句话,崔浩对章晓没心没肺的认识又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看了眼挂着笑眯着眼的“姓秦的”,为了自己的胃不至于消化不良,崔浩挥了挥手,转身出了这个让他感到无限憋屈的屋子。 第八十五章:水煮白菜引发的惨案! “晓晓,这外人都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算算帐了?” 秦子风特意坐在了崔浩刚刚的位置,身子微微前倾,唇几乎贴上章晓的耳才停。 章晓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欠你帐,我怎么不知道?” 秦子风听到这话,脸上倒是有了个笑模样,不过眸中射出的那都是冷光。 “远的事,像你当年离开我回迦城,可以先不说。昨晚宴会阳台上的事咱也能不提,甚至今天下午让我一定要亲自买点书做礼物送你,咱们也可以忽略。但是,今天来了客人,晓晓你对我这态度,倒是好得让我不能不跟你好好谈谈。” 随着秦子风的嘴张张合合,章晓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大了。 “我,我今天怎么了?” 有些死鸭子嘴硬地,章晓吼了一嗓子。 不过,眼神却开始游移起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秦子风。 “你说呢?” 秦子风语气危险地问道,不过他自己知道现在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章晓现在这小模样,让一天来被对方指挥地团团转的他,竟莫名地熄了火。 但不生气归不生气,该教训的还要教训。 不然,依章晓的性子,恐怕下次他就不是进书店接受别人诡异的目光这么简单了,可能要去酒吧跳个艳舞什么的了。 而且今晚……想起那个让章晓满脸笑容对待的“客人”,秦子风狠狠磨了磨牙。 “咕咕,咕咕……” 章晓从没像现在这样感激过自己的肚子,虽然这么大人肚子被饿到抗议是有点丢人。但是比起面对眼前这人“刁钻”的问题,他宁可丢人些。 “哈哈”干笑了两声,他有些期待地问道:“我想吃的红烧肉做好了吗?” 秦子风咧了咧嘴,“你说呢?” 在章晓骤然亮起来的眼神下,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揉了揉额角,声音里充满歉意和遗憾地说道:“晓晓,我忘记你最近不能吃辣了,不过另一个菜,水煮白菜,你绝对可以吃。” 章晓眉毛几乎竖了起来,猛地提高了嗓音,“水煮白菜?!”。 “嗯”,秦子风眨了眨眼,“我记得晓晓很喜欢我的手艺的。” 以前还说过,也要学着给他做饭吃。 不过,想想现在的形式,他还是决定把这话憋回去了。 毕竟那时,他是为对方在酒吧挨了一枪,还在医院那地方扎了很久。 当初的章晓倒是很听话。 不过现在的样子……舔了舔唇,秦子风表示也很不错。 章晓自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对方已经把他跟以前做好了对比,还得出了结论。 此刻,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对方所说的话上。 “手艺好,手艺好会不知道那啥的人不能吃辣吗?” 章晓此时是真的生气了,本来嘛,因为上火,他那个不能言说的地方已经难受了好几天了。 但是,眼前的男人别说昨晚害他心情玩了次“过山车”,就说那行为,他妈的,整个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把他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啊! 想到此,章晓本来因为今天的刻意刁难而升起的愧疚,霎时烟消云散。 甚至,胸腔里还升起了火。 他不刁难这个人,刁难谁去啊?! 魂淡,现在还想让他吃水煮白菜,看着别人吃红烧肉! 他妈的,真当他章晓没脾气啊! 当时点“红烧肉”时,这人就推三阻四,说他现在这身体该多吃蔬菜等等。 靠,要是真在乎他的身体,昨晚就该让他早点睡。 而且,最后不是答应给他做这菜了吗? 这是干什么,涮人玩啊! “姓秦的,你不想给我做红烧肉当时就该直说,现在摆出这副‘我不是故意’的样子给谁看啊!真当我求着来的这破屋子!” 章晓的语气更加不好了,一张脸甚至都变了形。 秦子风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虽然知道对方最后一句话就是气头上胡诌的,当不得真。但是他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他还记得当时在阳台上对方答应跟他回家可是来自一场交易。 “晓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想来这破屋子,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告诉你,老子不干啦!”章晓眼圈都红了,被气的。 他的身份怎么了,不就是答应给这人暖床嘛! 他妈的,想用这个来威胁他,真当他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老子不伺候了! 满脸狰狞地,章晓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秦子风动作迅速地把对方摁了回去,此时章晓也成功地把他的好心情破坏了个透! 本来就想着给对方个教训,却没想真把章晓怎么样。 毕竟人是他的,伤到了还不是他心疼。 但是,章晓此时的举动,让他不由地也较了真。 “晚了!晓晓,你以为现在的章家还禁得起你去胡闹吗?” 他还没忘记当时宴会上章晓跟那个绚家少爷的亲密,又想起即使答应了他提出的那个好处绝对多多的交易后,对方还非得在半路上下车的事情。 眼神不由地暗了下来,抓着章晓的手猛然添了几分力,“或者,你想把自己卖给那个绚家的少爷?也是,卖给了他,人家除了用用你的身子外,才不会管你想吃……” “啪”,两个人都愣了。 不过,秦子风很快恢复了常态,他骤然低下了身子,把头凑到章晓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恼羞成怒了?” 章晓开始时还为了自己抽手出来就是一巴掌而有些发怔,但听了秦子风的话,他真觉得一巴掌都打少了。 扬起手来,抿紧了唇,他作势又要打上去。 秦子风这次却没再给章晓机会,阴着脸,抓住了对方的手按下去就是往上一推。 随着“嗒”地一声,章晓的脸一下子白了。 “晓晓,我纵容你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妄为!” 秦子风说完了就吻了上对方那没什么血色的唇。 章晓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下,口腔被搅拌的屈辱感和手臂脱臼的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一颗心就好像浸在了冰水里,没了温度。 而就在昨晚,他甚至还在这人的怀抱里感觉到了幸福。 章晓想笑,被堵紧的嘴却不在是自己能掌控的。 从没像此刻这样清醒地恨起一个人。 李妍劈腿他甚至都能淡定的留下束花,转身离开;老头子当年爽约随后母亲去了,他有的也只是怨。 但是现在,对于伏在他身上口口声声曾对他言爱的男人,他生了恨。 “唔”,秦子风骤然抬起头,捂着嘴的他看到的就是身下人堪称得意的笑容。 这让他动作更是发狠,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就又低下了头。 而章晓甚至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他的成功,那被他咬出血来的家伙带着粘腻的液体就又回到了他的口腔。 眼里的自嘲再也无法掩藏,章晓现在才知道昨夜这人在阳台为何说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商人最是冷血,而他居然把一个跟他言商的男人说的话当了真。 现在这样子,也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秦子风感觉到章晓不再抵抗,心里的火本是要熄了,但随后他却发现对方的不抵抗居然是在走思。 这让一向骄傲的他怎能忍受? 为了章晓,他甚至不再像他自己。 自两人三年前再遇起,他就不停地往后退着步,没想到没换来所谓的海阔天空,倒是换来了这人离得越来越远。 “你只能想着我!” 第一次,对着章晓他的声音带上了对待敌人的阴狠。 沾了血的唇红的艳而妖。 章晓嗤笑了声,吐出了两个字,“做梦!” 秦子风舔了下连着两人唇瓣那被染了血的红线,微微眯起眼,用着因激烈的情绪而有些发抖的嗓音说道,“那就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秦子风用空着的一只手有些粗暴的把章晓的衣服拽了下去。 随即拉下自己的裤子拉链,就那么衣冠楚楚地进入了章晓。 而章晓早在秦子风脱他衣服时,就闭上了眼。 他不想再看身上的男人哪怕一眼,那会污了他。 其实痛苦的不仅是章晓,秦子风也是。 干涩的厉害的地方并不是那么好进入,却意外地让气红了眼的某人恢复了点理智。 身下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猝然映入了眼,难得地,秦子风拧起了眉头。 用一种近乎诱哄的语气,他轻声问道:“你知错了吗?”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他想着只要对方服个软,这事就算了。毕竟他也过火了。 章晓此时倒睁开了眼,几乎在秦子风话落时,他就回道:“我错了。” 见对方的唇角立时有了上扬的苗头,他弯了弯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语气轻快地继续道:“错在了不该喜欢上绚野后却看在你更有钱的份上,跟着你走!” 秦子风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冻结,良久,他才憋出了句“好,好的很!” 这次他丝毫不再留情,腰,手,唇舌乃至牙齿,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调用出来,用来“惩罚”。 而章晓至始至终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睁大了一双没什么焦距的眼睛,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见此,秦子风更是动作发狠,眯的狭长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第八十六章:这就是你的喜欢? 次日,清晨。 秦子风醒来还没睁开眼,手就习惯性的摸向了旁边。 然后就被那明显高于正常人温度的炙热给惊了! 入目的景象堪称惨烈。 身旁的人几乎全身就没有块完好的皮肤,密密麻麻交错着大力揉捏后的青紫或者啃咬留下的痕迹。一只手臂软软的垂着,带着丝扭曲的形状。而那个曾给他带来无限欢愉的地方现在甚至无力闭合,白中混杂红色的东西渲染了大片肌肤。 而最让秦子风心惊的是,从他醒来查看的这会儿,对方竟没给出一点反应。 这让他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手颤抖着,抱起了眼前的人。 快速环视了屋内一周,在地上的几个角落里他看到了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这个发现让他把自己的唇几乎咬出了血。 小心翼翼地,他把怀里的人放了回去。 起身,奔向衣柜。 他觉得腿有些软,但是途中没有哪怕一点踉跄。 回到床上,他可以说是立刻就抱起了再没丝毫活力的章晓。 “你这算在抗议我昨晚的罪过吗?” 眨了眨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他没去擦,任由它流着。 此刻,他需要做的是给怀里的人穿上衣服。 动作放得很轻,轻地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难以避免地,一次次碰到了对方的伤处。 “晓晓……” 他喃喃地说着。 有些失神地,把唇在对方那失了血色的唇上贴了一下,却尝到了苦涩的被泪水浸过的味道。 好似被这个味道惊醒,他骤然抬起头,日光映进的眸中竟显出了令人心惊的决绝。 一件件地,他把他的衣服穿在了章晓的身上。 看着对方的伤,在自己的手下一点点地消失。 他的脸上却渐渐失了血色。 从来不曾想过,伤到这个人的会是他。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经历的一场最为恐怖的噩梦。 手下炙热的温度却由不得他再有丝毫犹豫。 指尖颤抖地,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拨了蓝晨的电话,“马上去安济医院!” 说完了甚至都没有等对方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随便给自己套上了件衣服,抱着章晓,他疾步往外走。 他不知道自己闯了几个红灯,只知道飙的车速让后面的警车没有跟进医院。 或许,不是车速,而是他车牌的号码给了他便利。 到底怎样,他不清楚,也没空去管。 只知道把章晓交给迎上来的蓝晨后,他的手一下子抖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 “秦子风,你他妈的就是这么对他的?”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蓝晨身后的男人。 他觉得大脑罢了工,这个叫崔浩的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对方的话什么意思他竟半晌才反应过来。 而在他愣神的当头,一个拳头就飞了过来。 露出一个苦笑,他没有动。 章晓这样子,他的朋友发飙,他觉得自己该高兴的。 虽然,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是口腔里骤然出现的粘腻液体和唇角的撕裂。 他甩了下头,竟觉得对方揍得轻了点。 他这样的伤,跟早上怀里那人的伤比起来,又哪叫伤呢? 想起昨晚,他还为了章晓对两人的不同态度而气氛难平,在看崔浩现在这样的精力充沛,而他也好好地站着,他忽然有一种荒谬感。 猛然想起了章晓的一句话,“生活,真是他妈的操蛋”。 “你他妈的还笑?我是眼瞎了才让章晓跟你搅在了一起!” 崔浩哪知道秦子风这瞬间脑海里就转过的那些念头,他只看到了在章晓那种样子后,姓秦的还能弯起的唇角。 手下毫不留情,对着对方的肚子他又给了一拳。 想起接到电话后,听出这人声音时,他那心脏骤然紧缩的感觉。 那时,眼圈有些发黑的自己磨着蓝晨就跟过来。 心里却一直在怀着一个侥幸的念头,没准需要蓝晨出手的人不是章晓。 哪知道,那个人不仅是章晓,而且还伤的那样厉害。 脸被烧的通红,嘴上甚至接了白色的粘膜。 最让他感到难以置信地是已经陷入昏迷的人那连衣服都难以遮掩的伤痕。 他太清楚这样的伤是怎样才会造成了,也因此对秦子风他绝对难以原谅。 其实,他更不想原谅的是自己。 他昨天怎样就让章晓留在了这个人身边?! 秦子风,那就是一只狼。 这样想着,崔浩盯着秦子风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冷意和阴狠。 而手下动作也没停,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对方依然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 这让他更是火冒三丈。 这算什么,杀了人后来念圣经吗? “他出了院,我就带他走!”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而对面的人终于抬起了眼,“我不同意”。 秦子风的语气淡淡的,好似说着一件与自身没多大关系的小事。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着眼前完全抛了以往温文贵公子形象的人,扯起唇角,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 崔浩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猛然提高了嗓音,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随即他牵起了唇角,衬着那仿佛结了冰的眸子反而给了人一种异常凌厉的感觉。 他略略欠下身子,直视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他妈的没资格不同意。你是章晓他妈还是他爸?” “我喜欢他。” 秦子风的声音低而淡,而其半敛的眼睑更是让崔浩辨不清对方此时的情绪。 不过,他也不在乎。 “嘿,对不起了,秦少爷,您的喜欢我家晓晓可没命受着!”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地嘲弄,手上却一副哥俩好的拍了拍对方的肩。 “没有下次了!” 秦子风没有理会对方堪称挑衅的动作,这是他欠了章晓的。 现在有个人能替章晓出头,他反而心里安了一点。 起码,现在他跟崔浩能“心平气和”地谈着。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章晓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一遍遍在心里跟自己重复。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那丁点理智,不至于像个疯子一样做出什么没法预计的事情。 听了对方的保证,崔浩却只觉得可笑。 若知现在,何必曾经?! 不过他却没有笑出来。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对方那什么也映不进去好似一滩死水一样的眸子。 对方在认真地忏悔,并且痛苦着。 崔浩脑海里忽然蹦出这句话。 抿了抿唇,他有些颓然地朝墙上击了一拳。 随着一声闷响,手上的指节顿时裂开,出血。 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崔浩骤然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冷冰冰地说道:“有下次他就没命了!秦子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方后悔了又怎样?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抹平伤痕的。 而且……想起他调查三年前的事而得出的令人心惊的结果,他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让这人离开章晓。 秦子风闻言也皱了眉头,却只是低低重复了一遍,“不会有下次了”。“我管他有没有下次呢?姓秦的,你自己做过的勾当自己知道。说句实话,你这样复杂的人能带给章晓的绝对是不幸多。那些被人得罪的人畏惧你的身份自是不敢把主意打在你头上,可是章晓呢?除了让他住进你家,你为你们两个的未来好好做过努力吗?” 崔浩挥手打断了对方要出口的话,接着说道:“当年章晓为什么会跟你在公园相遇,我想也不用我在这里废话了。若是你对他好,我也认了那事了。可是,你自己看看,现在的章晓说得上好吗?一来言城就被绑架,现在还被你‘玩’进了医院。你要真喜欢他,算我求你,你就离他远点,行吗?” 秦子风想解释当初章晓被绑架,他还失着忆,所以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但是在对方嘲弄而凄然的目光下,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那件事是能解释,但是今天的事呢? “让我想想”,他甚至没心情去问对方怎么知道的他当初对章晓那女朋友做的手脚,此刻,他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气,除了歪在长椅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崔浩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他毕竟是章晓的朋友,把眼前这个人逼成这副委顿的样子非他所愿,却是他必须做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跟秦子风是一类人。 若是心不死,想让他们放手,那是痴人说梦! 而令他们心死需要绝不是一点打击,就像抓蛇七寸一样,必须在他们在意的人或者事上,狠狠予以攻击。 像是当年韩薇堕了孩子,像是他现在对秦子风这样毫不留情地指责。 “当年的事我会当我不知道,只要你离开”,即使不忍,崔浩还是逼着自己继续充当那个打鸳鸳的棒子,“我不想有一天来了医院看到却是章晓的尸体!” 这话可谓犀利而恶毒,果然秦子风一下子看向崔浩,死水一样的眼中竟起了波澜,狠戾,偏执甚至疯狂快速交织在一起,最终归于平静。但是他此刻的眸子再不像刚刚什么也映不进去。 “不要提那个字”,他的声音很平,平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到起伏。 “为什么不提?”崔浩却似没感觉到对方那激烈而危险的情绪,反而带着笑,反问了一句。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他又问道,这次眼睛都弯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好好过日子 章晓直到晚上才醒过来,看了白花花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神,他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在医院里了。 浑身酸疼的厉害,尤其是那个难以言说的地方,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被撕裂了。 有些无神地,他把视线转到了屋子四周。 非常整洁的一间病房,而且熟悉。 略略一想,他也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个房间跟秦子风以前住过的房间一模一样,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同一间。 他看向房门,红色的木质门扉猛然映进眼帘。 看来,真的是同一间。 这算什么,补偿吗? 章晓咧了咧嘴,牵扯到嘴角的伤,有种细微而让人无法忽略的痛感。 不过,比起心里那种闷闷却持续的难受,他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算什么。 他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进医院,而且是拜那个人所赐。 这样也好,让他早点认清了一些东西。 早先两人在一起时,秦子风总是苛责他对其的不信任,现在看来,他们倒不愧是一对。 原来,他在那人心里,就是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人。 他要是真跟绚野有什么,又怎么会跟着姓秦的回家? 对方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 这样想貌似也不对,人家姓秦的还是动过脑子的,不过是歪脑筋罢了。 要不昨晚能拿出那些话来堵他吗? 他要真是谁钱多就跟谁走,老早就把自己卖掉了,哪有又用等到姓秦的出现呢? 章晓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昨晚那样对自己的人,竟是被他想了三年,整整三年。 其实,他能那么快地就接受秦子风,根本与那所谓的交易没多大的关系。 不过是打着那个的幌子给自己一个理由罢了。 若真的是不在意了,他又怎么会一来言城就去了两人曾一起住过的宅子?! 现在想想,他大概就是对方眼里的一个小丑吧。 无聊了可以逗逗,有事了可以踢得远远的。 总之,就是一个博笑的玩意。 可笑,他居然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还牢牢念着三年前的感情。 他现在还记得,在那场暴雨中接到蓝晨的电话得知秦子风车祸时,他那连呼吸都停了的感觉。 那时,他才真的明了了他对那人的感情究竟深到了什么地步。 他可以不在乎对方的花心,不在乎对方时不时的谎言,只要其能好好地留在他身边。 但是这话却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我要你离开他,你能带给他的除了一次次伤害还有什么?章晓,给你自己留点德,秦少的喜欢不是你糟蹋他的理由。” 蓝晨那因激动而尖利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失了声。 他想解释,却发现无话可说。 姓秦的第一次中枪,是为了给他出头;第二次中枪,是他打的;而生死未知的车祸,归根究底,还是他刺激的。 他是说了让对方去死,甚至说话时,满脸的狰狞与认真。 但是,他真的没想过,对方会当了真。 他记得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离开他,但拜托蓝医生在他脱离危险后告诉我一声”。 “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来言城,哪怕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也不要再去介入秦少的生活。” 他记得当时自己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应了一声“好”。 而第二天,在得知秦子风脱险的消息后,他甚至没顾言城正当严重的“水灾”,立时回了迦城。 然后在离开的一千多个日子里,自虐似地去回想自己对姓秦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般举动跟当时对蓝晨的承诺也相悖了,也许姓秦的被他念叨地经常打喷嚏了。 他,不确定…… 他确定的是,在他接手章家的第二年,章氏企业在他手上遭到了强力打压。 而他对此,竟是无计可施。 甚至连出手的是谁,也找不到丝毫端倪。 而家里的老头子,在教导了他一年后,就去“看世界”了。 按对方的话说,这是他当年欠了母亲的。 挥了挥衣袖,老头子甚至连个联络方式都没留下,在跟他提了这事后的隔天,就不见了踪影。 让他咬牙切齿地同时,却又禁不住担心。 老头子哪怕身体很好,年纪也不小了。 但是除了每年过年时能收到对方一张不知来自世界哪一端的明信片,对于老头子的行踪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让他为老头子的本事愤愤磨牙时,也有点安了心。 可也更加寂寞了。 偌大的宅子,除了偶尔帮佣的人外,竟没了什么人气。 而他开始每晚失眠,甚至因此喜欢上了在公司整夜加班的感觉。 现在想想,老头子有些话说得真的称的上至理名言。 “不付出一定没回报,但是付出了也不一定有回报。这个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而商场残酷不异于战场,作为商人,你别的都可以不会,但是相人却是必须要懂得。” 章氏家族在C国建国前是个一直奉行着“大隐隐于市”的家族,现于人前却是始于他的祖爷。 那时,正值水朝末期国家陷入内忧外患之时,军阀倾轧,百姓困苦。 而他的祖爷不甘于“独善其身”,十六岁瞒着家里长辈投了军,等再次有了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年。 十年,足够那些深印脑海的曾经在找不见丝毫痕迹。 而他的祖爷甚至连父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对方虽是不悔,却不是没有遗憾的。 他的爷爷,父亲,甚至他,再没有一个进入祖爷涉足的军界。 哪怕他的祖爷是C国建立后九大元帅中惟一的北方人。 而陷入人前的家族自是不能没什么营生,从他父亲开始,章家开始向商界发展。 到了今天,章家已经成为迦城商界三大龙头之一。 他们家主要涉足重工业,这其中自是有祖辈当年留下的人脉的作用;而崔家的势力主要集中在轻工方面;绚家则可以说是他们三个家族近些年发展势头最为强劲的一个,新兴技术领域当之为愧的老大。 三家因为并没有多少利益冲突,甚至在一些领域还有着合作,关系还算不错。 而这两年在家族事务的处理上,章晓自认为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留下什么非让人抓着不放的小辫子。 虽不说披肝沥胆,他觉得自己也绝对当得起竭尽全力,对于自家事业。 但不知是不是半路出家能力不够的缘故,在被莫名攻击了一个月后,他甚至还没找到一点头绪。 而他,再无法安然坐在办公室里。 他现在才明白老头子说的“有付出不一定有收获,人心难测”究竟是什么意思,商场真的不异于战场。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一些小手段,而绚家对于消息方面的掌握确实比他们其他两家要强。 而现在的章家不仅需要消息,更需要大笔资金的注入,或者说“强强联合”的势头来稳定人心。 他没想到的是,绚家的少爷竟在言城。 而那个人,他也认识。 他曾经的上司,绚野。 他不知道对方是抱着什么想法去言城做了一个小小的经理,而他也没空去关心。 他要做的就是建立两家在某些领域的合作和揪出暗处的敌人来。 不惜任何代价。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有任何刁难就一口答应了,只是最后提了一个让他颇觉诡异的问题。 他们交往看看?!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清楚了他和秦子风三年前的那场纠缠,才这样提议。 他记得那时自己甚至没经思考就回了句,“你开玩笑的吧?” 他们虽然以前在一个公司呆过,但真的没什么交情。 他不认为自己魅力到大了让男人见了就想交往看看的地步。 其实,他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娘的地方。 还是说,他曾经的经理大人,想找个压人的而不是被压的? 而没等他脑海里快成浆糊的那些念头被理出个一二三来,对方倒是开口了。 不过,他要是提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开口的。 哪怕代价是,他说个不停。 “跟我交往的话,不用担心我会花心,不用担心我会忙地忘记约会,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哪怕平淡却不是没意思。章晓,你考虑下吧。这对你,对我都是只有好处的事。” 明明知道是对方推销自己的话,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是认真的?” 他想,或许是被对方那句“好好过日子”感动了吧。 哪怕不喜欢对方,但是当一个人在他面前这样郑重地许下诺言时,他还是无法做到平静面对。 那一刻,他无比希望眼前的人是那个姓秦的,哪怕知道不可能。 好好过日子,没有甜言蜜语没关系,需要在柴米油盐中不断磨合没关系,甚至没有那些浪漫的约会也没关系,只要能两个人好好地认真地一起过日子就行。 生病时有人端上饭来,疲累时有人送上一杯茶来,难过时有人供出一个肩膀来……只是把日子一起过下去而已。 没有那些轰轰烈烈,平淡却不是没意思地把日子过下去。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绚野晚上去酒吧的提议。 然后,遇到了那个想了三年的人。 第八十八章:离开 “吱呀。” 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听着门那边传来的动静,章晓有一刻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 他没有扭头,眼睛仍有些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而门被推开不短的时间后,才响起了脚步声。 床上一沉。 章晓眼珠无意识地转了方向,朝坐到床上的人瞥了一眼。 “晓晓……虽然知道现在说这话一点用也没有,我还是要说句对不起”。 秦子风没想到章晓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他本想趁着对方还没醒,多在这里呆一会儿,多看一眼床上的人。 虽然没有答应崔浩的要求,但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依照章晓的脾气,一定会厌恶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 而蓝晨关于章晓的伤情的汇报,也让他头一次知道了何为无地自容。 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对于章晓醒来后可能会出现的眼神。 所以,开门时见到那个望着天花板的人时,他着实愣了一下,甚至带了丝迟疑,对于要不要进去。 他没想让对方一醒来就看到他这张脸的。 但终归担心占了上风。 总要亲眼见到对方的状态,他才能安点心。 想到今早起床时见到的情景,秦子风露出了一个苦笑,看着章晓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丝惶然。 而章晓,早在对方说话时就收回了视线。 眼睛重新望着那干净的不成样子的天花板,他喃喃地说道:“秦子风,我们算了吧”,声音沙哑而破碎,充满了疲惫和微不可见的茫然。 “你看我这记性,都不知道给晓晓倒杯水喝”,秦子风说话的声音很快,动作更快,几乎刚刚开口时,就起了身。 “我们算了吧”,章晓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秦子风动作一顿,杯里的水一下子溢了出来,顺着桌子落到地上,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却像没发觉到似的,手中拿着的壶依然保持着倾斜的弧度。 “水倒过了”,章晓提醒了一句,目光转向那不停往外溢水的杯子,声音平淡地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哦,我马上收拾!”秦子风好似忽然回了神,他把壶放下,转身就想去找个能吸水的东西。 章晓却出声阻止了他,“秦子风你不用忙了,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事后弥补就能当不存在的。” “不要叫我秦子风!”秦子风骤然提高嗓音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宁可章晓还是像以前一样整日称呼他姓秦的,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用着跟称呼陌生人一样客气却疏远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章晓把视线挪在了对方身上,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秦子风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酸得厉害,痛得厉害。 那种寡淡地好似看到死物的目光…… 他怒力地扯了扯唇角,借着上面崔浩造成的擦伤产生的钝痛,提醒着自己不要失态。 尽量若无其事地,他开口。 “我是说,晓晓以前不是整天叫我姓秦的吗?忽然这样连名带姓地这样称呼我,有点不习惯。” 他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的笑容已经自然了很多。 “晓晓,我重新给你倒杯水。” 章晓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秦少了,以前是我不懂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在这里,章晓跟您赔罪了。等一会儿,我会打电话给朋友,让他过来照顾我。就不再浪费秦少的时间了。” 秦子风脸上的伤他不是没看到,但是关系都要斩断了,现在若还去关心,章晓自认为那种“做不了情侣做朋友”的说法他做不来。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这个伤跟他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难道他要为了这个昨晚把自己往死里整的男人去责怪他的朋友吗? 他,还没有那么大度。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章晓的语气却不见丝毫怨气,甚至话里话外都能让人听出其中隐藏的淡淡真诚来。 也是此时,秦子风才了解,经过三年的分别,眼前的人早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性格有些粗鲁却不拘小节的人了。 章晓,如今章家的当家。 “哪用那么见外”,抿了抿唇,秦子风神情复杂地看了章晓一眼,然后微微垂下眼睑,接着道,“这是我该做的”。 章晓咧了咧嘴,话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你没什么是该为我做的,昨晚”,顿了顿,他微微皱了下眉,才接着开口,“昨晚那事后,我们什么也扯平了。以前,是我欠了你”,欠了你不止一条命。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章晓觉得脑仁开始一蹦蹦地难受。 他现在惟一庆幸地就是,在秦子风进门前,他想清了一些事。 刻意忽略心里涌上来的那莫名其妙的酸涩,他接着道:“秦少,我们两清了。” 秦子风表情立时变了,半晌才稳住情绪,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晓晓,你……?” 开口了,他却不知道能问什么。 这让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 只能定定地望着章晓,目不转睛。 章晓叹了口气,把头发往后扒拉了一下。 他想着,他如今是不是年纪大了。按以前的脾气,他早吼上了“哥最讨厌的就是对不起,他妈的马后炮谁都能放,准管屁用啊!”,但现在不要说吼,连说话他都有些懒得说了。 其实,他现在最希望做的事是回到迦城,哪怕那边现在乱作一团。 毕竟,他家在那里。 “崔浩是不是来了?”有些生硬地,章晓转移了话题,没有回视对方的目光,他略略低下了头。 “嗯”,秦子风语意不明地应了声,“要我叫他进来吗?” “麻烦你了”,章晓淡淡道,没有拒绝。 他宁可面对崔浩的数落,也不想在跟秦子风这样说话了。 累,更难受。 “好”,秦子风的声音发紧,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出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那瞬间,章晓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对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却是比哭得还难看。 …… 一周后,成田机场。 “在看什么?” 崔浩边说着边给章晓整理了下衣领。 “没什么”,章晓收回了望着出口的视线,对着崔浩露出了个笑容,“崔浩倒是越来越贤惠了,真是便宜那个姓蓝的了!” “去你小子的,这都该走了还没个正形!”崔浩作势捶了对方一拳,当然没用上多少力气。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放心地加了句,“回了迦城好好照顾自己,章家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有了结果会立刻通知你!” “嗯”,章晓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复杂地低声道:“崔浩,麻烦你了!” “靠!章晓你千万别说这话,这不是让我误会眼前的是别人冒充的吗?” 崔浩做出了一副牙疼的样子,用一种明显狐疑的目光打量了遍章晓,然后嘴角微微抽搐着,他开口道:“我面前的是那个我认识的自小就爱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事找他的臭小子吗?” 章晓的脸一下子黑了,他扯了扯嘴角,在对方为了他的反应而有些心虚地想往后退时,躬身就给了其一拳。 然后他吹了下刚刚被他利用的拳头,挑高了眉梢对着捧着肚子的人来了句,“你刚刚说什么来,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态度那是个诚恳又友好! 崔浩却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带着干笑说道:“那什么,我刚刚说话了吗?章晓,一定是你听错了!” 章晓闻言咧开嘴笑了笑,“那就算我听错了吧!” 崔浩见对方一副大度地不跟他计较的样子,只觉得被揍过的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还没等他想好再说点什么,就听对方接着道,“现在我都被你送到机场了,你也别还非死心眼的等我登机了在回去了。我这就进去,你也赶紧回吧”。 “谁他妈的非要死心眼地等你登机了才走啊?!章晓,你少自恋啦。哥这就走!” “就你还哥?赶紧着走吧!”章晓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向安检处走去。 崔浩看着章晓的背影,脸上的放松一点点地消失了。 他紧紧皱起了眉峰,手往口袋的方向伸了一半,才想起早就戒烟了。 此时,章晓马上就要过安检处了。 崔浩咬了咬牙,一跺脚,边喊着“等一下,章晓”,边大步追了过去。 “怎么了?”章晓有些疑惑地望着追来的人。 “这个给你”,崔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一把塞到了章晓的手里。 “呦,崔浩,你小子什么时候还有给我写信的闲情了?” “赶紧着走吧,我暗恋你不成啊!” 崔浩把人有些粗鲁地往前推了下,心里却对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第一次有了疑问。 “成,你这么体贴,飞机上我一定会好好看看这封情书的!” 章晓挥了挥那没写一个字的信封,转头进去了。 崔浩眉毛渐渐拧了起来,最后狠狠踢了下地,扭头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不大一会儿,柱子后转出了一个带着墨镜一身黑衣的男人,他朝着章晓离开的方向望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第八十九章:没正经的老头子! 红漆斑驳,檐角甚至被侵蚀地再也找不到初时锋芒毕露的味道。 老旧,透着些黯淡,眼前的宅子。 他的家。 在门口站了很久,章晓才举步往前走去。 离开的日子并不长,他却有种隔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推开门,那些熟悉的景物一下子撞进了视线里。 不知怎地,他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突如其来的愁绪猝然消失,因着长廊传来的这一嗓子。 条件反射地,章晓吊起眉,回吼了句,“这是我家,我干嘛不能回来啊?” 待看清对面人的形象,他“扑哧”笑了声,“呦,老头子,你改行做园丁了?” “叫谁老头子呢?臭小子,自己没学识别当别人跟你一样蠢!不知道什么是劳动人民最伟大啊?” 说话的老头看起来五十来岁,脖子围着一条白汗巾,手里拄了个铁锹,此时正挺直着背对着章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说你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章晓闻言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地回了句,“行了,老爹。我要真是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你才该哭呢!” “你,你个不孝子!”老头闻言,几乎立时跳了脚。 章晓却“嘿嘿”笑了声,上前几步,一副哥俩好地搂住了对方的肩,低声哄道:“行了,老爹,我这不是看你今天兴致好,才跟你斗了几句嘛!” 眨了眨眼,把从见到面前的人就猛然冒出的水意沉到了眼里最深处。 然后扯了扯唇角,带着丝委屈地问了句,“你不会真生气吧?” 老头低哼了声,没有答言。 章晓见此,弯了眉眼,好心情地把手伸向了对方拿着的铁锹。 “来,我帮你拿家伙!” “行了,别给我添乱就好了!” 老头把铁锹往后挪了点,然后回头拍了下章晓的头,有些愤愤地问道:“还有事没问你呢,臭小子,你啥时得罪了言氏的人啊?” “嗯?” 章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瞳孔紧紧收缩了下,随即尽量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说什么呢?”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啊?还不是现在家里被人搞的一团乱,你小子又不顶事!” 老头把铁锹往地上重重地戳了下,瞪大了眼对着对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啊?” “是言氏?” 章晓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问出的这句话。 只觉得自认为被刺激地够冷硬的心仿佛被人大力揉捏了一番,说不出地难受。 原来,最天真的人一直是他。 他略略垂下眼睑,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问道:“老头,你确定吗?” “我是你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老头眉毛挑地高高的,骤然提高了嗓音,“臭小子,当了两年的头,这是翅膀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信了!我当年在商场打拼时,你还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呢!” 章晓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老当年打拼时,我是不在,不过可不是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嘿嘿”了两声,他接着说道:“我在哪还用我说出来吗?” “你,你这个不孝子!”老头指着章晓的手开始抖了。 章晓这次笑容里倒添了几分真实,“哎呀,老爹,我知道我在您心里的形象的。这话您说了都不下百遍了。来,咱们进屋喝口水!” 说着,就要拥着老头进屋。 老头却愤愤地退了一步,“喝个屁,气都被你气饱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我哪敢气您,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章晓上前几步,走到对方身侧,手放在其肩上力道适中地捶了起来,“来,儿子给您捶捶肩!” “行了,你老子身体好着呢”,老头侧身躲过了对方的手,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章晓注意到老头的耳尖泛了红,借低头干咳的动作掩了自己的笑意,然后抬头尽量压着调子,应和道:“那是!您老这身体,一般的年轻人都比不了。” “嘿,这锻炼了两年倒会说话了!” “还不是老头你教导地好!” 看着对方洋洋得意的样子,章晓唇角的弧度再也抑不住。 