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岛(穿越)+番外——食骨

作者:食骨  录入:06-25

 文案:

 临国丞相之子李萧打开了通往异世的锦囊,附身于周家纨绔子弟周怀净身上。 看似平静的生活下,因着一场爆炸,掀起了波涛巨浪。 血腥的真相里,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大灰狼看上了小白兔。 大灰狼:我们来玩躲猫猫~找不到我就吃了你哦!! 小白兔:…… ps伪悬疑,真基情 内容标签:强取豪夺 穿越时空 惊悚悬疑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萧(周怀净),Kid ┃ 配角:我不是一个路人,是很多个!!! ┃ 其它: 第一章 “咚——咚——咚——” 教堂圆顶上的十字架沐浴在阳光下,圣洁又遥远。白鸽振翅,飞向蓝天。钟声肃穆,仿佛来自天堂彼端,穿越岁月洪荒,在这片沉静的土地上响起,犹似穿透了人的灵魂。 俊美的青年驻立在光中,望着殿堂内的十字架,修长的身形溶入光明。 青年说:“上帝赐予我躯体,魔鬼赐予我灵魂。” 青年微笑:“神希望我忏悔,因为我有罪。”微微仰起头,阳光落在脸上,光晕染开来,神圣得似神殿上的天使,高贵,纯洁,不可侵犯。 玩弄神,抵抗神。为了罪而生。他的原罪便是罪本身…… 他的灵魂在喘息,低沉的,苟延残喘的。 一如在黑暗里奔跑,寻不到一扇光明的窗,只好倒在血泊里,看未来越走越远。 女子奔跑在黑暗的狭道,声音早已嘶哑,微弱而绝望地呼唤:“救命!谁来救救我!?救命——” 青年怜爱地望着阳光。灿烂的。明媚的。绝望的。 黑暗总是如此轻易便可侵蚀光明。生命是如此不值亵玩。 青年迈开步伐,走出教堂。 低醇温和的嗓音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带着悲悯的忧郁。 是谁造就了你的美丽 令我神魂颠倒 看着你死去 取走你的血 剥离你的皮 为你做寿衣 替你唱葬歌 谨以神旨 审判法庭 撒旦说: 女子倒在血泊中,绝望地望进无尽的黑暗,眸光渐渐暗淡,蒙上死灰的色彩…… 你有罪 丧钟已然敲响,死神以他华丽优美的步伐渐渐逼近。 大雨倾盆而至。 周怀修匆匆赶回家,佣人收下伞,紧紧跟随报告消息:“二少爷刚出了院,精神状态还不太好。医生说因为刚失忆,希望能有亲人陪在二少爷身边。管家原不想打扰您,可到了傍晚二少爷锁着门谁也不让进……” 周怀修大步流星上楼,紧缩的门进入视线,头疼不堪。 父母过逝,家族里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撑着,偏这弟弟乖戾胡闹,三天两头蹲派出所,每次都要他出面保释,局里的人都认识他了,闹得实在没脸。这回半夜和人厮混酒驾,得亏没死。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敲门。“周怀净,开门!” 门内陷入死寂,半晌,少年清润的嗓音略带诧异和警惕:“你是谁?” 周怀修一愣,没想到那个臭小子的声音也能发出这种清澈的感觉来。 “我是你哥。” 管家施施然出现了,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大少爷,二少爷失忆,您该温柔点。” 周怀修一哽,艰难道:“怀净,哥哥在这,你快出来。” 话音刚落,门把旋动,清俊少年好奇地探出脑袋,目光清透,探询望向周怀修:“兄长?” 周怀修微不可察地嘴角一抽。 管家欣慰,颔首:“二少爷,既然已经见过大少爷了,请您随我去用餐吧。” 少年眼睛一亮:“我能吃蛋糕吗?” “您下午已经吃了两块。”见少年眼中光芒顿失,忙宠溺道,“好吧,用晚餐后,您可以来些甜点。” “管家伯伯,要给兄长准备一块吗?” “大少爷是成年人,不喜欢这些的。” “那晚餐……” “大少爷喜欢单独享用。” “啊,那真可惜。” 二人渐行渐远。 周怀修阴着脸,转向带路的佣人,“这是怎么回事?” 佣人冷汗淋漓:“管家说您这一个月都没回来,二少爷对您好奇,所以……所以……” 所以,他失宠了。QAQ “滴滴滴滴——”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周怀修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眉头皱起,迟疑一会,接了起来:“什么事?” “阿修……他、他又出现了……KID又出现了……” 周怀修握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深吸了口气:“你在哪?” “我、我在卧岛酒吧。” 宁城的春日总是风雨飘摇,满城盛放着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女子身着绫罗锦衣,撑着伞,打护城河百年石桥上走过。两岸商铺林立,万分喧哗热闹。 都城总该是这般,华美夺目,气势磅礴,透着高贵的冷漠。而这番富贵繁华,总免不了才子佳人,尽渡风流。 历史长卷展开,有多少将士功成骨枯,泣断红颜。明君也好,昏君也罢,但凡是帝王,又怎免得了猜忌? 李家世代忠良,享受百年的荣华富庶。当今天子尚幼,先皇托孤,李相把持朝政,待天子成人,归了朝权罢官回乡,哪料最终下场也仍是满门抄斩。但天子毕竟仁厚,便留了李家一息血脉。 李萧忘不了那日是那样的晴空,父亲仰天长笑,高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李家世代忠良,而今竟落此下场!子穆!你好生看着!看着这大临江山是如何土崩溃败!待将来到地下尽说与为父听!!”铡刀落下,人头滚落,双目怒睁。 大临江山终是日暮西山,天子锐意革新,然而朝堂上朋党林立,国家吏治腐败,兼且外有北方强敌,内吏治难以肃清,外北方伊国兵马强壮。 伊国破城之日,当年被偷天换日送出城的李相二儿子李攸(字子卿)领兵前来,身后浩浩大军乌压压涌进城。 宁城杜鹃颓败,繁华不再。 天子坐在他的病榻旁,握着他的手,目光沉静:“子穆,你可怨我?” 李萧收回手回以淡笑:“您是君。”臣如何能怨恨君呢? 天子惨笑:“也罢。我这一生至死也能有你相伴,如此足矣。李攸领兵破城,我便让人送你出宫,他定能护你周全。” “何必?臣是大临的子民,岂能苟活?”李萧取出刀,交予皇帝,“愿皇上给个了断,臣也能向父亲交代。这大临,终归落了。”轻叹口气。 天子握着刀,怔怔望着他。许久,扬起刀,寒芒闪过,落下一绺黑发,对上李萧惊异的目光,自嘲一笑:“爱卿的命朕收下了。”说罢,让人将他送出宫。 古柳垂堤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 盛暑贪凉,莲花亭亭带露,花开如满月,少年乘舟闲卧,泛舟采莲,浅淡地望向清塘水下,戏弄游鱼。 仅是一眼,此生已足矣。 天子点燃宫室,躺在御榻上,手握着一绺黑发,安然闭上眼。 大火腾然,烟气弥漫,火光冲天。 喧哗的一切都已走远。 忆起时,眼前唯有少年难抵倦意地于清荷之间浅浅一笑。 李萧坐上逃亡的马车。 远处皇宫升起熊熊烈焰。 他收回视线,喉咙发痒,咳了一阵,眼前发黑,待视线清明时手上染满血迹。 怀中落下一物,正是师父临终前交予的锦囊,叮咛着寿命将尽时才可打开。 待看看这是何物,然后便去见您吧,父亲。 修长的手指拆开锦囊—— 李萧自梦中醒来,低低一笑。 “浮生若梦。” 第二章 李家的佣人们欢腾了。 二少爷失忆了! 二少爷乖巧了! 二少爷每天早上五点起床! 二少爷在练剑! 二少爷在看书! 二少爷在作画! 二少爷终于不再惹麻烦了!!!! 管家呵呵呵,每天的任务变成了: 给二少爷做早饭。 给二少爷做蛋糕。 给二少爷做午饭。 给二少爷做蛋糕。 给二少爷做晚饭。 给二少爷做蛋糕。 周怀修:=皿= 清晨,李萧在花园里凝神片刻,待真气流遍全身,手中的剑挑起剑花,身形矫若游龙,快得像一连串幻影。 许久,收了剑,负手静立湖畔,远观山色,朦胧云雾缭绕山腰,虚玄灵动。稍顷,李萧微动,望向站在身后的人,淡淡微笑:“兄长。” 周怀修跨出的脚立马收回:“叫我哥哥就好。” 少年微侧了头,困惑地眨了下眼,方道:“哥哥。” “昨晚睡得好吗?” “床很软。”少年眸色晶亮,“很舒服。只是——”稍一顿,“这的衣服穿着不舒服。” 周怀修脑中闪过一道光,稍纵即逝。虽不明白是什么,可心里仍觉有异。“怎么不舒服?你不喜欢这个牌子?” 李萧微讶:“衣服和牌子有什么关系?买衣服还要立牌位吗?”这的风俗好生奇怪。 周怀修嘴角一抽,按捺住抓狂的冲动:“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李萧眸子一转,指着一个方向:“那样的。” 彼处,一名青年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袍蹲在石头上,困倦的双目半眯,觑着二人,听到李萧的话,笑嘻嘻走过来,手搭着他的肩:“有意思,你竟然失忆了。果然够拍部电视剧了。” 周怀修瞥了他一眼:“这是陆抑。” 李萧点点头:“陆兄。” 陆抑哈哈大笑:“哟,玩COS啊?李兄,走走走,陆哥哥带你吃早餐。”手拉着李萧直接回屋。 周怀修默默盯着李萧的背影,目光逐渐移向少年手中的剑。 刚刚听到剑势凌厉破空的声音。是错觉吗? 午后,李萧在书房里练字。白色宣纸上留下清雅的墨迹。 周怀修进房时不禁愣了愣。 少年下颔柔软的弧度融进阳光里,似纤尘不染的仙人,理当停留在千百年前,执笔挥墨,谦谦君子一般吟诗作画,引得世人追随流连。 李萧收笔,诧异地看向门边的男子。 周怀修步出虚幻的梦境,却扫不去浑身的寒冷。 失忆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么?这个沉静不多话的少年,真的是…… 李萧默默戳了戳电视里的人物。 在李萧看来,这是个奇特的世界。一个装了人的神奇盒子,一些摸了就能点亮灯火的机关,奇怪材质的杯子,奇怪的笔,奇怪的衣服,奇怪的人…… 如果说问他对什么最感兴趣?他会说:蛋糕。 周怀修工作繁忙,管家不满了。鉴于他对这个弟弟奇怪的举动表示怀疑,出于目的,他提前安排好工作,带着李萧去游乐城。 并不在假期,游乐场的人并不多。在周怀修眼里,李萧越发像个孩子。他的目光太过纯净,干净得染不进一点凡俗的尘埃。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一样的容貌,却让人有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周怀修问他是否想玩,李萧微红了脸,点了点头。 16岁的少年舔着棉花糖,严肃地盯着过山车,似乎有些出神。 “想什么?”周怀修揉揉少年的头。 “如果子卿还在,不知轻功是否能比这还快?”李萧怅然。 周怀修浑身一震,看着他的目光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猜疑,僵硬地接下话:“子卿是谁?” 少年回头盯着他,黑色的眼珠子透不进半点光芒,幽深地望着他。 周怀修移开视线,目光有些呆滞。 过山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走了下来。李萧添完棉花糖,将竹签扔进垃圾桶。周怀修站在原地,看着他坐上过山车。 过山车缓缓开动,速度越来越快,消失在眼前。 周怀修心中空洞,回忆起那个与他血缘牵绊的弟弟。从小到大,周怀净就乖戾不堪教化,离经叛道,被宠得无法无天。父母亡故后,对于这个总给他找麻烦的弟弟,有时候不知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那是他的弟弟。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站着站着,直到过山车上的少年走了下来,熟悉的容貌带着虚弱的青白,隔着栏杆,目光沉静地望向他。 其实,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当他挥笔弄墨时,当天舞剑时,当他好奇地把玩psp时,当天仅仅只是微笑时…… 李萧脚步有些虚浮,脑袋眩晕。旁边一名少女脚步踉跄地跌在他身上,身子一抖,秽物吐在他的衣服上。 少女尴尬道歉,李萧笑着摇摇头示意无碍,给呆愣的周怀修留下去洗手间的话就先行离开了。 站在洗手台前,整理好衣物,仍旧摆不脱隐隐的刺鼻气味。 他看向镜子里的人,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周怀净。 他从未想过瞒着周怀修。他们是最亲的亲人,周怀修有权利知道真相。尽管觉得抱歉,但还是应该面对不是吗? 他,只是一抹误入异世的孤魂。 李萧轻叹,望着镜中的人浅笑。 如果他愿意,他便做他的弟弟弥补吧。 李萧低头,从口袋中取出洁白的手帕正要擦手,忽然听到一阵低缓轻柔的歌声。男人的声线犹如暗夜里自潮湿土壤里破土而出的妖花,散发着极致的美,化出无数的藤条,将人从脚底缠到头顶,危险而缱绻,情人般缠绵着欲将人扯入泥土中,一寸一寸…… 多年习武与人对敌的强烈危险感抑制住他的动作,脚下长了钉子般钉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男人的脚步一下一下逼近,那歌声温柔如呢喃,似能暖到心里,又莫名让人生出痛哭流涕之感,痛得连心脏也难以负荷。 李萧屏着呼吸,耳边是不断重复着的两句歌词:“生不得以相随,死后化蝶双飞,你在哪儿休息,我在哪儿守望……” 男人立在洗手台前,清水冲洗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蛊惑人心的美。 李萧匆忙闭上眼,挣扎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歌声骤然停止,死寂的沉默与黑暗间,魔鬼裂开笑容。 隐约,男人不慌不忙地踏着平稳的步伐离开。那脚步声就像是掐着时间算的,每两步间的间隔时间依着规律来,李萧甚至能想象抬步、跨下时那可怕的精准度。 可怕的气息逐渐逝去。李萧睁开眼,冷汗浸湿的背贴着冰冷的墙。 李萧走出洗手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笑容尚来不及浮上僵硬的脸,轰然间响起震天的爆炸声,地面轻轻摇晃。 李萧惊讶地瞪大眼,看着不远处过山车在最邻近天空的位置燃起浓烈的焰火,心脏剧烈地跳动。 周怀修…… 李萧逆着人流飞快地跑向过山车的出入口,耳边充斥满惊恐的尖叫声。 皱皱眉,走到无人处,跳上树顶,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不一会便看到周怀修着急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不由缓了缓神,循着他的方向飞去。 周怀修刚跑到洗手间门口就被人拉住,猛然转头,李萧的脸映入眼帘,狂躁跳动的心一窒,身体受了操控般颤抖着紧紧抱住李萧。 还好没事。 还好。 第三章 “啊啊啊——”尖叫又起。 两人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愣住了。 爆炸的过山车下,吊着两个人。 “真是完美的祭奠。”一名男子架着单反相机对着束缚在铁轨上的两人,声音里满是炽热与疯狂,一步步向着逐渐空了的过山车轨道下走去。 周怀修皱眉,一把抢过相机,男子一愣,愤怒地要夺回相机,被周怀修一脚踢在膝盖上,倒了下去。 镜头逐渐拉近,铁轨下吊着的是一男一女,如献祭般束缚着,火苗由上蹿下,燃烧了衣物,迅速吞噬了两人。 火焰形成美丽的形状。 犹如化了蝶。 警方迅速赶到,将现场围起来,进行了盘查。 高明加入重案组已经三年了,遇到过无数狡猾的罪犯,但从未见过像KID这样狡猾之极的犯人。他仿佛天生就是个罪犯,为了杀孽而生,犯案手段完美得让人打颤,像个淘气的孩子,四处恶作剧留下烂摊子让你焦头烂额。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上个世纪他在英国犯案,国安局的老头神经质地称他为亲爱的“KID”,哪料他像是喜欢上这个称号了般,每每犯案总是要给各国专门成立研究对付他的组织发请柬,敬请观看死亡盛宴,留下业内无人不知的鼎鼎大名。 按道理说,犯了这么多年的案,他恐怕也不再年轻了,可看他的兴致倒是半点没见减少。他们不得不猜想,这恐怕是一个杀人组织,犯人甚至不止一个啊擦! KID们简直是所有警界成员的耻辱与噩梦! 高明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逮捕他们,并狠狠虐他们一顿!! 审讯完那个在犯罪现场神经质拍摄录像的摄影师,高明向周怀修走去,立正敬礼,对方也迎上来回礼。 两人交谈了一阵,高明的目光不自觉看向坐在长椅上休息的少年。 周怀修招招手,李萧走了过来。 高明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干净、清透这类的词理应堆砌在他身上,但冥冥中似乎又多了什么,就像是古画中走出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高贵得虚幻。 周怀修手一伸揽住李萧的肩:“这是我弟弟,怀净。”转头看着李萧,“这是高明警官。”