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纪事 上——御小凡

 文案：

 竹马纪事忠犬攻X开朗受 忠犬攻，攻宠受，无虐，HE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忠犬攻／轻松 关键字：叶成　顾少帆　甲乙丙丁 当叶成小朋友充满同学爱地对顾少帆伸出援助之手时， 从没想过事情会倒过来。不过相遇这件事，必定是两个人的幸运。 ╭（￣▽￣）╯这就是俩小破孩青梅不换竹马成双的单蠢故事， 我们要相信世界大同的道路一直都是光明的。其实这事儿吧，在两人觉出味道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主CP：顾少帆X叶成 第1章：转学 叶成那个不到三十岁的父亲再婚了，对象是个年轻的女老板，开了家玩具公司。初次和叶成见面就送了他好大一只泰迪熊，叶成差点就抱不住。 叶成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11岁的叶成对家庭成员再次变成三人的反应不是很大，至少没有叶承辉设想中的那么大，除了暂时喊不出妈妈来其他都非常自然，他原以为这孩子多少会撒泼哭闹。 这只能证明他不了解叶成。最了解叶成的是叶成的亲妈，她老说我家成成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叶成的妈妈在2年前就去了。 叶成知道父亲需要一个像自己新妈妈这样的人，这样他就不用老抱怨家庭的琐事。所以他相当善解人意地尽最大努力去表现出自己能够接受周妮的到来。 周妮是个性格颇为爽朗的女人，毕竟在商场上内向的女人总讨不了好。她和叶承辉结婚后就和叶承辉商量起了帮叶成转学的事情，这算是她为融入这家庭跨出的第一步。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和叶承辉都还年轻，迟早能有他们自己的小孩。对叶成好也就是对这个家好，周妮眼光一向不会短浅。 “那个实验中学的附属小学无论是师资还是硬件设施都比成成现在的学校要好。我们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这不才开学没多久，过去上课正好。” 作为本地人的叶承辉当然也知道这个小学，确确实实是个很好的学校。最主要的是附属小学的学生很容易就能升上实验中学，这可是市重点中学。 叶承辉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学校有这么容易转学进去？” 不夸张的说，能在里面读书的孩子都应该有对能干的父母。 周妮一笑，“只要成成愿意，办法我来想，关系总是能找到的嘛。”随即她微微皱起眉，显出思考的表情，“不过成成在原来学校待得好好，突然让他转学他会不会不愿意？” “小孩子懂什么？让他选的话多半连学都不想上，整天疯玩才最好。”叶承辉想也没想就帮叶成做了这个决定，而且对自己新找的老婆不禁又满意了几分。 周妮确实很快就找好了关系，离他们俩决定这事儿不到半个月就能让叶成背着书包站到了新学校的教室里。 “这是新转学来的同学，以后就和大家在同一个班级学习了。大家要互相帮助，懂吗？来，自我介绍一下。”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叶成说的，而班主任孙老师一说完，所有人的注意力唰地一下就集中在了叶成的身上。 叶成耳根子红了一下，但脸上还勉强绷得住，“大家好，我叫叶成。叶子的叶，成功的成。希望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和大家都交上朋友。” 他在说话的时候孙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下了叶成的名字，然后拿着粉笔在教室内环顾了一圈。 “叶成你就先坐在第一大组的最后那排吧。”她遥遥的用拿着粉笔的手点了点靠窗的方位，那里是全班唯一还空着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成总觉得目光所及的所有小孩脸上或多或少都闪过了奇怪的神色。 叶成乖乖地背着印着米奇的小书包迅速奔向老师指定的位置坐下，尽量放轻声音的拿出文具盒和课本。他早就拿到了课程表，今天早上的第一堂课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整个过程中他的新同桌连脸都没向他转过来过，只有叶成友好地冲他微笑说你好的时候对方才稍稍侧过脸，低声回了一句你好。 这种小大人的做派倒令叶成觉得很有趣。 介绍完了新同学，孙老师也要开始自己的课程。她转身把叶成两个字擦干净，写下今天要上的课文名。 叶成一看题目就懵了，怎么和自己课本上的不一样呢？明明都是第十八课来着。他偷瞄着了一眼同桌的课本，发现对方的书和自己的书根本就不一样。 这点只能怪叶成他们先没搞清楚，附属小学的教科书用的并不是义务教育所规定的那种。它所选用的比通用的书涉及内容要更加广泛，难度要更高一些。 叶成就这么傻兮兮地听天书一般听了一节课，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他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小学生对转校生的好奇心是非常的浓厚的，更何况这所小学里几乎没有转学生。课间十分钟过了将近一半的时候，前面的男孩忍不住转过头来了，视线牢牢地固定在叶成脸上。 “哎、你之前是在哪个学校啊？” “其实也不远，就莲花街那里那个。我还经常看到你们学校的学生，我说你们学校的校服比我那儿可好看多了，质量也不好。” 附属小学的校服也是偏向运动类的，但整体设计上的确不是敷衍了事，蓝白两色的简单搭配让小孩子看上去倍儿有精神。 男孩脸上婴儿肥的双颊抖了抖，笑得挺开心的，“那是，你现在不也穿上了么？” “要下学期才能领校服，老师说跟着下一批一起领。你们这儿是每学期都要买一次校服么？” “对啊，我上学期的校服这学期穿着就不太合身了。”男孩嘿嘿笑了两声，“我妈说我长得快，费衣服。” 叶成很快就和前面这个叫陶路的男生聊得火热，也顺便问了一下教科书的事情。 下节课还是语文课，而且不止是语文课，其他的课叶成都没书。陶路见叶成的教科书不对，热情地表示愿意把书都借给他，自己和同桌一起看就可以了。 “啊？不用了……”叶成偏过头，“我也可以和同桌一起看的吧？” 没必要再特意去麻烦坐在前面的人。 他话一落，陶路就古怪地挑了挑眉，好似想再说点什么却只是撇撇嘴作罢，“噢，这样啊。那你需要再找我吧。” 上课铃响，陶路转了过去。这一节还是语文课，叶成自然地往左边移了一点，“那个，能不能借你的书一起看看啊？” 刚刚他和陶路的话想必这位同桌也听到了，所以叶成也没有特意再解释一遍。同桌只顿了几秒钟，就默默地把自己的书递了过来。但令叶成意外的是对方貌似不是打算和他一起看书，而是把书借给他而自个儿只是看黑板去，一点也没打算再低个头看一眼教科书。叶成是个耿直地孩子，他想到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你怎么不看书啊？” 刚好老师讲到，大家请看课后习题。 叶成急忙伸出食指着光滑的纸面，“这里这里，看这里。”说着还把书往旁边再多滑了一点，这么一来他就挨得对方很近，让对方都能看清楚他耳朵上的绒毛了。不过现在的叶成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他只是怕自己占了别人的书反而让别人学不好。 孙老师看到这边的动静，心下就有点不喜。怎么这孩子才来，地盘都没踩熟就上课说小话？“叶成，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突然被点到名字，叶成吓了一大跳，课文他一点不熟怎么可能知道题目答案的段落在哪里？ 略有点僵硬地缓缓站起来，叶成抿着嘴无劳地在课本上巡视着，慌得连书都没有拿起来。突然，书被翻了一页，然后一根很好看的手指横着指过一段话。 叶成反应很快，马上拿起书流畅地把这句话读了出来，随即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老师。孙老师皱着眉，但人家都答出来也没说其他的，“好的，请坐。” 长舒一口气，叶成冲同桌咧咧嘴，左边的脸上就起了个小酒窝，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调皮的意味。 叶成冲别人做了个多谢的口型，人没理他他也不在意。下了课他就开始BLABLA地说开了，“你怎么知道答案在那里，你有预习过么？怪不得半路把书给我都不带看书的，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冲我这儿看呢。不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男生来着。哎？对了你是只预习了这一科还是其他都预习了啊？现在还真有人每节课都预习的么，我还以为都是老师骗我的，你说对吧陶路？” 叶成转头向前面，不过陶路却没转过来。叶成只是诧异了一下，想到对方也许是忙着抄笔记或是什么的，没时间转过来聊天也就没往心里去。 于是他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同桌身上。当然所有同学之间的友谊都是重要的，但同桌之间的友谊更是重中之重。忽然转到一个新的环境来，告别熟悉的老师和要好的同学，说一点不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叶成这点随了他妈，性格开朗活泼，只要自己愿意就永远不会冷场，这无疑非常立于与陌生人打交道。 但他的同桌是叶成见过的话最少的人，自己往往说很长一大段才能换来对方一个“嗯。”。而且表情相当冷淡。 这让叶成略略有些郁闷，自己有这么不受人待见么？明明在以前的学校里，自己朋友很多的啊。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叶成。”虽然不久前才自我介绍过，叶成拿过笔记本，非常非常正经的写下了叶成两个字，“这名字好听吧？” 同桌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黑色签字笔，在叶成两个字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三个字。他们俩年纪尚小，写的字都说不上有什么风格，但都写得十分规整。 “顾少帆。” 也许是他声音放得很低的缘故，又也许是他语速比较慢的原因，叶成只觉得这声音跟泡过冰水一样，冷冷清清的，却显得异常干净好听。 “我叫顾少帆。” 第2章：同桌 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大家早早地收拾东西慢慢走向操场。叶成看着顾少帆不慌不慢地收好书本，便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走吧。” 顾少帆抬眼望他，表情有点疑惑。 “下节是体育课吧。”叶成也被弄得疑惑了，他应该没记错课表，而且其他同学都陆续地走出教室了。 叶成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有两分钟就是上课时间，不禁催促起顾少帆，“走啊，要上课了。” 顾少帆这才站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叶成跟在他后面又开始BLABLA，“体育课是在绿荫道旁边的操场上上的么？果然这个小学的设施比我以前那所好多了，标准的八百米塑胶跑道不说了，而且中间绿色的地方，我目测了一下多半是真草啊。是真草吧？” 顾少帆再次只嗯了一句，接着难得地开口说明，“在体育馆。” 这句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不过叶成还是立即明白了嗯和后面那句话所代表的问题各是什么，啧啧半天，叶成感慨，“怪不得我爸想着把我往这儿塞呢。还有体育馆，这什么待遇啊。” 体育馆其实就在操场对面，隔着一个绿荫道。之所以不在操场内上课是因为最近五年C班的体育课内容是篮球。 说是篮球也不过只是讲讲运球，带球，三步上篮就算是很高级的技术了。毕竟谁也不指望把这群毛头孩子往体育健将培训。 叶成他们到的时候，体育馆靠门口的地方已经集合了不少人。叶成眼尖，第一眼就看到了个子不矮的陶路和他同桌就站在最后一排最外侧。对方也同时看到了他，犹豫着冲他招了招手。 “我们站那儿去吧。”叶成对顾少帆说，可顾少帆理都没有理他面瘫地径直到队伍尾巴那儿戳着了。 被晾在原地的叶成摸摸鼻子，心说这人性格还挺奇怪的。说是不好接触吧，毫无怨言地借书给自己，还给自己帮忙。说是好接触吧，看起来怎么那么被动呢。 正在犹疑着要站哪里好，叶成就被陶路一把抓着插队站在了他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和他凑一块儿？！” “啊？”叶成迷茫了，这话是怎么说的，他是指谁，凑一块儿又怎么了？ 陶路努努嘴，从他们这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顾少帆的一个头，还看不大清楚，但足够让叶成明白陶路指的是谁的，“顾少帆，他家是黑社会的！你跟他走那么近，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卖了！黑社会哦！会砍人的。” 叶成瞬间变成了羊驼脸，直勾勾地盯着陶路，“我说，你古惑仔看多了吧？” 陶路咂嘴，“你别不信，我看全校都知道了。你没看到上次他爸来接他，跟了好几个戴墨镜穿西服的小弟。你新来的，现在知道了吧？我说你也真倒霉，怎么就坐他旁边了？”说着他抱着自己打了个颤，“我坐他前面都觉得心里没底，可怜的娃。” 被赠送同情目光的叶成很朴实地回答了一句，“全班只有一个位置了吧？”说完他就回过味来了，“所以你们排挤他？” 连陶路这么热情的人都对顾少帆这么忌讳，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态度只会更加夸张。 “这怎么叫排挤？”陶路瞪眼道，鄙视地看着叶成，“黑社会，是坏人你知道吗？” 叶成想了想，问，“顾少帆打过人？” “呃，好像没有？” “他勒索过谁么？” 陶路挠了挠头，“没听说过。” “那不就结了……” “后面的再聊天就给我围着操场跑十圈！”体育老师的声音洪亮地震慑住了全场，叶成和陶路很俊杰地闭了嘴。 绕体育馆内跑了两圈当做热身，体育老师就挑了陶路出去做传球的演示。 “篮球中有两种常用的传球技术，这一种叫做胸部传球。”老师两手抱球位于胸口的位置，一边动作一边做着说明，“两脚站稳，抬起头，十指张开。” 他举了举球，以便让学生把他的手势看得更加清楚，随后又把球放回了原位，“传球的时候，一脚向前一步然后把球往回稍微滑一个弧度，接着推向上面，一鼓作气手指放开往前上方传出。” 打了个眼色给对面的陶路，示意他自己要传球了，“接的人也是这种持球姿势。”话音一落，篮球有力地飞向了陶路，一眨眼的功夫就稳稳地停在了陶路的双手上。 “好了。”体育老师拍拍手，好让全部人把注意力放回他的身上，“个人找同伴练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老师发话，学生们就开始各自行动。有些人上去从框里拿了个篮球，有些人就站在原地等着和别人组队。大多数都是找的好朋友，也有默契了，所以不一会儿就两两成对开始练习。叶成本来是抬脚往顾少帆那里走的，结果陶路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 “行了你，就和我们一起练习吧。”陶路冲他同桌抬了抬下巴，“我传给刘秦，刘秦传给你，你再传给我，OK？” 大概觉得自己会说英文，陶路把OK两个字说得拐了好几个音。 叶成扯扯嘴角，陶路对他的表情混没在意，拍了两回篮球，就说，“那散开吧，我们开始。” 叶成没有散开，他看向了离人群站得有些距离的顾少帆。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篮球，不过自然没人跟他一组。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里的球，不时地拍两下。他离人群不过几米的距离，但叶成恍惚间觉得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形单影只。 然而顾少帆倒没觉得如何，他本身也不喜欢和别人吵闹在一起。可叶成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就脑补顾少帆现在心境是有多凄凉多寂寞，脑补到后面看着顾少帆都幻听到画外音了：这是个孤独的男孩子BLABLA什么的…… 那多难受啊，叶成就最怕没人和他说话。 于是同情心一下泛滥成河的叶成说，“算了，你们俩一组吧。我和顾少帆一起就好了。” 陶路一脸你没病吧的样子，刘秦倒没说什么。叶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陶路说了声谢谢。不管怎样，陶路也是好意一片。 “喂，我说你。黑社会真的很可怕的。我爸妈都警告过我。” 明明只是些猜测，但在不过小学年纪的孩子们心里，这些传闻足以成为他们回避另一个孩子的全部原因。孩子们的想法永远直接，他们只会单纯的代入法。如果再加上大人们的影响，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能想象。 随大众相信流言是最简单的，而与之相反却要有不小的勇气。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叶成被父母教导得很好。特别是叶成的母亲，她读的书不多，却对人生有着一套自己特别的认识，聪明又不世故，透彻又自得其乐。尽管只有9年而已，叶成的性格里有大半部分都是受着她的影响。 至少叶成知道，不要轻信这种以讹传讹来伤害别人。 站在顾少帆不远的地方，叶成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动作太大以至于对方不得不注意到他。看到顾少帆的视线投过来了，叶成微微分开两腿而立，摆出了要接球的驾驶，“快传过来啊。” 顾少帆没动，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头微微有点皱起。与其说是被打扰了的不快，更像是对现在发生的事情的不解。 这搞得叶成尴尬起来了，他用食指挠挠下巴，干脆主动走过去，拿过了顾少帆手上的篮球，又走回原处。 “我传了啊。”叶成回想了一遍老师说的动作要领，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 他再次瞄了一眼顾少帆，觉出对方有点走神，“我真传了哦？” 顾少帆这才点了点头，但叶成站得有点太远了，而且力度不够，球传过来都到胯部以下了。顾少帆弯着身子去捞也没捞到，篮球欢脱地落在地上砰砰砰地往旁边跑去了。 叶成有点不好意思，顾少帆倒是反应迅速地小跑着去捡篮球了。 ……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捡东西的犬科动物。 想到这里叶成自己囧了自己一回，顾少帆已经站在了他前面。叶成集中精神看着篮球，顾少帆的动作和老师几乎一样。篮球漂亮地滑过一道几近于直线的抛物线直直冲向叶成胸口。 “砰” 叶成只觉胸口一痛，这传球力度太大以至于他的手没托住让篮球往他怀里撞上了。叶成呲牙笑了起来，带动左边脸颊上的小酒窝一动一动的，“你这是传球给我还是用球砸我呢？” 他只是开句玩笑，没料到顾少帆抿着嘴疾步走了过来，小小年纪额头上居然能生生皱出褶子来。叶成眨眨眼，觉得这真好玩。自己也皱了皱，伸手上去一摸，一片光滑。 哎呀，佩服。 “没事儿吧？”还是和第一次听到的一样的声音，这时比当时离得远了些，冷清的味道便重了点，“抱歉。” 顾少帆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震得呆了片刻，但他很快就接了下去，“我手重了点。” 听他这么说，叶成反而咧嘴一笑。正如自己所想的一样，顾少帆不那么难以相处。作为同桌同学朋友而言，俱有深入交往的潜力。 “你是想炫耀你力气大么？”他一手抱着篮球一手往外挥了挥，“退回去退回去，接着练。” 体育馆里不断传来篮球拍地的声音。顾少帆和叶成练得很认真，球就在他们两人中间飞来飞去。 好像带着什么讯息，不停地在两人间来回传递。 第3章：严重问题 叶成没有说错，以前的学校和现在的学校离得不是太远，不过坐公交车却是另一种概念，整整绕了半个大圈子。 周妮便提议给叶成买个自行车，上下学方便。她没考虑到叶成11岁，上路安全不安全。叶承辉想到了，但又觉得男孩子没关系。 说起这茬的时候全家人正坐在客厅里吃饭，饭是周妮做的，自从多了这个女人叶承辉就能理所当然地君子远庖厨了。实际上周妮不是很擅长做饭，但女性也许天生比较细腻，再加上是做给自己新婚老公吃的，更是肯下工夫去研究，随便的家常小炒做出来倒也算是可口。 “不过，成成你会骑车么？”周妮给他夹了一筷子番茄鸡蛋，鸡蛋看起来不是很嫩，好在没糊，“不会的话让承辉教教你。” 叶成自然不会，不过叶承辉也没多大耐心教他。周妮倒是说话算话很快就买了一辆捷安特的山地车给叶成。紫黑双色颜色艳丽，把手处的变速器都是用的夜光涂料标记的刻盘，车子整体造型略有点夸张。看着就和其他自行车不太一样，微妙地给人一股本车不便宜的气息。 叶成初始很严肃地思考买这么个车没必要，老师说勤俭节约是美德……而且这车后面还没有挡板，要是下雨了那背上铁定甩一溜泥点子……想到这里，叶成假装成熟的家伙居然还有点嫌弃这2000以上的山地车了。 但毕竟年龄小，这车长得也着实拉风，叶成脑补了一会儿着自己骑着这车上学时别人羡慕的眼神，忽然又觉得还是挺乐的。于是他开始积极利用每天吃晚饭后的休闲时间在小区里勤奋地扶着墙壁练习。争取早日能让这部长相高调的山地车上路。 这事儿他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就呱啦呱啦给顾少帆说了，其中不乏一些炫耀的意思。毕竟小学生里能骑自行车的也不多，现在都独生子女，家长们普遍不放心。 他嘴里还嚼着顾少帆带着的火腿三明治，这是人家顾少帆家人让他带着给上午加餐的，结果被叶成看到了好奇问了两句，顾少帆就干脆给他了。 “你不吃么？”叶成平时都吃的纯正中餐，他爸不待见洋快餐连带着也要求孩子不待见肯德基爷爷和麦当劳叔叔，现在看到三明治觉得有些稀罕。 顾少帆没说话，叶成这几天也琢磨出来了，他这种时候的沉默就代表默认。那三明治做得很漂亮，亮黄色的芝士，翠绿色的生菜，粉嫩的红腿片还有浓稠的沙拉。 叶成盯着三明治，视线坚定，语气飘忽，“那多不好意思。” 然后咽了口口水。 看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顾少帆动了动嘴角，主动剥开保鲜纸。叶成也不矫情了，伸手拿过来咬了一大口。味道当然和包子不一样，但意外地顺了叶成的胃口，赶着上课之前就吃完了。 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叶成还没学到这句话，但情商也达到了知道小伙伴间需要有来有往的水平。他早饭的时候吃完早餐一抹嘴，就趁叶承辉看报纸周妮还在厨房简单清理的时候顺了个水煮蛋到书包里。 周妮走出来，看到汤碗里没鸡蛋了略有点奇怪，还想着今天谁多吃了一个。不过只一个鸡蛋而已，她也没在意。 叶成车技未成，还是赶的车上学校。蹦蹦跳跳地进了教室，顾少帆已经在了。他一走过去就把水煮蛋掏出来，递到别人面前。 顾少帆：“？” 叶成手上那鸡蛋是放在书包边的小口袋里的，在车上一挤，外壳都裂了，露出白色的缝隙。他还做得挺大方地往顾少帆面前又递了递，特欢快地说，“我请你吃鸡蛋。” 顾少帆：“……” 叶成坐到了位置上，想到昨天顾少帆把保鲜纸拆开的动作，他有样学样地剥起了蛋壳。只剥了一般，他拿着下面，又在顾少帆面前晃了晃，“来嘛，你昨天都请我吃了三明治的。” 瞄了一眼白嫩而破碎的鸡蛋，又瞄了一眼白嫩又红润的叶成，顾少帆还是把鸡蛋接了过来，想了想，另一只手从课桌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叶成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非常自觉地问，“给我的吗？” 顾少帆：“……嗯。” 叶成也不麻烦别人了，接过来自己几下撕了保鲜纸。今天的不是火腿了，是半个鸡蛋，生菜换成了黄瓜片，当然也很好吃。 两个人一个捧着形味俱佳的三明治一个握着破裂的鸡蛋，各自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鸡蛋比三明治小很多，顾少帆两口就吃完了，叶成还在啃个不停。上课铃尖锐地响了起来，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叶成拼死把最后一口使劲往嘴里一塞。 然后就被噎住了。 叶成的小拳头开始没节奏地捶着胸口。 顾少帆无语地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个保温瓶，快速旋开递给了叶成。里面的液体在保温瓶的作用下还保持着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低温，叶成拿过来喝了一大口，靠着冰凉可口的饮料下把食物顺了下去。 他长舒了一口气，舌尖在嘴角一滑而过，“怎么甜的？” 孙老师已经走了进来。叶成拿过顾少帆手里的杯盖给杯子拧上，听着值日生的口令起立，向老师问好。 叶承辉去书城问过附属小学的教材，这属于小众化的，平时就进的不多，刚好卖完了。这一拖就拖拉了两个星期，叶成也没觉得这多大个事，反正他能一直蹭顾少帆的书看，课堂笔记就分门别类地记在专门的笔记本上。叶成发现顾少帆是真的每科每课都有预习，有他做顾问叶成再也不怕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抽起来提问了。 其实叶成也不是爱在上课开小差，这实在是因为他发散思维太厉害，语文老师照着课本读首诗他就能脑补出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来，控制不住。 ——刚刚那水真好喝，是什么来着。好像还吃到果肉了。 叶成砸吧一下嘴，不太认真地转着笔。他手小，原子笔转不了两圈就会滑下来，落在桌上格拉一声。叶成才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顾少帆正好在看他，眼睛在侧光的照映下显得很是有神，叶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看黑板。 等下了课他好奇地问，“顾少帆你瓶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不知道。”顾少帆把瓶子拿了出来，真空保温瓶的盖子可以旋下来当杯子，他往里倒了一些。被切成小方块的白色果肉在杯里漂浮着，叶成凑过去闻了闻，“咦，好像是梨子。” 顾少帆看着他，“再喝点？” 叶成笑嘻嘻地道了声谢了，捧着杯子抿了一点，“里面肯定放糖了，好甜。” 说完便喝了一大口，嘟着嘴嚼雪梨块。他粉色的嘴唇被糖水整个浸了一遍，看起来光泽湿润，漂亮得好似上了层釉的陶瓷。 “哎、你妈妈手艺真好。”叶成一喝完杯子的冰糖雪梨水，顾少帆便帮他再倒满，转眼半瓶子糖水都进了他肚子，“还有三明治，我妈妈就不会做这些。” 叶成说的妈妈不是指周妮。他很久没谈起自己的亲妈了，在周妮和叶承辉面前这个是绝对要避免谈起的。不然气氛会变得有些奇怪。 叶成很敏锐地发现了这点。 但当着顾少帆的面他觉得说得很顺嘴，他记忆里的亲妈确实没有做过这种类似零食的食物。 “不是我妈做的。”顾少帆看他不想再喝了，就把盖子再拧上。 叶成：“！” 叶成很是惊异，脑袋里瞬间脑补了叶承辉板着一张脸熬糖水的样子，“难道是你爸爸？” “不是。” 叶成：“！！” 叶成更加惊异，脑中的脑补又变换成了顾少帆面瘫着一张脸熬糖水的样子，“那是你做的？！” 哎哟我的妈妈。 这对还没碰过灶台的叶成来说煮东西是很神奇的事情，但顾少帆依旧再次否定了他的答案，“不是。” 叶成等着顾少帆不是后面的答案，等了半天终于发现人家压根没有揭晓答案的意思。他灼灼的视线直戳在顾少帆侧脸上。 顾少帆：“……” 叶成：“……” 顾少帆算服了他，抿了抿嘴说，“雇的阿姨。” “雇的阿姨？保姆？佣人？”叶成歪了歪头，想了不少电视上演的别墅啊少爷啊相关画面，乐了，“你家还有佣人啊，真洋气。” 小孩对贫富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但叶成也知道能请得起保姆的人家家庭自然不会太差，又是三明治又是冰糖雪梨水的，顾少帆家里人想得很周到。他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还说你家是黑社会的，笑死我了。黑社会的请人煲冰糖雪梨水哈哈哈哈。你们家是混黑社会的吗哈哈哈哈哈？” 说到底叶成就没信过这种事，虽然他平时由于什么事都和顾少帆待一起，班里其他人包括陶路也不和他接触了。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怎么都对味，虽然才相处了区区两个星期，叶成就觉得顾少帆很合自己脾气人也很好，根本没把被孤立的事往心里去。 一个人被孤立才叫被孤立不是？ 但顾少帆没跟着叶成笑，也没接他的话，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叶成的眼睛。叶成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他之前没在顾少帆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是觉得没必要。可顾少帆这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叶成不笑了，狐疑地和他对视，“你家真是……” 顾少帆木着脸愣了半天，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4章：头疼 叶成心情立刻复杂了起来，他不吭声了。 隔了一会儿，顾少帆干巴巴地加了一句说明，“现在不是了……不全是。” 这是个什么意思？ 叶成当然不明白，何况连顾少帆也不明白具体情况。说是黑社会，顾少帆他爸顾云以前就是混帮派的。年轻时拿着把西瓜刀就敢在大街上和人对砍，他也不在乎，完事儿了还能顶着半脑袋血蹲在路边啃西瓜。凭着一股狠戾硬是一步步往上爬，最重要的是顾云不只是个会逞凶的愣头青，脑子还灵活，得了帮派老爷子的眼，到后来年纪轻轻就掌了舵。把那个小帮派做得越来越大，势力发展到遇到自己未来的老婆之后已经是如日中天，在A市里白道黑道都吃得开了。 后来有了顾云就开始致力于把整个帮派漂白，要从混混头子转变实业家。这个过程心急不了，到有了顾少帆的时候才算上了正轨。顾少帆一个小学生，家里人也不爱把这些事告诉老小，就让他对家里的情况懵懵懂懂。 叶成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顾少帆隐隐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一向都不太擅长说话，只能闭着嘴看着叶成。叶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毛毛躁躁地挠了挠头发。顾少帆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收回了视线放在桌面上。 他们今天就再没说过话。 顾少帆很郁闷，他经历尚短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这么郁闷。 他步行了两条街，上了来接他的私家车回了家。叶成还真没想错，顾少帆的家就在邻近郊区的别墅区里，连上顶楼的小阁楼总共四层楼。别墅斜倚在一个坡道上，所以正门的玄关设在了二楼。顾少帆走到楼梯口，隔着红木扶手扫了一眼一楼的大厅，顾云不在家里，顾少青也不在家，只有他妈王娟才从花房出来，佣人赶紧上来帮她褪下手上的粗布手套。 王娟仰头望了一眼顾少帆，挑了挑眉。 刚刚四十岁的她保养得很好，皮肤上根本没有明显的皱纹。她瞄到摆着苦大仇深脸的小屁孩儿蹬蹬地往楼上走，喊道，“少帆，等一下。” 顾少帆僵了一下，停住了。 佣人感慨，小少爷也就只这么听太太的话。 也不止是顾少帆，顾家大小爷们儿三只都怵王娟，连顾云在内。 王娟笑眯眯地上了二楼，“心情不爽？” 顾少帆的表情面瘫得更厉害了。不过就算他再没表情，王娟对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点把握能力还是有的。 “啧，这段时间心情不是很好的么，今天是出了什么事了？”王娟不正经地掐着小孩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这脸色就跟别人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来，宝贝，跟妈妈倾诉一下。” 顾少帆冷漠地挣了挣，王娟顺势放开了手，冲楼下喊了一句，“小刘，准备开饭。”回头又冲顾少帆说，“上去放了书包就下来吃饭，你爸刚才打了电话了说不用等他。” 说完，她就笑了笑，“这到底是怎么了？儿子，给妈笑一个呗。” 顾少帆垂下眼帘，不说话。王娟捏了捏他的脸，“行了，是不是你那个朋友的事情？” 自家儿子在学校里的遭遇她都清楚，顾云也清楚。两个儿子里顾少青小时候也遭过这种事，但比起顾少帆，他的性格圆滑多了，对于人际关系的处理相当到位，所以被孤立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事儿没办法，小孩子的事大人们插不下手。王娟还颇为豪气地觉得不打堆就不打堆，你看公狮子什么时候会和其他公狮子打堆？凑一窝的那是地老鼠。反正她一直有让孩子练着，武力上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崽子吃亏。 但叶成这个名字她和顾云却不得不注意，儿子有史以来首次为别人开口就是帮这个叫叶成的带三明治。 王娟想着法地从顾少帆嘴里往外掏关于叶成的事，和顾云交流后夫妻两个欣慰无比。儿子总算有朋友了，本来话少的孩子说到这个叶成时明显表达能力就往上调了一个档次。王娟琢磨着，这才两个星期就闹矛盾了？ “小朋友闹闹矛盾很正常嘛，过不了几天就好了。”王娟试着开导他。顾少帆闷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我跟他讲了家里的事了。” 王娟一愣，明白症结出在哪里了。这有点难办啊，以前那群毛孩子捕风捉影就那么排斥顾少帆，这次顾少帆亲口承认了那孩子指不定怎么夸张。 “那也好。”王娟一挥手，做了总结陈词，“你们学校的都是怂蛋，交往下去也没意思。” 空气里饭菜的香味逐渐浓郁起来，王娟依着扶手往下瞄了一眼，当然餐桌在她的视线死角里什么也没看到，随口吩咐道，“快去把东西放好下楼吃饭。” 转身就要下楼，她听到顾少帆在身后低低地说，“妈，我有点……难过。” 王娟悚然回头，顾少帆还是那副面瘫脸，但眉宇间有点苦恼。以前他同学不理他都没这么过，果然没对比就没失落啊。 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少帆，王娟叹了口气，果断伸指戳了戳小屁孩的额头，“出息！” 另一头，叶成也很郁闷。 他顶着多巨大的压力和顾少帆做朋友啊，结果事实竟然和大家说的一样。顾少帆他们家就是危险分子。 叶成实际也没觉得多害怕，顾少帆是他在这个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目前为止因为顾少帆的关系，也是唯一的朋友。顾少帆给他看书给他讲答案还给他带好吃的，和危险分子拉不上一点关系。但小孩心里就是别扭地觉得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而且还觉得自己很可笑的，全班人肯定都在看自己笑话。 叶成就觉得郁闷，特郁闷。 这事也是赶巧，一直没买到的教科书在这天晚上买到了。叶承辉对自己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是很上心的，每天都去书城问，今天一看有货就立刻买了下来。 好了，这回上课两人也不用凑一块儿了。 叶成背着书包第一次踩着漂亮招摇的自行车上学，由于这件事压在心底老不痛快了，他连骑新车的兴奋感也没了。 到了教室，顾少帆一如往常地先到了。叶成没去看他，闷头坐在自己位置上，拿出第一节英语课的教科书规规矩矩地摆在桌角。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沉闷，叶成一贯受不了这种气氛。于是他翻开教科书开始往上倒腾笔记，这纯属没事儿找事儿。上课之后好点，第二节课下了广播响起来，全校学生都要去操场做早操。叶成没像平时那样和顾少帆一起走，他听到第一个旋律的时候就不自在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了教室。 叶凡被夹在人流里下了四层楼梯，心里又在想中午吃营养餐怎么办？也不和顾少帆一起了？好吧好吧一个人就一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就觉得心里怪怪的。这一天下来叶成更加郁闷了，但和顾少帆的相处相反的是陶路他们开始找他说话了。 陶路很有点高兴叶成不是顾少帆那一挂的了，这个大男孩在班里挺受欢迎的，他一拉着叶成到处溜达全班对叶成的待见度就迅速上升了。叶成一下课也不坐在位置上了，总是到别人位置上侃大山。 顾少帆对此没有特别反应，依旧我行我素地独来独往。叶成有时候又想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搞成这样。看着顾少帆一个人他心里真难受，这孩子代入能力很强，一想到要是自己成那个样子…… 真难受。 这种奇怪的情况维持了大概半个月，这天放学回家，轮到叶成和顾少帆值日。他们班的值日是以座位轮的，同桌两个人一起。陶路走之前冲他挤眉弄眼，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面。 放学后的值日也就是打扫一下清洁，整理整理办公用具什么的。顾少帆不开口埋头扫地，叶成只得走到讲台上擦干净黑板，刨干净黑板槽，又把粉笔归类放好。回头一看，顾少帆扫到教室后半截了，他便走下去对齐桌椅。这事儿做很快，叶成做完后就再没干的了，他无聊又尴尬地看着顾少帆扫地，他们俩这一个字都不交流的也够让他闹心的。好不容易等到顾少帆倒完垃圾，把垃圾袋提起来，叶成眼睛一亮。 这就是可以走了。 钥匙在顾少帆手上，毕竟他早上要来得早一点。叶成的书包早就收拾好被他放在讲桌上了，他背上书包，说，“那我先走了啊，拜。” 顾少帆只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叶成顿了顿，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也只得拉了拉书包背带跑出了教室。 小学生里骑自行车的不是很多，叶成的自行车和教师职工们停在一起。他开了两把锁挂在把手上，扶着自行车往校门走。这个时候的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正在秋老虎，天气也不凉快，校门口的小商店前也十分冷清。叶成一过了校门就跨上车往前滑了出去，结果没滑出几米就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冲他不停招手，还挡在了路边上。 叶成：“？” 他停了下来，一脚踏在地上，好奇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他们年龄也不大，叶成估摸着也就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他脑子转了一转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人，而且对方也没穿附小的校服。 两人走近，其中有个小个子用手抓住了他的车把手，脸上绽出了个笑，“同学，有点事儿找你商量，耽误点时间呗。” 叶成满头问号，“我不认识你们。” 另一个人左右望了望，挨了上来扯住他的手臂，“这不就认识了么，我哥还在那边等你呢。” “你哥？”叶成坐在车上被两人一个车把一个手臂扯得往前路边滑了一段距离，再往前就是一个垃圾巷了。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我不认识你哥，你们快放手我要回家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脸上心虚起来，抓住叶成手臂的人放开手，往旁边喊了一声强哥。巷子里就转出一个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垂在眼前，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吊儿郎当的。年纪看上去比叶成也大不了几岁，但微驼着背精神面貌就不好，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起来有点滑稽的违和感。 叶成顿时意识到问题不对了，他使劲掰抓住车把的手还用力蹬车踏板，提高声音喊道，“快让开！” 在小巷口的就是个小饭馆，有几个小炉子堆在一起各自顶着铝锅。服务生正好出来，瞧都没瞧就在不到一步远的纠纷，自顾自地接了接外面煨着烧菜的大锅盖，舀了一碗烧菜就端走给客人了。 强哥也没跟挣扎的叶成废话，上前一步就狠狠冲他小腿踹了一脚。叶成愣住，痛都在其次，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完全被吓到了。 “哥们儿车挺好看的啊，借我骑两天？”说着就去拉叶成，他失了全力，叶成还在惊惧中，一下就被他扯得头朝下地栽了下来。 叶成这一扑腾动作就太大套了，手横着打在了饭馆在外面的那个小炉子上，大锅哗啦一声往他一倒，汤汤水水都接在了他身上。 两声惨叫前后在街上响了起来。 第5章：受伤 第一声惨叫是叶成的，隔了两秒惨叫的是那个强哥。 他刚把叶成拉下来，自己就被扯着手臂扳过了身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在扯他，双脚之间就被人快准狠地踢了一脚。 