老爹,你回家了,真好! “臭小子”,老头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章晓,然后咧着嘴说道:“真是刮目相看啊,现在挺人模狗样的啊!” 章晓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老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头子现在真跟小孩有得一拼。 “人模狗样?”加重了语气,他用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咳咳”,老头也发现这话的不对劲来了。 这话不是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都是这小子,挑拨地他说话都不经大脑了。 “你跟言氏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眼珠转了转的功夫,老头就变了话题。 表情那是个严肃,声音那是个认真啊! “进屋说吧!” 章晓脸上的轻松之色一下子消失了,他抿了抿唇,才语气淡淡地道。 老头见此,眼神骤然变了。 “好!”应了一声,他率先进屋。 自家的小子自家了解,章晓虽说比较“楞”,爱动拳头不爱动脑子,但这也轮不到别人给气受! 而且,除了小时候皮点,喜欢惹事点,这长大了,他可以很肯定地说,他儿子“心善”的很! 现在让章晓露出这样黯淡的表情…… 言氏,他记住了! 进了屋,老头把铁锹随意地靠在了墙上,对于地上霎时多出来的泥土,全当没看见。 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咳嗽了声,对着还慢悠悠走着的章晓扬声道:“地上数蚂蚁哪?!赶紧进来!” “老头,你这急脾气真该改改了!” 说话间,章晓已经坐到了老头旁边的位置。 “我这半辈子就这么过来的,你小子嫌弃也这样了!”瞪大了眼,老头把杯子重重一放,梗着脖子,又道:“我还纳闷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性子这么磨叽呢,又不是娘们!” “老头,你想吵架?”章晓语气骤然沉了下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娘们”这词后,才升起了烦躁。 “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老头眉毛本就是竖眉,此刻听了章晓的话,眉毛几乎立成了线。 “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子?一走两年,我以为你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了?”章晓立刻反唇相讥,配合着那斜飞的眉眼,立时一副刻薄到不行的样子。 老头嘴张了张,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他屈肘支在桌子上,把身子帮章晓那边凑了凑,然后刻意压低声音,像在讨论什么秘密似的,道:“儿子这是想我了?” “少臭美了!”章晓几乎立时回了句。 “别不好意思,你老爹懂的!”老头的脸因为兴奋而红了起来,他咳了声,脸上的笑意虽然没完全收起来,但一张脸起码不跟先前简直冒着光似的了,再开口的声音虽还带着丝激动引起的颤抖。 “晓晓,现在大了啊!” 这貌似感慨的一句话让章晓的脸一下子黑了。 “你现在才知道?”咬牙切齿地说完,章晓呲了呲牙,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或者你还觉得自己是帅小伙呢!啧啧……” 这次,脸黑的换成了老头。 “我老了也是帅老头!” “……” 章晓此刻是真心默了,老头这话跟他刚刚说的貌似不是一回事吧。 “咱们谈正事把!” 老头深深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真乃真理,看对面那小子都被他震得没话说了吧! 虽然,他那句实话有点不符合国家谦虚为美的美德。 不过还有句话怎么说来,凡事都要从实际出发。 嘿嘿,他也不是什么不懂人情的老顽固,见好就收还是知道的。 转了话题的老头越想越觉得他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呢?! 幸好章晓不会读心术,否则他一定会被对方这想法雷到胃疼。 而现在,他只是头上的青筋跳起了舞。 “你说!” 从嗓子里挤出这两字,他就把嘴紧紧闭了起来。 “我说,我有什么好说的?章家那摊子可不是在我手里乱的!” 老头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地说道,仿佛这事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不过,他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他……”,章晓努力咽下了到嘴边的脏字,扯了扯唇角,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换了一种真诚地腻人的语气,他接着道:“老爹,你是为什么回来的?” “不是怕你想我吗?” 老头端起杯子,有些惬意地喝了口茶。 嗯嗯,家里的茶就是好喝! 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 章晓骤然站起身来,在对方略带诧异的目光下,勾起了唇角,“今天才知道,老爹这么在意我啊。怕我想你,从世界不知道哪里的一角都能立时赶回来”,顿了顿,他揉了揉额角,话里是明显的歉意,“刚刚回来,累坏了,我先去休息了。老爹一定不会怪我没空陪你喝茶了吧?” 听着被对方刻意咬重的“喝茶”两字,老头难得地开始反省,他是不是逗弄过头了? 而从来都是有错就改的典范的老头,几乎是立刻干笑了两声,语气恳切地说道:“晓晓,咱父俩长话短说,把正事说完了,你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成不?” 最后的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章晓露出了一个假笑,意味不明地“嗯”了声,却没坐回去。 “其实这次针对咱家展开的行动,我这里查到的资料也不是太全……” 有些心虚地,老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把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除了眼神诡异地目视着前方,端着的表情绝对撑的上个正经认真! 第九十章 “他妈的,不会是耍我的吧?!” 章晓狠狠踢了脚地上的易拉罐,扒拉下头发,把口袋里的纸条抽出来又好好看了一遍。 “十二区流星街155号”,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他把从进了这个区就叼着的烟猛地扔到了地上,穿了马路向对面走去。 昨晚才被老头子刺激了番,今天要是被他发现这个地址纯粹是崔浩拿来涮他玩的,哼哼,下次见面他一定让那丫的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或许章晓自己也没发现,从见了他家老头子,他这两年经营章家而养的那些文明深沉劲那是一星半点都找不见了。 整个人“放松”地不成样子! 就连知道给章家添乱的是言氏集团的人后,他也不过是失眠了半晚上。 按他睡着前说给自己听的那话来说,为了个把他当孙猴子斗的姓秦的睡不着觉,他妈的,他这不是纯粹犯贱吗? 所以第二天,章晓就起了个大早,决定出门去找那不知道是东西还是人的那啥了。 至于他们章家那摊子烂事,他表示老头子说得对,劳动人民最伟大,而他总不能跟家里的老人抢“伟大”吧? 而且,依照他家老头子的能力,天塌了没准对方都能拾缀点石头补上。 家里事业跟天塌了比起来,他认为这难度绝对是“小case”了。 他现在还是好好研究下要去找的未明物比较好。 是的,章晓根本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 在飞机上,好奇地打开那个被捏的有些皱巴的信封,他妈的,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纸条。 而且还是写在了纸巾上! 他从来不知道崔浩还有用这种泛着香味的纸巾的癖好。 对着这他从来只见过一些女人用,却自己从没碰过的玩意,头一次,他手上动作轻的自己都觉得他丫的根本就是一个绅士! 而看清上面的东西时,章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眼花了。 崔浩那么神秘兮兮地用个信封塞给他的居然是一个地址,而那个地址先不论其用纸的特殊,字迹地潦草,单是其中的内容就让他有种想下飞机摇着对方肩膀吼叫的冲动。 迦城十二区那是什么地方? 不要说迦城,估计这个国家里就没几个没听过的。 这个被称为废弃之地的地方,可以说是各种罪恶的汇合体,甚至因其南部环境适宜傈僳生长,导致这个地方的人根本就没几个是神智清楚的。 而流星街是什么地方? 那是十二区最为混乱的一条街啊! 在这里,据说你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你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起来非常诱人,是不? 但是,这里的代价可不是由你选择的,而是由那些给你提供“帮助”的人说了算。 所以,这个地方的混乱可想而知。 一旦预期代价与实际要付出的有了冲突,人性中的侥幸心理总让其忍不住选择叛逃,而这往往是更深层悲剧的起点。 不过,虽然混乱,这里的白天相对十二区其他街道倒是添了几分安静。 大概因为这是区里惟一一个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欢迎外来者的街道吧。 虽说这样,章晓却不仅没放松警惕反而把进了十二区就提起的心又往上提了几分。 他的脸上倒是一副放松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走着,像是任何一个小混混一样,偶尔还爆两句粗口。 说起来,这倒不是他第一次进十二区了。 上一次,还是被人撩拨地。 年纪小就这点不好,天大地大,总以为自己最大! 章晓坚决不承认,那是他叛逆期到了。 他这么有涵养的章家当家人,能有那么傻的时候吗? 此时,他有意无意地遗忘了,昨天见了老头子就把家族事业甩手的事了。 哼着完全找不到调子的曲儿,章晓边走边数着还没倒地的建筑。 至于一路上感觉到的那些不善的偷窥目光,他表示天还没黑呢! 这意味着,这些人还得等等。 分赃不均的事情对于经常需要合作解决那些得了好处却不愿付出代价的人的流星街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般,除了外来者主动进了一个门,白天的这人既是属于他自己的,又是属于流星街所有的人的。 这些都是他那次离开了这个区后,老头子甩给他的资料里看到的。 想到当时气得跳脚,对着他满身的伤却不知道哪里能下手教训他的老头子,章晓咧了咧嘴。 说起来,老头子现在的脾气倒是好了很多。 要知道以前,对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拿着随手拿到的东西追着他满屋跑。 而昨天,老头子居然还跟他“认了错”。 当然,这个认错可不是口头上的。 但即使这样,他也很乐呵! 本以为依对方那性子,他这辈子是别想看到其低头的样子了。 老顽固,越老越顽固,他一直觉得这词根本就是给老头写的。 没想到他却想错他家老头子了。 对方,也挺可爱的嘛! “嘎嘎”笑了两声,章晓发现自己已经数到了第一百个还没倒的建筑了。 但即使算数时,街两侧的都数上了,他发现离他的目的地155号还差了不小的距离! 他妈的,要是天黑还没走到,他一定回头去扒了崔浩的皮。 上次那遍体鳞伤的经历,他可不想在经历一次了! 摸了摸腰侧,枪还好好地别着。 这让章晓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是的,一点点! 对于一辈子都不想再来的地方,重游一次的经历绝不值得有任何兴奋。 尤其现在,他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下一栋建筑。 甚至连倒下的废墟,他连个渣子也没瞧见! 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章晓加快了脚步。 一个垃圾堆,两个垃圾堆,一个废墟…… 眼前一亮,他终于又见到了一个还没倒下的建筑。 “还差五十四个”,嘟囔了一句,他走得更快了。 …… 终于到了! 章晓看了眼天色,红色的火烧云大片燃了起来,让整个天际都难抵挡其势头,深沉的样子半点也见不到了,只余下了火急火燎逃窜的动作。 “天,快黑了。” 心里忽然有点不得劲起来,看着现在“火”地惊人的天空,他低声说了句。 随即,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他狠狠挠了几下头发。 然后,扭头看向面前的建筑。 或许称其为建筑,有那么点不恰当。 青色的大小不一的转头和沙泥堆积而成的房子,而房顶的位置却是茅草,不过茅草下应该也有些别的能隔雨的东西,起码他现在能看到一角垂下来的长塑料在随风摆着。 想起十二区的人称呼住处的方法,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有房顶的是“窝”,没房顶的是“屉”……而当地百姓多居住的就是“屉”。 这使得窝变得非常抢手,尤其是晚上。 对于流星街或者说对于整个十二区来说,有一个窝不仅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好环境,更是向其他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并且为了保住一个窝不至于被人半夜拿了命,这更是拿刀逼着他在不断进步啊! 即使这样,窝的主人的更换也非常地快。 毕竟,粥少僧多。 而当地人最不怕丢的,就是命! 章晓难得地叹了口气,然后上前几步,敲了敲那黑的看不出材质的门。 “来了!” 听着门后传来的沙哑地不成样子的女声,章晓挑了挑眉,猜测起门后的人和崔浩的渊源来。 “吱呀”,随着门被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走了出来。 “你找……?”女人好似忽然被人卡住了脖子,脸涨得红红的,哪怕脸上有着污垢也能非常明显地看出来,而她的唇抖了半天,却再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而章晓早在女人出来时,就瞪圆眼张大了嘴。 此刻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像是忽然受了惊,往后大大地退了一步。 女人见此,无意识地伸向章晓方向的手骤然抖了一下,随即迅速收了回来,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擦了擦。 本来就看不出先前颜色的衣服,这下子更是颜色难辨了。 “您走错了门了吧。先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跟有人追着似的,女人几乎不带喘气地说完了这话,然后胸前明显地起伏了下,低领的衣服里中间的阴影隐隐现了出来。 女人却像是毫无所觉,她朝章晓露出一个微笑,随即拿着与之绝对不相符的粗鲁,“砰”地关了门。 章晓此时好像才回了神,他大步上前,使劲地捶起因对方大力关门而微微抖动的门来。 “你他妈的给我开门,听见了没有?啊?!” 他此刻已经红了眼,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一边叫嚷着,一边用力地敲打着门。 屋内却没给出任何反应。 这让他手上动作更是添了几分狠劲。 “砰砰砰”,仅仅捶了几下,两只手已经是又红又肿。 屋内终于传出声音,却是重物拖动的响声。 想起屋里那人的脾气,在联想到对方拖动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章晓吃吃地笑出了声,带着血色的眼里却一片冰冷。 “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踹开它!” 低声,微带笑意地说完这话,章晓抬高了脚。 “你,你不该来这里的!” 动作一顿,随即章晓嘲讽地回了句,“我他妈的不来这里,怎么知道你这个女人也会有被人抛弃的一天!我再问你一遍,开不开门?” 第九十一章:犯贱! “章晓,你够了啊!” 门猛地被打开,女人仰头看向红着眼的章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 “我李妍从来不欠你什么,就是被人抛弃又碍得着你什么事情了?” “碍不着我?”章晓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这句话,竖着个眉毛,手一点点握成了拳,然后骤然捶向了那扇单薄的门,“李妍,你问问你自己,你真没做过对我亏心的事吗?” “老娘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过你!章晓,咱们早完了!” 李妍声音有些尖利地叫嚷完,注意到周围那若隐若现的视线,扭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吼了句,“看什么看,不想要你们的眼睛啦!” 然后把视线调回章晓身上,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章晓,你要是还不走,今晚可能就走不了了。流星街的夜晚可是非常特别的!” “特别?正好我见识下!”章晓说完未等李妍反应就一把把对方拽进了屋,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妍,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他妈的怎么会来这里?” “这不关你的事吧,章晓,我现在跟你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李妍狠狠拽了下手,却因为章晓的大力而没有收回来,反而手腕上添了圈青紫。 “你给我放手!” 一边叫嚷着,一边不死心地拿着另一只手却掰对方抓着她手腕的手。 “想我放手,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那事,你不是跟了个有钱的老头吗?啊,李妍,你他妈的给我说话啊!” 章晓的眼睛红地好似要滴出血来,他说完了狠狠捶了下门,李妍的身体被带着一踉跄,头撞到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章晓瞳孔骤然收缩了下,随即像是被自己的反应气到了,他把对方猛地向前一拉,手狠狠捏住了其下颚,“李妍,你他妈的哑巴了吗?” 这句话好像扎破了李妍从见了章晓就努力装出的强悍外壳,她尖声叫嚷道:“章晓,我们早完了!早完了你听不懂吗?你是个男人就放过我行不行啊?” “我放过你?我他妈的当时没放手吗?李妍,别告诉我崔浩知道你的地址那是逛街逛到的!你他妈给我句人话,你究竟怎么想的?啊?” 章晓扶着对方肩膀的手几乎陷进其肉里,一张脸狰狞地厉害。 “我怎么想的?我能怎么想!姓章的,你他妈的别逼我把咱们那点脸面都扯没了!” 李妍瞪大了杏仁眼,不服输地吼了回去。 声音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带上了嘶哑。 “我们之间还有脸面吗?啊?你当时在情人节跟人在家里滚床单时,你想过我没有啊?” 章晓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狠狠举高了拳头却在对面女人同样冒火的眸子下,变拳为掌,狠狠打上了自己的脸。 “我他妈的就是犯贱!” “章晓!” 李妍用力地叫了章晓一声,然后忽然哭了。 章晓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在了自己身侧。 他松开了还抓着李妍的另一只手,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妍……” 开口唤了对方的名,他才发现他无话可说。 说什么,说对方当年为什么劈腿吗? 说什么,说对方现在为什么来了流星街吗? 说什么,说她的地址怎么到的崔浩手上吗? 说什么,说她为什么哭了吗? 眼泪,是为谁而流吗? …… 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章晓扯了扯嘴角,却发现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哪怕他觉得如今这场景很好笑,而出现在这里直到现在还不想走的他更可笑。 他扬了扬头,房顶上那破旧的毡子一下子就入了眼。 现在的他总算知道十二区的“窝”顶是什么做的了。 扯了扯唇角,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捂着嘴哭泣的女人,说道:“李妍,我走!你也别哭了。” 他上前一步,打算拉开门。 李妍却更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把后背紧紧贴在了那扇不知道沾了多少污垢的门上。 哭花的一张脸,肿着的一双眼,就那么对着章晓。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不带声息地流着眼泪。 章晓扒拉下头发,眼神无意识地往屋内一扫,随即走到了旁边一脚踢翻了那只剩三条腿的矮凳。 “章晓,你还喜欢我?” 李妍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她仰了仰头,等重新看向章晓时,她勉强扬起了唇角。 脸上的污垢因着刚刚哭泣的缘故,少了很多。 但有些地方的污泥还是牢固地呆在了原地,这让她一张脸真真是万分“精彩”! 章晓却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回了句,“你认为呢?” 李妍苦笑了声,哭过一场她发现她的情绪也稳定多了,她迎着章晓的视线,缓缓摇了摇头。 然后,说道:“你怎么还这么没长进呢?都不知道骗骗我,说句喜欢难不成还能要了你的命?” 章晓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李妍见此,眼神明显地暗了下,她伸手蹭了蹭脸,很细致地很认真地。 脸上的污垢一点点地减少,而手却慢慢地黑了。 弄完了,她定定地看了会儿自己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完全看不出本色的手。 然后,深吸了口气,看着章晓露出了一个微笑,“章晓,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欠过你什么。这话我说着也绝对不亏心。别的我也不想多解释了”,顿了顿,她神情有些复杂地望了眼章晓,手动了动,随即好似反应过来她此刻的手有点不大好见人,她把无意识要往前伸的手骤然藏到了身后,然后扬起了唇角,尽量轻快地说道,“能再看到你,其实我还有点高兴的。今晚在这里尝尝流星街的特色晚饭吧,你应该没尝过我做的手艺呢吧?” 最后这话,说得李妍又红了眼圈。 她接着别头发的动作,低下头眨了眨眼。 即使知道眼前的人跟她再也不可能,她还是无法平静面对。 这也让她更加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对这个男人好一些,再好一些…… “嗯”,章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应了。 相处了几年,他自是知道李妍的那些小动作,甚至还知道对方掠头发不过是为了不把她的脆弱暴露在他眼前罢了。 对此,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恍惚中,他甚至有种回到了三年前两人在言城的家的错觉。 是的,不是房子,而是家。 他当初真是他妈的把李妍当家人,把那个小公寓当家来看的! 章晓抚了抚额,他刚刚还在笑李妍的小动作,现在他居然也在遮遮掩掩地就为了把眼里那冒出来的多余的东西弄回去。 要知道今天来见的是李妍,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来了。 “额,这里也没什么好食材,一会儿你将就着吃吧,我去灶台那看看。” “不用了,我想起来还有些事,你也别忙活了,我现在就走”,章晓现在笑不出来,也不想弄个扭曲的好似善意的表情来糊弄眼前这个人,索性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李妍的背影明显地僵了,随即她迅速转过身来,拧着眉,对着章晓不客气地开口就道:“老娘让你吃就吃!章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唧唧歪歪了,那些鬼话出了流星街你想给谁说就给谁说,我这里,你就歇歇吧。我告诉你,不是老娘请进你来的,现在想走了,你真当这里是旅馆了?” 章晓咧了咧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来,这让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充满了嘲讽味。 “李妍,就像你说的,已经完了。咱们,已经完了。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说得很慢,像是怕对方听不明白似的,说完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完了!” 李妍身侧的手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对着章晓,她扬起了头,踮起了脚,虽然因为身高的差距,这样还是无法做到平视,但是起码这表明了她的态度,“那刚刚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别让我看不起你,我都不在乎今晚你睡这了,章晓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给我干脆点,吃我顿饭还能怎么着,要了你的命是不?” 章晓嘴唇抖了抖,最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李妍见此,勉强露出了个微笑,转身向后面走去。 章晓却烦躁地扒拉下头发,最后扶起了那只被他踹倒在地的三脚凳,勉强坐了上去。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一只烟也没带,骂了句“靠”,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屋子的另一侧。 屋子非常小,灶台那边的情形他这里能看个大概。 李妍半蹲着,正不知道择着什么菜。 从他这里,只能看到蔫黑的貌似是叶子的东西在李妍那双同样看不出颜色的手里进进出出。 抿了抿唇,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对方那只白皙细嫩的手,章晓心里忽然有些不知滋味起来。 他记得李妍是非常爱美的一个人,每天出门前只是整脸就能整至少半小时,而晚上回来后更是隔三差五来个面膜。 按她的话就是人都得喝水,何况脸呢? 章晓抬起手一点点地把眼了个严实……他此时终于承认,他妈的,他就是一个犯贱的人! 第九十二章:别担心我会做和尚! “1:30”。绚野看了眼手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今天一天除了章晓拜托他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别的可以说一无所获。 他都不知道这阵子来,这是他第几次拜访纪青岚了? “老狐狸”,揉了揉额角,他加快了脚步。 现在他真心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张床,哪怕不大也行,只要能让他把身体放上去就行。 …… “啪。” 摸着开了墙壁上的开关按钮,绚野眯了眯眼,一边适应着突来的光明,一边松了松领带。 终于回家了。 舒了口气,把公文包挂在了架子上。 绚野弯下腰开始换拖鞋。 脑子里却浮现出了今天调查出来的结果。 揉了揉额角,第一次,他有了种无语的感觉。 他是真不知道该说言氏一些人太嚣张,还是绚家某些人在小城“野”地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眼神无意间一瞥,绚野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怎么还没睡?”还一个人大半夜不开灯坐在客厅里? 后半句绚野放在了心里,毕竟他跟眼前这人目前的相处方式…… “你今天下午去哪里了?” 邓睿抬起头,淡淡地问道。 “这跟你没多大关系吧?邓大少!” 绚野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他没想到会听到对方那好似盘问外遇丈夫的话。 最近一直在不停地折腾,而今天更是忙。 甚至在不到二十个小时里他跑了三个城市。 “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绚野扶了扶额,没再看沙发上的人,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卧室。 “你这是要逃避吗?” 对方略带嘲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绚野只觉得头难受地越发厉害了。 骤然转身,他扶了扶额上一突一突蹦的厉害的青筋,慢慢勾起了唇角,盯着对方的一双眸子却异常的冷,“邓睿,我的事情你少管!” 邓睿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左耳的镶钻耳钉,他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回了句,“看样子,你这是确定纪青岚没用了?”所以,也不想将就他了么? “别逼我跟你吵架”,绚野自是不知道眼前的人的不安,收紧了下颚,用着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道。 “是我逼你吗?”邓睿轻笑了声,忽然转了话题,“下午蓝宇陪你的那个小美人滋味不错吧?” “你调查我?”绚野瞳孔骤然收缩一下。 邓睿耸了耸肩,颇有些玩世不恭味道地回了句,“随你怎么想!” “邓睿,你又成功踩到我的底线了。” 绚野大步上前,一手拄在了沙发上,一手捏起了邓睿的下颚,“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呢?” “哦”,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绚野猛然敲了自己的头一下,“差点忘了邓大少天赋异禀,我那些惩罚您可是享受地很,这倒真是难倒我了!” 邓睿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他伸手拽住对方的领带,往前狠狠一扯,然后对着近乎贴上他身的绚野一字一顿地说道:“绚野,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绚野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然后贴在对方耳边,压低了音量,缓缓说道:“那些东西不是你买回来的吗?” 邓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他拽着绚野领带的手蓦然松开了,看着对方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显的苦涩,“是啊,都是我买的呢!” 绚野看着对方的样子,也有些为自己刚刚的话感到后悔。 他扶了扶额角,只觉得头疼得越来越严重。 眼前这人,为了他付出了多少,他清楚的很。 邓睿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他更是清楚。 想到对方为了留在他身边而做的那些事…… 抿了抿唇,他伸手把对方按在了怀里。 “我为刚刚那话跟你道歉!” 他不是木头人,对邓睿为他而做的种种改变又怎会看不见? “你不用道歉,一直以来,是我强求了”,在这个位置,邓睿觉得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旁人所说的安全感。 有人说,感情这档子事就跟那难收的覆水一样,爱了就惨了。 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直到绚野跟他掰了,他才醒悟了这话说的真是不假! 但是,他懂得的太晚了。 那时,他习惯了不时地摸摸手机,明明知道再也不可能收到期待的短信。 那时,他习惯了关注一个微薄,明明知道那里的悲喜再也不干他的事了。 那时,他甚至习惯了不去抽烟的日子,明明知道他再怎么抽烟也不会有人管了。 他邓睿落到现在这地步,其实就是他的报应!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年,他为了虚荣心跟个女人暧昧不清,有今天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谁也怨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却吃到了咸涩的味道。 绚野手动了动,最后一点点地抬了起来,放在了邓睿的头上。 衬衫,湿掉了。 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邓睿没有说话。 这让绚野更有叹气的冲动了。 他发现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继续下去也就没想象中难了。 放在对方头上的手开始顺着对方的长发一点点滑下去,然后在重头来过。 如此,周而复始。 胸前湿润的面积渐渐不再扩大。 这让绚野在自己还没察觉到时,就扬起了唇角。 “绚野,你还喜欢我吗?” 邓睿那带着鼻音的声音一出口,绚野动作就是一顿。 “你不用说了。呵呵,我怎么会忘了你一向是个对床伴非常温柔的人呢!” 邓睿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心情来说出的这句话。 太过复杂地情绪一下子都涌了上来,最后连他都对他自己的所思所感觉得有了茫然的感觉。 或许,他现在大脑已经罢了工…… “床伴?”绚野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冷笑道:“邓睿,你抬起头来!” 邓睿闻言看向了绚野,他的眼睛有些红肿,此刻正微微眯着。 “绚野,你这还生气了?!” 他扬起了唇角,衬着此刻还带着水痕的脸反而添了丝狼狈。 他自己却像是没注意到似的,把过长的头发往后撩了撩,然后对着绚野说道:“这阵子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你非要管这样相处的人也叫爱人的话,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顿了顿,他眼角微微上挑,然后接着说道,“绚野,我只想说,如今的我再不欠你什么了。今天下午你玩的H时,一定没想起还有一个‘爱人’吧?” “爱人”被格外咬重了音。 他个大男人为了一个男人跟女人似的哭这也是头一次! 当年绚野跟他提分手时,他没哭。 前阵子绚野拿着那所谓的“情趣”道具羞辱他时,他没哭。 甚至,对方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对那个黑小子的在意时,他也没哭。 今晚倒是破了二十多年的例了! 他现在才发现,他邓睿原来也没他想象中那么伟大。 他原来还做不到为了留住这个人而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决定为了不打扰我玩得痛快,要走了吧?” 绚野眯起眼,缓缓说道。 “不愧是野少!”邓睿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邓睿,我不是曾经的那些花,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还离得了我吗?” “你……绚野,你别太欺负人了!” 邓睿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 绚野看着对方难看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 但是一想到这人居然在硬是搅乱了他的生活后,又想抽身离开,他就怎么也做不到淡定! “还是,你想下半辈子就做个和尚了?” 他又加了句,而唇角也勾起了抹嘲讽的弧度。 这些表现果然一下子激怒了邓睿。 “绚野,你真以为除了你,我身上那玩意还没人能打开了?” 眉宇间的戾气再也藏不住,随着邓睿的发飙,立时显了出来。 他伸手揪住左耳耳钉就是狠狠一拽,随着“啪”地一声耳钉霎时掉在了地上,而邓睿的左耳顿时冒出了殷虹的血。 “咱们等着瞧!” 说完了,他就要越过绚野向外走,却被对方狠狠地拽了回去。 “邓睿,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绚野说这话时一双眸子好似还带着笑,邓睿却在对方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抖了一下。 “绚野,你这话可真够好笑!” 他刚刚还觉得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当年毕竟是他对不起绚野,现在对方摆他这一道他认了。 哭过了,他扭头还要去做回他邓家大少。 没想到现在倒是他想左了,这个人还没他有担当! 当年对方踹他时,他可有说什么来? 现在绚野倒好,还威胁上他了! 这样想着,邓睿的唇角也弯了起来,只是一双眸子还是冷冷的。 “你觉得你有什么权利管我吗?” 他声音很轻,微带着沙哑的嗓音透出了十足的挑衅。 “邓睿,你觉得我要是现在动动手指”,绚野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钥匙串的东西,然后一边把玩着,一边接着说道,“你还走得出这个家门吗?” 邓睿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下,看着对方手里把玩的东西,他的眉间满满地都是阴霾。 “绚野,算你狠!”顿了顿,他略略勾起了唇角,往前探了探身子,对着对方轻声却异常清晰地说道,“我还不真信依我这样子,出门了还吊不到为我服务的人!所以,野少,您可不用担心我成了和尚……再见!” 第九十三章:为么睡着的不是我? 言城,蓝宇酒吧。 章晓大口大口地灌着酒,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过了会儿,好像感觉有些热了,他一把拽松了领带,歪着脑袋想了想,顺手把外套也脱了,这才重新端起了杯子。 到了嘴边,才发现刚刚还满着的酒此刻已经没多少了。 灌了一口,只有一口,然后杯子干了。 章晓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视线无意识地往周围扫了扫,然后他的眼前猛地一亮。 舔了舔唇,他一把拽过了旁边几乎还满着的酒瓶,仰起头来,嘴对着瓶口直接开灌。 而崔浩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脚步微不可见地一顿,随即他加快速度往对方坐着的那桌走去。 “我以为你也就会打个电话来问问”,崔浩拿起另一瓶还没开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呵,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章晓此刻已经有些喝红了眼,他一边喃喃地回了崔浩一句,一边又抬头猛灌了一大口。 “你还喜欢李妍?”崔浩略略皱眉,他以为那个女人顶多也就是影响对方的心情一阵。 章晓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 然后,双手扶着瓶子,微微垂下了眼。 “心里会难受,但是却没以前那种感觉了”,顿了顿,他抬起头,对着崔浩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而有些苦涩的笑容,“崔浩,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很凉薄?” “呵,女人难道不善变吗?”崔浩觉得章晓已经醉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轻啜了口酒,他有些自嘲地说道:“论起凉薄了,章晓那是你运气好,没碰到那样的女人。” 不知想起了什么,崔浩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随即转了话题,“章晓,有什么事等你一会儿睡醒一觉再说,天大地大,你歇好了最大”。 章晓摆了摆手,扒拉下头发,好像在想下面的话怎么说。 “女人是挺善变的”,他忽然开口道。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崔浩语意不明地接了句。 低头又喝了口酒,然后抬头直视着章晓。 抿了抿唇,才缓缓说道:“李妍那事是我对不住你,不该瞒你的。” “跟我具体说说吧”,章晓的眼神已经明显地发愣了,话里却不显丝毫。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空瓶子,只觉得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异常清醒。 “李妍说她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顿了顿,他有点大着舌头地重复了遍,“没有任何对不起”。 崔浩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接到章晓让他来蓝宇的电话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妥了。 本来以为那个女人不管怎么说,也背叛了章晓。 对方不会太在意。 哪知道,章晓居然直接来了言城。 这样还说不喜欢了? 他摇了摇头,头一次不知道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在想些什么了。 章晓见了崔浩摇头的动作,却以为对方不想告诉他那事。 拧起了眉头,他扬起下巴,颇有些无赖地说道:“崔浩,你他妈的还是我哥们吗?” 崔浩露出了一个苦笑,此刻也知道章晓误会了,却没心解释什么,反而问了句,“章晓,你给我句实话,对秦子风,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章晓微微一愣,随即又扯过了一瓶酒,却在要拧瓶盖时被崔浩抢了过去。 “先回答我”,崔浩淡淡地道。 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吗? 上次信封的事情貌似他做错了,这次不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他绝对不会贸然做什么了。 章晓眉毛死死皱了起来,他龇了龇牙,颇有些威胁地低叫了声“崔浩”。 崔浩挑了挑眉,貌似愉快地应了声。 其实,他确实心情不错。 看着章晓还知道威胁人,他从来了蓝宇就提起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大半。 他心情好了,章晓却被他的反应刺激地心情越发不好了。 “崔浩,你丫的少朝我露出那副狐狸样儿!” 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他拿过了崔浩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我他妈的还是一个小孩吗,还是真不可靠到一点事情也不能承担?李妍这样,你也这样。” 他仰头眨了眨眼,只觉得眼里多出来的水让他眼前重影更多了。 “对不起”,崔浩听了对方那有些自嘲的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总是说,要好好保护这个“弟弟”,他从没想过,他的那些自认为为了对方好的算计究竟是不是其想要的。 把刚刚从章晓手里抢过的瓶子拧开盖,他毫不在乎形象地狠灌了一口,然后抹了下嘴边,对着眼前的人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章晓重复了遍“想知道什么”,然后缓缓捂住了脸,“我连该问些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尾调猛地挑高,他骤然笑出了声,脸上却慢慢湿了。 崔浩狠狠灌了口酒,视线定在了空中并不存在的某一点上,“我先说李妍的事情吧”。 “嗯”,章晓有些暗哑的声音从指缝里露了出来。 酒已经剩的不多了,崔浩索性一口干了。 然后,对着章晓缓缓说道:“李妍当年劈腿是被言氏的人威胁的,至于秦子风从什么时候布下的这个局,我没查清楚。而出了那档子事情后,李妍很快失了踪。依我的能力也没有查到她的行踪,这次给你的地址还是有人特意透给我的。” 崔浩说得很认真,哪怕知道对面的人现在的理智可能只是装出来的。 他很了解章晓的酒量,更是清楚对方醉起来的“特别”。 但是,这个跟他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章晓想知道,而他是对方哥们,一遍不行,他还可以在对方清醒时再说第二遍。 崔浩打了个响指,又要了几瓶酒。 良久,在他都产生了趴到桌子上的人是不是早睡着了的怀疑时,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崔浩,我来之前其实猜到了的。除了秦子风,我真不知道谁能费尽了心力就为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章晓骤然抬头,脸因为刚刚压在胳膊上而带着点红印,本该略带可爱的样子却因他那双异常冷漠、隐隐地好似要滴血的眸子破坏了。 “你还记得我前阵子为什么会来言城吗?” 他扯了扯唇角,脸上却没有分毫笑意。 崔浩眉峰紧锁,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章晓一眼,然后略带迟疑地回道:“是言氏?” 上次章晓过来时,并没有告诉他。 后来他知道了,也没有多想,认为不过是章家和绚家要开展什么合作罢了。 直到章晓住进了秦子风的家,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而还没等他查出个“一二三”来,对方居然进了医院,还是为了那种伤引发的高烧! 抿了抿唇,崔浩表情格外郑重地对着章晓问道:“你对秦子风还有想法吗?” 明明知道明天章晓可能连现在说过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此刻的他根本压制不住自己想要答案的欲望。 眼前这人,是自己最好的哥们啊! 是从小跟自己一条裤衩玩到大,给他背了黑锅后在他被欺负时也准会上手的哥们啊! 章晓或许不是什么完人,但是对方却是他这么多年来惟一一个可以把后背交托出去的朋友。 而现在……秦子风,崔浩心里狠狠念了遍这个名字。 章晓自是不知道崔浩此刻心里的怒火已经快冲破理智,他喃喃地重复了遍“秦子风”,然后对着崔浩扬起了唇角,一头栽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 崔浩拼命地吸气,呼气,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但是,他妈的,他现在真想K面前这看起来睡得贼香的人一顿。 你说,明明喝醉了,干嘛表现地比正常人还正常啊?正常就正常吧,好歹正常到回答完他的问题在倒下吧!上一秒还一副冷厉的样子对他进行反问,下一秒居然就给他一头睡在了桌子上……这,这人…… 这人,他还真下不去手! 