末了,嘴角扯起不明显的笑意,“官差。” 高明温和一笑伸出手,李萧头一偏困惑地也伸出了手同高明相握。高明的手触到少年柔软的手,指腹间结着薄薄的茧,略略一笑,并未多心。 一辆警车从游乐场外飞驰而来,急刹之下发出尖锐的声音。车门打开,跳下几个外国人,神情凝重地匆匆往封锁线内跑。 高明站直身子,道:“你们先走吧。这里还要查案。” 周怀修点点头。 高明叫来手下将人送出去,大步走向外国人。 送两人离开的小警员领着人说笑。 周怀修感慨:“看来又是KID。辛苦了吧。” 警员笑笑:“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这次似乎是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但愿有所收获。” 年轻人惊讶:“您怎么知道……” “我受伤退伍两年了。以前也是重案组的。追着KID跑了快十年。” 小警员吃惊,肃然起敬:“您是飞狼队的周队长?” 周怀修并不作答,拍拍他的肩笑:“好好干。”搭着李萧的肩走向车库。 李萧坐在车上,托着腮望着窗外的风景。周怀修打开音乐,乐声轻柔低哑,少女的声线柔软宛如棉絮。 少年似有所感,和着乐声轻轻哼唱:“生不得已相随,死后化蝶双飞……” 音乐忽然被关了,狭小的空间里仅余少年轻淡温润的嗓音,念咒般唱到:“你在哪儿休息,我在哪儿守候。” 车子迅速刹了车。 高明说,KID给他们寄来了一盘磁带,正是当红星陈小毫的《守候》。李萧醒后并不怎么听歌看电视。 周怀修努力镇定心绪,问:“怎么不唱了?” “我只会这两句。”少年的眸子黑得像凝着墨。 “哦。”努力压制住声线里的颤抖,“你在哪里听到这首歌的?” 李萧抬起精致的眉眼,长睫轻颤,直直望着周怀修,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的声线:“他唱的。” “谁?” “KID?” 审讯室的门打开,高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清冷的少年。 周怀修将人揽入羽翼下轻声询问:“饿不饿?” 李萧点点头。 周怀修带着人正要离开,高明拦住他:“你先等等。”看了眼李萧,“我有话跟你说。” 周怀修一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有蛋糕吗?” 高明嘴角一抽:“没有。”见周怀修有转身就走的趋势,忙说,“我让人去买。阿哲。” 小伙子精力充沛冲过来,立定敬礼:“到!” 高明一咳:“去买个蛋糕,要快。” 凌哲毫不迟疑地遵照命令就要走,周怀修补了句:“切一块给……怀净。” 李萧的黑眸收缩了一下。 周怀修将人安顿好,跟着高明进了办公室。 “进展如何?” “除了知道是个男的,其他的一概不知。”高明的目光锐利,“学长,他失忆了吗?” 周怀修挑眉:“是又如何?” 高明眸色一沉:“我想请他帮忙。” “帮忙?”周怀修讶异地看他一眼,“他对KID完全不了解。” “是。但他是见过KID的唯一一个活人。” “呵,高明,你想拿我弟弟当诱饵?”阴冷地盯着高明,“且不说KID会不会上当,就算是再次见到了KID,你能保证下一次,那人不会杀了他吗?他还是个孩子,今年才16岁,再过两天我会送他回学校学习,那时他只是个学生,高中生!” 高明早已预料到周怀修会生气,毫无惧意地迎上周怀修犀利的眼刀:“学长,不是每个人都有十年。那些惨死的人,等不到下一个十年。我等不起,我哥哥也等不起!” 周怀修沉默了。 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如一锅粘稠的浆糊,空气稀薄。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喝彩声。 周怀修抛下一句“他没有义务”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厅里,李萧吃着蛋糕,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周怀修暗自叹气,这只贪吃的猫儿。 凌哲兴奋道:“周队!怀净是大厨吧?唰唰几下就把蛋糕切成了50份,太厉害了!” 高明看了眼形状完好无损的蛋糕,一惊,又看了眼周怀修,不再言语。 周怀修待小孩儿吃完手中的蛋糕便带着人离开,小孩儿恋恋不舍地望着蛋糕,跟着他离开。 凌哲热情似火吼道:“再来玩啊!” 小孩儿郑重回望点头。 第四章 “……后来,子卿带着北伊进犯宁城,皇上纵火烧宫,我被人带出皇城,但已经病入膏肓。无意间打开师父留下的锦囊,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成了周怀净。” 周怀修敛目,没想到他竟然是御前带刀侍卫。若临国没有灭亡,皇帝对他颇为信任和重用,将来也是能手握军权的大人物。沉默半晌,看着他:“以后别轻易在别人面前显露功夫。” 李萧眨着眸,困惑:“为什么?” 周怀修板着脸:“这个世界和你所处的不同。没有轻功,就算是会武功也不同于你以前的世界。如果让人发现了,他们会妒忌,会利用,会想束缚你。” 李萧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妒忌我是他们的事,我何须在意?高警官想利用我,但他打不过我。至于束缚……是像皇上那样吗?”目光幽深起来。 周怀修内心一软。这孩子不善交际,但眼睛却亮得很。束缚一次不过是凑个排比,没想到却戳中了小孩儿的痛处。见鬼的皇帝!去他妈的临国! 隐形弟控的周某人问:“你怕吗?” 李萧皱眉苦恼:“不怕。但很讨厌。那我以后还能出去练剑吗?” 周怀修担心李萧被警局盯上,更怕他被KID盯上:“最好是少出门。我给你安排了学堂,你愿意去吗?”学校的环境相对单纯干净,高明也就没理由去学校打扰他了。 李萧羞涩:“那我能先吃点……嗯……提拉米苏吗?” 周怀修:“……” 周怀修临时有事去英国谈笔生意,便把人托付给幽魂一样时常失踪的陆抑,更把李萧的真正身份说了出来。 陆抑呈:“……” “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看顾他。”周怀修总结陈词,然后提着公文包走了。 陆抑飘到李萧面前,漠然盯着他的眼睛。 李萧:“……” 陆抑慨叹:“骚年,你穿的好。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你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合法监护人。这意味着你能免费吃他的用他的睡他的,更能在外人面前炫炫富,含蓄且装逼地说‘我哥昨天买了辆劳斯莱斯,之前那辆奥迪不太好使呀’。” 李萧茫然眨眼:“……” 陆抑摸摸他的脑袋,落寞而哀伤地说:“我就爱你这视金钱如粪土的呆萌样儿~”揉揉太阳穴,“我必须看好你。” 于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一天三次的蛋糕变成了一天一次。 两天后,陆抑带着李萧转学去了A校,校长客客气气地带着李萧去了高一12班。 李萧不喜欢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只皱皱眉不说话。上课期间总有人偷偷观察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班里的同学纵然好奇,但却没人敢上前搭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少年清冷得不近人情。 俗话说得好,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基情。在这个基情四射的耽美世界,上帝让你备受冷落是为了安排一个忠犬攻、鬼畜攻、女王攻…… 鉴于此书非N非肉非虐非圣母白莲花,当李萧在下课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发呆时,迎面走来的是几个路人甲乙丙,目不斜视着说笑。 “这年头伪娘真多。”甲男。 “你懂个屁,那叫小清新,禁欲受。”乙女。 “有完没完,会长等久了中午就别想休息了。”丙是个正常人。 是夜,李萧吃完饭仍坐在桌边,保姆收着碗筷。最近不再消失的陆抑看他欲言又止,便率先开口:“是学业上有问题吗?” 李萧点点头,一派天真:“陆兄,什么叫伪娘?” 陆抑:“……”瞅瞅他扎起的头发,放下来已经能垂在腰间了,思索一番,含蓄道,“在我们这,男人留长发就是伪娘。”古人信奉身体发肤受诸父母,要他断发简直是一种侮辱。没想到A校校长那么给周家面子,没让李萧把头发剪了。 李萧莫名:“我留长发与他们何干?” “不必理会。你留你的就是。” 李萧欣然点头:“那么,什么是禁欲受?” 陆抑心里默默挠墙,宽面条泪,质问学校到底在教些什么?当前却是得摆平这个小鬼,只能装傻:“我也不清楚。”生怕他再问出什么惊人的问题,赶忙让人上提拉米苏伺候。 李萧得了东西,清浅一笑,羞涩纯净。 陆抑在这一刹那间似是而非地悟了。 A校的校长不相信,12班的老师不相信,12班的同学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么会有人认认真真做了一套考卷还得了零分的?这家伙真可怕,他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一下课,班主任就逮了李萧到办公室喝茶。卢老师拐弯抹角问他的家庭情况。李萧文雅地搁下茶杯,细瓷般的手指揪着衣角,目光穿过时空,落在那潮涨潮落之处,答:“他们都过世了,前段时间哥哥刚把我从外面接回家。他……他很忙。” 卢老师一惊。他只知道这孩子是周家二少,没想到竟然是私生子!!大概是父母过世,失去了学习的兴趣才会考出这种成绩。 祖国花园的园丁登时脑补出一个饥寒交迫的少年游荡在街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接回家的场景,母爱顿时泛滥,用恋爱宽博的目光送李萧离开,并叫来班干部叮嘱一番,让他们好好照顾新同学。 班长皱眉:“老师,李萧太内向了,从来不和同学交流。” 卢老师忧虑:“这样不行。”想起少年拘谨地向自己弯腰告别时的羞涩模样,心都碎了,“正巧文化祭要开始了,尽量给他安排个角色。” “好的,那他的成绩……” 学习委员一笑:“不用担心。学生会最近开展一帮一活动,正好会长帮助的对象出国了,他应该不会介意。” “程思古吗?那倒不错。” 会长大人近来半个月很忧伤。他不得不以实践证明了一个真理:好心未必有好报。他可爱的文娱部部长给他找了个可爱的麻烦,那麻烦瞧着长了副人类的外表却藏了颗外星人的心。 请原谅他在心里默默爆粗口,如果你也遇上了一个对阿拉伯数字显出门外汉般兴趣的人,你也会有种想将对方丢回幼儿园的冲动。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程思古不耐烦地接了手机吼:“刘坤,迟到二十分钟,你有胆!下礼拜所有卫生你包了!现在,老子限你十分钟内滚回来!什么?滚不回来?车坏了?在哪?好,给老子等着!”将一本书丢给李萧,“你先看着。”急吼吼地冲出去,背影迅速消失。 程思古有这个时代青春期少年的特性,叛逆嚣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但同时也极富有爱心关注弱小还爱养猫。他帅气的外表让女生们垂涎,于是所有的张狂变成了个性,更显男性魅力。 程思古没耐心,但至今仍没把李萧丢出去除了是因为老师的叮嘱和卢老师脑补的悲惨人生,更因为他长得好看。 是的,他是外貌协会会员。 对好看的东西持有浓厚的兴趣,是许多人的特点。 尽管有些时候,东西越美好实则越毒。 李萧翻起书,兴致盎然地看着世界各地奇异的风景照。 室内茶水壶正在加热,蒸汽袅娜缭绕,风从窗外灌入,卷入几片零落的绿叶,白色窗纱腾地飞舞起来。 空气似注入了速凝剂,渐渐变得粘稠起来。 恍惚间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李萧握着书的手一顿,站起身来。 身后停在窗棂上的鸟儿忽然低鸣一声扑棱翅膀飞离,李萧迅速转身,只见窗口上空荡荡的,唯窗外枝桠摇曳。 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正要转身。一只手臂横过他身前将他拥入怀中,鼻息间是男人清冷暗沉的气息,让人莫名放下戒心,甘愿沉溺其中。耳畔,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漫不经心的绯靡慵懒:“别动。” 第五章 李萧僵住身子。 “告诉我你的名字。”湿热的气息喷吐在李萧颈间。 “李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压迫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两个字。 “你从哪儿来?” “宁城在哪?” “临国。” “临国在哪?” “临国就在临国啊。”少年困惑了,动了动脑袋。 “呵~”男人的声线染上愉悦,带起胸膛的浅浅震动,李萧背部一阵酥麻。“你有表字吗?” 临国男子十八岁才算成年,表字自然是那时候起得。只是李萧和李攸不同,他们的表字是师父取的,从小叫到大。 “子穆。” “有什么含义吗?” “嗯。”少年嗓音粘糯,带了浅浅的鼻音,“师父希望我善行笃思,明净致远,穆如清风。” “你已经做到了。” 李萧不说话。 “子穆。”男人饶有兴致地念着这两个字,感受着吐出两个字眼时的那阵新奇感,顿觉兴趣更大了,又重复了几遍。 李萧动了动,说:“先生。”陆抑说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和人打招呼,“我腿酸了。” 男人笑声喑哑低沉,带着蛊惑:“和你聊天真让人愉快。我想送你份见面礼。上一回没同你打招呼,请你接受一个罪人的诚恳歉意。”一名合格的绅士要勇于承认错误。 男人松开怀抱,低低一笑,魅惑喑哑:“再见,我亲爱的——子穆。”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咔”一声门锁被转动。李萧眼前一晃,晕眩地扶着木椅的扶手。睁开眼,窗外三楼高的樟树枝繁叶茂,风过无声,天正晴好。 门被砰地打开,正是会长大人程思古,带着浓浓的惊慌拉着李萧的手就往楼下跑:“李萧,学校停课一周,这段时间别来学校。” 李萧茫然:“怎么了?” 程思古神情中显出几分恐惧,几分痛苦,几分憎恨来,抑制着颤抖答:“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下到一楼,警车停在一座教学楼下,那是从这到校门的必经之处。 两人经过警车时,一群警察正在商讨着什么,这时凌哲一抬头看见了他,叫了声“怀净”,一群人同时看了过来。 少年穿着校服,身影清瘦,更显稚嫩,远远看去,正如这所学校里的孩子们一样,天真得不知人间险恶,放肆纵情于青春中,肆无忌惮地畅情挥霍时光。 高明沉默地看着两个少年走过来,盯着李萧:“怀修让人来接你了吗?” 李萧摇摇头。 “需要我给他打电话吗?” “不用了,我送他回去。”程思古插话。 高明转眼看着他:“你是学生会会长?” “你认识我?” “当然,我给你们学校上过普法课,是你和那人接待的我。” 程思古想起惨死的同学,脸色暗淡,失了交谈的兴趣:“警官,您让我先送学弟回去吧。我会去警局做笔录的。” 高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行。他也算当事人。怀净,你今天遇上奇怪的人了吗?” 李萧眼也不抬地摇头。“遇上了殷勤的人。” 程思古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嘴抽了抽:“我可没有巴不得给你补习。” 高明沉思了会儿,让人给周家打电话,又让凌哲送他,扣下了程思古:“你该和我去趟现场。” 凌哲陪李萧到校门口等周家派人来接。 “你们学校真大。” “嗯。” “诶,老大也是从这毕业的。他哥哥也是……”声音渐弱。 “……” “诶,那个殷勤的人对你不错吧?”凌哲开玩笑道。程思古是个照顾弱小的人,倒是挺合他胃口,还有胆量。要是一般人见了命案现场早吓趴下了,他倒是有条不紊地保护现场并报了警。 李萧想了想,点点头:“他说要送我礼物。” “哦,那你收了吗?” 李萧苦恼,不明白他是收了还是没收。他来不及拒绝,但也没瞧见礼物的影子。于是他只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陆抑亲自开车来接人,睡眼朦胧地看看李萧。 而另一边看见陆抑的凌哲呈斯巴达状,嘴巴合都合不上,红着脸结结巴巴:“陆陆陆、陆先生……我我、我好想您……” 李萧忆起前桌两个女生的嘀嘀咕咕,顿有所悟:“基情。” 陆抑:“……”冷冷盯着凌哲:“我不想你。” 凌哲泪眼汪汪。 李萧:“渣攻。” 陆抑:“……擦!”把人拖进车,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凌哲远目。 死者刘坤,男,十七岁。家庭情况一般,成绩优秀,性格有些阴沉,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学生会近来正准备文化祭,刘坤半途车子不幸爆胎,乘坐公交车到校后去了教室,待别人发现时已经惨死。 