男性最重要的地方被这么不留情地攻击，强哥下意识地夹紧双腿捂住裆部。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怪叫着摔在了地上，附带间歇性地呻吟。 顾少帆冷冷地又朝他肩膀补了一脚，踹得他翻了一个身。他身材没年龄大他几岁的强哥高，但厉害就厉害在出其不意，攻击部位又如此刁钻和准确。怕自己小孩年纪小身份尴尬在外受欺负，王娟老早就不顾顾云的意见教了顾少帆杀伤力极大的“断子绝孙脚”，就算再来个年纪更大的大人，这么来一下也受不住。 见老大轻易地被人料理了，剩下两人张了张嘴。顾少帆瞟了他们一眼，小个子手一松，自行车倒在了地上。他们退后了几步，转身滴溜溜地跑了。 这么大动静惊动了小饭馆的老板，她急吼吼地跑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大锅菜全没了，急了，“这谁弄的？！” 两只瞪着的眼睛从顾少帆身上扫到脸色刷白的强哥身上，最后再移到了叶成身上。 叶成还趴在原地，手上和脚上糊了不少土豆烧牛肉。实际上随时热着好上菜的这些炖菜并不是特别高温，但这么大量地泼了上去，叶成一声惨叫后就放开声哭了起来，他细皮嫩肉地什么时候遭过这种事，一半是痛一半是彻底吓傻了。 顾少帆弯身看了看，叶成皱着一张脸哭得小媳妇儿似地。顾少帆抿了抿嘴，转过身掰起颤抖着的强哥往他双手护住的重点部位又上了一脚。 受害者已经开始微微翻白眼。 “还能走么？”顾少帆问叶成，叶成理都没理他，大哭太累了，现在是哽咽。他蹲下身去拉叶成没受伤的右手，叶成喊了一声痛。 顾少帆动作顿了顿，接着还是坚持不懈地想要把叶成拉起来，“我送你去看医生。” 叶成被他拉着，一阵一阵往地下缩，根本不着力。顾少帆没办法，把身后的书包移到胸前背着，背过身，把叶成往自己身上扯。叶成软软地任他动作。顾少帆不敢去碰叶成的左手臂，只得把叶成的右手挽在自己脖子上。叶成的手一碰到他脖子就好像被拨到了什么开关似地反应了过来，自动箍住不算还猛力收紧。 顾少帆差点没被他这么来一下弄得闭过气去，正在艰难地想要站起来时，老板娘发话了，“我的菜！你们不赔就想走啊？你们哪个班的，我认识你们班主任！” 倒在地上的混混她认识，没事儿就爱在这边打劫学生。找他肯定没结果，还不如就让眼前这俩附小的小孩家长赔。这一大锅菜好几十块钱哪！ 顾少帆神色凛然地瞪了一眼老板娘，他小小年纪眼中的戾气竟然让几十岁的大妈一怔。 “明天给。”顾少帆把自己的学生证给她递过去，然后两只手利落地往叶成的屁股下一托，勉力站了起来。 叶成死死箍住他的脖子，抽气不断还不忘说，“我的车我的车。” 顾少帆：“……” 他转身跟老板娘说，“能放你这里一晚么？” 叶成不依不饶，“我的车我的车！” 顾少帆：“……” 顾少帆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只能把他又身上往上托了托，身体前倾得更厉害好让叶成的体重更多地分担在自己身上。好在他每天都被王娟每天都搞去拉练，拼点命还是能挤出点力气。他只用一只手托着叶成屁股，硬是腾出一只手去扶自行车。 就这么走了两条街，司机远远地看着他背着一小孩，手里还扶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走过时来整个人当场傻掉。大概是顾少帆的表情太认真了，让这个场面都凛然地散发着令人疑惑的悲壮感。司机颇凌乱地等人都要走到车子前才醒悟过来赶忙去接手病号，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吓得他够呛。顾少帆等他把叶成抱进车里，又看着他把自行车放进后备箱，才老成地钻进了后座。 “去看医生。” 叶成这时候已经有点缓过来了，“喂，我要回家。” 顾少帆没看他，见司机没动作就又重复了一遍，“带我们去看医生。” 司机大哥在后视镜里看了看神色颓然的叶成和一脸镇定的顾少帆，“少爷你是说去医院吗？” 顾少帆想想，点了点头。 叶成在陌生的车里四处张望，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想坐直了点，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倒吸了一口气。 顾少帆马上按住他肩膀，不赞同地说，“别乱动。” 瘪瘪嘴，叶成只得倒了回去，手摸了摸椅子的皮革，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处。觉得火辣辣的地方一片红色，有些地方还起了小水泡，不看还好，看了觉得又疼得受不了了。裤子里的腿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叶成小声地哼哼唧唧，顾少帆一直注意着他以防他乱动。司机很快地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不是什么大医院，不过叶成的伤也不至于非送名医就诊不可。小医院里人少，司机挂了号安顿好俩小孩，就赶紧给顾宅去了个电话。 顾少帆把叶成的学生证掏了出来，小学生学生证上除了姓名班级之外还有联系人的电话。叶成的联系电话自然是叶家的，顾少帆让司机也给叶家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司机打了电话后还很贴心地告诉对方这边会负责送叶成回家，那边客气了几句也算放了心。他回来把对话一五一十地对两个小学生报告得清清楚楚，叶成这才不担心会挨骂了。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医生稍微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受害面积大了点，写了单子让他们出去领药找护士做处理了。 护士剪开叶成的裤子，把大腿露了出来，这边有布料挡着情况反而没手臂严重。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这比刚刚受伤时还疼，叶成当即就要跳起来，还是顾少帆反应快一把按住了。 小孩都有点发肿的眼睛又红了，看起来好不可怜。顾少帆看得胸口发闷，闷声从自己书包里抽出叶成熟悉的保温瓶，递给叶成。 “喝吗？甜的。” 叶成眼泪汪汪地问，“什么东西？” 这次顾少帆知道内容物是什么，他看着阿姨装的，“银耳，枸杞。” 护士听着是这些东西也就没阻止，继续手上的工作。叶成只右手得空，拿着杯子仰头喝了一口，嚼着煮得十分软糯的银耳，鼻子还抽抽着，看上去有点委屈，“不冰了。” 顾少帆：“……下次冰了给你喝。” 叶成嗯了一声，把剩下的都咕噜咕噜吃完了。甜品有助于抚慰人的情绪，他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护士最后帮他上了药简单缠了一圈纱布，“先敷着，注意别沾水，明天就能取了。之后就晾着，别捂住。如果晚上发烧了要重视。” 司机大哥买药回来了，他还尽职尽责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大部分都是消炎药。除了擦的药还有内服的药，毕竟烫伤之后最怕伤口发炎。护士也正好包扎完毕，又叮嘱了一次注意事项，叶成乖乖地跟人说了声谢谢。 等在一边的司机看了看表，已经快8点了。就算他不饿也要顾及雇主小孩的身体，按他想的肯定是要先把顾少帆送回家再送这小孩。不过看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司机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少爷，现在是送这个小朋友回家么？” 顾少帆正在沉默地观察叶成缠着绷带的手臂和小腿，听到司机问，抬头去问叶成，“送你先回去？” 叶成刚喝了一瓶子银耳枸杞羹，肚子没有意识到要吃饭的问题，但小孩对平常时间内没有到家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便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顾少帆这才接过司机手上的塑料袋，伸手去扶叶成。 看这样子是先送这小孩了，司机忙说，“小朋友的脚还缠着绷带不好走，我来抱吧。” 叶成的伤口擦了药又绑着绷带，一动就糙疼，尽管不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但能避免的痛苦还是尽量避免。于是他非常有眼力价地抢先对司机说谢谢叔叔，声音清脆十分讨人喜欢，司机笑呵呵地打横抱起他。 一个小孩的重量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况且叶成本身还瘦得很，这让司机抱着他走得很轻松。跟在旁边的顾少帆看了看司机的手臂，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些惆怅。 三人一起到了医院大门，司机把叶成放在阶梯下，自己走到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小朋友家住在哪里呀？” 叶成清楚地报了一个地址，这地方司机之前没去过，只大概知道在哪里，他回忆了一下，“旁边是不是有个超市啊？” “对，好又多。前头路口的地方还有个宾馆。” 汽车缓缓发动，叶成凑头到窗户边瞧了瞧已经暗下去的天空，长舒了口气。 第6章：回家 车子行驶在路上，街上的街灯都亮了。叶成沉默了半路，才算是彻底缓过气了。他扭头看向一直很安静的顾少帆，“今天可亏有你，不然我的车就没了。” 顾少帆抽了抽嘴角，重点是在这里吗？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劫，能让警察去抓他们吗？”叶成一开口就不打算停下来了，他扯了扯绷带的边缘，似懂非懂的说，“这是人身攻击，谋财害命吧？新闻上都这么说的。” 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但暂时贫乏的知识面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顾少帆不予回应。 “我说你每天都坐小汽车上学的啊？你刚刚好帅，踢一脚人就倒了！不过另外两个人都跑了，哎呀。”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是说那锅牛肉我觉得肯定不好吃，闻起来就不香。” 说着叶成闻了闻自己身上，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油渍，受害面积应该会让每个洗衣服的人崩溃。他做了个嫌弃的表情，“看到打架了都不管，这人怎么这样。可惜你学生证都押那儿了，不然谁理她。” 叶成忿忿不平地哼哼了两声，随即很豪气地冲顾少帆一点头，对方已经被他东拉西扯没有重点的说法方式搞得有点懵懂了，“放心吧，那锅菜不让你赔，我给。” 话是这么说，叶成还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零用钱。他的零用钱大头都存在银行，那是过年时给的压岁钱。现金的部分大多都是周妮后来给的，在零用钱上周妮从来不对叶成吝啬。叶成平时也不怎么用，攒着攒着一旦凑成了一百的整数叶成就会跑银行存进去。 嗯……八十二块三应该够了吧？ 顾少帆听到这句话，忽然伸手摸了摸叶成的头，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我来。” 话虽然简短但意思是明确的，叶成被他那个摸头的动作稍微震了一下，他不是没被人摸过头，可对象都是叔叔阿姨这种长辈。 被顾少帆这么对待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自己年龄比他要小似的。 叶成挠挠头，也没多纠结，心思活跃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呐，前几天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顾少帆没说话，只看着他，眼睛在车内的阴影里深邃又美丽。叶成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了，视线往旁边撇，“好吧，我还是有点介意。班上人都那么说你，你也不解释，我还替你抱不平呢，这不显得我很傻掰吗？你知道这样很伤我的自尊心吗？” 说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少帆：“……” 顾少帆：“抱歉。” 前面的司机瞧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孩子，氛围居然正儿八经的，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小朋友说话方式像大人，但思维模式还是小孩，这种违和感配上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有种可爱的感觉。 听到顾少帆道歉，叶成心里也有个台阶下了。他是真的挺喜欢顾少帆的……不排除因为他一直给自己带好吃的……好嘛，其实就本身而言自己也很中意他啊，和他相处特别舒服，好像什么也不用顾忌一样地自在。就是话少一点，但那有什么关系，自己话多一点就好了啊。 “没事儿，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哈。”叶成笑眯眯地接口，随后很郑重地补上，“好朋友。” 他的眉宇之间有股无忧无虑的真诚，很能打动别人。顾少帆盯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朋友，是从那个巷子拐过去吗？”不远处好又多的招牌已经看得到了，司机放缓了车速，按照叶成的指点拐进了丁字路口的右边。叶成扒上前面座椅的靠背，右手往前指个不停，“那儿有个路灯，哦哦，对对对，就是那儿。” 汽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回过头，“不然我打个电话让你爸爸下来接你吧？”看了一眼小雇主，“还是干脆我抱你上去？” 叶成已经把门给推开了，还剩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把踏出去的脚晃了晃，感觉没事，笑道，“谢谢叔叔，我家就住在二楼，很快就能到家的。” 他灵活地跳下了车，转身微微弯身对顾少帆挥了挥手，大大地笑了一个，“谢谢你，明天见。” “明天见。” 叶成关上车门，等着司机下车把后备箱里的自行车拎了出来，又道了声谢谢。扶着车就要一瘸一拐往小区门走，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回头，正对上了顾少帆追随着他的视线。 被发现了的人也没有不好意思，仍旧静静地和叶成对视着。 足足隔了十秒钟，叶成才从这莫名的对视中回过神来，对他做了个拜拜的口型，欢快地蹦走了。 叶承辉接到电话的时候对方很是婉转地把伤势说得很轻松，他一直以为就是去擦擦碘酒就完事。结果叶成一手一脚都绑上了绷带，再配上一根拐杖画面就圆满了。他和周妮都被这阵仗吓到了，赶紧上下检查了一遍，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事情经过。 周妮没想到那个自行车还能引出这种事情，坐在沙发上整理叶成带回来的药，间或查看一下叶成的手脚，“是我没考虑周到，不过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流氓？” “这都是你同学帮你买的？”叶承辉拿过装药的塑料袋，翻来翻去没有药单，应该是没装进去，“多少钱？” 叶成一愣，因为顾少帆从头到尾都那么理所当然，简直让叶成有种带他去医院的是他爸的感觉，害他都忘了这一点，“不知道。” 叶承辉皱了皱眉，表情不满意起来，“下次见到你们同学问清楚，把钱还人家。” 叶成哦了一声，这让叶承辉更不满意了，“哦什么哦？好好说话会不会？没规矩。” “我知道了。”叶成郁闷地乖乖回应。周妮一看气氛有点僵硬便主动地将话题岔开，“这事儿之后再说，我看这些药也不是很贵，明天上学让成成带着钱拿给他就行了。你看孩子都这样了，先洗个澡换个衣服。成成，还没吃饭吧？” 叶承辉没说话，他自己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欠人人情。虽然叶成终归还小，但一点也不重视与人交往的尺度就让他生气。 叶成被他盯得屁股在沙发上挪了挪，小心地回望了一眼，垂头摇摇头。这时候肚子里的东西早消化完了，一阵一阵的饿，他不自觉地就朝厨房那边望了过去。 “洗完澡再吃饭，就知道你没吃我都把菜留起来了。”周妮笑着把药都收进了塑料袋里，放到茶几下面，“我找点东西帮你包一下，你伤口不能沾水。” 她在厨房里拿了保鲜膜，亲切地牵起叶成的手往浴室走。叶成还是有些不习惯她的接触，但还是很顺从地让她牵着。只是在她给自己脱衣服的时候闪躲了几下，周妮看他脸都红了，笑道，“成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叶成喏喏地小声道，“我自己来……” 周妮表现得很是熟稔，好像她本来就是这个家中的一员，实事求是的说她对叶成照顾得也很周道。但毕竟叶成和她相处了才不到一年，说到底在心里也总是有些生疏的，更遑论要真的将她当做母亲。 再说，就算是亲妈，这都11岁了，怎么好意思？ “你手和脚都受伤了，自己一个人怎么洗？”周妮恰到好处地皱了皱眉，稍微有些强硬地把叶成那件充满土豆牛肉味的短袖衬衫给脱了下来，“你这也不能洗，只能用水擦。” 叶成惶恐地捞住自己的裤子，不过一来力气小，二来也不敢真地反抗，只捞了几下就被脱下去了，不过周妮看他真是害臊得要紧好歹还是给他留了条内裤。叶成拘谨地站在她面前，任她把保鲜膜厚厚地缠在了绷带上。 好不容易被洗干净，叶成被周妮支去换衣服，周妮则先到厨房去热饭了。他换了件宽大点的短袖衫和短裤，支着一只脚走到厨房。空气里已经开始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叶成自己拿了碗筷，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正在看电视的叶承辉顺手接了起来，“你好。” 听完对方的话之后，他面色略有些诧异，拿下听筒高声道，“叶成，你的电话。” “我的？”叶成仰过头，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虽然会在什么通讯薄上互留电话，但实际上真的会去打电话的人还是很少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来直接找叶成本人的。 “别翘椅子。”看到叶成把椅子往后仰成了一个危险的角度，叶承辉警告了一句，“是你同学。” 啪地一声将椅子腿挪回原地，叶成趁叶承辉发火之前就急忙赶到了沙发边，他胡乱地撩过因打湿了而耷拉在眉眼前的额发，拿起被放在电话旁边的听筒，好奇地喂了一声。 “没发烧吧？” 声音通过电线和听筒多少会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叶成还是马上认了出来，“顾少帆！”他很惊喜地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说完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忘了当时你还打过，不对啊，是司机叔叔打的。你看到之后记下来了吗？” 电话那头没说话，不过当叶成将问题一连串跟开机关枪一样问出来时也就是不在意别人回答的时候，他还沉浸在顾少帆居然跟他打电话的兴奋中，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才反应过来，“啊，应该没有吧？” 说着他像模像样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才算发烧，身体不热头不疼应该就是没问题吧？ “你还专程打电话来问啊。”叶成嘿嘿地笑了起来，想着这人太够意思了。这么想着就莫名地想多和他说说话，叶成从今天下午的事说到平常他最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又说到他房间的摆设。电话对面的顾少帆偶尔会嗯一声，偶尔会追问一句，让叶成知道他真的在听。 直到叶承辉用遥控器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意才让叶成意犹未尽地和顾少帆道了再见。 “哪里这么多废话？热好的菜又快冷了。”叶承辉皱眉看着放下听筒的叶成，“你不会上课的时候也这么多话吧？” 声音到后面已显得有些严厉了。 叶成暗地里吐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去吃饭了。 第7章：朋友 叶承辉虽然平时不会溺爱叶成，但孩子遇到这种事他也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再说，听叶成说得那么惊险，以后要再发生这种事该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叶承辉请了半天假，带着叶成上学去了。叶承辉的驾照还在考，周妮先把他们送到了附小再往自己公司开去。 叶成对自己老爸要去找老师这件事略有点慌张。毕竟对学生来说杀伤力最大的语句必定有“请你家长来学校”在其中。但他再膈应也没办法，只得听话的去班里了。 他一出现在班里就立即成为了焦点。陶路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成手上缠着的绷带，这在他的眼里简直是重伤了啊。等到叶成走近，他咋咋呼呼地高声问，“叶成你怎么了？！” 叶成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坐到位置上没说话。看到顾少帆没来，稍微意外了一下，这可是他第一次比自己来的晚，发生什么事了？ “喂，你的手怎么回事？昨天还没包扎的吧？”陶路转过身来，兴致勃勃地询问。叶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幸灾乐祸。” “不是，我是觉得你太厉害了，居然上绷带了。”陶路盯着绷带就像盯着战士的勋章。还没等叶成添油加醋地把昨天下午的惊险事迹复述一遍，陶路忽地灵光一现，头转向顾少帆的位置，“我说你不会是被他给教训了吧？” 啊？！ 叶成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教训？谁？” “这位咯。谁让你之前招惹了他，后面又不理他嘛。”陶路努努嘴示意。叶成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一触到顾少帆的桌面就收回来了，随机不可思议地叫道，“你抽风呢？！” 陶路被他吼蒙了，叶成在这新学校呆了快半个月了，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偶尔变变脸都是开玩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好像都被惹毛了。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想点别人好的啊？！昨天有坏蛋要抢我的自行车，这就他们弄伤的。是顾少帆跑出来救了我，没他我还指不定会怎样呢！”叶成的声音越提越高，他是真的被踩到底线了。顾少帆多少一个人啊，凭什么就要被人这么怀疑这么说啊？ 到最后整个教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叫嚣，“还有我说，别人顾少帆到底怎么你了啊？哪有你这样一天到晚都乱想别人，老师教的要互帮互助要关心同学你都扔厕所里了吗？” 陶路不用看周围都感觉得到全班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俩身上，被叶成这么训儿子一样的训，他的脸拉不下来了，“叶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是看你顺眼我哪里管你和那个黑社会的儿子同流河水，被带坏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谢谢你了，是同流合污成吗？”叶成抽抽嘴角，倒笑不笑的样子看起来略有点欠扁，“我看坏掉的是你的脑子吧？别以为别人不爱说话你们就可以在后面乱编排。” 一个们字就把他的攻击范围从陶路一个人身上扩大成地图炮了，但叶成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他的眼睛形状有点像杏仁，线条优美，大而圆润，这时微眯着的样子又嚣张又倨傲，反倒是可爱得紧，看得被骂的陶路都是稍稍一呆，“我告诉你，顾少帆是我朋友，今后谁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就是在当着面骂我！” 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遭，何况还是当着全班人的面，陶路涨红了脸猛地就站了起来，“我就是骂他了怎么样？我连你一起骂你又要怎么样？不服就来打一架啊？！” 别看昨天叶成怂了，打劫和打架对小孩造成的那心理压力绝对不一样。叶成唰地一下也站起来了，他比陶路还低一个头，却偏要梗着脖子道，“当谁真怕你啊！” 陶路气得伸手想去捞叶成的领子，半路就被人截住。他气急败坏地偏过头，顾少帆正牢牢拉着他的手臂，看他望过来了，才平淡地道，“别乱碰。” 本来已经是早读时间却异常安静的教室现在更是连呼吸声都快听不到了。陶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旁边刘秦也拉了拉他的手，顾少帆在他们眼里目前为止还是惹不起的对象。 陶路本来就涨红了的脸都要发黑了，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叶成，使劲抽回了被顾少帆抓着的手，凶猛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椅子背磕在叶成的桌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叶成呵呵两声，用脚把桌子往后一勾心思跳转就不在前面的人身上了。他坐下后挪了挪椅子，“你今天来晚了，早读都开始了。” 顾少帆自顾自放书包，“嗯，有点事。” “什么事？”叶成现在算是知道顾少帆为什么早上来的这么早了，交通工具这么方便。比如自己今天早上搭周妮的车来上学就比平时方便了不是一个档次。 顾少帆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今天早上骑车来的？” “不是啊，是我阿姨载我来的，我爸爸也跟着一起。”叶成随口答道，随即一怔，脑子里冒出了个匪夷所思地想法。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我说顾少帆你不会今天早上绕到我家去了吧？” 问出来他都有种自作多情的不好意思，还想着怎么把这话给圆回来，对方已经很坦然地回答了，“嗯，我想着你的手脚受伤不方便。” 叶成呆了呆，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你……” 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顾少帆好似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一样，点了点头，“没关系，只是顺路。” 叶成微张着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明这个人总是只是面瘫着张脸，却一点也没有让叶成觉得冰冷。相反在认识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里，尽是自己在被他关照吧？ “……你昨晚打电话的时候说一声的话，我就会等你了吧？又不费事，几个字而已。”叶成觉得害羞似地撇开脸，他说这话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可对方却一本正经地道，“抱歉。” “你……”叶成侧着头用目光上下扫了一遍他的死人脸，突然用手扯住他的两边脸颊朝两边拉，“我说你啊，不要一天到晚都板着个脸嘛。” 怪不得人缘不好，当然那个身份也是有关系，不过和他这身“不要随便接近我”的气质也有关系吧？ 顾少帆的脸被他拉得像个大饼，很是滑稽，却毫不反抗地任叶成蹂躏，简直像一只温顺的大狗。 叶成偏过头，撇着嘴看了看，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他们不和你交朋友真是他们的损失。” 顾少帆神色微动，视线朝下垂了垂，又立刻放回叶成的脸上。小孩松开了手，白皙的小脸上酒窝晃人眼的可爱。顾少帆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想去戳戳的冲动。 铃声响起代表早读时间的结束，但随后走进来的不是孙老师。数学老师放下他的三角尺和教科书，简单地说明了几句，“孙老师有点事，数学课和三四节的语文课。” 叶成有些疑惑，他多少猜得到是自己老爸在孙老师那里。 是讲昨天那件事么？ 想到这里他又瞧向了顾少帆，这孩子就是有话憋不住，上课不能讲话他就拿着演草本潦草地写了一句话：你的东西拿回来没？ 然后把本子往顾少帆那里推了一点，顾少帆瞄了一眼，伸长手在本子下面写了个嗯字。 叶成：…… 你平时爱嗯一个字了事就算了，要不要连写字都这样？ 叶成又写：多少钱？还有昨天的医药费 顾少帆：不知道。 完了他又在这句话的前面加了个‘都’字。 叶成：……那我怎么给你钱？！ 顾少帆：不用了。 写完这个顾少帆突然把本子整个收走了，连叶成再询问的机会都不给。叶成对着他那认真读书的侧面扯扯嘴角，只好也回过头去看黑板。 一下了课了叶成继续和顾少帆纠缠这个事，末了顾少帆只得答回家问问司机，确实不是自己给的钱，叶成这才算完。 转念一想他爸还在学校来着，叶成坐不住了。赶紧跑到老师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地往里面探头探脑，没想到不仅没看到他老爹，连孙老师也不见人影。 已经走了？ 掌握不到大人的行踪，叶成满脑子问号地回到了教室。一坐下来他就跟顾少帆说了这事儿，顾少帆倒是很清楚，“是为了昨天的事？” “多半吧……我又没犯事儿。”叶成哎了一口气。 顾少帆看着他没说话。 叶成：…… 顾少帆：…… 叶成败了。他就受不了顾少帆这么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有种非得干点什么的压力，他抽了抽眉角，“我说，你想说什么？” 那边又拖拉了几秒，才开口，“晚上一起走吧。” “一起放学吗？”叶成一副这种事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表情，小胳膊一伸就搭住了顾少帆的肩膀，“这个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想那就一起回家呗。” 很少主动被人这么亲密勾搭的顾少帆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叶成也很快地就收回手了，碎碎念地计算，“不过你走两条街就可以上车，我还要过个天桥才能赶车。” 顾少帆没有继续解释。直到放学两人并肩走到来接顾少帆的小车前，叶成才明白顾少帆的一起走是一起坐车直到把他送回家。 第8章：怀孕 叶成虽然没那么懂事，但也知道这样太麻烦别人。可是他一推辞狠了，就被顾少帆不说话地盯着，牢牢地盯着。 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叶成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人似的。搞得他上车也不好意思，转身走也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司机发话解释了，“小朋友家是在上次送你去的地方吧？放心，不怎么绕路的。你看你的手脚又这样，被挤到就不好了。快上车吧。” 叶成看着站在对面也没上车的顾少帆，挠了挠头，只再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矮着身子钻进了车里。 顾少帆这才从另一边上了车，他转头看着冲司机说谢谢的叶成。那个视线几乎是立刻就被叶成发觉了，他一脑子黑线警觉地侧身盯着顾少帆，“怎么了？” “……你生气了？” 叶成被哽了一下，用一种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顾少帆。他能感觉得出顾少帆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所以连送他回个家都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生气。想起刚开始时他还觉得顾少帆这人冷漠得很，对比现在他特别想唏嘘。 当然叶成还不懂唏嘘这个词，他就只觉得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想了想，叶成直白地问，“顾少帆，老实说吧，你是不是不会和人相处啊？” 这个问题让顾少帆思考了一会儿，他移开了那戳得叶成不自然的视线，落到了下方，说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以前没有交过朋友。” 其实真看出来了。 就算叶成感情再丰富以他现在的阅历他也没办法想象顾少帆之前过的是多独来独往的日子。叶成用自己那小脑袋瓜子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如何和顾少帆解释朋友的相处之道。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之前交的朋友都是一起闹一起玩，小孩子凑一块儿也没什么其他心思，更从没有谁像顾少帆这样好像脑子里缺了什么常识一样。 他有点懊恼，顾少帆对他很好，他却连朋友是什么都没办法让他明白。 “我说顾少帆。”叶成最后模模糊糊地组织着语言，他稍稍向顾少帆歪过身子靠了近了些，极其认真地看着对方，“我觉得这个是可以学习的。你看，你现在有了我，就可以学习这个。比如我认为你不要对我这么……呃……”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形容词，他只好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扯了扯顾少帆的脸，“你看，你也可以对我这样做。” 他单纯地想要顾少帆和他不客气一点，于是干脆握着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顾少帆有点呆愣地触碰到了叶成的脸颊，似乎碰到了什么高温的东西般地瑟缩了一下指尖。 那个一直不停吸引他的酒窝就在他指尖下，软糯的皮肤和棉花一样，像是再多使一点力气就会弄坏似的。 顾少帆突然没来由地想起被妈妈拖去帮忙打理阳光房的花草，王娟告诉他手下的花草很容易受伤，一个劲地让他小心一点。 他触碰在叶成脸颊上的手指微微使力，想起了被阳光照耀许久的花瓣。 叶成被他这种更加小心翼翼的举动给弄得呆了一下，这个怎么回事？与其说是掐不如说是在摸了吧？ 他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害羞的情绪，脸往旁边一侧，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顾少帆的手指，“呃，就是这么个意思。以后大家相处随便点，不过朋友之间有来有往，今天你送我回家，下次我也送你回家。” 顾少帆收在身侧的手指互相摩挲了一下，迷惑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听到叶成这么说，他反问道，“送我回家？” 暂时没想到别人有轿车接送，自己是靠公车来回的叶成点点头，“那必须的，下次我护送你回家。” 闻言顾少帆忽然一笑，少年仍旧稚嫩的脸上犹如清风拂过草地，隽秀得不可思议，“好。” 叶成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给闪到了，他一愣之下皱着眉说，“所以我说你别板着脸嘛，这样多好看。” 前面的司机先生一直当听收音机一样听着后面的对话，这时没忍住笑了笑，只觉得年少真好。 自从叶承辉去过学校和叶成的班主任甚至最后和校长讨论后，学校就开始组织体育老师和保安在学校周遭巡逻。这之后，叶承辉便在报社编辑了一篇关于学校治安的专题，而附属小学是作为正面形象被提及到的。 这也算帮学校的小孩子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安全隐患。当然叶成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早把这茬忘光了，他现在的小日子过得非常开心。手虽然第二天回去就拆了纱布，然而每天涂着油乎乎的药看起来好像还蛮严重的。所以连课间操老师都免了他的份，只需要坐在位置喝顾少帆帮他带的甜品就可以了。自行车放在家里小区的车棚，叶承辉和周妮都没关心这事儿。而叶成有了顾少帆每天那么顺便一带，也把自己还有辆十分拉风的自行车这件事遗忘了。 现在叶成和顾少帆可算是彻底绑在一起了，在陶路的影响下，两人一起被班上孤立。顾少帆本来就是一直这么过来的，除了对叶成有些担心外，他本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而对怕孤单的叶成来说，也不算什么。 毕竟还有顾少帆和他在一起嘛。 而且学校里发生的这些都被另一个消息抢了注意力。 周妮怀孕了。 这在才组成了不到半年的新家庭里显然是个惊喜。叶承辉很高兴，雄性动物的天性里对留有自己的后代这一条总是有着天生的愉悦感，所以连他平时不怎么甜言蜜语的作风都暂时靠边了。在他个人能达到的能力内对周妮各种嘘寒问暖。 而叶成的文化程度已经到了可以理解怀孕这个词的时候了，他现在没事儿就盯着周妮还很平整的肚子看，那里现在有一个小宝宝。 这对他而言还是很奇妙的事情，他非常迷惑宝宝是怎么钻到肚子里的。 周妮抚着肚子笑问，“成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叶成如同绝大部分小男孩一样瞪大开始纠结，他觉得如果是个弟弟那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疯玩了。不过如果是个妹妹，那肯定很可爱。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周妮就乐了，坐在旁边的叶承辉也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微笑。叶成好像被鼓励了似地更加纠结了，好像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周妮最后能生男还是生女。 暂时没管叶成，周妮稍微往正在看新闻联播的叶承辉身上靠了点，“承辉，今天我客户跟我说了一个楼盘，我看着不错，不如你也看看？” 叶承辉放松地看着电视，并没有转头，“现在这房子住得不是挺好的吗？” 知道他这话并不表示激烈反对，根本就是下意识地问句，周妮轻声细语道，“嗯，这个房子确实也不错。但是有了小宝宝后，可能会小了点。” 周妮自己也有房子，不过是个单身公寓，位于商业区里的黄金地段上，在和叶承辉结婚后就转手出租了。而叶家的这个房子虽然路段也不错可确实不大，当初买的时候就没考虑那么多，只有两室一厅，夫妻一间，叶成单独一间。 叶承辉听周妮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她上了心，转而把注意力从新闻联播上撤了下来，“你说的房子在哪儿？” 周妮道，“望都花园那里。” “望都花园？”一提这个名字叶承辉马上就想起来了临近郊区的别墅小区，不禁微微皱起了眉，“那个别墅群？” “不是那里，是它前面的小区，也是新开盘的。”周妮其实早就好好了解了一番，就差去看房子了。一平上万的房价尽管在M市不便宜可也算不得特别贵。而且可以预见这个楼盘是一定会升值的，如果不是那个客户她还不一定能占到位。 “毕竟小孩子也该有独立的空间，再说那套房子以后的升值空间很大，而且是复合式的楼层，按照现在的价格很划算。” 叶承辉看着周妮的眼睛，思考了几秒钟，视线又落在她的肚子上，微皱的眉头略微松动了，“再看看吧。” 对于这妥协似的回答周妮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这时叶成终于纠结完毕，大声地叫了一声阿姨。 周妮松开老公的手，侧过身颇为慈爱地看着双目炯炯的叶成。后者拉开孩子气的笑容，“我觉得，还是妹妹好。” 没忍住笑了起来，周妮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虽然从外表来看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肚子里也暂时感觉不到有个生命存在，可她已经渐渐地进入了准妈妈的状态，柔声逗着叶成，“如果是弟弟的话，成成就不喜欢么？” 叶成楞了一下，露出了明显的为难的神色，末了，还是坚强地点了点头，“弟弟也喜欢。” 看着小脸上那种勉为其难的表情，周妮笑着侧身抱住了叶成，“哎哟成成太可爱了。” 第9章：打架 从小周妮这姑娘就企图心强，从学校到社会，她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所以她最终还是以柔克刚不伤感情地说服了叶承辉买下新房子，虽然她有现金可以一次性支付完房款，但为了顾及叶承辉的心情她则是选择和老公一起付了首付，再慢慢还贷。 叶成对这些事当然不清楚，他清楚的只是他们要搬家了。这对半大的小孩来说又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自然呱啦呱啦地对顾少帆抖了个一清二楚。 “丽城小区？”顾少帆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他盯着叶成兴奋的眼睛，闷头想了一会儿，未果。 