扯了扯唇角,崔浩露出一个强烈扭曲的笑容,对着waiter(侍者)示意结账,然后动作粗鲁地拖起了桌子上的某人。 而椅子被带动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让酒吧里的一些视线顿时集中了他跟章晓身上。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因为他们此刻的姿势而转为同情或恍然的目光,崔浩甚至微笑着点了点头。 脚下却加快了脚步。 现在,他无比希望那个喝够了睡得香甜的人是他自己。 他妈的,那些眼神他怎么会看不懂? 他像是那种恶劣地把人灌醉然后绑去大白天xxoo的人吗? 他有对象了,好不好?! 他跟章晓哪里看着像一对了? 最为悲催的是,无论他心里怎么狠狠纠结着,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 毕竟,要是在酒吧里大叫着“你们误会了,我跟身上这人没关系”,不说可不可能被别人送进精神病院,但是他自己,就会想找个坑直接躺里面去。 丢不起人呢! 心里狠狠竖起了食指,崔浩脸上笑得倒是越来越自然了。 而直到他出了蓝宇,把身上的人弄进了车,对方还一点要醒的样子也没有。 第九十四章:我,我爱你! 崔浩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 然后动作轻柔地过分的把买来的醒酒药放在了窗台上。 前面的大床,空无一人。 眯了眯眼,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查章晓在哪里呢!” 电话一接通,他就不客气地直奔主题。 对面那人倒也没生气,好像已经见多了崔浩这态度,笑嘻嘻地回了句,“没问题!崔少您记得又欠了我个人情就行”。 崔浩收紧下颚,淡淡应了句“好”,握着电话的指尖却用力到泛了白。 对方的话让他想起了上次拜托的事,而那一次就让他在言城上流社会努力经营的温文形象再也不在。 他微微眯起眼,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上次的事情我记得报酬应该付清了,魏哥应该还满意吧?” 他不在乎露出那副面具下的真实来,对于一些人来说,温文无害远没有冷锐锋利来得有用。 “又欠一个人情”? 崔浩无声地冷笑了下,他的便宜可没有那么好占! “呵呵,崔少您不说我都忘记了,上次那小美人滋味还真是不错”,电话那头传来清晰地口水声。 “你喜欢就好”,崔浩的眉头死死地皱着,声音倒还是不咸不淡的样子。 “还不是崔少您的眼光好!这事交给我,事成后……”对方“嘿嘿”地笑了声,没有说完。 崔浩也勾起了唇角,“老样子!” “好,等我好消息吧!” “好”,崔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淡淡应了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扶了扶额,他坐在床边,给自己倒了口水喝。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抿着,大脑渐渐放空。 “两只熊在路上走……” 崔浩听着熟悉的铃声,愣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喂?” “我晚上不回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了声音。 “哦”,崔浩往后一趟,把身子摊在了床上。 “你……?”对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过了会儿,才接着说道,“晚上记得吃饭”。 “嗯,你也是”,唇角不由地勾了起来,崔浩绷紧的脸骤然放松,有些惬意地眯起眼,他接道。 “嗯,我挂了”,对方说完没等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崔浩拿手遮住了眼睛,嘴角上翘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其实,这样也不错。 跟蓝晨虽然因为上次的争吵倒现在关系都有些冷,但对方这种淡淡的关心却从没断过。 有时一个电话哪怕几个字,也会让他心情奇异地好上一天。 以前的关系与其说和谐,不如说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对于蓝晨,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开始的堪称惨烈,还是曾经被对方戒毒的日子吓怕了,他对这个人,掌控欲强到连他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而上次章晓进医院的事情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现在看来,倒成了他们关系的转机了。 蓝晨埋怨着他对章晓消息的隐瞒,而他对对方心心念念都是言氏的不满也再也抑不住。 暴风雨前努力压制的平静表象骤然崩塌,两人争吵,分居,然后是蓝晨生病…… 崔浩坐了起来,想起自己当时看到那人苍白无力地躺在家里时的情景,心里现在还有些后怕。 蓝晨的身体不同于常人,早先的经历让其已经亏了底子,而沾上白粉更是雪上加霜。 那一次,他再也无法躲着这人。 “想死跟我说,我他妈的一枪毙了你!” 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大声吼着,而那个人却一脸虚弱地笑了笑。 莫名其妙两个人又在一起了,他搬回了家。 那次争吵好像是不存在,两个人在一起像以前一样过着日子。 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于这份感情,他和蓝晨都有些小心翼翼,小心地甚至有些过了头。 崔浩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自己纯粹找虐。 想这些,让他本来对两人相处相较以前增的那分关心多出来的感动,现在都变成了不满,对于两人现状的不满。 果然是那句俗话,情爱让人贪心么? 叹了口气,想起另一个让他头疼的人,崔浩揉了揉额角。 章晓虽然在旅馆失了踪,说句实话,他并不是太担心。 对于对方能去的地方,他隐隐有些猜测,不过却宁愿他的预感出次错。 因为和蓝晨约定双方都不再插手章晓和秦子风的事情,所以这次才找了那个姓魏的帮忙。 但那个人却不是什么好鸟,可这也是他给对方打电话的原因。 人有弱点总归看起来什么都好强。 他可不想找个“好人”去欠人情,到头来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至于上次送对方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个女孩,哦,或许该成为女人,本来就是出来卖的。 而想要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崔浩不过是多给了对方个选择,再负责牵根线罢了。 虽然,这档子事让他非常不喜欢。 “两只小熊在路上走……” 崔浩眼神一闪,立刻拿起了电话。果然,他该说自己有乌鸦属性吗,章晓那小子居然真的去了秦子风那里。 “这事谢啦,改天我把礼送过去!” “成,崔少有这话就成,我信不过崔少信谁去?!” “嗯,那就这样吧!”有这话就成,真有一句话就成倒省了他的事情了! 崔浩眯了眯眼,干脆地挂了电话,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他是不管章晓和秦子风的事情了,但是朋友喝醉了乱跑总该看看吧! …… 章晓自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崔浩已经托人查清了他的位置。 被酒精灌满的脑袋让他甚至忘了给对方留个言在走。 一路歪歪扭扭地出了旅馆,或许他的运气真是不错,刚到路边就有一辆出租停了下来,而那师傅对于他那大着舌头报出来的地址居然还真听明白了。 不过,他的好运气也是到了秦子风门口就止住了。 思维尽管混沌了,但架不住章晓的生活习惯还在啊! 也是这个,让他遭遇了无比尴尬的一幕,哪怕那时他自己可能并没有那样的感觉。 “屋里,有钱”,良久,蹦出了这句话,然后他下车,后面跟着司机,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公寓走去。 而秦子风打开门时,可真当得是又惊又喜。 这倒是便宜了那个司机,别说立时收了钱,而且还是双倍收了。 喜滋滋地道了声谢,把喝醉的人交给房主转身开着车去拉别的生意了。 而秦子风看了眼神发愣的章晓好一会儿,才想起把人往屋里扶去。 可他一动,却像是把章晓走失的魂魄招了来。 对方立时挣扎起来,嘴里还嚷嚷着“姓秦的,我他妈的怎么得罪你了啊?!” 秦子风眉头那是皱了松,松了皱。 心里想着,任何人能得罪我,你也不可能。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但这番话跟醉鬼肯定是说不通的,一边抓紧章晓挣扎的手,秦子风一边低声地一遍遍叫着章晓的名。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起了作用,章晓的挣扎倒是慢慢熄了。 等把人弄进卧室放上床,秦子风总是长出了口气,额上却是见了汗。 “晓晓,你乖乖躺会儿啊,我去给你煮点醒酒的东西”,明明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他还是报备了一声才去了厨房。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等他回了卧室,见到的情景当真是让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章晓几乎半个身子悬了空,此时正探头吐着,可能没吃多少东西,此刻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而地上除了些水儿再无其他。 大步上前,秦子风走到床边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人往床里扶。 就是吐到床上他也认了,反正也不是没吐过。 要是对方为了吐到地上而摔了下去,他宁可对着的是泛酸的床铺! 狠狠咬了咬牙,秦子风此刻倒真是有骂人的冲动了。 喝酒喝到这种地步…… “章晓,你下次再敢这样试试!” 哪怕是这样恨恨的威胁话,他潜意识里还记得压低了声音。 而扶着对方的动作更是轻柔。 “姓秦的……额……呕……” “我在,我在!”秦子风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对他怨念这么大,听到他的声音都能无意识地叫出他的名来,而且还是那种恨不得吃了对方的吼叫。 他毫不怀疑章晓要是体力够的话,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力的低吼,那时的声音真没准能掀翻了这房顶。 露出一个苦笑,秦子风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你……你,混蛋!” “嗯,我混蛋”,秦子风对答如流。 要是骂他几句混蛋能留下对方的话,他自己也会跟着骂的。 “呜……姓秦的……不是个好人……呜呜……” “嗯,我不是个好人”,秦子风一边低声重复着,一边伸手擦了擦对方的眼角。 “我恨你!”章晓抬起醉的朦胧的眼,骤然看向秦子风。 “我,我爱你”,秦子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轻轻拥住了对方。 对这个人,哪怕对方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他的心里也还是放不下他…… 第九十五章:您继续,我就路人一个! 还有些迷糊的头在看清所处的环境时,骤然一激灵。 章晓扭头看向门边,就这个动作做地要是配上点声音,活脱脱一幅生锈机械挪动图。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缩紧了。 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脸上已经一片平静。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无意识的低头一瞥,还抓着被角的手霎时僵住了。 努力吸了口气,又吸一口气。 章晓面无表情地把被子扔到了一边。 下了床直直走向衣柜,虽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离开这个屋子,但让他这么大的人玩裸奔,表示很亚历山大。 而随着他拉开衣柜门的动作,哪怕那张脸木着也能明显感觉到其散发的浓浓怨气。 本来就不白的脸这下更黑了。 衣柜里他的衣服一件也不见了,剩下的黑白装全是姓秦的。 即使知道当初说了离开,里面他的衣服被清空是迟早的事。 但是仅仅这么几天,就一件不剩还是让他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 看样子,这人就是巴不得他走呢吧! 秦子风的衣服穿上身,让章晓感觉怎么呆着都别扭。 浑身被勒得紧紧地,他甚至怀疑动作稍稍大一点这衣服会不会被撑裂了。 可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他选择,有的穿就不错了。 他该庆幸,这屋里还有个衣柜不是吗? 其实,他现在也搞不懂怎么一觉醒来居然来了姓秦的这里。 他不是在蓝宇和崔浩喝酒呢么? 扒拉下头发,章晓动作粗鲁地拉开了门。 “老大,我身心都是你的,你千万别抛弃我啊!” 章晓的脸霎时阴了下来。 而此时屋内两人听到房门的动静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章晓扯了扯嘴角,把头发往后拢了一下,大声地招呼道,“别停啊,我就是一路人,你们赶紧着你们的事儿!” 秦子风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可由于他面前的男人正一副半弯着腰,双手撑在桌子上的姿势,这样的举动反而更给人一种回应对方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看向章晓的视线已经收了回来,正停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延小余,你回去吧!”他淡淡地说道。 “别介啊!我都说了我就一路人,你们装我不在就行,别我一来就玩什么一拍两散。这不是让我亏心吗?” 还没等延小余说话,章晓就赶紧表了立场。 “那个,那个,我也是一路人……” 在自家boss猛然射来的冷厉目光下,延小余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可是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啊! 投向章晓的可怜眼神也被对方一剂似嘲似讽的视线打了回来。 延小余从没像此刻一样同情过自己。 别人不知道章晓这人,但是他可不会不知道啊! 三年前抑或现在,这人大到离家跟女人私奔来言城,小到小时候跟着其哥们去掀女孩子的裙子的事情,他都知道清清楚楚啊! 而他知道的最清楚地却不是这些,而是自己boss对其不纯的的心思啊! 他为什么是情报调查员啊?! 呜呜,他要投奔蓝晨去,做医生也比做这行强。 秦子风自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他手下最强的情报员已经考虑转行了。 此刻,他弯着嘴角,眼里满满地应着都是站在卧室门口的人,“晓晓,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一会呢!” “呵,再睡一会怎么看得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你说是吧,秦少?” 章晓的声音本来就因为刚刚醒来而带着些许沙哑,此刻特意提高了尾调卷起了舌音,倒真有些诱惑的味道。 当然,他自己肯定是没这个自觉。 此刻,对于自己还能冷静地对这房子的屋主加以嘲讽,他已经很满意了。 一开门就听到那么劲爆的话,一抬眼就看到那么,那么让他不知说什么的人,他能没有发飙已经非常不错了。 秦子风微微皱起了眉,章晓此刻的表现让他有种对方从不曾离开的感觉。 这个人,是在吃醋吗? 为了延小余刚才那话……这,有可能吗? “你……” 想问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他还记得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言城……和这个家……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延小余早在先前两人说话时,跑到墙角充当壁纸了。 此刻看着势头越来越不对,他心里是忍不住地哀嚎。 他怎么就这么嘴欠呢?说什么不好,非要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而且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章晓出来时说。 要是有后悔药,他就是当了自己最喜欢的望远镜也要去买。 呜呜,虽然八卦很好看,但是跟八卦相比,小命更重要。 事后要是被boss想起他见证了这样的时刻,他都能想象自己那时的惨状了! 他先走,行不行啊?! 旁边的两人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延小余脑子里已经把满清那些酷刑轮番往自己身上演练了个遍,此刻章晓的心思完全放在了秦子风身上。 或者说,除了刚进客厅,因为延小余那“表白”,他盯了那人一会儿,后来他的注意力可谓牢牢黏在秦子风身上了。 其实,就是今天没有这莫名其妙地一醒来就到了公寓这事,他早晚也会找来这里。 他来言城一是为了跟崔浩求证些事情,另外就是找秦子风要个说法。 此刻看着欲言又止的秦子风,章晓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不知秦少有何见教?” 声音比起平时吼叫来,那是“温柔”了太多。 秦子风却觉得身上一寒,他明显感觉到浑身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这让他本就拧着的眉头拧地更紧了。 “晓晓”,他叹了口气,绕过了桌子也朝着对方的方向走去,“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指教吗?” 章晓耸了下肩,走到秦子风身前停住了,才踮起脚尖用着轻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李妍当年为什么会劈腿,我在公园为何会遇到你,还有现在章家的事业为什么会受到攻击……” 他笑了下,眼里闪着嘲弄的冷光,缓缓说道:“你来指导下怎么样,秦少?” “你知道了”,除了章晓刚开口时,秦子风明显变了脸色。此刻,他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情绪,平静而淡然到甚至给人一种无情的感觉。 “我知道了。” 章晓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这句话他没再刻意压低音量,反而用着一种堪称愉悦的调子大声说了出来。 “嗯”,秦子风毫无意义地应了声,没再说话,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而他这番反应明显超出了章晓的预料,让其再也压制不住脾气,猛然吼了回去。 “你他妈的不想说些什么吗?” 秦子风眼神微敛,淡淡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说你指控的最后一件事情不是我干的,你会信吗? 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别说章晓,就是他自己也不信。 这事既然是他的手下干的,哪怕他在章晓回迦城后狠狠惩戒了自作主张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微微摇了摇头,秦子风抬眼盯着章晓缓缓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拦你了,门在那里。” 他伸手指了指对方身后的方向。 “王八蛋!”章晓几乎是立时扑到了秦子风身上,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秦子风没有动,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把唇抿地紧紧的,而手居然可称得上规矩地放在了身侧。 这反而更激怒了章晓,下起手来都可说得上不计后果了。 “你他妈的给我还手,听到了没有?姓秦的,我不用你让着!” 章晓狠狠捏住了对方的下颚,嘶声力竭地吼道。 这算什么,显慈悲还是显深情啊? 他妈的,他章晓还没孬种到连这时也要人让着的地步! 秦子风嘴动了动,看着对方那几乎想杀了他的眼神,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说他这些事,做的一点也不后悔吗? 惟一做错了的事就是没有把那些事的“证据”抹平了吗? 唇角机械地上扬,对着章晓那吃人的目光,他缓缓闭上了眼。 这顿揍,是他该得的。 哪怕他,不后悔…… “你他妈……” 声音戛然而止,秦子风诧异地睁开了眼,看到就是章晓软下的身子。 “嘿嘿,老大,有话好好说!” 延小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啊?! 哪怕他家boss挨打挨得很乐意,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能干看着啊! 就是他想,还有言氏那些弟兄们呢。他,他不想过后被那些无良的弟兄追杀啊! 但,但是……boss,您能不能不用这种杀人的目光看着我啊?! “延小余,很好……” 秦子风狭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缝,他紧了紧怀里被敲晕的章晓,对着自作主张的下属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老,老大,我错了啦!” 延小余此刻是真想哭了,boss居然对他这么笑,这,这不是想要他的小命吗? “嗯?”秦子风哼了声,抱着章晓就往卧室走,至于身后的延小余那是多余的一瞥也没有。 第九十六章:没睡着怎么**? 崔浩找上门时,屋里立着的只剩下秦子风了。 他自是不知章晓已被他进门时碰到的那个大男孩敲晕了,只以为喝醉的人正在卧室睡觉。 要不依照章晓的脾气,怎么会不闹? 不得不说,在某一方面,崔浩对章晓还是很了解的。 但越是这么想,崔浩越没个好脸色了。 “我来带章晓回去”,这话几乎是从他嗓子里挤出来的。 章晓要真能喝醉了还摸来找秦子风,甚至在这里睡着觉……说对眼前这姓秦的没感觉,他第一个不信! 想起自己一路火急火燎地找来,难得的,崔浩也有吐些“三字经”的冲动了。 他这么着急,这是为的谁啊?! “等晓晓睡醒了,我会把他送回去。” 秦子风没有把人往里让,而自己也站在了门边。 “不用麻烦秦少了,不然章晓醒来一定会‘不安’的。” 在“不安”上刻意咬重了音,崔浩好似没注意到对方的失礼似的,就站在门口跟其说开了。 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温和,即使语气稍重也只能让人叹一句“较真”罢了。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扯了扯嘴角,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微笑。 “哪有什么麻烦,我跟晓晓怎么也是相交了很久……” “秦子风!” 崔浩眉头微皱,低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此刻他略略侧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不过在发呆罢了,当然这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刚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语交锋可是平时的他非常擅长的,或者说,这种彼此试探的行为已经成为了他本能的一部分。 而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 但今天秦子风仅仅是故意说了句显示跟章晓亲密关系的话,他就忍不住打断了。 “嗯?”秦子风看崔浩一直没再开口,提醒了下。 这让崔浩猛然回了神,他看了眼面前不动声色的男人,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想他知道了为何刚刚会失态了。 进了门后的一片平静,让他在自己都没察觉时,就爆发了那些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从今天在酒吧见了章晓就努力压制的那些情绪。 视线不经意地往屋内扫了眼,桌上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就这么收入了眼底。 崔浩只觉得更有叹气的冲动了,脸上却堆起了笑,然后缓缓说道:“我想章晓醒来希望见到的应该不是这里吧。” 秦子风略显狭长的眼睛细细眯了起来,他回了对方个笑容,然后放轻了音量,说道:“我记得约定里是我放晓晓离开,而你不会说些有的没的?” “我怎么听不懂秦少说什么呢?”崔浩脸上的笑纹明显加深,话里话外还透着丝歉意,仿佛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全是他的错。 “崔浩,别把别人当傻子”,秦子风一手撑在门轴上,略略上挑的眼角划出了抹锐利的线条,此刻他收了笑,但说话间有意无意上翘地嘴角反而给了人一种讥笑感。 崔浩挑了挑眉,心里道,就是把你当傻子不行啊?! 从头到尾,章晓被你丫的算计了那么多,我他妈的还不能失次言? 何况,他这也不算失言啊! “这么说秦少是不相信我了?” 他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对着秦子风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发誓,要是把咱们约定里一些不该说的话告诉了章晓,让我未来身败名裂。” 这誓言崔浩发的是毫无压力,本来嘛,他确实是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对章晓说过,只不过给了对方一封信罢了。 秦子风听了崔浩的话,眉头却渐渐地拧了起来。 “崔浩,我自认为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刚刚那些话,你真以为毫无漏洞吗?你我都知道,有时想让另一个人知道些事,方法可是多的很……” 顿了顿,他眼里闪过了抹嘲弄的光,然后往前迈了一步,缓缓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别把别人当傻子”。 崔浩倒也大方,听到这些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越发灿烂了。 他一步也没有退,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在秦子风的耳边轻轻回道:“这话,我也想送给秦少您呢!”说完了他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用着一种可说得上欢快的声音接着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跟秦少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脑筋”。 秦子风当时就沉下了脸,但等崔浩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一松,慢慢勾起了唇角,“这样看来以前的约定还是定的太早了,若是现在定下,也不用伤些没用的脑筋了”。 崔浩的脸也凝起了阴云,他哪里不懂秦子风的讥讽。 他就爱费脑筋,就喜欢变着味地破坏约定给章晓递消息,这又怎么样?!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永远是宜早不宜迟的。” 他要是早知道章晓会碰到了姓秦的这妖孽,怎么也不会让他六年前来言城这破地方! 什么国都啊,整个就妖孽横行的魔都。 秦子风哪里知道崔浩此刻连言城都怨上了,自觉找到对方罩门的他心情正好的很。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本来还想晚上通知蓝晨的,既然你过来了,倒省了我些事。” 崔浩听了对方前半句而翘起的唇角在其话落时,已经完全僵在了脸上。 秦子风却嫌不够似的,又接着说道:“法国那边一直是蓝晨负责的,这次言氏和那边的合作能展开,他的功劳可不小。我打算派蓝晨去那边常驻。” “姓秦的,我是那种为了自己不顾哥们的人吗?”崔浩嗤笑了声,盯着对方的眸子异常地冷。 “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了吗?要是这样,我跟你道歉”,秦子风笑了笑,继续说道,“兄弟当然要顾着,这话我可是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你好……”崔浩挤出了一个笑容,话说了一半然后生硬地转了话题,“我要带章晓回去”。 秦子风蹙了蹙眉,他定定看了崔浩好一会儿,才转身往里走去。 崔浩抿了抿唇,沉默地跟了上去。 其实要是有可能,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眼前这人打一架。 丫的,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拿蓝晨威胁他,靠,真当他是个色鬼,除了贪花什么也不会了吗? 去法国又怎么了? 他跟蓝晨正好来个国际旅游! 秦子风一路直直走向卧室,头那是一眼都没往后瞥,自然是错过了崔浩脸上堪称精彩地神色变化。 “嗒。” 随着门被扭开的声音,席梦思的大床霎时入了眼。 白底蓝花的被子被胡乱地团成了一团,夹在了床上人的腿间,光裸的肌肤大片地露了出来。 秦子风眸光一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关上了门。 “喂,姓……” 崔浩的话刚刚嚷出口就又憋了回去,这让他的脸上出现了抹暗红。 即使脑子里已经反应过来秦子风此举可能的缘由了,但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对章晓能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屋内睡个昏天暗地,他真是不知道该,该说什么好了。 酒吧里那些话,他可不认为是章晓的胡言乱语。 但现在这情况又算什么呢? 狠狠磨了磨牙,崔浩果断地转身往回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也不是个不义气的人,若是姓秦的很久都没出来,就是把卧室门哄了他也会进去的。 现在嘛,他想喝点热茶比较适合他。 毕竟刚刚话说的不少,口干舌燥什么的非常正常。 而屋内的秦子风也有相同的感觉,他喉咙动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往床边走去。 平心而论,章晓绝对称不上美人。 但是此刻看着对方那古铜色的皮肤应着那白底的被子,秦子风真心觉得妖孽极了。 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进来的正事。 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不辜负了眼前这美景,可他也很清楚,章晓会回来这里,喝多了罢了。 眸光闪了闪,秦子风坐到了床边。 好像感觉到了这过于火热的目光,章晓呻吟了一声。 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把头往枕头上蹭了蹭,然后转了个身,背朝上躺着了。 “妖精”,秦子风低喃了一声。 从他的角度,现在章晓的姿势整个就是一特级诱惑。 被子被人压在了身下这本来没什么,但是架不住对方只穿了一个内裤,这样问题就大发了。 手从对方的颈后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其腰间。 秦子风深吸了口气,几乎是挑战着自己的自制力底线,缓缓地收回了手,然后把放在对方腰下部位的视线挪开了。 “晓晓,该起来了”,他低声唤了声。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给,那姿势更是一毫都没变。 秦子风忽然觉得这样的章晓也可爱得紧。 简直像只护食的小黑豹,不过对方护的是被子罢了。 扶了扶额,他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软的不像样子,跟其火爆的性子倒是有点不配。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这人的心柔软地不像样子。 一路梳理着,秦子风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大越大。 不经意地碰到了一处凸起,手上动作一顿。 难得的,他体验了把面部表情忽然瘫住的感觉。 对于自己一见到章晓就直接做落地运动的记忆力,此刻他真的是认输了。 他总算想通了为什么章晓会对他的上下其手或者“挑逗”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方,根本就不是睡着啊! 第九十七章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 章晓愣了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条件反射地道了声“喂?” “回了言城都不打算跟我打声招呼吗?” 听着电话那头似曾相识的声音,章晓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心里想着,这丫的谁啊,这副跟调情似的语气真他妈的欠抽! “你……” 那句“是谁”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把话头接了过去。 “别告诉我,就一阵没见,你已经把我抛在脑后了。” 难得的,章晓打了个寒颤。 给他打电话的他跟确信自己下面有个小弟弟一样,那是毫无任何怀疑地表示是个男人,但是这声音为什么会有一股幽怨味啊? 脑海中不由地蹦出了一个拿着小手绢拭泪的小身板,偏偏这副弱柳形象的上面是张堪称粗犷的男人脸。 章晓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用力地甩了甩头。 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扭曲的笑容,他一字一顿地回道:“您哪位?” “绚野。” 对方这次倒是答得干脆,章晓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努力咽回了即将出口的三字经,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回道:“野少有什么指教吗?” 这话说得可谓恭敬而疏远,明知道电话那面的人看不见,章晓还是咧了咧嘴,呲出一副小白牙。 至于眼睛里有没有笑意,那就见仁见智了。 “晓这是生气了?”对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章晓握紧了手机,脸色有点发黑,却还是礼貌地回了句,“怎么会?” 声音那是个温柔! 心里却狠狠骂了句“靠,怎么不会?你给人耍着玩看看!” “那就好”,绚野像是一点也没听出章晓语气的不正常似的,轻笑了声,接着说道,“晓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见个面吧?我这里有些消息想给你”。 “现在怎么样?” 章晓绝不承认自己是在迁怒,他怎么会是那么没品的男人? 虽然今天从把崔浩“送”出门,心里就有些火气。 但他可不是为了电话里一句玩笑话就能斤斤计较的人。 他想现在见面只是好奇对方提到的事情,嗯,只是好奇。 “好”,绚野微微迟疑了下,就应了对方,然后接着问道:“在哪里见面?” 章晓嘴张了张,忽然发现对言城,他知道的地方原来那么少。 六年前他就来了这里,而且一呆三年,却只是为了生计奔波,从一个随处可见的打工仔到后来算有了点根基,整日忙地就是家和公司之间来回打转。 至于后来,来言城更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呆的最多的居然是秦子风的公寓。 叹了口气,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回道:“还是蓝宇吧。”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对于他在言城的住处,不想别的一些人涉足的心思。 即使绚野已经去过那地方了。 “好,我二十分钟后到”,绚野倒是没多说什么,甚至这次连迟疑都省了。 “嗯,那就这样吧。” 章晓这次对对方的爽快倒是真心有了点舒服的感觉。 淡淡应了声,然后第一次先挂断了绚野的电话。 以前上下属关系,对绚野的电话那是绝对不能主动挂的,又不是不想混了! 后来托人家帮忙,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吗? 至于现在,两人没什么关系,他又确实因为刚刚的联想有些不想说话……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那个人。 在意到了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从没像此刻一样,察觉到自己的没骨气。 “秦子风”,章晓低低唤了声。 然后低头揉了揉眼,把头发往一侧拢了拢,又拍了拍脸…… 起身,换鞋,出门。 他在意又如何? 他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但是仅此而已了。 生活要继续,没有谁离了谁,第二天的太阳还就不能升了! 搭乘电梯到了车库,然后解锁,上车…… 眼睛盯着路况,一路向蓝宇行去。 而另一边,绚野也出发了。 其实,他说二十分钟,不是约数,而是算计好了各方面的条件而得出的确数。 某些方面来说,他对时间观念的理解已经刻板到了偏执的地步。 要是跟人约定十点半见面,他到达那个地方的时间绝不会偏离约定的三分钟内。 可以说,心里对一些事情的算计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甚至有些是发生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但生活不是数学方程式,结果注定一成不变。 要是这世上最多的是什么,是意外啊! 在拐到第三个路口时,绚野终于确定后面那辆绿色的出租车确实在跟着他。 然后,他笑了。 猛然提档加速,眯起眼的空当,他为身后的车默哀了不到一秒。 要知道,他可是迦城“鸿海车队”的NO.1啊! 心里开始默默记数,眼睛却还一直盯着前方。 “砰!” 随着这沉闷却不容人忽视的响声,身后的车骤然撞到了马路一侧的护栏上。 绚野神情不变,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 “十分钟”,喃喃自语了一声,他想着七分钟到蓝宇虽说有点赶但也不是不可能。 打了下转盘,他连头都没回,就把车开向了另一条岔路。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走,他的人生也走向了另一条岔路。 …… 蓝宇酒吧的夜开始的一向不早,或许是因为这里消费人群的特殊性,不到深夜很难出现别的酒吧那种拥挤而火热的气氛。 狂舞,亲吻,拥抱……这些只有夜深人静才可见到。 但是不管是那时来,还是别的时间来,蓝宇对于一些特殊谈话来说,都是最适宜的场所。 白天,静谧而清幽,甚至一桌就成一独立空间。 夜晚,火热而疯狂,极少有人会花时间在伴侣之外的人身上。 “您好,先生,请跟我来5号桌”。 绚野淡淡点了下头,对章晓选的这个地方,越发觉得满意了。 蓝宇的招待都有一双堪比扫描仪的眼睛。 只要你对他说清要等的人,而那个人又曾来此消费过,那么在桌上你完全可以安心地喝些东西。 所以绚野被侍者引到5号桌时,看到正仰头喝酒的章晓那是毫不意外。 他对着侍者打了个手势,随即走到章晓对面的座位坐下。 “看样子我还是来晚了”,他拿起还没动过的那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是我来早了”,章晓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对着绚野扯了扯嘴角。 绚野没有接话,低头轻啜了口酒。 章晓也没催促对方赶紧说事,会来这里,说到底他还是想找个人陪着喝酒罢了。 虽然一再在心里说,跟姓秦的那烂事,不要在想了。 但是有时决心不是万能的,或者说感情和理智就是姐妹,也不是绝对不闹别扭的。 最终,还是绚野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你还记得上次来言城拜托我的事情吗?” 章晓拿着的杯子骤然晃了下,刚倒满的酒一下子洒出了少许。 他正眼看向对面又在低头喝酒的人,半晌才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我们家被人看不过的事?” “嗯,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绚野放下了杯子,勾起了唇角。 他现在总算相信,有些人真的是能一辈子不变分毫的。 就像眼前的人。 按说对方在家族怎么着也历练了三年,但是那什么都写出来的脸上一双眸子还是清澈的厉害。 他想,他知道了为何秦子风那个言城的大佬会喜欢上章晓了。 甚至,他曾经对这个人的好感是哪里来的了。 人都有趋光性,要不飞蛾也不会明知道会没命也要扑向火光了? 所以在妹儿被这人帮了后,他才会不由地关注起对方来。 想通了这些,绚野心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秦子风是怎样跟章晓产生的交集,他那时心里有了人对章晓产生的才是好感罢了,而那个人依他的了解当是真的较了真了。 他们这类人,或者说能在这个圈子混得不错的人,又有哪个心里没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 按照家族要求成为优秀的接班人,或者为了前途抛弃了一些自认付得起的代价等等,这些说到底,在心底怎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深处的地方,早一点点地变质扭曲了,再也不复当初。 章晓看着说完话就开始走神的绚野,干咳了一声,见对方看过来才开口说道:“我家老头子弄清的那事。绚野,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知道对方这些日子竟一直心里放着他曾拜托的那件事,要说心里没触动,他自己都不信。 其实,哪怕对方曾提过那样堪称诡异的交往请求,对这个人他还是欣赏着的。 以前是觉得一个人在言城白手起家不容易,后来在知道对方身份后,这份从没说过的敬意不减反增。 要知道其在言城呆的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年啊! 但迦城的上层社会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更绝的是,绚家在他们当地的产业更是不停壮大中。 刚知道时,对堪称迦城贵公子的绚野为什么会白身来到言城打拼,还很不解。 毕竟听说的那些事情,足以让他了解对方可不是跟他这样一心想脱离家族的人。 现在想想是为了那个邓家大少吧。 其实回迦城前刻意跟对方断了关系,跟绚野人那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吧,他承认,他迁怒了。 丫的,调戏过他的邓睿居然是曾跟姓秦的在蓝宇眉来眼去的那男人他哥! 哦,说眉来眼去还是太委婉了,他妈的,两个人可是连kiss都打上了。 更可气的是,他跟秦子风后来吵架时问起这事,那丫的从来没承认过。 “你确定现在是想跟我说谢谢?”绚野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章晓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整张脸那是个铁青啊! 第九十八章:邓睿其人 邓睿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 额头上流下来的温热液体很快入了眼,这让他的世界一片血红。 他很想笑一笑,唇角却连牵起的力气也失了。 这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人和事。 但出现最多的竟然是停留在迦城的日子,哪怕那段时间短的在他活过的这二十多年来都能忽略不计了。 说到底,还是在意那个人啊! 他还记得纪青岚教导他时,曾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男人,尤其是想成功的男人,应该有颗足够冷血的心,那些情爱什么的玩玩就算了。 当时他怎么想着来的? 这还用你说,是个人都知道。 是的,那时他表面恭敬地听着,心里却是各种鄙视吐槽中。 哪知道那样的弱智真的有,而他还是其中一员。 说起跟绚野的相识来,他现在还觉得很有种命中注定的样子。 他还记得,进了那间高级会所后,见到各色只要你能想到就能看到的美人时也不曾动过的心骤然失速的感觉。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要知道他那老子本身就是个家里红旗屹立,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对于他们这两个孩子在某些方面自是不会多加管教。 十四岁就开始游戏于某些场所,这些年来,他见过的美人不说成连但也差不了多少。 那时纪青岚见他实在闹得不像话,还曾数落过几句。 但毕竟有他家老子在,心里在怎么不满纪青岚的话也不能说太重了。 何况,那时纪云那小子也是不老实地厉害。 所以在他搬离了纪宅外加刻意地疏远后,跟纪青岚见面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 其实那时,对那些所谓猎艳的风流事他早没了多少兴趣。 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起码夜晚有人陪着会变得温暖很多。 对那些人眼底的各种欲望不是不清楚,甚至邓睿这个名字下代表的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的魅力他更是了解地比任何人都深刻。 也因此,他交往的女伴从未有超过一周的。 一是不想给了人希望进而去纠缠他,二是良心作祟。 是的,良心。 他们这种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玩意,他们活着,有心跳,自然也有良心。 有句话他深以为然,坏人随手一抓就一把,但是没做过一件好事的坏人这个世界上你也不见得能找出一个来。 一周的时间,他是玩了人家的身子,但是事后的补偿绝对够那人歇上无数个星期。 甚至,在对方漫长的一生中,这七天可能都不会留下什么回忆。 而且,他从不玩雏。 那时他真心觉得把女人跟衣服划上等号的人忒强大了。 钱“货”两清,不过一场特殊的不能明言的交易罢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二十七岁。 那一年,他碰了一个男孩。 现在想想,他还会乐自己的天真。 那时,他还会为醉酒的强迫而在第二天失了颜色。 