死状诡异,就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痛楚,双目大睁,惊恐地张大嘴,表情扭曲,僵硬地张开手臂站着,可浑身上下一点伤痕也没有。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凌哲检查着尸体,忽然发现尸体的背部开始呈现诡异的如细针扎了留下的一些尸斑,密集恐惧症的人伤不起,当即冲出去狂吐一番。 “怎么了?”高明挑挑眉。 凌哲风中凌乱:“尸斑有些奇怪。” 高明皱了皱眉头:“剩下的等法医来检查。收拾一下,先回去整理档案。” 国际刑警KID专案组组长爱德华走过来,神色凝重,用拗口的中文说:“初步判断,他是冻死的。” “冻死!?”众人抬头看看夏日夕阳。 重新回到教室,高明捏了捏死者的手臂:“也不是没有可能。” “队长,你是说……”凌哲瞪大眼。 “液氮。”爱德华接道。 众人一抖。-196℃,KID真的和死者没有仇吗? 程思古脸色发白地走出教室,靠着栏杆发呆,等警方勘测现场后,例行回答了凌哲一些问题。 天已经暗了。学校里安静得诡谧。 一行人走下楼。凌哲不断想起学生时代看的校园鬼故事一二三四,抖得不能再抖,赶忙找人聊天。他拍了拍程思古的肩:“小同学,你和怀净关系不错吧?” 程思古无语了下:“他很傻。” “傻?”凌哲疑惑。周怀净一看就是聪明人,除了不爱说话,而且还喜欢发呆和吃蛋糕…… “被欺负了也从不说。” 的确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啊。 高明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似在神游。 “诶,那你对他还真好啊。” “嗯?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啊?你不是要给他送礼物吗?那小子神神秘秘的,问他也不肯告诉我……诶,你那是什么表情?说吧说吧,说了又不会怀孕。” 程思古表情诡异,在一片寂静中淡淡开口道:“警官,我没说过要给他送礼。”顿了下,“连想都没想过。” 众人同时想起上回的事,禁不住头皮发麻。 难道是…… 第六章 李萧喝着热茶,身边坐着陆抑,对面坐着斯巴达状的凌哲,冷着脸的高明和神色莫测的爱德华。显然,高明负责盘问,凌哲负责记录,爱德华负责围观。=皿= “所以,你没看见他的脸?”高明重复道。 “嗯。” “然后呢?” “会长就来了。” “他没说礼物是什么吗?” “没有。” “你记得他的声音吗?能估测出他的身高和体型吗?”高明皱眉沉思。 “声音很……”李萧眨了下眼睛,“好听。” “……” “比我高一个头左右,不胖不瘦。” “除此之外,有什么让你觉得特别的吗?” 陆抑端过一盘蛋糕,李萧微笑起来:“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他的手的温度,他的发色,他的气味……” “嗯?”李萧略略蹙眉,“他的手是温的,发色没看到,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高明不甘心地瞪着吃蛋糕的少年,站起身冷然问:“你真的不认识他吗?或者你根本没见过他?他为什么没杀了你?” “队长!”凌哲紧张地站起。 李萧漠然。 “高队长,你够了吧?”陆抑困倦地瞪着面前气势汹汹的男人,“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KID,问怀净做什么?” 高明冷哼:“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陆抑无辜地举起手:“我这是代替监护人对未成年儿童实行合法看护,以防止不法人员对合法公民进行恶意伤害。” 小小的审讯室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而慌乱,一名警员打开门打破凝滞的气氛,“队长,有新发现!” “什么?” “在刘坤的身体上找不到除了背部的尸斑,而背部出现的尸斑呈现鲜红色,组成了一行英文。”警员将照片放到桌上。 明亮晃眼的灯光下,刘坤背部血红的尸斑组成了一串清晰而流畅的英文——“three in the game”。下方是肆无忌惮的潇洒签名一样的落款“KID”,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众人的愚昧。 李萧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喝了口热茶,诧异地望向陆抑:“那是什么?” 陆抑摸摸李萧的脑袋:“无知是福。” 高明捏皱手中的照片:“凌哲,派人对前三具尸体重新验尸检查。必要的话进行冷冻处理。”目光落在一茫然一无谓的两人身上,“二位,我希望你们能协助调查。” 陆抑笑:“理由?” “陆先生想亲手逮捕他,不是吗?我们能提供全力的协助。” 陆抑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咧开夸张的笑容:“你说得对。” 似乎没料到这么轻易就说服了他,高明愣了愣,又看向李萧。 李萧“唔”了声:“我不认识他。” 陆抑呵呵:“小傻瓜,你不需要认识他。” 只要你,成为我们的饵,便是最好的利器。 高明摊开案宗,入目的是一个女人。 “她叫陈飞,25岁,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是公司经理。”翻开下一页,女人躺在地上,呈十字状,双腿并拢,双手平举躺在地上,“今年春天在家中被发现,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肌肉、内脏被绞碎,但表皮仍旧完好。”陆抑给李萧解释,对上高明和凌哲惊讶的目光,恶劣一笑,“你们档案库的锁不太好使。” 李萧沉默。如果有内力的话,要震碎所有内脏和骨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去过她的公司,公司职员说她为人傲气,人缘不好。”凌哲补充到。 陆抑莫测一笑:“有件事你们也许感兴趣。这个女人大概是刘小雨案的凶手。” “你说什么?”凌哲瞪圆了眼。 “八年前,刘小雨死在家中,被发现是硝酸汞中毒。当时对其身边的老师和同学进行了盘查,但最后不了了之。刘小雨成绩优秀,和陈飞在竞争B大的保送资格。我之前回到两人的母校,陈飞以前的学姐在本校担任教师,以为我是警察,便说出了陈飞当年向读大学的学姐要了一包化学药品,看到陈飞死了,精神陷入崩溃。”陆抑又翻了几页。 这回是一对男女。 “赵雄和林晨雅,怀修说起过你们俩就在现场。”陆抑嘲讽一下,“赵雄已婚,林晨雅是他的秘书。赵雄的妻子在此前因为赵雄提出离婚已经跳楼自杀了。” 李萧清澈的视线定定盯着陆抑:“你是什么人?” 陆抑怔愣一刻,没想到他会发问,回了神后哈哈一笑。“杀人犯。” 李萧神色一呆。 凌哲解释:“陆先生原本表面上是推理悬疑小说家,但实际上是,是……”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抑凑上前,瞳眸幽幽地凝着李萧的双眼,两人的脸仅隔寸许。“国家安全总局秘密支队代号N1074。”眯起眼笑,“为了任务扮演杀人犯潜伏在牢里。” “……哦。”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我该猜到你的反应才是……”陆抑郁闷地拉开距离,“KID害我的临时战友成了植物人,我总该把他绳之于法。” 凌哲偷偷瞄了眼高明,压低声音说:“两年前陆先生和飞狼队合作,在任务中飞狼队除了陆先生、周队长和高副队长生还,其他人都牺牲了……而高副队长成了植物人……他是高队长的哥哥。” 陆抑诡异一笑:“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解不开的杀人手段,抓不到的杀人犯。” “我会亲手逮捕他,绑上十字架,接受神的审判。” 李萧睡眼朦胧地盯着床头柜上多出的盒子。浅金色的礼盒扎着淡蓝色的绸带,系成好看的蝴蝶结,上头横躺着一张乳白色的卡片,写着:TO子穆。 李萧眉头紧皱,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他却毫无知觉。想不明白之下便抛开念头,解开绸带,打开盒子。 金色的布帛上放着一本质地古朴封面为青色的书,上面印着五个白色的大字:龙阳十八式。 莫非是秘籍? 他高兴地捧书,翻开第一页…… 素白纸页上,铅笔细腻形象地勾勒出两个男人赤裸的身体,底下的一人躺着,双腿打开,勾着身上男人的腰,而上面男人那象征男性标志的器官赫然插在下面男人的菊穴里…… 李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瞪着躺着的男人同自己相同的脸,漂亮的黑眸燃起明亮的怒火。手紧紧捏着书,一运气,纸页刹那间化作纷飞的齑粉。 BOSS翻了个身,素指优雅纤长,轻叩着扶手。 Alice很好奇。 BOSS微笑,唇角的笑很轻柔,有几分温暖与暧昧。 Alice心痒难耐。 BOSS坐起身,手中摆弄着几张照片,眸中透出喜悦与赤裸的占有欲。 Alice忍不住了,揪了揪Lucy的衣袖。 Lucy笑:“BOSS看上了一样东西。” “AndyJackson的轻便小口径低后坐力新版QAZM77冲锋枪?” “NO,是样生物。” “Miss.Lee的雪山狮子?” “不。亲爱的。你猜不到哦。”Lucy妖娆一笑,“他是个人。” “God,是个漂亮的女人?” “Just a boy。呵呵,一个可爱的……男孩” Alice神情一愣,随即笑起来。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呢~ 第七章 学校再次开学,并未受害者刘坤开了追悼会。 微弱的烛光下,12班的学习委员、学生会的文娱部部长陈晴表情冷漠得可怕。 程思古神情愤怒而仇恨:“我一定要抓到他!” 李萧静静站立在暗处,身影同黑暗融在一处。 黑暗的恐怖气息在四处蔓延,刘坤死亡的教室成了鬼屋,同一楼层的人经过时连声都不敢出。在接连几次有学生晚自修离校较晚而吓晕后,学校只得关闭了整个楼层,腾出实验楼的教室。 程思古仍然给李萧补习,除了最开始一段时间显得憔悴,一个多月后也恢复了正常。 他整理完资料,看向李萧。这个家伙,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萧感觉到他的视线,木木抬眸望去。黑色的眸子玄若寒潭。 “喂,我生日,你来吗?”程思古不自在问。 李萧疑惑:“什么?” 程思古怒了:“老子周六生日,请你去我家!你去不去吱一声!” “生日?” “擦,你都没和人交流吗?”那么多人讨论,他竟然不知道! 李萧“哦”了声,继续写作业:“对不起。我不去。” “为什么!?”可恶,竟然敢拒绝他! 李萧想了会,看看窗外的阴雨,“天气不好。” “周六是晴天!” “我是说现在。天气不好。不想去。” “……”这个家伙非逼他出狠招吗?“去的话,可以吃蛋糕。” 李萧抬头:“多少都没关系吗?” “没、关、系!”狠狠磨牙。 少年唇角浅浅勾起,青涩干净:“好的。” “……” 周怀修从英国回来,一得知近来发生的事,吓出一身冷汗。匆匆忙忙赶回家,却看到陆抑正给弟弟喂食,神情愉悦地搔弄少年的下颔,和逗弄猫咪一般漫不经心。 少年若有所悟,抬头来看周怀修,腮帮子鼓鼓的,唇边沾着奶油。 周怀修语塞,瞪向陆抑:“我会亲自看护他。”言下之意,你被fire了。 陆抑挑眉站起:“喂喂,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样的啊。” 周怀修不理他,坐了下来:“学业上有什么困难吗?” 李萧咽下蛋糕,喝了口热茶,“还好。” “有没有遇上什么不寻常的事?”周怀修思索了下问。 陆抑凑上来:“你应该问他,‘KID和你有没有什么联系’才对。这小鬼的大脑回路和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啊喂。” 面向陆抑:“没有联系。”自觉忘记那本书,转头,又对周怀修说,“有奇怪的事。” 两人同时直起身:“什么?” “有人要请我吃蛋糕。” “谁?”这小鬼,也不怕被拐了吗?周怀修紧张。 “程思古。” “程家少爷吗?为什么?” “唔,寿辰。”李萧微笑。 “既然如此,我也该去拜访拜访程家,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想起被他丢在角落的请帖。 陆抑打呵欠:“我还是去睡觉吧。秋天,真让人困乏。” 玉扳指一枚,内部设有机关,射出细小的针扎在身上能迷倒一头大象。 雨伞一把,伞柄上能抽出一把尖细锐利的长剑。 梳妆匣一盒,夹层藏有袖珍枪。 唔,还有性感小内内一套,能拆成一条韧性强牢固结实的长线,可杀人可逃生。 …… 女人收拾好东西,对着镜子里美丽高挑的人挑逗地撅唇。 “I‘m coming,devil’s boy。My name is ……ches∫Man。” Game start。——KID Two in the game。——KID Three in the game。——KID 高明头疼地盯着资料。不出所料,每具尸体背后都有一行英文。 在第二场谋杀中,死亡人数是2。但二指的到底是第二场谋杀,还是死亡人数为二呢? 如果是前者,这意味着,第三场谋杀已经结束。如果为后者…… 凌哲敲门进了办公室:“队长,我们跟着周怀净的人被周队赶回了。” 高明抬起头,冷漠的目光投落在窗外院落上的大树上。 周怀净。 对于这个劣迹斑斑,因为失忆而性情大变的男孩。 KID究竟要做什么? 挑礼物是件麻烦的事。李萧想。 管家笑眯眯地把最后挑中的水晶镶钻狮子装进礼盒。 KID送礼物太随便了。李萧得出结论。 换上一套白色西装,黑发披散,女佣用一根银色丝线在齐肩处松松绑住,眼睛里射出如狼似虎的可怕眼神。 “二少爷您真是太受啦~”女佣控制住自己拼命想冲上去狠狠蹂躏的冲动,鸡冻道。 唔,太瘦?果然是最近的蛋糕吃得太少了。李萧的目光充满忧郁。 周怀修进屋,看见李萧,愣了愣,随即嘴角扯出不明显的笑意。“该走了,little prince。” 灯火辉煌的酒会,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这是当权者与富贵者的天下。 男人的野心,女人的诱惑,融不进一丝一毫鄙陋穷酸。 李萧和周怀修走进宴会厅时,理所当然受到人们的瞩目。不仅是优秀的外表,更因为他们身后所代表的无上的权力。 程玉成看到周怀修出现惊愣了一瞬。虽然知道儿子的学弟是周家二少爷,但也没料想到周怀修这么给面子亲自出面。 两人客气了一番,程思古迎上来。 程玉成四十出头,身体却很健硕,精神也很好,吩咐儿子带着李萧四处走走。 李萧出了宴会大厅松了口气。 后花园的空气很清新。 “喂,我的礼物呢?” “管家已经交给你们家的佣人了。” 程思古不满:“知道你们家有钱。我要的不是周家给的礼物,是你周怀净亲自送的。” “可是,那份礼物是我挑的啊。”管家说很有分量的。 “我不管。你必须另外送一份。”程思古瞪眼。 李萧怔忡一瞬,没料到会有人这么不讲理。“我没有钱。” “没钱就亲自做。”程思古邪笑,“实在不行就把你自己押给我。” 李萧茫然:“我能有什么用?”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啊。”摸摸少年的脑袋,“诶,要不你欠我一个条件,等我想明白了再向你提。” “这不行。”李萧不悦,“如果你要我的命怎么办?” “放心,一定是小事,不要钱不要命的,怎样?” 李萧想了想:“好吧。” 第八章 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有钱人的宴会是人生里初次见到的。 大家不禁感慨,程家可真有钱。程爸爸不愧是当大官的。 一场宴会,几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尴尬,就像是不慎闯入鹤群的鸡,稍有不注意就会被踩死。大家没有意料到的是,周怀净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平日里看着挺安静的,半点不张扬。 宴会结束后,李萧沉默着跟着一帮子同学一起走。 “唉,可惜陈晴今晚没来啊。” “我看她最近脸色很不好啊。” “刘坤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吧……” “她和刘坤什么关系啊?” “你不知道吗?他们是情侣。说起来,我和他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一女生回忆。 “嘿,没想到咱俩是同学啊。” “啊,你也是……喂,你还记得刘坤的前女友吗?” “哦,校花呗。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好朋友撬了墙角……” “有件事你们一定感兴趣。”女生在众人的催促下自得道,“刘坤初中的成绩不是很好,他是学校的特招生。