叶成对他每次听了一段就要露出沉思的习惯已然习惯，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话题进行了下去，“我去看过啦，有两层楼呢。住在一楼还带个小花园，搬好了请你到我们家去作客哈。” 顾少帆问，“什么时候？” 脑子里自动把这句话补完，叶成被问到了一样地语塞了，“我也不知道……我回去问问，我去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在装修呢。对了，昨天那道应用题给我讲讲怎么做的。” 小学的课程并不算太难，但叶成已然出现了些许偏科的迹象。月考的考卷发下来，他语文成绩又是明显好于数学。在普遍考试成绩都在85分以上的五年级，他数学才刚刚考够80，为此叶承辉没少教训他。 特别是应用题，闹得他头疼。 可顾少帆恰恰相反，他的数学成绩徘徊在全班一二名之间。叶成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有问题都可以及时得到全面解答。 “这个是二元一次方程，写出来就是这样。”在演草纸上规规矩矩地写着解题步骤，顾少帆习惯性地没有任何表情，下颚处的线条看起来就有些严肃。叶成提不起兴趣地拖着下巴，不一会儿注意力就从演草纸上移动到顾少帆的脸上，又飘忽到班级里。大家也在各自对着答案，成绩好的同学周围围的人就要多一点。 切—— 被人为地隔离了好一段时间的叶成心里也不痛快，颇为傲娇地扭回头，突然冲着顾少帆蹦出一句，“我看其实他们是嫉妒你。” 顾少帆一怔，思维还没从二元一次方程里出来，听到叶成接着说，“你看你人长得好学习也好，他们这都是嫉妒，嫉妒。” 他跟泄愤似地重复了几遍嫉妒，前面的陶路一直听着呢，这一口气憋了几个月了这实在是憋不住了，转头的瞬间开启了嘲讽脸，“叶小成你嚷嚷什么呢，谁嫉妒了谁嫉妒了，有什么好嫉妒的啊？！尽知道瞎咧咧。” 之前的革命友情早就耗干净的叶成不遑多让地摆着小人嘴脸回道，“你长得有人顾少帆好么你考得有人顾少帆高么？你不嫉妒他难道让他来嫉妒你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叶成说得每一句都是事实，而且他还真戳中了那么点点陶路羞于启齿的小秘密，于是陶路彻底恼羞成怒了。 他们这一桌一直都是全班容易瞩目的地方，这马上又果断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上一回已经很丢脸这一回怎么也不想再丢范儿的陶路吼了，“你胡说！” 说着就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推叶成，却又被顾少帆中途拦截。 顾少帆面瘫的小脸因为皱眉的动作竟让他看起来有些严厉，声线有点冷，“你别动他。” 陶路和顾少帆统共就没过几次对话，唯二两次对方主动还都是命令语态，陶路一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他这个维护的动作叶成心里不自觉地得瑟了一下，这孩子藏不住事儿，心里一得瑟脸上就显出来了，抽嘴角的样子整个一小人得志。 “我……我……”陶路我了半天，全班就回荡着这个单字的声音。就在大家以为他会说我不和你们说了的时候，陶路猛地往顾少帆一扑，顺了一嘴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粗口，“我操你大爷！” 陶同学人生中的第一句粗口，就这么贡献给了叶成和顾少帆。 叶成只听到！当一声，顾少帆的桌子就和陶路一起砸在了他身上，想都没想都嗷嗷一声也扑了上去。本来准备使巧劲翻身的顾少帆被他这么没防备地一压，胸口都快凹陷了，又彻底给躺平。叶成没有章法地拉着陶路衣服想把他从顾少帆身上拉起来，陶路头都没回就一拐子把他给顶下去了。 肩膀磕在自己桌子的桌腿上生疼，叶成就着那姿势一脚给陶路踹屁股上了，立刻老大一黑脚印。陶路愤怒地一回头，还没冲叶成进攻脖子就被人扣住了，头往后猛地一仰差点没断。 周围的同学早就围了上来，嘴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但大家显然围观得还比较愉悦没人真动手去拉架。贴到墙壁上的刘秦倒是想，但每每出手都被误伤的拐子或者蹬腿给推开。 只有班长怕真出什么事悄悄跑去找了老师。班主任一般都坐镇办公室的，听到班长报告说有人在班上打架那还得了，赶紧一路小跑到了教室。全班人都在靠窗的角落围成人墙了，孙老师还没到就高喊一声快住手，小孩们看到班主任来了立刻作鸟兽状散开，“老师来了”“不要打了”的声音此起彼伏频率明显加快。 露出的空地中只有陶路被顾少帆死死卡着脖子仰躺在地上，他挣得脸红脖子粗一双腿还在乱蹬。顾少帆一手卡脖子一手按死肩膀，一看就专业人士没有其他多余动作，垂着眼冷冷地看着他。 听到有人喊老师来了的时候还不时偷袭陶路的叶成就反应了过来，场面完全被顾少帆把持住着这明显不行啊，这不一眼就看出谁是弱势了么？他赶忙扯住顾少帆的手臂小声说，“快放开快放开。” 顾少帆只稍微一顿，便顺势松了力道。但他松了下面的陶路可憋着劲儿呢，顾少帆稍稍卸了力他就总算找到机会了，双手摁着顾少帆的胸口就往后推去。结果刚刚站定的孙老师看到的便是陶路把顾少帆推倒在地，下面还顺便压着一个叶成。 “说说，怎么回事？” 把人押回办公室，孙老师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班级考试名次不算在前，但治安良好基本没有斗殴事件，她今早还跟其他班主任说带的班上孩子听话，这才一刻钟不到就来了这么一回事儿，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她抬眼扫了一遍，叶成顾少帆陶路排排站，衣服都脏兮兮皱巴巴的，显然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拉扯。 “你们知道今天的事件影响有多恶劣吗？”孙老师沈了声音说，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说说，都怎么回事儿？” 顾少帆视线下垂不在状态，陶路扭过头正在别扭，都不吭声。 “不说？”孙老师冷笑一声，“不说就请家长了。” 这话说出来杀伤力不是一般大，三个小破孩儿瞬间眉毛全都皱紧了。一想到叶承辉知道这事儿的后果，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战，叶成苦着的脸都快哭出来了。情绪酝酿了半天差不多到了，叶成小声地开了口，“孙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和顾少帆正讨论试卷呢，陶路就转过来骂人了。” 孙老师问，“他没事儿就转过头来骂你们？” “我就说顾少帆考得比其他人好，说跟他坐同桌挺有助于学习的……陶路不服气……”说着说着叶成眼圈就红了，整个一小媳妇儿，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陶路猛地一回头，一副“你这是影帝啊？！”的表情狠狠瞪着他，“老师他乱说！” 孙老师瞄了他一眼，“刚刚让你说你不说，现在等叶成先说完。” 叶成眼睛彻底红了，说起话来都带了鼻音，“老师，我也有不对。当时陶路说了几句，我也回了嘴。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长得本来就清秀，又被叶承辉养得有些书生气。比起旁边两人瘦瘦小小的缩着肩膀站在那里，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灰，微微抽动鼻子的样子先就得了同情分。 其实说得也没错，事情要是简化的话确实可以如此形容。不过小孩子的情绪自控能力本来就比较差，要不是叶成那不成心的撩拨，陶路也不至于炸毛。 傻子才说。 顾少帆却不知道他这是在发挥演技，是真的被他惊讶到了。眼睛快速扫过他全身上下，挨近了一步，“哪里痛？” 叶成抬眼望他，抿着嘴坚强地微微摇了摇头，可满脸都是小动物般求安慰求抱抱的样子，顾少帆觉得心里酸了一下，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他看着叶成脸上的痕迹想伸手帮忙擦，忽然惊觉到自己手上也不干净，半途改成手背轻轻蹭着叶成的脸颊。 好软。 情商没赶上这俩的陶路看着这在他理解范围外的发展，整张脸都被扭曲成二口二了。不过这落在孙老师眼睛里自然就成了同学间互相友爱互相关心的举动，心理天平不知不觉就往这两人倾斜了不少。 于是这件事的最后结果便是三人各写一份检讨，不过只有陶路请了家长。 叶成完胜。 第10章：作客其一 从此陶路和叶成他们的关系彻底拉豁了。在陶路看来顾少帆是大坏蛋，叶成就是小坏蛋，焉儿坏焉儿坏的。 其实这还是有些冤枉叶成，他是有些小聪明不过还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不然当初也不至于向他眼中的弱势群体顾同学伸出橄榄枝了。叶成只是在能力范围内自救来着，人都说恐惧迫人发挥能力。他就被请家长的恐惧逼得发挥了一把，把陶路搭了进去属于能力之外的考虑不周到。 纯属生物本能。 叶成知道陶路被请家长后心底很是内疚，可对方不给他弥补的机会，几次伸过去的热脸都狠狠地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叶成没趣，自然也就只能算了。 嘤嘤嘤嘤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 除开人际关系上的困扰，叶成和顾少帆的学校生活过得还是很顺当的。学校里的学生脱了夏装换上了秋装，周妮的肚子也已经显怀了，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公司新房家里几头跑对一个孕妇而言稍微劳累了点。不过她一点没娇气，该做饭做饭，该打扫打扫。叶承辉是挺关心她的，不过只限于口头问候。而叶成做的就实在多了，至少这孩子现在已经包揽了饭后的打扫工作。平时扫地擦屋他也能帮得上忙。 周妮逮着机会就夸奖叶成，有了主观能动性叶成做事也越来越积极，临到放寒假前他已经是家务小能手了。 这时刚好房子也晾了快两个月，装修的气味散得也差不多了。一大家子便着手整理打包家里的零碎东西，一一打包进纸箱等着搬家公司帮忙搬到新家。 而顾少帆也从父母口中了解到丽城小区怎么会略耳熟了，这根本就是顾家开发的楼盘。就在他们住的小区的前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已过不惑之年的顾云看起来并不是很显老，鬓边有道伤疤但隐隐地藏在了鬓发下面，倒不是很明显。前半生过得颇为腥风血雨，后来在商场上绞尽脑汁似乎也没让他有秃头或者发福的迹象。多少年都没变的板寸头根根精神，让他还像当年的愣头青似的。 现在饭后的一家人都在花园里为王娟的花架努力，没有买现成的花架而选择从木料开始加工，这也算是夫妇俩的兴趣之一。修身养性还能培养全家感情，一举多得。 弯身把散乱的木板归在一堆，王娟也笑问道，“少帆平时可是最少关心这些事的，难不成有认识的人准备住在哪里？” 顾少帆默默点头，隔了一会儿又加上，“叶成要搬进去。” “叶成？”王娟可乐了，“那多好，这样你们就住得近了。你不是让老王每天都绕道去接他吗？这回是真顺路了。” 顾云豪迈一笑，“哟、是那个小朋友啊。” 全家人对顾少帆的社交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对顾少帆主动交上朋友那都是十分鼓励的。顾少青上了高中后就住校了，司机少送了他，再接一个叶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司机每天绕道干什么也是顾云和王娟允许的前提下才可行的。 顾云脱下工作手套，大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们已经决定买了吗？那肯定要给优惠啊，我去联系联系他家长。” 顾少帆闻言露出“原来还可以这样”的神色，略有点懊悔地说道，“他们都已经要搬进去了。” 觉得自家儿子这么个反应实在少见，王娟颇感兴趣地另起了个话题，“既然都挨得这么近了，你怎么不请人家到家里来作客？” “对对对，请过来我们也瞧瞧，能和我们家少帆成朋友证明有眼光嘛，小娃娃有前途。”顾云乐呵呵地接上，对王娟道，“得多准备点零食，小孩子喜欢吃。” 说到这里王娟突然想了起来，“对嘛，叶成很喜欢吃徐妈做的东西的。” 夫妇俩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当即就让顾少帆去邀请叶成小朋友周末到家里来吃饭，正好顾少青周末也要回家，全家人顺便一起见见。 叶成不是没去过同学家作客。但还是第一回被同学的父母邀请。 至少顾少帆是这么跟他说的，“我父母想邀你到我家里作客。” 这么郑重其事的邀请让叶成有些懵，这干啥玩意儿和别人家长扯上关系了？他是不知道顾家已经对他起了猎奇心理。顾少帆作为家中老小一直是家里关注的重点，但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培养出了一个这么闷的小大人。能成为顾少帆第一个朋友的叶成自然也被顾家致以了高度的关注。 叶成确认道，“周六哦？” “嗯。” 叶成想了想，“我得回去问问我爸。” 小孩出门是要征得父母同意的，在讲规矩的叶家更是如此。但顾少帆以他犹豫，微微抿抿唇，闷闷道，“你答应过要送我回家的。” 叶成：“……” 坐你的车去你家吃饭末了搞不好还会被你家送回去这能叫送你回家吗？ 见他不说话，顾少帆又用那种叶成颇为受不了的沉默视线戳在他脸上，默默地申诉着。 叶成：“……我一定尽全力争取，请组织相信我。” 叶承辉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顾少帆其人叶成也跟他说过，是同班同学也是朋友。问了具体情况和规定了回家时间后叶成就得到圣旨可以去别人家作客了。 周妮想得比较周道一点，还给叶成买了水果拎上，叮嘱了两句。 顾家的生意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孩子还小，谁知道这份友谊以后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总之小心经营总是没什么错的。 周六约好十点钟在叶成家门口等的，顾少帆很准时到了。他还跟叶家打了个电话，通知叶成下来。叶承辉对电话里礼貌的男声很是满意，似乎忘记了对方的年龄般还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就让叶成快下去，别让人家久等。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叶成里面套了件毛衣，外面穿着米黄色的夹克，拎着水果一路小跑从楼上下来奔向眼熟的小本田。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车里开着暖气，叶成一坐进去就问了声叔叔好，司机大叔应了一声。 叶成这才笑嘻嘻地看向顾少帆，脸庞因为奔跑的原因红彤彤的，“你怎么才穿这么一点？” 这么说明显是夸张了，其实和叶成比起来，顾少帆只是少了俩袖子——他穿的是棉质的连帽马甲。 叶成两手互相搓了搓，下意识地合拢来对着吹了口热气。顾少帆略微倾过身来，握住了他的手，“很冷？” 一直待在暖气下的顾少帆自然比叶成暖和许多，他的手抚上来带来温暖的舒服感觉，叶成很自觉地递上了自己的爪子，深沉地感慨，“你说怎么就会有冬天呢？只有春夏秋多好？” 他的手被顾少帆揉得暖暖的，却还是跟诗朗诵一样地重复了一次，“多好！” 端坐前面的司机大叔觉得这娃挺有趣的，怪不得能和少爷成朋友。 这个时间点上路上车不多，况且还是往郊外开的方向，小本田更是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望都小区。别墅小区里的绿化做得自然精心，以花园为参考标准的小区内尽管是在冬天看起来也一点不萧瑟。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叶成被震惊了。他是知道顾少帆家大，不过没想到他家别墅这么大。自家带的花园里还有游泳池，都冬天了水还是蓝蓝的很清澈。 一家人都在客厅看电视唠嗑等着他们呢，顾少帆带着叶成下了转了半个圈的楼梯，王娟就抬头热情洋溢地打了声招呼，“叶成是吧？快来坐，要吃什么？千万别客气。” 大大的茶几上已经摆放了很多吃的，从薯片到布丁从水果干到巧克力不一而足。叶成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局促，刚刚经过楼梯旁的多宝格时他老有种要碰掉什么东西的惶恐感。 顾云在三个人中显然有着很强的存在感。叶成觉得顾少帆长得很像这个叔叔，不是说长相，顾云的脸偏向于国字脸，显得十分刚毅。而顾少帆显然继承了他母亲，耳下到下巴尖的弧线显得略有点瘦削，这和他那眼线修长的眉目相得益彰。 叶成觉得他们相像是指的表情中的神态，那种奇妙的感觉会让人一眼就认出两人的关系。 顾云虽然没有站起来迎接，但脸上也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一直慈祥地笼罩着叶成同学直到对方伫在前面轮着喊了一圈叔叔好阿姨好。 喊到顾少青的时候叶成卡了一下，“哥哥好。” 这小声音挺甜的，自家亲弟弟都没把这俩字叫的这么好听过，顾少青忍不住把客套的笑容变得亲切了几分。 “老站着干什么，快让别人坐啊。”王娟一看叶成就觉得挺喜欢这小孩的，这一点和顾云一样，他们俩的经历让他们对看起来干净的人会有好感。叶成整个人都白白净净的，表情纯良，目光清澈得像小溪似的，一眨眼就好像能看到哗啦啦的水波。 “阿姨，我带了点水果来。”一边说着叶成一边把东西递了出去，周妮不是这么教他的，周妮教的话更加得体，不过叶成现在完全记不得到底要说什么了。实在是要怪这阵仗太大，让平时都挺放得开的叶成只能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略显尴尬。 “哎呀，这孩子真懂事，来就来吧还带东西。”王娟赶紧作欣喜状地接过水果，喊来佣人，“把这些洗一下再端过来。” 俩小孩屁股终于是落座了，王娟拿过薯片，“这个柠檬红茶味的挺好吃，小成尝尝？千万别和阿姨客气啊，就当在自己家里。” “谢谢阿姨。”叶成接过薯片，耽误了几秒，在王娟期待的眼神里开了包装。看他终于开始吃东西，王娟犹然升起一股投食成功的欣慰感。 比起顾云他们，顾少青和叶成年龄毕竟要接近得多，聊起天来也让叶成自然了不少。谈天的间隙叶成忽然想起传言中的黑社会，和眼前的一家人却是一点都无法联想起来。 第11章：作客其二 本来就是赶着饭点来的，叶成连薯片也没吃完就到了可以吃饭的时候了。 饭厅就在大厅旁边，对着通向花园的后门。冬日阳光透过玻璃拉门晒进来，和着暖黄的灯光使餐桌看起来十分温馨。 顾云毫无疑问占了主位，顾少青和王娟坐一边，顾少帆和叶成坐一边。桌上摆了不少菜，目测来看绝不是五个人能消灭的分量。 坐稳后顾云很有家长架子的咳嗽了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叶成更是认真地看着叔叔以示尊重。 严肃地环顾了一周饭桌，顾云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张嘴，“吃！” 叶成：“……” 王娟及时接上，“小成，少帆说你爱吃徐妈的手艺，今天特意让徐妈烧了不少拿手菜，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多吃点啊。” 徐妈就是平时给做各种点心让顾少帆带到学校里给叶成消化的，她做的菜比较偏向于粤菜，清淡养生。这倒挺合叶成的口味，叶承辉在家里吃得也比较清淡。当然有很长时间，特指叶承辉掌厨的那段时间，他们爷俩基本上就没吃过放有太多调料的菜色。 “叶成平时喜欢做什么啊？”这桌上显然不像叶家。就算叶承辉不严格按照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来，餐桌上也是奉行少说话的习惯。 顾少青在询问自己弟弟一些在学校里的事，顾云自己吃自己的，王娟就成了叶成的聊天对象。 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叶成想了想，“也没干什么，平时就看看小说。有时候帮楼下的婆婆溜溜狗。院里的朋友有时也一起玩。” 王娟道，“你也多教教我们家少帆，这孩子平时都没有娱乐活动，就只有看你们的教科书。” 叶成：“……” 敢情顾少帆每次都预习课本是因为没事儿可做吗？！ 顾云从扫荡中分神说，“就是，认识字就行了，读那么多人都傻了。” 王娟道，“闭嘴，吃你的饭。” 于是顾云接着扫荡。 叶成：“……” 顾家两兄弟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般根本就没有分来一点注意力，依然在交流自己的。顾少青也刚好和顾少帆提到这事儿，说你不能这么浪费生命，咱们得把精力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顾少帆问什么才叫有意义的事情。 顾少青回答比如忽悠一下你们老师套出期末的考题，或者暗地里操纵全班排挤你看不顺眼的人，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和教导主任什么的拉拉关系。又道曾经有个伟人说过，人与人斗其乐无穷。 顾少帆想了想，说我尽力。 坐在顾少帆身边旁听着的叶成满脸都是省略号。 这边王娟又说，“少帆呢，平常最多做做运动，爱课外阅读是好事，你和少帆是同学，这方面也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呢？” 在教育方面叶承辉还是很注意叶成的文学培养的，他们家说来也算是书香门第，叶成的祖父是私塾先生，爷爷也是中学老师，到了叶承辉这一辈虽然不是为人师表，当编辑的好歹也是玩弄文字不在话下的。所以叶成从小就会背三字经和弟子规了，最近叶承辉又给他买了些青年版的世界名着。 叶成回忆了一下说，“嗯，前段时间看了《悲惨世界》，不过是简化版的。” 其实很想参与讨论的顾云又抬起头来，“有多惨？” 叶成：“……其实还好，不是很惨。” 王娟没忍住，瞪了一眼顾云，顾云自觉地往嘴里塞了块芋头。徐妈又端了一盘虾饺上来，王娟先替叶成夹了一只，“能吃得惯虾吗？” 急忙道谢，叶成点点头，为表诚意一口干掉了一个大虾饺。王娟笑道，“那就好，还有虾蟹生滚粥，是徐妈的拿手菜，一会儿多喝点。” “唔唔嗯嗯嗯。”叶成嘴里包满了不方便讲话，只能支支吾吾。王娟又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聊，“挺不错的，这个年纪就看悲惨世界。” 叶成刚把东西咽下去，下意识地往桌面看了看，手边忽地递来一张餐巾纸。 “给。”顾少帆递给他纸巾的行为像是随意为之却配合得如此刚好，而主要的注意力仍旧放在和顾少青的谈天上。叶成不知为何愣了愣，不过也只是一闪神的功夫就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不是……我爸爸说我只是看故事而已，不懂它真的是在讲什么。” 王娟笑了笑，“你们年纪还小，这个不着急。” “嗯嗯嗯，要会读书多读书读好书，不过叔叔当年也没读什么书。”顾云嘴里那块芋头早咽下去了，这会儿控制不住又插嘴了。王娟提高声音道，“小刘，把电饭煲给我拿过来！” 顾云悲愤地吼：“我又怎么了我？！” 叶成：“……” 顾家给叶成的感觉很奇怪，这四个人似乎都不是同一个性格的，这到底是如何化学作用出来的可偏偏有一种曲折离奇地和谐感……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甜点便是叶成带来的水果。由于都是些葡萄和猕猴桃这种不好处理的，于是大家就跟嗑瓜子一样围着茶几一边撕皮一边聊天。 这对叶成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顾云和王娟这对父母对于顾家两个小孩颇有点没大没小的意思。才16岁的顾少青竟然还和顾云讨论起了生意上的问题，但更让叶成吃惊的是顾云对待顾少青的态度就好像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叶成想，他们好像是朋友。 这种轻松又热闹的相处方式让叶成心里略过一阵羡慕。王娟也有作为大人的自觉，“行了，他们爷俩讨论大事我们听不懂，少帆你去你哥房里拿游戏机，带叶成去你卧室玩。小刘，一会儿给少帆和小成拿两瓶果汁和零食上去。” 顾云看着开始分配饮料了，立刻申请，“啊，拿瓶啤……” 王娟居高临下犹如女王般道，“闭嘴，喝你的茶。”随即转身照顾她的花花草草去了。 顾云很稳重地没有嘤嘤嘤嘤，而是语重心长地对顾长青道，“儿子，这就是爱啊。” 顾长青：“……” 房主人们的卧室都在四楼，三楼的则是客房。叶成跟着顾少帆一层层往上走，“你们家真大真漂亮，不过每天吃个饭都要下楼好麻烦。” “嗯。”顾少帆带他到了自己的房门前，推开门，“你等一下，我去拿游戏机。” “哦，好。” 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大张床和书桌，床位和对面的电视机中间有个小茶几，挨着墙的是个空落落的书架。叶成踱步到前面，用手摸了摸，嗯，至少打扫得挺干净的，没灰。 他返过身瞧了瞧，床单整理得连个褶都没有，让人不忍心伤害……最后叶成在电视机前面的后地毯上坐了下来，后背抵住床尾，歪过头看着电视屏幕发呆。 顾少帆隔了好一会儿才来，期间佣人把两瓶可乐和一些零食送了过来。 “你挑挑，玩什么？”将一个盒子的游戏光碟带放在叶成面前，顾少帆摸索着去鼓捣怎么把游戏机连上电视机。 叶成哗啦一声把所有的游戏光碟带倒了出来，有些在其他家朋友家里见过有些之前没有看过的。小孩子天性爱玩，可叶承辉自然是不会帮叶成买这些东西的，按他的话来说，玩物丧志。叶成也就只有每次去别人家作客时能玩一会儿。 这么多新游戏带给叶成极大的兴奋感。挨着玩了一遍结果都弃了，最后还是回归了魂斗罗，不愧是全球流行的经典款。 叶成这熊孩子一玩游戏就整个人沸腾了，身体随着游戏画面屏幕转换左右不停摆动，嘴里还狂叫，“快快快快快！打他打他，哎哟我怎么又死了！” 他死了但人顾少帆还一个没损失，过关斩将特别镇定地刷过boss。叶成看一会儿就不乐意了，用游戏手柄戳顾少帆，“你也快死呗，死了我们俩一起重玩儿一遍。” 顾少帆很配合地自杀以满足叶成赶紧一起上手的心愿。然而叶成顾头不顾尾，不是躲不过别人的散弹就是没跳过布满尖刺的陷阱，死了一回又一回。 也就是顾少帆愿意当个陪练，啥脾气没有让死就死，关键时候还能帮叶成挡子弹。叶成觉着老死也没意思，干脆大手一挥换游戏，咱们玩街霸。 这个虽然顾少帆显得技高一筹不过叶成老是耍赖倒也算得上有来有往死伤平衡，两人玩了一下午，手指都给搓红了还意犹未尽。晚饭的时候佣人来叫人了，他们俩下去时其余三人已经入座完毕。 饭桌上依然丰盛，顾少青和王娟换了个位置挨着顾云坐了，看来他们聊了一下午还没聊完。王娟没去管他们，自顾自地开始给叶成布菜，“听少帆说你们家要搬到丽城去了，离我们这里很近，以后要多来玩啊。” 叶成看着碗里的西兰花，脆生生地应了声好。 第12章：搬家 搬家实在是个体力活，就算有搬家公司来帮忙，但零零碎碎整理下来的费事程度也不可小觑。周妮现在是不能劳累的，只能在旁边指手画脚一下，落到实处还是男人们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搬家这个事要拖到叶成放寒假了才行动，就素人再小也是个劳动力啊。而让叶承辉非常意外的是叶成的同学居然也来帮忙了，他一边觉得这孩子挺懂事一边又觉得叶成不懂事。但人都来了也不能把人给赶回去，只得让叶成带着他一起帮大人打打下手。 天地良心，这事还真不是叶成主动找的顾少帆，顾少帆说要来的时候他还拒绝了。结果顾少帆一句“你说过要请我去你家作客的。”就把叶成堵住了。 不过这样也好，两个小朋友凑一起做什么都当玩了，而司机来接顾少帆的时候经常顺便就把叶成也接过去吃饭。就好像王娟喜欢活泼可爱的叶成一般，叶承辉对看上去安静稳重的顾少帆很是顺眼，顺带着也就很放心叶成和他混一起。但也免不了教育叶成君子之交淡如水，老去人家家里也不像样子。 至于叶成听没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新家里的新旧家具都已经被摆好了，余下的便是生活用品和家居摆设给填充进去。装这些的箱子都在客厅中间堆放着。打包好的箱子上都标得有名字，叶成领着顾少帆把属于他的份一个个盘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也没让大人帮忙，能抱得动的箱子两人就各自抱一个蹬蹬上楼，大一点的箱子就一人一边抬吭哧吭哧地抬上，简直就像俩蚂蚁。 五六个箱子里有两个都是装的书，四大名着这种必备品叶承辉自然没忘了给叶成准备，声律启蒙唐诗宋词元曲的拼音版还有世界名着少儿版排在一起的藏书量把顾少帆震惊了，“这些你都读过？” “哈？”叶成正蹲在地上拾掇衣服，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又心不在焉地低下头去，“哪能啊，看都看不懂……” 说着他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木质的相框拿在手上，起身走到了书架旁边，寻了个空位放了上去。 顾少帆微微侧过头，问，“……这是你？” “啊、大概是5岁的时候吧。”叶成随便摆弄了一下就不管了，回过身把文具和可以放桌上的小储物柜都捧到了书桌上收拾了起来。顾少帆还停在原地看着那相片。上面就只有叶成一个人，胖乎乎得像个小笼包，爬在游乐园的摇摆机上摇摇欲坠似的傻笑。 顾少帆用手指轻滑过玻璃框，动作轻柔得好像他可以直接触到照片里小孩的脸，一种很想珍惜什么的模糊感觉在心里一晃而过。他的怔忪一直持续到被叶成喊了一声，然后才转身去帮忙。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只是把房子里的各个物件都大概归纳了一下，连打扫都没有进行。几床席梦思光裸裸地垫在床板上，今天晚上要住人是颇为勉强了。鉴于此，叶承辉已经和周妮商量了今晚一家三口先去住宾馆。 对于叶成成天去别人家里吃白食这件事叶承辉颇为不好意思但偏偏每每又盛情难却，于是在快要到饭店时主动开口挽留了顾少帆一起吃饭。 顾少帆打了个电话回家，王娟自然满口答应，还很能发挥地来了一句如果新搬的地方还不好住就让叶成来我们家住吧。 就站在旁边的叶成见顾少帆挂了电话，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对自己问，“今天要去我家住吗？” “唉唉唉唉？”叶成瞬间瞪大了眼，然后兴奋一下就布满整个表情，他欢呼一声转身就上楼去和叶承辉报告了。 叶承辉第一个反应是不允许的，倒不是担心叶成的安全。只是太麻烦别人绝对不是他的性格，反而是周妮非常赞成。 “自己有家不住去别人家住，成什么样子？”眼见叶成一脸很受打击的样子，叶承辉就板上了脸。 周妮劝道，“这也没什么，小孩子这种来往不用套入大人的模式。到时候也请少帆来我们家住就是了。” 叶承辉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这种黏黏糊糊的……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正常的人情来往规矩也该懂的。” 叶成眼巴巴地看着讨论的两人。去朋友家住，这在之前还从没有过呢！多有意思啊！可以玩到很晚吧？在床上聊天什么的肯定很有趣！ “哎呀。”周妮笑道，“人生知己不就是这么培养起来的？按照你书里讲的，好朋友还一起睡呢。” 这发言让叶承辉不禁一哂，“那叫抵足而眠。” “是吧？”周妮悄悄冲叶成眨了眨一边眼睛，接着说，“反正成成都去顾家那么多次了，只是一个小孩子不会造成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们今晚也不能在家里睡。” 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叶承辉只是不想太惯着叶成，既然周妮把话都说得这么碎了，再反对也好像没什么意思。 叶成的眼睛亮了起来，叶承辉看着他这么不稳重的样子叹了口气，“去别人家里别跟人添麻烦，记住作息时间。” “知道了！”叶成得了圣旨立刻一蹦三跳地跑去跟顾少帆分享好消息了。他还惦记人家家里的游戏机呢。这几次去顾家哥哥的游戏机换了PS，三个人直接坐在客厅玩，就算只有两个手柄只能轮着玩可绝对不会让人有冷落的感觉。顾云若在也会来插一脚，显然不在行这个，玩拳皇就老是被顾少青轰得渣都不剩。不过顾云也从来不生气，像个哥们儿一样同顾少青他们吵几嘴。 这种氛围是身为独生子女的叶成从未感觉到的。他非常喜欢，甚至迷恋这种轻松又温馨的相处。 尽管留了顾少帆吃饭，但叶家的新家当然不具备准备大餐的条件，周妮开着车带着一群人到了最近的中餐馆吃饭。叶承辉客套亲切地问了顾少帆想吃什么，小孩非常礼貌地表示不挑食。 周妮以前来过这里，便主动提议，“他这里的乳鸽很好吃，来个吊烧乳鸽吧。” 叶承辉干脆把菜单给了她，自己开始和顾少帆聊起天来。这个聊天和顾家的聊天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在顾家这是聊天而在叶承辉这里大人和小孩之间就只存在询问和回答的方式。 叶承辉问，“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顾少帆答，“运动。” 叶承辉又问，“叶成平时也不爱跟我讲你们的事，他在学校里听话吗？” 顾少帆照本宣科地答，“听话。” 叶承辉叹气，“我看没有你听话，他性格太毛躁，你这样就很好，希望你以后能影响影响他。” 顾少帆心想其实叶成这样挺好的，但还是回话，“嗯。” 顾少帆被他跟教导主任问话似地单方面问话，周妮点完餐后趁着叶承辉歇口气的间隙插进了话题，“要喝什么饮料吗？” 声音轻且柔，表现出了一个长辈所需要具备的亲切和温柔。她和蔼询问的对象是顾少帆，但对方却转头去看叶成，叶成正玩着碗筷，被叶承辉一个眼刀给制止了。 “喝可乐？”顾少帆看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出口问。叶成这才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要冰的。” “大冬天的喝什么冰的。”叶承辉没给小孩自主选择的权利，对服务员下单，“来一扎豆奶，要热的。” 叶成讪讪地垂下头嘟嘴。顾少帆看了一眼叶承辉，幸好叶承辉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不然他会惊异为何这个小孩的目光里会有谴责的意思在里面。 “小孩子想喝可乐就让他们喝吧，常温的也行。”周妮是顾着顾少帆的面子，在她心里这不仅是叶成的同学，而是顾家的少爷。 叶承辉倒没想那么多，下了决断，“冬天喝那些饮料太伤胃。” 听语气周妮就知道没必要再和他说了，只得挑开这个话题和顾少帆聊了些学校内的趣事。她的交际手腕和叶承辉比那就不是一个概念了，就算叶成下意识在叶承辉前老实闭嘴，在顾少帆一问才能有一答的应对下仍然能在上菜前保持餐桌上的热闹。 这家叫做尚云的中餐馆既然能挨在望都和丽城小区旁边菜色水准自然就不低，桌上大家的交流极少，叶成就埋头猛吃。叶承辉和周妮都颇为惊异地看着顾少帆时不时地给叶成夹菜，而叶成在差不多被布菜四五次后会想得起给对方回一筷子。 怎么看怎么都是兄友弟恭的典范，虽然这俩并不是兄弟。 叶承辉和周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读出了“没想到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啊……”的信息。周妮笑着也给叶承辉夹了一筷子鸽子肉，“多吃点。” “你也是。”叶承辉的眉眼放松下来，视线温柔地落在了周妮腹部，“还有几个月有得辛苦你。” 周妮也轻轻抚摸着腹部，“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是女孩吧。”叶承辉在这上面和自家儿子站在一条战线，“儿女成双，是个好字。” “瞧你说的，要是个儿子你就不乐意了吗？”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周妮自己先笑了起来。叶承辉也笑着摇摇头，同样夹了一块鸽子肉进周妮碗里。 第13章：留宿 因为在出门前就带好了叶成的衣服，所以周妮就直接载人去了顾家。叶承辉觉得这时太仓促贸然拜访不好，就只让顾少帆代问全家好并没有进去。 少不了再叮嘱叶成几句，叶成已被人生第一次在外借宿这件新鲜事搞得兴奋不已了。敷衍了叶承辉就拖着顾少帆往顾家大门跑了。 这么段时间来他地盘已经踩得相当熟了，一进门就奔到栏杆处往下喊了一声阿姨好。王娟正无聊地看电视剧，听到门铃响佣人去开门还以为就顾少帆一个人回来了，一听叶成的小声儿就抬起头来，“唷！小成来了啊？小刘，把今晚剩的芒果慕斯端出来。” 叶成一听有吃的笑得酒窝都出来了，拎着塑料袋跑下楼，“阿姨今天我在这里住。” “嗯嗯嗯，就和少帆睡一个屋吧？昨天才给他换了床被子。”虽然有客房但是睡客房也就和住宾馆差不离了，叶成对这个安排显然很满意，正好慕斯给端过来了，他甜甜地对佣人说了声谢谢，又跟王娟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除了我之外又没人吃，放着也是放着，想吃多吃点。”王娟也不用问后面跟着的顾少帆了，顾家三个都不爱吃甜食。 顾少帆却叫住要回到厨房的刘玲，“还有可乐吗？” “你要喝？”王娟依向沙发的扶手换了个极其懒散的姿势，扭头冲刘玲点点头，“帮他拿一瓶常温的。这天气，少喝点凉的。” 刘玲应了转去厨房。叶成舔了舔唇角，放下叉子，“少青哥和顾叔叔呢？” “他们去健身房了，不管他们。”王娟瞥见他已经消灭了盘里的慕斯，“小成要再吃一个吗？” “不用了，谢谢阿姨。”虽然慕斯的味道确实很好，但刚刚的晚饭叶成已经把肚子的空位都填满了，实在是太胀。 “给。”顾少帆把刘玲拿来的可乐放在叶成面前。叶成嘿了一声，乐颠颠地冲顾少帆大大笑了一个，随即抱着瓶子喝了一口。 王娟看着自家儿子松动的表情挑挑眉毛，谁说他们儿子木讷的，其实很会照顾人嘛……以后不用担心找不到媳妇儿了…… “行，你们拎着吃的喝的上少帆房里去吧。别等你叔叔他们了，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知道每次来叶成最爱玩游戏机，王娟自己又不会玩游戏陪不了他们，笑道，“休息一会儿就去洗澡，少帆屋里就有浴室啊。” “没事儿，我陪阿姨看电视好了。”叶成乖乖地回道。王娟一下就笑了起来，“知道你懂事，阿姨我一个人看电视挺好的，这电视剧我追了多久了，不用管我。少帆，先去你哥屋里拿游戏机。小成跟着他快上去。” 叶成这才拿着可乐站起来，“阿姨，那我们先上去了。” 王娟还特别叮嘱了一下，“快去吧，明天早上想睡多久睡多久，晚上玩晚点没关系。”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叶成爱往顾家跑，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啊，真恨不得一个寒假都住在这里。 叶成熟门熟路地进了顾少帆房间，把可乐放好便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顾少帆房里的小浴室。 顾少帆捧着游戏机进屋时正看到他盘腿坐在地上，听见门响后仰头看过来，隔着这么段距离也看得见那双眼睛里升起亮晶晶的兴奋之意，“快来快来，今天一定要打你个落花流水！” 熟练地装好游戏机放进游戏碟，叶成很快就进入了状况，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好斗，好像情绪就没有过低潮。 和他在一起似乎就不知道无聊和冷清是什么东西。 顾少帆看他被可乐呛得咳嗽，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背拍着，“慢点。” “嗯嗯嗯嗯。”叶成用手背擦了擦嘴，忽然觉得一嘴灰，皱起了眉，“几点了？” 顾少帆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快11点了。” “咦，都这么晚了？”如果在家里叶成这时候已经上床了，虽然王娟发了话可以随便玩再晚也没关系，但生物钟已经形成，叶成隐隐也有了困意。 但他又舍不得睡，多难得的机会啊，人生第一次外宿啊！ “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接着玩……唔，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叶成想起顾少帆也灰头灰脸在他们家帮忙了一天，问了一下。 “你先吧。”顾少帆把游戏暂停，站起身，“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 叶成一边往浴室走一边点头表示明白，“啊，沐浴露和洗发水用你的可以吗？我只带了换洗的衣服。” “就在莲蓬头旁边。”叶成应了一声就闪进了浴室，顾少帆站在门口想了想说，“脏衣服要洗一下吗？”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浴室里已经传出来水声，叶成在热气缭绕中摇摇晃晃地伸出小脑袋，“给刘阿姨洗？” 见顾少帆点头，叶成很快把装着脏衣服的塑料袋递了出来，可能是被外面的凉气惊到了，光着的细胳膊抖了抖，“帮我谢谢刘阿姨。” 说完赶紧把门关了重新站到水流下。因为并不是主卧，所以给这件小卧室配的卫生间面积不大，只有淋浴器没有澡盆可泡。叶成不无遗憾地想如果能泡个澡那多好。 洗洗刷刷了老半天才从顶着满头热气从浴室里出来，本来刚刚还想接着玩的，但被热水一蒸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床上的床铺已被铺好，有一边还翻开了一个角像是随时欢迎有人躺上去。同样深蓝色的床单被罩都是今年新买的，而看上去蓬松宜人的羽绒被芯也才从塑料包装袋里抽出来，又软又绵，在冬天这个天气里光看着就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叶成长舒一口气，扑地似地倒了上去。高级席梦思再加上铺在上面当床垫的床单，软硬适中，叶成一脸幸福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一头埋在羽绒被里觉得自己好像要陷进去了一样。 顾少帆看着随着他的动作在被套上留下的一溜水迹，把床头柜里的电吹风拿了出来，“头发还没干。” “咦？我刚刚擦了好久的。”