明明知道男人跟男人即使发生关系也没什么,却在看到床上堪称惨烈的景象时,呼吸乱了节奏。 然后,他居然跟那个男孩交往了。 是的,交往,不是玩玩。 他不知道是不是醒来时,对方那苍白好似没有呼吸的脸还是那句“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这次走错房我自己也有错”让他骤然起了愧疚感。 明明从没想过跟男人一起过活的他,下了一个令他都感到吃惊的决定。 他决定跟这个人交往。 把男孩从高级会所里带了出来,然后领着对方去了自个的家里。 不是家族的房子,而是他自己的一处公寓,不大却处处都由他亲手布置的地方。 然后渐渐过起了每天都准时回家吃饭的生活。 甚至后来,对当时陷害男孩走错屋子的那人竟起了感激心。 虽然在带男孩离开那个地方时,给会所老板帮那人打了声“招呼”,让其以后的日子绝对“精彩”。而他如今也丝毫没有要取消那时给的“关照”的意思。 毕竟,那人虽然阴错阳差地成全了他跟男孩,但其心思却跟好一点也搭不上边。 他想,至少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人能够让那人清醒清醒。 对身边的男孩,他越发的好。 他想这么一辈子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爱情是个什么玩意他不清楚,而身边那些所谓真诚的爱,他更觉得像是脑子犯傻。 不说他家那在妻子精神出了问题后一直悬空夫人位置的老头子,就是教导他的纪青岚,不也是在纪云他老妈死了后才开始各种悔悟的吗? 若是真的喜欢,他就不信一个吃穿不愁的人会因为忧郁症被送进医院,只为了有人能全天看护。 他也不信,人死了一向活得好好的人会忽然产生爱情那东西。 与其期待这么不靠谱的感情,他宁可相信人和人的关系是时间堆积起来的。 跟着对方共同生活,然后养成了习惯,在一起也就成了必然。 当然前提是对方你看着还顺眼且没什么原则上无法忍受的缺点。 他想,就是男孩了吧。 与其人海里在去碰另外一个顺眼的人来搭伙过日子,他宁可选择眼前的人。 他对其还是很满意的。 不用计较后背的安全问题,能记得每天有给你留门的人,这样的日子比起当初的花天酒地来说,好上太多了。 而且他虽是家里长子,却也是当家人努力要视而不见的人。 这样看来,他跟男孩想一直在一起也就不是在白日做梦了。 即使他是“正妻”所出的惟一的孩子。 其实现在看来,坏就坏在了那个“正”字上。 邓晏跟他只差一岁,准确点是只有七个月,虽然对外说法两人是差了一年还要多。 大家族总有些不可言说只能有些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的放纵现在想想,也有一些不甘的心思在搞乱吧。 老头子既然看不上他,一心想把家里留给老二,他这个做大哥的又何必非要争气呢? 反正也没人在乎。 此刻想来,这想法真是幼稚极了。 但是当时他还不懂这些,而纪青岚虽然很喜欢他,但是作为欠下老头人情的人,除了叹口气,督促自己学“好”外,又怎么可能真的去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 而他,又自认为找到了对的那个人。 那个只是在乎他而不是在乎他身后东西的人。 这样一来,越发不想回去那个老宅子,心思全部放在自己公寓或者说里面的人身上的他,甚至觉得没了邓家继承人的身份,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他再也无法“天真”。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 阳光非常灿烂,而空中万里无云。 他拿着到手的定制钻戒给了家里的男孩一个惊喜,然后在床上收起了对方因“感动”而回以的报酬。 却在兴致正高时,一下凉了心。 “你,你们……!” 声音熟悉的他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他虽惊诧竟然这么早就被他老子逮住了,对于跟身下人的运动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两人在一起一辈子,被家里人知道不是迟早吗? 但是,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再也无法保存理智。 “邓睿你玩谁不行,非要抢我的人?父子碰一个,这是你的报复吗?” 抬头看了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人,几乎是带着仓皇地,他把视线挪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人身上。 然后,他看到一向天真善良的面孔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而对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及恶毒。 这次的事情最后让他被家里老头子打发到了迦城。 而那个男孩,他也知道了对方为何会设下这样的一个计。 他家老子本是男女不忌的主,而其身份更是让对方只要露出了一个略带满意的眼色,立时有手下能把美人送过来。 那个男孩不幸遭遇番这样的事情。 虽然不过一个月就被送了回去,人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失了学,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甚至报复无门。 对方倒也是个能忍的人,在言城的高级会所一蛰伏就是好几年。 而他,却无意给了对方机会。 从没像那时无力过,他觉得哪怕他没给对方爱,但是别的他能给的都给了男孩。 他对对方,甚至比起自己还要精心,虽然先付出的是男孩。 他是真的不知道,男孩在那样拿自己做赌注报复成功后,是不是真的就快乐了。 他没问家里老子那个男孩的结局,沉默地登上了飞往迦城的飞机。 那个男孩最后朝他露出的笑容却一直在他眼前晃,疯狂而扭曲。 那段时候,他看什么也不顺眼,连带着脸上的暴虐也再也掩不住。 他从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但在纪青岚多年的教导下却也知道了怎样的表现才会对自己更好。 好色,不学无术,外加有些懦弱,这些词加在一起就是他在外人心中的形象。 既安了老头子的心,又省了以后的麻烦。 当初经营带起这副面具时,他是这样想的。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带不下去这几乎融进血肉的假面。 虽然没朝邓家当家人大声吼回去,但是沉默不代表没有怨言。 在他低头听着老头子指责时,一个念头入了脑子且再也挥之不去。 然后,他孤身一人被放流到了迦城。 除了各种卡和身上那些衣服,别的什么都没带。 有时间的原因,更多的是他自己也不想带。 老头子不想在多看他一秒,他又何尝想杵在那讨人嫌? 其实,他很想问问,既然这么讨厌他,当初为何还要生下他呢? 他更想问问,眼前的这场“闹剧”真的只是我贪恋美色或是为了报复惹出来的吗? 最终,他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深深看了那个被气的不清的人一眼后,然后垂下了眼帘。 第九十九章:你喜欢我什么呢? 而他认识绚野就在这场变相的放逐中。 那段时间,可谓他最为荒唐的一段时间。 到了迦城,远离了邓家,他再也不用去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本性。 尤其是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钱的现在。 身边一些人送来的美人有男有女,他全都收下了。 他以为,他能回到原先的那种生活。 夜夜笙歌,每日都搂着堪称绝色的人入睡。 后来才发现,有些时候理智这东西真的作用不大。 明明心里知道,那导致他被“流放”的事件不值得他再去想,却控制不了在每个夜晚回忆起那怨毒的眼和扭曲的笑。 他开始整日的失眠,一张脸更是没有一点人色。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到了绚野。 他还记得推开会所门后,见到那个持酒轻啜的人影时,心里骤然失速的感觉。 那次聚会,他本没想去,迦城的那些高层子弟联系感情,他这个言城的来凑个什么热闹! 虽说在离开那个生养自己的地方时,心里曾起过让家里那里老头子后悔的念头。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跟邓晏的感情并不像外人眼中那么冰。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 但他真的把他当成弟弟了。 虽然长大后那个孩子再不复当初的乖巧和聪慧,但是疼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呢? 或许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老头子那样,他那样,而他弟弟也那样,甚至跟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知道曾经那个小小一团的孩子在夜夜笙歌中是不是真的能收获快乐,他只知道自己在每次梦醒后心里都会空的厉害。 即使深夜跟人纠缠的在紧密,当晨辉出现时,剩下的也只有冷,深入骨髓的冷。 而那个孩子在他还没察觉时就长大了,甚至比他还高。 可成长的代价却是人变得多疑起来,那个乖乖地叫着他“哥哥”的人不知何时再也找不到。 这让他怎么也无法再去对着对方说教了,尤其是他本身也在花场夜夜流连时。 但是无视不是无情,他不知道别的男人处在他这个位置会如何做,也许起码不会像他这么软弱地选择逃避。 哪怕从未说出来过,对这个弟弟,他还是爱的。 他很清楚家里老头子的意思,却从未想过反抗,或许原因就在这里吧。 来了迦城,忽然远离了曾经一切在乎过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那些怨,那些在意,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委屈,在他下来飞机望着迦城的天空时,骤然失去了曾经的重量。 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整个人疲累的厉害。 其实在来到这个湿润的城市前,对于“流放”的不平甚至让他起过接管邓氏的念头。 对老头子的埋怨在那次事件达到了再也无法压制的地步。 但是在真的踏上飞往迦城的飞机后,在看着外面翻滚着的云朵时,那个曾经那么深刻的印入脑海的念头再也寻不见。 说到底,他还是没得到老头子的“真传”,不要说对那些私生子的不屑一顾,对于那个压倒他母亲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弟弟,他都没办法真的当成陌生人。 而后,在迦城一日日的放纵下来,那个曾经起过的念头遥远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曾经出现在了梦中。 做个纨绔有何不好?他曾这样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或许是心里再无任何需要顾忌的地方,如同没了鞘的剑,他的荒唐比起这些不学无术沾着老辈光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是这样,他竟迅速成了他们的“好友”。 那次聚会,还是被拉了去。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一眼看来跟周围的喧闹显得非常格格不入的人。 哪怕说是高级会所,其实还是披着文明衣的声色地罢了。 这里甚至可以说迦城美人的聚集地。 屋内的人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左拥一个右抱一个,端的是快活! 而他不自觉放进眼底的人却在喝酒,白葡萄酒在透明高脚杯中微微晃着,散发出醉人的味道。 他那时甚至没经过思考,就坐在了这个还说的上陌生的人身边。 而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接着啜饮着杯中物,仿佛端着的就是他的世界。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喝酒时因抬高的动作而从衣袖里露出的手腕,白皙地甚至不像个男人的。 他进门时并没有让旁人作介绍就坐了过来,此刻不由地有些后悔,心里开始寻思起对方的身份来。 因为开始的打算,他对这次聚会会来的人并没有多加关注。 这让他思考起来更添了丝难度。 对方的样子非常精致,但整个人的气质冷得厉害。 从他坐到对方身边起,他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打过招呼,这让他心里竟奇异地起了丝窃喜。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 他想象不到要是这个人被别人拥进怀里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注意到对方眼睛的弧度有着冷硬的感觉,唇也是被人们说成代表无情刻薄的薄唇。 但是明明是这样冷淡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的一张脸,他却看到对方眼里的光如同被清荡的水波,柔的惊人。 第一次担心着给人留下的印象会不会不好,有些惴惴地,他去跟另一个人搭讪,“你好,我是邓睿,能交个朋友吗?” 开口后,却懊恼起自己这貌似浪荡子的话来。 他想了很多个对方可能的反应,却从没想过那个人会一把把他扯过去拉下去就是一个热吻,然后笑着问他道,“你是这里的人?” 他承认来了迦城后更是不在意什么形象,但是他不信在看到引他进门的人后,还会令别人产生他是会所服务者中一员的误会。 后来想到对方一直在低头喝酒,或许没看到他和谁进来的吧。 这样子倒是语气还算平静,他回了句“我要是这里的少爷,难道你会包养我?” “嗯”。 他还记得对方点头时,对着他的那双眸子仿佛集了所有的星光,带着柔和而安抚人心的亮度。 明明是那么冷淡的一副样子,那双眼睛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而他不知怎地就失了声,只是呆呆看着对方。 这就是他们的初识,也是后来,他才想通为何会对这个人一见钟情。 “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遇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他还记得纪青岚看着一张老旧的女人照片时曾说过的话。 在M国的那些日子,一遍遍地摩挲着两人的照片时,他才明了那句话。 绚野,就像另一个自己。 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他有着他曾期待自己拥有却永远得不到的那些品质或者说态度。 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存在的自己。 他记得纪青岚后面的那句叹息,“若是不能在一起,还不如从没相遇好”。 那时,看着对方眼神悠远地好似看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目光,他只觉得不能理解。 直到遇到了绚野…… 他才知道,有种吸引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哪怕你内心恐惧着,还是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就像一场灾难,逃不掉,避不开。 也是那时,他才清楚地知道被相处了不短时间的男孩欺骗甚至说报复时,他为何能够那么平静地抽身。 就连泛起的一些怨气也是给了家里老头子,而不是那个男孩。 对那个男孩,竟只剩下了点说不清的愧疚,在午夜梦回想起那双怨毒的眼时。 他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只是寂寞了,所以才想绑住对方,他给了男孩很多,唯独没有给其爱情。 他一直以为是纪青岚的多年教导和家里那些烂事,让他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 见了绚野,他才知道,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人。 那个仿佛能让自己人生的半圆变得圆满的人。 他以为在他懂了那从未懂过的感情后,他跟绚野能够幸福。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遭遇了爱情,却从未学会过怎么对待它。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绚野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地说,“张扬地跟个太阳似的,真怕以后你被别人勾起了”。 “那你就好好对我”,他记得一边回答着对方,一边把拢了把长发。 那时,他满心里想着都是哪个理发店好点,他一定要把头发剪了。 却没有深思对方的话,哪怕抬眼时明显看到了其发暗的眼神。 或许,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看清了他吧,看清了他那些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虚荣”。 现在想想,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虽说大了一岁的是他,但充当照顾角色的人却一直是对方。 而他只是饥渴甚至可以说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在乎或者说宠溺。 他有什么好的呢? 现在他也不知道当初对方为何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是有副好皮囊,但是他们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他和对方床上是很合拍,但是他不信依照对方的身份会找不到另外更合拍的人。 而且无论在言城还是迦城他的名声都不好,那些行为放在他们这个圈子可以说句风流,但要在普通人身上那绝对是流氓一个。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绚野会答应,哪怕心里曾好奇地很,基于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和窃喜,他从没问过。 现在看来,想问大概也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章 他觉得身子轻地厉害,也冰的厉害。 眼前连那朦胧地血色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了浓重的黑。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债吧。 招惹了那人却又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他想起了上次两人的争吵,他那时还曾为对方威胁他不准离开的话而心里起了怨。 其实,他从没想过离开。 在把耳上的镶钻耳钉扔到地上时,他就悔了。 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他是爱绚野,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把他当成能肆意玩弄的床伴。 以前他们虽有过口角,但是从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而那次,他再也无法装作,他和他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一样是恋人而不是炮友。 到底他没有走出那个大门。 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对他也有怨,怨他在迦城的“背叛”,所以在他又一次介入其生活后,沉默地给他栓了条“链子”。 而他即使面对这种改变,竟还是舍不得离开。 现在想想,当年在迦城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啊! 他怎么会因为一时的虚荣而跟个女人虚与委蛇呢? 中了计倒也是他活该了。 其实,他该偷笑的。 即使做了那样的事情,在他回了言城后,绚野还肯接受他。 无论对方是基于什么想法。 他还要他邓睿,这就够了。 他为什么以前没看透过这一点呢? 为了对方跟迦城截然不同的态度而不安着,甚至怀疑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只是始于对方的报复…… 头越来越沉,他却觉得心里骤然放松了。 从重逢起就一直绷紧的神经这一刻变得异常地松,他想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虽然明白地太晚了…… 而在蓝宇酒吧正跟章晓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绚野骤然感觉心里一慌。 等他回过神时,手中的杯子已经在地上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尖锐渣子。 “绚野,虽说杯子钱不多,咱也不能因这就随便地糟蹋啊!” 听到章晓的话,绚野笑着回了句,“我这是给店里一个换新的机会”,心里那无端升起的不安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他不认为今天出门会有什么值得他惊慌失措的事情发生。 公司不可能一夕倒闭,而迦城的妹妹在嫁了卫风后也得到了好好的照顾,还有……还有,他出门前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邓睿,想到他跟对方这几天的相处,绚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绚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啊?!” 章晓已经有些喝高了,说起话来都大着舌头。 绚野闻言,把视线移回了章晓身上。 此时对方眼中雾气朦胧,一张脸更是被酒气熏得红通通。 微微皱了皱眉,他拿走了章晓手里的杯子,索性喝醉的人还算配合,对此只是回以了傻笑。 “我送你回家”,他叫来服务员结了帐,然后把章晓架在了身上,往停车场走去。 到了那曾经去过一次的住宅时,难得的,他有了丝纠结。 门前站着的那个门神,他是真心不知道该不该招呼一下。 他还记得几年前同事聚会时,秦子风接走章晓时,那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 虽然他到了言城,为了解决自己的一些需要,偶尔出入某些场所。 但他真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需要别人戒备的流氓一只。 后来人被秦子风带走了,他才想通了这事。 不是他风不风流的问题,对方关注的是他碰过的都是男的。 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无语的感觉。 “把他给我吧。” 秦子风的话唤回了绚野越跑越远的思绪,他朝对方勾了勾唇,淡淡道:“还是我来吧。” 他绝不是报复,只是践行“送人送到底”的俗话。 “也好,我跟你一起进去”,秦子风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面上的得色,但是能够见到章晓,他觉得就不该再去计较些别的有的没的了。 要是章晓清醒着,他也不会下车。 现在能够离对方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他该满足的…… 扔了手上的烟,秦子风上前把章晓的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绚野见此是深刻地默了,他貌似没有同意对方的提议吧。 不过想起关于眼前这人的传闻来,难得的,他起了丝同情。 秦子风这人,对章晓的态度那是说好也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光是为了得到章晓,阴谋阳谋绝对是上了个遍。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秦子风是真的在喜欢着他扶着的这个人,认真地喜欢着。 他还记得当年聚会时,对方把章晓带走前警告他的那句话,“离他远点,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那时,他心里还有些火气,甚至想着他就是去勾搭章晓怎么了? 现在想想,那样“活泼”的自己真是年轻啊! 是的,年轻。 虽然今年还不到三十,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是身体而是心。 曾经被邓睿在迦城刺激了后,他还能立马跑到言城,为证明自己在这个对方生活的地方也能过得非常好而埋头创业。 甚至,见了章晓还能兴起搭伙过日子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干什么都懒懒地。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什么都不干了,工作什么的依然在忙着甚至比平时还要努力,但是心里却好似长了杂草。 荒地厉害。 尤其是回家后,看见邓睿那不阴不阳的样子,更是难受地厉害。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开对方。 他想象不到,再回到一个人的日子,他还能不能那样“没心没肺”地过下去。 就这样折磨着吧,总有解脱的一天…… “进来吧!” 秦子风沉声招呼了句。 绚野眼中那越升越多、无法掩饰的阴霾,让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他还记得眼前这人对章晓曾提起过兴趣,即使现在有邓家大少伴着,他对其也不放心。 他不认为一个在各种会所都能玩得很H的人会有什么节操。 “今天多谢你了”,这样想着,他的语气更是平淡到了堪称冷漠的地步。 “我要没记错,晓今天是跟我出去的吧?那我送他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绚野挑了挑眉,在说道“晓”字时,更是特意放柔了声音。 果然,对方那双狭长的眸子霎时跟结了冰碴子似的,那是一点温度也没了。 第一百零一章:装相 “老大,我不要去非洲啦!”延小余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秦子风。 哪知道对方连眼皮都没抬,刷刷刷地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 狠狠吸了口气,延小余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慢慢往前挪了点。 “老大,boss,少爷,头……”他的话还没进入正题,就被一句“闭嘴”枪杀了。 他身子一抖,不敢再出声,只能把想说的话都灌进眼睛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所有,眼睛啊,不是我给你压力,是我的未来真的都靠你了。 “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子风略略皱眉,看向这个既可以说最能干又可以说最不靠谱的下属。 此刻对方的表情那绝对是比正牌怨妇还怨妇,而眼里的神采更是瞬息变了几变。 就他开口那一刻,好似暗夜忽然点上了灯,那眸子亮的啊,秦子风真心不想承认这个如此孩子气的人居然是管言氏情报的头。 扶了扶额,他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其先别说话,然后望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延小余,你觉得我为何会让你去非洲?” 因为我见过老大你被那章晓揍的样子,虽然是这么想着,延小余却不敢这么说。 老大能开口问他个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进门来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比起开始的无视,他真心觉得现在老大的声音那绝对是天籁一级的。 清了清嗓子,因想着一定说服老大消了那派他去非洲的可怕念头,从那次在秦宅见了不该见的一幕,打了不该打的人后就一直不敢跟对方对视的眼睛,第一次不再逃避。 “老大,非洲那边是人多,但除了南非发展不错,其他地方的人们根本无力消费现在言氏经营的那些东西。” 秦子风轻笑了声,反问道:“谁说我们要把言氏的商品卖到那边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这个情报天才还有这样天真的一面。 指节轻叩着桌面,他仰靠着座椅,眯起了眼,“利益不仅是钱,延小余,你以后会懂的,挣钱不是只有卖东西可行的。” 这明显矛盾的一句话让延小余想要反驳的话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一时,屋内只剩下了指节敲击桌面的“砰砰”声,带着奇异的仿佛能引导心脏跳动节奏的韵味。 嘴张了几次,最后延小余狠狠跺了跺脚,才扬起脖子打破了此时有些诡异的气氛。 “老大,既然利益不仅仅是钱,那就是非洲有言氏想要的不是钱的好处。可是你又说不是卖东西才能挣钱,也就说言氏没打算把一些商品注入那里的市场,却想挣他们些钱。这两个说法不是明显矛盾吗?” 微敛的眼让他看不出自家老大的情绪。 索性对方也没有让他困惑太久。 他听到对方叹息了声,然后缓缓说道,“这两个说法一点也不矛盾。利益不仅仅是钱,言氏想要的自然是利益”。 话并不是说的很明白,延小余却一下醒悟了自己想法的误区。 钱,言氏要,别的利益言氏也要。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秦子风看着对方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勾了勾唇。 “没,没了”,明明是堪称鼓励的眼神,为什么他会有发虚的感觉啊! 延小余觉得那个笑容看起来也别扭的厉害,也是后来他碰到一个老人给自己孙女买糖时才醒悟到老大当时那笑容跟人家老人对着孙女的岂止一个像字! “那好,回去好好做准备吧,出发的具体时间等我电话。” “嗯?啊!” 直到出了大门,晕乎乎的脑袋被风一吹,才骤然醒了。 他明明是想不去非洲的啊,为什么后来变成了等具体时间啊! 这边延小余费力纠结着,那边秦子风也没丝毫成功忽悠下属的喜悦。 昨晚跟章晓相处的那段时间现在反而更让他更是无法放任对方在自己视线外。 苦笑了一声,即使恨不得把那个人融入骨血,他也无法做到枉顾对方的意愿。 以前那些事,他做起来毫无负担是因为笃定不会被章晓知道。 但现在看来,很多事他想的还是简单了。 就像那个为了爱情而把红玫瑰一朵朵染蓝的女孩,以为花变蓝了就能收获幸福,却从没想过谎言终有被揭穿的一天。 蓝色妖姬……他秦子风也有像酒看齐的一天。 “章晓”,手指微动,却在触到那冰冷的桌面时顿了一下。 随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是一副平静。 他低下头认真看着桌面,然后用手指一笔一画的写下了两个字。 指尖在最后一笔停住时,除了这根手指触到的地方,那曾那样用心描画的地方已看不到丝毫痕迹。 心里忽然有些涩涩的,他不知道他跟章晓的结局是不是也会像那消失的字一样,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也坐不下去了,秦子风索性起了身。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章晓,那种站在远处不为对方所知的遥望就行。 …… 章晓此时刚刚醒来,其实要不是肚子饿的厉害,他还能继续睡下去的。 看了看周围,很明显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 “绚野那小子倒也挺义气的嘛!” 章晓扒拉了扒拉自己睡的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掀被下床,打算从冰箱里找点吃的祭奠下自己的五脏府。 可还没等他走到客厅,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来。 眉心几乎拧出了疙瘩,他脚步一顿,然后转身往回走。 “谁啊?”这么不会看时候? 想起了老头子曾经的教导,后半句被他费力地咽了回去。 但即使这样,那脱口的两个字也够智力没问题的人听出他的不爽来。 “臭小子,你这什么语气啊?!”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比他语气还不好,这句说完还不算,几乎不带停顿地,对方又开口了,“也是,老头子年纪大了,除了会打听些消息,哪还有……” “李妍怎么样了?” 章晓有些焦急地打断了对方貌似还剩下不少的抱怨话,问起了那个可以说是被他间接害惨的女人。 即使不爱了,他也无法对那个女人的现状视而不见。 何况,李妍的今天…… “章晓!老子打通电话,你就跟见了欠债的似的,语气冲不说,一开口就知道问那个女的怎么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即使隔着电话看不到,章晓也能想象对方那副吹胡子瞪眼,气得跳脚的样子。 几乎在他还没意识到时,他的眉间已经舒展开来。 第一百零二章:不要这样对我(一) 直到深夜,绚野才拿起了电话。 那时,他还在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又故态重萌,陷进了那些高级会所无力回来了。 却从来没想过,结果可能是这样的。 “早上七点半,车祸……”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话,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机械地挂断了听筒,呆坐了很久,他才想起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以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就这样一身单衣的跑下了楼,直到上了车,行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才有工夫好好理理听来的消息。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为何电话那头提供消息的人会迟疑。 绿色出租车,早上七点半,卫国路与建设路交叉口…… 从没像此刻这样恨过自己,他祈祷着,祈祷着老天不要这样待他。 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一遍遍地跟自己重复着,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 如果真的是他让那个人如今生死未卜的躺在手术室中,他该如何面对对方,又如何面对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摆脱了那辆跟踪汽车时的自豪,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眼光从后视镜看着那抹绿色撞上护栏。 他清楚地记得那沉闷却不容人忽视的“砰”的一声。 “不要这样对我”,嘴里尝到了涩涩的味道,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里深处的祈求说了出来。 脸上湿湿的,原来他哭了吗? 若真是他害了,害了那个人,他该如何去医院见对方? 当其生死未卜地躺在那辆变形的车中时,他在干什么,在一路风驰电掣,只为不爽另一个人的约。 当其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时,他在干什么,在蓝宇酒吧轻柔的音乐中与另外一人喝酒。 当其在手术室中任那些冰凉地器械在身体里进进出出时,他在干什么,他在家里埋怨着对方的不着家。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些人,对于人命的轻视无可厚非。 是啊,为什么要在意呢? 在看够了人性中的贪婪、冷漠和自私后。 从未像此刻这样怨过自己的自以为是。 “真正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原来是我。” 绚野想起了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曾经说过的话,“绚家的血一直是冷的,现在看到你能对妹妹那样好,也算安了我的心了”。 那时,病痛折磨的正当壮年的男人几乎没了个人形,躺在床上甚至都会让人误以为床是空的。 而仅仅两天后,那个曾带领绚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男人就去了。 也是那时,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让绚家成为一流的家族。 不是为了那个在病床上被折磨了整整一年的男人,而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在他少年时,就远离了他的生命的女人。 他的母亲。 其实,他母亲和那个男人的相识和相恋,也可当得起电视剧里常说的浪漫一词。 男人本是大家之子,却在求学路中爱上了家境普通的女人,甚至为了她脱离了家族。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王子一旦失去了王国甚至还没有乞丐幸福。 争吵,打骂……甚至最后的整日不归家。 曾经的爱情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笑话。 女人却还固执着坚守着,直到男人一日酒醉回来对着怀着孕的她拳打脚踢。 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第二日,女人穿上了自己能找出来的最好的衣服,去了绚家。 她跪了整整一天,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终于换得了当时绚家当家让男人重归家族的承诺。 而他也被留在了那里。 现在,他还记得女人离开时那蹒跚地好似老人的背影。 而他除了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别的竟什么也做不了。 九岁的孩子在那样的家庭中,已经懂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只有留在那里有一天才能光明正大地接回女人——他的母亲,让她不再辛苦。 他从来没对女人说过一句喜欢,现在想想,在她的印象中恐怕他与哑巴无异吧。 女人和男人的每次争吵,或者说男人的每次动手,他其实都是怕的。 很小的时候,他会哭泣,会上前,甚至会疑惑为何自己的父母不像别人家的那样。 他们是家人,不是吗? 渐渐地在添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后,他懂得了如何最迅速地站到阴暗容易被人忽视的一角,不发一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去了绚家,当时的绚家家主——他的爷爷,在看到他那懦弱瘦小的样子后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亲自教导他。 他还记得那个老人在第一天见他时说过的话,他说,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男人了,在享受家族庇护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说完那句话,老人好像一下子失了所有的力气,很久,对方才对他挥了挥手,让侍者把他带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老人教导那个男人的第一课也是责任。 可是,那个男人,那个老人惟一的孩子却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讽刺的是,当年为了爱情出走的男人直到女人把他送来绚家五天后,才找到了这里。 醉醺醺地叫嚷着把他的妻子还回来,那个男人面对老人竟连丝毫恭敬也没有。 那是男人的父亲啊! 也是,他对男人又何尝有过恭敬? 一无所获的男人没有留在绚家,即使老人为了跟女人的承诺而松口了。 他再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半年后。 也是那次,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和母亲的骨灰。 如同任何一个流浪汉,男人身上的衣服破败而污浊,头发纠成了杂乱的一团,而一张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一个虽破旧却干净的布细细围裹成的襁褓。 第一次,他冲动地甚至都没看身前的老人一眼,就直直地奔上前去。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个小婴儿不正常的肤色和唇色。 那样小小的一团,哭起来甚至都没猫叫的声音大。 也是近了,他才发现她哭了。 这就是她的妹妹,一场哭泣甚至会要了其命的妹妹。 男人醒悟了自己的错,回到了家族,开始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那个会在男人对他动手时护在身前的女人,再也回不来。 妹妹,因在母亲肚子里没得到好好的照顾而虚弱的身体在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跑跑跳跳。 而他看着对着老人泪流满面的男人,忽然想笑。 如果这是男人成长的代价,他宁可男人一直没遇到过他的母亲,那个柔软却又坚强的母亲。 早知道,早知道,半年前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男人。 他宁可这个给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永远那么混蛋,也不想面对终于成长了的男人及那小小的承载着他母亲一生的匣子和病弱地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去的妹妹。 他开始更用功地学习,那时的动力竟然是为了强大到能把那个男人在驱逐出这个家门。 而且母亲离开时,虽然犹豫却还是对他说了,替她好好照顾老人,这是她的债。 那时,他还不懂这话的意思。 对于老人,不要说照顾,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在能力够了的时候捅上一刀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对方,母亲和那个男人可以留在这里,生活富足了也许能够安乐把。 如果不是对方,母亲怎么会跟自己分开,他不觉得一个对儿子都能那样狠心的人会对他好。 直到他成长到了再不复能被人随意暴力对待的地步,他才发现了自己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老人的一生都贡献给了家族,唯独死亡。 他从没想过老人的死可能会存在蹊跷,那时对对方的一切作为都带上有色眼镜看待的他又怎会去疑惑,那一向硬朗的身体如何会忽然崩溃?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妹妹,那个哭起来还没小猫声音大的妹妹。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想哭,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想他真的是个不孝的人,对于母亲,对于老人,都是。 那时,他才懂了母亲的欲言又止。 她抢走了老人的惟一儿子,却在爱情死了后又找老人来求助,甚至是把他托付给老人。 是的,托付。 他一直以为当年母亲的离开他的留下都源于老人的要求,后来才知道他错的是多么严重。 而那个老人离开时,甚至都没听他或者妹妹叫过一声“爷爷”。 从他留在绚家,老人就没提过让他喊“爷爷”,而他更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一声生疏却有礼的“先生”,一直叫到了对方离开,离开这个世界。 也是后来从跟了老人一辈子的退休管家口中,他才无意得知了为何老人对那样生疏的称呼从没提出过异议。 对方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享受着“爷爷”这样亲切地代表着亲人之间断不掉的牵绊的称呼。 父母早逝而妻子也很早离开的老人,对于孩子的教育是传统的棍棒方法。 当年男人的离开,在老人心里划下了抹不掉的伤痕,让其甚至在离开时也自省中度过,甚至自虐般让孙辈都喊“先生”。 第一百零三章:不要这样对我(二) 而那个老人最终如愿以偿,在走时甚至承担着子孙的怨恨。 绚野想,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吧,也可能更早,早在当年母亲留给他一个背影时,他就无法在对任何人提起爱情那玩意。 他无法对着那些有着妖娆身姿的女人言爱,成为绚家当家的他竟然恐惧着有个夫人。 是的,恐惧。 他不知道流淌着那个男人血液的自己能不能承担起一个丈夫该负有的责任,更不知道该如何教育以后可能存在的孩子。 幸好,他还有个妹妹,一个需要竭尽全部心力照顾的妹妹。 每次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唇角勾起似秋日轻风的笑容时,与其说开心心里充斥更多的是不安。 他想,不仅是他,甚至那个男人都畏惧着面对这样美好地甚至应该存在梦境中的笑容。 “她很可能活不过十八岁”,医生的那句话成为了他们无法摆脱的梦魇。 没有办法情绪起伏太大,没有办法活蹦乱跳,甚至连流泪都只能出现在那奢侈的梦中……这就是他的妹妹。 这样不幸的身体,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只是为了不让他和那个男人担心。 这让他对那个男人的报复只能停下,甚至在家里扮演着一个足够孝顺的儿子,却无法不在妹妹看不到的角落勾起嘲讽的笑容,对着那个“父亲”。 这样的生活,很累,却无法放手。 他想象不到若是有一日,比陶瓷娃娃还要脆弱的妹妹得知那个疼爱的男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后可能会有的反应。 他赌不起,堵不起那可能造成的结果…… 所有的那些怨与恨,都让他承担吧。 这是他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和赎罪。 当年,若是他留在了母亲身边,或者把男人留在了绚家,结果会不会完全不同? 一夜又一夜,在见了完全承继了母亲相貌的妹妹那淡淡的笑容后,他陷在无法摆脱的梦境难以醒来。 那里,他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离开的母亲那决绝而蹒跚的背影; 那里,他看到了老人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悠远地虚幻的眼神; 那里,他看到破旧襁褓里哭的声音比猫儿还小的妹妹。 周身很冷,心里更是空茫一片。 