初三那年的钢琴大赛,还有一个更有可能得奖的人,就是那校花,可是那人比赛前天晚上跳河自尽了。” “啊,不是吧,女朋友死了他还能去参加比赛。” “是前女友,跟你说了她被挖墙脚了。” “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 一阵夜风吹来。这一段路很静,只有微弱的路灯和寥寥几人。 众人打了个寒噤,纷纷闭嘴。 沉默中,李萧忽然开口:“你们有谁知道陈晴的住址吗?” 白色的窗纱犹如白绫,轻易便是一场绞刑。 少女恐怖地缩在墙角,筛糠般抖抖索索。 “求求你,别再缠着我……阿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推你的……是刘坤!”声线蓦然尖锐。 “对不起,我我……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和你抢他……”声音颤抖着。 “我错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有爸爸妈妈,而且……而且……” 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推着她,站起身,走向阳台。 窗纱腾然起舞。阳台外围着一圈欧式石栏。 少女泪流满面,爬上围栏,站在石栏上,闭上眼。 “砰——”门忽然间被撞开,少女身形重重一晃,猛然回头。 陈家父母惊恐地看着女儿站在围栏上,向前探出一步,女儿发出尖利的制止:“别过来!” 李萧无语地看了一眼被凌哲踹开的门,“你在做什么?” 陈晴惊讶地看他:“周怀净?你怎么在这?”视线转向身穿警服的凌哲和身后的几个警官,紧张地瞄了一眼楼下,已经有一些人在打开软垫了,身形又是一晃,“叫……叫底下的人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别激动啊小同学。”凌哲咽咽口水,“你先下来。” “叫他们住手!”陈晴激动喊道。 “好好好。”凌哲掏出对讲机,打开对讲系统,“停止行动。” “收到。”高明抬头看看楼上,吩咐:“动作放小点。”扫了眼四周:“注意可疑人物。” “小晴,你先下来。”陈爸紧张地盯着女儿。 少女摇摇头:“爸,妈,我不想活了……是我害死了阿凌……我不该抢走刘坤,也不该见死不救……”悔恨的泪水流了下来,“是刘坤把她推进河里的,我当时就躲在旁边,我好怕,好怕……如果我下去救她……” “你不是依然和刘坤在一起吗?”李萧冷冷问。 “我没有!”陈晴激动反驳,“是他强迫我的!如果我说出去,他一定会杀了我和我爸妈!那个疯子绝对会那么做!” “好好,是他的错,小同学,你先下来再说……”凌哲责备地看了看李萧,生怕陈晴一个激动跳了下去。 陈晴绝望地摇摇头:“来不及了……我怀了他的孽种……” “怀孕!?”陈家爸妈惊讶 “他QJ了我……我舍不得杀了宝宝,它好乖……不如我和它一起走……”少女嘴角浮上宠溺的微笑。 李萧神情微动:“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想死,也应该放过它。” “怀净……”凌哲一噎。 少女神情恍惚:“孩子是无辜的……” “你先下来。”李萧上前一步。 “孩子是……无辜的……”少女动了动,忽然脚下一歪,重重向外倒去。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陈家父母几乎被绝望灭顶。 一道身影飞快一闪,没有人看清少年是如何动作,清醒时少女已经被人抱在怀里,晕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少年。 晚风拂起少年的发,银月高高悬在黑色的天空,洒下银辉。少年逆着光,面容笼罩在黑暗里,身影却如镶了银边,朦胧,清雅,高贵,虚幻…… 李萧平静地将人放在床上,若有所悟地看看阳台,提出建议:“你们应该加高护栏。” “谢……谢谢……”陈家父母呆滞。 凌哲呆愣地看着少年走出房间,“建议你们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带着人追了上去,“喂喂,骚年,你的功夫哪学的啊?我看你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奇才,我不介意你教我两招啊喂!” 对面的楼顶上,银月之下,女人放下望远镜,摘下窃听用的耳机:“啊咧啊咧~真是有意思啊~”目光凝望着静静站在围栏旁的修长身影上,“BOSS,还要行动吗?” “呵~”男人微微仰首,轻轻呼吸,声线喑哑暧昧,“闻到你的味道了呢,子穆。”恶魔迈开步伐,“就让游戏更有趣些吧。呵呵~” 女人望向对面,眯起眼笑起来:“嗯~又有好戏看了呢。” 那个女孩,本来就不是目的呢。 不过为了让游戏更有趣味性,不妨让她死了吧~ 唔,说来,Alice去哪了? 李萧坐在警局里等待周怀修来接他回家。 高明收拾材料,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她今晚会有事?” 李萧莫名:“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高明的眼神里显出明显的不信任。 “我只是路上遇到凌大哥,让他带我一程。”谁知道凌哲叫了一群人。 夜已经有些深了。 周怀修大步走进警局,李萧正在吃蛋糕,不禁恼了。 “谁让你去参和这些事?” 陆抑慢吞吞地跟进来,打着盹:“小鬼,你竟然还活着。”迷糊地瞄着蛋糕,“又吃独食,看到陆兄我来了也不分一口吗?” 李萧无辜地看着两人。 一名警员冲进来:“队长,陈晴在医院里跳楼自杀死了!” “死了!?” 李萧皱皱眉。 “叮呤呤呤——叮呤呤呤——”电话的声音催魂般响起。 李萧一动不动。 高明迅速站起身。 “砰砰砰——”所有灯管瞬间爆炸。 电话忽然自动免提。 “呵~” 低哑的声线天生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子穆。” 所有人像被施了咒语一动不动,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黑暗中,李萧动了动:“是你?” “喜欢我上回送的礼物么?”男人的声线慵懒魅惑。 李萧蹙眉,回道:“你到底是谁?” “我们来玩一场游戏。”男人发出令人心神震颤的低笑,“你来猜猜,我是谁。”一如昭告天下的王者,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一直到游戏结束。” “不。”李萧淡淡拒绝,“这和我无关。” “宝贝,别心急。”恶魔咧嘴,黑暗在蔓延,“我在你所认识的人之间。”人心在言语间自如操纵,你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除了自己,谁都有可能是敌人。 “如果你失败了,就把所有你认识的人送给我作为我胜利的奖赏。”尤其是你,宝贝,站在所有人对面,看那些卑鄙的灵魂为了苟延残喘使尽一切肮脏的手段,“我会亲自收取。” 黑暗里呼吸沉重。 李萧轻轻颤抖:“如果我赢了……” 令人陶醉的声线染上愉悦:“你不会希望胜利。” 少年固执地问:“如果我赢了呢?” 男人无奈而宠溺回道:“我会放过他们。”轻笑,“It‘s playtime。” “第一个提示——” “陈晴。” 第九章 写完所认识的人名单后,李萧躺在警局的值班室囫囵睡了一觉。 早上醒来,来往的人恨不得绕开他。 陆抑捏著名单进来,李萧正在洗脸。 “小鬼,为什么我的名字在这么后面!?”手指狠狠戳在倒数第三个名字上。 李萧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瞥了眼名单:“忘了。” 陆抑怨念。“我就那么没存在感么么么?” 周怀修眼圈青黑:“回家。” 高明挡在门口:“你们还不能走。”他的神情看起来极为疲惫,“陈晴背上的尸斑显示出一个单词:acedia。它的意思有三重:冷漠,懒惰,绝望。根据昨晚陈晴的自述,我们初步判定为冷漠。” 四人沉默。 高明疲倦道:“但这是什么意思?” “是对死者的定罪吗?”陆抑猜测,“英国警方最初将他命名为代号KID就是因为他的行为像个孩子。如果说一个儿童,内心具有严苛的是非观,对喜爱的认为善良的东西给予保留,对于丑恶的给予毁灭,那么,陈晴明显是触犯了他的规则。” “把别人的性命当作玩具,肆意进行审判,他以为自己是谁?”高明眼中燃起怒火。 李萧想起陆抑提起过的关于尸斑的事,诧异问:“这回没有标明’在游戏中‘吗?” 周怀修一愣,蹙眉道:“也许这已经是游戏之外了吗?” 凌哲敲了敲门:“队长,爱德华警官之前调任离职,国际刑警组织派来了新的队长……” “不必为我介绍哦~我要亲自介绍~”门外,女人糙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一抹高挑的身影拐了进来,“Hello,gentlemen~” 女子一头耀眼的金发,碧色的眼睛大而妩媚,嘴角的笑容充满诱惑。 “我叫Alice。”含笑的目光轻轻落在清冷得隔绝尘世一般的少年身上。 BOY。 风烟残冷,天涯夕阳。 长路漫漫,离梦空断。 李萧是在猎人所设的陷阱里见到师父的。那时,他和弟弟都受了伤,李攸已经晕了过去,而他则呆呆地看着坑顶上那张夺目的脸,忘了言语,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男子轻轻一笑,似叹似惋:“不曾想,竟是捕住了这样两个小家伙。”随意抛下一条绳索,饶有兴致地看着李萧背着李攸艰难地爬上来。 干涸的血痂撕裂,汩汩的血顺着右小腿流下来。 男子蹲下身:“爬上来。” 李萧的小脸迟疑了一下,背上依然背着树袋熊一样的弟弟,爬到男子身上,一只手牢牢扣着男子的肩脖,一手小心稳着弟弟,一度不小心险些跌下去。 男子叹气,将人从背上放下来,一只手就捞起李攸,李萧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腾起的李攸的腰,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和男子对视。 半晌,男子轻轻一扯,李攸从男孩手中脱离。 男子再次蹲下身,李萧静静爬上背。 吊在宽阔的肩背上,夕阳太过温暖,行路时摇摇晃晃的几度要睡了过去。 清醒时,他正躺在床上,腿上裹着纱布,一睁眼便对上男子深黑的眸,幽深得望不见底,稍有不测便整个人陷入不可预知的灭顶黑暗中。 男子声线华丽低沉:“从今以后,你便唤我师父。” “我赐你表字,便叫子穆。望你能善行笃思,明净致远,穆如清风。” 你的名字里有我的痕迹。 但凡有人唤起,你便将想起我。 神明未灭,神识未消,你便摆不脱我的影子。 “周怀净!”有人怒气冲冲地拍桌。 李萧迷茫地睁眼,程思古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头一哽,死撑着别开头,结巴道:“上、上老子的课,你竟然睡、睡着了……” “抱歉。”少年坐直身。 “算了算了。”程思古大度地挥手,“喂,我听说了那天晚上的事了……” “哪天?”茫然问。 程思古一拍桌:“就是KID打电话的那天啊!可恶!他明显是想孤立你!” 少年眸子很沉沉的。 “对了,他为什么叫你子穆啊?” “……表字。” 程思古挥挥手:“不管那些。”掏出一张复印来的纸,“咱来找出几个可疑的人物吧。我一定要KID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萧默默看着他:“你。” “什么?”程思古转头看着他。 “你也是可疑人物。” 程思古嘴角一抽:“什么啊?” “刘坤死时,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所有人在你的安排下离开了现场周围。你理应知道刘坤和陈晴的事,却没有告诉警方……” “他们谈恋爱和案子有毛关系啊?”程思古打断他。 “所以你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罪犯。” “……我该感谢你么……” “不客气。”李萧淡定取出书本继续读书。 程思古沉默了一阵,又道:“文化祭大概会推迟到下学期。暑假要到了,你别乱跑,省得又被盯上了。” “哦。” 屋外蝉鸣阵阵。 暑假的到来,意味着警局不屈不挠的骚扰。 KID的那通电话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让人寻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周怀修最终同意了警局的人进入周家。 这些人里,来得最欢的,不是高明,不是凌哲,而是Alice。 女人半点不客气地在周家开了间客房,美其名曰保护与获得第一手资料。 李萧还是欢迎她的,因为她做的蛋糕很好吃,于是管家的工作由做蛋糕变成了端蛋糕…… 警局对李萧列出的名单进行了彻底的盘查。管家表示很开心,因为他排在了名单的第一位。连大少爷也被比下去了有木有!? 第一个月过去,八月中,在忐忑与忙碌中,Alice功夫不负有心人等来了KID的死亡请柬。 那天早晨,陆抑像往常一样取来报纸,对娱乐版的绯闻指指点点一番,打开了财经版…… 一张黑色的硬质卡片飘了出来,印着血红的字。 北街444号万鬼出没之夜 恭待光临 ——KID 第十章 北街现在没有444号。 就在去年,北街整改,房子已经拆迁了。 众人陷入死寂的沉默。 陆抑微抬下颔:“目前为止,死亡的人有:陈飞,赵雄,林晨雅,刘坤,陈晴。陈飞杀了刘小雨,刘坤害死了王阿凌。也许我们可以猜测,赵雄和林晨雅背后背负着人命。” 凌哲点点头:“陆先生说的是,我们最近查出赵雄妻子死亡突然,赵家人并不同意两人离婚,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儿,赵雄的妻子很是疼爱。赵雄的妻子按理说不应该因为离婚而选择轻生。更何况她还很年轻漂亮,就算离了婚,赵家必须支付大笔的抚养费,她也能选择改嫁。”漂亮的女人不愁嫁啊。 高明盯着电脑:“调查结果出来了。天街444号的原主人孙流,过世了二十多年,留下妻子和儿子。儿子孙吴今年二十四,是没有工作的小混混,败光了家底,去年得了拆迁款,赌了一场就完了。孙老太为了给儿子还债四处借钱捡破烂,没多久就累死了。” “败家子!”凌哲愤愤。 “当务之急是找到孙吴,保护他的安全。”高明下达命令。 凌哲嘀咕:“像这种人,就算是死了又怎样?” “凌哲!”高明冷冷警告般瞥了他一眼。 气氛有些僵硬。 凌哲缓缓垂下头:“我知道了,队长。” 李萧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陆抑好奇地凑上前:“看什么呢?” 少年痴痴地望着天空,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子卿可会为他上香……” 陆抑呆怔地凝视着他的脸。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还以为他,天生的冷心冷情呵…… 碧云天,绿影扶苏。 两名小厮在前方开路。 “前些日子几场雨水,不想这些个草木竟是如此繁盛,不过是几日没瞧见竟是长到路边上来了。” “听附近的村民说,近来有不少蛇鼠出没,将军可要当心。” 没得到回应的两人并未浮出奇怪的神色来。 每年几次来扫墓,将军都郁郁寡欢,早已习以为常。 行到一处小屋,提着酒的男子放下酒壶,指尖拂过桌面上的尘埃。 “你们先回去。” 两人应是,先行离开。 男子取出木桶,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回到房间细细清洗。 日影西斜,屋内已经清洗干净。收拾了东西,点亮烛火,坐在榻上,凝望着空荡荡的大床。 晕黄的烛火朦胧了俊朗的侧脸,黑发披垂,落了一榻。 时光悠悠长长,年幼时寄居山中,师父斜倚在榻旁,可是这般望着他同兄长睡在大床上? 记不清了。 那个人的事,早已记不清了。 孙吴在赌场被找打,鼻青脸肿的,满是不耐。 一名警员同他讲解事情的严重性,孙吴一开始不信,凌哲厌烦地丢了一堆受害者的照片,孙吴登时吓得涕泪横流。 当晚,李萧被迫在警局住下,并且同孙吴一间。周怀修公司有事没法,陆抑再次当起监护人,搬着躺椅睡到房间里。 半夜里,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抑睁开眼,看到一抹黑影待在李萧床边,一皱眉,起身轻步过去,一把掐住黑影的喉咙。 黑影挣扎着扒了两下,没掰开,嘶哑地叫道:“陆……先生……” 陆抑一愣,松开了手。 黑影咳嗽:“咳咳……陆先生……咳……身手还是这么好……咳咳……” “凌哲,你怎么在这?” 凌哲又咳嗽几声,回答:“我来巡夜,看到孙吴这小子趴在怀净床边意图不轨……”脚狠狠踹了几脚瘫软在床角的人几下,“都要死了,还满脑子龌龊。” 陆抑眼神一暗。 “然后发现,怀净似乎发烧了啊。”指了指床上的人,“而且还在不断说梦话。” 陆抑走上前,月光下,少年的脸微红,清俊的容貌染上几分惑人的妖异,苍白的唇念咒般张合。 陆抑一诧,俯下身,耳朵凑到少年唇边。 “……父……师父……” 唇瓣微张。 凌哲惊呼出声:“小心!” “啊!”陆抑惨叫,“老子的耳朵!”扯了扯,没扯动。无奈地想了想,伸手挠了挠少年的胳肢窝。 少年呻吟一声,松开嘴里咬的东西,一转身面向墙壁。 陆抑郁闷地捂耳。“幸亏没咬下来。” 凌哲憋笑:“陆先生先去上药吧。” 陆抑打开灯:“拿些药过来,给这小家伙退烧。”