才洗完澡就懒洋洋地不想动，叶成为了避免水沾到枕头上把头移到了床边，滑稽地垂空。 顾少帆看他这样，不做声地收了游戏机，随后从床的另一边跪了一只脚上去，往叶成那边探过身去，“会感冒的，先起来。” 叶成扭了扭，本来不想理他。但对方的手已放在了他的头下，微微使力像是想让他抬起来，叶成拗不过他只得半起了身。 “你快去洗澡啦。”视线余光看到顾少帆去插电吹风，叶成打了个哈欠，“我马上就吹。” 虽然他这么说，但看他两眼半眯的样子顾少帆非常肯定自己一转身进去洗澡这家伙就会一头栽下去。 他一手扶着叶成的头一手拿着吹风筒对着叶成的头发打开开关，嗡嗡嗡地吹了起来。叶成头一点一点的本来精神涣散，突然他大叫着避开，“好烫！” 毕竟顾少爷以前从来没帮人做过这种事，业务不熟练，让吹风筒一不小心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高温烧得叶同学头皮一麻。 “……抱歉。”顾少帆顿了顿，还是很坚持地继续扳回来继续，只是动作更加小心了。叶成的头发很软，略长的发丝滑过手心时就好像抚摸着什么小动物。 同时在他极快熟练起来的手法下叶成舒服得快哼哼出声了，他双手撑在床上，温顺地垂头任暖和的热风逐寸地掠过头发，他真觉得自己可能会这样直接睡过去。 顾少帆仔细地在叶成的头发中摩挲过，确认确实干爽了，才放手，“好了，你先睡吧。” “唔？”花了几秒钟才让混沌的思绪理解了顾少帆的话，叶成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躺了下去，被子拉到了鼻子下面，一双眼带着迷糊的水汽看着顾少帆，“我等你……咱们再聊会儿天……唔……你快点啊。” 顾少帆点头，爬下床去，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临到进浴室前他干脆把顶灯关了，转开了书中上的护眼灯，调到了最暗的灯光。 暖和柔软犹如一团棉花的被子，灯光昏暗暧昧人眼，这种环境下简直就是催眠的利器。所以在顾少帆匆匆洗完澡出来后就发现那个说要聊天的人早就开始打猫咪呼噜了。顾少帆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那张几乎要陷入被单中的脸，轻手轻脚地拿走吹风筒走到浴室把头发都吹干。这才回到卧室关了灯，躺到了床上。 眼睛不一会儿就适应了柔和的黑暗，雪白的天花板在眼底留下奇怪的色块印象。顾少帆翻身，刚好旁边的叶成也翻身过来，头还下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没有被身体压着的手伸出被子搭在头侧。 顾少帆觉得这大概会着凉，于是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移回了被子里。可还没等顾少帆睡着或者换个姿势，叶成的手又搭了出来，这次是整个胳膊都掀了出来。 顾少帆无语地看着那不安分的胳膊半天，伸手握住他的手一起缩回了被窝里。顾少帆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放开手。果然不到一会儿就感到那只手似乎又想乱动，由于被顾少帆握着才安分地待在被窝里。 闭上眼，顾少帆又往叶成靠近了几分。似乎能听到对方安稳的呼吸声，在这温柔的黑夜里徐徐响着。交握的双手比被窝的温度还要暖上几分。 第14章：暑假 因为才搬家，家里零零碎碎地一下也不能全部搞定，还有不少一开始没有考虑到的东西都要一步一步置办，实在是一个长期的任务。 由于今年冬天太冷，叶成也没有到处乱跑，不是乖乖在家读书写作业就是往顾少帆家里跑。叶承辉和周妮也挑了一天专程去顾家拜访，自家小孩儿确实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顾云那天也在家，本来是女士接待女士，男士接待男士，小孩儿早就混熟了不用管他们，可叶承辉简直跟顾云聊不到一块儿去，应对得着实辛苦。顾云也觉得和叶承辉说话累得慌，两人说着说着就没话了，只得坐着干瞪眼。倒是王娟和周妮都是外向的性格，一见面就熟络得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叶成和顾少帆被顾少青带着去别墅区内配备的体育馆玩篮球。顾少青似乎丝毫不觉得以大欺小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对二的情况下还是逗得两小孩团团转。叶成的体力比不上每天锻炼每周还有媲美马拉松拉练的骨架兄弟，玩了没一会儿叶成就跑到旁边坐下喝带来的可乐。剩下顾少青和顾少帆俩兄弟在场内从对战变成授课。 毕竟是男孩子，在旁边看着着实心痒，叶成休息到能喘匀气了之后就又抹一把脸上场了。一直闹到吃晚饭的时候，一大两小才乐颠颠地搞得满头大汗跑回去。 一回到家王娟就让人赶紧洗澡，大冬天出一身汗特别容易感冒。反正别墅里浴室多，一起洗根本没压力。叶成没有换洗衣物也不打紧，家里俩男孩子怎么也能找到适合他穿的。 本来叶承辉是打算做东请顾家人去外面吃的，不过王娟说家里佣人都把该买的该清理的都弄好了，只等下锅了。 “再说小成很喜欢徐妈的手艺的。”王娟说完，叶承辉就给了叶成‘真不懂事’的一瞥。同时他又有点忧郁，怎么这孩子就不按照自己的教育方向长呢？ 不管叶承辉如何想，但无论怎样叶成在顾家人和打交道的过程中是对目前生活相当满意的。有一就有二，既然开了先河叶成后面就老爱在顾家过夜，有时候明天早上上学了还能和顾少帆一起去学校，两不耽误。叶承辉起初很是不高兴，不过在叶成充耳不闻阳奉阴违的消极对抗下和在周妮的影响中也就随他去了。 周妮在5月初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叶明。全家举家欢庆，周妮要养胎，叶承辉似乎又回到了刚刚有叶成的时候，奶爸当得手忙脚乱。自然而然被忽略了的叶成反而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天天和顾少帆腻在一起。 小学剩下的日子过得很快，毕竟有了一个附属小学的名号即使上了六年级大家也不是很紧张。只是功课要比平常多了点，但还在能应付的范围内。顾少帆和叶成的成绩都不错，在最后都是几乎是毫无悬念地都考上了实验中学。 小升初的暑假对毕业的孩子们来说简直是疯玩的时间，毕竟时间又长还没有作业。叶成作为顾家的经常往来户没事儿就爱到他们游泳池泡澡。当然只是泡，就算顾少帆这个教练再怎么耐心的教也没能教会这个旱鸭子如何划水。 当然叶成是一点不在意的，他觉得泡在蔚蓝色的水池里就挺舒服了，如果想要‘游’几圈连游泳圈都不用，直接扒在顾少帆肩上就能顺水滑行。 不过这种混吃等死的小日子被叶承辉打破了。他和周妮现在没太多空闲管叶成，又到底是看不惯大儿子玩得没个正形，就给叶成报了个少年宫的书法培训班。因为是暑假里，几乎算是脱产班了，一到五都要上课，周末休息。简直和平时上课一个样。 叶成狭隘地认为全世界都在疯玩就他还在上课只觉得心里苦不堪言。人的劣根性就在此处了，自己一苦了就特别想拖别人下水，俗称小范围内报复社会。 而这个别人，顾少帆同学当仁不让。 顾云夫妇对于顾少帆的这个决定无所谓高兴与否，小孩子想玩那是天性，想学习那就鼓励，也就帮顾少帆报了同一个书法班。 于是两小孩每天提着小塑料桶，里面塞了毛笔和墨水去准时准点去上课。早上由顾家的司机送过去，中午就在周围找地方吃个快餐，然后在教室里小憩一会儿等着下午上课。 中午吃饭这个问题是不需要担心的，少年宫这种聚集学生的场所周围从正餐到小吃应有尽有，每天吃一样都能吃上几个月不带重样的。对于叶成这种颇爱逞口腹之欲的家伙与其在家吃千篇一律的菜色还真不如中午就在外面选择多多。 叶成和顾少帆一起吃饭几乎从不AA制，不是他一起给了就是顾少帆顺手都给结了，然后另一人就在回教室的路上负责采购两人份的冻饮料和零食。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不在少数所以班上并不冷清，中午的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顾少帆和叶成一人一大张桌子，并排在最后。门窗打开来，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地用力扇着。幸好窗外有着浓厚的绿荫，多少给人带来点凉意。只可惜听起来声嘶力竭的蝉声也随之而来，吵得人心慌。 桌上的宣纸已写了一大半，叶成闲着也是闲着便挑空地继续练习横撇竖捺，写不了几笔就停一停喝口饮料。 他的笔锋尽管稚嫩但也已能从藏锋处初见秀气的端倪，只是毕竟还年幼胳膊没什么力气，写出来的东西总有种气力不接的感觉。这一点顾少帆就比他好很多，不管写出来多粗糙至少姿势能摆得四平八稳，再加上他那严肃的表情很是唬人。 正式上课时就需另换一张雪白的干净宣纸。老师讲不到两节课就让学生们开始练习，众小孩们又几乎半趴在大桌上比划着。 “你看你看，我这个点写得很好是吧？”叶成缓慢又艰巨地在宣纸上杵了一点，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忍不住就给旁边的顾少帆看，刚刚放下笔的手习惯性地在鼻头擦过。 顾少帆停下自己的动作，伸头往叶成那边看。他是看不出来那一团墨到底好在哪里，只能深沉地点点头，抬头一瞧愣了。 “你的鼻子。”顾少帆朝自己的鼻尖比划了一下，见叶成一脸迷茫，干脆伸过手点了点他的笔头，“脏了。” “啊？” 叶成用手背来回擦了几下鼻子，拿下来一看果然有墨水的痕迹，一下就囧了，“纸呢？湿巾在你包里吗？” 湿巾这本来是王娟给顾少帆塞的，说夏天用这个擦汗凉快。吃饭的时候给叶成擦手就都给放叶成包里了。 顾少帆摇摇头，“在你包里。” 说着也不等叶成动作，自己就拿过他的包把湿巾掏了出来。叶成被顾少帆照顾习惯了，非常自觉地就抬起脸方便顾少帆给他擦。对方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用合适的力度擦着弄脏的地方。 看着顾少帆面无表情时就显得异常苦闷的神色，叶成突然伸手在他脸颊上狠狠一滑，淡淡的墨印就立刻出现在了那张端正的小脸上。 顾少帆一怔，见叶成指着自己的脸哈哈大笑。不过一怔之后他好像根本不关心自己的脸花了，还是很仔细地帮叶成这不省心的小破孩继续擦拭工作。擦完了墨汁还意犹未尽似地换了张湿巾帮他把整张脸都擦了一遍。 叶成笑着笑着看他没反应也觉得没啥意思，反衬得自己很二百五。而且人家如此淡定地帮自己擦汗好像自己确实不厚道，干脆也扯了纸巾帮他擦起了刚才被自己弄脏的脸。 授课的老师视线往他们这边瞟了几遍，看他们过家家上瘾了忍不住走过来，“写得怎样了？” 叶成小声的啊了一声，迅速抽回手和脸，拿起自己的成品给老师看。才学了没多久的小孩子自然写也写不出什么东西，老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写的不错，收笔的时候还要再稳一点。” “谢谢老师。”叶成特认真地点头，立刻十分受教一般地抬笔练习。老师又去看顾少帆的作品，反正都几乎一个水平，随便说了两句，看两人都在专心写字了才踱步去查看其它学生。 这么一写就写到了下午5点。老师留了家庭作业，让大家各自打扫了桌面就可以离开。因为是专门用来练毛笔字的教室，在教室的最后就有一排水槽和水龙头，非常方便。叶成提起两人的小桶把毛笔和共用的墨盘都一股脑丢进去，冲到后面排队等着清洗。顾少帆则把废纸和垫底的报纸都收在一起，将就它们抹干净桌面的墨水后全扔进废纸篓，再将零碎的东西放回包里。 等叶成洗完东西回来两人一人拎个桶背个包就可以往家走了。下午司机是不会来接的，这个点的公交车还不是很拥挤而且只需要转一次车，并不显得麻烦。唯一一点比较恼火的是叶成很怕热，夏天的时候平时出门跟小女生似地要带把小塑料扇，被太阳晒一会儿就受不了，脸蛋红得跟被蒸了一样。热晕头了就开始顾少帆顾少帆叫个不停，搞得就跟顾少帆是控制全球气温的声控开关般。 顾少帆也没其他办法，只有在等车前买冰棒给叶成塞进嘴里降温，还拿着叶成的扇子在旁边帮他扇风。 有一次让他们书法老师看到了，啧啧感慨，谁说现在的亲情观念淡薄，这对兄弟就做得很好嘛，不过为嘛他们不是一个姓？ 而当常常被人误会成兄弟的两个人顶着最热的时节好不容易上完了他们的书法课，新的学期也开学了。 第15章：开学 初一新生入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分班考试。分班考试后才能将新生分到从A排列到H的班级里。当然这8个班级并不都是按照成绩分配，不然的话对于最后一个班级的学生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们在心理上就会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一群人。所以事实上只有A班和B班是分班考试里成绩最好的80个人排序分班，而其他的班级便是随机分配。 叶成和顾少帆都分进了B班，叶承辉为此罚了叶成两个月零花钱。在叶成的自我检讨中分析认为，没有考进A班都是数学拖的后腿。叶承辉和周妮就准备让他去报个奥数班。 一听这个叶成就想哭了，他是真心不爱数学，他不能理解数学除了让人辗转反侧思想抓狂当刑具外还有什么真正用途。 于是叶成壮起苦胆婉转地向周妮申请，能不能请领导再给一次机会。如果上学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数学成绩能到全班前十，这事儿就算了呗。 叶明自从生下来就身体不太好，除了工作周妮就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这小孩身上，也就不太操心叶成的事了，但这种事她乐于帮忙，反正于谁也没有损失，“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到时候你能考到前十，我再送你一台电脑。那如果没有考到呢？” 叶成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摆出入党的姿势，“死而无怨。” 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风当属枕头风，这些年逐渐越来越顺着周妮的叶承辉被周妮劝了几句也就默认了叶成的考察期。 第一天正式上学，叶成起了个大早。周妮今天做了葱花煎饼，这东西咸淡适宜，大受全家人的欢迎。叶成吃了两个，就跑去厨房里拿了个保鲜袋帮顾少帆也装了两个。现在叶承辉也算知道叶成每天是怎么上学的了，但这习惯由来已久好似理所当然，反正是两家相距不远而且学校都在一起。况且自家儿子的衣服都在别人家衣柜里有一席之地了，占个车位好像也根本不算什么了。 在路口等着黑色的本田在面前停住，叶成一步窜上后座把捂在怀里的煎饼递给顾少帆，“快吃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才转头照例跟司机问了声好。 顾少帆拿着还温热的食物，看着叶成还泛着油光的嘴唇，抽出前座后袋里装的纸巾帮他仔细地擦了起来，“你不用那么着急。” “哎呀，你快吃。”叶成偏过头方便他擦，“对了！今天开始你得帮我补数学了。你数学这么好，教教我吧。” “怎么？”顾少帆帮他擦干净了嘴，才咬了一口煎饼。 叶成差点没扑到他身上嘤嘤嘤嘤：“暑假一点没复习，结果分班考试没考好，我爸说如果期末考试数学不能到前十名就要送我去奥数班。” 王娟他们对自己孩子分班成绩的态度和叶承辉就完全相反，属于很满意的程度。还奖励了顾少帆一部手机，这样平时也方便和这孩子联系。 对叶成十分同情的顾少帆用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好，我教你。” 等顾少帆的饼吃完的时候车已经到学校了。校门口的车都多得快堵塞了，顾少帆和叶成下了车司机就赶紧把车开走。 初一B班在主教学楼的二楼，顾少帆和叶成进了教室挑还空着的课桌坐了下去。叶成看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熟人，刘秦。 因为之前和陶路的不愉快回忆，叶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招呼。但刘秦视线和他对上后就淡淡移开，这表明对方也不想和他叙旧。这倒免了叶成的纠结。 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还有点学生气的男人，但性格和王鹤那清秀的外表不太符合非常开朗。先是让大家简单的自我简介了一遍，然后就给大家调座位，把女生和男生搭配成同桌。 这一举措让班上的人有些不太适应。虽然不至于是所谓的情窦初开之际，却已经是对异性有了一定敏感的时候。 “既然大家都是初中生了，也就不要像小学生那样还分什么三八线了。”他看了看花名册，“嘿，我们班男女生刚好数量相等。” 顾少帆眼见叶成被调到了第四排，他自己还是稳稳占据着最后一排，艰苦的表情让被安排在他旁边的女生心怀惴惴，恨不得立刻举手请求换位置。 叶成也有点不习惯，但他还是主动地和新同桌打了招呼。 “你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叫啥来着？”新同桌似乎也是个不内向的人，主动问起他的名字，“抱歉啊，刚才大家轮着介绍我一时没记住。” “没事没事，我叫叶成。”叶成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没记住你的名字……” 女孩半长的头发被扎了个马尾，不在乎地点点头，回答了就又转回头去了，“哦，我叫白起。” “呃？白起？”叶成怔了怔，“白色的白，起来的起？” “对啊。”白起随口问，头都没转过来，“是不是不像女孩子的名字？” 岂止不像…… 叶成想了想道，“……我唯一知道一个同名的人是秦国那个大将军……” “坑杀了四十万人的那个？”白起哟了一声，这才将手肘搭在桌上侧过身子，“同龄人里知道我名字来历的你还是第一个。” “刚好知道而已……”叶成眨眨眼，一副好奇的表情，“这名字是你爸爸给你取的？” 白起耸耸肩，“听说是我妈妈。” 多么大气的妈妈啊。 白起不太会主动说话，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若被问到什么问题也会详尽回答到也不显得冷淡。他们的沟通持续到开始发课本的时候，十多本的书垒起来就是很高一堆。检查了书本没有缺失和破损后叶成把书都塞到了书包里，书包霎时被装得鼓鼓囊囊。 发完和附属小学一样款式的校服后，王鹤又讲了一下上课时间。他也很明白这帮小孩们没什么心情听自己唠叨，所以在总结性发言后他很干脆地让大家放学了。 “明天见。”和白起打了招呼，叶成极快打包自己的东西用手拎着放不进去的衣服一溜烟地窜到教室后面。顾少帆像是正在等他，见他过来了站起身，“回去？” “我们在学校周遭先转一转呗。”说完叶成就朝顾少帆旁边正在整理书本的女孩友好地笑了笑，可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叶成也不觉得尴尬，看她大概是书包放不下，正笨拙地想用尼龙绳把书本捆在一起，“来，我帮你。” 顾少帆微微皱了皱眉。 “啊？”可能是被顾少帆的态度伤到了的女孩突然遇见一这么热情的男生这落差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了。” “没关系，你扶着，我帮你捆。”叶成长得本来就好，现在这么亲切好说话还一笑就有酒窝，女孩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哦、好。” 叶成抓着尼龙绳正要绕，却被人接过了绳子。看了一眼顾少帆，叶成很自然地就松开了手，“对，你力气大，捆得紧。” 顾少帆这一倾过身来，女孩更加紧张了，除了用手扶着书本之外根本就不敢有其他动作。顾少帆利落地用十字交叉法把书本捆得服服帖帖，还人性化地留了一节出来系成提手。 不知道该对谁道谢，女孩只有小小声地没目标地说，“谢谢。” “没事没事，以后都是同学了嘛。”叶成很大方地一把勾住了顾少帆的脖子，“我叫叶成，这叫顾少帆，同学你叫什么？” 顾少帆任他用不舒服地姿势勾着自己的脖子，视线下垂。 “姚文茜。”姚文茜的声音更小了。 叶成挥挥手，“明天见啊。” 姚文茜手放在捆好的书上，“明、明天见……” 心里想着这个同学真腼腆，叶成拉着顾少帆走出了教室。 11点还不到，学校周遭还很冷清。只有像叶成和顾少帆这样的初一新生三三两两在街边游荡。 “王师傅要来接我们吗？” 王师傅就是一直在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叔叔。叶成既然准备和顾少帆晃荡一段时间才回去，就想着要提前通知别人一声。 顾少帆拿出手机，拨了王师傅的手机号，“那打个电话吧。” “咦？你有手机了？”现在初中生里有手机的是极少数，叶成很是惊奇。 简单地交代完几句，顾少帆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叶成，“有游戏。” 虽然叶成很感兴趣不过毕竟是街上，他观摩了一下直板的机身和蓝色的屏幕就把手机直接揣回了顾少帆的裤兜里。 “走吧。”叶成整理了一下书包带，却看到顾少帆毫不动作，只看着自己。 “……” 这都做了多久的朋友了，叶成自然知道顾少帆这是有话想说，他只是奇怪这种时候有什么事情又让这位同学这么欲言又止，“怎么了？” 顾少帆漠然道，“刚刚那个女生。” “哪个？”叶成有点发懵，脱口而问。 “你很主动地帮忙捆书的那个。” “啊，你说姚文茜。”叶成砸了砸舌，想到顾少帆不会来事儿的样子就很是焦虑，“我说，那可是你同桌耶，开头不搞好关系以后要怎么办？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你家该漂白的也都漂白了，也没人注意那些事了。你看看小学六年你都给闷成什么样了？” 顾少帆没接话。 叶成以为他是无言以对，便做苦口婆心状，“你想想，难道你要像小学那样只有我一个朋友么？那多寂寞呀。” 顾少帆嗯了一声。 “看吧，你也觉得，所以我说……” 叶成的手突然被握住了，但很快就放开。他诧异地看着顾少帆，对方轻轻摇头，“不寂寞。” “啊、啊？”叶成结结巴巴地反应了一个音节。对方毫不掩饰地用黑亮的眼睛直直看进他的眼里，“有你做朋友就够了。” “你……你……”才说了两个字，一种又紧张又不好意思又开心的复杂情绪让叶成猛地侧过身，耳根都有点发红，“平时都不吭声不吭气，怎么这么肉麻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肉麻？ 不太理解为何叶成会这么说，顾少帆变得一脸茫然，不过还是应，“嗯。” “嗯什么嗯？！你就只会嗯？！”叶成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了回去，好像为了遮掩他害羞的情绪一样提高了声音，“走了！” 被好朋友如此认同，叶成心里其实非常非常高兴。但他早就决定了，有他在就绝对不允许顾少帆的周围冷冷清清。 第16章：周末 叶明最近一直在咳嗽，周妮每天给他喝雪梨汤也没用。大概是体弱的关系，这小孩特别粘人，可是周妮毕竟有个规模逐渐扩大的公司要操持，说不得只有叶承辉顶上了。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叶成每次看到叶明在叶承辉身上爬来爬去而叶承辉虽然有些无措但会泄露点溺爱的样子，就不停回想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和叶承辉相处的。 然后他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弟了。 叶成知道这是不对的，他是哥哥他要爱护弟弟。但他控制不住。 叶明只要生病需要去医院，不管周妮和叶承辉工作再忙都会再两个人一起陪他去。家里没人，叶成晚上就只有自己煮面解决。若是三更半夜发了烧，第二天叶成连早饭也没得吃。 叶成记起小时候叶承辉不苟言笑地告诉自己不要娇气。是年龄小的关系呢？还是因为是周阿姨的孩子的关系呢？ 叶成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时候会故意一回家吃晚饭就回到自己房间不出来，这样他就会自在许多。好奇怪，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会觉得不自在。 所以叶成现在加倍地喜欢往顾家跑，反正顾少帆要帮他补习数学，这下对叶承辉也正大光明有理由了。 王娟现在简直把叶成也当成了半个儿子，本来非要给叶成单独腾个房间。只是叶成觉得这太没必要，毕竟自己不是天天待在这里，完全浪费资源。所以一直以来也只是把顾少帆的半张床征用了。王娟还给顾少帆的房间多置了一张矮桌，专门用于榻榻米的那种，坐在地上高度刚好。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叶成趴在床上玩顾少帆的手机。蓝屏的手机也没什么游戏，好在贪吃蛇可玩度很高。这游戏叶成不过两天已玩得得心应手，长蛇在游戏框内可以绕满了。 听到门的开和声，叶成没抬头，“洗完了？电吹风我放床头柜上了。” 说罢还能分心用脚朝大概方向指了指。 不一会儿身边就响起了电吹风的呼呼风声，然后身侧的床垫往下陷了一块。叶成自动地往那边挪挪，视线盯着屏幕下巴抬了抬，“这回我又要破纪录了。” 说完手机就发出声音，蛇头撞自己身上了。 叶成也不觉得可惜，手机随手扔在床上，看向顾少帆，“你头发都没擦一下就直接吹了？” 顾少帆没回他，“做练习册？” 周末作业在吃完晚饭之后就做完了。现在才开学，作业基本上都只是课本后的两三道练习题，叶成觉得力度不够，和顾少帆去买了些课外练习题回来。 “还是做卷子吧。我感觉要比那个练习册难一些。”叶成翻身下床，从书桌里抽出两沓试题卷，各撕了一张最上面的下来。 试卷上是限了时间的，叶成摆好卷子一边玩着笔一边等着顾少帆吹干头发一起来做题，随口道，“明天周末，怎么安排啊？” 顾少帆把头发吹得半干就停了手，“你想怎么安排？” 这话倒是问到叶成了，虽说目标被坚定地摆在那儿，但他也不愿意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学习啊。 想了老半天，叶成无奈地道，“明儿再说吧。” 说完他又问，“对了，少青哥周末又不回来？” 顾少帆点了点头。 顾少青现在快要高考了，本来就是住校现在更是一天时间都不浪费，基本消耗在了学校图书馆。看孩子这么拼命，王娟也没法，尽管她出身高干家庭但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而且当年为了和还是混混头子的顾云在一起老早就和家里断了关系，面子与她等同浮云。 于顾云来说连云都没有。 可孩子愿意，夫妇俩也不能逼着孩子堕落不是？只有时不时地让人带点补品过去，让他别熬坏了身体。 想到顾少青这种高三的日子，叶成打了个冷战，对自己也要经历的这个日子深感敬畏。 顾少帆坐到了桌子旁边，拿起卷子来翻了一下，“老师还没讲到这课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预习到那里了。”叶成把闹钟放到一边，歪着头看着一个整点的时间，用笔戳戳桌面，“45分钟，开始吧。” 要不到45分钟就把整个试卷过了一遍，叶成又再检查了一遍，看顾少帆已经放下了笔就干脆把自己的试卷也推给了他。 叶成拿起答案，“我来念答案啊。” 他念一个答案顾少帆就用红笔订正一个答案，不一会儿就把两张卷子订正了一遍。叶成扯过两人的卷子，“我看看，唔……错了好多啊……” 答案里有简洁到极点的解题步骤，叶成对于数学一向没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只能坐在顾少帆旁边乖乖听他讲解。 顾少帆虽然没有全部正确，但一看答案的讲解就能明白了。而且被他一分析，叶成的解题思路也清晰许多。 两人理顺整张卷子的时候已经快23点了，叶成一看时间就觉得脑子累得不行。他伸了个懒腰，“咱们睡吧？” 顾少帆自然没有意见，看叶成在打哈欠，像模像样地摸了摸叶成的头顶，“睡吧。” 叶成被他摸习惯了，犯困地收拾了矮桌上的东西，然后极快地滚上了床。很快顾少帆也上来了，叶成迫不及待地关了灯。 “晚安啊。” “晚安。” 几乎是道完晚安叶成就睡死过去。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和乐天的性格不无关系。没有担心之事，自然睡得好。 一觉到天亮，叶成像只猫咪似地伸直了手脚，尽情地伸了个懒腰。他一动，顾少帆就醒了，半坐起来用手掌揉了揉额。 正要跟他问好的叶成忽然僵住了。 裤衩里明显有种湿润感。叶成第一个想法是糟了！尿床了！ 不过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附属小学到位的生理教育好歹还是让叶成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样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 大腿互相蹭了蹭，粘糊糊的冰冷感觉。叶成见顾少帆已带着疑惑看向自己，立刻觉得尴尬得要死。 他一动，顾少帆也醒了，半坐起身来，用手掌揉了揉前额。视线余光扫到叶成那张略显僵硬的脸，顾少帆一怔，“怎么了？” 叶成不说话，心里还在纠结这事儿要不要说……还是不说了吧，这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给蹭人家被单上没有……应该没那么多……吧？ “身体不舒服？”顾少帆倾过身来，伸手贴上了叶成的额头，然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在发烧？” 是啦我整张脸都在发烧啦！ 叶成瘪瘪嘴，这可怎么办，穿着弄脏的内裤太不舒服了。他还在纠结，一身睡衣的顾少帆已然极快地下了床朝门口走去，叶成赶忙把他叫住，“你干什么去啊？！回来啊喂！” 顾少帆扭头，正色道，“你生病了。” 叶成真怕他把小事化大，叫谁来给自己送药那不更丢脸？一想到这里叶成不禁大叫，“我没病！没病没病没病，你给我回来！” 见他反应这么大，顾少帆只得倒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我说……”叶成没法，只得虚弱地问，“你有新的内裤么？” 这事儿多少是有些尴尬，不过都是男生也就没啥了。叶成不好意思了一个早餐的时间就没事儿了。 和顾少帆到体育馆打了一上午的球，出了一身汗又跑回别墅游泳。现在叶成可算不会一进水就直接沈底了。他能游两步就开始得瑟了，不停招惹顾少帆，十分胆大地妄图害别人呛几口消毒水。 顾少帆被未遂了几次，终于抹了一把脸潜入水底，准确拉住叶成脚踝让他摔进水里。吓得叶成大叫一声，喝了好几口水，小样老实了。 王娟在池边拍手，“帅哥们，能请你们帮个小忙吗？” 顾少帆先上了岸，转手把浴巾递给了叶成，自己再披上。王娟等他们换了衣服，就把水管交给他们让两人帮忙浇灌别墅的花园。 叶成兴致勃勃地拿着水管，用力捏扁出口，涓涓的水流霎时喷射而出，撒了他和站在旁边的顾少帆满脸。 清水顺着顾少帆的下巴不停往下滴，“……” 叶成用胳膊肘擦了擦脸，“呃……没掌握好力度。” 顾少帆没给他再试一次的机会，接过手力度恰好地让水流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角度。叶成在旁边看了小半天，忽而握住他的手臂往上抬。 顾少帆：“？” 叶成朝上指，“你看你看，彩虹。” 阳光在水雾里被分解成七彩的颜色，小小的虹桥搭设在两人的眼前。叶成的脸正好迎着阳光，长而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富有表现力。 他笑嘻嘻地半仰着脸，看着这人造的彩虹。 顾少帆则看着他。 阳光，彩虹，少年，似乎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青涩的温柔冲动在心中酝酿起来。 第17章：同学 实验中学每个月都会有随堂小测验，数学语文和英语。叶成的成绩能够保持在前二十名，白起的成绩和他差不多。 白起在学科上和叶成有些像，而且比叶成还要严重点。她理科都不太好，语文却非常冒头，周末作文常被老师当范文在全班朗诵。不过她心态很好，于这点也不甚着急，下了课就如饥似渴地看书。 叶成抱有正常的好奇心，一次物理课下了看白起又把她的课外书摊在桌面上看忍不住问，“你看得是什么啊？” 白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翻了翻书，露出封面。一片桃红色中写着《就爱狐狸精》。 叶成：“……” 白起瞟他，“要看么？我这里有很多。” 说着就要往书桌下的抽屉里掏，叶成赶忙制止，“多谢，不必。” “哦。”白起又专心去看她的小台言了。 前排的赵荣转过头来，揶揄地笑道，“你又看小黄书，小心我告诉你妈。” “废话多。”白起瞧都没瞧他一眼，自顾自地看着小说。赵荣没在意自己被骂了，去扯白起的书，“这次又是什么，我瞧瞧？哎哟！” 白起眼疾手快地在他手背上揪了一把，一个红印立刻在晒得有些黑的皮肤上显现出来。赵荣来回搓着手背，呲牙道，“你力气也太大了吧？叶成你可小心点，这家伙要咬人的。” 叶成好笑地看着无动于衷的白起，问的却是赵荣，“你被咬过？” 赵荣嘿的一声笑了起来，“你问她。” 白起啪地一下关上了书，冲两男生翻了个销魂的白眼，“不就是小时候咬了一口么，就能记到现在。这么小气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赵荣没理她，却和叶成说了起来。他和白起从小是邻居，两人父母也是老邻居了所以基本一出生从医院转移回家就认识对方了。小学两人就是同学，读的恰好是叶成转学前的那所。 叶成一听就来了精神，“我五年级的时候就转走了，你们认识陈克么？” “教数学的那个嘛。”对着校友赵荣也起了兴趣，“头都秃光了，就剩脑壳周围一圈有毛。还非要把周围的头发留长往中间盖。我跟你说，那天他站在讲台上讲课，窗口吹来一阵风直接把他头上的铺盖给吹起来立着，笑死我们了。” 陈克叶成也认识，完全能想象赵荣描述的场景，立刻笑了起来。这个趣事赵荣讲了好多遍了老早没了新鲜劲，但是看到叶成笑他也笑了起来，结果两人对着笑越笑越厉害，都不知道笑什么就都扑在桌子上笑得喘不过气。 “我说，你们到底在笑什么？”白起难以置信地皱眉问。 叶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们……就是……在笑……不知道笑什……么……” 赵荣点头表示同意。 白起：“……” 白起用一种看白痴的神色扫过两人，又把狐狸精那本书拿出来看。赵荣和叶成笑够了就开始继续讨论小学的事情。叶成说了一些当时玩的好的同学，赵荣都认识，还有几个玩得特别好，都是住街头街尾的，就说下次一起约出来玩儿。 白起不屑地说，“和你们一起出去有什么好玩儿的，就是一帮人压大街。” 赵荣反驳，“就算是压大街也是有趣的压大街。” 白起又翻了个白眼，示意这人无法沟通。 叶成说，“其实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了。” 赵荣问，“什么叫青梅竹马？” 这不能怪赵荣，按照一般课程，语文课还没涉及到这个成语，赵荣又不像叶成和白起爱读课外书。叶成想解释，白起比他先开口，“就是俩从小认识的人。” 赵荣说，“哦、那小学同学都是青梅竹马了？” 白起和叶成：“……” 叶成忽然想起，这么算来他和顾少帆也算青梅竹马了？哦，现在还算不上，等到以后了他们俩就算了。 赵荣说话算话，周末时常会约叶成出去玩，叶成必定会拉上顾少帆，白起偶尔会跟来偶尔不会。刘秦又出乎叶成意料之外地出现在出游名单中。他和赵荣的关系比叶成知道得要好，毕竟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体育委员，交流机会多了关系自然好了。 叶成以及顾少帆和刘秦谁也不去提以前的事，其实细想来也没什么好提的。几番交流下来大家也就熟络了。叶成还主动问起陶路，刘秦说陶路没考上实验中学，去了一中。 那么好面子的男孩也就没和在附属小学的朋友联系了。 叶成对此唏嘘不已。 他们出游，少年人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毕竟零花钱不多。顾少帆和叶成倒是有很多零花钱，不过叶成觉得显摆自己有多少富裕会脱离组织，也就和顾少帆一起跟着赵荣他们尽玩些不怎么费钱的东西。 结果就是把这个城市的公园都转了一圈，有时候是划船有时候租自行车骑着绕城。顾少帆不会骑自行车，载他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叶成身上。大家嘻嘻哈哈地也不觉得无聊，顾少帆尽管不能像叶成那么热烈地融入其中但还是被这群人接受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期末的时候叶成的数学成绩果真刚刚卡在第十名。这才让他彻底松了口气，不用去上奥数班了。 这年顾少青终于参加完了高考。叶成总觉得好久没看到他了，除了觉得他更加温和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人都说高三熬油得很，但顾少青看上去精神气很足，戴着无框眼镜长相斯文皮肤甚好，穿着丝毫没有受顾云的影响，低调有品位，看上去整个一翩翩公子哥。 王娟和顾云很欣慰，欣慰的是自家儿子总算没苦着自己。 成绩发榜了，顾少青考上全国一级重点的B大，顾云送了他一套在B市二环上的房子做礼物。 暑假里顾少青也没什么空闲待在家里，老是需要出门。顾云常常笑他比自己这个老总应酬都多。 不过顾少青还是空了点时间陪家人。趁暑假里拿了驾照，开着顾云的小宝马带顾少帆和叶成出去吃饭，顺便遛城一圈。 “你看，这些都是老爸的。”顾少青开得慢，示意顾少帆往外看。从正在建设的楼盘到居家乐业的小区，后面到了市中区还有酒楼和娱乐城。 顾少帆和叶成一起坐在后排，叶成对这些不感兴趣，斜躺着占了一大半的座位。顾少帆侧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是要给自己的弟弟彻底讲解一遍他们家的家产，顾少青也不管叶成也在，顺着风景依次说了一遍。 顾少青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之前爸妈都没跟你讲这些免得你烦。不过我倒是觉得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还搞什么搞。开学就初二了，也不小了。我也从没把你当成小孩。” 顾少帆问，“你要离开四年？读完书就回来？” 顾少青轻轻耸肩，“也许不止。老爸其实是个很知足的人，所以势力也只箍在这个城市里。” 顾少帆忽然笑了一下，“你觉得不好？” 正好瞧到的叶成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就算是他也很难见到顾少帆笑的。 “也不是说不好，人各有志。”顾少青回道，“他不也能把我们全家都顾得好好的吗？” 叶成听他们的讲话觉得甚无聊，从顾少帆的兜里掏出手机来玩贪吃蛇。顾少青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笑道，“小成以后想干什么？” “啊？”叶成完全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手机发出声音，game over。 要干什么？这个问题对叶成来说太遥远了。 他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目标，最长最长都是以学期为长度的。叶成迷糊地想起叶承辉说要争气。 不过在大人眼里小孩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叫争气？每个学期的成绩单么？可读书对大部分人来讲都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就算快乐都不是因它本身。 顾少帆看他一脸迷茫神色，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顾长青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顾少青带着俩小孩进了顾家产业的海鲜酒楼吃饭。叶成这时才精神了起来，也不用他说，顾少青对他们的口味都算了解，径自点了菜。 白灼大虾摆在了叶成的面前，叶成嫌剥壳麻烦一般都是直接整只扔进嘴巴里，在筷子和舌头以及牙齿的配合下把虾壳整个剥离出来。虽然顾少帆也在帮他剥壳但毕竟速度有限，叶成也在自力更生地啃着大虾。 顾少青看他这么吃了几只，忽然脱口而出，“小成肯定接吻很厉害。” 叶成和顾少帆被这一评价弄得怔了一下。顾少青似乎一点没觉得少儿不宜地笑，“这是个锻炼的好办法，以后你女朋友有福了。” 顾少帆瞄了一眼叶成红润的嘴唇，低头帮他继续剥虾。 第18章：电影 才放了一个长假，大家多少都有点假期综合症，懒懒散散地等着上课。 第一节课就是王鹤的数学课，他松松地夹着课本和讲义走进教室。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并没有立刻开始讲课，而是拍了拍手，“跟大家讲个事，这个周五下午学校组织去看电影。” 学生们木着眼睛看他。 王鹤继续说，“不用上课。” 于是大家的眼睛立刻亮了。有人问，“老师、看什么电影？” “改革开放。”王鹤一说完就不出意外地看到众多不屑一顾的脸，笑道，“行了行了，学校组织的你们还想看香港警匪片啊？我告诉你们，这个是要交读后感的，800字一个字都不准少。都给我认真看啊。” 嘘声四起。 王鹤淡定地道，“1000字。” 静若寒蝉。 王鹤微微一笑，拿起粉笔开始上课。 周五下午在平时的上课时间王鹤让班长组织大家到操场集合，排好队后依次上排在学校门口等着的大巴。 叶成抢到一个窗边的位置，跟在他后面的顾少帆自然就在旁边坐下。白起坐到了前面，赵荣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另一个女生占了，只得坐到过道的对面去。 叶成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点眼泪，“昨晚叶明又生病了，闹了个人仰马翻。” 今天上午就已经撑完了所有耐力，这时候困意慢慢地就上来了。 “发烧？”顾少帆也知道他们家的事，弯着手指轻抚了一下叶成的黑眼圈，“怎么把你吵起来了？” 自己也摸了摸眼睛下方，叶成瘪嘴，“他哭得好大声，又哭又尖叫，爸和阿姨很着急，我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响。” 顾少帆伸手绕过他的脖颈，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窝，手就顺便放下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道，“睡一会儿。” 