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时,他总有一段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想,他的生活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忙着家外算计着男人,家里对着男人父慈子孝;忙着为了妹妹的身体紧紧盯着那些可能有效的医学报告;忙着为那个扭曲而发黑的心拼命做大绚家的事业。 绚家,在他心里跟那个他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已经没了什么关系。 它,是他和妹妹的。 曾经是为了报复男人,他才努力学着那从没接触过的课程。 后来是为了迎回母亲,虽然男人最终把她带了回来,装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 再后来,是对那个离去的老人的愧疚,接受了对方多年的教导,他很清楚这个家对老人的重量。 然后,他发现为了自己血脉相连却虚弱不堪的妹妹,他也必须努力,努力撑起这个家族。 最后,对这个家,他早也无法放下。 做大绚家,已经成为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想,就这么罢了吧。 他的生活,这样就够了。 他已经没有哪怕一点多余的心力再去跟女人周旋,让她来融进这个家。 没想到这样的生活在他小心经营下还是被打破了。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黄昏,日光透过窗户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纱。 已经十五岁却像十一岁的孩子一样瘦小的妹妹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 “哥哥,我想去M国学习服装设计。” 那样柔柔细细的声音,那样虚幻美好的笑容……那一刻,他忽然心里一痛。 这么多年,无论是他还是那个男人对眼前的女孩都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心来付出。 但是,对方却从未提过任何要求。 从未…… 他想起了有次女孩昏迷,明明在失去意识时身体还在本能地痉挛,可是在意识清醒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没事了”。 这就是他的妹妹…… 本欲反射性脱口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问,你离我们这么远,让我们怎么放得下心? 却在对方那好似燃起了生命中所有的活力的目光下沉默地点了头。 这么多年来,对妹妹的照顾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一个多么不想麻烦别人的人。 是的,麻烦。 哪怕从未说出来,但是那个孩子眸中小小的自卑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 他想说,他们是亲人,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包裹。 她是他们的小公主,是上天给他们的宝贝。 但是在那个孩子特意留给他们的那种暖到极点直接安抚进人心里的笑容下根本无力开口。 他不知道开口后会不会舍得其反,任何涉及到她的事情他都赌不起。 最终,他还是送走了她——他惟一的亲人。 熙熙攘攘的飞机场中,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妹妹笑得那样暖而真实,不再像水中飘忽的月,而是如夏季大朵盛开的花儿一样,如她那个年龄的每个不知愁滋味的女孩一样,张扬地能让人感觉到青春飞舞的滋味。 然后,他愣了,愣了很久,才想起了很多嘱托还没来得及说。 “哥哥,我不想有一天走了,在你和父亲的回忆里只是一个病弱的身影,我想活得精彩一点,让自己的生命不再只有白色。”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却没想到他和男人极力隐藏的不安在其眼中一直无所遁形。 那一刻,他忽然释然了。 他看着那从小被他恨不得护在掌心的妹妹登上了飞机,他看着那个承载着对方梦想的飞机越飞越高,朝着太阳的方向。 等到那片苍蓝中再也找不到那飞过的痕迹,他挺着了背,转身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妹妹的决定,他只要支持就够了,只要支持…… 重新投入到做大绚家事业的那些事情中,甚至比以往更加废寝忘食。 他以为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除了要挂心那个执着追梦的孩子。 却没想到,一天,两天还可以。 一个月,两个月,还能将就。 时间再长,他根本无力坚持。 生活好像一下子失了色彩,也是那时他才忽然懂了,原来一直以来,不是他们才是依靠,不知不觉中妹妹也早已成为了他们的依靠。 他和那个男人的奋斗,他和那个男人在外面的争锋相对,甚至在家里的和谐……都是围绕着那个总是挂着浅淡笑容的女孩——他的妹妹。 心里忽然空空地,好似被人撬走了最重要的一角,他知道原因却无能为力。 他无法自私地叫妹妹回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很清楚当时若是他说一句拒绝,他的妹妹剩下的那些追梦的话可能终他一生都不会在听到。 那个孩子,本是个只会固执地想着少给家人添麻烦,少让家人操心的笨蛋啊! 但是面对那样闪亮的目光,看到了那样温暖实在的笑容,他又怎么忍心说出“回来”一词? 而他认识邓睿就是在那段生活完全被雾气笼罩的日子。 迦城世家子弟的聚会他去的并不多,小时候是忙于学习,大了是忙于跟那个男人对着干,而他也从不认为那种脂粉气都能溢出来的地方能交到什么朋友。 当然某些特殊的情况,他还是会去的,甚至能够带着比任何人都要模范的世家子弟面具。 可那次聚会却绝对当不起他的认真,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点了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妹妹的离开让他性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还是真的有那种缘分“注定”一说。 总之,他早早地到了那个会所。 然后,一个人在角落,自己给自己倒着那没有颜色的葡萄酒。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周身萦绕的气息太过阴郁,还是坐的太过角落,或是来的太早,那里一直只有他一个。 他想,这样也好,没人打扰,能够让他好好理一理那些从妹妹离开就乱了的思绪。 却没想,这样的安静只有一会儿。 旁边位置明显地一塌,他知道有人坐到了身边,却任性地不想开口。 他继续喝着酒,装作不知道来了人。 却没想,对方倒是打破了沉默,用着那种明显搭讪的套词。 那一刻,本来还有些乱糟糟的脑子不知怎地就蹦出了一句堪称调戏的话“你是这里的人?” 说完了,他才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 却在看到旁边的人那眼底深处隐藏的痴迷时,没有了解释的冲动。 而那个人也没有让他失望,这样可说得上调戏甚至侮辱的话,居然都没有变了脸色,反而笑着将了他一军,“我要是这里的少爷,难道你会包养我?” 他忽然想笑,眼前的人眼底有痴迷有不安还有深深的自弃,话里倒是没露出丝毫情绪来,反而一副标准纨绔的口吻。 他想,他找到了一点生活的兴趣了。 如果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是不是能取些暖呢? 第一百零四章:不要这样对我(三) 一日日的相处,一夜夜的相拥,他觉得好似一个偶然偷到糖吃的孩子,固执而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遍遍回忆着那份甜蜜的味道。 他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却忘了老天对他的偏见。 他又怎么有资格心想事成呢? 直到今日,他还记得看到邓睿和另外一个女人相拥在一张床上时,那种呼吸都为之一窒的感觉。 然后是决绝地转身,离开。 他以为自己够坚强,也够冷情的一人,却不想扭头的一瞬间,脸上湿了。 他真的以为他们能够一辈子走下去的。 哪怕邓家大少的风流事迹整个迦城就没几个不知道的,但是在对方那样专注的目光下,他真的以为他们对对方的感觉是一样的。 若说开始时是兴趣,后来是感动,那到了最后他绚野是真的爱上他邓睿了。 爱,呵,这玩意,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碰到的时候。 还没来得及感受下它的滋味,他和他,竟就以那样仓皇的过程散了场。 背叛,多么烂俗的理由啊! 他记不清是老人还是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说过的那句话,“背叛无处不在,就看筹码怎样罢了”。 无处不在么? 头一次,他觉得很讽刺。 原来,无情的他竟当得起多情二字。 在这场二人交锋中,被留在了哀鸿遍野的败场的竟是他。 看着对方费心辩解的样子,看着对方为了表示跟他在一起的决心去向家里摊牌……他忽然想笑。 事实上,他也真的有些没心没肺。 在邓睿被家族强制地送往M国的路上,他特意穿了身对方买的衣服去送行,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怀里还有一个容貌绝对不小于邓家大少的男人。 他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冷血,自私,而且睚眦必报。 他看着那张入了心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竟是笑了起来,如同每个夜晚欢好后在对方耳边低喃的神态,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怀里那个连名姓都没记住的男人。 他想就这样罢了吧,早看不起爱情那玩意的他何必非要在这上面争出个长短? 嗓子痒的厉害,冬天在外面吹一天风果然会遭报应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姿态亲密地拥着怀里的人,然后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另一个人慢慢走远。 回去后大病了一场,他发现这么多年铸成的坚硬外壳竟随着这一场病失了作用。 他竟然无法忍受呆在家里,甚至说是这个城市。 这个,他和他留下太多回忆的地方。 他会在床上想起那个温热的身子,他会在工作时想起那“早点回来”的嘱托,甚至在路上,他也会想起对方抱着相机拉着他到处晃悠的日子。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带着仓皇带着失措,离开绚家。 那一刻,他骤然明白了那个生养自己的女人对那个男人的纵容。 那个女人,明明有着如花的美貌,那个女人,明明有着能让自己过上不错生活的头脑,却为了那个失了王子权杖的男人,甘心成为了一粒沙,一粒卑微而不起眼的沙。 他想,若不是男人酒醉后对怀着妹妹的母亲动的那次手,或许那个总是对着他笑着说“你父亲只是喝得有些多了”的女人是会一直留在那个狭小透风的地方吧。 纵是明白了对那个人的感情,他也从没想过成为母亲那样的一个人。 他的字典里从没有爱情两个字,他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既然现在都能背叛,那么一年后,两年后,甚至年华逝去的时候呢? 说到底,哪怕对对方有了感情,他还是因当年的事情无法打开藏在心里最隐秘地方的那道锁。 邓睿的背叛,甚至可以说是在他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依他在迦城这些年的经营,又怎么会看不到那个女人眼底的欲望呢? 终究,他还是赌了,然后输的一败涂地。 他发现自己终是高估了自己,豪赌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有时候,冲动下做些事情很容易,甚至是头脑一热的工夫可能行动已经结束了,但是冲动下的结果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下来的。 就像他……哪怕事情发生前他脑子还是转过几个念头的。 那个人,甚至他自己,都输在了那场看不见的手摆布的棋局。 而他,甚至在邓睿离开后,也不得解脱。 离开了那个一直生活的城市,却去了生养了对方的城市。 他,原来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他对自己说,你的一切在这里都是新的。 在这里,你可以扩大事业的版图;在这里,你可以更清楚这个国家医学上最新的那些进展;在这里,你可以努力把那个人藏在心底。 也许,很多年后,你还可以有心情让另外一个人去介入自己的生活…… 一遍遍地在心底重复着,他不知道这样的催眠管不管用,只能极力做着,为了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那样能够一脸淡笑,眼底冷然的样子。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回了那副平静的面具…… 除了猝不及防间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或是他们曾一起听过的歌……那副坚硬地包裹着心脏的面具还会出现丝缝隙。 而他,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满足。 他觉得跟为了一个男人而连命都丢掉的女人——他的母亲相比,他很幸福了。 也是跟邓睿相遇了,他才懂得,有时平静也是一种幸福。 哪怕这个平静是强装的。 他以为他的生活会这样平淡甚至说安静地继续下去,等到有一天他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时也能端好自己的面具,他会回到小城,那片绚家扎根的地方…… 却忘了,老天是多么爱跟他“玩笑”。 他从没想过,会忽然看到那个人。 依然是宴会,以前是迦城,现在是言城,他该说他们的缘分原来一直始于逢场作戏吗? 他还记得那瞬间的晃神,让他甚至忘了收回视线。 带着比起以前更加张扬肆意的样子归来,仿若以前的背叛从不曾存在……他以为不会在为了对方痛的心骤然揪紧了。 他想潇洒地装作不相识,并为此竭尽了全力努力着。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直朝着他走来。 那样熟悉而亲密的口吻,那样闪亮的跟灯光争辉的耳钉…… 他忽然生了怨,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哪怕心里知道,知道对方的回归,甚至对他们的相遇会是怎样的情况下还隐隐有过猜测。 但他却从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发生在这样的猝不及防间,让他误以为这些年来成就的金刚不坏之身就像个笑话。 那个人,还是跟着他回了家。 这让他在宴会极力维持的那副平静面具再也戴不下去。 尖利而恶毒,他对对方极尽全力地吐出可能会让其痛苦的字眼。 他说过,他从来都是一个冷血、自私甚至睚眦必报的人。 他的痛苦为什么不能让那个人承担? 而对方也没辜负他的期望。 一支枪,一支对准他的枪。 对于对方没变的脾气他心里竟然诡异地升起了兴奋,哪怕那支能要了他的命的枪正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想他或许真的精神有问题了吧?! 有着那个男人血液的他又怎么会是个正常的人? “枪可不是往前靠了靠就能威胁人的,我等你开枪!” 他居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并且为之没有一点悔意。 这些年,他以为他成功地做回了以前的自己;这些年,他以为在绚家版图扩大过程中他是快乐的;这些年,他以为拥抱就能暖了人而不是非要有特定对象…… 见了眼前的人,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不快乐。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 以前他们不是没闹过,为了体位的上下,为了生活中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对方会拿支枪指着他。 眼前的人眉宇间掩也掩不住的阴狠从进了宴会他就发现了,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随身带着能要人命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些年来,对方在M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曾经被家族流放的人为何会成为邓家的当家人…… 原来,他们都变了。 曾经放纵而忧郁,美的诱惑却剔透的人早已经消失在了过往的岁月,而他也再不复那时的“柔软”,一颗心早已冷硬似石。 那个人,终是没法朝着他扣动那费不了多少力气的扳机。 “我这一点长进也没有,你是不是很开心?” 那样嘲讽而刻薄的话却让他心里的兴奋达到了不可无法压抑的地步。 他们拳脚相加,针锋相对,然后做爱。 他觉得哪怕下一秒要死去,他也甘愿。 对眼前人的身体,他近乎蹂躏般地需索,没有一丁点留情。 好似没有理智的兽一样,他们的身影在地板上,在沙发上甚至在茶几上紧密交缠。 从没那样深刻地认识到对方对他的意义。 这个人,这个在他生命里那样干净地消失了很多年的人,原来一直还在,在他心里的最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谈判还是废话? 华灯初上,言城的夜渐渐拉开序幕。 这片街坐落在言城最角落的地方,却是言城最繁华也最落魄的地方。除非异常熟悉言城的人,否则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这里的夜永远是最浓的,灯光在这里派不上用场;这里的夜永远是最热闹的,那些比最底层的贫民所住的地方还要衰败的屋子整晚声响不断。在这里随时可以看到来去匆匆的人,或衣冠楚楚,或衣不蔽体。 而言城当地的老人在教育孩子时,常说的一句话却是,西区最西的街道去不得。 讽刺的是,这条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幸福街。 不过,今日的幸福街明显不同往日,这里静的离奇,连一些觅食的耗子都动作放得轻的不能再轻,若非今晚有月,甚至让人怀疑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是耳中的错觉罢了。 那是最西的一座房子。 也是最静的一座房子。 奇的是它却是“人气”最旺的一座房子。 油漆斑驳的门前站着两个大汉,若非他们胸前隐隐有起伏,只看他们瞬也不瞬的眸子,那身黑衣到真有了丝午夜凶铃的感觉。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地方。 而屋内却非一片黑暗,它有着城市里许多拼搏一辈子的人最理想的环境,除了光。 虚弱的摇晃身姿散发豆大光明的是蜡烛,在这豪华而精致的屋内。 大理石的长桌两端各坐着两个人,而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两个人。除此,屋内再无他人。 而静,就在于桌上的两人都没说话,更何况他们今天来此让整条幸福街的人都自觉地避着了。 空气渐渐地凝滞,两人身后的人依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样子。 双鬓染了白霜的老者却忍不住打破了此刻的沉默,“子风这些年长得倒越发壮了!” “哪里赶得上王老的老当益壮!”秦子风唇角微翘,身子略略前倾,“前阵子小子还听说您曾夜御数女,不愧我辈学习的典范!”秦子风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王老的脸色却瞬间铁青,就是那件事让他损失了门下最火的夜总会,更是成为了道上的笑柄。 原来,他玩的那几个女的有一个居然是他即将过门的儿媳。那天他和几个老友相聚喝了点助兴的东西,想着反正是自己的地盘索性放松下,哪知到手下从店里“找”的几个雏居然有……也是他喝糊涂了,他认栽,而被喂了药玩玩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反抗了。最让他气的想吐血的是,他这个生龙活虎的父亲居然惟一的儿子有障碍,所以那个和他儿子交往了七八年的女人才会被想邀功的手下送上来。 咬了咬牙,使劲吸了口气,他挤出一丝笑容,语气放轻:“还没谢过子风给世伯帮的忙呢!” “小事,王老不用放在心上。” “子风现在越来越出息了,晨絮兄要是还在……” 王老此时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他拧着眉,长叹了口气,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如同任何关心晚辈的长辈声音充满慈爱的说道:“年纪大了,总是怀念起以前……子风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跟叔说一声,叔虽说现在不怎么管事了,但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那子风先谢过王叔了”,秦子风顺势改了口,然后顿了顿,才有些犹豫地接着道,“子风倒真遇到了一件难事……” “哦?小秦跟叔仔细说说,看叔能帮上什么忙吗?”王老眸光闪了闪,脸上越发和蔼可亲。 “这事确实要麻烦叔了”,秦子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微带不自在地看向桌上自己交叠在一起的一双手,才接着道,“叔也知道,子风虽然暂管着言氏,但毕竟不姓言。这次在非洲的开发案,也是子风莽撞了,现在集团内部……” 皱了皱眉头,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叔,听说您曾去过那边,能不能给子风说说那边的情况?”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王老在心里狠狠磨了磨牙。 他以前是去过非洲,但那是被当时的青帮老大发配去的,虽然那让他得知了一些暴利行当,可总归说起来不光彩。 眼前这小子,他也算看出来,这哪是求人帮忙,整个是套好了套子让他钻呢! 言氏要把手伸进非洲市场他们这些在那里有利益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不谁耐烦来这里扯淡? 没想到,言氏现在这个当家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心里恨得要死,王老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子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叔年纪大了,现在也不管事了,非洲那么远的地方叔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唉,要是早些年的话……” 他直视着秦子风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不服老不行啊!” 秦子风听完对方的话,倒是勾起了唇角,“叔想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您年纪摆着呢,我又怎么会胡乱说话?叔,您也知道那里信息不便,我也没那个机会去过,所以才想听叔说说那里的情况,毕竟迦南那个地方有些诡异。但现在看来,叔也有些累了,我可不能惹人嫌。” “子风说的哪里话?”王老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言氏在那里行动不方便,叔又不是不知道。唉,我为老了没办法帮你改善那里的处境而心里不舒服。你想知道那里的情况,叔又怎么能不开口,你不嫌我烦就是好的了?” 秦子风心里暗骂了声老狐狸,脸上倒是笑得真诚,“叔,我听说迦南末代帝王的陵墓有诅咒一说?” 王老的脸几乎是瞬间变了,他掩饰性地喝了口茶,整理好神情才抬起了头。但即使这样,他眸中的惊惶之色还是隐隐能看出来,“子风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啊?呵呵,年纪轻不要紧,以后凡事要多想一想。” 秦子风神色不变,淡淡应了声,“叔说的是”。 他端起茶喝了口,微微垂下眼帘,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看来我还是历练少,听去过那边的人说起那诅咒来似模似样竟有些信了,连这么多年的科学教育都忘了。今天还多亏问了叔了。” “好说,子风你不要见外,以后有什么问题不懂直接找我就行。” 王老端着茶杯地手有点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大口喝了口茶,然后扭头看了看天色,叹道:“现在天黑的真早。” 哪里是黑的早? 明明天黑了才来的。 要是半夜天还亮着,那才是奇事! 心里虽这样想着,秦子风话里却很恭敬,“叔,是子风的不对了。一见了您光顾着说话竟忘了看天色了。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去吧”。 “这说的什么话?叔还想跟你在多呆会儿呢!” 秦子风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自是不会在这里在干耗着时间。 何况,对面那人的不爽他今晚已经看够了。 戏,演过头就不美了。 最后,两人推让了几句,秦子风把人送到了门边,注视着对方坐上车走远才又回了屋。 “小余,今天的事情你看懂了吗?” 他晃着手中的茶杯,说话时没有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老大,这个……” “嗯?” 秦子风放下了杯子,茶水竟稳地一丝波动也没产生。 他勾了勾唇角,扭过头。 “我是说老大您英明神武,才高八斗,话语深奥……” 延小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子风挥手打断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眼神发飘的手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我跟那老头分别就是在堆废话?” “你……” 那句“怎么知道”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憋话的后果就是延小余一张娃娃脸迅速涨红了。 “我怎么知道吗?”秦子风挑了挑眉,看着对方一张堪比红苹果的脸,摇了摇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迦南那里的事情交给你啊?” “老大,其实咱们言氏有很多能人的。”所以,您换个人绝对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延小余后半句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虽然因着跟秦子风时间久了,他有时有些没大没小,但对方明明白白做出决定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只要服从就够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是非洲啊! 而且还是那个最为诡异的国家,迦南。 “嗯,我知道”,秦子风弯了弯唇角,“只要小余能记得迦南那个末代帝王的墓不能动,其他的事情我是绝对放心的。”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手下的好奇心了,那个末代陵寝着实有些诡异,而今天那个老头子的反应也证实了他一些猜想。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秦子风接着道:“小余,你明天就出发吧,记住那个墓不准碰。” 说到最后时,声音已经转厉。 哪怕现在科学这东西已经深入人心,但不可否认有些事情确实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 他还不想自己的手下因为一时好奇而有个好歹。 “知道了”,延小余有些没精打采地应了句。 他果然不该奢望老大会忽然改了主意的。 “嗯,你回去准备吧”,秦子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很快,屋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你从不知道…… 章晓已经很久没去过曾经那个家了。 其实,称之为家并不恰当,毕竟现在这房子租给了别人,而他在言城的落脚地也早换成了家里老头子给置办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车就到了这里。 下了车后,甚至还差点走进那熟悉的居民区。 苦笑了声,章晓扒拉了扒拉头发,转身往回走。 边走眼睛边随意地往周围看了看,哪知道就是这一看才他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竟挂着一个大红的塑料袋。 这样的情形虽不说多见,但也不少见。 毕竟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些“小户”,寒冬腊月有风“作恶”也不奇怪。 真正让章晓的脚步停下来的是那棵树。 那棵树,他认识。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时一个叫《黄丝帕》的电影正火着,而李妍双眼冒光地念叨着“这样的爱情多浪漫啊!”念到他耳朵都要起茧。 后来,一冲动,他对着这个跟着自己吃了很多苦的女人来了句,“没黄丝帕,但是咱可以往上面刻字啊!” 其实,这个想法也是来自对方常听的一首歌。 那讲的是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姑娘,因为一场忽如其来的战争,无奈地与爱人分开后,一直苦苦守在家门。 但是战争胜利了,凯旋的英雄里却没有她等的人,那个人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了战场。 姑娘知道这个事实后,一方面心痛难捱,一方面却更要努力地活下去。 战争零落了太多的人,村子里甚至很多孩子都成了孤儿。 她的一生都致力于尽力所能及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同时单身了一辈子。 最后,她笑着,在那棵铭记了她和未婚夫爱情的树下永远地睡了过去。 这首歌与其说是歌曲,不如说是故事。 同那部正上映的火热的电影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记得李妍当时楞了下,随即笑得弯了腰。 “你啊,连这个都不舍得动动脑子!” 虽是这样说着他,但是当天晚上,两个人还是一起偷偷摸摸地去了附近的公园,刻下了相守的誓言。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刻得怎么样,唉,我觉得以后找都不好找。要是挂上满树丝帕就好了,章晓要是你也去战场,我一定也一天系一条丝帕上去,这样你一回来就能认得家门。其实,我觉得红丝帕更好,显眼。” 想起李妍刚刚刻完另一半的字,就嘟着嘴抱怨起来。 他弯了弯唇角,却觉得眼底涩涩地。 他想起了崔浩喝酒时,曾经抱怨时间的一句话,“这东西真的让人很无可奈何,管你有钱没钱,你的回忆,你的在乎,甚至你的这几十年,它是想插手就插手,从不会管我们愿不愿意”。 章晓眨了眨眼,缓了下矫情地开始酸胀的东西,然后抬步往那棵正挥着红色塑料袋的树走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踏进这个公园,这个见证了他在言城发生的太多事情的地方。 在这里,他跟李妍曾为了那微薄薪水的一点点上涨而激动过;在这里,他们还曾那么诚心地许下过在一起一辈子的诺言;在这里,他也曾为了李妍的所谓背叛而失魂落魄过;在这里,他也第一次遇到了另一个人…… 章晓站在树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手指往前伸,跟过去一样粗粝的触感顿时传到了手下。 一点点往下摸索,然后顿住。 “不会让人找不见,你说错了。” 说完了,他睁开了眼睛,然后一点点移开了手掌。 “李妍章晓一辈子一起”,看着这小小的不仔细看甚至会忽略的字样,章晓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呜……呜……” 哪怕狠狠咬着唇,呜咽声还是控制不住地从胳膊里传了出来。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李妍,秦子风,他们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 他想起了电话里老头子告诉他的李妍的现状,及对方会落到如此地步的详细原因。 他以前是知道里面有秦子风动的手脚,却没想到还是想错了。 他低估了秦子风手段的狠厉程度。 当那样详细的调查结果被老头子用着没什么起伏的调子说出来时,他恍惚听到心里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不是好人……” 如同耳语的话很快被冷风吹得不知散落在了那个偏僻的角落。 …… 在西区幸福街的秦子风并不知道就在今天,他一直心心念念放在心底的人认定了他的“罪”。 此刻,他正双手交叠在桌前,瞬也不瞬地盯着闪烁不定的烛火。 他的表情非常郑重,眉峰微微锁着,一副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的样子。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出神罢了。 随着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觉得绷得紧紧的弦好像“啪”地一声断了。 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 但是很快,他的瞳孔就骤然紧缩了下。 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动了动,随后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浅淡却微带苦涩的笑容。 他居然在那羸弱的就若随时会没了气息的病人的烛火中看到一个人。 闭上了眼睛,那个人的影像却越发清晰地显现在脑海里。 秦子风从来不知道他的无可救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哪怕一支小小将熄的蜡烛也能让他的记忆骤然在脑海嫌弃惊天浪花来。 说到底,他还是无法放开章晓吧。 “呵……” 压抑而低哑的笑声几乎刚刚响起就停了下来。 秦子风忽然觉得无法放开也不恰当,他上次不是让那个人回去迦城了吗? 其实,真正放不开的,是他的心。 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乐……全都叛离了他的意志,只为了那个人。 他想起了上次对方酒醉回到家里的事情。 明明知道现在在那个人眼里,那个公寓恐怕是最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了。 但是,他还是想叫它“他们的家”。 他跟章晓,他们的家。 想起对方回了家后说过的话,第一次秦子风觉得章晓也是一个残忍的人。 明明知道对方那时喝醉了,可是那些话却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晃。 这让他想装作忘记也做不到。 他记得章晓说,他混蛋。 他认了。 然后对方又说,他不是个好人。 他也认了。 但他没想到有一天章晓会跟他说,恨他。 不,不是没想到。其实,他还是有预感的。 早在崔浩跟他提起李妍那件事情时,他就有了预感,哪怕章晓后来离开了言城。 他从来不信纸能抱住火,更不信有人的地方会有什么秘密。 其实,早在当年动手时不自觉地对那个女人留了情,他就该想到今天了。 只是,在事情发生前,即使他这样居着高位的人也禁不住抱着个侥幸去享安乐。 安,因那个人在身边而心安;乐,因那个人在身边而身愉。 一味沉溺着忽如其来的幸福中,他早忘了警惕为何物。 更何况,后来还曾失忆三年。 苦笑了声,他又何尝不知道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是,他真的无法对那个人放手。 哪怕无力甚至可以说疲累到极点,他的手还是不听控制地紧握着。 有时,他甚至怀疑,他们走到今天除了那个女人的问题外,是不是也由于他的手握得太紧? 他控制不住不去想,对方的手是不是早已经一片血淋淋,在他那样恨不得把其嵌进骨血的力度下? 大概章晓永远不会知道,强势如他是多么胆小的一个人。 那样紧张到偏执的态度,也不过是不想低下头说句“不安”罢了。 其实,失忆也不是没好处的。 他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 秦子风无意识地摇了摇头,略长的刘海顿时在升起水雾的眸上投下了暗影。 要是对方的幸福只能建在他放开的基础上,他想他应该能够慢慢习惯起一个人的生活。 仅仅这样想着,心里就开始痛起来。 弯了弯唇角,他忽然觉得这样痛着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起码,他还会一次次想起那个人。 他们那些过往,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过。 这样就够了。 他已经放过一次手了,再放开又有何难呢? 何况他的心意,曾对着那个人说过。 哪怕那个人当时在说着恨他,哪怕那个人当时喝醉了…… 起码,他没醉。 起码,他会记得。 他对对方说过,他,爱他。 其实当时,他有很多话想问。 为什么回到言城,为什么一回来就回家……还有,真的恨他吗? 最终,却是叹息了声。 对这个人,不要说质问,甚至语气重些,他都不舍得。 他的决心在面对章晓时,就没起过哪怕一丁点该有的作用。 “你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最后一句声音轻似柔丝。 “啪!” 烛花炸开,屋子瞬间明灭。 秦子风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唇角一点点地挑了起来。 慢慢地,他闭上了眼。 第一百零七章:你的求婚,晚了三年 直到应了句“好”,挂上了电话,李妍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什么。 那一刻,她忽然想笑,眼泪却不知怎地流了下来。 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在太阳西行时,流星街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暗。 毕竟,这里不同于别的地方什么都能买来。 钱,有时也不是万能的。 家里不是没有蜡烛,但是她却不想去点。 那比起指甲长不了多少周边都泛着黑的一截蜡烛是她屋子里仅有的照明工具了,用了就再也没有了。 何况她从没像此刻觉得黑暗也能让人安心。 她想起了电话那头刚刚提起的话,“嫁给我吧”。 唇角扯了扯,却发现竟连一个自然的笑容也摆不出来。 “真是一个烂好人”,她把头一点点埋进了胳膊里,声音微微发着抖。 交叠在一起的一只手里狠狠握着手机,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凸起。 她从来没想过,对方的求婚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种他不在爱她,而她也不再想去爱任何人的情况下。 若是三年前,若是三年前…… 那时他们结婚了的话,会不会结果就会不一样? “呵……” 李妍骤然笑出了声,声音里却让人只感觉到悲怆而无丝毫快意。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她只见过一面却从心里感觉到恐惧的男人。 若是那个人的话,即使她和章晓接了婚,对方也不会放过她吧。 或许,那时等她的就不是出演一场背叛而是冰冷地躺在地下了吧。 明明看起来一副温文的样子,但是那个被称为“秦先生”的男人一双眼睛却似冬日的坚冰,看向她的目光中那难掩的嫉恨让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太过劳累产生了幻觉。 那种眼神,分明是女人看情敌的眼神啊! 她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被一看就事业有成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细细打量。 偏偏,她还反抗不得。 她了解女人嫉恨之心的可怕,却不知道一个男人一旦有了嫉恨会变成什么样。 明明只是一个轻微皱眉的动作,居然就让她抖了抖。 她以为一定讨不了好了,甚至那一刻做好了永远消失的准备。 只是心里很懊悔。 她还没来得及跟章晓说,她喜欢他,想嫁给他。 章晓那样的出生,那样不喜束缚的性子……若是没有她,起码迦城那里他还是能幸福地做着他的章家少爷吧。 可是现在,对方却在言城这个被称为魔都的地方,像所有无根飘着的打工仔一样,早出晚归就为了挣下过活的钱。 他还笑着对她说,“苦了她了”。 他难道不知道,她这次追随不值得任何感动……她仅仅是希望能偿还一点点,一点点对方为了她失去的那些东西? 她一直知道的,知道这些年的相处明明他们都像夫妻一样生活了,对方却为何不曾跟她求过婚。 对此,她很想主动说句“愿意”,却在看到章晓每次归来时那脸上难掩的疲惫时,失了声。 他在为了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而不断努力,她又如何能开口说,她不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甚至没有婚礼也没有关系? 她能做的就是加倍地对这个男人好,然后为了他们的未来也努力去奋斗。 其实,她悔了的。 看到章晓那样疲累却努力如无其事地对她笑时,她又怎能不去悔? 那盛大的婚礼,美丽的婚纱,每个女人都曾幻想过,但也仅仅去想想而已。 对方怎么就不知道,她叨叨过的那些“浪漫”和“盛大”,不过是叨叨而已呢! 她看中的从来都是章晓那个人啊! 那个脾气有些暴躁却心里善良过头的人啊! “你想好了吗?” 瞬间拉回的理智,让她连脸上的平静都无法保住了。 那一刻,眼前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秦姓男人让她心底升起的已经不仅仅是悔了,更多的是怨,对自己的怨。 她想起了曾经读书时,看到的一本课外书里说过的话,“天蝎座从来都是一个别扭的星座,它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让别人把它的在乎当成不在乎”。 若是她早日能放下心里那些别扭的想法,若是她能强势地对着章晓叫嚷“我要跟你结婚”,他和她,会不会幸福? 明明心里不停警告着眼前的男人很危险,她还是近乎挑衅地回了句,“我要是不同意,你又能怎样?”即使她的腿在微微发着抖。 “我听说你妹妹生病了。” 她看到对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中透出的轻蔑跟无情,让她骤然打了个冷颤。 但是,她却只能跟着对方转了话题。 “她怎么样了?” 说出这话的同时,她明白这场谈话,她已经妥协了。 她爱章晓,却没爱到能为了他能去忽视其他一切人。 她看到男人脸上出现了抹似讥诮似满意的神情,那一刻,她忽然成功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从见了眼前的人后第一个笑容。 最终,她拿了很多钱,多到她从没想象过的数字……卖了,她的爱情。 她真的从没想过,她的爱情能够值这么多钱,真的。 而男人提出的那种近乎侮辱的要求,她也笑着应了。 若是注定要出卖自己,那么就出卖的彻底些吧。 看到男人微微有些瞠大的眸子,她笑得越发灿烂。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握紧的掌心出了血。 她想,这样也好。 男人把所有的环都串好,倒省了她费脑筋了。 即使要背叛,自然是要背叛的真实一点。 她很清楚章晓的固执,更清楚那个人对自己的责任感。 是的,责任感。 对方的那双眼睛真的会说话。 她很清楚,比起爱情,章晓对她,更多的是亲情。 有时,她也恨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那堪称灵敏的直觉。 但是想想自己的过往,她觉得她该知足的。 哪怕爱很少,但是对方是真的在乎她,在尽一切努力地对她好。 这就够了。 其实,他从不欠她的。 背井离乡,走上了漂泊的路,更不是他害的。 他怎么就不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呢? 眼前一点点地开始模糊,她使劲闭了闭眼,然后对着已经收敛了诧异之色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场戏我会演好,钱我要下午就收到。” 一场床上的戏,是她对章最后的爱。 这样,对方能更快地把她抛之脑后吧。 第一百零八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崔浩,做我的伴郎吧!” 崔浩杯里的酒一下子洒了出来,近乎条件反射地,他伸手就要摸上章晓的额头。 章晓皱眉往后挪了挪,躲开了崔浩的手,“你发什么神经啊?” “这话我正要问你呢,章晓,你又发什么神经啊?”崔浩收回了手,眉头却像对方一样拧了起来。 “我跟李妍求婚了。” “章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浩真心觉得脑仁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把他叫出来是为了说这个? 要知道……要知道对方要说这话,他也得来。 揉了揉额角,崔浩叹了口气,“李妍答应了?” “废话!” 章晓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酒,本来就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我是不是该说句恭喜?”崔浩的眉间也不松反紧,他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章晓,别冲动”。 “你觉得我是冲动?” 章晓斜了崔浩一眼,然后扭头跟调酒师打了个手势,才又接着喝酒。 “崔浩,这是李妍该得的。” 把空杯子放在桌上,他定定地看着崔浩,接着说道:“也是我该做的。” “章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谁该着谁的。” 崔浩靠着椅背,手快摸上上衣口袋时骤然收回,几乎微不可见地,他叹了口气。 章晓见此反而笑了,“你看,你也变了吧?” 他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却没有点着,只是在手指间灵活地转着,“崔浩,感情怎么来的?其实就是相互欠债欠来的。那个姓蓝的医生跟你关系还好吗?” 崔浩“扑哧”笑了,却是被对方气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盼着蓝晨跟我分手呢。” 至于对方前半句话,他明晃晃地无视了。 要是就着那个“欠债”问题他们详细谈,崔浩真心觉得这酒,他们也喝不好了。 其实现在,他们何尝喝得好了? 