视线瞄到地上的一坨,长腿泄愤一踹,“让怀修知道,指不定得把他丢给KID。” 农历七月十五。 男子长身玉立,静静凝望着面前的一座坟,两块碑。 一块碑上刻着:师父之墓。李子穆。天历四年七月十五日立。 第二块碑上刻着:李萧仁兄之墓。李子卿。仁敬元年七月十五日立。 李攸跪在地上,星眸染上点点水色。 拔开酒塞,肆意的酒香飘散。 “哥,听从你的话,把你同师父葬在一处。”回忆起离开时,李萧拖着病躯温文浅笑着叮嘱的话语。 轻轻笑了笑,“你真该看看那天我把师父的棺材给挖开时别人那看疯子的眼神。” 清风拂过。斟酒两杯,洒在墓前。 “就怕你嫌弃和师父同一灵柩太挤了。”戏谑道。 夏日草木清幽之香沁人心脾。 “一别数载。”男子指尖摩挲着李萧二字,身形微动,闭着眸颤抖着轻轻吻上墓碑,“我很想你。” 想你想得,不愿死去。 深怕地府里,你依然将目光倾注在那人身上。 看不到全世界。 中国的鬼节有四个:三月三,清明节,七月十五,十月初一。 相传,七月一日起,阎王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冤魂厉鬼走出地狱,享受人间血食。七月则为鬼月。七月十四日则鬼门大开。 农历七月十五日,是鬼的盛宴。 李萧刚退了烧,体力不济,脸色也有些苍白。 陆抑狠揍了孙吴一顿,坚决反对让他睡进李萧的房间。 夜幕刚刚降临,警局的灯暗了一瞬,高明心一跳,一行人紧紧盯着监控视频。 禁闭室的门洞开,房间里的孙吴不见了! “凌哲!小林!”高明当即冲出监控室,禁闭室的门大开,门边没有人。 小林走出卫生间,看到高明表情恐怖扭曲,呆了呆:“队长?” “你去哪了?”高明阴沉问。 “厕、厕所……” “凌哲呢?” “我、我不知道……他刚刚还在这啊……”小林诧异。 凌哲端着饭盒走过来:“哥们,吃饭了。诶,队长,你怎么在这?” 高明阴翳地咬牙:“孙、吴、不、见、了!” 凌哲的手一颤,饭盒掉到地上,啪的一声,饭菜倾倒了满地。“队长,那咱们赶紧去北街吧。” “小林,让大家立刻整队去北街。” 凌哲移动脚步:“我也去。” “不。”高明伸手拦住他,怀疑的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他,“你不用去。” 凌哲浑身一震,瞪大眼,冷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黑暗里,女人妖娆轻笑:“Alice,你可要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哦~” 第十一章 周怀修接了电话赶来,大队伍的人已经走了。 Alice坐在李萧身旁,兴致盎然地盯着李萧瞧。 “你怎么在这?陆抑呢?”周怀修皱皱眉,“那家伙竟然把李萧一个人抛在这。” 被忽略的Alice囧囧有神道:“我留下来保护小家伙,陆抑先走了。”红唇一撅,“他不是一个人哦~” 周怀修带着李萧正要离开,凌哲走过来,目光坚定:“带着我一起。” Alice饶有兴致挑唇一笑。 Alice和凌哲一辆车,周怀修和李萧一辆车。 Alice开车毫无顾忌,大马路上飙着车,车窗大开,凌哲瞬间风中凌乱。 周怀修开得很稳,车外的风景缓缓后退。 李萧忽然坐起身:“前面的路口停一下。” 周怀修诧异,但依言停下车。 李萧打开车门出去,向一家店面跑去,停在一家花店前。 温暖柔软的灯光落下来,李萧站在一盆花前。 年轻的店主微笑:“今天是鬼节。您要买雏菊吗?” 李萧轻轻笑出声:“是的。我只要……一枝。” 店主挑出最漂亮的一朵,正要包装,李萧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挺好的。” 付了钱,转身离开。 少年的身影太过清瘦孤寂,店主忍不住开口:“这花是送给什么人的?” 微微回头,清俊的面容一半在光中,一半隐匿在黑暗里,嘴角的弧度轻柔而怀念,带着无法释然的哀伤。“爱人。” 是爱人呢。 师父。 警车停在原444号外,明亮的车灯指向工地。 Alice和凌哲到达时,明显发现气氛有些奇怪。 众人的表情僵硬,带着点恐惧,僵直地站在原地。 Alice走上前:“怎么了?” “孙吴的精神有些异常,谁靠近就咬谁。”陆抑调笑,“末日丧尸大片啊。” “What?”Alice向靠在坑边低着头粗喘的人迈出一步。 “嗷!”坑边的人猛然抬头大叫一声,满目狰狞。 Alice吓了一跳,呆呆地盯着孙吴看。 她甚至不能确定他还是不是人。 此刻,孙吴的表皮缩了水一样枯黑褶皱,双目暴突,黑洞洞毫无神采地看过来。 God!BOSS你的口味太重了啦嘤嘤嘤~难道都这样了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Alice满脸悲怆,在孙吴站在坑边抖了一下险些掉进坑里时及时跑过去伸手拉住他,脚下重心不稳,两人瞬间同时往坑里滑—— NO! 唔,没掉下去?Alice猛然抬头,凌哲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脸憋得通红。 喂喂,不要拉着人家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发射皮带里的铁钩顺着绳子爬上去啊!? Alice憋屈,一瞬间手腕上一痛,不得不低头一看。 发狂的孙吴此刻正用牙咬着她的手腕,贪婪地吸着她的血。 擦!Lucy,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出的主意啊啊啊!! 高明伸手一同拉着Alice的手。 孙吴眼睛变得鲜红,牙齿在用力,鲜血顺着Alice的手腕流下去。 凌哲青筋暴起:“放手!” 高明惊讶地转头看他。 “Alice,放开他的手!”凌哲艰难道。 “不行!”高明怒吼,转头冲警员们喝道,“妈的!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 呆愣的众人瞬间晃过神,冲上去拉住高明和凌哲。 慌乱中,有谁踩了凌哲一脚。 凌哲痛呼一声:“你妹!”手上的劲道松了松,几人顿时又往下滑。 “糟糕!”Alice悲痛道,“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幸的是,你的预感成真了。”陆抑沉着脸,将手里的手电筒往坑底一照,“我觉得你们能为这群宝贝的成长贡献点力量。” 众人的目光纷纷飘向坑底。 数不清的蛇纠结盘绕着,向上昂着头张开血盆大口,似在期盼着他们的降临。 Alice瑟瑟发抖。 一条蛇顺着孙吴的身子盘绕着缠上来,冲Alice炫耀似的昂了昂脑袋,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口…… “松手!!!”凌哲喝道。 仅是瞬间,凌哲手下的力道一轻,一使劲就把Alice扯了上来。 众人神色一松。 “啊啊啊!!!!”坑底传来凄厉的惨叫。 Alice泪奔,投进凌哲怀里。人家讨厌蛇啦~ 高明站了起来,锐利的眼神射向凌哲。 姗姗来迟的周怀修和李萧正遇上高明脸色阴沉地带着人离开,看见两人连招呼都不打地离开,现场仅余几人围在坑边。 “这是在做什么?”周怀修拍了拍陆抑的肩。 陆抑手电的亮光指着坑里:“等待一场虐杀的结束。” 周怀修看向坑中。 蛇盘绕着一具身体,孙吴只是偶尔才轻轻颤动一下。 李萧低低呢喃:“结束了吗?” 陆抑回头看他,见他手里拿着一枝雏菊,一愕:“这是什么?” 李萧眉宇落寞,轻轻将雏菊抛向蛇坑:“送给他。” 迟疑了这么久,终于想跨出一步。 却不想,又错过了呢。 李萧转身,不带一丝眷恋。 高楼上,女人收起窃听器和望远镜。 意犹未尽地咂舌:“啊咧~真是一场不错的戏呢~”指尖轻点唇角,“不过,BOY手中拿着雏菊的样子怎么那么眼熟呢?” 深夜,周怀修摸黑打开灯,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厅橱窗前。 “怎么还不睡?”走到少年身边。 少年的声音仿佛来自未知的世界,飘渺虚幻:“周大哥会想念他吗?” 听到他这么称呼,周怀修明白他指的是周怀净。“会的。”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小的时候,虽然喜欢胡闹,但那时的他还很单纯。总喜欢赖在我身上,不断地叫哥哥。”轻轻一笑。 少年偏过头,阒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周怀修失神地凝神望着窗外黑暗里被风吹得狂乱摇晃的树木,隔了一会,干涩开口:“我今天去给他上香。”叹息般低声道,“他的坟前太清冷了,从前的那些朋友从不去看他。”声线一沉,悲伤道,“我忽略他太久,让他害怕得只能用极端的方式试图唤回世上唯一亲人的关注。” 李萧神色一动,不期然想起子卿粘粘糯糯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不断地喊着“哥哥、哥哥”。稍大一些,外人皆道他冷面,他却明白,这只是根深蒂固的追随,追随着身为哥哥的脚步,别扭地学着他,冷硬地对待别人,然而眼底却总不自然地流露出喜怒哀乐。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就像从未长大。 却未料到,最后竟是他带着敌国冲进了故国。 李萧轻叹。他们是不同的。他的冷漠是刻在心里的,世上那么多风流人物,能入他眼的,不过是区区几人。而子卿呵,重情重义,是至情至性之人。 李萧眼底流露出笑意。 真是怀念呢,年幼时一起的那段时光。 父亲。子卿。还有……师父。 第十二章 静夜,月已央。风过,撩起月白轻纱。 “咔嚓。”黑暗中门锁轻轻转动。 规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着心跳的律动,由远及近。 “哐——”落地窗关上,窗纱静静停了下来。 朦胧中,一双手拂过前额,轻抚着脸颊。 少年眉宇轻蹙,不安地动了动。 “乖。别动。”低沉磁性的声线轻易平息了少年的躁动。 大手离开脸颊,顺着侧脸的轮廓抚过颈项。 少年不满地偏了偏脑袋,寻不到那丝温暖,恼怒地踢开薄被。 “呵~”无奈地安抚性摸摸少年的脑袋,得到少年回报性的安静。 一只手轻轻解开睡衣的扣子,打开了潘多拉宝盒,释放出无尽的邪恶。 拇指与食指恶意地轻轻捻动茱萸,身下的人身子一颤。 恶魔轻舔着一边的朱果,轻咬啃噬,留下惩罚的印记。 热。 不安躁动着。 温暖柔软的触感封住口中所有的嘤咛,湿热的舌灵巧地打开牙关,缠绵地勾着他的舌共舞,霸道侵蚀他的领地,攫取所有甘甜。 胸腔的空气丝丝抽离。如离岸的鱼,无力地挣扎一番,最终屈服地任对方予取予夺。 吻离开口腔。 李萧轻轻喘息,浑身脱力。 唇吻过脖颈、颈项,流连着经过胸口,缱绻地舔舐着肚脐。 李萧浑身瑟缩,热气汇聚着向下方集聚而去。 温暖的手掌脱下少年的裤子,将小巧干净的小李萧包裹在掌心。 “嗯~” 轻笑一声,唇亲昵地吻着小李萧,下一刻,将它整根含入口中。 “啊……”承受不住地重重一抖。 恶魔一手包裹着少年的臀,向上抬了抬,开始吞吐着。 李萧神志模糊,脑袋里挤着一团浆糊,黏稠而不堪思索。身体仿佛坠入了云端,从未享受过的快感不断积聚,不断膨胀,不断膨胀……最后,绽开漫江烟火,低唤一声,身子一挺,快感传遍四肢百骸,乃至神经末梢也在轻轻颤抖。 白浊的液体从恶魔唇边淌下,恶魔享受地伸出舌头,舔过唇边的痕迹,一一咽下。 手抬起少年轻颤的双腿,舌探入密道,浅浅舔软戳刺。 “不……”少年声音嘶哑。 恶魔轻轻一笑。舌离开密道。 李萧费力地半睁开眸,来不及看清身上的人,身下顿时一阵剧痛,锥子嵌入肉体一般,有人不断侵入身体,当即疼得微微睁大眼,眼前却是茫茫的黑暗。 一双玉白的手遮住他的眼睛。 恶魔捞着他的腰,用力挺身,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不断不断地深入。 破碎的呻吟从口中泻出,李萧动了动手,酸软的手臂堪堪放在身上人的背上,重复着低喃——“……师父……师父……” 恶魔惩戒地加大鞭挞的力度,令少年所有的声音破碎不堪。 最后一刻,李萧睁大的眼颓然缓缓闭上。 黑暗里,银发纠缠着黑发铺散在一起。 月光静静笼罩,梦幻地落下一地朦胧清辉。 恶魔微微抬眸,冰冷血红的眸子浮起浅浅宠溺疼爱。 “快了。” 那一天,就快到了。 第十三章 恶魔捞着他的腰,用力挺身,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不断不断地深入。 破碎的呻吟从口中泻出,李萧动了动手,酸软的手臂堪堪放在身上人的背上,重复着低喃——“……师父……师父……” 恶魔惩戒地加大鞭挞的力度,令少年所有的声音破碎不堪。 最后一刻,李萧睁大的眼颓然缓缓闭上。 黑暗里,银发纠缠着黑发铺散在一起。 月光静静笼罩,梦幻地落下一地朦胧清辉。 恶魔微微抬眸,冰冷血红的眸子浮起浅浅宠溺疼爱。 “快了。” 那一天,就快到了。 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紧闭的眼睑上。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咦?怎么不关门呢?”陆抑诧异地推了推门,走了进来,“小鬼,十一点了,你还睡?” 李萧动了动身子,酸软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 “喂。”陆抑掀开被子,微微一愣。 少年穿着白色睡衣,裤裆湿了一片。 李萧缓缓睁开眼,疲软地动了动手指。 耳边传来陆抑压抑调侃的笑声:“长大了啊小家伙~” “……出去。”酸乏的手轻轻扯上被子。 陆抑大笑两声,出了门,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李萧躺尸片刻,坐起身,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尴尬的疼痛,让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诡异的僵硬。 下床整理床铺,行动间衣物擦过胸前的敏感点,磨得他皱紧眉头,动作一度生涩停顿。 身体已经过清洗,李萧洗漱完,前往餐厅。 日光下,周怀修坐在桌旁处理文件,陆抑翻着报纸,瞧见他,嘴角一抿,招了招手。 李萧淡然地走过去,却被陆抑一把勾住脖子扯过去,凑到耳畔暧昧问:“昨晚梦见美女了么?” 李萧挣扎着退开,向佣人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去,表情微妙。“大概是,鬼压床?” 陆抑也不再逗他,正色道:“孙吴被注入了诡异的病毒,那些咬了他的蛇全都毒死了,好在并没有传染性。他背后的尸斑显现出的英文是’four in the game‘,意思就是第四号。目前对KID的追查又失去了线索。这意味着,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他的出手。” 周怀修放下文件,注视着李萧:“我建议你,退出行动。” 陆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抓不到人也不关你的事。重点在于KID的目的并不明确,难保你会有生命危险。” 李萧沉思半晌,清透的目光凝视两人,流水仿佛在眸中漾起粼粼波光,笑意一点一点渗出来:“我要找到他。”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因为畏怯而错过,只要一世便足够了。 你只要站在原地,看着我走过去就好。 警局。 李萧诧异地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盯着地面的凌哲,Alice微笑解释:“高队长对他上次的表现很不满。” 何止是不满,说他失去了高明的信任也是毫不夸张的。 Alice爱怜的目光笼罩着受伤的小兽。牺牲品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 高明请他坐下,正要开口说话,灯一瞬间又暗了。 “叮呤呤呤——” 所有人的神经仿佛被蛇缠绕而上。 高明瞬间反应过来,打开免提。 “你是KID?” “嗯~”女人销魂的呻吟通过耳廓传入每个人的神经,犹似带着魔力让人浑身酥软,“不是哦,高警官。” “你是谁?” “啊咧啊咧,高警官还是那么暴躁呢。好讨厌~人家不过是想和亲爱的小王子打声招呼嘛~” “别装神弄鬼的。”高明不耐,神经紧绷。 女人妖娆轻笑:“OK~那么,就让我来给你们带来期待的消息。”清咳两声,“首先,代无上的王向您问好。Prince。” 李萧虽然听不懂那句英文,但莫名地感觉是对自己说的。模糊地想起昨夜的荒唐,黑暗里,脸拘谨地红了红。 “其次,作为对你们照看不周的惩戒,这一回的提示是——” 众人屏住呼吸。 “没有提示。”女人冷冰冰地宣布。 “你!”高明愤怒起身。 “my little prince,记住我的名字。我是Lucy~” 电话立即挂下,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Alice不屑。你在邀宠吗?我可是在prince身边哦~ 高明狠狠一砸桌子,森冷的目光扫向漠然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照顾不周吗?