靠在那还略显单薄的肩膀，叶成用把自己全部重量都想交付过去的松懈放松了身体，困倦地半眯着眼。顾少帆身上有股干净的味道，年轻而可靠，让叶成觉得安心。 他突然喃喃低语，“其实我不喜欢叶明……” 顾少帆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叶成下意识地往顾少帆那儿又靠了靠，迷茫地说，“我都没有抱过他几次，最开始是不敢，他那么小我怕自己抱不住，现在是不想抱，反正大家看到他都争着抱……我不是个好哥哥。” “你很好。”顾少帆微微侧过头，在叶成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轻轻吻了吻他的发。叶成几乎整个人倚在他怀里，听到他这样一说，迷糊地笑了起来，“嗯，我在你这里肯定是很好的……” “睡吧。” 这两个字跟咒语似的，让叶成一下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到站后他还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被顾少帆半拉着下了车，头在排队时还点个不停。好不容易进了电影院坐好了位置，叶成又迫不及待地趴在顾少帆肩膀睡了过去。 白起就坐在叶成右手边旁边，一坐下就拉开小挎包，抽出一包话梅拆开，往叶成那边递，“要吗？” 叶成像是被打扰了一样扭了扭身子，脸使劲往顾少帆肩窝蹭。 白起：“……” 坐她右手边的赵荣凑过头来，作势要来拿，“吃独食吃不胖哦。” 白起手一让，避开赵荣扔了颗话梅在嘴里含着，“我就怕长胖。” 赵荣：“……” 所以说男孩女孩的代沟从小就有，赵荣看着白起那细得好像可以咯吧一声掰断的胳膊感到无法理解。 赵荣还想说什么，刘秦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电影开始了。安静了不一会儿，赵荣就被白起塞了一包葡萄干儿。赵荣笑眯眯地又恬着脸去翻白起的包包看还有什么好吃的，被白起一把掐在肉上，差点没叫出来。 赵荣反手握住白起的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去抢她包里的旺仔奶糖，白起死死捂住自己的包，结果半包话梅落入敌手。 两人为这些没什么了不起的战利品暗战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刘秦不断被赵荣的手拐子误伤到，不堪其扰地一脸“受不了你们”的表情靠在了另一边的扶手上。整个电影院一片黑暗，只有大屏幕上的灯光淡淡照下来。顾少帆偏过头看倚着自己的叶成，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荧幕光映射下显得更加稚嫩了，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眼睛，像个沮丧的小朋友。 顾少帆空着的手动了动，慢慢摸上了叶成搭在他腿上的手，手指分开轻轻地插进了对方的指缝。 他们十指交叉的手隐藏在座位背后的阴影里，叶成一无所知地安静睡着。 电影总共2个小时，叶成从头睡到尾终于睡饱了。懒懒像只猫一样撑个懒腰，跟着顾少帆随人潮走出电影院，上车回学校。 一出电影院刚刚的电影就在脑子里消退了，大家似乎也一时没有记起还有一千字的感想要写，都为提早放学感到开心。 白起带的所有零食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消耗得一干二净，觉得口渴就先去买了瓶矿泉水。上车时座位已经没剩多少了，找座位时她看到了理所当然又坐在一起的顾少帆和叶成。白起沉默地看了他们片刻，然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到了学校王鹤也不规定他们一定要回班上一趟了，再提了一下读后感的事就就地解散了。 “去你家吃饭？”一般这种不是正常时间放学的时候叶成和顾少帆就会自己回去。叶成想多半回去也没饭吃，还不如和顾少帆一起解决。 顾少帆照例回道，“你说。” 国庆节过后天气明显阴冷了许多，就算阳光充足，吹着风也有些冷。叶成望了望绵白的天空，搓搓手去掏顾少帆的兜，“借你手机用用。” 拿着手机给周妮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让他自己解决。叶成客套不失亲切地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又问了一下叶明的情况才挂了电话。 叹了口气，叶成把手机递给顾少帆，“给阿姨打给电话，我们去吃肯德基～” “一起呗。”赵荣从后面赶上来，说着扭头提高声音去喊刘秦和白起，“喂，肯德基去不去啊？” 叶成立马就兴奋了，“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呗。” 刘秦理了理书包带，遥遥随手一挥转身就走了，“免了，我要回家吃饭。” 白起倒是走了过来，“你请客？” “好吧，你的份我请了如何？”赵荣笑嘻嘻地道，然后严肃地对叶成和顾少帆道，“你们的自己解决啊。” “见色忘友说的就是你吧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算见识了。”叶成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拉住顾少帆的书包肩带，拖着往前走，“我真是对你无语了。放心好了顾少帆的我来负责。下次你们的我和顾少帆负责。” “哦？”赵荣和白起跟在后面，单肩背着的书包被他一甩一甩的，就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子，“多久才是下一次？能不能提到这一次？” 叶成松开了顾少帆，两手揣在衣兜里给了赵荣一个我懒得理你的眼神，跟在他后面的白起脑筋转的很快，“你生日多久来着？” 叶成笑着哼哼了两声没做回答。顾少帆偏过头问，“在我家过？” 白起插话问，“为什么会在顾少帆家啊，你的生日聚会？” “哈哈。”叶成突然转过身一边倒着走一边对她眨了眨右眼，“因为我和顾少帆的生日是同一天呐。所以当天的生日礼物请准备双份。哇！” 叶成的脚一个踩空，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幸好被顾少帆及时扶住。叶成借着他的一扶找回身体平衡，长吁一口气。 顾少帆低声说，“小心看路。” “同一天哦……”白起看着连谢谢都不用说的叶成，只觉得怎么以前没注意这两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亲密得理所当然，“好有缘分。” 叶成放慢速度和白起并肩而行，笑着说，“是吧，唉，怪不得我当时一看顾少帆就觉得特别顺眼。” 和顾少帆的生日是同一天，叶成刚刚知道的时候又惊诧又兴奋，只觉得这真是缘分啊！就提议两个人一起过吧多热闹。 所以其实这个习惯由来已久，本来叶承辉一向不怎么赞成年轻人过什么生日派对，也是因为这个即使之前叶成人缘不错他也没和别人一起庆祝过自己的生日。 不过这些年来只要叶成不在叶承辉的面前闹腾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自从第一次生日是在顾家玩到快天亮之后叶成也深深的觉得在这里过生日才是正道，唯一的坚持就是两人的蛋糕要用他的零用钱来买。 但这次叶成想到顾长青也不在，而且顾少帆也和其他人关系不错了，干脆让大家一起庆祝才是生日聚会的真谛啊！ 唯一的一个问题是顾妈顾爸同意让一群人去他们家闹腾么？ 叶成摸了摸下巴，多半没问题吧。 第19章：事故 顾少帆回家问了王娟，得到热烈的回应。 今年的10月14号刚好在星期六，叶成现在去顾家过夜已经是常事，他跟叶承辉和周妮说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被答应了。 “真的可以吗？”叶成的笑容有些僵，眼里拼命压抑着浓浓的希冀，“可能晚上就不回来了。” 看他这么惴惴的样子叶承辉觉得颇为好笑，这孩子不是平时一有机会就往那边跑自己哪次真的阻止了？一边的周妮刚刚接完一个电话，心情很好地抱过在沙发上玩的叶明，“没关系，你和少帆都那么熟了，我们很放心。明明，明明那个东西不要塞进嘴巴里！” 叶明傻兮兮地把一块塑料积木徒劳地往嘴里塞，周妮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用他围在脖子上的小毛巾给擦了擦口水。 “他晚上没吃饱么？”叶承辉移了过去，双手插在他的肋下把他抱了起来。叶明正是肉团的时候，长得就像个豆腐肉丸看起来特别讨喜。现在被自己父亲抱了起来，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得咯咯咯的。 周妮从叶明的背后伸进衣服，确定里衣没有被汗水浸湿，便笑着接话，“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小孩子就喜欢把抓到的东西往嘴里塞。” 叶承辉皱眉问，“那可不好，这个积木是没毒的吧？” 叶明还在咯咯咯笑个不停。 叶成一个人被留在沙发这头，怔怔地看着沙发那头的三个人。周妮叶承辉叶明，三个人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人。 对，那边看起来才是一家人。 他唯一的亲人并不记得他的生日，踏入他家庭的人也并不记得他的生日。他们甚至没有问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去别人家过夜。 嗯，没什么了不起的。 叶成眨眨眼睛，把委屈的涩感压制下去，主动亲热地挨了过去，“弟弟长得好快，总觉得昨天才是那么一点点。” 叶承辉抱着叶明难得大笑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是从小不点长大的？转眼就这么大了。” 周妮在旁边笑。像是为了极力融入其中，叶成挤出了酒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能抱一下弟弟吗？” “来，明明，让哥哥抱抱。”叶承辉心情很好地把叶明递给叶成，叶成赶紧像抱个花瓶似地双手围住小孩的背，一下呆在原地。看到他这么不熟练的姿势，周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弟、弟弟好软……”叶成都快要惊叹了，叶明这孩子挺喜庆被谁抱着都笑，整个一中国娃娃似的。他红着脸凑近叶明的小脸蛋，“弟弟身上好香。” “小孩儿的身上有奶香很正常。明明最喜欢喝奶粉了。”周妮说着就作势伸过手来想要抱回叶明。叶成松松地把叶明举了举，换来小孩更开心的笑声。 “你看！他喜欢被人这么举着耶！”叶成跟发现了一个新玩具似的兴奋起来，他别扭地掐着叶明的腋下，试着往上举了举，叶明高兴得两只手都乱舞了起来。 “成成，别累着你了，这小胖墩还是很重的。”周妮刚刚开口就被叶承辉打断，“小孩哪有这么娇贵，他平时就是抱弟弟抱少了。” 叶成对着自己弟弟笑了起来，叶明也是像被鼓励了似地高声笑着，全身都扭来扭去，双手还去摸叶成的头。 周妮抿了抿唇，转头看着叶承辉，“我不是那个……” 一声尖利的哭叫瞬间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周妮猛地睁大眼睛，“明明！” 她一个俯身抱住了摔在地上的叶明，惊恐地发现叶明紧紧闭着的右眼流出的是红色的眼泪。 “明明！明明的眼睛怎么了？！”周妮没了平时的温柔婉约，像个被激怒的母狮对吓傻了一样的叶成厉声质问。 “我……我……”叶成张了几次嘴，紧张地看向玻璃桌面的茶几，“弟弟扭了一下我没抓牢……他好像磕在桌角了……我不是……”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快去医院！”叶承辉没听他说完，赶紧穿上外套去拿车钥匙。周妮一边哄着叶明一边扭头瞪着叶成，眼里没有一丝温情，全是孩子被伤害了的愤怒和指责，“我刚才叫你不要抱不要抱！你自己都是个孩子还抱什么抱！明明的眼睛要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怎么赔他？！” 叶成惶惶然地微微发着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本来有好好抓着弟弟的，他只是不小心…… 他小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妮没有理他，她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现在叶明不肯睁开眼根本看不到眼睛的情况，整个额角连着眼睛都青肿了起来。最让周妮担心的是叶明流出来的眼泪里混着血迹，只要一想到孩子可能是伤到了眼珠她就忍不住对叶成发火。 叶承辉大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周妮和叶明的外套，“快走，现在能挂急诊。” 叶成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抱着叶明往门口走，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我能一起去吗？” 周妮没回答率先走了出去，叶承辉皱着眉看了一眼叶成，因为心急话语里也就有了点不耐烦，“你去也没用，在家里好好待着。” 叶成失神地看着叶承辉急急忙忙地赶了出去，门口空荡荡地只留下他一个。想到叶明刚刚的伤势和周妮的态度，叶成控制不住地呜咽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被至亲之人所表现出来的厌恶感让他受不住控制地觉得委屈。他第一次放纵自己去重复一个想法，自从有了叶明在这个家里他存在的必要性已经少了很多。 至少对周妮来说，叶成是绝对比不上叶明的。 那么对叶承辉来说呢？ ——对爸爸来说和阿姨生的孩子才是家么？ 叶成知道想这个太矫情，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孰轻孰重。他心中的亲情本就不多，单亲家庭的孩子对此很敏感。曾经叶成接受过周妮，但现在周妮似乎不需要他的接受。 ……不……也许事实上叶成到底是没有真的接受过她，因为到现在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叶成忽然就有了点负气的意思，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以后长大了一个人生活也没问题，他们不需要自己的话，自己也不需要他们。 一时忿忿一时失落，叶成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加上前面被忘记了生日的难受，更何况他本就对于这个事情积攒了不少想法只是平时极力忽视而已。直到周妮和叶承辉回来他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抱在叶承辉怀里的叶明已经睡着了，脸上紫青色的部分肿得很厉害，看样子要痛上许久。夫妇俩看上去都略有些疲倦，叶成斟酌了片刻，开口问，“明明还好吧？” 安静了几秒钟，周妮回道，“没伤到眼珠，只是挫伤了内眼睑。” 她的语气显得有点冷淡，而且并没有想要和叶成继续谈话的准备。周妮小心地接过叶明，换来孩子不安稳地哼哼声，她脸上立刻出现了心痛的神色。 叶承辉带着安抚意味地小声说，“快把明明抱床上去吧。” 周妮点点头，看着孩子受罪母亲的心里是最难受的。她抱着叶明上了楼，叶承辉转过身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成身上，“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是你弟弟，又不是玩具。” 叶成咬住后槽牙，“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有理了？”叶承辉提高了声音。毕竟当时周妮是不要叶成抱叶明，而他自己却是鼓励的。出了这种结果，周妮刚才在路上有意无意地说了他好几次。 模模糊糊察觉到了一点，但叶成没说话，倔强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余。叶成的本性善解人意，可他毕竟是个初二的学生，对于亲人施与的委屈难以承受。 叶承辉把眉头皱得很深，“你这什么意思？你没错？” 叶成摇摇头，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非常没意思，自己到底在在乎什么？有什么意思？这种消极的情绪压都压抑不住，他抬头看他的父亲，“爸，明天我的生日。” 说完就不看叶承辉，自己上楼去了。 第二天叶成起得很早，在所有人起床前就起来了。他和其他人说好11点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去取他昨天定的蛋糕。不过叶成自己不想和家里人打照面，尴尬又憋屈。他出门的时候才6点钟，走了一条街到了公交车站，发愣般地等着第一班公交车到。 二十分钟后他上了公交车，车上几乎没有乘客。看着窗外慢慢掠过的风景叶成只觉得心情低落，没劲儿。 周六的学校还是有初三的学生来上课，只稀稀落落的也没有站在门口值班检查校服穿着情况的人。叶成看表离约定时间还很早，就找了家学校大门对面的小奶茶店点了杯奶茶和薯条当早饭。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全是香精味的奶茶叶成看着冷清的街道发愣。他忽然升起一股子茕茕然的孤独感觉，茫然不知归处。 第20章：生日其一 八点钟，叶成眯起眼睛看着对街。 他忽然愣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顾少帆！” 只喊了一声就跑了出去，对方明显听到他的声音，站在学校门口没动，只望向他跑来的方向。 “你、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叶成睁大了眼睛，“不对，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你在家里等我们的么？” 顾少帆紧着的眉目松懈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叶成。叶成被他瞧得有些莫名其妙，“干嘛？” “我刚刚跟你家打电话，叶叔叔说你很早就出门了。”顾少帆淡淡地说，“我不放心。” 在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后再遇到仅仅是因为自己过早出门就会跑来找自己的顾少帆，叶成心中突地升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感动。 像是傻趴在橱窗外面眼馋里面的东西时被人握住了手，那种浓厚的落寞瞬时被驱赶得一干二净。 “生日快乐。”顾少帆轻轻挑眉，“我是第一个说的？” 就是为了这个大清早打电话的？看到顾少帆没有东西给自己知道他肯定把礼物放家里了，叶成勉强自己忘掉心事笑着点头，把手里的塑料袋给他，“生日快乐。我不是第一个了吧？” “他们没起床。”顾少帆接过生日礼物垂眸淡淡一笑，接着略微偏过头，拉着叶成站在了街沿上，“干嘛出来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在顾少帆的面前叶成似乎更加无法控制情绪，但他知道今天是对方的生日，没必要让人不高兴，所以他只是摇头，“没什么，太兴奋了，睡不着。” 他的脸忽地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捧住，他惊讶地抬头，顾少帆用么指抚过他发红的眼眶，眼里甚至带着一丝纵容，“告诉我，怎么了？” 叶成忽然就忍不住了。 他情绪慢慢地激动起来，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就像一个急于被认同的孩子，叶成紧张又结巴地把事情讲了，他几乎每隔几句就要说一遍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每个人都希望这世界上有个全无条件纵容自己的人。一般来说对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来说，这个人会是父母。然而叶成母亲早亡，父亲严厉且另组家庭，并没有被溺爱的机会。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内心深处多少把顾少帆当成了这个人。 叶成说完了之后就是长长的缄默，今天是自己生日，家人都没记得，还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叶成都不晓得回家后该怎么处，这次是真的踩到周妮的底线了，她要生多久的气？这到底是…… 叶成脸上是明显的失落。顾少帆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不时一颤，看得出情绪异常低落。心中柔软地叹了口气，顾少帆像往常一样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不是你的错。”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声有些嘶哑，却透着让人安心的稳重。顾少帆的手并不比叶成大多少，可抚在头顶的时候让叶成有种想依偎的惬意。 顾少帆突然抱住了他，叶成愣住了。 “不是你的错。”他在叶成耳边重复了一次这轻柔的呢喃，手在叶成的背上拍了拍，随即放开了他，“早饭吃了？” 叶成瞬间就有点措手不及，大概是由于平时亲昵习惯了，顾少帆抱他的动作丝毫不显生疏。他心中恍惚一动，又有些莫名，但至少其他阴郁的念头一下就被冲淡了。顾少帆见他发愣，又问，“怎么了？” “啊、没事儿。”叶成回过神，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没有负担的笑容，用拳头轻轻打在顾少帆的肩膀，“哎、够朋友。和你一说我心情好多了，要是我爸赶我出来你可收留我。” 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叶成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里其实带着撒娇的意思。顾少帆淡淡应了一声，“时间还早，想吃什么？” 叶成深吸一口气，早上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部，从昨晚到今早混乱的大脑这时才仿佛澄清起来。他双手在脸颊上打了一下，“我刚刚吃了薯条和奶茶，现在不饿，你没吃？” “那些没营养。”顾少帆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赞同地对叶成的早餐发出了意见。叶成对他的这种关心已然熟悉，亲昵地冲他笑了笑，“当时心情不好，连饭都不想吃，就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坐而已。” 说着再次确认了一次时间，离约好的时间还有1个小时。叶成把学校周遭的店铺都想过一遍，“去六和豆浆坐坐？” 顾少帆自然没有意见。他还没吃饭，而且觉得叶成应该再喝点有营养的热饮。 六和豆浆离他们学校很有一段距离，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吃早饭的点了，宽阔的店里显得非常安静。叶成本来什么都不想吃，但最后顾少帆还是给他要了杯热豆浆，自己则端了皮蛋瘦肉粥和薯饼。 “我让王师去拿蛋糕吧，先一起去我家。” 听到顾少帆这么说叶成立刻反驳，“票还在我这里呢！说过蛋糕我来解决的你可不要反悔。而且也不远啊就在车站，你还要麻烦王师傅？” 顾少帆只是习惯性的一问，没有在这点上纠结。他们磨磨蹭蹭待到了11点，才开始往学校门口走。一干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赵荣正和白起贫嘴，一眼瞧见他们赶紧招手，“赶快啊！这么冷，等你们老久了！” 叶成一边走近一边笑道，“什么老久？这才11点过10分。” “我们早就来了不行么？”赵荣等他们走近，等不及抛了一个口袋给他们，“来来来，送你们的礼物。” 叶成一把接住，看样子多大一包结果接住了后一点也不重，“什么东西？你哦，连个生日快乐都不会说。” 好奇地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两条围巾。 叶成：“……我说你……省事也不是这么省的吧？” 两根一模一样的围巾，这看起来就像……叶成打住了思绪，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奇怪。他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样看到了礼物的顾少帆，对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对赵荣道了声谢谢。 “意思到了就行了嘛。”赵荣大大咧咧地说，被白起一拐子戳在了腰上的软肉上，这突然袭击让他哎哟一声往旁边闪了腰。 白起没管他，对着叶成和顾少帆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礼物分别递给两人，“祝你们生日快乐。” 叶成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奇妙，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遂接过自己的礼物，“哎？怎么才见面就送上礼物了啊？现在又不能拆。嗯？看起来是本书啊……” 试着猜想了一下白起会送的书，叶成不禁冒了滴冷汗。 白起耸耸肩，特别实际地说，“自己拿着重。” 全部人跟被提示了一样呼啦一下全部把礼物都塞了过来，叶成双臂成环状瞬间捧了一堆东西，好像交代任务般上缴战利品。 叶成：“……” 顾少帆淡定地把自己的礼物一股脑装进一个装礼品的口袋里，显然这超过正常容量的内容物让口袋胀得快爆了。然后他又很自然地一件件帮叶成把礼物塞进另一个塑料口袋里，然后提在自己手里，“走吗？” “现在去取蛋糕？”白起问，得到叶成的肯定，“就在车站前面那家蛋糕店。选的是水果口味的，怎样？” 男生对蛋糕这种甜食都没有执着，所以叶成才问了唯一的女生白起。对方对此表示满意，赵荣早就带着一帮人走在了前面。 白起简直对他这种总是不看状况的性格无语了。 “不过你和他相处得挺好的吧？”叶成略有些揶揄地说。现在他们这个年纪正值情窦初开之际，班上男生和女生之间互相起了朦胧的感觉，也就在心中更加注意起异性的言行和其他男女的互动。叶成成天到晚和顾少帆混在一起，倒没有注意过哪位异性。但是白起和赵荣平时明显非常亲近，这让班里多少有了关于他们的传言。 八卦的精神从来不会因年龄而局限。 白起对叶成的话十分淡定，一点没有这个年纪的女生被说到暧昧问题的不好意思，好像叶成和她讨论的是上个星期的测验成绩，“这有什么奇怪吗？你和顾少帆也是这样吧？” 叶成下意识地笑，“喂、我们俩是男生。” 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气氛奇妙了几秒钟，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起似乎觉得有趣似地笑了笑，叶成觉得这个笑容超越了白起的年纪。不过白起向来在感情上比较早熟，叶成想，看在那些成堆的言情小说的份上…… “哦，是吗。”白起似有无有地看了一眼顾少帆，恰好接住了对方不起波澜的视线。只是这短短一触而逝的对视似乎交换和肯定了某些东西，却又似乎被敷衍了。白起为自己心中的猜测感到一阵莫名地动摇。 她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初中生。 第21章：生日其二 叶成看到一干人对着那所这些年来愈发豪华的别墅吃惊的样子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居然觉得有些欣慰。 王娟和顾云都不在家，却已经把家里安排好了。游戏机已经接上客厅里的屏幕上，众多零食在随处可拿的地方，冰箱里满是饮料，佣人们暂时放假，这栋房子里一时只有这些半大的小孩们。没有大人在场，一群人很快就嗨起来了，叶成买来的蛋糕在白起很有预见性地端走一块后大部分都喂在人脸上。顾少帆的手脚灵活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充分展现了，他唯一被糊到的地方是叶成亲手糊的。 叶成十指沾满奶油钳住顾少帆的脸，笑得像个偷到了鱼干的小猫，“糊你一脸哟～” 顾少帆任脸上满是滑腻的感觉，顶着满头奶油任叶成捏扁搓圆。这搞得叶成毫无成就感，只得回过头加入其他人的战队，和别人有来有往才有意思嘛。 等蛋糕被糊完，精力充沛的小孩注意力也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各自聊天的聊天，打游戏的打游戏，打扑克的打扑克。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糊的人，白起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小说，抬眼看到顾少帆和叶成两个人往楼上走，忽然笑了笑。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人。”赵荣草率地擦干净了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力道大得白起都震了一下。 小姑娘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把你脸先擦擦干净吧。” “嗯？还没擦干净啊？”赵荣随手又抹了把脸，不过那张脸也丝毫没显得更干净一些。自己想的事情是没办法和这家伙交流的，白起这种认识还是有的，俯身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你手比脸还脏。” 赵荣嘿嘿笑了两声，拿过纸擦了起来。 顾少帆和叶成两人回卧室是换衣服的，这两人受灾都很严重。叶成洗了把脸，换了身放在顾少帆家里的衣服。顾少帆更是直接去洗头，幸好男生头发短，洗头也会很快。 叶成就坐在床上一边等他一边拆他给自己的礼物，放在硬纸袋里没看出来，原来是个硬壳方盒。 一部手机。 虽说他们之间已经很随便了，但是手机也确实贵重了些，和自己送的东西相比，这个价格差得也真够远的。 正想着，顾少帆就擦着头发出来了。有点出神的叶成把手机放在一边，探过身从床头柜下面拿出吹风机递了过去，还顺手把电插头都插好了。 顾少帆默契地接过，就坐在床沿上开始吹头发。叶成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包装盒看，等着顾少帆关了吹风机之后才偏过头去瞧他，“这个你送我？” “嗯。”顾少帆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他这样的态度让叶成一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片刻后就只笑了笑没吭声。 顾少帆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去，目光灼灼，“不喜欢？” “嗨、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叶成把自己的礼物拿了过来，本来想直接拆出来，但想想还是觉得这个要本人亲自拆比较有意思，就连着塑料袋在顾少帆面前晃了晃，“只是比我送的档次高太多了。” 说完就眯眯眼，笑得十分讨喜，“生日快乐。” 放下吹风机，顾少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柔和了些许神色，“生日快乐。” 在下面吹蜡烛的时候大家都对他们祝福过了，只是两人总下意识地觉得对对方单独说一声才行。 叶成努努嘴，“拆开看看呗。” 催他拆开看看也是想顺着话说一下手机，但是叶成也知道，按照自己对顾少帆的了解，这手机他是肯定不会收回去的，而且他们家还真没谁再需要手机了。 “啧、早知道我就再挑贵点的东西了。”叶成咕哝了一句，盯着顾少帆解开简单的包装，里面是一副耐克的护腕。当初是考虑到顾少帆平时还蛮爱打篮球才选的，叶成完全没考虑过价格的问题，只觉得顾少帆用得上就买了。 可现在这么一比，就显得自己这个不够贵重了…… 他的头发被人揉了两下，就听见顾少帆低声说，“我都喜欢。” 都？ 叶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头顶上的手顺势往下滑到脸侧，才沾过水的手凉凉的，对比感非常强烈。叶成心里隐隐觉得这样不对，可他们一向如此亲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顾少帆就这么看着他，半眯着眼，嘴角微微往后拉着，像是在笑又像只是抿着唇。形状修长的凤眼里光芒潋滟，好像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就算是迷糊，叶成也习惯性地去翻译顾少帆的话，他说都喜欢，是指的自己送的东西都喜欢还是……礼物和他看着的自己都喜欢？ 叶成一怔，为这样的想象感到万分困窘，赶紧转过脸去，“喜、喜欢就好……” 顾少帆垂了垂眼，没再说什么，连手也收了回来，“卡帮你买好了。” “啊？”叶成转回头，而顾少帆已经利落地把手机的包装打开了，是个暗红色的直板机，明显是最新款，叶成前几天还在电视看过它的广告，“这个比你那款还要好吧？” 虽然看着挺喜欢的，不过想到顾少帆的手机还不如自己，叶成心里就更觉得受之有愧了。听到他这么问，顾少帆也知道他现在的纠结表情来自何处了，“我也换了。”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和叶成的礼物是同款，只是颜色是蓝色的。顾少帆熟练地拆开叶成手机的后盖，把袋子里的SIM卡拿出给装上了。一阵诺基亚通用的开机铃声后，顾少帆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果断地输了进去。 然后才递给了叶成，“来。” 磨砂钢面的手机壳摸上去十分有质感，叶成拿过手机，这时再也不要也真的太矫情了，而且他也觉得有个手机也挺好的，于是便高兴地笑起来，“谢了。不过这个可不能给我爸看到。” 叶家虽然不差钱，但叶承辉对叶成的零用钱管得也很严格，只有周妮时不时塞给叶成计划外的零用钱。 想到家教，就又想到家里的事，叶成本来喜不自禁的表情一下就变淡了。他看着手里把玩着的手机，“今晚我在你家里住。” “好。”顾少帆看着他黯淡的神色，微微眯眯眼。 初中生的手不够大，但顾少帆的手却很有力度，从中能感受到一种安全感，叶成吸吸鼻子，抱着手机往旁边倒去，侧躺在了床上，“你说，我在家里是不是很多余？”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这时衬托着深蓝色的被罩，就显出脸色不好的苍白，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加防备的迷茫。 “没有。” 得到了干脆的回答，叶成把视线从顾少帆身上移走，漫无目的地游移在天花板上。他心里一如表面上的迷茫，回去该怎么办？他隐隐觉得有些东西无法再像以往了，或许本来就是那样，只是自己没看清而已。 目光忽然被遮住，眼帘上是熟悉的温热。 “你不多余。” 叶成恍然间如同躺在了暖阳之下，这低沉得近乎温柔的声音在胸中回荡，他下意识地往顾少帆的方向稍微转过头。 遮挡他眼睛的手放了开，“现在先睡一下吧。” 本来并不想睡的，或许是身下挨着的床太熟悉，又或许这句话说得太温情，被顾少帆这么一说，叶成就有了睡意，他侧过脸在被单上蹭了蹭，“他们还在下面……” “没关系。”顾少帆说着，随即下床去把窗帘给拉上了。他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非常好，少年俊秀的侧脸转了过来，轮廓隐在了阴影中，只透着模糊的光晕。 叶成抱着软乎乎的被子看着顾少帆的身影，眨了几次眼，睡意侵袭上来。昨晚他确实没有睡好，周妮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2点了，而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仁都发疼了，却还是只能愣愣地睁着眼睛。 而现在在这里，别人的卧室，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像是什么也不用担心和烦恼。舒服地舒了口气，叶成闭上眼，“一会儿他们要走了叫我。” 顾少帆轻声应了一声，“好。”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叶成就彻底陷入了睡眠之中。他的睡脸十分安详，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天真的意味。顾少帆干脆坐在地毯上，手肘搁在床沿，就这么看着他。 真的是很奇怪，就这么不动不说地看着叶成安静睡着的脸，他毫不觉得无聊，反而心里有着浓浓的满足感。 叶成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额头的刘海垂在了眼帘上。 顾少帆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把刘海给拨弄了回去，指尖轻轻划过叶成白皙水润的皮肤，这让他心里痒痒的，很想要再多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而他们已经很亲密了。 顾少帆盯着无知无觉的叶成看，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整个房间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心跳声，他本能地按住了胸口，想要借助这个动作把心脏给镇压下去。 ——咕噜。 胸中的躁动传到全身，如同渴水一样的声音，顾少帆犹如一只潜伏前进的幼豹，慢慢向自己的猎物探过身子。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觉得什么东西恨不得从心底破土而发。 干燥的唇轻轻贴在叶成嘴角时，顾少帆微微颤了一下，好像被这个连自己都懵懵懂懂的行为给震得脑子空白。 醍醐灌顶。 第22章：回家 叶成是被顾少帆叫醒的，他睡得正沈，只模糊地应了一句梦呓就转过身去。扰人的声音是没有了，但不一会儿就有爪子在自己脸上作孽了。 揉啊揉啊。 叶成闭着眼皱眉，再度转了个身，不过侵扰他的爪子孜孜不倦地跟着他的脸又揉了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叶成猛地一睁眼，坐起来了！ “顾少帆！” 顾少帆被吼得晃了晃头，但表情依然严肃，似乎刚才把别人脸蛋当面团揉的不是他一样，“起来吃饭。” “吃饭？”叶成两手捧脸轻揉着自己的脸颊，满脸迷茫，往窗户瞄了一眼，不过窗帘太厚实，也看不出天色，“晚饭？都这个点了？” 睡下的时候还不到2点，要吃晚饭了那至少是5点了。糟糕，他明明只打算睡1个小时的。 叶成的起床气去得快，他毛毛躁躁地翻身下床，“他们呢？” “走了。” 别墅区在郊外，毕竟这么多初中生，出来前都被自家父母叮咛过，于是早早就散了场。 “什么？”叶成停下动作，有点奇怪地看向他，“不是让你叫我起来的吗？” 顾少帆起身去拉窗帘，外面的天还未全部暗下来，只有点蒙蒙发黑。看他不打算回答自己问题，叶成也习惯不去和他纠结了，套上拖鞋先哒哒哒地跑到洗手间里去洗脸漱口。冷水一扑脑子就清醒了，镜子里的少年脸庞因为才睡饱显得红润水泽，叶成扯过毛巾擦干净了水滴。 家里只得徐妈和小刘，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 叶成和顾少帆一起下楼，“叔叔阿姨还没回来？” “刚刚打了电话，不回来吃饭。” 顾云和王娟只要过了饭点还不回来那就代表晚上会回得很晚了，这个偌大的别墅今晚只有一个半的主人。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餐桌，主位没人去坐，他们俩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叶成抱着饭碗叹了口气，“这生日就算过了？” 顾少帆没答话，平静地给他加了块糖醋里脊。 叶成习惯成自然地用筷子戳到嘴里，“咋觉得过那么快呢？” 当然是快，有半天都是他睡过去的。不过想一想，往日里还没有这么多人，今天已经算是非常热闹了。 叶成想着想着思维就跑偏了，明天星期天啊，借的图书馆的书得还了……得回家去一趟？今早走得太匆忙，而且心情太不好，作业都忘记带了。 大概是睡饱了又被顾少帆顺毛了的关系，叶成现在也不消沉了，但一想到那事也有点膈应。 嘴唇碰到一点热乎乎的东西，想得出神的叶成想都没想本能地张开嘴，嘴里就多了一块酸酸甜甜的东西。 ……嗯……今天里脊是做的很好吃的。 他把东西吞下去，眨眨眼，“明天我们去图书馆做作业吧，反正要顺路去还书。” 叶成说的图书馆就是A市的市图书馆，因为身处市中心，平时很受学生们欢迎，叶成还有一张那里的借书卡，叶承辉帮他办的。 顾少帆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虽然下午睡了太久，但是为了早上早点起，叶成还是在平常的时间乖乖上了床，幸好有个手机，还能抱着打发时间。 顾少帆在另一边躺着看白起送的书。 这女孩子自己看书怎么言情怎么来，送人的时候倒选得很是正经，一本《呼啸山庄》，一本《时间简史》，前本送给叶成，后面那本送给顾少帆。叶成早就读过《呼啸山庄》了，翻了翻《时间简史》，表示看不太懂，就全扔给了顾少帆。 《时间简史》薄薄一本，对于能够读懂的人来说却非常有意思，顾少帆一页一页翻看。两人各干各的事情，在橘色床头灯的晕染下却显出一种温馨的和谐气氛。 叶成把手机的所有功能看完后就玩了几轮贪吃蛇，总归是没意思了，他往下缩了缩，整个人懒散地靠着床头，“你还要看书吗？” “想睡了？”顾少帆随手关上书，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过去帮叶成整理被子，“那睡吧。” “噢……倒不是想睡，就是觉得眼睛干得很。”