心里叹了口气,崔浩面上却恢复了以往的温文,连嘴角都恢复了以往翘起的弧度。 “别说你对蓝晨也有意思啊?” 语气故意带出了威胁的味道,他眯了眯眼。 “哎?这话你可说错了,要说有意思,那也是对你啊!那时听到你们在一起的消息时,你还别说,我真是整日盼着你们分呢!怎么说我这不算你的青梅,也是你的竹马啊,你怎么说找别人就找别人了?” 章晓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拼命地眨了眨眼,不大一会儿眸中多出了些许水意来。 崔浩此刻真是哭笑不得了,他扶了扶额,然后朝着章晓做了个作揖的手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生这厢赔罪了”。 章晓也配合地轻咳了声,然后摆了摆手,“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谢大人了”,崔浩说完自己先笑了。 章晓也笑了,本该阳光的笑容却像被阴云遮住了,怎么看怎么带着股苦涩的味道。 他好似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唇角渐渐拉平了,然后不自在地动了动坐着的姿势,才开口道:“崔浩,婚礼的日子还没定下来,不过会尽快,流星街那地方毕竟不适合一个女孩子居住。我买了明天的机票,等回去商量好日子,我在给你打电话。” 咧了咧嘴,他挥手做了个威胁的样子,“我结婚那天,你这个伴郎可别整的太帅啊,要是大家看你比看我还多,回头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崔浩知道章晓这样子只是为了他这个好友不要担心,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他会过的好好的。 明明理智告诉他,该配合。 他的嘴,他的表情,他的一切,却都在抗议。 “章晓,你以前一直叫那个女人妍妍的。” 他看到对面的人瞳孔骤然紧缩,随即干笑了声,说是年纪不小,连口误这毛病都长了。 明明知道这个话题该就此打住,可是他反而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章晓,你确定你爱那个女人吗?” “崔浩!” 对方话里的警告意味他不知没听出来,可是他却只能装作不知。 “章晓,你知不知道结了婚意味着你们一辈子都绑在一起了?!” 他不想,有一天,章晓会后悔。 “崔浩,别忘了你还是离过婚的人!” 章晓骤然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大地说道。 “是啊”,顿了顿,崔浩垂下眼帘,端起杯子灌了大口酒,才抬起头接着说道,“结了婚还能离婚呢!这社会……” 轻笑了声,他没再说话。 章晓却有些烦躁地扒拉了扒拉头发,他有些不敢看崔浩的眼。 刚刚那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明明知道那件事情是对方心里一道已经溃烂的疤,他怎么还能那样地提起来呢? “大脑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他想起李妍曾经评价他的一句话,想要弯起唇角,却发现一个笑容也能有千斤重,重的他根本笑不出来。 或许他该叹自己运气也算不错,起码音乐声不小,而他们周围也没什么人,刚刚那话没有几个听众。 但即使这样,他也很清楚,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 “对不起!” 他强迫自己直视着对方的那双眼睛,道歉。 其实他想说,他同意对方结婚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的观点,但是在那自嘲的“结了婚还能离婚”话后,惟一能说的也是必须该说的,只有三个字。 “章晓,你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崔浩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他迎着章晓,收了笑容,缓缓说道。 “二十五年了。” 章晓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微微仰起了头,第一次由衷地感激起老天来。 感激它,让他有这么一个哥们。 这么一个明明是他做错了,明明对方在伤心着,但还在想着不能让他难过,想要劝慰他的哥们。 “那你他妈的跟我这见外,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又不是不知道你人有点二。” 这句音量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的话,让章晓终于控制不住地伸手遮住了眼。 第一百零九章:发疯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就像秦子风,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回到秦宅,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但有些发飘的眼神证明他根本没有看进去。 “叮铃铃,叮铃铃……” 眨了下眼,他手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好似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他低头看向手里的书。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那头的人好似知道他在似的,并没有因为没人接听而放弃,反而响的更是欢实了。 难得的,他皱起来眉头。 “啪”地合上手里的书,他看向门边柜子上的电话。 但也只是看着而已。 用他那双微微有些凹陷的眼睛。 唇倒是渐渐抿地紧了,这样的动作却让他嘴唇的青紫和干燥变得更加明显,中间一些细小开裂的地方甚至还冒着血丝。 可电话却没有因为他的这种紧盯而识趣地消音,依然在奋力叫嚷着。 不知有没有过了十分钟,在秦子风觉得他那样好的耐性也有些吃不消时,电话铃声终于停了。 可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舔了舔唇,秦子风的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 此刻,他倒是对这个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的人有了一丝兴趣。 扭头,手伸向正在作响的手机。 他的动作做得很慢,简直像一个生锈的机器,让人仅仅是看就觉得恍若听到了那“咔咔”的摩擦声。 面无表情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电话那头的人也诡异地沉默了。 这让秦子风的眉眼轻轻跳了一下,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礼貌地来句“喂”时,那边就传来一阵模糊不清地呼喊。 其实,说模糊不清并不恰当。 那种仿若嘴里含了枣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他并不熟悉的语言。 嘴角微微勾起,秦子风打算率先打破沉默。 可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那边就弱弱地传来一句熟悉的“老大”。 秦子风挑了挑眉,静等下文。 “那个,那个我……”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消了音。 “延小余,你是怕你家老大无聊吗?” 秦子风绝不承认他是在威胁,有人威胁能用他这样轻柔的调子吗? 不过,延小余貌似有不同见解。 手机里传来一声明显地吞咽口水的声音,随即像是怕消磨掉剩余的勇气似的,延小余几乎没有停顿地快速说道,“老大,我无意间得知章晓这个月初八要结婚,想着你可能不知道,就打了这个电话。” “嗯。” “额,老大早知道了?” 听着对方只是淡淡应了声,延小余一下子瞠大了眸子,他以为凭他对蓝晨的了解,对方不会告诉老大这消息的。 难道是他猜错了? “没有”,秦子风的回答在打消了延小余对蓝晨的怀疑的同时,也让他更加疑惑了。 他可没忘记自己在老大身边时,把章晓的生活那是连边边角角都查了个清清楚楚,就为了让老大满意地收到报告。 何况作为情报人员,他知道的消息总是比别人多一些。 他还没忘记老大那几次受伤,归根结底是为了谁。 而上次,他仅仅是在章晓攻击老大时,给了对方颈后一个手刀,老大那时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好似骤然遭遇了冬日冰雪。 现在对方这样平静,难道是暴风雨将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自己默念了好几遍“老大是好人,没什么可怕的……”,才勉强开口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听出延小余声音里的小心翼翼,秦子风露出一个苦笑,他觉得自己表现地够平淡了,对方怎么还会怀疑他有事呢? 其实,秦子风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份平静才让延小余无法平静。 此刻他微微敛下眼帘,想起了那个他爱着的却要跟别人步入婚礼殿堂的人。 良久,才想起电话那头还有人等着他的回答。 叹了口气,他缓缓说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事情吗?” 他跟章晓那些纠葛,恐怕没有人比延小余了解的更深了。 想到此处,他索性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低低哼了声。 而他的眼角斜斜地挑起,勾出了一个堪称锋利的弧度。 “哈,哈,老大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有事吗?” 延小余顿了一下,才干笑着回了对方一句。 但声音里的晦涩不安却非常明显。 他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说完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老大,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认得的老大可是比小强还强!” “我在你心里就跟蟑螂一个级别的?” 秦子风磨了磨牙,一字一顿地道。 不是没有听出对方的故作轻松,他会随之玩笑起来,原因之一也是在此。 至于另一个原因,大概是他还想保持住对方心里那个完美老大的样子吧。 他的脆弱,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 “怎么会?蟑螂给老大提鞋都不配!” 电话那头大声地嚷嚷着,秦子风眼里迅速划过了一抹柔软的情绪,声音却是不紧不慢地,“蟑螂会提鞋?” “啊。啊?!老大……” 哪怕隔着电话,秦子风也能想象到延小余的表情,一副犟着鼻子,哭丧着脸的样子,至于眼里,那绝对是干巴巴地一滴泪也没有。 略略勾起唇角,他淡淡应了声“我在”。 延小余好似被对方这话噎住了,骤然咳嗽起来。 对此,秦子风只是微微挑高了眉梢。 “老大,你吓人玩。” “嗯”,对于对方的指责,秦子风只是淡淡应了声。 “老大!” 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叫声,秦子风轻笑了声,才开口道:“没别的事情就挂了吧。” “老大……”延小余狠狠跺了跺脚,才快速地接着道,“老大,你要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要不找蓝晨也行。啊?!” “嗯……在迦南注意安全。” 秦子风说完就按下了挂断键。 他的脸上很平静,但是额上却出现了很多冷汗。 而握着手机的手更是爆出了青筋。 良久,他低笑了声,接着一把掀开了被子。 他看向自己的两条腿,两条一点知觉也没有的腿。 此时它们的姿势堪称僵直。 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却隐隐透出一股疯狂的味道来。 秦子风骤然弯腰,狠狠捶向自己的腿,然后笑得越发大声。 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觉得一直力持的冷静就好像用扑克牌搭乘的高塔一样,虚幻到不真实。 一触即倒。 大脑渐渐空白,手机械性地使用着暴力,对能够碰到的东西和他自己。 “boss,你停手啊!” 蓝晨几乎是飞扑到了秦子风身上,竭力阻止着对方伤害着他自己。 “醒一醒,boss,醒一醒啊!” 那样迷茫没有焦距的眼神……心里一紧,蓝晨抓着对方双手的力度一下子失控了,有些尖利地,他吼道:“boss,言氏在你心里就没一点重量吗?” 他想起敲门半天没听到动静而升起的心慌,他想起见到心目中诠释着强大二字的boss伤害自己的心急,他想起前几天听到关于另一个人要结婚的消息时心里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忽然想笑,为自己还以为能瞒天过海让时光渐渐打磨掉眼前的人放在心底的那个人。 原来,自欺欺人的一直是他自己。 可是,章晓又哪里配的上boss? 一次次地伤害,一次次地命悬一线……如果boss的幸福要用他的命来换,他宁可boss一辈子无情下去。 其实,在当初章晓一副被蹂躏地惨兮兮的样子送到他的医院时,他心里是开心着的。 哪怕对手术室里对方那遍布的伤痕有着点点同情。 他以为他们会分开的,没想到章晓在离开后还会回到言城。 还没等他为了对方再次回去迦城而松口气,他却见到了满身鲜血、气若游丝的boss。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 那个在言城有着大佬之称的boss,那个在他心目中如同战神一样的男人,就那样,那样好似随着会消失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那一刻,久久没有抖过的手,跟垂暮老人一样颤抖不停。 而手术结束后,他的腿一下子软了。 若是没有等在门口的崔浩的搀扶,他怀疑他甚至都不能保持站立。 可是,连续十六个小时的手术也仅仅是换来了对方一个活着的希望而已。 三天,整整三天,眼前的男人才恢复了意识。 而对方看着那没有什么知觉的腿的眼神,让他从心底松了口气。 boss说,腿没用了,他就不再是他们的头了吗? 怎么可能? 近乎条件反射地回了句,他跟boss对着笑了。 可是现在呢? 他毫不怀疑能令boss失态甚至可说得上发疯的原因是那个远在迦城的男人。 “我们这些下属在你心里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第一次,他不再顾忌着什么尊卑,把心里想的完完全全地吼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他的伤 秦子风有些茫然地扭过了头,他听到了蓝晨的呼喊声,但是那声音只是入了耳而没有经过大脑。 每个字都懂,偏偏合在一起就跟天书一样。 而他这副表情明显激怒了蓝晨。 对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力度大的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boss,你非他不可吗?” 那样尖利、近乎嘶声力竭的吼叫,让他骤然回了神。 他垂下了头,半晌才哑声道:“你回来了。” “boss!” 蓝晨紧紧抿了抿唇,眉头死死皱着,他看着秦子风的目光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对方是他的仇人的错觉,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 秦子风握着的手已经松开,好像冬日的枯枝,原本可称得上艺术家的一双手此刻消瘦地厉害,而且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他扬起了头,无意识地弯起唇角,又说了遍,“你回来了”。 蓝晨满心的不满和愤怒,就在对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语下,消了。 “boss,我知道了。” 说这话时,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眨了眨眼,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他尽量如无其事地说道:“boss,我把食材买回来了。你现在可真的好好补补。” “嗯”,秦子风没有问对方那句知道了指的是什么,哪怕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不想把自己的伤摆在别人面前。 其实,他在蓝晨面前哪还有什么值得遮掩的? 刚刚那一幕,足够对方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了。 他没问其为何没有告诉他章晓要结婚的消息,已成的事实再追究又有何意义? 索性对方倒先转了话题。 笑了笑,他对着眉宇间一片阴沉的蓝晨道:“蓝晨,我的胃可就拜托你了。” “好”,蓝晨爽快地应了声。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情跟好那是相差地不是一点半点。 他从没见过他家boss这样强颜欢笑的样子。 是的,强颜欢笑。 明明在笑着,他却像看到了对方哭泣的样子。 可是若这是自家boss要的,那么他会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我先去做饭了”,说完他就起了身。 若是在留在这里,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保持住这竭力压制而来的平静。 “嗯,我等你。” 秦子风不是没看出蓝晨此刻的躲避态度来,但是他现在很累,很累。 累的根本无力在保持脸上的平静或者笑容。 也无法去安慰眼前关心着自己的人。 “你就等着尝我手艺吧!” 蓝晨故作轻松地说着,甚至没有回头,直接往外走去。 “好”,秦子风低声应了句。 然后,看着卧室的门被对方轻轻带上。 渐渐地,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一被收回。 除了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此刻能微微透出点情绪。 茫然,低落和疯狂。 如同一个被抛弃在街角的孩子,那双眸子黑的渗不进丝毫的光。 他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底一丝倒影也无。 然后,他扯了扯唇角。 机械而无丝毫意义的动作后,他想起了那个即将结婚的人。 想起了他最近见到对方的那一次。 几乎是反射性地,他看向床上那僵直的两条腿。 “晓晓,我还是不想放手,怎么办?” 声音轻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七日前的那场刺杀,言氏损失惨重,即使姓魏的老头派的那些人最后被全灭。 其实,依照他平时的小心谨慎本能躲过去的。 但是那一天,他却失了神。 现在还记得,在机场随意的一瞥,竟看到章晓时,心脏那骤然紧缩的感觉。 本来前几天,他去找过对方一次,但是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没见到那个人的面。 然后,一个人去的,一个人又回来了。 其实见到了又如何? 他不认为回来时能因此多出一个人。 一直以为能够放开,一直以为默默站在身后他能够做到的。 但是真的见了那个人,他才发现,那些以为按对方常说的话就是都是他妈的操蛋的玩意! 他看着那个人进了机场,离开这座城市,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一刻,心里升起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对方离开,而他站在柱子后甚至不敢现身。 一路上,他恍恍惚惚。 忘了那个姓魏的老头那阴险的性子,忘了这次言氏进军非洲市场的风险,更忘了作为言氏的老大他该做的事情…… 若是没有延小余,估计他这条命也捡不回来了吧。 从没想到,有一天,他理智的回归竟是身上的血花唤来的。 而没等他作出反应,接连的枪子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 逐渐被黑色侵蚀的世界和颠倒震动的天地…… 他能听到身边人的吵嚷,却无力动一动哪怕一只手指。 索性延小余震住了自家这边的人,他们开始有序地反击。 很想笑着夸一夸抱着自己的这个一直像个孩子的手下,可是没等他的嘴动了动,意识就完全陷入了沉睡。 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前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背影。 熟悉地让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再次醒来,看到的居然是蓝晨那张几乎僵住的脸。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良久,才动了动嘴,但是连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又对视了很久,蓝晨才抖着唇,叫了声“boss”。 这样熟悉的称呼,他心里骤然酸了。 若是他没猜错,那次刺杀活着回来的兄弟应该没有几个。 毕竟,在高昂的斗志面对相差悬殊的武器装备时,亏是难以避免的。 但是,即使那样可算得上“绝杀”的情况下,有双手也一直抱着昏迷的自己。 而他却在受伤前一刻,甚至失去意识的那时,脑子出现的还是章晓。 “他们怎么样了?” 第一次,他恨起这样的自己,这样因私废公的自己。 明明知道因为迦南开发的问题,以魏老头为首的那部分人一直对言氏虎视眈眈,可是他却在送延小余去迦南的路上,晃了神。 “死了七个兄弟,剩下的一部分按照计划跟着延小余带着货去了迦南,一部分留在了总部。” “死了的弟兄好好葬了,受伤的人给他们找最好的医生……”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语言是那样苍白而无力的东西,想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后来,蓝晨告诉他腿上的伤太过严重,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未知数时,他才真实地笑了出来。 那时,他居然因为这样的伤处而觉得略略心安。 哪怕心底,隐隐地有些难受。 他告诉自己,这次的伤是次教训,是自己该受着的。 何况,未尝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他要做的不是怨天怨地,而是抓紧时间从魏老头那里抢到在迦南的市场。 因为这个,言氏已经遭遇了这些年最大的一次损失。 一日又一日,他忙着计算各种得失,安排下一环又一环的报复计划…… 然后,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个走远的背影。 在双腿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知觉的情况下,他又有何资本去把那个逮到身边? 何况,这次的事情让他足够清楚地认识到,一见章晓,他的智商就退到了傻子级别。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告诉自己不能分心,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然后,他真的做到了,起码白天做到了。 心里深处隐隐冒出的酸涩他坚决不认为是自卑。 他怎么可能为了无法站在那个人身边而自卑? 他只是为了上次遭遇的刺杀中失去的兄弟而伤心罢了。 然后,更加努力地投入到抢占迦南市场的事情中,不顾蓝晨让他注意身体的劝阻。 不过为了让手下的兄弟安心,他也妥协了一部分。 他搬到了秦宅,一座前朝遗留下来的古老宅子,然后在这里开始他的养伤生涯。 想起他答应时,蓝晨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他开始反省,在平时的相处中,他是不是真的太冷情了点? 但是,每次语气稍好点,延小余就一副见鬼的样子避地远远的啊! 忽然有了一种老了的感觉。 他一边听着蓝晨的叮嘱一边出神。 然后在对方闭嘴的同时,伸手拿过那些待处理的文件。 可是,不久后,他屋子里别说文件,连个带字的东西也没有了。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医生大人,然后在对方冒冷汗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他的床头就多了几本消遣用的书。 他该感谢跟延小余那活宝相处而来的经验吗? 但是,即使这样的笑容也仅仅是改善了他看不到字的处境,至于想要的文件那是连根毛也没见到! 叹了口气,最终决定见好就收。 索性那些计划已经一一吩咐了人去做了。 他想着,或许他真的该体谅下他的医生了。 毕竟,蓝晨这人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或许可以等他身体稍稍好点,在跟蓝晨抗议吧。 今天是他第一次拿起那消遣用的书来看,翻了几页却发现根本看不下去。 与其看这些描情写爱的东西,他宁可抱着本经济学啃。 蓝晨出去买菜了,这让他只能先抱着手里的书聊胜于无瞄一瞄。 间或,出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贪狼其人 但是老天貌似真的看他很不顺眼,出一会儿神竟都成了奢望。 “叮铃铃”响个不停的电话声,让他想无视都不行。 但是想到自己那两条不听话的腿,他也只能干看着。 终于电话铃声停了,响起的却变成了他床头的手机。 那时,他真的是难得的起来丝兴致。 对于这个如此锲而不舍打电话的人。 却没想到,他会听到那让他失去几欲失去理智的消息。 “我无意间得知章晓这个月初八要结婚”,对方的话明明白白,却还是让他产生了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 那个人,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对他? 本能地回应着电话那头的话,若无其事地说笑着。 却在挂断电话的瞬间,理智崩溃。 直到蓝晨冲向前止住他的动作,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做着以前最看不起的事情——自残。 那一刻,他无意识地弯起了唇角,却不知道该笑些什么。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或许对别人很冷,但是对自己那绝对可以说得上是最好的人。 毕竟,伤到了,没有人会在意。 可是现在呢? 他居然在伤害自己的身体,近乎本能地。 他想,他真的是爱惨了那个人了吧。 既然这样,既然放手会要了他的命,那么,他绝不允许对方结婚。 不计任何代价。 无法站在章晓身边又如何?他可以用眼睛一路追随对方的步伐。 无法获得对方的原谅又如何?他可以织一张厚实的网让对方再也无法离开。 只要章晓能…… 下定了决心,反而平静了。 眯起眼睛,他扭头看向床头,手机还保持着盖子打开的样子,只是黯淡了屏幕。 手上因为刚刚那番激烈的动作而受伤不轻,仅仅是抬起就能感觉到尖锐的痛。 但这反而让他有了种真实感,无论是听到的那则让他发狂的消息,还是刚刚下定的决心。 “贪狼,我要你娶一个女人”,想起这颗埋得很早的棋子,秦子风唇角上扬的弧度骤然增大。 但不久后,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一向爽快的人竟是半晌没有给他回应。 皱了皱眉,压下心底升起的烦躁,他接着道:“有什么困难吗?” “秦少,我想把一个人带出流星街”,这次电话那头的人倒没再沉默,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就给了回应。 “没问题”,只要你去娶一个女人。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相信对方能读懂他未竟的意思。 “秦少,那个女人叫李妍。” 贪狼紧绷绷的声音传来时,秦子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瞳孔骤然紧缩了下,他握紧了受伤的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要从流星街带走的人是当年我让你‘照顾’的那个女人?” “是”,对方干脆利落的回答让他骤然笑出了声,一双眸子却射出了冷光。 “你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秦子风的声音非常地轻也非常地柔,却让泰山崩于前也自信不会改了颜色的贪狼锁起了眉峰。 “流星街的人没有爱情”,良久,他收紧下巴,给了对方一个回答,一个流星街人典型的回答。 “但你把她当成了你的女人”,秦子风低笑了一声。 怎么能不笑? 一向被公认为兽性多于人性的流星街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即将到手的利益迟疑! 他倒要看看没有爱情的人能够为了“别人”做到什么地步。 “结婚并且一辈子对我让你娶得那个人好,而且不准跟你心里的人见面”,没等对方回答,他就接着道。 声音还是一贯的轻缓,但是话里话外带出的是明显地被扭曲的快乐和一种压抑的疯狂。 “我要李妍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不希望有些人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不识趣地去给她添堵”,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回应。 秦子风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信誉吗?” “我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贪狼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吓到,反而恢复了面无表情,干巴巴地回了句。 “要知道一万里还有一个一呢,难不成我还得时刻派个保镖跟在那个李妍身后?”秦子风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丁点笑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贪狼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在听出对方在李妍那个名字上格外咬重的音后。 他还没忘记,当初他是因何才能遇到那个女人。 钱在流星街算不了什么,因为哪怕你有钱,若是无相对应的能力,那跟握着废纸也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没准它还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而他答应秦子风看顾一个女人,让她永远不要再回到言城,只是为了一个“窝”和一箱食物。 他以前的窝在跟别人的一次冲突中,化成了废墟。 而钱那玩意,不好意思,他不在乎。 所以听到那样优渥的既能解决他住宿又能解决他吃喝的条件时,连一秒犹豫都没有,他就答应了。 其实,不要说看顾一个女人,就是杀人放火,他想不光他,其他流行街人在面对那样的利益交换时,也没半个“不”字。 更何况,对方的交换内容让他非常少见地起了分兴趣。 他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他们的,一群禽兽。 他们甚至从不把流星街的人当做人看。 但是,那些人又哪里清楚,在这里想要活着,做人是最难的。 人性,那是什么东西? 他表示从不知道。 这里只有垃圾,只有为了生存争斗不停的流星街人。 一个过期面包,一袋劣质牛奶,就能引起一场战斗,而是不死不休。 他们踏着有毒的土地,从垃圾里翻找着能过活的食物,为了一个能避雨的窝而奋斗不休,甚至死亡也是注定一片血腥。 这样的他们,早已不再是人。 若是把自己当做人,还不如早点做好死亡的觉悟。 所以,在这里死的最早的往往是那些外来的人,而仅剩的几个没死的外来人口早早地被同化成了流星街人。 或是,成为了本地人的禁脔。 而他年轻时也向往过路的那一边会有什么。 并为了走出这片土地而努力地提高着自己的实力,在一次次的战斗中。 终于,在他二十五岁时,他离开了这片生养自己的地方。 然后,踏过了流星街外的很多地方。 繁华的魔都言城,边远的西部天城,甚至被誉为亡灵之地的熄城…… 最后,他还是回去了那片土地,那片以街道命名的土地。 他发现,哪怕离开了流星街,流星街人的本性也早已融入他的骨血。 那些软绵绵的外人,那些代表正义的秩序,那些被通缉的所谓穷凶极恶的人……在他看来,可笑的厉害。 他从来不知道流星街人融入外面的世界是那么难。 或许,从心底他也抗拒着被外面那些人和物同化吧。 像流星一样的生命,短暂而恣意,本是从他们出生就刻入他们身体的本能。 他们嗜血,好斗,没有善恶观,但是这又如何? 有一片土地专门在等着他们。 即使它上面的天空永远是阴霾的,即使它的土被污染地连点绿色也成为了奇迹中的东西,即使他们这些在这里生存的人总是在相互厮杀…… 但是,他们是流星街人,一辈子都是。 他空身走的,又空身回来了。 堆地高高的垃圾入眼时,第一次,他觉得懂了外人说的“幸福”二字的意思。 空气一如既往的恶臭,白日的街也如以前那般安静。 他走在那跟外面的柏油马路有着天壤之别的流星街小路时,笑了。 其实,这次出走也不是一无所获的。 起码,以后他大概会遇到很多好玩的事情。 被外人送的“贪狼”的称呼,虽说听着有些不满意,但是看在这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刺激的面上,他接受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的心情越发的好了。 而在他回到流星街半个月后,他就接到了第一单生意。 其实,他能拒绝的。 毕竟他回到这里,本是为了找回曾经的那股激情。 那股把命都能拿来玩的流星街人独有的对生命的激情。 外面的世界说句实话,真的很能消磨人原有的本性。 幸好,他回来了,活着。 不过想到对方提到的交换内容,难得地,他动了心。 他想起自己无论是在街里还是外面,都没干过看顾人的事情,而且看顾的是一个女人,雇佣他的还是对方的对头。 拍了拍身上刚刚抢来的还有八成新的衣服,他又出了流星街。 然后,他看了一场让他都有些咂舌的好戏。 他未来的主顾,那个叫李妍的女人,正在跟人上演活春宫,对方还是一个老头子。 这其实没什么值得他吃惊的地方,毕竟流星街那地方这样的事情可说得上是常见了。 真正让他吃惊地是那个女人的神态和动作。 明明厌恶的要死,却拼命地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那种连她自己都要骗过的“激情演出”,让他心里难得地起了丝探索的兴致。 甚至想着,若是那个老头子换成了他自己,不知会是那种情况? 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虽然他连道德两个字也不是很会写。 所以不仅没冲出去,还乖乖地隐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干看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爱情那玩意! “贪狼,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是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贪狼拉回了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 他收紧下巴,平平地说道:“秦少,我相信你知道我的为人……这笔交易我同意了。” 秦子风眯起眼睛,应了声“好”。 他不是没有怕的东西,但是偏偏威胁不在其中。 而且跟流星街的人打交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既然能得到满意的结果,那对方言语方面的瑕疵他可以装作没看见。 “把那个女人的信息给我吧。” “忘了跟你说了,那个女人叫李妍”,秦子风不认为自己是个恶趣味的人,他只不过是在对方没问的时候没有主动提起而已。 “你……”贪狼那张木头脸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扭曲了,几乎是咬牙吐出了下半句话,“你别告诉我,她也住流星街?” “恩啊!” 声音的起伏没有丝毫变化,堪称平淡的语调让脸上很少有表情的贪狼眉头皱的几乎挤出了个“川”字,嗓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娶李妍,然后她和我都能随时离开流星街?” “恩啊”,依然是两个字。 贪狼几乎有了磨牙的冲动,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知道了”。 “我还没说完呢,我希望你在李妍一周后的婚礼上出现,在那之前帮我向新郎官送句祝福,人就不用看见了。” “新郎官不是我吗?”听着对方那些“好心”的提醒,贪狼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语调也恢复了一贯的硬邦邦。 秦子风闻言低笑了声,“是啊,是你。那就这样说定了,交易完成后,报酬再给你。” “嗯”,贪狼应了声,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对此,秦子风已经见过不怪。 指望流星街的人懂礼貌那玩意,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那个起码还有点可能!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个电话总算没白费了他的工夫。 对此,秦子风还是很满意的。 看来,老人们常说的多给自己留条路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当初安排下贪狼这颗棋,他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一遭。 真应了那句无心插柳了。 那时只是想着那个女人毕竟对章晓还不错,而且还够识时务,所以他才没有把事情做绝。 虽说心里有些发堵,只要一想起对方的存在来。 叹了口气,秦子风揉了揉额角。 其实添堵又怎样? 那时还是些过往,现在人家都要登堂入室名正言顺地当上章家主母了。 索性,现在他也有了对策。 微微舒了口气,他越发觉得累了。 这副身体,早在他的几次受伤中伤了元气。 他终归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即使拖着这样的身体,他还是想绑住章晓,而是还是让其心甘情愿地入套。 他想起以前齐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什么,那是阴谋阳谋一起用,让对方死心塌地跟着的计谋。 苦笑了声,秦子风把手机随意地往床上一扔,捡起了有些残缺的书。 拿手细细划过刚刚被自己破坏的角落,眉头渐蹙。 他不知道章晓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他也无需知道了。 在他死之前,他不会再犯曾经的犯过的错误。 真相,绝不会被摊在那个人面前。 其实,这也是他找贪狼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流星街的人,往往比外面的人更纯粹。 更多依照本性的他们,有时比那些所谓的精英还刻板,对于自己认定的信条。 “章晓,就看你的了。” 秦子风喃喃地说着,把书翻过了一页,崭新而无任何瑕疵的一页。 能做的他已经都做的,剩下的就只有等着。 只剩下了等着…… 而另一边,在流星街徘徊的章晓骤然打了个喷嚏。 “他妈的,谁在骂我?” 跺了跺脚,章晓缩着脖子往门边凑了凑。 然后放柔了声音,有些讨好地对着紧闭的门说道:“李妍,给我开门好不好?” “章晓,你让我静一静行不?” 良久,在章晓以为门那面依然不会传来回答时,听到了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 眼前骤然一亮,他几乎不带喘气地回应了对方一串话,“谁敢不让你静我第一个冲上去揍他!李妍,你开门!我在屋里保准一个屁都不放,等你静完,咱再一起回家”。 “章晓!” 对方的磨牙声即使隔着门,他觉得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很利索地应了句“我在!”,章晓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门上。 黑色的不知材质的门竟因他这个动作而发出了一阵呻吟声。 章晓只觉得大脑里灵光一闪,然后他连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是还没等他把自己刚刚想到的“好主意”付诸实践,随着“吱呀”一声,他整个人差点直接卧倒在刚刚一心想进入的地方。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章晓绝不承认这是这扇破门特意给他的报复。 他不就是想着踢开它,然后拉着未婚妻回家吗? 这哪算什么大事啊?! 李妍虽不知为何章晓笑得一脸心虚的样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的河东狮吼。 “章晓,我是答应嫁给你了。但这不并是说,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老娘是人,不是你买的那些布娃娃!” 章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半晌才有些讷讷地回了句,“我从没把你当成布娃娃啊!” 李妍咬了咬唇,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 但是,她不后悔。 心里从答应对方求婚后就升起的不安若是在不发泄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挨到结婚的那一刻。 “章晓,结婚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她抿了抿唇,索性强硬到底。 “李妍,流星街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地方”,章晓扒拉了扒拉头发,想着一定要说服对方离开这个地方,却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这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章晓,有一点我想我需要提醒你”,李妍看着对方烦躁的样子,轻笑了声,一双眸子却渐渐失去了温度,“我是一个流星街人,我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了。我觉得就这是个什么地方,我应该比你有发言权”。 “李妍,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哪怕这个地方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但是我希望你过得更好。” 章晓眉头皱的死紧,伸手就要去抓对方的肩膀,却在半路不知想起了什么,改成了摸上自己的头。 李妍见此,勾起了唇角,视线却避开了对方。 “章晓,你叫我的名字是李妍而不是妍妍,在即将碰到我时你会收手而不是继续下去”,心里叹了口气,望着那黑色的接着蜘蛛网的房顶,她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即将到来的婚礼只是婚礼”。 无关爱情…… 吸了吸鼻子,李妍心里对自己说,要坚强。 “妍妍,对不起。” 章晓不是没看到对方强装坚强的样子,但是那只该拥对方入怀进行安慰的手在其刚才的一番话下怎么也伸不出去了。 他想起了来迦城前,崔浩也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年纪不小了,也长了口误的毛病。 很想笑一笑也来这么一句调节下气氛,却在看到对方游移的眼神后,再也笑不出来。 最终,也只蹦出了一句道歉的话。 “我接受”,李妍撩了撩颊边的头发,长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章晓,你现在没任何对不起的地方,我接受的道歉是三年前我该得的”。 章晓脸上的血色明显地少了,“我替他向你说句对不起”。 明明知道这样很无耻,但是他还是对着眼前的女人这样说了。 果然对方嗤笑了声,回了句,“替他,章晓,不是什么都能替的!” 章晓露出了一个苦笑,闭了嘴。 李妍却没就此住口,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问道:“他把我弄走了,是不是就去扮演安慰失恋男人的好角色了?章晓,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总说让你出门多长个心眼,别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看来咱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也没记住啊!我可不觉得那样的人先前要跟你没点什么事,会玩这些手段。” 章晓心里嚷着,他们之前确实没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就不开眼地看上他了! 尤其是他到现在还为了其跟眼前的未婚妻呛口。 想起对方现在还不一定在言城那个角落逍遥呢,章晓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看了眼随着太阳下山,几乎黑了的屋子,章晓清了清嗓子,话里那是个做小伏低,态度良好啊! “妍妍,所以我离不了你啊!要是没了你,那我绝对是被人卖了还给你数钱的那种人!” 他绝不承认,此刻他心里满满地都是愧疚。 那么女人的心情,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他只是知错就改,嗯,就是这样。 “老娘为什么要帮你擦屁股?” 相处好几年,李妍怎么会不知道章晓此刻想着什么? 对方的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隐藏情绪。 想到害她到现在这田地的那个人,又看了眼明显心有所属的她的求婚者,李妍那颗心啊,好似被锤子狠狠敲了一记。 第一百一十三章:迎亲 冬天本是夜长昼短,而接亲这事出门更要趁早。 所以章晓这都快快出市区了,天那还是灰蒙蒙的,连看个路标都得眯起眼来。 身后车队一直紧紧跟着,间或还能听到几声鞭炮声。 而出了市区,路一下子颠簸起来。 章晓一边更加仔细地开着车,一边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一出门,他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了,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但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结个婚又不是打个仗,还能让人撕心裂肺哭一场不成? 想起前几天崔浩一回迦城,就被他拉去吃了一顿,两人席上那些话。 