孙吴…… 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冷意在蔓延。 他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想对这个少年做什么?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得逞。 高明目光一寸寸阴寒。 第十四章 有时候我想,与其活着,不如让你死了。 八月底,台风过境,压抑了许久的天空肆虐地砸下暴雨,狂风大作,世界也在扭曲。 清冷的无菌病房内,高明穿着消菌服站在床边,看着带着呼吸机的人,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护士敲开病房:“高先生,探视的时间到了。” 高明点了点头,伸手拂过男人戴着呼吸机的脸:“哥。我会抓到他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十年。 高明等不了,床上的人更等不了。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他的呼吸便永远地停止了。 开学了,两个月的时间,校园恢复了平静。 学校一鼓作气,宣布开展文化祭。 为了避免大家触景伤情,文娱委员更改了原本有陈晴参演的剧目。 “……亲爱的王,你的衣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它让您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李萧拿着剧本,呆滞地一字一字念。 “停!”文娱委员嘴角抽筋,“不是这样啦!!怀净,你应该饱含赞美之情说这句话。” 李萧茫然。 文娱委员挫败。 班长窃笑着:“诶,其实我们还是有适合他的角色的。” 文娱委员瞪大眼:“你是说那个剧本?” 班长微笑着点点头。 “不是吧……那东西演不好就重口了啊亲~会被批啦。”眼珠子一咕噜,奸笑,“不过,还是可以试试的。” 黑暗的下水道,低于地势的圆形平台上,肥胖的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嘴里塞着布,发出声声呜咽。 Lucy妖娆地走上前,笑眯眯道:“神将给予你赎罪的机会。” “游戏,就要开始喽。” 轻轻踢倒几个篓筐,伸手拔出塞在男人嘴里的布条,扔在地上。 窗明几净的排练室,高贵的天使睥睨众生,一如俯视着蝼蚁俯视着底下卑贱的灵魂。 天使高高扬起下颔,凉薄的气息轻轻吐出冰冷的字眼。 “谨以神旨,禀以神明,低贱刻骨于尔身。” 被那样无情的目光盯着,半掩着路人甲天使的人愣在原地。 班长踢了踢他的脚后跟,霎时间清醒过来,舌头打结问:“你、你不下跪?” 高贵的神祗蔑视:“就凭他,不值得我下跪。”目光径直射向路人甲身后的神子班长。 班长一僵,尴尬地挠挠后脑勺道:“啊啦~不跪就别跪了吧……” 文娱委员恨铁不成钢,瞟瞟他们,又将敬佩的眼神投向李萧。“我怎么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啊?以前老是找不到感觉所以才放弃的。” 李萧默默转头,不知为何,心尖痒痒的,不自觉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班长答:“就是七大堕天使。你演的是前大天使长路西法,因为骄傲,不愿向神子下跪,最终带领着使徒堕向地狱。我们的剧本呢,写的就是人类的原罪,堕天使们最终走向落败与灵魂的灭亡。” “什么是……原罪?” 程思古走进排练室,笑眯眯道:“七宗罪。拉丁文saligia。所谓七宗罪就是……” “傲慢。” 陈飞所有的内脏和骨头被挤捏揉烂一般。 “宗教上给予的刑罚是轮裂。” “妒忌。” 刘坤宛如冰雕,张开臂膀接受神的惩罚。 “对于此,应该投入冰水之中。” “懒惰。” 孙吴被群蛇纠缠盘绕,一步步勒紧,呼吸急促。 “理应丢入蛇坑。” “银欲。” 赵雄和林晨雅宛如浴火的蝶。 “火祭。” “嗯,还有贪婪、愤怒和……”程思古思索着。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下水道。 高明领着人拐了一条又一条滑腻肮脏的路,地图上显示的地方终于越来越近。 拐过一个弯道,高明怔愣地发现,空间瞬间大了起来。 十来平方的空地,正中央一块略微凹陷的地方,一个肥胖不堪的男人惊恐地瞪大眼,嘴里塞着什么。 高明向前迈出一步。 旁边的小警员一惊:“队长!老鼠!” 众人惊惧地发现,那些黑灰的鼠类像是受了巨大的诱惑,统统爬上男人的身体,一个劲地往他嘴里钻,鲜血顺着男人的嘴角流下,男人的喉咙不断鼓起…… “呕……”一干人控制不住地挪开眼,蹲在地上呕吐。 男人挣扎着,肥硕的身体被铁链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他的眼睛撑大,脸扭曲着,直到一只老鼠从他的脑袋上破空而出,方才停止了挣扎,脑浆混着血液沿着发顶绵绵不绝地流下来。 高明青筋暴突,这一刻,说不出是憎恨还是恐惧,让他一动不动地自虐一般瞪视着已经咽气的男人受刑。 “对了,是饕餮。”程思古眼睛一亮,“对于不知节制的人,地狱让他们进食肮脏的东西,比如说蛇、蟾蜍,或者是……老鼠……” 李萧轻轻一颤。 “会长大人今天这么得闲啊?”班长拍拍他的肩,“说吧,你是不是偷看我们排练了?” 程思古笑了笑:“必须的。我必须防止……” “你们把我的剧本演砸了。” 第十五章 “saligia来自于七宗罪,即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银欲,把每个单词的首字母重新组合,就是七宗罪。所谓断罪者,也可以称之为审判者。” 李萧站在窗边,操场上的学生青春勃发。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足球高高挑起,飞过半空。 “你家缺佣人吗?”程思古笑嘻嘻。 “不缺。”李萧认真思索一番回答。 程思古挠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喜欢你,你会对他说什么?” 李萧黑沉沉地回视他:“哦。” “……”程思古囧着一张脸,“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他?”表情像期望主人收留的宠物,可怜兮兮问。 “……” 四目相对。程思古败下阵来,懊丧道:“我知道了。” 李萧歪歪脑袋。知道什么? 程思古一脚踢在桌角:“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擦!老子一定要当一回骑士!” “死者:吴名,男,现年52岁。集恩财团老董。经过调查,最让人感兴趣的是,他的女婿是KID小队前队长爱德华。”陆抑笑眯眯。 “爱德华目前已回到了英国,在路伊西斯公爵先生的唐士林庄园内。”高明翻翻资料,“如果KID杀的都是罪人,那么,我想应该调查一下吴名和爱德华,以及联系他们的已故之人,吴夕小姐。” “你的意思是……” “去英国。” “队长,我……”凌哲张了张嘴。 “你留在这。”高明淡淡瞟他一眼。 凌哲不甘地闭上嘴。 “这次行动,包括我,陆抑,周怀净。相信英国警方也愿意提供帮助。” Alice挑眉:“那我呢?” “还要麻烦Alice小姐到吴家去调查吴夕小姐。”陆抑眯眼笑。 Alice定定看他一眼,耸耸肩:“OK。”意味深长笑道,“祝你们旅途愉快。” 飞机冉冉升起。城市在脚下越来越小,云层仿佛就在手边。 李萧惊异地望着舱外的风景,明媚的阳光让人仅是望着就感到温暖。 “漂亮吗?”耳边传来含笑的问话。 李萧回头浅笑:“听说你们这儿的人信奉上帝。天堂就在云端。善良的人便能获得上天堂的机会。” 陆抑遥遥地望着窗外纯洁无暇的景致,似嘲似讽:“善良的人不一定能上天堂。就像这个现实的世界,越单纯就越低贱。信仰不能拯救什么。” 李萧怔怔地看着他。 “有野心的人都渴望永生,享受人们的敬仰与臣服,成为别人的上帝。”陆抑专注地凝望着他,“你愿意吗?” 李萧呆呆重复:“什么?” “永生啊。站在云端,俯视众生。”陆抑理所当然答道。 这个玩笑似的话题,李萧竟然认真思索了一番。 当陆抑认为得不到回答时,李萧凝视着舱外的风景,侧脸精致俊雅:“虽然总有邪恶与黑暗,可是世上也定然存在着纯洁与光明。万物相生相克,无穷浩渺。永生太过孤寂,我宁愿短短一世,每一生都能看看人世间不同的风景。” 李萧唇边勾起浅淡的弧度,一瞬间柔和温醇得不可思议:“而且,我相信信仰。” 他转过头,坚定地同陆抑对视,阳光投落过来的一刻,仿佛周身沐浴着圣光。 “人若是存在着信仰,便是拯救不了世界,何愁拯救不了自己?” “那你呢?你的信仰……” 目光温柔:“所以我才坐在这里。” 为了信仰,踏上旅程。 陆抑神色莫辨,却吐不出只言片语。 车子驶进环境优美的唐士林庄园,四周是旷远的草原,将城堡光秃秃地矗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下了车,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恭敬地弯腰,迎进几位客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萧莫名觉得背后有种被各色目光灼烧的异样感。 一名年轻英俊的金发蓝眸男子从大厅外走来,面上带着诧异的得体微笑,中午相较上次又流利了不少:“你们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爱德华。 高明上前:“正有事需要你帮助。” 爱德华双目一黯:“我已经接到电话。得知爸爸的逝世我也很伤心。” 陆抑兴味一笑。这人看着挺乐不思蜀的啊。 爱德华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渴望权力和地位,路伊西斯公爵能提供给他强有力的帮助。自从回了国,离开国际刑警组织,他就忙碌地奔波于各种社交场合,而他那有钱而吝啬的岳父并未提供给他半点帮助。不得不说,当年他打着吴家的主意而娶了吴夕,失去了赢取高官的女儿的机会,实在是一门亏本的买卖。 好在他年轻而且富有才华。 高明想找个机会同他好好聊聊,而陆抑和李萧没什么兴致谈论这些事。 苍老的管家表示公爵殿下出去围猎尚未归来,歉意地安排了几人的客房就先退下了。 陆抑详细讲解调整生物钟的相关知识,临睡前不放心地叮嘱:“这幢别墅诡异得紧,没事别乱跑。” 夜幕渐渐降临。 地球的另一端,Alice剃了剃指甲,诡笑:“This is a magnificent grand banquet。” BOY。 李萧记得陆抑的叮嘱,可是躺下了却睡不着,打开了房门,老管家邀请他到花园走走。 尽管狐疑,但并不认为会有生命危险,李萧放松地进了花园。 王公贵族的花园不同于小别墅的小小一院子,而是辽阔的向远处蔓延。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李萧还是惊愕地愣在原地。原因无他,这片花园里只种了一种花——彼岸。 满满一片土地上,直到远到看不清的边际,漫天都是鲜红的血色,在浅浅月色之下显得苍凉与哀伤,承载不住过于沉重的回忆。 “喜欢吗?”记忆中绯靡的声线在耳廓旁响起,一双手从他腰间环绕过,稳稳将人拢在怀中,“属于我们两人的回忆。” 李萧放松地向后靠去,微微一笑:“看,我找到你了。公爵阁下。” 男人低沉轻笑:“这不是正确答案。” 男人轻吻怀中人的耳廓:“在这里,我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男人温柔而沙哑地缓缓道:“你该找到我,就像我找到了你一样。” 这是一场游戏。 在淼淼的人群中,看透我所有的伪装,找到我,追寻我,依附我。 第十六章 彼岸花, 开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 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 卸下所有记忆, 黄泉为花。 一千年开, 一千年落。 “啊啊啊!!!!”女人尖叫着呆在原地。 高明拨开人群,看向门内,微微一呆,质疑的眼神瞥向人群外清冷的少年。 “保护现场。”一名同行的警官下令。 陆抑瞄了一眼房内,愣了愣,迟疑地看向李萧。 李萧不解地歪了歪头。 陆抑招手,李萧走过去,看着房内的场景,不知是什么滋味。 爱德华靠着墙,双手呈十字张开,眼睛错愕地张着,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而他的身后,鲜血晕开了满墙,就像是盛开的巨大妖花。 宽阔的房内,洁白的墙壁上没有一处净地,用鲜红的不知是血迹还是红墨,写了一整个空间的“我想要你,子穆”。 李萧看着周围明白了意思的警员们盯着他的眼神,甚至能听到他们心中的呐喊——是他引来了恶魔。 觊觎着美好,肆意摧毁整个世界,以此来表达内心汹涌的扭曲爱意。 所有的残虐,仅是为了这个疯狂的理由……吗? “咦?怎么都聚在这啊?”一道阳光的声线瞬间打破所有人阴暗的思绪,纷纷望向来者。 程思古僵硬地接受目光洗礼:“真是的,也没人欢迎我一下。”好奇地蹦上来,跳着瞧到房中的死气,僵了僵,“不是吧……子穆是谁?” 高明的目光转向李萧。程思古跟着视线望去,抽了抽嘴角:“你怎么走哪哪就有血案啊?”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引起高明内心的震颤。 陆抑走进房,不顾阻挠,扯下贴墙站立的人,掀开上衣。 背部映入烙印般的血色英文。 Avaritia。 “贪婪!”程思古惊叫。 高明赞赏看他一眼:“英文不错。” 程思古瞥瞥李萧,怪异问:“怀净没告诉你们吗?那个关于KID的猜测……” Acedia不是冷漠,而是象征着懒惰,所以孙吴死了。 高明控制着浑身的颤抖,余光放在那个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人身上。 他猜到了,却不肯说。 难道是……? 程思古把手在李萧眼前挥了挥:“我家老子实在是让人腻味,烦得要死。我只好逃出来了,去警局一问结果发现你们跑这来了。嘿嘿,还真有意思啊,我和公爵阁下还是有点交情的……” 李萧转动眸子:“什么交情?” “啊?”程思古尴尬搔搔头,“以前来英国玩,结果出了点小差错……不提也罢,很丢脸的。” 李萧凝神看着他:“你见过他?” 程思古莫名:“当然见过啊。” “那你知道去哪找他吗?” “不知道……你找他做什么?” 李萧沉默一刻:“同归于尽。” “……”程思古=皿= 回国因为这场谋杀而延迟,英国警方试图将李萧带走,高明和陆抑无动于衷。 程思古怒目相对:“凭什么?” 高明的眼神就像冰冷的蛇,缠缚在李萧身上:“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KID的人。” 程思古哈哈冷笑,不再回话。 就像一场梦境,城堡里再寻不到那片血红的花海。 李萧怔忡地立在色彩缤纷各异的名贵花木前。 夜里,程思古敲开李萧的门,扯着他就奔赴机场,搭乘飞机飞回国。 飞机上,程思古眸子微眨:“我算是救了你么?” 李萧默然回视。他根本没听懂那群英国警方在说什么。 Alice走出警局大楼,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男人立在车旁,目光冰冷。 “能聊聊吗?” Alice荣幸地点点头,指了指一间咖啡馆,“在大马路上聊天可不是绅士之举哦,周先生。” 宁谧祥和的咖啡馆内,坐着相对的两人。 Alice放了十来块方糖,咖啡瞬间漫了出来。闲闲地拨弄着汤匙,笑眯眯道:“我喜欢甜的东西。甜蜜总是能暖到心里。” 周怀修视而不见:“我查过你的资料。” “哎呀~先生是默默地暗恋我么?” “你在两年前曾出过一场任务,追踪KID到了中国。” Alice微笑点头:“是的。” “后来失踪了。” “如果先生是想问那段时间去了哪,我能明确告诉你哟~无可奉告。”女人扬起精致漂亮的脸,轻易就能捕获无数男人的目光。 周怀修意味深长看着她,透过那光鲜的外表,看到了内在萎靡腐朽的东西,半晌才道:“不,我想说的是……” “我是当年为你收尸的人。” 漆黑的别墅,伸手不见五指。 程思古寻了开关,正要点亮,手上忽然覆上一只细腻的手。 Alice手一抖,面色微变。 周怀修紧紧盯着她的脸,继续道:“你是活人吗?” Alice沉默地低头搅咖啡,方糖渐渐融化,咖啡不断漫溢而出。 “你是谁?” “呵……呵呵……”破碎的笑声像留声机卡带摩擦出的尖锐刺耳声音,女人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真高兴还有人为我收尸。” “让我告诉你我是谁。”亲昵地缓慢吐息。 周怀修握着勺子的手一紧。 “我是Alice,你也可以称呼我KID。” 女人手边的咖啡杯倒下,卡布奇诺倾覆在桌面。 “不可能,爱德华死在了英国。”周怀修敛神质疑。 Alice伸出手指,指甲红如蔻丹,轻轻划过男人的脸,留下浅浅的血痕:“傻瓜,没有人告诉过你,KID只有一个人。” 周怀修向后侧了侧:“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 咖啡顺着桌面的弧度,流到桌角,承受不住重力地向下坠…… “为了不让女儿继承财产而杀戮的父亲。” 