叶成顺着他的动作整个都躺进了被窝里。顾少帆关了灯之后也躺进被子。 两人面对面躺着，一时都没有睡意。 叶成想了想，“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 手机还热乎乎的放在旁边，叶成总觉得礼物上自己也占了别人太大便宜了，他自己小金库有不少存款，想着干脆给顾少帆补一个好了。 顾少帆静静看他，眼里的情绪一时都淹没在了黑暗里，随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 早就被他揉习惯了的叶成混没在意，“啥？怎么没有呢？” 仔细想想，顾少帆确实什么都不缺，一来他本人就对其他事物表现得兴趣缺缺，另一方面，他一个富家少爷，家里有什么不能帮他买？ 要做到对他雪中送炭是没戏了，只能自己动脑筋锦上添花。 叶成唔了半天，把顾少帆从头想打尾，“算了，想到了再告诉我啊。” 顾少帆唇边出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低柔得恍若一个梦境，“好。” 第二天叶成磨蹭了好半天才起来床，还是昨天晚上睡晚了。两人赶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王娟从外面进来，不知道多晚回来的她似乎一点没有倦意，一边脱下手上的厚布手套一边笑着问，“昨天玩得怎么样？” 指望顾少帆说什么是不可能了，只有叶成小声音挺甜地回道，“谢谢阿姨，昨天我们玩得很开心。” “玩得开心就好，你们先吃早饭。”王娟说完就往楼梯口走，一手扶上了楼梯扶手，“今天待家里吗？” 这样的问法简直就像把叶成也当成了家人，叶成心里一暖，笑了起来，“一会儿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挺好，要老王送你们吗？” 叶成眨巴眨巴眼，顾少帆道，“不用了。” “那你看好小成啊。”王娟叮嘱自家儿子，这也算是顾家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他们家都该是罩着别人的，没有让人照顾的理。而且叶成清清秀秀整个一手无缚鸡之力，两人戳那儿一比，谁容易被欺负显而易见。 “你爸还在睡觉，你们不用等着打招呼。”王娟挥挥手算是交代完了，说着就往楼上走，回卧室洗澡了。 小刘把早餐摆上来，顾家喜欢吃中式早餐，要天天面包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顾家家主，可惜郊外没有卖油条的，早上一般桌上的就是包子和鸡蛋配上豆浆或者稀饭。 叶成一口芹菜牛肉包一口绿豆稀饭吃得不亦乐乎，肉包带着适度的辣和微微的回甜，简直是下稀饭的利器，连小菜都不用了。 呼哧呼哧吃完满满一碗稀饭，小孩嘴一抹，“走吧！” 他手上被塞了一张纸巾，顾少帆对来收拾的小刘道，“我们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好的。”小刘点点头，利落地把桌上的餐盘收走了。 两人是洗漱穿好才下来吃早饭的，顾少帆还顺手帮叶成拿了包，不过背在了自己身上，里面装着作业本还有图书馆的书。 沿着别墅区外的小道走上半个站就有个车站，星期天早上没什么人赶车，两人赶了三个站到了丽城小区。叶成临到门口了倒还有点紧张了，这个时候家里人都起来了吧？ 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顾少帆问，“要陪你上去吗？” “啊……”叶成和他肩并肩站在楼下，片刻，蓦然一笑，“不用了，我这是回家呢又不是干啥，你在这儿等我。” 他从包里取了钥匙，打开楼道大门进去。坐进电梯直达14楼，楼道里静悄悄。叶成走到自己门口拿钥匙开门，空气里已经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叶家确实都醒了，叶承辉一向律己，也已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家人。叶成走进去，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挨着厨房的饭厅，“早上好。” 周妮正给叶明喂早饭，回头看到叶成，没甚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回来了？” “嗯。”叶成有点尴尬，还是尽力撑起一副笑脸。叶明这孩子没心没肺地冲他傻兮兮地手舞足蹈，脸上的青肿还未完全消退下去。 叶承辉放下筷子，“吃了早饭了？” “在少帆那边吃过了。”叶成顿了一下，“我回来拿作业本，和少帆约好去图书馆做作业，本来还要还书的，顺便一起了。” “嗯。”叶承辉跟往常一样只简单回了个单音节，不过毕竟之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这么表现在这个微妙的气氛下就显得有些冷淡。 叶成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其乐融融的饭桌，勉强笑笑，“那我走了。” 周妮自是全身心放在叶明身上，小心帮小孩擦去嘴角污渍。叶承辉没看叶成，夹了一筷子腐乳，“好。” 第23章：图书馆 “走吧。”叶成用拿着作业本的手冲顾少帆挥了挥，表情如常。顾少帆在他走过来时打量着他，发现确实没什么才放下心来。 叶成把作业本塞到背包里，两人一起去赶车。今天天气多云，天空显出惨白状，气温倒还可以。叶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被冷光照耀的景物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扯扯嘴角。 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人覆住了，叶成一愣，转过头就和顾少帆对上了视线。两人以前也牵过手，不过都属于拉一把的情况，现在这样叶成隐隐觉得有点不自在，想缩回来，看到顾少帆那种专注又关心的眼神，刚刚要使力的手又完全放松下来。 他微笑道，“我没事。” 握着他的手稍微紧了一些，么指还在他手背摩挲了一下，顾少帆安静地转回头，只是手一直没放开。 幸好两人并排坐着，别人都看不到相交的手，叶成这才没那么尴尬，想到这不懂表达感情的人是真心在担心自己，就觉得随他去了，心里多的还是感动。 到站下车，顾少帆自然地放开了手，叶成心情很好地跟在后面。图书馆离车站不远，就在斜对面。自习室在图书馆的4层，而藏书室只在2层，叶成让顾少帆先去占位置，自己还了书就上去找他。 在管理员处还了《小公主》和《黑骏马》后，叶成干脆又去借了两本书虫系列，正拿着书往回走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 “叶成？” 叶成往回一看，是熟人。 白起悠悠然地走了过来，“怎么在这儿？” 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三国志，叶成莞尔一笑，“和你一样呗。” 白起扑哧笑了一下，“也是，来这儿还能吃饭么？” 两人说着便一起往管理员处走，“你借了书就走？” “哪能呢，既然来了就顺便在这里做完作业嘛，而且我还在这儿遇到咱们班同学了。”白起把书和自己的借书证递给管理员让他登记。 “赵荣吧？”叶成笑嘻嘻地揶揄道，两人是同桌，平时趣味相同，最为难得的是白起一副男孩子脾气，从来不让人觉得讨厌，所以叶成和她关系一向铁得很，说起话来也少了顾忌，“我懂的，你们俩老一起。” 白起反问道，“顾少帆在上面吧？” “是啊。”叶成坦荡承认，说着又挑眉道，“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呀？” “什么怎么回事？” 从白起表情看不出什么，叶成耸耸肩，“没什么啊，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又很照顾你，其他女生在他那里都没这种优待了，我就说你们关系挺好的。” 白起脸上一丝羞赧都没有，反倒是露出了点笑意来，“跟你们一样吧？” “啥？”叶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起摊了摊手，“你和顾少帆呗，一起长大，尤为照顾，特殊待遇。” “那个和这个不一样吧？”叶成哭笑不得，也就没再探听白起和赵荣的八卦，“你到底是遇到谁了？” “姚文茜，我记得她是顾少帆同桌吧？”之所以说得不是很肯定，全是因为顾少帆和她几乎没什么互动，很难将他们两个联想在一起。不过姚文茜和白起关系还不错，因为回家路上顺一段路，还一起出去逛过街。 “哦、姚文茜啊。”叶成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只能空泛地重复了一句。楼梯口和电梯口正对着，而自习室入口就在两个门夹道的方向，里面人不少，多数是来复习的学生。 叶成站在门口，好像有所感应一样，朝角落看去，顾少帆正抬头看他。 白起拍了拍他，“我先过去了，中午一起吃饭？” “好。”叶成看着白起穿过桌椅坐到中间的位置，旁边低头看书的正是姚文茜。白起在她耳边似乎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看见叶成和自己远远打了个招呼，也腼腆地挥挥手。 叶成手里拿着书背在身后，轻快地往顾少帆那里走。帮他占的位置上摆好了一杯热奶茶，顾少帆自己手边却是一杯咖啡，都是从自习室门边的自动贩卖热饮机买的。 叶成心里一动，顾少帆一向如此细心，不过叶成却从未看到过他对其他人有过体贴的行动。 想起白起的玩笑话，叶成霎时感觉微妙起来。 顾少帆看他站着不动，顺手帮他把椅子拉了出来，“书还了？” 叶成反应过来，这才坐下，“嗯。” 顾少帆不再问，低头做作业。叶成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少年的长相还有些青涩，薄唇紧抿着，他脸型秀美，眉峰和嘴角转折处却带着英气，已经能看出以后的英俊轮廓。 顾少帆似乎像是知道叶成在看自己，动作没变，神色不动，“怎么？” 叶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失了神，一瞬间慌乱了起来，赶紧别回头，“没、没什么。” 心里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叶成脑中碎碎念叨，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胡乱比喻的白起身上。 把奇怪的心思跑开，一心放在了作业上，叶成就不容易想东想西了，家庭作业还是简单，几门课目搞定得也快。 ——扣扣。 敲击桌子的声音把叶成从认真状态中唤了回来，他仰头着对白起的下巴，眼里还带着点题海造成的迷茫。 “出去吃饭吗？”白起身旁站着的就是姚文茜，她像有点尴尬，只冲着叶成笑了笑，视线在顾少帆身上一瞄而过，不敢多留。 叶成抬腕看了看表，恍然大悟，“都这个时候了。” 图书馆里也少了很多人，大概都是去吃饭了，只留下私人物品占位置。叶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和白起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我们也走吧。” 说着就把两人喝完饮料的空杯拿在手里，对着白起问，“去哪儿吃？” 白起随便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她这一问，其余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姚文茜身上，这女孩连脸都红了，赶忙小小声回道，“我都可以。” “去吃砂锅吧。”顾少帆随手收拾一下桌面的东西，一锤定音。叶成眼睛一亮，“对哦！去吃砂锅。图书馆附近有一家的砂锅超级好吃啊！” 白起笑道，“瞧你这样，想了很久了吧。” 叶成之前吃过一次就老惦记着，每次来都跑去吃，刚才一时没想到，被顾少帆提醒这舌头立马就饥渴难耐了。他扯着顾少帆就往楼下走，那家店挺红火的，去晚了怕没地方坐。 既然定了就不耽误，两个女生也跟着蹭蹭蹭下楼吃饭，到了店里一看确实生意不错，正好叶成眼尖瞧见一桌人要吃完了，赶紧推白起过去看着，回头让顾少帆先去排队，“你们要吃什么，我们帮你们端。倾情推荐酥肉砂锅哦～” “那么肥，我才不要。”白起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转头问姚文茜，“你选什么？” 姚文茜扭捏道，“都、都可以……” “怎么又是都可以？”白起皱眉，觉得这孩子今天表现略不正常，“算了，我俩一样，牛肉砂锅。” “定了是吧？那我去了。”叶成瞄见顾少帆就快排到了，赶紧跑了过去报告，“她俩要的都牛肉砂锅。” 叶成自己就很爱吃酥肉砂锅，顾少帆的口味都随他，还顺便添了午餐肉。两人倒回去的时候那桌人果然走了，白起和姚文茜坐在一排，对面那一排位置留给叶成他们的。 顾少帆让叶成坐里面，自己坐在了靠走廊的位置，正好对着姚文茜。 姚文茜就没敢再抬头。白起和叶成习惯了，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偶尔还会跟顾少帆搭上两句，“你们经常来图书馆吗？” “有时候要还书就过来，我记得你家就住附近吧？” 白起喝了口茶，“是啊，赵荣他们也住附近。” “赵荣这小子今天做什么去了？” “他？大概在家窝着看篮球赛吧。”赵荣一向不喜欢读书，图书馆这种地方和他基本绝缘，也就仗着脑子灵活成绩才没有垫底。 说话间他们的东西被端过来了，远远一阵香气扑鼻。白起和顾少帆往后稍微退了一些，方便那滚烫的砂锅摆上桌。满满一砂锅香喷喷的肉类食物，陪着白稠的骨头汤，还有青红不同的蔬菜，光是一闻肚子就咕噜叫起来了。 叶成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嘿嘿，快吃快吃。” 顾少帆把掰开的一次性筷子递给他，自己才再抽了一双筷子。白起挑挑眉，从筷子筒里抽了一双递给姚文茜。 姚文茜吃得很是拘谨，看得叶成都觉得她铁定吃不好，想到可能这孩子不适合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就好心地找了些话题和她聊了起来。 说是聊，只是叶成问，姚文茜答而已。但这女孩已经显出了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来，那种努力的样子倒还挺可爱的。 叶成顺着姚文茜的话讲了个笑话，白起先没形象地一下笑了出来，姚文茜有点腼腆地低头也微微笑了，脸色有点发红。 只有顾少帆半眯着眼，面无表情。 第24章：少女 有了手机叶成和顾少帆通电话就不通过家里的座机了。两人每天晚上都互发短信，断断续续地聊天，直到最后一句晚安。不过叶成到底是没敢跟家里人说，要是叶承辉知道了，第一时间就得把叶成骂得狗血淋头。所以在家里叶成手机都是放在卧室关成震动的。 升上初三后叶成被调成了英语课代表，白起也变成了语文课代表，俩课代表排排坐，有时都收了班里的作业两人桌上都一大摞，各种挡手。 和高三相比初三还是比较轻松的，大家拖拖拉拉也就过了，只是这时年少，什么感情都处于一种懵懂又激烈的状态，就如三月晴空，色彩鲜明。 自从从图书馆遇到过一次后，叶成他们在图书馆又陆陆续续见过几次姚文茜，毕竟是同一个班的人，多说几句话就熟稔了。这女孩天生对男生没辙，男生一和她说话就不知所措，好像别人在调戏她一样。在班里遇见就叶成还能和她说两句，慢慢地姚文茜也就对叶成比较放得开了。 功课紧了之后，学校安排星期六的上午也要上课，不过几乎都是讲的卷子。大家要死不活地赖完一上午，一听到铃声立刻精神了。 “你们啊……”王鹤卷起卷子敲敲桌子，无奈一笑，果然都是一群小孩儿而已。他从来没有拖堂的习惯，“下课吧。” 全班一阵骚等，桌椅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起，可以走了吗？”虽说白起和赵荣住得差不离，但是两人基本不一起回家，平时和白起走的都是姚文茜。白起刚拿起书包，叶成就喊了起来，“今天下午不是不上课吗？先别急着走呗，我们一会儿要去打篮球。” 前面的赵荣刚好转过头来，和叶成对了一个干得好的眼神，随即也懒散道，“中午大家一起吃饭刚好啊。” 白起没漏看两人的眼神交流，撇嘴道，“……好吧。” 叶成瞄见旁边的姚文茜，本着同学爱的初衷微笑问到，“你也一起吧？” 姚文茜本身想拒绝的，她向来不擅长参加这种活动，除了白起和叶成，其他人她都不熟。正要开口回绝，看到叶成仰着头，干净又俊秀的脸庞上微微笑意，不知为何吼中一哽，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白起察觉到了她奇异的沉默，转头去看她。姚文茜却稍稍低了头，小声地应了声好。 叶成赵荣自然还有顾少帆，约了班上和其他班几个玩得好的男生，一群人急吼吼地扫荡了平常爱去的小饭店。叶成心细，看到姚文茜紧紧挨着白起，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的样子就想去和她说说话，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出言邀请的。 虽说叶成也没想到姚文茜会答应就是了。 “干嘛？”他刚想走快两步，手腕就被拉住了。顾少帆云淡风轻地反问，“你要干嘛？” 叶成摸不着头脑，“不干嘛啊……” 顾少帆哦了一声，手也顺势放了开。叶成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就没了其他心思，想起另外一件事，挨他挨得近了些，类似耳语一般地低声道，“一会儿记得要让让赵荣啊，这不是白起看着呢。哎？你听到没？” 叶成连连追问，顾少帆才敷衍地应了。叶成也没法，平时赵荣和他们打，从来没赢过。当然他们主力就是顾少帆，被顾家两兄弟TJ过的叶成也不错，不过既然兄弟要博美人一笑，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吃了饭大家闹闹哄哄地往学校操场走去，女孩子们这次坠在了后面。姚文茜的视线老忍不住往叶成高高瘦瘦的背影瞟，反应过来之后又臊得不行。白起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你下午不回去家里没关系吗？”白起刚刚借叶成的手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跟家里说了一声。姚文茜摇摇头，“本来就说好下午不回家直接去图书馆的。” 说话间到了操场，男孩们都脱了校服外套堆在篮球架下，天气渐冷，但是男生身体都不错，里面也只穿了件单衫。赵荣拿出篮球往地上拍了两下，一拨人按照平常分成了两队。今天人多，还有美女柔柔的目光在旁边看着，大家脑子一热就准备打全场。 白起和姚文茜站在篮球架下帮他们看包，手上各自拿着一瓶矿泉水。 男孩子们一向乐于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叶成截球一个转身把对方挡在背后，视线都还没固定的时候就迅速向斜对角传出，终点处顾少帆准确地接住。赵荣吼着回防，顾少帆已经冲着篮板快攻，众人阻拦不住他掠于三分线外，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跃，篮球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稳稳落入篮筐。 叶成无所顾忌地耶了一声，这孩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兄弟的嘱托，肾上腺素激得他脑子里只余如何取胜。 一帮半大的男孩在场上你争我夺，白起悠悠闲闲地看着对谁会胜出心中有底，姚文茜从没看过他们打篮球，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每次叶成抢到球了她就会无意识地紧张。 “小心！” 姚文茜瞳孔一缩！被人失手没接住的篮球直直向她撞来，小心两个字刚刚说完，横着伸出一只手又把球兜了回去。 “哇塞，好危险好危险。”叶成冲她笑了一下，回过身把篮球传给了队友，再次进场前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别站那么近，有时候会被球打到的。” 姚文茜不知为何脸都红了，叶成也没注意，招呼队友就跑了过去，重新投入比赛。 白起不动声色地瞄了好友一眼，微妙地想要叹口气。 在叶成和顾少帆的默契配合下，赵荣这边没有悬念地输了。叶成笑出了个酒窝，和走过来的顾少帆轻轻击了个掌，两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护腕交错而过。 “嘿我说，你之前答应我的忘得可真是一干二净。”赵荣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叶成不好意思地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放水多没意思嘛，而且你刚才打得也很好啊。” 只不过我们打得更好就是了。 看着叶成那得意的小样赵荣就牙痒痒，他捞起衣服下摆擦了擦下巴的汗，“真是的，你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这句话叶成已经没在听了，他兴奋地在和顾少帆讨论自己刚才的盖火锅，“我真帅啊。” 顾少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弯身捡起叶成的外套，“先穿上。” 被他照顾习惯了，叶成顿都没顿就拿过来穿上了，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把外套往自己身上穿。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少帆身上，姚文茜本来攒着勇气想要说一声恭喜都找不到空隙，只能有点失落地站在一边。 穿上外套还嫌热，叶成和其他人一样把袖子捋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臂线条清秀皮肤白皙，只有手腕处的护腕是黑色的，在阴冷的天光下反差极大，甚至有了点勾人视线的意味。 顾少帆接了个电话，挂了后问叶成，“一会儿你直接回家？” 叶成奇怪地反问，“王师还等着呢？” 顾少帆把电话放进裤兜里，“刚来。” 叶成想了想，淡淡笑道，“还是去你家吧。” 自从上次那回之后，叶成和家里的关系每况愈下，本来只是简单的负气，却不知为何搞得越来越僵。 也许父亲只是不想惯着自己，叶承辉的教育方式一向如此，只是没有料到这次叶成的反应这么倔强。 而另一位…… 叶成笑着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走在他们身后的姚文茜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但是没想到两人这么亲近，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男生和女生不一样，住在别人家里很正常？听他们俩这口气似是非常熟稔了…… 还没出校门一伙人就散了，叶成和顾少帆并肩走着，白起和赵荣在最后吵吵闹闹，姚文茜夹在中间。 “我们走这边，周一见。”叶成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和顾少帆往街口的地方走，停车场在另一头，另外三人往反方向走了过去。 王师傅开着车早就等在街道旁等了。 “啊，我去买个面包。”叶成站定，摸了摸经过运动后空空如也的肚子，果断决定去一趟面包店。顾少帆倚在车门旁等他。 不一会儿叶成拎着一口袋小跑了过来，两人一起钻进了汽车里，本田缓缓地往前滑了出去。 “嗯，一个是咖喱味的一个是芽菜馅的，要哪个？”叶成开始分配食物，左右两个多拿滋。 “随便。”顾少帆说完就看到叶成那两者都取舍不下的样子，改口道，“要不都给你吃？” 叶成没想到自己表情那么明显，其实这两种口味都是他喜欢的，一个冲动就都买下来了。他讪讪地把咖喱味的递给了顾少帆，“嗨、回去要吃饭了呗。”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生生让出一条鱼的猫，看得顾少帆想笑，他想想，问，“今晚让徐妈弄糖醋里脊？” “哎？！这个好！”叶成眼睛一下就亮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顾少帆就有种浓浓的成就之感，就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白猫在向自己撒娇。 顾少帆心里满是想要珍惜的感觉。 叶成撕开包装，抬眼发现顾少帆正看着自己，回以了一个不设防的笑容，面容明朗，宛如一袭春烟笼着山色水光。 第25章：冲突 初中最后一个寒假只有十天，叶家夫妇开始为马上就要3岁的叶明上幼儿园的事情活动起来了，他这个年纪上幼儿园虽然稍微嫌小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以周妮好强的性格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也果真找了全市最好的私人幼儿园把叶明送过去，不过到底是舍不得全托，还是每天走读。 想到孩子马上就要拴上读书的牛绳，周妮就想带着孩子出门旅游一趟，叶承辉现在是越来越顺着她了，干脆给报社请了年假。 因为正是冬天，这个时候正好去三亚旅游。叶承辉还考虑到了叶成的寒假安排，就算是他也觉得一家人出去肯定是要带着叶成的，不然成什么了？可是考虑到叶成的功课，他又有点犹豫。 现在周妮对叶成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但是面子上的事情绝对不会毁了，“劳逸结合，出去玩玩也是好的，不是有十天吗？我们最多玩一个星期。” 叶成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无所谓地笑笑，“不用了，我和少帆说好了要一起复习，等初中毕业的假期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他这么一说叶承辉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孩子这么个亲疏是不是弄反了？“你一天到晚都黏着别人成什么样子？你自己数数在别人家住的日子都快赶上自己家了。” “我和他关系好呗，顾叔叔王阿姨也挺喜欢我的。”叶成淡淡说道，“他们都不嫌我麻烦，我多去住几天又怎么了？住他们那儿我舒服。” 叶承辉啪地一声拍在茶几桌子上，厉声道，“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你姓叶不姓顾，家里住着不如别人家别墅舒服？！读书就读出个势利眼？！” 叶明被吓到，瘪着嘴随时要哭的样子。周妮赶忙抱起来哄，皱眉看了叶成一眼。 叶成装作没有看见，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这根本不是别墅的问题，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他爸难道不知道？ 到底是何时，他已经和父亲如此无法沟通了？ 叶成在家里受不了特殊待遇，但耐不住有个万事随他意的顾少帆宠着，顾家也待他亲昵从不拿他当外人。凡事都怕有对比，叶成心头难受，脾气就上来了，他憋着劲儿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自己弟弟不管，成天围着别人转，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你有带过叶明出去玩过吗？你有帮叶明喂过饭吗？你有照顾过叶明一次吗？他现在眼角还带着你摔的疤！”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踩到叶成的尾巴，他急喘了几口气，硬是把情绪压制了下去，“这件事你们是要说多久？都几年了，是永远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周妮这时候开口了，手还轻柔地拍着叶明的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可没有拿这个挤兑过你，后妈难当，你这么说让别人误会我们家可不好。” 这是第一次周妮把后妈这个词说出口，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明显的疏离。叶成放在身旁的手紧紧握住，他觉得自己像个旧日遗物，不过是属于叶家的过去，而这个家的未来没有他的位置。 他都能感到血液全部冲上了头，然而事实上他的脸却因为紧绷而苍白一片。叶成耸了耸肩，忽视了周妮直接回了叶承辉的话，“叶明不是有你们看着吗？哪里用得上我，就算我想帮帮忙，阿姨也不放心吧。一会儿我要是一不小心再给叶明摔上一下，说不定就不止留疤这么简单了。” 捅心窝子谁不会啊。 说到自己的孩子周妮果然瞬间色变，要是叶成真想对叶明做什么根本不是难事，但她还没发难，叶承辉已经猛地起身，两步跨到叶成面前，扬手就一巴掌。 整个家里都静了。 叶成细皮嫩肉，被这么狠狠一打，立刻红肿起来，半张脸都变了形。他愣了将近十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还是当着那对母子被自己的父亲扇了巴掌。 叶承辉对叶成从小就很严格，但他自诩书香门第家里从来不屑于用体罚，这还是叶成第一次挨了他的打。 少年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心底刹那涌过的情绪复杂得像团不小心洒落宣纸的墨迹，抬头看向叶承辉的眼神里却带着明显的恨意。 这种大逆不道的眼神刺激得叶承辉扬起手又想打，但眼见那肿得见血丝的半边脸还是多少有点落不下手去。 叶明突然而起的哭声打破了这尴尬尖锐的气氛，周妮抱起叶明放在膝盖上轻轻抖着，“不哭不哭，明明最乖了啊。你说你，好好说不行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看叶承辉，就像只是顺口那么一说。好歹叶承辉是找到台阶下了，指着叶成一脸恨其不争，“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居然对自己亲弟弟有这么歹毒的心？你周姨对你不好？是短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你说这种话不觉得羞愧吗？” 叶成没说话，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烧得发痛的左脸，刚才被打得太突然牙齿磕到了嘴唇上的肉，现下满嘴都是血腥味。 叶承辉看他这个样子，冷冷地问，“怎么，我打不得你吗？” 叶成反应过来，回答的语气也冷得不遑多让，“哪里，随便打。不然另一边脸也扇一巴掌？” 叶承辉气得都要笑了，手指一边，提高声音厉声道，“你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一下！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忤逆不孝的混账！” 叶成站起来，和周妮对上视线，一种彻底决裂的意味在两人的目光中悄然弥散。周妮怎么想的，叶成不得而知，可少年的思维总是简单粗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再也不喜欢了。 他返身回自己的卧室，外面一家人没停顿多久就又开始讨论旅游的事情了。 一回到卧室叶成就扑到了床上，左脸无意间和枕头一擦，疼得他倒吸了口气，只能换一边脸侧躺在床上。 他脑子空白地躺着，隔了好久才隐隐听到嗡嗡的震动声。叶成起先还没注意，这声音响了好一阵他那僵化的脑子才重新活泛起来，利落地跳起来跑到书桌边，掏出手机，果然是顾少帆打电话过来了。 他按下通话键，左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喂？少帆？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嗯，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就单单听到顾少帆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叶成刚才憋着的一股劲儿就全散了，只觉得委屈得没边了，脸又痛。他这边情绪一不对就停住不说话了，电话那头的顾少帆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叶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要说起来实在太丢脸。可是对方是顾少帆，只要这么一想叶成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他抽抽鼻子，平时逻辑思维就不好，情绪一激动就更糟糕，颠三倒四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没头脑，总算把事情捋了一遍之后他低沉地对着电话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叶成以为顾少帆会安慰安慰自己，结果对方只问了一句，“他打你了？” 声音不辨喜怒，听得叶成心里却是咯！一跳。他还没回答，那边又简短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 叶成不知所以地听着那边嘟嘟嘟的挂断声，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客厅的电话响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接了，叶成的房间却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 觉得顾少帆是有什么急事要耽误，之后还会再打回来，叶成拿着电话在床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响了。 才爆发了一场的叶成犹豫了一下，就听到门那边的人说话了，“开门。” 叶成一惊，整个人蹦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奔向门边一把把门打开。果然如他所想的，声音的主人就是刚才还在打电话的顾少帆。 顾少帆看到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手就要抚上叶成的左脸，指尖刚刚一碰，叶成就发出低低的痛苦。 顾少帆声音低沉得可怕，“疼？” 能不疼吗？ 但是叶成捂住左脸，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看着顾少帆犹如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叶成竟然第一反应不是诉苦而是安抚，“真的，看着比较严重，没有多疼。” 顾少帆的视线扫过他的脸，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叶成哎哎哎地喊着被动跟在他后面，路过客厅的时候，家里另三个人都惊诧地看着他们，叶承辉到底是一家之主，沈声问道，“干嘛？” 顾少帆停下，叶成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碰到伤处没忍住叫了一声。顾少帆紧紧握着叶成的手腕，看向叶承辉，“带他去医院。” 第26章：承诺 还没听说过谁被扇了巴掌还要去医院的。 叶承辉第一反应是这个，他又看向叶成，这小孩毛细血管细，刚才下手的时候自己又使了全力，这么会儿功夫，肿得都有点发青了。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顾少帆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敌意，竟能刺得人心底微微发颤。 叶承辉皱了皱眉，他对顾少帆的印象还停留在叶成玩得很好又很有礼貌的安静朋友，刚刚也是王娟打电话来说，这家伙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在叶成这里，要马上来取。 然而现在一看，只觉得像一匹攻击性极强的狼。 两人对峙的意味太浓，从小被教育要尊师重道的叶成自己和叶承辉吵架都没有心理负担，但是潜意识里却不想让顾少帆和叶承辉起冲突。顾少帆看不得叶成受委屈，而叶成也是一样的。 叶成空着的手搭上顾少帆的手臂，小声说道，“我说了没事的，用冷水敷敷就行了。” 他们手拉手说悄悄话的样子活像遭逢磨难的小情侣。叶承辉只感到一阵诡异，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点好过头了，但从来接触的东西都传统又正统，没往什么奇怪的地方想。 周妮这人一贯习惯于做面子，家里出什么事都是内部问题，这时便出来打圆场，“我看成成的脸是挺严重的，带去看看也好，别年纪小小的破了相。” “男孩子管什么破相不破相？”话是这么说，叶承辉再瞄了一眼叶成，到底是心软了一下，转头不再看他们，妥协道，“去吧，别太大张旗鼓。” 既然得了家长的首肯，顾少帆再不用顾虑地拉着叶成直接出了门，这连招呼都不打的行为成功让叶承辉更加不悦。他摇摇头，对周妮说，“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心下却是打定主意让叶成少和这顾家小子来往。 周妮摸摸叶明的头，脸上满是亲昵，额头蹭了蹭小孩子的额头，“明明可要听话哦，不然爸爸要打你屁屁。” 叶明咯咯咯地笑。叶承辉看着母子俩一时有些恍惚，曾经也有另一对母子像这样在他身边，可惜那时他并没有多少当父亲的心情。 毕竟那时……叶承辉叹口气，说来也是书生意气，少年心性，对于被强迫安排的婚姻一直心怀不满，和叶成妈妈从来都是淡淡的，相敬如宾却少了夫妻感情。 叶承辉必须要承认，他对周妮母子要偏心一些。 顾少帆估计着叶成，并没有走多快，却也没有放手。他拉着叶成进电梯，按了负一楼。期间还有人进来，略有点奇怪地打量两个少年拉在一起的手，又看到了叶成明显被扇过的脸。叶成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可挣了几下也没挣脱。 那人对上顾少帆的视线，一怔，随即转过身去看着电梯门。 虽然人是转过去了，叶成还是窘得没法，只得往顾少帆那边靠，用身体挡着两人的手。 他抬头看顾少帆，想要说什么，见到对方抿紧的唇，近乎冰冷的侧脸便又闭嘴了。本能地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惹这家伙，叶成乖乖地盯着电梯灯一路朝下。 叮咚——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里另一个人出去了。就剩两个人，叶成看着电梯墙面映照出的顾少帆，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表情。 那一瞬间，叶成好像被触动了心里某一部分，然而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楚，似乎只是一闪而过便沉寂在了心底。 他手腕微微一动，顾少帆的手劲就又大了些。 电梯门再度开启。 “你在生气？”叶成突然问，顾少帆愣了愣，手因此又松懈了下来，转过来的脸上像是有点意外，又像是有点怔忪，“没有。” 叶成偏着头看着他，电梯门开了半天，门扉缓缓关上，顾少帆上前一步攀住边缘，电梯门缩了回去。 王师傅就把车停在电梯对面的车位上，看到他们了就亮了车灯。 顾少帆没说话，带着叶成坐进车里，“去医院。” 王师傅有点惊讶叶成的脸，后视镜里瞥了好几眼才缓缓打方向盘驶出车位。 叶成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和叶承辉说的一样，他也觉得太夸张了，去医院人家指不定还怪他们太大惊小怪，刚刚跟着顾少帆出来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要去医院的。 但是真有个人为了自己专程而来，那么维护地姿态要带自己离开难堪的气氛，忍不住就想和他走。 那一瞬间觉得去哪里都没关系。 叶成看着顾少帆绷紧的表情，知道对方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顾少帆没转过头，一副面瘫样，开口道，“今天住我家。” 叶成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啊？！” 顾少帆说一不二，也不再重复。叶成明白，这事儿顾少帆这里是不会改了。但是怎么和叶承辉说又是个问题……算了，他们马上就要去旅游了，自己这下肯定不会跟着去了，到时候还不是得住顾少帆他们家。 他精神松懈了下来，才越发感到脸上发着高烧，口腔左侧应该破了皮，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疼。 抵抗着这不舒服的疼痛，叶成的注意力慢慢就开始散漫了。 顾少帆发现他在发呆，略略侧过头，“想什么？” “哦……”叶成盯着车顶神游，被这么一问，恍惚道，“在想快点长大就好了。” 本来是敷衍的话，说出口后却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身体，皱着眉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这还是叶成第一次想到远于学期期末的，关于未来的事情。 待在那家里，他憋屈。叶成也不想再拿周妮的零用钱，他甚至冲动地想不要他们给他学费，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初中的学生连打工都没人要，连自己都养不活，想要倔强谈何容易？ 叶成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如果高中了就可以住校了吧……” “情况不同，大多都可以申请。” 顾少青当年就是申请的住校，有些学校对此还有硬性要求。顾少帆反问，“你想住校？” “嗯、现在我家里那种情况你也知道，可能住出去要好点吧……”叶成叹口气，如果那样他也不用再和周妮他们强装亲昵了。