咳,他真实目的真的不是为了让对方开解自己来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接风洗尘,崔浩从言城飞回来怎么也算出了趟门吧。 他这是本着朋友的义气主动帮对方接了下风。 顺便问了问对方关于此次婚礼的看法,真的只是顺便提了下。 想起那小子给他的回答,章晓的脸微微有些扭曲。 “我就听说过有些女人有婚前恐惧症,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啊?” 瞧瞧,这是做人朋友该说的话吗? 亏对方还是他的伴郎呢!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章晓,崔浩能不知道吗? 他们就差小的时候穿一个裤衩了! 他能为结个婚就恐惧的晚上失眠吗? 这不是要笑掉人大牙嘛! 他明明提起的是李妍的失常,丫的,哪里说自己什么问题吗? 心里狠狠骂了句三字经,章晓眼睛都不来眨地盯着前面的路况。 要知道李妍虽然在婚礼举行前一周搬出了流星街,但是对方现在住的那地方…… 想到跟流星街只有一街之隔的那间还没他家卫生间大的小屋子,章晓是真的想叹气了。 要知道现在对方住的这地方,还是他厚着脸皮磨来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流星街那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而且李妍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流星街人,真不知她为什么死活要住在那里。 幸好过了今天,对方势必要搬离那个让他看不过眼的地方了。 其实,他也不是说那地方不好,但是好不好这不得分人吗? 李妍是谁,那是他章晓打算后半辈子好好对待的女人! 那个女人,他亏了她太多了。 就是一辈子可能都要心里存个疙瘩,在面对对方时,他也一定会记得笑着的。 秦子风的债,终是因他而起。 而且,人这辈子,他可不信没了爱情两人还不能搭伙过日子了。 娶了李妍,也算绝了他某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他相信,凭着那个男人的身份,那是男男女女绝对任凭君挑。 但是李妍不行,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三年? 何况,在流星街生活的那两年已经消磨掉她太多的生机。 是的,生机而不是青春。 他忘不了在对方不言语时,那盯着天花板的眼神,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色彩的寂然。 让他这个看得人都觉得心惊。 他不知道在两人分开的三年中,对方经历了些什么,但总归是不好居多吧,要不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即使,有时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 但是,变了就是变了,这不是说几句以前常说的话就能弥补过来的。 其实,他何尝没有变呢? 他们这些人,早被时间弄得面目全非。 就像现在,他竟然也学会逃避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曾发过的豪言“我章晓以后一定要娶个喜欢的人,然后一辈子对他好”,那时还横眉竖眼地瞪着老头子。 哪知道,现如今他是娶亲了,但是人却不是他心里的。 不过,终归是自己求来的。 他忘了曾听谁说的了,“人这辈子总得成长。成长是什么?就是让现实把你儿时最喜欢玩的七彩气球戳的千疮百孔”。 以前还觉得说这话的人纯粹没事闲的想找虐,成长就一定要伴随着惨痛的代价吗?而且谁能肯定地说一句小时候就喜欢玩气球? 好吧,章晓承认他也是闲的没事找事了。 不过,有句话人家到底说对了。 成长总是需要现实刺激地,不管是不是戳吧。 就像现在,这都结婚了,他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 要放在三年前,他绝对没这么多烦恼。 由此看来,成长也不过是人懂得烦恼罢了。 就像喜欢的气球被戳了,你想要玩不还得想法,这可不就得烦恼了吗? 唉,也不知道李妍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在那小屋里等着。 章晓叹了口气,他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崔浩说的那啥“婚前恐惧症”。 要不现在能竟想些乱七八糟的吗? 李妍不等着他接亲,难不成还玩逃婚吗? 又不是演电视剧! 何况,还有邓琪看着呢! 想到邓琪,章晓又有叹气的冲动了。 他也是临到结婚了,才发现曾经对李妍的关心是多么少。 当初对方跟他私奔到言城,两人关起门就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他竟都没想到问问对方家里的事情。 只知道李妍跟家里关系不咋地,这还是有次对方被家里一通电话气到后抱怨才知道的。 这次该办婚礼了,李妍的伴娘问题一出来,章晓才醒悟了他以前那个男朋友做的是多么不称职。 他竟从没关心认真关心过对方,整日就想着赚钱。 当然也不是不在乎,只是那时有些二,咳咳,章晓承认当初那是初生的牛犊,什么事情办起来都是冲动劲头不过脑子,他想着家里老头子跟他的关系就自然地带入了对方了。 何况,听对方说,她家还是个后爸。 然后,关心自然就限于李妍了,对方家里在他眼里都那啥,浮云了。 所以,当李妍不出声地掉眼泪时,他才知道对方原来还有个非常要好的妹妹的,但两年前去了。 他还能说什么? 在流星街那破窝里,他是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都有了。 心里也不由地埋怨起家乡的破习俗来,为什么伴娘要是未婚的妹妹优先啊?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迁怒了。 幸好,绚野够给力。 把姓邓的那家伙的妹妹给请来了。 其实,他觉得绚莲人也挺不错的,但架不住人家早结婚了。 而邓睿的妹妹,好吧,他承认他也拿有色眼镜看人了。 谁叫他第一次见到邓家人,是他们家老二跟秦子风在酒吧搞暧昧! 而他第二次见到邓家人,是他们家老大上在酒吧调戏他,而且有没有搞错,那人还不停地叫着“阿野”,阿野,阿野,哪里能野你他妈的倒是去哪里啊?能不能不要纠缠他了,他跟醉鬼真心没什么好说的。 而后面的一次见面,他该庆幸幸好有绚野在吗?穿的那么风骚去那样正式的宴会,对邓家的人,他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只盼着那传说中人缘不错的邓家小妹别像她那两个哥哥那么不靠谱。 章晓撇了撇嘴,给邓家的二老默哀了那么不到一秒钟。 摊上这样极品的儿女,其实真的挺强大的。 要是他以后的孩子也这样…… 章晓忽然发现,他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这个事。 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姓秦的,终归也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东西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脸上那不自然的笑容已经被章晓收了起来。 他往后视镜瞄了眼,后面的车正有条不紊地跟着,鞭炮声基本上熄了,只偶尔蹦出几声零星的响动。 估计是负责放炮的卡车现在应该没料了,毕竟这段路不短,而他们的炮可是计算好的,务必求的是个圆满。 果然,前方隐隐能看见屋子的轮廓,章晓眯了眯眼,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这到了目的地,大脑反而一片白了。 而车子里的空气不知怎地憋闷起来。 心里随着一路胡想而努力压下的不安此刻又冒了出来,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不好起来。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怯场了。 嗯,他不是后悔,就是有点没做好准备。 这路怎么就这么短呢? 没准路在长些,他此刻就能表现地跟平时一样了。 反正,不管章晓心里怎么碎碎念着,该下车了他还得下车。 进了小屋子,邓琪倒是挺“尽忠职守”地堵着门,闹着要“想开门先说点我爱听的”,手巴巴伸着。 章晓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从口袋里掏钱。 哪知道八百块钱递上去,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身体更是纹风不动。 这让章晓想挠墙的冲动都有了。 要知道婚礼上给钱也是有讲究的,图的就是个吉利。 现在对方明显是嫌弃他小气,但是不给八百难不成还给六千或者八千? 只是开个门啊! 即使心里磨着牙,章晓面上却还是好脾气地笑着,嘴里更是不停地说着好话。 毕竟好话又不要钱,不说,不说还真不行! 也许是他态度确实不错,对方最后拿着那八百放了行。 章晓几乎是蹿着进了门。 被那么刁难了一番,脑子里关于这次婚礼的不安倒奇迹地消了。 此刻,他是真心盼着早点把李妍接回去了。 不为别的,就为结婚这事,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沉默过头?! 把人接到车上后,章晓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说这路上,被起哄地一直抱着新娘子,但是人好歹倒手了不是? 想起在小屋里被邓琪逼出来的那句话,章晓难得地有些脸红了。 “章晓,你这脸怎么比我这化了妆的还红啊?” 李妍也不是不紧张的,不管怎么说,结婚也是一辈子的大事。 哪怕心里做了再多建设,真临到了,还能一点触动也没有那纯粹哄人玩的。 不过,看了眼因自己一句话而越发脸红的章晓,李妍嗤嗤笑了声。 “你眼花了”,章晓看着对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半晌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还没忘记,在小屋里被激的说出那些话后,对方也是这副样子。 笑是笑得欢,但那神情真心跟看戏的没啥区别。 这让章晓有种自己心里想的一切都暴露在对方眼下的错觉。 他不就表现地软了点嘛,至于笑得这样吗? 章晓绝不承认他是为了那些说出去的话在不好意思。 “我眼花了,连黑脸都看成红脸了,章晓你以后多体谅啊!” 看出对方的恼羞成怒来,李妍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嫁给章晓她不是没想过,但是那是三年前。 而这次的婚礼,她是真没想到会顺利进行的。 毕竟当初那个姓秦的男人怎么看也不是什么“看着你好我也幸福的”电视剧苦情男配,而且章晓那人,对感情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死板到了极点。 他要是没发觉对那个人的好感还行,但是现在对方都明确表示了对她的歉意,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人家还一心只有她! 而且,她也不觉得现在的她配的上眼前的人。 总归相处过许多年,她还是不想对方后悔的。 所以虽说答应了其求婚,她还是坚持住在了流星街。 而且在这里虽然只住了两年,但她的身上已经刻上当地人的痕迹,这里有一些她不想遗忘的回忆。 不过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 她觉得自己现在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却没想到婚礼今天都举行了,那是一丁点她预想中的意外都没发生。 这让她忽然有点好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不过,对这次的婚礼,倒也多了一丝期待。 她想,没有哪个女人不曾盼着带上婚纱那一刻的。 她还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有这种时候了。 不过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难得的起了紧张。 其实对于能不能跟章晓走下去,她心里真的是一点谱都没有。 毕竟哪怕脸上表现地在开心,她也不是那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对自己心里的想法还弄不清楚。 知道章晓是个好男人,所以更加不安。 因为她已经是个坏女人了啊! 何况那个人心底的人终归会成为他们心底的一根刺,哪怕两个人都不再提起。 李妍看了眼脸色瞬息变化的章晓,掩了心里的苦涩,笑得越发欢实了。 她是个坏女人又如何? 她确实想体验下做新娘的感觉,这个在她离了章晓后连梦中也不曾奢望过的事情。 章晓哪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李妍脑子里已经转过了那些念头。 此刻他那张脸是已经由红转黑了,不为别的,就为对方刚刚那调侃的话。 若只是调侃也就罢了,偏偏人家还说的是事实。 这让章晓多多少少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狠狠瞪了眼拿着“我胜利了”的小眼神瞅着他的新娘子,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那多次交锋过的结果,他果断闭了嘴。 他绝不承认自己此刻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要知道刚刚在小屋,他要做的只要有两件事情,一是把手里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扎成的花束送给李妍,一是让人跟他走。 但是在伴娘的起哄下,这第二件事真的是让他觉得比跟人打一架还难。 李妍倒好说,那花把脸一遮,隐约露着个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但是,邓琪那张嘴可真让他升起了孔圣人那句感慨,“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先说点好听点的,这么美的人你不说出那关键的几个字就想白白带走,美坏了你!” 听听,这还是他要结婚,不是那小丫头。 当时看着那小姑娘嘴巴不停地往外蹦着字,他是真心服了。 可是明明知道对方想逼他说的是哪三个字,但是面对李妍,他是真心说不出口啊! 最后磨蹭了半天,在李妍那明显看戏的眼神下,他也豁了出去了。 “我爱你”是真的说不出来,但是一脸深情来表达下自己的意思他运了半天气还是能做到的。 “跟我走!”最后,他就想到了这三个字。 而且是真的拿出真心说的。 他不想这个女人在漂泊下去了,不管是为了秦子风造的孽,还是当年他的轻信。 总之,是他们犯了错甚至可以说造了罪孽了。 男人,总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 而秦子风那样的天之骄子,真的不用他操什么闲心。 那个人身边,总不会缺想要照顾他的人。 索性这次李妍很给他面子,不顾邓琪撅起的小嘴,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架不住对方那心知肚明的小眼神啊,就一瞥,他真心是吃不消了。 近乎是狼狈地,他在起哄声中一把抱起了李妍,那是快步地往外走啊! 他绝不承认接个亲,接的他近乎落荒而逃了。 想到这些,章晓偷偷瞄了李妍一眼。 哪知道就是这么刻意小心的动作还是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干咳了一声,飞快地收回眼神,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快到家了。” 几乎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那真的是猫爪子狠狠挠啊! 有见过他这么悲催的吗? 他真的就想着偷看一眼啊! “嗯,章晓开车开得挺稳的,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要到了”,李妍也跟着一本正经地回了句。 章晓的眉头却是不由地皱了起来,为什么自己说起来不觉得别扭,听李妍用那么郑重的表情一说话,他就浑身不得劲呢! 李妍自是看到了对方周身近乎实质化的阴气,对此,她只是回了一个浅笑。 她真心不觉得自己刚刚是逗弄了未来的老公,顶多是提前享受了番饲养小动物的乐趣? 谁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啊。 何况,她可是一个不好的字眼都没说,夸奖的那是绝对地认真啊! 章晓此刻也反应过来对方刚刚的心口不一来,这还是托了李妍那个微笑的福! 这让他一张刚刚恢复正常肤色的脸瞬间又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家里老头子坐在身旁的错觉。 狠狠打了个寒颤,章晓看了眼身旁装扮地美美的新娘子,告诉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了。 而李妍开始还盯着章晓的反应,后来则是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说起来,她也是刚刚跟对方难得的几句玩笑中,发现自己以为会一直在乎的事情竟然淡然了。 她还以为对那个姓秦的男人的怨恨会让她对着章晓也难以一直正常相待,毕竟她这些年过得绝称不上好。 但是就在方才,她发现无论是对眼前的人还是以前她咬牙切齿想要捅一刀的人,她竟是放开了。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对章晓的爱竟也消耗了。 她想起把她领进流星街的那个男人曾经嗤笑的一句话,“别跟我提什么爱情,我这辈子还真不相信有什么不是消耗品,不过是保质期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 这一刻,从答应章晓的求婚起就萦绕在心底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竟是一下子都消失了。 “李妍,该下车了”,章晓提醒了一句,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动的样子,扒拉下头发,眼神有些游移地说道,“那个,还用我抱你下车吗?” “不用了”,给了我场婚礼,本就该谢谢你了。 回过神的李妍咽下后面的话,给了对方一个笑容,然后自己打开了车门。 这一刻她的心情无比轻松。 可章晓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 见对方没等他先下去给开车门,就自己走了,心里那是个急啊! 此刻,李妍转身前给他的那个笑容,在他眼里那绝对是有了特别的含义了。 但是,他真想不通哪里惹到了对方啊? 难不成是因为一路上,他沉默时间太久了?! 虽然脑子里乱糟糟地转着种种念头,章晓脚下倒是不慢,打开车门,绕过车子,那是迅速地追了上去啊! 至于那被喷在头上、身上的各种彩条什么的,他果断地无视了。 反正不挡住眼睛就成! 不过,看到快到门口的李妍身上那副整洁的样子,章晓难得的小心眼扫了眼给他捣乱的人。 其实,也是他误会了。 李妍自己先下车,别说是章晓就是那些准备起哄的人也被震住了。 然后,等他们反应过来,能闹上一闹的也只剩下了章晓一个了。 如此,不抓住章晓喷上一通,难不成还把这代表喜庆的道具带回家? 不过章晓不知道啊,只以为这些人区别对待,但念着都要进了门的李妍,也顾上多说什么了。 一边遮着眼,一边可说得上飞奔上前。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反对 迎来送往,章晓的脸都要笑僵了。 好在司仪表示婚礼要正式开始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是真心咧了咧嘴。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心他松得太早了。 大厅里看到疑似黑社会的彪悍汉子,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人天生恶相。 但是当人家直直冲着他们这对新人过来,还龇出那又白又尖的小牙来时,这让他想把人往好里想也不行啊! 不大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把人想太好了。 “我反对!” 听到对方那粗声粗气的一嗓子,章晓是真心有抓狂的冲动了。 他妈的,这不是演电视剧好不,这是哪来的捣乱的?! 还没等他反击,崔浩就上前要把人扯下去。 此刻,他心里是真心感谢起自己这个伴郎的给力来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他这刚刚转晴的脸就阴了。 原因无他,他发现低估了捣乱的人的战斗力。 那人的动作非常快,连他这样曾经不少打架的人也没看清对方是怎么摆脱崔浩的。 等他回过神,人家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然后,台上诡异地多了一个人,形成了他、李妍、司仪和那汉子大眼对小眼的情况。 不过,那司仪不愧是吃这口饭的,那反应绝对专业级别的。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理由反对眼前这对新人结成夫妻呢?” 说这话时,人家表情调整地那是个淡然而不失严肃啊! “这个女人的新郎只能是我”,汉子说着指了指李妍。 “司仪,他喝醉了,婚礼继续”,章晓即使不看镜子,也猜到他的脸此刻一定黑的不能再黑了。 他扫了那个汉子一眼,果断地把目光定在了司仪脸上。 而司仪脸上的平静终于碎了,他皱了皱眉,看了看面色难看的章晓,又看了看一副悠闲姿态来捣乱的中年男人,然后忽然灵感一闪,把视线放在了此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身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说的是“这个女人的新郎只能是我”,这不摆明了两个人认识嘛。 至于这个姓章的新郎,咳,估计是从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还没忘记对方在男人进来时,那满目的惊诧和不解。 “你怎么看?” 这样想着,他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口问起了依然笑容满面的新娘子。 至于心里的各种吐槽,他表示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他容易吗? 主持一场程序化的婚礼,也能遇到这种事情。 就是这次婚礼最后成了,也绝对会沦为同行的笑柄。 早知道,他今天也病一场啊! 想起公司里自己那个搭档,他现在真的是有咬手绢的冲动了。 司仪的脸越发严肃,连眼神都变得跟冰刀子有的一拼,此时正直直射向李妍。 “啊,我啊!” 李妍很随意地把发帘往旁边撩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没什么看法,你们随意”。 司仪那副要吃人的样她表示看起来毫无压力,要知道流星街别的不多,就变态满地跑,眼前这人,啧啧,她表示段数实在太低。 人家司仪虽然不知道李妍心里已经把他跟变态划成一类了,而且还是低级的,但是对方那略带轻蔑的小眼神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啊! 要知道,他这个工作见的人海了去了! 转念想到,今天这一出,明显眼前的女人招来的嘛,婚礼估计不成了,他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啊? 被人嫌弃加看热闹吗? “章先生,李女士跟客人的事情还是您自己问吧,我先下去了”,抿了抿唇,他说得绝对用上了十二分的真诚。 他这话真的不是报复,只是秉承了诚实的美德而已。 章晓闻言眉头皱的死紧,听出司仪未尽的意思摆明了是在说李妍跟捣乱的男人有不可说的事情,这让他几乎想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这场合,就是圆过去了,被这人这么一说,家里老头子意见也绝对大了去了。 可是还没等他有任何表示,司仪人已经麻溜地去了台下。 这不是摆明了婚礼没人举行了吗? 章晓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下台去追人。 他在一走,这婚礼绝对黄了。 “先生,我想问问你收到了谁的请帖?” 狠狠吸了口气,他把目标直接放在了来人身上。 至于李妍,上次的不信任让对方吃了三年的苦,这一次他要做的只是相信对方而已。 男人挑高了一边眉梢,左眉梢到下颚的疤痕瞬间扭曲,他满不在乎地一笑,对着章晓说道:“你何不问问阿妍呢?” 章晓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他紧紧抿了抿唇,然后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回道:“先生,不管以前妍妍是怎么得罪了你,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该捣乱的。” 男人闻言嗤笑了声,然后扭头看向李妍,“说句话吧,要不要跟我走?” 他的姿态仍是进门时那副随意的样子,好像自己不是来捣乱的,反而是回自己家门来了。 那道长长的疤痕随着他话落也平静下来,这让他一张脸看起来顺眼多了。 平心而论,男人长得并不丑,甚至可说的上帅哥一个。 不过他的帅气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小生样,而是粗犷风。 若要把它的相貌用一种植物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仙人掌。 尖锐的彪悍的美。 而且因为男人的气质,让很多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先注意的往往不是他的疤,而是他的那双眸子。 那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什么都映进去的眸子。 当然,男人自己是没这感觉的。 甚至从小到大,他都没照过镜子。 长得好长得差在他生活的地方根本没任何用途,甚至可以说长得太出挑的人往往生活更惨些。 他对自己脸上的疤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过……看了眼披着婚纱的女人,他的手差点不自觉地摸上了脸。 这让他从进门起就异常兴奋的一颗心霎时温度降了许多。 想起眼前女人经常唠叨他的话,几乎在他还没察觉时,他那张脸就摆出了最常示外的表情,面无表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还爱他吗? 章晓不知道怎么说出的“你走吧”,那一刻他的脑子真的是一片空白。 后面发生的一切现在想起了竟是一片模糊,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街上。 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该笑的。 其实还记得那个男人微带随意的挑衅,更记得李妍……那迟疑的眼神…… 从在流星街找到李妍后,他很少见到对方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活力了。 是的,不是别的,而是活力。 好似一滩死水忽然焕发了生机,他发誓他看到了对方骤然亮起的眼神。 那一刻,他没想起众多的宾客,也没想起家里的老头子,甚至连自己这次的婚礼可能沦为笑柄也没能想起,他只记得李妍那个眼神。 那个带着迟疑、歉意和无限生机的眼神。 “崔浩,我没事的。” 街上依然繁华,他的理智也渐渐地在一通奔跑中回来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好哥们在跟着自己,开始时真的不想说话,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该再让别人去担心了。 说到底,他的心底其实对这场婚礼也是有种深深的不安的,哪怕他竭力压制,然后努力忽略。 他终归不是太信任自己。 “你……” 崔浩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下自己的好友,比起自己这个结婚了后离婚的男人来说,自家哥们在众目睽睽下被新娘抛弃让他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场婚礼。 但是,他盼着的分开也不是这么种分开法啊! 章晓眼里满满的茫然,让他最终把那些想要劝人的话憋了回去。 说到底,他是一不知道怎么说,二则现在说什么也太过苍白了。 叹了口气,他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缓缓道:“咱们去喝酒吧!” 章晓弯了弯唇角,眼里却依然一团雾气,“崔浩,我想静一静”。 崔浩皱了皱眉,看了看他们站的位置,然后扶额说道:“换个地方行吗?” 虽然知道章晓绝对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事摊任何人身上那也绝对是大事啊。 他对眼前这人,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嗯”,章晓跟崔浩相交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眼里的担忧! 想了想,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侧头笑道:“崔浩,我这里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呵,原来我也是个虚伪的小人!” 崔浩看着对方那被雾气掩住情绪的双眸,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很想像平时一样玩笑着把话就带过去,但是面对这样的章晓,他发现他做不到。 “去我家吧”,最终,他只是这样说道。 章晓咧了咧嘴,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像笑容,他自己好像也发现了,几乎是嘴角刚刚翘起就被拉平,然后沙着嗓子回了句,“崔浩,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我真的没什么事情……” 崔浩明明知道这种情况换成他,也会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是放眼前这人独自呆着,他是真的不放心啊! 想起婚礼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问道:“章晓,你还喜欢秦子风吗?” 章晓面上一僵,良久才有些艰难地说道:“追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章晓,这个问题你说还有意义吗?”崔浩看着对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他顿了下,才接着说道,“本来以为婚礼能顺利进行,所以才没多嘴告诉你他最近的事情”。 章晓听了崔浩的话,很想大嚷一句“你现在也不用告诉我”,却在看到对方越来越严肃的神情后,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哪怕他不想承认,哪怕他刻意不去想,那个人依然还是他心里。 扯了扯嘴角,章晓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哪怕知道现在他走到如今地步,大半都是那人害的,他还是无法去恨那个人。 甚至只要一想起对方曾经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医院的时候,那颗心就好似被一只恶劣的手狠狠揉捏了一把。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看着等着自己反应的哥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听。” 这一刻,他觉得心里有个角落骤然塌了。 崔浩不是没看出章晓的挣扎来,甚至因为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时候对对方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完全能体会到,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一定要得到章晓的一个答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逃避下去,对任何人都不好。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但是真的等到了对方的准话,他心里的不忍反而更重了,看了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章晓,他慢慢移开了视线,然后缓缓说道:“那个人在前几日的刺杀中,双腿废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章晓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他唇瓣抖了半天,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对方这样的反应,崔浩心里狠狠骂了句“他妈的他妈的”,脸上却依然一副郑重之色,“他现在还在言城你们曾经的家里”。 章晓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崔浩一眼,他转身就跑。 崔浩手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消失在人群。 “笨蛋!” 良久,他才揉了揉眼睛,低声吐出了两个字。 然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秦子风,我能帮的都帮了,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伤到章晓,拿出你的命来赔吧…… 即使心里这样想着,心里也涌上了淡淡的不舒服。 或者说,不舍。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他亲自把章晓间接交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中。 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章晓的婚礼被搅黄,他就不信没有秦子风的事。 章家大宅的门是陌生人能随便进的吗? 何况前天电话里姓秦的那些话,现在想想可不是为今天铺路呢吗? 若不是章晓还在意那个人,他今天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其实,他话里的矛盾何尝少了?! 若言城的大佬被刺杀了,还伤重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话,这个消息绝对不是他这个迦城人能这么快就知道的。 而如果人真的伤得那么重,又怎么会在那个和章晓一起生活过的小公寓里养伤?不说安不安全,就是医疗条件也不够啊! 这些疑点,哪怕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还有一点理智,也会发现。 可是对方……看了眼其消失的方向,崔浩苦笑着摇了摇头,眯得细长的眸子里尖锐冰冷的光一闪而逝。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伤到章晓。 缓缓抬起了头,望向那异常晴朗的天空。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嫌弃吗? 一下飞机,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就袭来了。 章晓到言城时已经是傍晚了,天阴沉沉地好似随时会掉下来。 不过,对于急着赶路的他来说,天气好坏又有何关系呢? 他要做的,只是见到那个人。 那个曾被他努力压在心底最角落地方的男人。 出了机场,章晓终于长舒了口气。 他从没这么庆幸过,认识了绚野这个朋友。 对于对方没有去迦城参加他的婚礼,开始时不是没有怨言的,但是想到医院里躺着的邓家大少,他也只能感叹一句“天意弄人”了。 但是此刻,看着机场上严肃着一张脸站在白色跑车旁的男人,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在这里,也不想去计较。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坐上对方的车尽快去见秦子风。 “绚野……” 站定身子,章晓看着眼前明显消瘦了不少的绚野,正待接着说,没想到对方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赶快上车!” 绚野掐灭了手中的烟,解释性的加了句,“崔浩给我打了电话”。 章晓也没废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就绕到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绚野勾起唇角,反身打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心里却微微荡起了苦涩,其实他哪里接到了崔浩的消息,他是接了个电话,但是那个人可不是崔浩!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旁的人,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启动了车子。 这次做戏,其实那些所谓交换的利益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心都落在了病床上那骨瘦如柴的人身上,对别的事情还真的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真跟那苦行僧有的一拼,不过人家是为了信念,而他是陷入了懊悔自责织就的网中难以自拔。 这一次,要不是为了章晓和另一个也算得上认识的人,他压根就不想离开医院。 但是想到这两个人这些年来的缠缠绕绕,他决定还是充次好人。 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友以后陷入跟自己相同的境遇吧。 世上有些东西真的是千金不换,就像后悔药。 眼神暗了暗,绚野把车速提地更高了。 而章晓此刻脑子正乱着呢,不说绚野若有所思的眼神,甚至连骤然提升的车速也没注意到。 他的眼睛虽说面向着前方,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了。 跟秦子风相识以来的一幕幕不知怎地不停在脑海里闪着,而且到了言城,他反而觉得惶恐起来。 他不知道秦子风究竟伤的怎么样,甚至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在见到他时睁开眼睛。 那个人,那个人……他甚至在婚礼以前,还给他送上了祝福。 明明是那样强势的人,却用那种方式来跟他示弱。 章晓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起从那对情侣娃娃上听到秦子风的声音时,那种骤然失控的感觉。 “晓晓,我总是希望你幸福的。”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竟让他骤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那一刻,脸色异常苍白的他从心底对这场婚礼该不该进行产生了怀疑。 若不是后来想到当时还在流星街求生的李妍,他强迫自己压下了那时升起的一切负面情绪。 但是,那对娃娃却被他失手摔了。 甚至,在它们碎成碎片后,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抖着。 几乎说得上是条件反射地,他弯腰去拾取地上大小不一的碎片。 但是本身就不听话的手又怎么会忽然变乖? 手上渐渐染上了殷红,而他也慢慢停住了动作。 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看着这惟一可以说是提醒他对方存在的“礼物”碎片。 最终,他还是微带颤抖地站起了身,然后把地上的东西一点点收进了垃圾桶。 那时,他真的以为,感情是慢慢被时光掩埋的。 而他跟他的缘分也跟那跌成了无数片的娃娃一样,再也回不到最初相识的时候。 可是,他到底高估自己,也低估了命运。 他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要把他玩没命才会罢手,本来计划好的婚礼化成了笑话一场,而那个他以为不见不听慢慢会被时光磨去的人影竟是重伤昏迷……他真的不知道,后面等他的会是什么。 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他,怕的厉害。 想起崔浩说的“腿废了”,他缓缓闭上了眼,那样激烈的情绪哪怕完全陷入黑暗也在挣扎不休。 他从没像此刻这样怕过,害怕见到那个人,那个他以为能够成为他生命过客的人。 不要有事,真的不要有事…… 哪怕不想承认,心里的不安也如实质般提醒着他,秦子风一直在他心里呆着,从未远离过。 慢慢低下了头,他把两只手搅在了一起。 凸出的骨节、暴起的青筋、泛白的指尖……近乎自虐般,不留丝毫余力地,双手互夹。 本对章晓的状态就有些担心的绚野自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失常,抿了抿唇,最终在其低埋着头、鲜明的躲避姿态中,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些路,只能自己闯过,任何人也代替不得。 心里长叹了口气,他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况,心里却开始祈祷,快一点,快一点把身旁的人送到那个人身边。 沉默而压抑的气氛慢慢盈满了车内。 此时,秦子风公寓的气氛却恰恰相反。 “boss,你几天没喝药了?” 蓝晨阴沉着一张脸,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是明显被压抑的怒气。 秦子风放下了手上的书,看了眼已经完全失了平时淡定模样的自家医生,抬了抬眉,缓缓道:“我是那么不在乎自己身体的人吗?” 蓝晨瞪着眼,没说话。 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看法。 见此,秦子风扶了扶额,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守信用,要不为什么一点信用度都没有呢? 想起章晓常纠结的他的酒吧出轨问题,又看了眼一脸不服气的蓝晨,真心地,他有了叹气的冲动。 “蓝晨,在等我今天一天。” 闭了闭眼,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真的觉得心里好似被醋漫过了头,酸涩地厉害。 不过在睁眼的瞬间,他眸中已是一片波澜不惊。 而错过秦子风那些激烈碰撞的情绪的蓝晨,此刻只觉得对方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欠抽! 眼前的人是你的boss,你的boss…… 心里狠狠念了好几遍,他才缓缓开口。 “哈,boss,你说什么是什么,我这个小医生那绝对惟您的命令是从!” 哪怕极力压制,胸腔的火还是通过蠢蠢动着的唇吐了出来。 蓝晨的脸色不由地有些难看,但是他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但是蓝晨,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抓住。” 秦子风的语气异常坚定,回视着对方的目光更是没有丝毫躲闪。 蓝晨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半晌才硬邦邦地挤出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我回家看看崔浩去”,然后转身离去。 秦子风的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对方的妥协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本就是伤重,再加上以前的旧伤,如今断了几天的药的他恐怕是人不人鬼不鬼了吧! 但是,只差今天一天了,他要是不坚持下去,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若他没猜错,今天那个人应该就来找他了。 看了眼窗外有些暗下来的天色,秦子风重新打开了手中的书。 一页又一页,在他翻了将近半本后,骤然把书扔到了地上。 天,已经很暗了。 他露出一个苦笑,然后遮住了眼睛。 顿时,世界一片黑暗。 他想,这样第二天的太阳就永远不会升起来了吧。 想像平时一样笑一笑,却因手上的湿润僵了一切动作。 “你!” 秦子风的手剧烈抖了一下,然后猛然抬头看门口的方向看去。 章晓嘴动了动,最终脱口的还是一个“你”字。 眼前的人憔悴的不成样子,眼底是浓重的青黑,而脸上更是白的不正常,本来就偏瘦的体格现在看起来更是没肉了,其实更准确来说,丫的简直就是一披着皮的骷髅。 但是这还不是让章晓最心惊或是说心疼的,真的被震住是在看到了对方脸颊上的湿润后。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眼也花了。 脸上湿湿凉凉的,他知道自己哭了,却没有任何想擦的欲望。 此刻,他惟一想做的就是去到床上那人的身边。 秦子风却如被施了定身术,竟是除了看着对方朝着自己奔来而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直到人在身前站定了,他好像才被解了咒。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了老大的弧度,他对着等了太久太久的人轻声说道:“不要哭。” 嗓音因刚刚的自怨带上了少见的沙哑,这让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下。 见此,章晓的眼泪反而流的更快了。 但是与此不搭的是对方那忽然凶恶起来的态度。 “他妈的,谁哭了?” 一边吼着,章晓一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 秦子风眼里出现了鲜明的笑意,他倒是没有在乎脸上还未干的痕迹,反而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靠在床头上,带着明显诱哄的语气开口道:“晓晓没有哭,是我刚刚哭了,然后眼花了。” “就是!” 语气凶恶地吼了句,章晓近乎贪婪地那双还有点模糊的眼睛把这个人从上到下不放过丝毫细节地开始扫描。 然后在看到对方的双腿时,骤然顿了下。 秦子风却是满不在乎地扬起眉道:“还活着不是吗?” 章晓心里骤然出现了一串三字经,狠狠吸了口气,才凶巴巴地低吼道:“姓秦的,你难不成还想我看到一幅尸体?” 