一滴。 “为了获得妻子财产野心勃勃的丈夫。” 两滴。 “神说……” 咖啡迅速淌落,接连不断。 是谁在漫天的绝望中落泪,滔天的恨意得不到释怀。 “他有罪。” 第十七章 高明和陆抑追回国,李萧正在啃着管家削的苹果。 KID又发出预告函,地点是程家。 李萧拿着苹果的手一顿,默默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去了程家。 权势滔天的程家一向是海上明珠一样的存在,明亮而富丽堂皇,然而此时陷入黑暗里的程家诡异阴森,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一般等待猎物爬进贪婪的嘴里。 经过了武装的警员们小心打开未上锁的门。 “吱呀——”铁门发出生锈的低鸣,在夜色中被撕咬的猎物般惨叫。 轻手轻脚潜入程家,大厅一片漆黑,一阵香气充溢满整座别墅。 月色被乌云遮掩。 红外线探头扫过,窗边黑影动了动,高明示警地往那个位置开了一枪。 “啊!”短促的惊呼。 李萧微诧:“程思古?” “啪。”灯刹那亮了起来,程思古一手拍拍胸脯压惊,惊诧地瞪眼瞧着一群人:“你们怎么在这?”视线移到脚边的弹壳,目光一直,“吓死我了,竟然是枪。谁开的?打到我你们负责吗?” “抱歉。”高明收起枪,“我的枪法很准。不会打到你身上。” 程思古不满嘀咕:“私闯民宅还有理了。” 跟来的凌哲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你在做饭?你们家佣人呢?” “是啊。”程思古不在意地挥挥手,“别乱跑啊你们,佣人今天放假。”坐到沙发上,示意李萧过去。 李萧迟疑地顿了顿脚步,最后走了过去。 程思古忽然缩紧他怀中,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微微仰起脸,双眸水汪汪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李萧怔愣地低头看他,挣了挣,换来对方更紧的束缚。 “不要动啦~”程思古孩子气地撇嘴,像渴望主人触摸的宠物期待地凝视那双黑眸,“你摸摸我好不好?” 李萧不动。 程思古伤心地垂眸:“为什么不摸摸我?我等了好久。” 也许是他语气中的落寞让李萧心尖一疼,他不自觉地轻轻捋顺怀中人乱糟糟的发。 程思古惊喜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乖乖地缩在他怀里。 警员们在高明的指示下四处散去搜寻。 “唔,好怀念。”程思古陷入回忆,“那一年我还小,父亲把我送到英国。我掉到湖里,还是冬天。殿下把我从湖里捞起来,我还记得,他的体温也是这么暖。” 李萧抚着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厨房里空荡荡的,并未看到生火的痕迹。几名警员面面相觑,闻着香气,顺着飘来的弧度向楼上望去。 “下着雪的伦敦实在太冷了。我不断地往湖里坠,冰冷的湖水让我无法呼吸……” 警员们走上楼。 “我不停地、不停地往下坠……”受不住寒意地抱紧怀里的人。 房门被一间一间打开。 “我的身体在一点点失去温度……” 一层一层向上走。 “我好后悔。我不该看到父亲杀了政敌。” 香气一点一点浓郁,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更不该告诉妈妈。然后,妈妈死了。”悲伤的叙述带着浓浓的鼻音。 香味糜烂得勾起所有人的食欲。 “我不该去报警。然后,接待我的警员死了。” 高明诧异地打开一间房——空的。 “我告诉了好多好多人,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怀里的人开始颤抖。 高明再次打开一间房。 “于是,父亲把我送到了英国。那时我6岁,站在冰冷的雪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父亲埋怨地看着我,然后伸手——轻轻一推。” 最角落一间房的门并未关闭,微醺的香味飘出来,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投下长长的线。 李萧仿佛看到那个孤寂瘦弱的孩子,无助地坠入湖底深处。 一瞬间,程思古清朗的脸似乎变成了孩童稚嫩的面庞,渴求温暖地依附在他怀中,大眼写满无辜,纯净宛若初生,揉不进丝毫黑色的杂质,憎恨着父亲对权势贪婪的欲望。 仿若天使的低吟,男孩声音轻得伸指一戳便能轻易戳破:“我死了。Prince。” 门缓缓推开—— 氤氲的油烟弥漫,女人神经质地低吟:“我爱吃咸的,Alice喜欢甜的,小古想要酸的……哎呀哎呀,讨厌啦~为毛人家要分给他们啊?” 妖娆的棕灰色卷发美人微微抬首,看到门边的人,不悦嘀咕:“不行哦不行哦,这是人家的晚餐,不能给你们啦~” 所有人惊呆在原地,看着房内架起的油锅,大火鲜红的跳跃着,锅内油翻腾着,坐着的人全身金黄酥脆,黑色的眼珠经过淋油,皱缩成两点黑色。 一瞬间,所有人的胃翻腾了。 高明率先反应过来,举起枪就向女人的方向开了一枪。女人轻轻一躲,缓缓走来,轻颦浅笑:“高警官好讨厌哦~好没绅士风度啊。”纤纤玉指捅进枪眼,“就跟你那哥哥一样没趣。” 高明按了按扳机,手中的枪却不再听从使唤。 女人风情万种一笑:“Six in the game。”柔软的手指带着不可控力掰开他握着枪的手,取过手枪,轻轻一捏,坚固的硬壳扭曲成一堆废物。 众人呆愣而恐惧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女人扔掉枪,优雅地扯起裙边,施了一礼,手中蓦然多了一张黑色的请柬,款款微笑着递给高明:“愤怒的使者。为了自身的罪孽,向神告解。” 高明僵硬地接过请柬,看着女人打开窗,伶俐地跃入夜色。 僵冷的气氛里,程思古动了动身子,缓缓坐起。 李萧目光依然平静无波,程思古站起身,挂上熟悉的明朗笑容:“这一回,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眸色漆黑,看不出情绪。 程思古肯定道:“相比那两个疯女人,你一定会更喜欢我一些。” 李萧挪开视线。 程思古嬉笑:“谨遵神谕,指引黑暗之途。” “除夕之夜,请您偕同您的使徒,到黑暗之址来。” “Prince,黑暗的大门将在卧岛打开。” “最后的审判,即将来临。” 高明打开请柬。 除夕之夜。带着殿下的王子。 恭请光临。 ——KID 第十八章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进入者 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 但丁 《神曲·地狱篇》 高明还记得那场爆炸,哥哥高崎带领着人冲进了一幢别墅,最后除了周怀修和他,无一生还。 父母离世,成为孤儿,被卖给人贩子,他从未那么害怕过。 如果哥哥也去世了,是不是只剩他一个人了? KID消停了两年,再次出现时竟是为了一个孩子。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对KID出现的愤怒,还是对能报仇的兴奋,亦或是对那个清冷的孩子投以责备怀疑…… 病床上,高崎依然死寂地躺着,抛弃了全世界,毫无动静。 他站在床边,笑容温柔动容,软化了一向僵硬的表情:“哥。如果这一次我回不来,就让我去陪爸妈。别找我。” 大步走出病房,不再留恋。 Alice坐在黑暗里低笑,向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KID。” 知道卧岛酒吧的人不多,陆抑是一个,周怀修也是一个。 周怀修深夜里驱车出行,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里面始终冷冷清清,琴师拉着悠扬的小提琴,人们喝着酒,低声交谈。那样的气氛,与其说是酒吧,不如说是酒会。 然后,他看到了陆抑。 周怀修很早就听过陆抑的大名,聪明,睿智,冷静,甚至有些无厘头。 彼时,陆抑正在喝酒,酒保一杯一杯地把各种式样的酒摆在桌面上,而他暴殄天物地当成白水一样猛灌。 周怀修感兴趣地问他愿不愿一起喝一杯。 陆抑抬起头,却用下巴藐视他,一言不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陆抑睡着了,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酒保习以为常,把陆抑未动过的酒水推到周怀修面前,面无表情问:“先生,给您打八五折,全买了吗?” 周怀修从未料到再次前往卧岛,竟然是KID的邀请。 尽管知道有危险,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萧单独涉险。 时间流逝,这段日子是长久以来血雨腥风中最平静祥和的时光。 年味越来越浓,人们期盼着新年的早点到来,然而有这么一群人却在祈祷时间慢点,再慢点…… 不论心中的期盼如何,除夕还是降临了。 李萧站在窗前看外头纷飞的雪,微微一笑,撑起伞步入雪地里。 雪花轻飘飘地从天空飘下来,落在指尖,缓缓融化。 李萧偏头思考一瞬,回屋收起伞,取出大衣,戴上帽子,径直走入雪中。 冰凉的手直接触到白雪上,小雪球越滚越大,最终滚成厚实的大球。 李萧凝神看了半晌,一运气,将圆圆的雪球削成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坐了上去,闭眸凝思。 陆抑和周怀修商量完事情,正打算去趟警局,一出门就看见李萧坐在雪地里闭着眸像是睡着了一样,雪花铺落在他的发间、身上。 周怀修皱眉:“你在做什么?” 陆抑来了兴致,凑上前伸指挠挠他的下巴:“下雪了,没看见么?”手指一转,轻手轻脚拂去他身上的雪。 李萧睁开眼,淡然地摇摇头,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我在沉思。” “嗯?想出什么没?”陆抑眉宇微挑。 李萧羞涩一笑:“我要吃蛋糕。” …… 最后决定前往的,就只有李萧,周怀修,陆抑,高明,警员们。 当然,凌哲再次被高明排除在外。 所有警员纷纷写下了遗书,在欢腾的城市角落,瞒着家人,全副武装。 一行人冲进了卧岛酒吧,零零散散的几名客人惊异地一哄而散,酒保淡定地擦拭着调酒器,在众人灼烈的视线里放下东西,绅士地弯了弯腰:“各位先生,家主等候已久。” 枪口同时对准酒保,酒保淡定地领着人走进酒吧后院,穿过一道门,眼前顿时空旷起来。 众人惊异地盯着如同拔地而起的城堡,呆愣在原地。然而再感到惊悚也不如李萧几个去过英国的人。 此刻,酒保微微欠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欢迎各位光临卧岛。” 一名老者从城堡里走出来,衣着得体,弯腰鞠躬,将人请进城堡。走到大门,当李萧、陆抑、周怀修、高明死人进了城堡,其余人却被挡在门外。 高明惊疑不定:“你要做什么!?” 老者面色不改,慈祥微笑:“请各位先生在门外稍稍休息一下。” 那些人曾同他一起出生入死,他不得不担心他们的安危。迟疑之下,希冀地看向李萧。 李萧接收到他的视线,顿了顿,又看向老者。 老者呵呵一笑,挥了挥手。 酒保回以绅士一笑,动了动手,手中飞出细针迅速向门外射去—— 门外的警员们诧异地动了动身子,更诧异地看向酒保。 酒保额角落下一滴汗,傻愣地将目光移向微举着手的少年,阳光斜照,闪过明亮的光。酒保兴奋地蹦起来:“好厉害!再来!” 老者伸手拦住他,向李萧施了一礼:“Prince勿介怀。我们只是想让外面的先生们好好睡一觉,没有恶意。” 李萧放下手:“清醒着也无碍。” 老者恭敬道:“谨遵圣谕。” 高明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李萧。生杀予夺的权力,KID竟如此轻易地将他送到一个少年手中。到这时,让他相信李萧和KID没有任何关系,他如何都不肯相信。 世上欺骗太多,连Alice都是KID的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相对沉默地走过熟悉的场景,陌生的黑暗之门缓缓打开。 温暖的阳光照不进黑暗的角落。 笼罩在巨大阴影里的大殿上,一男一女立在象征王座的两端。 男的是熟悉而陌生的脸孔,程思古缩了水一样小小的一团,看到李萧激动得想蹦过来,后颈却被Alice轻易扯住,拉回原地。 女人清咳:“欢迎来到卧岛,这里是长生殿。” “我仅代表我主——”含笑的目光落在李萧身上。 “Prince,请问您找到殿下了吗?” 四人走入长生殿,殿内阴凉沁骨。 李萧闻言,略略一笑:“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Alice回以微笑:“找不到,他们就必须死。所有这场游戏里的幸存者,将性命作为参与和观看这场游戏的报酬。”却不再回答找到了如何。 “等一下。”高明出声制止,“我想问个问题。” 程思古一下从王座旁跳下来,足足十来米的距离,轻轻一蹦就到了高明眼前,吓了他一跳:“你问!” 高明愤恨地瞪他:“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你们的’神‘却把我招来,这不是违背了你们所谓的’正义‘吗?” “殿下不会犯错。”程思古不高兴地回瞪。 Alice低低呢喃:“愤怒的使者。为了自身的罪孽,向神告解。”红唇牵起邪恶的弧度,“愤怒的人呵,正在接受最后的审判。” 高明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Lucy递出电锯,男人接过,打开开关,锯齿激烈地转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床上的人全身赤裸地平躺着。 电锯一点点靠近,尖锐的齿锋划出血红的线,飞溅而出。 你为了心中的魔,将所有人放逐。 冷漠,自私。 怒火烧毁了你的理智,枉顾他人性命,轻易拖着别人为你谱写壮志的凯歌。 你的成就,站在皑皑白骨之上。 你的罪,是愤怒。 “谨以神谕,宣告高崎有罪。” “审判者:殿的使徒——凌哲。” 高明脸色颓然白了,瘫倒在地。 追寻心中的正义,以自己的手段,惩戒邪恶。 凌哲冷眼看着高崎的生命在手下流逝。 KID从来不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能成为KID,每个人心中都存在KID,有着孩童最纯真的感情和人类被黑暗的原罪。 他向黑暗伸出了手,当光明将他抛弃在凄冷的角落。 从今以后,他是KID,是殿的使徒。 扬起灿烂的笑,明媚的,一如从前。 “Game over。” 终章 “Prince,请问您找到殿下了吗?” 高明憎恨的目光像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脏。 李萧僵硬的身子动弹不得。 他忽然忆起那一年朝堂上,父亲也是如此看着他。 天子的野心,他深深看在眼里。虽然纵使没有他,李家的繁荣富贵也将不再,但却未必会如此凄惨落幕。 父亲说——你看着。 大临将灭亡,天子不再荣登九五。 待有朝一日,尝遍人间苦楚,方得解脱,到地下向他告罪。 父亲取出毒药,他默默接过。 这是他该得的惩罚,让本不该拥有的人觊觎,生出邪恶的绮念。 此后,病榻缠绵。 恍恍惚惚,似乎回到师父下葬那一日,他跪倒在坟前,双目溢血。 父亲也是如此厌恶地蔑视他。 肮脏如敝履,不堪入目。 “Prince,请问您找到殿下了吗?”女人锲而不舍问着。 李萧默默垂下眸。 “Prince,请问您找到殿下了吗?” 李萧站到周怀修面前。 “这是您的选择吗?Prince……” 恶魔曾说你不会希望胜利。 因为,当你获得胜利,你已孤然立在这个世界上。 李萧对上他惊愕的视线,说:“我想听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周怀修僵硬地同他对视。 李萧若有所失浅笑:“办不到吗?” 占据了唯一亲人的身体,纵然理智告诉他弟弟已经死了,可每当看到这具身体能笑会动时,就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也许是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疚感,也许是对弟弟真正的不舍和疼爱,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地埋怨李萧,利用李萧。 从始至今,他从未开口叫过他一声李萧,或是子穆。仿佛这样欺骗着自己,那个顽劣寂寞的孩子,依然在他身边。而他,愿意付上生命的代价,宠着他,护着他。 这一切,都仅限于那个叫“周怀净”的男孩,而不是身体里那个叫“李萧”的少年。 所有的人,仅会为了各自的私欲,责备你,折磨你,利用你。 李萧走上前一步,周怀修恐惧地后退一步。 李萧静止不动了,微微偏转头,苦恼道:“人类总是如此善变,上一刻视若珍宝,下一秒便弃如敝屣呵,师父。” 周怀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惊恐地瞪大眼。 当曾经熟悉的脸孔摆上陌生的表情,你如何反应? 修长的身影融入了黑暗,却总能让人一眼注意到他的不同。那张名为“陆抑”的脸上,浮起了陌生的笑意,温柔而血腥,令人想躺在他怀中死亡。 