他也不想再眼睁睁叶承辉明显的偏心，因为自己年纪大是哥哥？因为叶明是周妮的儿子？ 叶成不想再想下去了。 顾少帆摸摸他的头，“来我家住？” 叶成头发被他摸得乱了起来，无奈的样子就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学生，“怎么可能？” 这话说来确实不现实，顺毛的意味居多，顾少帆垂眸，就算是他也说不出这种硬话。一旦说出口，顾少帆所想要负担的远远不止是叶成所以为的。 可眼下他们还太年轻。 两人感到同样的关于自身的无可奈何，尽管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然而过程在现在的他们看来还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的医院只能挂急诊。医生果然笑着说他们太大惊小怪。但人都来了也不能一点不做就把人推出去，于是医生还是开了几种消肿止疼的药。 离开医院坐回车里时，顾少帆问，“你知道周妮的电话吗？” “哎？”叶成自然是知道的，家里三个电话号码都背得很熟，还记在了手机里，只是没敢用手机直接打过叶家家长们的手机而已，“干什么？” “跟她说你今晚不回去的事。”顾少帆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却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他明白如果想既要叶成今晚住外面又不再刺激叶承辉最好的方法是通过周妮。 叶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我给我爸打电话吧？” “我来。”顾少帆摸出手机，解开屏幕锁，手机屏幕在车里闪着荧光。叶成背了一遍周妮的手机号，末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要怎么说。” 顾少帆已经拨通电话放在耳边，等了没多久，“你好，我是顾少帆。” 他面无表情，但语气和这气质不搭地很客气，“是这样的，医生说叶成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叶成：“……” 顾少帆接着说，“要观察一阵，还开了药要输液，应该是消炎的吧。” 叶成：“……” 他的表情被扭曲得十分厉害，被顾少帆瞥了一眼。顾少帆又说，“不用了，我陪着他，可能会很晚。如果太晚，待会儿完了就直接带他回我家了，麻烦你和叶叔叔说一声。” 然后就是寒暄了几句，挂了。 看着顾少帆一本正经扯大谎，这感觉真跟看到公鸡下蛋一样匪夷所思，这简直是面瘫的逆袭啊。 叶成扯扯嘴角，“没看出你深藏不露……” “肚子饿不饿？”顾少帆倾过身，对王师傅说，“前面左拐停一下。” 今晚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叶成彻底没了负担，现在一看这路线就明白了，“帮阿姨带点芒果布丁吧。” 顾少帆答，“好。” 车停，王师傅开车门出去帮忙买东西。两个少年并排坐在后面挨在一起，眉目同样的青涩。 叶成挨着顾少帆的部分觉得特别温暖，顾少帆帮他解决麻烦，带他去看医生，还记得帮他买夜宵。 他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这感觉十分复杂，觉得窝心，却又有点惆怅。叶成突然问，“顾少帆，我们应该能当一辈子的朋友吧？” 王师傅回来了，带了芒果布丁和杨枝甘露。 顾少帆伸手递给叶成，眼里是难以言说的温柔，“嗯、一辈子。” 第27章：亲密 王娟一看到叶成的脸就惊了，“真打了？！” 她还只当顾少帆夸张了，叶成在她看来听话不说，还很贴心，他家长怎么下得去手，“自己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非打脸，没事吧？” 这位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家两个儿子小时候可没少挨揍，每次都鼻青脸肿。 顾云瞄了自家老婆一眼，没敢拆台。跌打损伤王娟见得多了，也知道怎么处理得当，她扬声道，“小刘，从冰箱里拿点冰块用保鲜袋装了。” 小刘远远在厨房应了一声，顾少帆起身跟着走进厨房。 王娟没管他，看向叶成手里的东西，“哟？还带了布丁的啊。” 叶成乖乖孝敬上去，“嗯，芒果味的。” “只有一个？”王娟接过来。叶成老实回答，“路上吃过了。” 王娟表示原来如此，开了布丁，装模作样地喂了顾云一口。顾云向来不爱吃这么娘们儿兮兮的东西，苦大仇深地吃了一口，咕噜一声吞了。 看他憋屈的样子王娟满意了，见自家小子拎着一袋子冰出来了，“回你卧室拿条毛巾，别一会儿又冻伤了。哦？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干脆先上去吧。” 说着就对叶成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闹心，家里人嘛，闹矛盾也很正常。” 顾云点头，严肃道，“我们家也经常……噗——” 王娟神情自若地收回捅出去的手肘，对着叶成的脸还是丝毫不变的慈祥，“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叶成：“……好的，晚安。” 叶成跟着顾少帆上楼梯回卧室坐在床上，顾少帆径直进洗手间，从柜子里拿了条新毛巾出来在保鲜袋外面包了厚厚一层，用手试了试了温度不会过低才轻轻贴上叶成的左脸。 “我自己来吧。”叶成去拿冰袋，顾少帆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叶成便放开手，看顾少帆认真地控制手上的力度。 他在长相上站了王娟不少光，然而气质却和顾云如出一辙，洋溢着一种不可靠近的冷漠感。 叶成冷不丁地笑了出来，还笑得十分欢乐。 顾少帆问，“笑什么？” 叶成笑着说，“你爸是个妻管严。” 顾少帆：“……” 叶成继续笑，“你和你爸看起来很像啊。” 顾少帆把冰袋一把塞给了他：“……自己拿着。” 叶成越想越觉得可乐，自己抱着冰袋嘿嘿嘿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一想到顾少帆会被自己老婆指使过来指使过去，叶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脑补一开始就刹不住车了，顾少帆代入了顾云的角色，王娟则被一个没面目的女人代替，总之会各种使唤顾少帆。 叶成精神一振，看见顾少帆拿着药过来了，义正言辞地对他教育道，“顾少帆，你以后不能太惯着你老婆。” 顾少帆：“……？” 叶成认真道，“知道吗？” 顾少帆抽着嘴角打开消肿的膏药，“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怎么能叫胡思乱想，这事儿迟早要发生的，我这是关心你。”叶成眯着左眼，肿了的地方被冰袋一镇舒服得发麻，现在涂药膏感觉就不明显了。 顾少帆面无表情，“哦。” 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遥远得没边，两人都是连女朋友都没想过的人，所以叶成说说也就过了。 擦了药叶成怕把顾少帆的枕头给搞脏了，因为醒着还能把持住，一旦睡过去就不知道会蹭成什么样了。 顾少帆表示睡你的，枕套不用你洗。 叶成躺下去时关于今天所有的不好感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只觉得踏踏实实的。这是他在顾少帆身边常常能感受到的安心感，叶成和顾少帆面对面躺着，兀自笑了起来，“有时我在想，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顾少帆淡淡问，“不好么？” 叶成唔了一会儿，又笑笑，“怎么不好，只是就是太好了，有一天要是不好了我觉得我会很难过。” 顾少帆皱眉，“怎么会不好？” 叶成没说话，他想到了叶承辉，就算叶承辉从不溺爱他，在有叶明之前和有叶明之后的态度也是有改变的。还有周妮，周妮以前也努力亲近他，但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都变了。 家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没血缘关系的朋友。 任何人对你好都不是理所当然，也不会是天长地久的。 叶成出神地说，“因为会有你更想对他好的人吧。” 顾少帆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了上来，额头轻轻在他额头蹭了蹭，用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低低说，“笨蛋啊。” 他这个动作亲昵又宠溺，和叶成靠得这么近，鼻尖已经互相碰到，只要再凑近一点点嘴唇也会碰上。 这么亲密，已经超出了叶成以往的认知，他渐渐听到砰砰砰的声音，非常吵而且让他难受。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叶成似乎有点血往头上涌，但是顾少帆却在这个时候退了回去，声音也和平常一样了，“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 叶成：“……” 顾少帆已经闭上眼睛了，表情十分镇定。 叶成有些抓狂，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抓狂，仔细一想啥也没有不是么？脑子里乱哄哄了一阵，扭过头变成了平躺，没一会儿也睡了。 医生的药很有效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叶成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一大半。叶成一边刷牙一边冲着镜子挤眉弄眼，觉得自己又玉树临风了。 顾少帆早上起来被顾云拉着晨练去了，叶成一个人拖拖拉拉地下去吃了早饭，正好遇到王娟。 礼貌地打了招呼，叶成坐到桌子旁边打了个哈欠。 王娟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没事了吧？” “不好意思，王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吧？”叶成挠挠后脑勺，其实就是被老爸打了一巴掌，换在谁家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搁自己身上就整出救援行动来了。 王娟应该也是想到这个地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就是小孩子，什么事都弄得天大一样，好玩得很。” 叶成陪着笑了两声。 “也别多想，小时候不折腾，越长大越麻烦，想折腾都折腾不了了。”王娟说着抬抬下巴，“尝尝，徐妈专程去学了炸油条的做法，没明矾的。” 叶成早注意到桌上多了金灿灿的油条了，还说谁这么辛苦一大清早跑几站路去买油条。香酥的油条配着豆浆吃下去真是无上的美味，叶成一个人干掉了两根，顾家父子也大汗淋漓的回来了。 徐妈又端出来一盘油条。 顾云脖子上挂着一个毛巾，被他一把扯下来抹脸，一脸活动筋骨好舒爽的样子，回了叶成的问好之后就捋袖子开吃了。 顾少帆问，“今天要回去一趟？” 叶成抿抿唇，沉着脸夹了根油条到他碗里，又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豆浆，“嗯，他们明天出去旅游。我出来连钥匙都没带。” 叶家也没打电话过来问问，不知道是放心还是不上心。 王娟看他那沉着脸的小样就觉得好笑，明白是少年人觉得回去不想拉下脸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行了，自己家人，他还是你老子，回去就你先开口说话又怎么了？先说话就算输了么？硬挺着赢了也没谁表扬你哦。” 顾云也笑了笑，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叶成想想也是，自嘲地笑笑没再说话。 顾少帆说，“那陪你过去。” 王娟敲了敲桌子，笑道，“够了啊，叶成是你儿子怎么的？走一步都要看着？一会儿让老王送送就行了，多久回来？不然让老王在你们家楼下等等？” 叶成急忙挥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明天过来的时候帮、帮阿姨带点布丁？” “如果方便就带点，不方便就算了。”王娟笑眯眯地回道，全家人都不爱吃甜食，只有叶成和她才能在这点上达成一致，“说起来你们这次暑假只有十天啊。” 王娟说着唏嘘道，“少青当年高中的时候十天都没有，那孩子就是逼得自己太紧了。”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王娟觉得自己两个儿子就很不一样，大儿子从小就喜欢干风生水起的事，从幼儿园开始就各种兴风作浪，不知道遗传的谁。二儿子又恰好完全相反，小豆丁时就严肃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半天逗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遗传了谁。反正都不像他们夫妻俩，基因真神奇。 王娟一向都喜欢让他们自己长，不想去勉强他们做什么事。她出身于一个大家庭，家族盘根纠结利益倾轧，直到脱离之前活都像个绑线木偶。 有什么意思？只要不伤害谁也不伤害自己，怎么活不是权利吗？ 不过顾少帆的情况一直让王娟有点担心，养出个自闭症可怎么办，幸好后面出现了个叶成，王娟也很清楚，有了他才有了那一堆朋友找过来。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多一点。 第28章：女朋友 叶成回家自然没什么事，一家人谁也不去提，倒还融洽。被交代了几句，叶成诚恳地表示自己想在家里复习，初三学业重，又是最后一学期了，需要努力冲一冲。 叶承辉一想也正是这个理，初三只有一个，旅游的机会却有很多，便答应叶成一个人留在家里。 总之他们三个还是会在过年前赶回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成乐得包袱款款地到了顾家，因为是寒假，顾少青也回来了。一年不见，顾少青又长高了点，可能因为这样反而显得瘦了，然而气质却更加隽秀，比之前沉稳不少。 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伯父伯母好，这位就是少帆吧？”跟着顾少青回来的女孩叫沈琳琳，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大小姐的气质。 简而言之，白富美一只。 站在高富帅的顾少青身边，整个一对金童玉女。 王娟心里骂这死小子带女人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琳琳是吧？千里迢迢的过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哎呀，太客气了。” 沈琳琳笑，“不碍事的，都是些土特产，就想带过来给你们尝尝，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伯母别嫌弃。” 确实如她所说不是什么多新奇的东西，重要的是一份心意，而且面面俱到到连叶成也多了一只防水的手表。 叶成惊了，忙托说不要。沈琳琳笑得礼貌不失亲切，“常听少青说起你和少帆是很好的好朋友，这回来一定见得到你，我才特意买的，你若是不收我都不知道这表该怎么办了。” 顾少青在旁笑道，“当我送你的，收下吧。” 这一副自己人的口吻让沈琳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点。 顾云的表情一直不冷不热，高贵冷艳得就发出“嗯”“啊”的单音。叶成觉得奇怪，当初顾少帆带自己做客可不是这样的，包括偶尔来过几次的赵荣，他还以为顾叔叔对自己儿子的朋友都会很热情。 沈琳琳似乎也没有被前黑道老大给吓住，反而带着得体的笑不断和王娟聊着天，一看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晚上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沈琳琳也挺喜欢叶成似的，常逗着他说话。叶成对这个大姐姐有点应付不过来，脸上遮都遮不住的困窘惹得顾少青和沈琳琳暗自发笑。 顾少青自己就是个心里拐了十几道弯的人，虽然本人信奉人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到底勾心斗角太费心力，久了也会累。 而叶成不笨，却又单纯，和他打交道十分轻松。顾少青也放心这样的人和自己的弟弟交好，至少这样的人不会害顾少帆。在一定程度上，他也很乐意将叶成当自己人。 “小成脸上是怎么回事？”顾少青早就注意到了叶成的脸，不过看大家神色都没什么，就猜到没发生大事，所以才吃饭的时候顺道问问。 叶成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说，“被我爸揍了。” 顾少青笑了起来，“下次聪明点，看他抬手就躲开。要是像你这么老实，我和少帆小时候不知道得进几次医院了。” “哇啊？叔叔这么厉害啊？” 顾少青神色平静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是我妈。” 叶成：“……” 王娟正端着骨瓷小碗小口喝着鸡汤，闻言挑眉，“怎么？你们不该揍？” “当然该揍，没有妈你的教育，哪里有我现在的优秀。”顾少青谦虚的说完，随即又狗腿地伸手，“再给你来点汤？” 王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外表乖巧的沈琳琳一眼，“从小就一个不省心的家伙，要像叶成这样我也少操点心了。” 顾少青耸耸肩，“小成听见没有，赶紧的，到我们家来当儿子好了，我看我妈是舍不得打你一巴掌的。” 沈琳琳在旁适时地笑了一声，一点不突兀地融入这和谐的欢乐气氛里。 当晚沈琳琳自然是住在了顾家，没理由让一个女孩子身在外地还住旅馆的。而且，顾家人心照不宣，沈琳琳能被顾少青带回家，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同学。 顾云在书桌后面一坐，“说吧，怎么回事。” 顾少青神情自若，“她是我女朋友。” 顾云不耐烦地敲敲桌子，“知道，难道还能是你老师啊。之前硬是一点没透给我们，你小子口风倒是挺紧的啊。” “什么都没定，有什么好说的？”顾少青轻笑，“再说，她爸爸你也认识，几年前还和咱们做了一大笔单子。” 顾云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眼里有着探究的意味在，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王娟基因强悍，两个儿子长相都随他，不过顾少青比顾少帆还要长得还像，面容斯文，长相英俊，修长的身材把衣服穿得十分好看，文质彬彬像个年轻而温柔的绅士。 许久后顾云才慢慢道，“我顾云这些年辛辛苦苦可不是为了把自己儿子卖个好价钱的。” 顾少青一哂，“琳琳是个好女孩儿，我这个性格，也挺合适找她这样的。” “你什么性格？你喜欢她？想和她过一辈子？嗯？”顾云开玩笑道，脸上一点家主的稳重也没有，反而像个玩世不恭的痞子，“还是想玩玩而已？” “小心妈听到了来揍你。” 顾云习惯了和顾少青没大没小，根本没往心里去，“好了，你是有分寸的，我想说的是别憋屈自己。你到底还年轻，有很多事都是一辈子的，最后你会发现那些现在能吸引你的和它们相比全是狗屁而已。” 话糙理不糙，顾少青心里明镜一样，点头道，“我明白。” 另一边，叶成和顾少帆也在讨论这个空降的“哥哥的女朋友”。 叶成攀着椅背在椅子上左右转半圈，“琳琳姐是少青哥的同班同学？” 顾少帆回道，“同学校的吧。” “之前都没听他提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谈上的。”叶成饶有兴趣地讨论道，“少青哥的口味还真普通啊。找的长得漂亮，看起来又很温柔的女孩。” 他总结道，“总觉得一点不出意外。” 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和顾少青站在一起刚刚好。叶成歪着头打量顾少帆，开始想象怎样的女孩站在顾少帆才般配。 顾少帆被他盯了半天，无所谓地道，“怎么了？” “没有，在想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一定得找个话多的，不然你俩在一起得憋死。” 顾少帆“哦”了一声，敷衍地回应，“是吗？” 叶成不知为什么也觉得这话题很没意思，就没再继续下去。他无意识地把玩着放在桌上的白色手表，还有另一只是送给顾少帆的。第一次送礼，沈琳琳也不好做太明显讨好家里人的行为，一视同仁。 叶成瞄到放到一边的手机，忽然觉得好笑，“我俩用的东西都成双了啊。” 平时没注意，等回过神来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他们俩用的东西慢慢地都变成了一对，搞得跟情侣一样。 叶成瞬间有种很心痒的悸动感觉，这种模模糊糊的满足感让他支着脑袋看着顾少帆。顾少帆斜躺着，全身放松，正垂眼看着大腿上放着的书，晕黄的床头灯为他笼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 叶成有些迷惑他是怎么想他们的。 两个人平时形影不离的，再亲密也不过如此。 叶成第一次意识到，就算是朋友，这也过头了。 少年人之间的情意本就不容易分辨，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如果要归于友谊也说得通，然而若是以上，却并不是没有可能。 问题只是在于当事人的偏向。 顾少帆随手翻了一页书，没有抬头，“想说什么？” 叶成晃了晃脑袋，说，“比起叶明，我觉得我和你还比较像兄弟。周妮现在一点不放心让我和他独处。” 顾少帆又翻了一页，勾了勾嘴角，“怎么，怕你再给他摔一下？” “是吧、那天晚上我还威胁她了。”叶成自嘲地笑笑，虽说是一时气话，但对一个母亲来说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宝贝儿子的东西都会让她如临大敌。 顾少帆躺得有点不舒服，随手扯过另一个枕头压在自己身后，无所谓地回道，“随她去，她儿子嘛。” 他很少有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惹得叶成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这个事过了也就没必要再没往心里去，叶成双手十指交叉，反手前推，又朝上抻了个懒腰，“睡吧，明天还要和少青哥他们出去玩呢。” 第29章：四人行 沈琳琳在这里也不能待完整个假期，还赶着春运回B市呢。 而按照王娟的话来说，既然人来了，拉出去遛遛。夫妇两是不会管年轻人去哪里的，叶成和顾少帆也不会插话，沈琳琳自然也看顾少青的。 顾少爷优雅地擦了擦嘴，“美术馆不是要举行一个展览么？不如去看看？” 叶成：“……”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出来的地方，他以为会是游乐园或者水族馆什么的。叶成悄悄和顾少帆咬耳朵，“居然是美术馆啊好高端……” 不过叶成当然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既然领导做了决定，群众自当跟从。因为顾少青自己有驾照，所以没有让司机送，年轻人出去游玩也不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顾少青开车，沈琳琳坐在副驾驶，两小孩坐在后座。 “A市的空气比B市要好多了。”沈琳琳一只手抚过安全带，转过头笑着和顾少青搭话。顾少青也笑笑，“论发展A市还是比不上B市的。” 两人就两个城市的经济问题进行了一场探讨。叶成在后面一句话插不上，听得好生没趣，车里空间小他也不能随便和顾少帆另起一个话题，只得从兜里掏出MP3，插上耳机，直接塞了一个到顾少帆耳朵里，听起音乐来。 由于耳机线的关系他俩挨得很近，叶成早就习惯了没骨头地赖在顾少帆身上，偶尔轻哼两句英文歌词。 顾少青注意到他们的姿势，“你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早知道我小学时也交个好朋友。” 沈琳琳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少年们，“我有个姐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没想到男生也这样呢。” 叶成愣了愣。 顾少青笑问，“这样是怎样？” 借由这个契机，两个人的谈话内容总算开始走亲民路线。叶成却不自在地和顾少帆离了一些距离，保持在耳机线能保持的范围内往车门那边靠。 感觉到他突然的疏远，顾少帆皱了皱眉。 然而目的地这时到了，顾少青让三人先在正门下车，他独自先去把车停好。顾少帆在沈琳琳反应过来之前就去买了四人份的票，“想喝点什么？” 沈琳琳没想到顾少帆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却表现得这么周道，“谢谢，暂时不用了。” 顾少帆点点头表示知道，但还是从斑马线过了街。对面有个甜品店，顾少帆进去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端了两个纸杯。 叶成正在和沈琳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被走过来的顾少帆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纸杯在手里。 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奶茶，叶成双手捧着，热度从薄薄的纸杯透到手掌上。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然而对于越来越敏感的叶成来说，当着沈琳琳的面被顾少帆各种照顾竟有点不自然起来。 这种事情，一旦注意起来，什么举动都会意识过剩。 见他不喝，顾少帆递过来另一杯，“红茶？” 叶成瞄了一眼沈琳琳，对方似乎没怎么注意他们，“……不了，我喝奶茶就好。不给少青哥买一杯？” “他不喜欢喝这些。”顾少帆一句话做了总结，望着走过来的顾少青。 “票买了？”顾少青朝着沈琳琳露了一个打招呼似的笑容，瞥见俩小孩手里的饮料便笑了出声，“怎么，这么小气？” 顾少帆懒得理他，把两张票径直放到顾少青衣兜里，伸手去牵叶成。 叶成躲了一下，趁顾少帆反应过来之前就轻快地上了楼梯，“外面好冷，快走吧。” 顾少帆微微眯眼，到底没什么反应，跟在他身后走上了楼梯。叶成还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不管是顾少青和沈琳琳都是人精，对于两人之间奇怪的互动却已经注意到了。沈琳琳只是些微有点奇怪，可顾少青心里却一动。 他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 “你弟弟和你不太像。”沈琳琳笑着说，“不是很喜欢说话。” 顾少青暂时放弃思考某个问题，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姿势，“其实他人很好，对自己人。” 沈琳琳走上台阶，心照不宣地回头一笑，“我也觉得。” 一群人分成了两拨，顾少青和沈琳琳都能对着一幅画评头论足半天，装模作样简直是他们的特长。而叶成和顾少帆就属于离艺术很远的人群，两人呆滞地看着只有一条线的巨幅白纸。 叶成喝了一口热饮，“这要表达什么？” 顾少帆面瘫地指了指下面的题目，“伤痕。” ——真是觉得离艺术越来越远了。 叶成抽了抽嘴角，“艺术这种东西也太偷懒了。” 美术馆里人不多，厚厚的地毯像是有着吸收声音的功能，营造出了一种静谧的气氛。偶尔有聊天都是附耳说话，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是十分适合约会的地方。 两人走走停停，因为不用品味画作，速度比周围的人要快上许多。身量相仿的少年们身姿挺拔地走在淡雅的环境里，偶尔停下来交谈一二，看上去有种和谐的美感。 沈琳琳停止说话，顺着顾少青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到顾少帆和叶成，“人这辈子有一两个至交好友真是幸运。” 远处叶成正看着一个色彩缤纷的作品有些入了迷，迷幻的马赛克拼接而成巨大的调色盘。他看得太认真，越挨越近，忽然额头被人按住，防止了他与展览玻璃撞上。 掌心一直被红茶所熨帖着，温暖得过了头，叶成稍稍抬起头，在间隙间望见顾少帆垂眸的视线。 “小心点。” 声音和眼神一样平淡，却蕴含着不为外人道的温柔和关心，对此非常熟悉叶成轻易从中辨认出来，脸上一红。 两人的气氛在这对视之中微妙了起来，还是顾少帆先收回手，叶成这才撇开视线地站直身，“嗯……下个展厅去？” “手上东西喝完了吧？”顾少帆侧过身拿过叶成手里的空杯子，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边扔掉。才与叶成并肩走向下个展厅的出入门。 顾少青：“……” 沈琳琳：“……” 沈琳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尴尬，便笑了笑，“咳、那个，这副画看起来不错。” 顾少青配合地回过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抽象画，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亲切，里面却已经起了风暴。 他认为自己是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顾少青脑中急速转着，越想越是惊讶。他本不该这样迟钝，然而一叶障了目，太习惯成了自然。况且那两个小孩才多大？ “少青？” 顾少青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嗯？” 沈琳琳示意下个展厅的门，“我们也去下个展厅？” 顾少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暂时失了装模作样的兴趣，他不笑的时候气质和另外两个顾家人惊人的一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另有一股令人着迷的气质。 不管真相到底是怎样，他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弟弟谈谈。 而被自家大哥打定主意要谈谈的顾少帆本人正和叶成站在另一个展厅中间，这个叫做千万星辰的展厅本身就是一件完整的作品。 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设备发射出数不清的射线打在墙壁上，漫天都是星星。地上铺着黑色的琉璃，反射着空间中的点点光芒，像是从千万光年之外盈盈而来。它们因复杂的物理折射轻盈地飘在空中，偶尔一闪间会在某个角度变成淡淡的黄色，碾碎了的星尘般的温暖。 空气里是一种过于洁净的味道，伸出手就能掬起一捧星光，站在其中好似站在茫茫宇宙之中。 你自己就是其中一颗恒星，一时间只觉得人生所有的烦恼在千万星辰前都微不足道，不如那一瞬的光辉更值得注意。 叶成深深一了口气，怕打扰了这幅美景般地小声说道，“好漂亮……” 展厅没有其他人，或者是因为灯光太暗，谁也不想弄出声响破坏这氛围，所以都抹消了自己的存在感。 叶成能感到的只有旁边的顾少帆，和他一起看这么震撼的美丽景色，胸中随着大口吸入肺部的空气还有其他什么在膨胀。 犹如被这延绵到星河尽头的奢华所见证，他忽然想紧紧地抱一下顾少帆，或者做点什么其他的，亲密的事情。 “喜欢的话，下次再来。”顾少帆说。 叶成一怔，笑笑，“不了，而且这个展览办不了多久，不知道是谁想的，这点子很棒。” 曾经背过，书上写造物者无尽藏也，然而到底是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 他已经懂得这一点了。 少年专注地注视着眼前这人造的美丽。唯有懂得万事皆有可能失去，方才明白何为珍惜。 第30章：故人 参观完美术展览后后大家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灵升华，晕陶陶地出了美术馆。顾少青时不时若有所指地看向顾少帆，对方从未露出哪怕一丝心虚的样子。 顾少青皱了皱眉，猜测着自己的弟弟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根本……不在乎？ 他咂了咂舌，脑子还能理智地和三个人随意聊着天。 沈琳琳提起展览馆，“那个布置成星空的展厅好漂亮，可惜没有好一点的相机照不出来那种效果。” “对啊，像是站在星空中间。”叶成略有些兴奋地接上，他心思敏感而且看过不少书，说起话来形容词不少，和身为中文系的沈琳琳倒是很能搭上话。沈琳琳有点感叹，“小成你看了不少国学类的书吧，看着也是个文科生的料，以后来B大读中文系当我学弟怎么样？” 现在叶成和大学之间还隔了整整三年高中，自是想不到那么远，叶成嘿嘿笑，“如果能考得上就好了。不过我们考过去的时候你们都毕业了吧？” “嗯……刚刚好呢，那时候就算没毕业也该出去实习了。”沈琳琳又顺道和他说起了学习方面的事情，她和叶成不一样，文科好的同时理科也不差，学习方法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都是节约时间的捷径，几乎全部用来应付考试的， 叶成眨眨眼，一个没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我……我还以为琳琳姐你……” 沈琳琳有点俏皮地眨眨一边眼睛，“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老老实实听老师讲课，勤勤恳恳做课外题？怎么可能，谁喜欢读书啊。” 顾少青笑，“可不要教坏小成哦。” 沈琳琳也笑，“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顾少青耸耸肩，手把着方向盘，“别这么说，我当时可很努力的。” 他们笑着把话岔开来又说到晚上的安排，一点不显得生疏和拘束，像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叶成瞧瞧顾少青又瞧瞧沈琳琳，身子退回到后座靠背依着，稍稍侧过身对顾少帆说着悄悄话，“少青哥和琳琳姐关系真好。” 顾少帆不置可否。 只能说是叶成不明白而已，对于他们来说这世上只分两种人，想结交的人和不想结交的人。 顾少帆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听少青哥安排呗。”叶成无所谓的说，反正顾少青对于他们的口味一向了解得很清楚，而且也一贯安排得很好。 “今天可不能我安排。”顾少青接过话来，眼睛看着前路，唇边带着微笑，“女士优先，您今晚想在哪里用餐呢，沈小姐？” 沈琳琳笑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不是说A市牛肉是特产么？今晚去吃牛肉？” 顾少青答道，“特产那是小吃零食，况且S省哪个地方的特产都说是牛肉，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整箱。想吃牛肉我们晚上去吃牛排好了。” 沈琳琳之前没来过A市，自然是不知道哪里是特色，便笑道，“我知识有限，还是得麻烦顾师傅选个好吃的地方了。” 顾少青还是带着人熟门熟路地去了顾家的酒楼，正好之前常去的包间里还空着，服务员领着四个人坐下，递上菜单。 顾少青翻着菜单，漫不经心问，“给小成来份大虾先？” 叶成脆生生地道谢，“谢谢少青哥。” 顾及着其他三人口味点了菜，有荤有素有菜有汤，顾少青还点了热饮。 叶成站了起来，顾少帆用眼神示意询问，他才回道，“我去趟洗手间。” 这酒楼他来过很多次了，洗手间就在走廊中间的位置。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向洗手间，正好和刚从厕所里出来的人擦肩而过。 “叶小成？” 叶成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刚才擦肩而过的人略张着嘴望着他。那人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一副随处可见的打扮，身材微胖，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小学同学。 叶成的嘴几张几合，到底还是把别人的名字记起来了，“陶……陶……陶路？” 小胖子比以前瘦了点，个子还没有拔高，头发留长了点。陶路脸上满是惊讶之情，“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成一乐，嘿了一声，“我到厕所去我还能干什么，偷厕纸吗？” 陶路是太过惊讶才顺口问的，一问出口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傻。他往后抹了一把头发，顺手挠了挠后脑勺，眉角有个伤口像是才伤不久，“好久不见，你长得更白了啊。” 叶成撇撇嘴，“你倒是没长得更胖。” “那也比你壮啊。”陶路笑了笑，走过来一拳头敲在叶成肩膀上。叶成眯起半边眼，也笑了起来，“我说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么久刘秦都没见过你吧。” 两少年一笑泯恩仇，干脆站在原地聊起了天。陶路是陪着老爸到这里谈生意的，他个小孩听着大人的虚与委蛇没趣得很，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溜出来透透气。 “我和少帆他们一起的，顾少帆你还认识吧？” 陶路一脸鄙弃，口气说不上友好，有点恶狠狠的认真意味，“谢谢你了，小爷我能不认识么？打得我那么痛。” 对他这态度叶成不乐意了，“还小爷呢，你谁的小爷啊，说得跟你没还手一样。” 看着叶成明明长得眉目温驯偏偏要挑衅抬眉的小样，陶路表情缓和下来，笑容间多了点揶揄，“还说，你那时候还踹我一脚。” 话说开了反而变成了笑谈，两人心中都起了怀念的亲近感觉。陶路动作流畅地掏出个手机，“你家电话多少啊？” “你记我手机号得了。”叶成也掏出手机，现在初中生有手机的还不多，陶路流氓一样的吹了声口哨，“混得不错嘛。” 叶成咧咧嘴，自是不会去说手机的来历，直接和陶路报了自己电话号码，“有事儿发短信啊，没事儿也发短信啊。” 陶路嗤笑一声，“成，到时候小爷请客。” “当我稀罕呐。”叶成笑道，正要把手机揣回去，铃声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朝陶路挥了挥手，便晃晃悠悠地朝厕所走去，“我上个厕所你都要打电话来干嘛？没……有纸啊……” 陶路双手插在口袋，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发了十几秒的呆才转过身往回走。想到要回到老爸的生意场上去当陪客，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烦躁的心情，搓了搓下巴，眼睛里竟然起了点点阴沉。 “烦死了。”他喃喃地低语，一手已经半推开包间的门，里面的喧嚣声一下就传了出来，“还不如和那家伙吹牛呢……” 被陶路念着的叶成上了厕所，乐颠颠地跑了回去。桌上菜都摆好了，叶成搓着才洗过而有些发凉的手坐回椅子上。 叶成喝了一口热豆奶，“你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顾少帆猜得到才怪，叶成自己迫不及待地揭晓了答案，“陶路你记得吗？就以前坐我们前面那个，和刘秦同桌的。” 顾少帆点头，“是他？” 旁听顾少青问，“遇到小学同学了？” “是啊，自从毕业后就没见过，这都两年了，从来没遇上过。”叶成就坐在沈琳琳旁边，看她杯里豆奶剩一半了，赶忙帮忙添上。 沈琳琳一手虚握着杯，道了声谢，“A市还是不小，而且你们平时活动范围也不大吧？不过能在这里遇上，还是挺有缘分的。” 这间酒楼算是高级会所，一般人不会来这里吃饭。顾少青习惯性地就开始在脑子里搜索本地姓陶的成功人士，一时无果，便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家的橙汁豆腐相当受欢迎。”顾少青用公勺帮沈琳琳舀了一块被制成圆形的豆腐，示意道，“尝尝？” 日本豆腐本就嫩得跟果冻一样，外表被恰到好处的炸过一次，淋着熬制过的橙汁，看上去色泽金黄，极其漂亮。因为有着酸甜的口味，在这里是小孩和女性最爱点的菜谱之一。 沈琳琳舀起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这边顾少帆也帮叶成剥了一个大虾。 “我说下次一起出来玩，他把电话留我了。”叶成劈里啪啦把刚才的行踪交代得一清二楚，说着他看了看顾少帆，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呃……你不生他的气了吧？如果还生气的话，我就不叫他出来了。” 小学时虽然大家都不和顾少帆一起玩，可陶路是唯一和他正面发生冲突的人。叶成之前是觉得小时候的事了，而且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的偏见。可如果顾少帆觉得心里膈应，就算对不起陶路，叶成也是毫不犹豫的把他归为拒绝往来户。 “你想约就约吧。”顾少帆无所谓地回道，“不过这个寒假估计没时间了。” “是啊……还有好多作业。”说起这茬，叶成就有点萎了，书包里一沓卷子等着和他们交流学习心得。陪着顾少青也不能玩多久，而且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叶承辉不会允许叶成过年期间还到处乱跑的。 叶成神色变得淡然，筷子拨弄着碗底的大块虾肉，“不知道爸他们在三亚那边玩得怎么样。那儿听说现在天气还暖和得很。” 顾少帆扯过纸巾，擦了擦手，帮叶成续上豆奶，“下次带你去。” 叶成心里一暖，嘴角忍都忍不住地翘了翘，还撑着一脸不在乎，“那里什么好去的，而且冬天了也不好乱跑。” “那想去哪里？”