秦子风唇角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朝着嘴巴凶恶眼里是满是担忧的某人,勾了勾手指,然后在其弯腰凑近后,用一种浸染着暧昧的轻柔嗓音问了句,“晓晓,你嫌弃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准爬墙! 嫌弃……怎么会嫌弃? 哪怕心里的小人在大声叫嚷着答案,嘴上章晓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歪头就给了其一个吻。 秦子风眸光一闪,顺从地张开了嘴。 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然,但是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那是绝对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即使知道依照章晓的性子,看到这样的他,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是脑子里那些想过无数遍的情景真的成了真,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胸口因为两人激烈地动作而隐隐作痛,可是秦子风却丝毫不想放开拥着自己的那个人。 他从没见过对方对他这样主动热情过,从未见过。 难得地,秦子风忘了自己一贯的强势,只是顺从地任由对方主导着这个带着热情地都有些粗暴的吻,然后伸手环住了其脖子。 而这个动作明显成为了章晓眼中的鼓励信号,几乎可以说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松开了拽着对方衣领的手,直接探向其脖后,然后顺着衣服的开口抚上了秦子风的肩。 很瘦削,蝴蝶骨的形状清晰地让他骤然心酸起来。 却没有任何收手的打算。 他的动作越发激烈,只恨不得把眼前可恶的男人吞进肚子里,免得对方在他不经意间却去勾勾搭搭或者弄个伤重归家,衣服的扣子已经被他大力撕开,但是这些远远不够。 眸光一暗,他放在对方后腰上的手充满暗示意味的向下摸去。 秦子风低哼了声,终于不再由着章晓动作。 他一边伸手推拒对方,一边又舍不得其远离。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的眉心挤出了淡淡的褶皱。 而章晓在发觉对方的抗拒时,手上动作就停了。 他把头放在其肩上,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收回了双手。 然后,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一点,哑着嗓子说道:“差点刹不住了。” 秦子风自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然后少见的,脸热了。 他低头干咳了声,却不知道这个动作虽然让他的脸隐在了暗影中,但是泛红的耳尖却主动送进了章晓的视线里。 章晓咧了咧嘴,最后还是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从听到崔浩说的那个消息后就一直不安的心竟在刚刚那番“交流”中消失地不见丝毫踪影。 想起秦子风在他进门后说的那句“还活着”,现在他居然觉得格外有道理。 不管怎样,这个人还活着。 “活着”,心里暗暗念了遍,看着对方现在那瘦的都有些恐怖的身体,章晓竟也觉得顺眼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来了,自是不会离开。 他就不信,照顾一个人他还不会了?! 何况,以前又不是没照顾过。 脑子里不由地蹦出了那次经验由来的原因,少见地,他有些心虚移开了目光。 他还没记性差到几年的工夫就能忘了对方那时进医院可是拜他一枪所赐。 秦子风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章晓就翻起了旧账,还是对方自己跟自己算的。 此刻,看到其躲闪的目光,他只觉得一盆冷水“哗”地浇了他个透心凉。 这次见面自己这副堪称凄惨的样子,他承认是有自己故意为之的嫌疑。 而这些本是在计划内,只要能留下章晓,他还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但是,这种赤身面对对方的情况可完全不在他画好的那些图纸里,这时他是连埋了自己的心也有了。 他怎么能把这副连自己都觉得跟骷髅没什么两样的身子放在章晓眼皮底下呢? “晓晓”,故作镇定地开了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拢着衣服的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轻抖着。 不得不说,章晓那明显躲避着他的眼神让他心底闷闷地疼了起来。 可眼神还在熟悉的屋子里四处游移的章晓却没注意到秦子风的丝毫不对劲。 “干嘛啊?” 回话时,他还使劲地抓了抓头发,声音更是特意放得很粗。 他绝不承认就因为秦子风声音里的那丝干涩和暗哑,让他完全陷入了对刚刚表现的懊恼中。 要是对方不出声,他还真没准就把事从头办到尾了。 尤其是,脑子里出现的画面竟然是自己坐在那人身上让其饶吃着他还省着力气的情形。 这让他一边为自己还知道人家是伤号而安慰,一边却不由地黑了脸。 他妈的,他这算是被人TJ成功了吗? 明明两人全是男的,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被压? 秦子风哪里知道章晓此刻脑子里转的那些念头,因为对方动作和声音透出的不耐烦让他一下子顿住了拢衣服的动作。 抿了抿唇,他索性放下了手,任由自己那只剩骨皮的上身暴露在了空气中。 然后,眉梢轻挑,控制着自己嗓音里的颤抖,慢慢说道:“章晓,别说我现在这身材,就是我那双腿以后也是副摆设。” 说完了,他竟有种诡异的开心,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骤然转向他的双眸那紧缩的动作时。 他轻笑了声,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竟有了一种奇异地惑人的感觉。 而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可是,章晓却丝毫没有对方此时的“好心情”,他倾身上前,伸手紧紧扣住对方的下颚,近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他妈的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在他刚刚明了了自己那不仅是心就连身体也可悲地沦陷在对方手里后,秦子风这态度那是明晃晃地挑衅! 丫的,要说不信任,也是他该担心对方这张脸? 蝴蝶马蜂什么的,不用伸手招,就人一坐那也绝对是呼啦啦的过来。 “这还是我想问的呢?章晓,不管你嫌不嫌弃,要是今天你留下来,我就不会给你走的机会”,未竟的意思就是不管老子咋样,你也不准给我把小红杏往墙外伸。 秦子风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或者说在看到对方双眼喷着火质问他时,他就从方才那突然陷入的自怨自艾中蹦了出来。 他这样就如何,眼前的人让他费劲脑子弄来了,难不成就为了见一面? 何况在布局的当日,他就想明白了,不要说腿废了,就是有天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也要这个人。 何况他的腿,想起蓝晨提起的去M国动手术的那个建议,秦子风眼神不由地闪了下。 而章晓看到对方这样子,只感觉胸腔里的那股火是“呼呼”地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他妈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他就不信眼前的狐狸不知道他找来这里举动背后代表的意思? 秦子风使劲地想抿住自己那要翘高的唇角,不过最后还是本能占了上风。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眉眼都不由地弯了。 听了章晓这类似表白的话,他是真的由衷地感到开心。 “那刚刚为什么不看我?” 乐呵呵的秦子风完全不觉得自己稚龄化了,反而郑重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本来因为听到对方的笑声而脸色越来越黑的章晓在听到其问出的话,那真是华丽丽地成了雕像。 他是深刻地觉得老了,要不怎么能出现幻听? 这充满酸味的话真的是言城的大佬——他家那姓秦的说出来的吗? 意味不明的眼神霎时直朝床上的人而去,他表示有疑问就想法解决可是章家的优良传统。 奇迹地,秦子风竟然看懂了章晓的眼神。 这让他的一张脸霎时涨红了。 “章晓!你在怀疑什么?我告诉你,就是觉得我变了个人,也不准你爬墙!” ——正文完—— 番外:脖子没断,那是人品好 (一) 章晓哼着小曲,转着手中的一串钥匙,歪歪扭扭地进了楼。 他今天可是收到了一份大礼,看来他家老爷子还是很上道的。 其实,章国鸿本心真不是想让章晓做出什么,毕竟秦子风那个狐狸绝对不是自己披着狼皮的兔子儿子章晓可以抗衡的。 本想趁着他生日叫章晓来吃顿饭,提点下自己的傻小子。但是,短短一段饭时间,章国鸿就改了主意。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忽悠章晓改下而上。 哼,叫这混小子一顿饭让他个老头子好几个电话的催,来了还很不耐烦,这次不让他吃点苦他就不是他爹? 章国鸿这些心思转个眼的功夫就成了行动。 饭桌上一试探,他立时乐了。 不愧是他儿子,跟姓秦的小子在一起五六年了还没断了反攻的心思。 章国鸿眼一眯,笑得顿时跟个弥勒佛似的。 虽然眼前的是他儿子,但是这么不知道爱护他这个半身进了土的老头子的人,怎么着也得教训下。 哼,他这个“死老头”自然没那个力气,但是有人有力气啊! 死小子,明天你想来我都让你来不了。 章晓自然不知道他老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对于老头子突然笑得那春风满面只觉得是鸡皮疙瘩起满身,关切地来了句“您老没生病吧?”,却得了对方一个白眼后,章晓顿悟了眼前的确实是他家老头子。 这样倒是落个轻松,后来发现死老头笑成那样果然是有所图,不过这图的却是对了他的心思。 作为一个男人,哪个人喜欢被人压啊?! 虽然,被秦子风弄时还很舒服,但是这不能成为对方压他的理由。 他章晓,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尤其是,他那个相好,真的是只白斩鸡啊,那皮肤,那脸盘……啧啧,不能怪他不服气,见个人都得说秦子风那是绝对的美人,肌肤那比女人还白还嫩! 而这些,无疑更证明了,他章晓才该是上面的那个。 可是,生活是什么?就是事实跟想象隔着那操蛋的距离。 他从认识那小子,就没翻身过。 想到此,章晓看向他家老头子的眼光那是一个亮啊! 他家老头子那是绝对的一只老狐狸,成精的那种! 别看现在退休了整天遛鸟闲逛,但他那脑子可是一点没锈着。 章晓“嘿嘿”笑着,又是斟酒又是夹菜,那是别提多恭敬了! 而他家老头子果然眼皮一挑,啜了口酒,就上道的给了他点提示。 想到此,章晓的心情越发好了。 脚下加快,却因喝多了酒走得越发晃悠,章晓却没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嘿嘿”笑着。 看到他家那红色的门,章晓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拿着钥匙就凑了上去,左扭扭,右拧拧…… 咦,难道他拿错钥匙了? 章晓皱了皱眉毛,他记得他家就他是一串的钥匙啊,秦子风那是一只。 他记得当时对方说着“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那笑得是个灿烂啊! 然后屋里那些重要柜子的钥匙,秦子风是一股脑地塞给了他。 怎么还打不开啊?! 嘟着嘴,章晓把钥匙拿到跟前,一只一只地看。 没错啊,就是最大的那只啊! 重新对准门,左拧拧右试试,怎么还是没反应啊? 章晓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了,他决定再试一次,要是还不行的话…… “哼哼”了两声,章晓再次把钥匙插了过去,眼睛因为全神贯注而眯成了细细的线。 “晓晓这是要打孔吗?” 有人从背后贴了上来,双手环到章晓跟前,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握住了他拿着钥匙的手。 章晓有些不解地撇过头,“嗯?” “孔在这里”,秦子风的声音一贯的低沉,握着章晓的手缓缓往右移了些,然后向前一推。 暖暖的,章晓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略微有些失神,然后就听到开锁的细碎声响。 “明明刚刚不在这里的”,章晓撅着嘴,即对钥匙的不听话又对秦子风的提前回来有些郁闷。 他这么早回来,让他怎么做那些准备啊? 不过,章晓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口袋里的东西又把心安了下来。 他家老头子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连这种情况都提前做好了对应。 此时,章晓完全没察觉到不是秦子风回来的早了而是他今天回来的晚了。 对他家老头子那是满心的敬佩,更是斗志高昂地决定今天一定不辜负老头子的期望。 他章晓这次一定要把秦子风办了! 秦子风对章晓满嘴的酒气是皱紧了眉,他还没忘记他们的第一次是什么情况发生的。 “跟朋友喝酒去了?”秦子风低着头在章晓耳侧道。 “不是,去看老头子了。”章晓说着,不由地又笑出了声。 听着这话,秦子风的脸色顿时好转,他可不想他家晓晓酒醉后那些痴态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万一又有人发现了他的好可怎么办? 至于章老爷子……秦子风目光不自觉地游移了下,他可没忘了当时为了章晓对方给他的那些苦头,不过正是这样,他从心里尊重这位老人。 他不仅是章晓惟一的亲人了,他现在也是他秦子风的家人。 想到此,秦子风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晓晓有空就多去看看老爷子,我这些日子一直出差今天也能赶上给老爷子祝寿,晓晓明天陪我过去好不好,我要不赔罪估计老爷子以后就能拿扫帚赶人了。晓晓一定舍不得这样吧!”声音越说越低,秦子风最后几乎把唇贴在了章晓的耳边。 (二) “祝寿?”章晓拧紧了眉,“你听谁说的?” 秦子风眉梢高高地挑起,握住章晓的那只手往回一带,圈在了章晓的胸前,“老爷子不是八月初一的生日吗?”边说着,一只脚暧昧地伸进了章晓两腿之间。 “今八月初一?”章晓一边躲闪着,一边皱眉算着日子,整张脸不大一会儿就皱起了起来,“你确定没记错?” “晓晓这是在怀疑我吗?”秦子风脸上带着笑,放在章晓腰侧的手却是毫不留情地拧了一下。 “你他妈的……” “嗯?晓晓接着说啊!”秦子风声音轻柔,眉眼带笑,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腿也不客气地大力跟对方蹭着。 “回屋里!”章晓涨红了脸,看着秦子风水意盈盈的眸子顿时觉得身子起了火,心里却是又恨恨地骂了句。 他今天要是再被这只白皮狼吃了,他就不姓章! 听着章晓良久憋出的话,秦子风脸上还是笑容淡淡,心里却是乐得很。一挑眉,秦子风果断收手,退了一步。 章晓心里还没来得及欢呼下秦子风忽然的识趣,身子就发软地差点栽倒。当然,他章晓怎么可能受伤,在秦子风在身侧的情况下? 但是—— 章晓狠狠磨了下牙,“你丫的是故意的是吧?!” 或许是酒壮人胆,这样吼着的章晓完全没想到秦子风下的不许朝他骂三字经的规定,满心里因这句话那是个舒爽! “晓晓看来这一天熬坏了,对咱的床可是想念的紧?!”秦子风眯了眯眼,及时扶住章晓的双手调整下姿势稍一用力,就把对方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他章晓是堂堂男子汉,秦子风居然又用公主抱!章晓心里是又急又气,却迫于武力值对比只能忍受一路上的吼叫都被华丽丽地无视的待遇。 等秦子风把他放上床,章晓滚离对方的动作那是一个流畅,不仅如此还得意地哼了声,他可没忘记门外姓秦的居然故意松手想看他摔的事! 至于秦子风及时伸出的手,请原谅他喝醉了,没感觉。 而且,床神马的,他章晓怎么可能会想这个东西?想到秦子风以前威胁他想骂人让他下不了床的事,章晓滚床的动作时越发利落。 “噗”,秦子风看着章晓在床上打着滚然后开始哼哼,不自觉地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来,那时这个大男人也是像个孩子似的,可爱地让他禁不住啃了。 “你笑什么笑?”章晓皱紧了眉,吼了句,“你再怎么笑我也不让你上来!” “哦?晓晓要一个人在床上玩吗?”秦子风眸光闪了闪,笑得非常灿烂地道。 “怎么可能?”章晓干巴巴地笑了声,“这床你不在它不暖和”,说完了还抛了个自认为迷人的媚眼,他可是想起了今晚的主要目的了。 秦子风,不想睡床是吧,那成!等他压完了再说! 心里不满地叫嚷着,章晓脸上却硬是挤出了一副乐样。 “晓晓今天……”秦子风头微微摇了摇,“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顾不上问对方那咽下的半句话是什么了,章晓急吼吼地嚷道。 姓秦的走了,他在床上干啥啊! “我想洗澡了!”看到秦子风顿了步子,歪头盯着他,章晓条件反射就吼了一嗓子。 然后,他想拿刀捅自己的冲动都有了。 果然—— “晓晓这么喜欢洗澡啊?!” 拉长尾调的话让章晓觉得尾椎都麻了起来,在看秦子风,果然一副狐狸样儿,此时那双修长的腿已经压上了床。 “上次的鸳鸯浴小风风都没洗够!”嘟着嘴,秦子风满脸哀怨地看着章晓。 “你……”章晓逼自己勾起了唇角,然后尽量语调平静地道,“你先去洗吧,我喝得有点头晕,先眯会。” “好,我去给你端杯水进来,你先歇会。”秦子风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摸了摸章晓的头,就去端水了。 章晓狐疑地看着秦子风出了门。这人没吃错药吧,姓秦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可是没忘记,那次那个所谓的“鸳鸯浴”。 狠狠地磨了磨牙,章晓眼里几乎喷出了火。 拿着花洒洗那啥有木有?用着热水做润滑有木有?晕了在醒那人还在继续有木有? 他,他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 鼻子里喷出了口气,章晓使劲哼了声。他这次要不做够本就跟对方姓!姓秦的不提这茬,他差点忘了。“鸳鸯浴”是吧,他一定让他在下面享受个够! 眯着眼,皱紧眉,章晓把他家老头子的话都在脑子里转了个遍。 他发现他现在想达成心愿就剩最后一招了,不过,哼哼,这一招可是老头子给他压底的,按老头子话是,不管用你们俩一个姓去! 他可是知道老头子对“章”字的执迷,秦子风当时为这可没少吃亏。 想到这里,章晓觉得都看到了他成功在上面的样子了。 要是章晓知道章国鸿那话的题外意思,或许还会考虑下在行动,可是此时“上”迷心窍的人脑子里已经盛不下任何多余的东西了。 摸了摸口袋,鼓鼓的,章晓心里越发的乐呵了,一双眼更是眯得几乎看不见了。 (三) “谁?” 话说出口,章晓就懊恼地想咬舌头。这屋子除了他跟那个姓秦的哪还有谁会进来。 果然,秦子风笑眯了眼,把杯子塞到章晓手里,轻声说道:“我先去洗澡,你喝点水先歇会。” “知道了,赶紧去吧!” 章晓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对着秦子风有些烦躁地说道。 秦子风挑了挑眉,看着章晓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 章晓的视线不自觉地追着对方,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才无声地舒了口气。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鼓囊囊的口袋,有些紧张地又看了眼门口,然后迅速拿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不大的小匣子,外表还刻着精美的花纹。 章晓又看了眼门外,才打开了匣子,直到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才意识到刚刚竟忘了呼吸。 几片药,一只拖着长尾巴的蛋,还有一副折叠手铐。 舔了舔唇,章晓有些纳闷地拿起了那只小蛋。俗透了的粉红蛋蛋摸起来很是光滑,尾端连着一根颇不短的线。 章晓不自觉地捡起了那根线,发现它的尾端就还连着一个橡皮环,而那个环上竟有一个小按钮。 伸出手指按了下去,瞬间章晓的脸黑了。 蛋蛋还在激烈地跳动着,甚至能听到低低的“嗡嗡”声。 要是这样子,章晓还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他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 磨了磨牙,心里狠狠骂了句“色老头”,章晓拿回蛋蛋的动作却很温和。 他可不想用这玩意时却发现它没了电。 轻轻按下按钮,把这粉红蛋蛋和手铐一起放到了他们床头柜的抽屉里。 章晓拿起了药片细细端详,在看清说明后,他忍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 看了眼被自己放在柜子上的水杯,章晓舔了舔唇,毫不犹豫地把一片药投了进去。 歪着头,想起姓秦的刚刚提起的“鸳鸯浴”,章晓有些坏心地把剩下的两片药一股脑地扔了进去。 既然对方这么想着双人戏水,他怎么着也不能拂了他的意啊?! 想起那人那白花花滑腻腻的皮肤,章晓笑得跟个猥琐老头似的。 不过想到那人的精明,章晓眼珠转了转,瞬间趴在床上躺好,一手还抚着肚子。 而秦子风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章晓。 抚着肚子,声音貌似无力地呻吟,“难受,姓秦的,我难受”。 秦子风嘴角刚刚扬起却又强迫自己压平了那弧度,他可是没露看晓晓眼里那只有坏点子转着时才格外闪亮的光啊! “哪里难受,我看看!”说着,秦子风就要拉开章晓的手。 “应该是胃痛,秦子风给我拿些水!” “下次看你还多不多喝”,秦子风皱眉训了句,就端过了柜头上的那杯水。 章晓眸光闪了闪,声音更加无力地说道,“你帮我尝尝,我刚刚端着差点烫坏了手!” 如果不是看章晓演的这样卖力,秦子风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住这副关切的样子。 要知道这杯水可是他一路从客厅端到卧室才递给章晓的。 不过……秦子风眸光流转间眼尾轻轻上扬,语气急切而担心,“你手怎么样,让我看看”。 他记得上次见蓝晨,还听对方说过,好攻一定要满足媳妇突然上来的兴致,不管是哪方面的。貌似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我……”章晓刚刚提高的声音骤然又弱了下去,“我手没事,就想喝水了”。 “哦?!” 秦子风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章晓,倾身端起了没什么热度的水杯,轻声问道:“很烫?” 章晓大力地点着头,“不信你尝尝!” 秦子风眉梢轻挑,凑近了章晓近乎耳语道:“晓晓这是撒娇吗?” 章晓的眉毛骤然抬高随即恢复正常,他扯出了一抹笑,不过怎么看怎么带着股假兮兮的样儿,“风风,我难受”。 说到最后,尾音几乎打了几个卷。 这还没完,他紧接着扯了扯秦子风的袖子,眨巴着眼看着对方手里的杯子,颇有些可怜地道:“风风,帮我尝尝水温。” 秦子风头不经意地侧了侧,在章晓看不到的角度弯了弯唇角,随即他正脸对着章晓很义正言辞地说道:“别说尝水温,就是刀山火海你让我去我都没半个‘不’字。” 说完了,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章晓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秦子风捏紧了下巴,一张脸顿时固定地死死的。 然后,姓秦的那张脸在他眼前一点点放大。 章晓的瞳孔猛地扩大,嘴角的弧度就那么僵在了原处。 然后,那清凉却带着丝古怪味道的液体就那么借由对方的唇到了他的嘴里。 而章晓此刻的惊诧和那丝来不及掩饰地惶恐在几乎和他贴着脸的秦子风眼中那是无所遁形。 秦子风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样他要是还不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也枉费俩人在一起的这六年了。 看来晓晓今天又惹了老爷子了,不过倒是便宜了他。 对于章晓的学不乖,秦子风是一点纠正的想法都没有。生活就该有趣些不是吗? 他值得章晓算计的无非是两人的体位,而章晓会被老爷子“报复”八成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过,他倒真心想跟老爷子道声谢,这礼物他可是不客气地开动了。 (四) 如果能张嘴大骂,章晓此刻一定不会客气。 但是现在除了狠狠瞪着秦子风,他什么都做不了。双手被压制在头顶,口腔里再被塞进那掺杂“好料”的水后,就被对方的舌头肆意搅动着。紧接着,他连凶狠地盯着秦子风那可恶的脸都做不到了。 “闭眼!” 温暖的手伴随着这句话盖上了他的眼。 还没恢复的呼吸立刻凌乱起来。 而章晓的意识也渐渐地迷糊起来,只觉得身上有把火在烧。 很快,他完全沉浸入了秦子风那清凉令人舒服的身体。而他一直埋在心底的要在上面的“雄心壮志”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想要,成了他惟一剩下的想法或者说本能。 章晓再次醒来,甚至还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 天黑黑的,那薄薄的窗帘竟没让一丝光透进来,或者说本来就没什么光。 章晓想要挠头的手刚刚伸出就僵在了半路。 头一点点的扭到身侧,章晓的表情瞬间狰狞。 “醒了?” 秦子风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暗哑,配着点点沙音,让章晓只觉得心里好似被猫爪子挠了一马。 那些刚才还填满胸膛的怒火不知怎地就忽然没了。 而秦子风看到章晓眼里那遮都遮不住的痴迷,吃吃笑出声来。 他眉眼轻挑,声音刻意地放轻,眼底却升起抹恶意,“晓晓,昨晚过得感觉如何?” “什么……?” 章晓那句“如何”怎么也吐不出来了,他的脸涨得通红,明了了秦子风的未竟之意,章晓只觉得整个人都受到了嘲笑。 “嗯?” 秦子风的疑惑几乎是用鼻音表现出来的,他凑近了章晓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几乎着火的眼睛看着。 章晓几乎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没什么”,随即整个人都炸了毛。 “你他妈的昨晚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秦子风的嘴近到了几乎张大点就能一口咬住章晓那肉乎乎的耳垂的地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怎么看怎么透着逗弄宠物的“恶意”或者说兴致。 “你说呢?” 想到自己刚刚几乎下意识地示弱语气,章晓厉声吼道。 不过由于嗓子用力过度,他自认的“威吓”效果是一点也没有,反而低哑的让人一听就想到晚上没干好事。 起码,秦子风对章晓的怒吼就是无条件的纵容,看他此刻几乎弯成了半月形的眼睛就很明显地表现了他的好心情。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刻意地停顿,几乎呵进章晓耳朵里的热气,给这屋子平添了丝暧昧。 章晓却只觉得全身一寒,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他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是姓秦吧?” 秦子风眉心一跳,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 章晓的反应更直接,没等秦子风说出什么话来,就努力像后面挪着。偏偏他还没扭过头,眼睛仍是盯着秦子风,这番动作让他整个人像是被惊吓到的毛毛虫,笨拙却又带着自认为的小心和警惕。 秦子风大方地让章晓卷着被子往后躲,很快全身赤裸的他脸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他甚至用胳膊支起头来,拿着带有观赏意味的视线一路追随着章晓。 “要掉下床了?”良久,秦子风才有些慵懒地说道。 而章晓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似的,竟是直直往后滚下。 秦子风终于收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两人的距离让他只拽住了一角被子。 紧缩的瞳孔在看到章晓从落下的被子上坐起来时,迅即恢复了正常。 “晓晓,这是干吗呢?就算不想睡一张床也不用非地下不可吧!” 状似苦恼地,秦子风揉了揉额角。 章晓只觉得头上青筋“突突”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乐意!哥就喜欢地上空气新鲜怎么着!” “哦?!这样啊,那晓晓注意着点别着凉”,秦子风眸光闪了闪,“不过,你那些‘小秘密’用我递给你吗?” 章晓眉皱的狠了,“你又胡说什么呢?” “粉红色!”秦子风说完了这三个字就闭紧了嘴,只用着那好像敛入了夜空中所有星光的眸子定定望着章晓。 “什么粉红色啊?!”感觉到全身传来的那种仿佛被拆开又重组的难受,章晓语气很冲地顶了句。 “从昨晚你说过三次脏话了!” “什么?”章晓觉得都跟不上秦子风的思路了,究竟他不是地球人还是对方从火星穿来的? “根据咱们以前的协议,你欠我三次。” 秦子风脸上带着笑,好心情地说道。 章晓只觉得看到一只狐狸尾巴在其身后摇啊摇。结合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想到作为老头子那笑眯眯的狐狸样,他决定他要讨厌狐狸这动物一辈子。 要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被算计了,就枉在社会混了这些年了。 粉红色? 想起秦子风曾提的字眼,章晓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心虚地看着秦子风,声音里却没有丝毫妥协,“你胡说!粉红色,三次什么的,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秦子风忽然低声笑起来,“这么说晓晓知道什么粉红色了?” (五) “我怎么会知道那种恶心的玩意?” 章晓吼完就知道坏事了,果然秦子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恶心的玩意?” “你够了啊,姓秦的!” 章晓咬牙切齿地看着床上的人,额上的青筋只觉得一蹦一蹦的。 “怎么够了,晓晓昨晚明明很热情啊!” 秦子风暧昧地舔了舔唇,在章晓的注视下大方地赤着身子下了床。 “你看我身上现在还有你留下的……” 尾调上扬,剩下的词语被秦子风咽回了肚子,但他看向章晓的目光却很是露骨,明明白白地表现了他的想法。 章晓的脸一时间红了又紫,看着笑意盈盈的秦子风,不知怎么一股火就在胸里烧了起来。 他眉头一竖,近乎尖刻地嚷道:“姓秦的,你别欺人太甚!你要真喜欢我,怎么不让我在上面一次?” “原来晓晓竟觉得我不喜欢你啊?!” 丹凤眼斜斜挑高,秦子风唇角微弯,有些感慨地说道。 章晓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后挪了挪,眼里有些不安但仍死鸭子嘴硬地嚷嚷着,“要不你怎么就非得在上面?” 单膝跪地,凑近了章晓,秦子风声音轻缓,“你真这么在乎上下?” “废话,是男人都在乎!” 秦子风若有若无的视线直往章晓下身飘,嘴角翘着的弧度越发大了,“晓晓确实是男人,这事倒是我的疏忽了。” 脸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脸,秦子风话说得越发轻缓温柔,“晓晓,要现在来吗?” 章晓的眼一下子睁大了,说话时竟带出了些结巴,“你,你当真?” “我有骗过你吗?” 秦子风歪了歪头,一副受伤的样子。 章晓心里一紧,刚要说什么却瞄到了对方依然上翘的唇角,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下面的话几乎是从他嗓子里挤出来的,“你他妈的第一次见面就骗了我?” “有么,晓晓没记错?” 秦子风惊异地瞠大了眼,一抹苦恼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姓秦的,你丫的别玩了行不,你装着不累我都看累了!” 有些抓狂地,章晓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吼道。 “晓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秦子风笑着坐到了章晓的旁边。 章晓对这句夸奖却明显的接受不能,眉头皱地几乎挤出了疙瘩。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咧了咧嘴,不过一个笑容愣是被他弄出了龇牙的效果,“你刚刚是说现在开始吧?!” “啊!” 挑了挑眉,秦子风应声时眼睛又瞄向了章晓的下面,“你行吗?”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章晓的眼一下子红了,一边吼着一边扑到了秦子风的身上。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秦子风微微皱了眉,却不是为了章晓此时堪称“犯上”的话或动作,而是肩后传来的冷硬感觉。 “晓晓,你想多折腾会还是回床上吧!” 秦子风只道好心,免得一会儿两人都不尽兴,却不知一句话就惹毛了章晓。 “我他妈的在这也能折腾死你!” 章晓脸黑着,一手还扶在秦子风的肩上,另一只手却直奔主题,向下探去。 他可没忘记,是谁不顾他的反对,在这屋子几乎每个角落都玩了个遍。 “放心,哥会好好疼你的。” 章晓本是学着对方温柔的调来了句其常说的台词,却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脸上那邪恶和得意的劲头,竟让这句话无端带出股猥琐的味道来。 秦子风眉眼一挑,只觉得这样子的章晓无比可爱,倒是有心多纵容他些时候。 “章哥,你可要温柔点啊!” 捏细了嗓子,还抛了个火辣的媚眼。 秦子风自认自己这个“攻”论起善解人意来,世间不数第一也数第二。 不过,明显有人不苟同。 章晓动作一僵,只觉得身下那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地方软的更厉害了,近乎恼羞成怒地,他朝着身下的人就吼了一嗓子,“你他妈的给我正常点行不?” “晓晓是说让我像咱们以前办事那样吗?” 眼神闪了闪,秦子风好脾气地问道。 “废话!” 章晓说完了就要埋头接着干,却不妨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马上要奔向主题的手,另一只手也被握住的时候,他整个人已转瞬被压在了身下。 “你他妈的耍我!” 章晓眼睛完全红了,满脸狰狞地望着秦子风。 “你不是说像平时一样吗?” 秦子风轻笑了声,他毫不怀疑一旦他放开对身下人的钳制,马上迎来的绝对是毫不留情的拳头。 舔了舔唇,他的额抵上了章晓的额,“我答应你的自不会失言”。 “你……唔……” 章晓的话刚一开口,就被堵住了,他只能拿出自认为最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秦子风。 秦子风根本不为所动,在章晓嘴上作乱的唇舌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也怪章晓学不乖,两人相处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摸清秦子风的喜好。 章晓越是表现地恨不得吃了秦子风,秦子风越是觉得…… (六) 良久,等秦子风觉得差不多了,放开章晓时,章晓已经没了吼叫的力气,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没等他恢复力气,对方那张脸居然又在他眼前放大了。 章晓的眼一下子睁得老大。 手腕上冰冷的触感告诉他刚刚听到的细微声响并不是错觉。 眉毛几乎竖了起来,舌头被对搅动着,无力发出声音,章晓却不死心地仰头就朝上面的人磕去。 不想,却碰到了软软的阻拦。 “晓晓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秦子风一向轻柔却淡然的嗓音因为情欲而略带沙哑,他笑了笑,把挡住章晓额头的手环在了对方的颈上,而另一只手微微上移,离开了那冰冷的金属到了其紧握成拳的手上。 “你他妈的,该死的,给我放开!” 章晓气急败坏地吼道,用力过度的嗓子如同公鸭般粗哑,他却像不知道似的,反而吼得更大声了,“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弄死你!” “好啊!” 秦子风挑了挑眉,俯身在对方的眉眼间落下了一个吻。 恐怕章晓永远不会知道,这样气急败坏的他是多么迷人。 是的,迷人。 眼睛燃着火焰,满脸忍无可忍的样子却偏偏反抗不得…… 真是可口的让人想一口吞下去。 “晓晓,让我死在你身上吧!” 秦子风低声说完,没有任何前戏,直接进入了主题。 “你……” 章晓的脸色刹那间一变,额上隐隐出现了汗珠。 他咬了咬牙,眼睛瞪得让人怀疑会不会下一刻就离了眼眶,一字一顿,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了这些话。 他说,姓秦的,你等着! “我现在就等着呢!” 秦子风唇角微翘,说完了就猛地加大了力气。 章晓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刚要开口嘴就被堵住了。 愤愤地盯着秦子风的目光很快就变了味道。 原来对方抚着他被禁锢在头前的手正慢慢下移,在他胳膊上用指尖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S”字形。 章晓身子一颤,挣扎的力量瞬间弱了。 “这才乖”,秦子风含糊地说完,嘴就印上了对方鼓起的喉结。 却不知,这句话让章晓已经有些迷蒙的眼神一下子又燃起了火。 不过,他这次倒没冲动地大吼大骂。 试探地动了动头顶被铐住的手,发现对方一无所觉,章晓眼神瞬时一亮。 你才乖,你他妈的全家才乖! 心里狠狠骂着,章晓猛然发力,把被铐在一起的手向趴在身上的人砸去。 他脸上的笑刚刚露出就僵住了。 “看来晓晓嫌我不够努力啊,还有力气搞这些小动作!” 秦子风把额头贴上了对方的额,轻柔的嗓音里带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章晓只觉得挨近手腕的地方被秦子风握的生疼,心里叫着要暂避锋芒,嘴上却不听控制地说道,“你他妈的那玩意,还不如一个玩具!” 秦子风的脸一下子黑了,随即他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笑容,“看来晓晓很想试试‘粉红色’啊,这倒是我的不是啦!” “你,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章晓有些心虚,却还是粗着嗓子顶了一句。 “满足晓晓的愿望啊!” 秦子风此时的笑容已经自然多了,在说这话时他已经从章晓身上起来了。 随即,不理其反对,秦子风一把把对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然后在章晓紧缩的瞳孔中,打开了床头柜。 “本来还不想用在你身上的,不想晓晓这么惦着它!” 秦子风放开了压在章晓手铐上的手,在章晓蓦然一亮的眼神中,用昨天被他们随意扔在床上的领带把手铐固定在了床头上。 “姓秦的,你够了啊!” “晓晓,明明是你嫌不够的!”秦子风凑近了对方的脸,轻声说道。 章晓只觉得脸上被呼过了一阵热浪,明明还很是气愤对方的自作主张,脸却不知怎地就红了。 而飘移的视线在看到秦子风手上拿着的东西时,脸是青了又黑。 “秦子风,你说话不算话!” 脑中忽然有什么闪过,章晓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嚷了起来。 秦子风低低笑出了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有说不让你在上面了吗?晓晓,在上面也要看时机的”,意有所指地扫了章晓小兄弟一眼,秦子风接着道,“等你尽了性,你要怎样咱就怎样!” 章晓的脸已不仅是一个“黑”字了。 “姓秦的,你怎么不去死?!” “我死了,谁来安慰我家宝贝啊!” 说着,秦子风就按下了环上的小按钮,那粉红的东西瞬时大力动起来。 看了眼身下人堪称精彩的脸色,秦子风眉眼上扬,低下头吻向了对方正紧紧咬住的唇,细细描画着,好似身下的人是一易碎的珍宝,他手上的动作却跟温柔一点也搭不上边。 快,狠,准,直奔向目的地。 身下人明显一绷,秦子风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狐狸。 “这可是晓晓珍藏的宝贝哦!” 章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秦子风这话激的猛向上一扑。 “你……” 话没说全,章晓狠狠咬着唇,他没想到敌人没碰到,反而自己倒了霉。 “晓晓,这玩意可是还没用好呢!” 秦子风噙着笑,缓缓地牵起了那个小小的环。 章晓一下子涨红了脸,“你跟老头子居然狼狈为奸?” (七) 秦子风扶了扶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章晓。 “亲爱的,你说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啊?” 章晓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霎时竖了起来,眉毛一皱,刚要说什么却猛然身子一颤。 “晓晓是不是想问我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秦子风笑得灿烂,章晓却觉得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呲着牙的大灰狼。 体内敏感的地方被不停地顶撞着,这让章晓觉得说话都成了件难事。 他怕一开口吐出的就是呻吟。 “晓晓,别这么咬着唇,我会心疼的!” 秦子风说着就低头啄吻起他的嘴唇来。 章晓现在就有一个冲动,就是狠狠骂眼前的混蛋一顿。 是谁害的他咬破唇的? 秦子风,丫的,你的脸皮都能抵城墙了! “专心点!”秦子风警告性地咬了口章晓渗血的地方。 章晓身子一僵,随即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体内的快感越升越高,秦子风那家伙却把他的小兄弟锁住了。 怪他不专心,他没把这个混蛋一脚蹬下床就好了! 章晓眼前忽然一亮,堪称深情地望了秦子风一眼,一脚却是狠狠踢了上去。 不过,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这种状况下,甚至没等秦子风动作,他自己就找上了自己的麻烦。 抬高的臀部让深入体内的东西进的更深了,甚至碰到了他那丢人的一点。 一时间,章晓的脸青了又红。 秦子风挑高了眉梢,离开的唇上还连着暧昧的银丝,他的脸上却一副平时清淡的样子,“晓晓真是热情!看来这个恶心的玩意还是有点作用的!” 刻意咬重了“恶心”两字,他的眼里是难掩的笑意。 “你……嗯……” 章晓狠狠咬住唇,不让自己在发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声音。 秦子风却是轻笑着低下了头。 章晓额上已经渗出了汗,有些黑的脸都能看出红色来了,但是对眼前混蛋的怨念,让他狠狠地扭了头。 哒—— 伴着这虽然细微但清晰可闻的声音,两个人都僵住了。 秦子风动作缓慢地好似一个还不能立时反应指令的新机器人,头随着对方扭到了另一边。 而章晓没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把那该死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章晓的声音低低的,但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怒气来。 秦子风这次倒是干脆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就俯身扶上了章晓的小兄弟。 他也想直接取出那作乱的东西的,但是环和那个是连在一起的,为了章晓的下半身着想,他真的只能曲线救国。 让他没想到的是,取下细环时,竟收获了满手的牛奶。 愣住的不仅是他,身下的人在激烈地动了一下后也明显地僵住了。 他是知道章晓这人对欲望的忍耐力一向不高,但是没想到对方的水准竟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早泄了!” 第一次,几乎没经大脑,他就脱口而出一句话。 然后一阵诡异的安静后,爆发了几乎要掀起房顶的吼声。 “你他妈的才早泄!姓秦的,你那东西才有问题!” 秦子风毫不怀疑,要是章晓能扭头动作的话,眼里一定会朝他射出刀子来。 这样想着,他倒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舔了舔唇,看了眼脖子僵硬的某人,他压下了心里那到处乱窜的火气。 绝对一丝不苟地,动作稳准地抽出了那个作孽的东西。 一声长长的呻吟随之响了起来。 感受到身下人随后更加僵硬的身体,秦子风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晓晓,你真是太可爱了!” “姓秦的!” 听到对方的磨牙声,秦子风果断闭了嘴,上扬的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而跟了秦子风多年的章晓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本质? 这一天绝对是他章晓最倒霉的一天。 有谁会在床上激动时,扭了脖? 他现在轻微一动,就疼地厉害,要不要啊! “你想笑就笑吧”,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章晓真心觉得他该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地笑着的混蛋,甚至让他听到了其喘不过气来的声音。 乐吧,乐吧,早晚有一天,他章晓一定要把这人XX了在OO,OO了在XX。 不折腾死姓秦的混蛋,他就跟对方姓! …… 进了医院,给他看脖子倒是老熟人。 陈大夫甚至没等他开口,就果断地给他处理好了伤处,随即无视他张开的嘴,颇有些恨铁不错的说道:“小章啊,不要趁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这次脖子没断,算你运气。” 第一句话貌似很熟,但是第二句这是赤裸裸的诅咒好不好! 秦子风倒是诚恳地说了句,“晓晓一向节制,这次是昨晚没睡好!” 章晓真心想骂句三字经,姓秦的这是解释还是添乱呢! 果然,陈大夫斜瞥了秦子风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章晓身上,“小章啊,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就是被人带的走偏了。不过人品好也架不住跟着坏人整天折腾啊,这次脖子是没事,下次呢?人哪,该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再喜欢的人对着时,也该有点自己的主见!” 章晓是深刻地默了,所以说,他这次脖子没断,是人品好吗? 番外完
推书 20234-06-28 :简单方式——蒲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