周怀修第一次注意到,陆抑的笑容也能让人感觉到灭亡一样的可怖。那一瞬,他甚至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停住了呼吸,耳边脉搏跳动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陆抑”张开怀抱,低沉的声音宠溺地安抚着失神的爱人:“到我怀里来。” 李萧像失去了意识的玩偶,一步步迈向恶魔。 “告诉我,宝贝,你是如何找出我的?”恶魔伸手将眼前的人纳入怀中,唇贴着他的耳畔。 李萧死灰的眸燃起一点光亮,调皮道:“我只认识周怀修、陆抑、高警官、凌哲、程思古、Alice。”当排除了那几个邪恶或憎恨他的人,剩下的不就是他吗? 恶魔轻轻笑起来,修竹似的手勾起少年的下颔:“我曾经告诉你,人类虚伪骄纵。你可愿抛弃人类的躯体,主宰灵魂?” 少年黑芒星似的眸定定与他对视。 恶魔诱惑:“此后,你可站在我身边,与我平起平坐,享受人类的尊崇与臣服。” 少年茫然。人类的……尊崇与臣服。 恶魔的唇贴近他的唇,吐出的话语犹如情人间的低语呢喃:“你将获得永生。与天地一同长久。” 永生…… 似被尖锐的针刺入身体,李萧猛然惊醒,惊异地将目光层层包裹在那人身上。 他在……诱惑他? 恶魔淡然微笑。 “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不带一丝褒贬意味,困惑地问。 四周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血腥的气息连李萧都有些承受不住,待黑暗散去,面前的男人似换了个人。 银色的发直垂到后膝,墨色的发带在腰间松松扎成一束。高贵犹似上帝精工笔描的脸让人移不开视线,几绺银发落在脸侧,风一吹便清幽晃动。狭长高挑的眉下,一双血红的眸染上点点温情,凭白多了几分人情味。 最让李萧惊讶的是,男人的背后张着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美丽而妖异,充满黑暗与邪恶的力量。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Alice和程思古还是惊呆了。 李萧惊艳失神片刻,同情地投入恶魔怀中,说着令所有人错愕的话。 “师父,我不知道你原来是在顾忌这个。虽然你是只鸟妖,可是我不会嫌弃你的。” 恶魔人生不知道多少次,再次因为怀中人偶尔单纯脱线的想法而哭笑不得。 算了,只要结局是对的,就好了。 彼岸之海,妖冶的美用鲜血灌溉。 曾经有人,每天在那片土地上种上一株彼岸,每一朵都得到恶魔的血液娇养。 历经了多少日夜,便有多少的花。 恶魔陪伴着恋人走过了一生又一生,看过无数风景,经历过无数次刻意的偶遇和重逢。 恶魔问:“你可愿永生?” 恋人摇头。 一世倾覆。 无数次的拒绝让恶魔疯狂不安,彼岸越来越妖异鬼魅。 恶魔导演了一出剧,剧中,恋人投入他的怀中。 若干年后,恶魔又问:“你可爱永生?” 恋人深深一笑:“我不愿永生,却愿与你一起与岁月同在。我不爱永生,却爱与你一起和天地共长久。” 从此,恶魔与恋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正文完—— 番外一:追寻 周怀修走下楼,管家照例端上早餐。 周怀修皱着眉:“管家,我不吃蛋糕。” 管家愣了愣,恍然,一拍脑袋:“唉呀,瞧我!老糊涂喽~”正欲端走,周怀修心念一动,摆了摆手。 “算了。这样放着就好。” 将蛋糕推到旁边空着的位置上,仿佛有个人始终坐在那,沉默地沐浴着阳光。 早餐后,周怀修提起公文包,屋外的雪还未停。 周怀修下意识地寻找那抹身影,待回过神时却不明白在寻找什么。 下了班,高明找他喝酒。 自从他哥哥被KID杀了以后,他消沉了许久。不知为何,竟甩手辞了职,退居幕后,专心于情报工作。 车窗外风景迅速后退,灯火斑斓,夜色妖娆如妖。 “停车。” 司机将车停在道口,周怀修打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各色鲜花争妍,或含苞,或怒放。 他站在一束花前,思绪空白。 “先生,您要雏菊吗?”年轻的声音唤醒他的意识。 周怀修诧异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下意识地挑了一朵雏菊。 店主呵呵笑了:“先生和我一位常客很像。” “什么?” 店主将花包装起来:“那位客人每天都会来买一枝雏菊。他说因为把别人的花圃糟蹋了,所以作为赔罪,每天种上一株雏菊,直到种满整个花园。” 周怀修心尖微动,接过花,正要离开,店主促狭说:“雏菊的一种花语是隐藏在心底的爱,先生如果有喜欢的人,千万别错过了~” 手中的花刹那间变得滚烫,灼伤手心。 酒吧混乱交杂的灯光充斥满视线,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怀修进了包厢,高明看见他手中的雏菊,吹了声口哨,意味深长笑起来:“你带花送给谁?” 周怀修不理他的打趣,径直坐下来。 高明打了个电话,回头道:“别老绷着脸,爷给你找乐子。” 周怀修不悦地皱起眉头。高明一日比一日放荡,不断流连各色花丛中,性子也日渐张扬。 寻欢作乐的事常有,周怀修也不是什么刻板的男人,总有需要的时候。 两人说笑了一会,敲门声响起,走进来两个少年。 一人穿着紧身皮衣,性感而露骨,眼角画着浓妆,眼睛大而水亮,浑身写满了诱惑。 另一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牛仔,拘谨地揪着衣角,瑟缩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 高明扯过性感的少年:“Vincent,那位是谁,怎么不介绍一下?” Vincent不满地撅唇:“高先生看到新人就不想要我了么?” “新人?”不理会Vincent的抱怨,饶有兴致地盯着拘谨的少年,“雏的?” 少年竭力扯起一抹笑,羞涩地弯弯腰:“我、我叫李晓。” 周怀修出神地望着男孩,脑海中遗失的东西模模糊糊。 高明兴味目光一沉,挑起一抹笑:“看来我大哥对你感兴趣。他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你要能让他满意,今晚爷给你加小费。” 少年停顿一刻,点点头,坐到周怀修身边。 周怀修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不自觉加深:“你说你叫什么?” “李晓。” 李晓。 Li Xiao。 “为什么做这行?” 少年垂下眼角:“我爸爸欠了赌债……” 周怀修拿起桌上的花,递给他,问:“喜欢吗?” 李晓手足无措地接了花,胡乱地点了点头。 周怀修满意一笑:“以后跟着我。” 昏暗的灯光下,周怀修目光幽深。 只属于我一个人。 李晓常常想自己是幸运的,出台第一晚就碰上金主,包下了他,却不碰他。 那一晚后,他就住在了李家。 周怀修喜欢给他喂蛋糕,李晓吃不惯奶油,一开始还能勉强忍着,后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男人阴冷的目光让他心有余悸,仿佛他只要再多说一句就会生生把他撕裂。 冬天下雪的时候,周怀修兴之所至就让他到雪地里堆雪人,看着他冷得哆哆嗦嗦,嘴唇发白也不为所动地站在屋檐下盯着。 李晓的成绩一直很好,回到学校读书是他想也没想过的,第一次捧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回来,然而周怀修却伸手一下一下将成绩单撕掉,冰冷的眼睛望进他的心里,冻僵了一切。他说:“没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 下一次是什么? 浏览文件时必须陪在身旁?吃饭时素的必须比荤的吃得多? 谁知道呢?这些琐碎不断渗入他的生活,他却越来越冷,就像被父亲冷冷遗弃时一样痛入骨髓的难受。 他甚至想,他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直到打开了那间紧闭的房门。 清冷雅致的房间里,摆着几张相。 相片中的少年目光清冷,看着远方。即使仅仅是侧面,也让人无法不侧目。 床边摆着的,是一张正面照。 少年嘴角微微扬起,有些羞涩,清淡地直视前方,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李晓的灵魂,直达深处。 李晓握着照片的手一抖,相框碎落一地,不可置信地垂着头,余光瞄到镜子里的人影,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替身,么? 门边,总是冷着脸的管家无奈摇头:“早让你别进这间房,怎么不听呢?” “管家……”李晓有些哽咽,一腔的委屈却不知该向谁倾诉。 管家爱怜地环视周围:“大少爷一向最疼爱二少。” 那人竟然是……弟弟? 管家捡起地上的照片,慈祥抚了抚相中人的脸。 “假装忘记二少爷的存在,带回一个你。”叹了口气,“回吧,大少爷快回来了。” 看着李晓落寞的身影,叹息。 怎么都是一些痴儿? 李晓孤身出了李家,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 夏天到了,气候总有些莫测,前一刻还是晴天,下一刻就下起瓢泼大雨。 李晓快速跑到一家花店屋檐下避雨,拍掉身上的雨水。 “诶,真下雨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捕住他的注意,那声音就像是盛夏里淌过的清泉,让他下意识抬眼望去。 修长的身影走到他身边,银色丝带扎住墨色长发,拢在身前,面容清俊秀雅,一双眼睛黑的纯粹。 那样的气质实在过于独特,带着淡淡的熟悉感。 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带着一点惊讶。 李晓落魄地撇开视线。 “Prince,我早说过了会下雨,这回殿下等久了我就死定了呜呜呜……”一把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李晓这才注意到脚边的小不点,怀里护着一朵雏菊。听着那奇怪的话,不自觉微微一笑。 身边的人忽然转身回了店里。 李晓失神,盯着檐角落下的一串水珠。 一朵雏菊蓦然闯入视线,花瓣雪白,簇拥着淡黄色的花蕊。 “给你。”清冷的声线淡淡道。 李晓傻傻接过。 相对无话,直到雨停了,身边的人带着小孩步步远去。 花店的门栏上,淡黄色的字迹写着“雏菊——隐藏在心里的爱”。 李晓似有所悟,缓缓迈开脚步。 马路上,行人尚且不多。 雨过天青,尘埃经过洗礼,空气变得洁净清新。 李晓迈开步伐。 “嘟——”喇叭的长鸣声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 雏菊飞上天,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坠落在他脸旁。 似一场祭奠。 天空愈发高远。 深埋心底的脸惊慌失措地映入眼帘。 有种爱,醒悟太迟。待明白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李晓吃力地扯起僵硬的笑。 你追寻着他的脚步,而我追寻着你。 当你愿意回头—— 雏菊的另一种花语是—— 离别。 番外二:谎言 眼帘睁开,刺目的阳光射入眼中,接触到阳光的地方灼伤一样疼痛。 李晓迅速滚了个身。 “砰——” “痛……”低低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 “李晓!”慌乱的声音熟悉喑哑。 李晓望向对面的那张脸,脸上是颓废的青茬,眼睛布满血丝,不禁迟疑开口:“怀修?” 周怀修大手一抓,把人狠狠按在怀中:“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过马路怎么那么不专心?你要是……”狠狠一顿。 李晓下意识回抱他,拍拍他的背:“我很好。” 周怀修把人按在床边,对着唇深深吻下去…… 好奇怪。 李晓憋气。 周怀修停下看他:“怎么了?” 李晓摇摇头。却有丝颤抖。 长桌旁只有他们两个人。 厨师端上菜就先行退下了,管家欠身在旁。 李晓小心地打招呼:“管家。” 管家冷漠地扫过他。 周怀修不悦地皱眉:“管家,晓晓再跟你打招呼。” 管家僵硬地向着李晓的方向弯腰:“晚上好,李先生。” 李晓酸涩地不再说话。 “管家,以后叫他晓晓就可以。” “是,少爷。” 周怀修夹了一块牛肉到他碗里:“我记得你喜欢吃牛肉。” 李晓怔怔抬头,眼角酸酸的。 “别哭。是不是我记错了?对不起。”伸手拂过他的眼角,“以前是我的错,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厨师去做。” 李晓脸贴着他温暖的掌心:“我喜欢牛肉。” 周怀修放心一笑:“那就好。天气凉了,你也不多穿点衣服。”抚过微凉的脸颊,“也不怕着凉。”责备地解下外套,搭在他的肩头。 收拾碗筷的女佣看着两块碗,一只碗空了,另一只碗盛着几块牛肉,微微一叹。 椅子上搭着厚实的黑西装外套。 好近。 李晓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后的身体灼热起来,微硬的东西抵在身后。 “别动。”喑哑的嗓音危险而暧昧,灼热的呼吸喷吐在颈间。 一手固定住怀里的人,一只手翻着文件。 李晓无奈地坐在他怀里陪他看文件。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怀修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看怀里眸子晶亮的人,微愣,宠溺笑了笑:“还这么精神。来,带你去睡觉。”说完,将人打横抱起。 周怀修从浴室出来,李晓缩在被子里闭眸装睡,眼珠子却还骨碌碌转着。 周怀修擦干头发,上了床,关上灯。 被子里的人不着痕迹地往另一侧挪了挪。 长手一伸把人拉进怀里,亲昵地咬咬少年的耳朵:“躲什么?嗯?” 李晓轻轻颤抖。 温暖的手探入衣物内,揉捏着微显瘦弱的身体,掐住一颗果实。 “啊~” 一只手缓缓向下,揉弄着小家伙。 李晓浑身紧绷,剧烈颤抖,背抵着温暖的怀抱,瑟瑟求饶:“别……” 感觉到他的激动,周怀修的手伸入裤子里,直接把玩着柔弱的孩子,看他动情地绷起身,下颔抬起,脖颈呈现优美让人心碎的弧度,将他送至顶端。 李晓瘫软下来。周怀修拍拍他的背:“睡吧。” 李晓迟疑:“你……没事吗?”身后的炙热不减反增。 周怀修亲亲他的侧脸:“你身体才好。” “我……我可以帮你……”李晓顿了顿,“我学过的。” 周怀修身躯僵硬,李晓以为他是介意他以前的工作,讷讷不敢再开口。 身上的重量忽然增加,李晓被压在床上,裤子褪开,温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光洁的臀。 “腿合拢,我不进去。”细碎的吻落在颈项上。 李晓紧张地合拢腿,感觉到炙热摩擦着腿间柔韧的皮肤,眼神微茫,身体里邪火乱蹿。 失去焦距的眼神飘向一块玻璃镜,看清里面的景象,登时浑身冰凉僵硬,脑袋里轰然炸响惊雷…… “先生的癔症越来越严重了。管家,真的不用带医生来看看吗?”女仆担心问。 “这些话,不许再说。”管家严厉道。 李晓微笑:“管家。” 管家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 李晓伸出手,惊恐地看着管家从他手中穿过。 这……是真的? 记忆里的黑暗中,对话声遥遥传来。 “Prince,你还欠我一个条件的。”小孩的声音。 “没忘。”平稳的声调。 “虽然用在这很可惜,可是我希望您能让殿下复活他。” “……为什么?” “我想看人鬼情未了很久了……” “……” 我死了。 所以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像。 我死了。 所以我不再会呼吸。 我死了…… 李晓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刚到门边,一阵强光将他打回房中。 怎么回事? 他跌在地上,指尖缓缓向外伸,一道金色的屏障亮了又消失。 他坐在地上,惊疑不定地坐着,坐着。 直到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李晓缩了缩身子,周怀修紧紧抱着他,放到沙发上。 “你的魂魄还很脆弱,别乱跑。” “你说……什么?”李晓瞪圆眼。 周怀修揽着他:“我要你陪在我身边,直到我老了,死了。” 他还记得程思古蹦蹦跳跳地把他的魂魄带回时,他强烈的庆幸和狂喜。 “你离不开这幢房子,离不开我。” “只有我能触碰你。”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屋外,一道暗光闪过。 华丽的声调轻吟:“美好的结局。” 少年释然一笑,飞雪再次降落。“美好的谎言。” 你还活着。 这是我心中最美的谎言。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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