顾少帆漫不经心地转着圆桌玻璃，把橙汁豆腐转了过来，这道菜叶成也很爱吃，“都听你的。” 这两人说话行为之间那种熟稔非常的亲昵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叶成就算有点小心思可对着这样的顾少帆根本从不设防，一不小心就毫无忌惮。 旁边两个人却越吃越沉默。 第31章：摊牌其一 酒足饭饱四人起身走人。叶成收到了一条陶路的短信。 【你走没？】 想是那边待得太无聊了，叶成单手拿着手机，大么指在键盘上按键速度跟抽筋一样，【吃完就走咯，留下来洗碗吗？】 发完他就把手机揣兜里了，一只手摸在肚子上，胃部的地方都有点朝外凸了，“哎，今晚吃得好胀……” 顾少帆闻言也摸过来，他手劲没个准，那么一按叶成差点直接吐出来。 “本来帮你琳琳姐点的豆腐都进你肚子了你能不胀吗？”顾少青的打趣换来叶成喊冤的声音，“我没有吃琳琳姐的豆腐！” 顾少青和沈琳琳同时笑了出来。 叶成还没抓住重点，以为别人是在笑他睁眼说瞎话，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好吧……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大家都有份。” 顾少帆坐在被调戏了还不自知的叶成旁边，一脸淡定地挑开豆腐的话题，“下去走走消食？” 叶成还没回答，顾少青就接过了话头，“今天晚上先算了，少帆，小成陪他琳琳姐讨论一下学习的话题，小成的数学就没顺手过吧？” 沈琳琳十分配合，笑眯眯地转过头，“不收你家教费哦。” 叶成莫名其妙地就被安排了晚上补课，他嘴角抽了抽，“真谢谢了。” 沈琳琳温柔的笑，“不客气，自己人嘛。” 对她这样的态度，叶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默默地拿出手机发短信玩。陶路短信早就来了，【小样嘴那么贫，小心下次小爷见到你揍你。】 真是狗改不了那啥。 叶成一点耍嘴贫的自我意识都没有，反倒嫌别人欠抽，【你厉害哦，那让我再踹你一脚？顾少帆在我旁边哦？】 估计陶路也没想到这家伙能这么不要脸，吃软饭吃得如此自然，气急败坏的短信立刻就返了过来。 陶路：【你有本事不放顾少帆出来啊？】 叶成：【你有本事别怕人家顾少帆啊？】 叶成毫没有狐假虎威的自觉，得意洋洋的笑脸忽地被人扯了扯。他抬头，顾少帆纲收回手，“笑什么？” “哼哼哼，你看这个。”叶成把手机凑到顾少帆面前，“今天看见他的时候还长得比以前周正多了，怎么里面还是这德行。” 同样目睹了叶成小同学成长过来的人，顾少青笑而不语。 这小孩儿还好意思说别人。 一干人回到顾府。顾云和王娟在客厅坐着，电视里的男声高喊，“你不要无理取闹！” 顾云两手平举，上面缠着一大圈毛线，而王娟坐在沙发那头捋着线头一点点地裹着毛线团。 满脸凶狠的顾云老老实实的挽着毛线坐在那里，看上去好像一只尾巴被人拽在手里的大狗。沈琳琳道，“伯母很贤惠呢。” 顾少青一只手搭着外套，里面穿着衬衣外套乳白色羊毛背心，彬彬有礼地揭自家老妈的老底，“别在意，她就喜欢裹毛线，裹完就拆。” 沈琳琳：“……” 叶成在后面暗笑，真不容易啊，你也有没话说的时候。 果然，见他们回来，王娟一把就把毛线薅在一旁，“来来，少青和琳琳来凑一桌。” 冬天花园里也没啥好弄的园艺了，没正事的时候她闲得心慌，干脆学起国粹麻将。手艺越不好的人反而隐越大，可惜家里长年缺人，很多时候都只能让顾云和她两人对着摸牌。 顾云让佣人去棋牌室摆好麻将。王娟问，“琳琳会打麻将不？” 沈琳琳腼腆地点点头，“会一点，在家里也陪奶奶他们打。” 王娟很欣慰，“那就好，三个人打起来不过瘾。” 四个人在桌子四边坐定，王娟是个新手，码牌码得慢，顾云早年对于各种赌具都熟到了随便出老千的地步，码完自己的就啪啪啪快速帮王娟码好了牌。 顾大公子动作优雅地摸好了牌，众人意料之外地喊过叶成，“过来，哥教你打麻将。” 叶成本来准备和顾少帆去打游戏的，莫名被点了名，心里满是问号，只得挠挠脸，讪讪地坐到顾少青身后去。 顾少帆眉目一动，搬了把椅子到王娟身后坐下。 一家人自然不说什么钱，全都用扑克牌代替，一人13张，输完记账。王娟兴致勃勃地第一轮就点了双响。 真是开门红。 顾少青一笑，“妈，不加番的，放心。” 沈琳琳把牌推倒，“我也是，一听牌就赶紧糊了。” 王娟大度地笑笑，“没事，再来。” 顾云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牌，还是悻悻地把糊了的牌往里一扣，没让王娟再遭一家。王娟打牌只顾着自己的牌，不看桌面，什么都敢往外打。开头三盘都是她点的炮，不过王娟牌艺不好，牌品和她的脾气一样，愿赌服输。 “碰。”坐在上家的沈琳琳拿过牌，王娟还挺高兴的，自己又可以摸一张了，结果第二次摸上来个中风，打出去顾少青就糊了。 连续几次都是王娟点的炮，顾云看着自己老婆手上的扑克牌都快输完了，暗自骂大儿子不懂事，可说不得还是得自己上。 “爸、不好意思啊。”顾少青潇洒把牌一推，亮出漂亮的大三元。 可怜顾云当年笑傲赌场，有了王娟这么拖后腿的队友，只有把自己当成红衣大炮的使，帮媳妇儿扫雷。 顾少青倒是打得风轻云淡，不时和叶成讲解。他说话有条理，声音平稳，好像讲的不是麻将而是某个方程式。 他还提问，“你觉得该打哪张？” 这还真是在教啊！叶成满头黑线地正襟危坐起来。又轮了几回，顾少青起身，“小成来试两把。” 叶成怔住，十分震惊，“啊？我？” 王娟一听就开心了，这来了一个比自己还新的新手，笑颜如花地赶紧怂恿，“对对对，让小成玩几把，少青去拿点饮料来。” 顾云也松了口气，只觉得另一门大炮缓缓推了过来，当然面子上还是要绷住的，“对嘛，都自己人，练练手以后也用得上。” 叶成：“……” 家长都说到这份上了，叶成只能不负众望地换下顾少青。顾少青往棋牌室的门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了，少帆，你过来一下。”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叶成更是紧张牌场局势，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两兄弟的互动。顾少帆也没说什么，站起来跟着顾少青走出棋牌室。 “刘姨，麻烦你端四杯茶到棋牌室去。”顾少青对在厨房忙碌的小刘顺口吩咐了一声，便带着顾少帆上了楼。 他们径直去了顾少青的卧室。这个卧室比顾少帆的要大，靠窗的书桌和床之间也有一个小茶几。 顾少青占了转椅，看着顾少帆神情自若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兄弟俩一时都无话可说，像是在进行某种默契的试探。 半晌，顾少青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吗？” 顾少帆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和叶成关系挺好的啊。”顾少青偏过头，“是我想的多了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说什么？” 顾少帆开口，“我知道。” 霎时两人之间又沉默了。 “嗯？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顾少青往椅背靠去，手肘搭在扶手上，眯细眼睛，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你真的懂自己在干什么吗？” 顾少帆抬起低垂的视线，直视顾少青复杂的目光，“我明白。” 他顿了顿，“我想和他在一起。” 没有首先因为自己弟弟心仪的人是个男的而发难，顾少青严肃地纠正他，“是现在想和他在一起。顾少帆，你们才认识4年，你们还不到15岁。” 顾少帆没有回答，只倔强地抿着唇，顾云如出一辙的眉英气地皱着。顾少青觉得有些头疼。 顾家从大到小骨子里都有种唯我独尊的气质，唯独对着重要的人才会做出退让，像是固执骄傲的猛虎忠心耿耿地守着自己的蔷薇。 一如顾云对王娟，一如顾少青为家人，一如顾少帆待叶成。 这怎么搞呢？ 顾少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了敲，这件事要不要和王娟他们说？少年人的感情本身就很混沌，他们这些人越是当回事，也许反而会逼着小孩坚持的决定。 想了一会儿，顾少青斟酌地提醒了一句，“少帆，叶成是男的。” 顾少帆的表情终于松动，露出了些微的诧异，“我没有把他当女生。” 顾少青：“……” 重点不是在这里吧？ 顾少青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弯了？还掰得回去吗？ 还有叶成那小子…… “少帆，我想问问，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和叶成都这么认为？”顾少青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顾少帆的神色。 顾少帆镇定地任他打量，却没有回答。 顾少青忽然笑了笑，觉得自己和顾少帆的谈话与之前顾云找自己聊天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喜欢把你当小孩子，可是你确实没有负责的能力，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叶成。而且，你也该知道，一般男生喜欢的对象，是女孩子。”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我喜欢叶成。”顾少帆语气仍然淡然，却毫不动摇，“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要因此负担些什么，这样很奇怪吗？” 顾少帆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顾少青也不会把他的话简单的当做冲动或者戏言，“老实说，如果叶成是女孩子，那么你喜欢她我倒是觉得很自然。” 顾少帆淡淡地反驳，“可如果叶成是女孩，也许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这么久。” 正是身为男孩子的叶成有这样的性格，会傻傻地靠近没人接近的自己，会一直陪着自己被孤立。 成就感情的从来不应该是性别，而是相处的时间。 顾少青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明白顾少帆是认真的，这孩子不是不懂遮掩，而就是打定主意要告诉自己。当到了成熟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告诉父母。 他就是认真到了这样的程度。 “看来……”顾少青慢慢说道，“……我还是把你当小孩了。” 第32章：哥哥大人的想法 沈琳琳只待了2天就回去了，因为中国最大的节日就快来了。而又隔了两天，叶家三口也回来了。 叶成自然也是不能再在顾家待下去了。 “你家人今天下午回来是吧？”王娟尤为舍不得这个小牌友，“那一会儿让老王送送你，中午饭吃了再回去啊。” 叶成推辞了，确实用不着，不能让别人家司机这么为自己所用，“不用了吧，一会儿他还得开回来。” 坐在旁边的顾少帆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 王娟恍然大悟状，“是哦，你几天没回家，回去要做打扫吧？让少帆去帮帮忙。” 顾云随口提醒，“今晚有个聚会，下午早点回来。” 商业的场所他一般不会带儿子去，不过今晚的聚会是从前一起的兄弟，当然现在都从良了。老朋友总会挑个时候聚一聚，带着家属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少青在对面翻看着今天的报纸，这时抬头看了顾少帆和叶成一眼。在知道顾少帆的意思后，再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顾少青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那天和顾少帆做出的谈话。 先不论顾少帆怎么想，叶成至少现在应该是没有这种想法。顾少青也不愿意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少年时期的情愫，被压迫反而更加茁壮。 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答应我，少帆，把这件事藏在你心底，在你没有能力去承担某些责任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顾少青左思右想，也许他可以做一些事情去稍稍抑制一下，但他能做的也毕竟有限，自己的弟弟可不是随便就能别人糊弄的家伙。他也不想对自己的家人耍手段。 还是觉得保持现状最好，他一旦想定，便和顾少帆做了这个约定。在成年之前，在作为一个成年人之前，顾少帆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顾少青乐观地想，也许这种懵懂的感情在遇见某个女孩时就会消失不见，也许顾少帆某一天会发现这只是对过于交好的友谊的迷惑。 只是未来一切都不能预见。 这两个人，以后到底会变得怎样？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顺便送送你们。”顾少青放下报纸，手碰到玻璃杯，发现牛奶已经冷掉了，便打消了再喝的念头。 叶成这才道了谢。 王娟又问，“过了大年，就过来我们这里放烟火，你顾叔买了很多。不然先送你一点？你拿回家去放？” “我们那里是管制区，不能放的。”对于放烟火很感兴趣，不过丽城小区刚好在郊外，而且别墅区里会专门规划出放烟火的地方，而望都小区则就没这样的条件了。 叶成感谢地笑笑，“过完年我再来走亲戚，留点给我哦。” 走亲戚这三个字取悦了王娟，她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少了你的份。” “到时候你过来，你们哥三个放个痛快。”顾云也笑了笑。顾少青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顾云和王娟都是长辈，对叶成当晚辈的宠，觉得少年之间关系好也是正常的事。自己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么？ 当他们知道了之后会怎样？ 顾少青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父母的性格遇上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这两人民主过头，又是异常护短的主。 ……而且，就算是那样的情况，还有个自己，顾家是怎样也不会断了后。 顾少青眯眯眼，下一秒又皱起眉。归根结底，叶家那边才是最难处理。叶承辉其人，顾少青也从自家人和叶成嘴里听到过，绝对不是允许自己儿子变成同性恋的人。 “少青，女朋友才走了两天就魂不守舍了？” 王娟的打趣让顾少青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笑笑，“你觉得像吗？” “话说回来，你都还没仔细交代，到底你和那女孩子怎么回事？嗯？突然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这事儿王娟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她这几天观察，总觉得自己儿子对人家女孩也不是情根深种的样子，“你们不是一个系的吧？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顾少青笑，“之前就认识了，这学期的迎新晚会她和我都是负责人，所以联系都就多了点。了解之后，觉得互相挺合适，就开始交往了呗。” 叶成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这恋爱谈得简直太平常，一点不符合顾少青各种精彩的人生演绎。然而了解自己老哥的顾少帆却认为这种理智到冷漠的模式非常符合顾少青的脾气。 “知道你有分寸，我也懒得说你。只有一点，对人家认真点，听到没？”王娟悠悠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们家可不许出人渣。” 顾少青做出夸张的表情，一点外人面前的风度翩翩都没有，“妈，我们才交往没多久，你怎么就一副让我负责的口吻？我们俩连吻都没有接过。” 王娟道，“什么接吻不接吻的，你弟他们还在这里呢。” 叶成配合地表现出无辜的神态，一副卖乖的样子。 “他们也不小了，再说这不是人之常情么？少帆小成以后也得交女朋友，对吧？”顾少青意有所指地问，“小成长这么可爱，班里有没有女生爱恋你啊？收到多少小纸条了啊老实交代。” 叶成怎么也想不到顾少青会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反应激烈地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我都没怎么和女孩聊天！” 白起这个犹如兄弟的存在已经不在女生范围内了，叶成和班上同学关系挺好，但因为只和顾少帆在一起，所以说到底都也只属于一般般的地步。更不要说和哪个女生有暧昧的关系了。 被长辈们齐齐看着，有点急了的叶成拉过盟友作证人，“你问少帆，我平时关系最好就是和他了！” 顾少帆非常肯定地附和，“没有。” 顾少青：“……” 王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别逗小成。早恋可不好，就算现在对异性有好感也是正常现象，不过在自己有能力负担自己未来之前，喜欢这种词可不要轻易说出口。” 顾少帆闻言，轻轻看了一眼顾少青。 这原来是家教。 吃了中午，顾少青送两人去丽城小区。后视镜里两个少年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变化，该靠着靠着，该说悄悄话说悄悄话。 顾少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他还以为这种烦恼至少要等到自己有儿子了才会有，结果这会儿提前就操心上了。 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顾少青开口问，“你多久回家？我从城里绕回来时顺便接你。” 顾少帆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成，明显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叶成想了想，占顾少帆的时间他没什么感觉，然而占用顾少青的他就会不好意思了，“少青哥什么时候办完事？” “说不定，我只是去买两套衣服。”顾少青想了一下，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街道边，“回来之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一起回去。” 顾少帆打开车门出去，“嗯。” 叶成跟着他也钻出车门，关门之前笑嘻嘻地弯下身挥手，“少青哥再见，路上小心。” 叶家五天没人住，一进去就闻得到一种尘埃的味道，十分冷清。 叶成径直去厕所拿清洁工具，顾少帆则把窗帘拉开，冬日阳光砸了进来，细小的灰尘飞舞在其中。 需要打扫的地方有很多，如果真要做个彻底大扫除的话一个下午就耗过去了，不过叶成丝毫没有这种自觉，擦了几个主要的地方，随便拖拖地，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很快就搞定。 叶成看看时间，刚刚过3点。顾少青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叶成用手背擦了擦下巴，“喝点什么？我下去买？” 顾少帆洗完手，正用纸巾擦着，闻言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那我们干脆就在下面坐着等你哥吧。”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还不如就在下面等着。叶成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扔给顾少帆，自己穿上自己那身，拿起钥匙在手上转了两圈，放进口袋。 两人下了楼，朝小区大门对面的甜品店走去。今天的太阳很好，暖呼呼地照在人身上，叶成放慢了脚步，享受冬天里难得一见的大太阳。 “过完年就上课，元宵应该要放一天……”叶成掰着指头算日子。 顾少帆好意地提醒，“元宵那天刚好是周日。” 叶成：“……” 他唏嘘道，“最后一学年了，考完试后的那个暑假我一定什么都不管，好好玩他两个月。” 几个月之后就能到来的暑假在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然而这个巨大的奖励明晃晃的挂在前方，总是能给人以慰藉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在甜品店里没坐多久，顾少青的电话就来了。叶成送顾少帆到小区门口，等着顾少青的车缓缓驶来。 顾少青摇下玻璃，手肘搁在窗框上，“要年后才能见了吧？” “嗯啊，给你先拜个早年了。”叶成笑道。顾少帆坐上副驾驶，矮着身子探向另一边，“有事打电话。” 叶成点点头。 “记得过完大年过来拿红包。”顾少青笑笑，关上窗。叶成退开几步，朝他们挥挥手，一直看着车驶出了视线范围才转过身回去。 第33章：父子 叶承辉回来之前跟叶成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他自己解决晚餐，他们要吃了才回来。叶成没说其他的，自己在冰冷没有温度的家里撕开一包方便面泡了吃完了事。 方便面气味大，整个房间都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叶成抱着杯热水窝在沙发开电视，时不时和其他人发短信。顾少帆已经去参加聚会了，叶成问他感觉怎样，他只回了两个字，无聊。 陶路那边也被他爸带着参加聚会，整个没消停地跟叶成发短信抱怨，说这里的东西死难吃，分量又少，还不如吃碗方便面。 叶成冲着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7点，门响了。 叶承辉三人拎着不少东西走了进来。周妮牵着叶明的手，另一只手拉着拖杆箱，皱眉问，“怎么连灯都不开？” 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闪烁，声音开得很大，男人在和女人吵架。叶成拿着遥控器直接按了静音，漫不经心道，“一个人在家，省电。” 叶承辉啪地一声打开鞋柜上方的开关，看着叶成还姿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就不好看了，“过来帮忙拿一下东西。” 叶成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拖拖拉拉地站起来。叶承辉他们都走到客厅了，他才象征性地去拎过叶承辉手上的袋子，连玩的怎么样都没有问。 一家人谁都没说话，叶成双手拎着口袋一口气堆在桌子上，瞥见几个口袋里都是果干。他挺爱吃这种小零食，然而他一个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我先去睡觉了。” 叶承辉诧异道，“这个时候就睡觉？” 叶明忽然打了个嗝，周妮赶紧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结果这孩子又打了几个嗝，瘪起小嘴软糯糯地投诉，“肚子不舒服……” 他快要四岁，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周妮责备道，“让你少吃点那个糯米饭。” 责备虽是责备，手上拍背的动作却没有停，“家里还有小儿消食片么？” 叶承辉皱眉，“非要给他点那个菠萝糯米饭。” 周妮也有点自责的表情，等叶承辉拿过药片，哄着叶明吃了下去。 “看你以后还贪吃么？”周妮亲昵地捏了捏叶明的鼻尖。叶承辉忽然笑了笑，“还不是你给惯的。” 站在一边的叶成看了一会儿，见不会再被注意到，便转身回了卧室。他裤兜里的手机有顾少帆新发来的短信，一旦想到这个，叶成的心情就自然的好了起来。 顾少帆：【你爸他们回来了？】 叶成：【嗯，你还没回家？】 他拨弄着手机，陶路的短信又发过来了：【我操，台上又蹦又跳的，不给人活路。】 叶成扯扯嘴角，无视了他的粗口：【有人能表演给你看你就知足吧。】 叶成现在就挺想有人陪着自己闹腾的，他的卧室在一楼，旁边就是客厅，外面时不时的谈话都还能听到，现在大概是在看照片。 ……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成撇撇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和顾少帆发短信。顾少帆看起来依然很无聊的样子，总是能反应迅速地回过来。叶成一直和他聊到想睡觉为止，内容毫无意义，但叶成总能想到新的话题继续这个漫长的过程。 叶成头一点一点，终于发现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发完“我去洗漱咯～”的短信，他就把手机放在枕头下，去洗手间迅速洗澡刷牙。经过客厅的时候，只有叶承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成知道周妮多半是去哄叶明睡觉了，他也越来越没话题和自己老爸聊，便打算直接从沙发后面走过去。 “叶成。” 叶承辉开口叫住了他。 叶成站住，“嗯？” 叶承辉转过头，看向站在沙发后面的叶成，表情严肃，“我有点话想问你。” “哦……”叶成乖乖地站着。 似乎不很满意他这种态度，叶承辉声音又紧绷了些，“过去坐着。” 怎么回事？看这架势是要长谈啊。 叶成满头问号，坐到沙发上。叶承辉长舒了口气，“你是不是对周姨有什么不满？” 千算万算真是没算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叶成愣了，好像被说中心事一样心跳加速。 “叶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理解一下。我们是一家人，这件事都这么久了，你还在闹别扭？”叶承辉口气略显疲惫，不知是因为旅途疲劳还是因为话题本身，“当初我也问过你，你不是说愿意的吗？” 当初？ 叶成模模糊糊地回忆，当初在叶承辉要再婚时被问到过，能不能接受家里有个阿姨来当自己的妈妈。 可是，自己该怎么说？说不想要吗？这个选择项从一开始就是废弃的。 叶成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了有点悲哀的感觉，脸上却是带笑问道，“爸，如果当时说我不想要，你会怎样？不和周阿姨结婚？” 叶承辉沉吟了一会儿，那时与其说是征询意见，不如说是婉转地通知，“你那时还小，懂什么。” 这话跟前面的话根本自相矛盾，叶成嘲道，“是啊，我懂什么。” 这就又沉默了。 父子两之间的气氛诡异地越来越紧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坐下来谈话。叶承辉猛然发现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儿子交流了。 叶成开口打破了沉默，“爸，我没什么想法。和周阿姨这样处着不是挺好的吗？”说着便笑了笑，“别怪我不带弟弟，我初中马上要毕业了，现在学习紧，就没空和弟弟一起玩。等弟弟上学之后我帮他补习。” 叶成一番表白，不用真心，只需要让他老爸高兴就好，看叶承辉一脸满意的表情，叶成不知为何就想发笑。 兄友弟恭？ 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那没其他事了吧？那我去洗澡了，今天打扫了房间，全身都是灰。” “等一下。”叶承辉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叶成，“你觉得顾少帆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突兀出现的名字让叶成怔住，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什么？” 看在叶成刚才的态度良好份上，叶承辉口气都和蔼了很多，“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比较好。” “啊？！”叶成提高声音，有点不可思议，“爸，你在开玩笑吗？我和他都做几年朋友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 叶承辉瞪眼，“没大没小。他这人不太讲礼貌，这不是家教好的家庭教出来的，你这脾气不是跟着他混出来的吧？” 叶成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脸都憋得微微发红，心想我脾气怎么了？我就算不好也不是你教出来的吗？关顾少帆什么事？！ 忍了又忍，才勉强把翻滚的情绪按捺下去，只是声音已是止不住的冷淡，“我觉得他家教挺好的，只是太关心朋友了。” “关心朋友？”知道叶成又在拿扇巴掌说事儿，叶承辉脸色沈了下去，“别人的家事，一个小孩子凭什么插手？来也自由去也自由，他父母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他哪里来去自由了？他来之前给你打了招呼，走的时候也打了招呼的吧？他妈妈还专门打了电话不是？”叶成僵着声音为顾少帆辩解，“他不就是看着我脸肿了才急的吗？他之前什么地方对你不礼貌了？” 叶承辉想起顾少帆临走前的那一瞥，心里的不悦成倍增长，“说这么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和他打交道。” 叶成只觉得和叶承辉无法交流，半夜三更地喊着自己叫自己远离自己最好的朋友？“爸，你有了解过顾少帆，你和他说话的机会有超过十次吗？再说了，你让我背的书里说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把我朋友说成这样？” “我说不得？”叶承辉哈地笑了一声，手在沙发扶手上重重一拍，“你是我儿子，我管教你都不行？” “你也知道我是你儿子？！”叶成吼了出来，“我以为只有叶明才是你儿子！叶明的老师和你很熟吧？我的班主任除了家长会之外哪能和你交流啊。他发烧你能请假陪着他待在家里，我发烧的时候你叫我要坚强自己去上学。叶明的生日你能和他妈带他一起去游乐园，我的生日你忘记第几个了？” 叶成喘了口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爸，你要说叶明小，我没什么说的，你要偏心叶明，我也没什么说的。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独立，那麻烦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我不需要的地方把你的喜好强加给我？” 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儿子反驳成这样，叶承辉气得手都抖了，手指对着叶成点了又点，“好……好……你要独立是吧？你有本事现在就去独立啊？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叶成眼睛通红地看着叶承辉，就像一头被狠狠伤到要害的小兽。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咬牙切齿道，“我……” 而这个时候，周妮的声音从楼梯尽头传过来，“发生什么事？” 第34章：过年其一 周妮穿着睡衣款款地走下来，神色如常，似乎一点没被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到。直到走到叶承辉身边，面对着叶成时才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干什么呢？一家人不能好好说话吗？” 叶成心里狠狠反驳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叶承辉和她一个阵线的，吵架现场有了这个第三人，就找到了投诉对象，“你瞧瞧他，你瞧瞧他说的什么话？生他养他就得这么一个报应？你现在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以后还得了？” 叶成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倒是周妮劝道，“小孩子嘛，说话做事总是有些冲动的。说的都没过脑子，谁没有过叛逆期呀。” 说着便笑着看向叶成，“小成，其实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几乎和叶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别无二致。但是叶成再也生不出亲切的感觉了。 “家里人，吵吵架也是不能避免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些敏感。”周妮说罢，停了停，微笑着问叶成，“你不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孩子气的事情吧？” 叶承辉哼了一声，“他敢。” “是啊，小成那么聪明，怎么会干这种傻事。连身份证都没有，就算你身上有我们给的零用钱，你连旅馆都住不了，出去又能走哪里去呢？”周妮耐心地劝解道，“就算你能到顾家去，也不能永远不回家是不是？你爸爸说你两句，也只是气话而已。” 叶成听着她语气温柔又小心地说着这些看似抚慰其实在火上浇油的内容，一时心里气得都想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家出走了？ 叶承辉果然越听越火冒三丈，声音陡然提高，“叶成！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你就不要回来了！” 叶成听了想笑，刚刚不是你让我滚出去的吗？ 可是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做，就这么看了夫妻两人一会儿，冲动的感觉却奇异地退了去，留下的只有失望到顶点的平静。 “是我太冲动了。”叶成木讷的开口，看着叶承辉那张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再也升不起一丝生气的心思，“对不起，爸爸，周阿姨，是我的错。我不该和爸爸吵架。” 叶承辉见他一脸阴郁麻木的样子，皱眉道，“你……” “你还要说他什么？小孩子，认个错就可以了。”周妮打断他的话，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明明刚刚睡着，你一会儿吵醒他，我可不负责哄哦。” 叶成再开口，背课本似地说，“爸，我错了。我可以去睡了吗？” 时钟已经指向12点。 叶承辉眉目尚未舒展，严厉地看着叶成，半晌才点头，“你今天晚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好。”叶成垂下眼，温顺地答道。 周妮笑道，“好了，父子俩还有隔夜仇吗？你胡子是不是长出来了？我帮你刮刮，走，上去。” 叶成乖乖地向两人道了声晚安，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卧室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在卧室里这个单独的空间里，叶成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情绪触了底再升起，却再不是以前那样的东西了。就在刚刚那一场爆发里，他认为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 叶成的潜意识里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失去。他无法具体描述失去的东西是什么，然而那已经无法再勉强。 他离开门，几步走到床边，倒了下去。静了一会儿，顺手摸出了手机。 屏幕亮了几次，又暗了几次。叶成最终还是只打了“晚安”两个字发送信息，而顾少帆的信息反应极快地回了过来。 ——晚安。 好像一直在等着这条短信似的。 叶成握着手机，侧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把他和顾少帆的短信翻出来看。都是些无所谓的琐碎之事，但是叶成却猛地发现，他们每次通信的最后一条短信都是顾少帆发的。 自己的短信永远能够得到回应，不会落空。 这个人，非常的重视自己。 叶成关掉手机，握着手机的手就放在枕头边。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地盯着手机，思绪里断断续续地回忆着。 小时候关于母亲的记忆，后来和叶承辉的单亲家庭生活，再后来周妮出现了，紧跟着认识了顾少帆。 变故一直在发生，却有好有坏。 叶成在家里变得很安静，他似乎学得了一种叫做妥协的能力，不再勉强自己去融入家庭气氛，但是周妮和叶承辉的话他都会听，不会顶嘴和反驳。褪掉了跳脱和幼稚的执拗，他看上去像是又长大了一岁。 这倒也符合过年的时节。 过年走亲戚是必备的节目，只是叶承辉的父母先后过逝，自己又是独子，亡妻那边老早就断了联系，要去的地方大大减少。反而是周妮那边一直预约不断。 叶成是不想去的，特别是周妮的父母那边，没有人喜欢自己女儿去做后妈。自己在他们眼里大概就该被叫做拖油瓶。 可是每年也是要走这么一遭。 好在别人家也从未为难过叶成，至多是冷淡了点，尤其在和叶明对比之时。 不过这些叶成似乎一夜之间都不在乎了起来，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一旁的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打麻将，还有其他周家亲戚各自另起一桌打牌或者坐在一起聊天。 把音量关到听不见的电视翻来覆去地翻着频道，叶成窝在L型的沙发拐角处，只觉得无聊之极。 又不敢随便拿出手机来发短信玩游戏，叶成盯着不知所云的新闻，脑子都放空了。旁边只见过几次的亲戚们开始抽烟。叶成离得近，被迫吸着二手烟，咳了两声，着实有点受不了了。 他放开靠枕，旁边就是落地推窗隔开的阳台。今天天气不太好，整个阴沉沈的一片。叶成撑起身子往外看了看，外面的树上挂着憔悴的叶子，被风吹过的时候没精打采的动两下。看得出外面气温不高。 旁边的人已经从伊美局势谈论到股票涨势了，叶成打了个哈欠，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又随手在茶几的糖果盘里抓了一把塞兜里，出门前和叶承辉打了个招呼。 “我到小区花园透透气。” 叶承辉摸了张牌正是杠，漫不经心地问，“这么冷出去干什么？” “小孩子嘛，坐不住。”周妮在叶承辉后面帮着看牌，视线都没往叶成看，“记得吃饭前回来。” 叶成应了一声。 叶承辉看了一眼倚在岳母蔡玲身边吃果冻的叶明，“让他带着叶明也走走。” 没等叶成回答，周妮就开口把这事儿撂过去了，“明明年纪小，经不住冷，一会儿感冒了还折腾。” 她像是随口那么一说，手自然地搭在叶承辉的手臂上。蔡玲也皱眉，牌也不摸了，把叶明往身边一揽，“就是，明明身体又不好，这么冷的天出去干嘛。在婆婆身边待着啊，明明是婆婆的小福星，在我旁边这会儿我都糊了几把了。” “妈，不要迷信啦。”周妮笑道。 叶承辉也笑了笑，转过头去还想说两句，叶成却已经走了。 花园小区就算在冬天也被打理得有绿色覆盖，只是颜色都深沉的很，表现出隆冬特有的萧瑟气氛。 叶成找了个避风的椅子坐下，在合起来的两手间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和热度一样很快消散，他摸出电话，翻看了一下，果然有几条未读的短信。 知道他电话的人不多，却都发来了祝福短信。其中只有一条不是节日快乐。 叶成对着顾少帆发来的短信笑了笑，直接拨了回去，“喂？少帆，你在家？嗯嗯嗯，我在亲戚家里。除夕快乐哦，晚上不能给你们打电话了，先说一声。阿姨呢？” 听着那边也挺吵的，叶成知道多半是顾叔把过年不回去的员工都邀到家里去了，往年他也是这么做的。 “哈哈哈哈，你让阿姨帮我留着，我过两天去给她拜年。”叶成往后坐了点，脚无意识地在地上踢了踢，“没事儿啊，挺好的，能有什么事。” 说着叶成打了个喷嚏。 “啊？我出来转转嘛，他们都抽烟，空气质量太差。”叶成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声音有点闷闷的，像个孩童在撒娇，“是是是，我一会儿就回去。” 坐在原地的感觉太冷了，叶成站起来，一只手揣进兜里，慢慢地顺着碎石铺成的小道走着，“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啊？哎哎？这么丰盛？” 路边突然现出一只白色的猫咪，它半截身子都还在树丛里，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叶成，像是在打量这突然出现的人类。 “嘿，有只猫。”叶成一乐，慢慢地蹲下身，试探着对那只白猫伸出手，那只猫偏了偏头，却没有躲开。 “是只白色的猫咪，长得很漂亮，哇哦，它让我摸了。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你们家有没有打算养只宠物啊？”叶成忽然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牛奶糖，赶忙去口袋里掏，“猫咪吃不吃奶糖啊？不知道？” 那只猫还在以思考的表情盯着叶成，他用肩膀夹着手机，把奶糖的包装纸打开，讨好地递到白猫的面前。 白猫屈尊纡贵地低头嗅了嗅。 叶成满脸期待地看着它。 白猫直起身，身姿优雅地转身钻回草丛，白色的尾巴在深绿中傲娇地一闪，便彻底不见。 叶成：“……” 他把奶糖扔进自己嘴里，郁闷地一咬，“这不是挺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