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中——易容术九

作者:易容术九  录入:06-23

 第四十六章:生命之树(一)

 方烟问:“那么后来,琨玉也没事了?”这个问题是向从明最想问的,他紧盯住燕齐。 燕齐说:“嗯,很好,很繁华。”他看看房间,“我来过这里,在后来这里也很好。” 方烟笑说:“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 燕齐愣了下,然后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恰好不在。” 方烟对向从明笑道:“以后小七来了时,我不在,你记得叫我回来啊。” 向从明其实还有些怀疑燕齐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罗隐族人,但也不想扫妻子的兴,便笑着答应了,“好,我知道。” 燕齐看着他们,现在他们多好,怎么想得到后来他们居然分开了呢。 燕齐问:“琨玉现在怎么了?我刚来时被吓一跳,还以为又是一个盛平,我是说1985年的盛平。” 方烟问:“你去过1985的盛平?” “嗯,我还见到了顾青和田璐。”燕齐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方烟说:“我很喜欢田璐,一个人类女人居然敢跟着一个犯了重罪的非人族去留风森林,她很有勇气。” 燕齐点头,没有多作解释。 向从明问:“那时的盛平到底发生了什么?” “类狼病毒泛滥。挺悲壮的,不是我说看到死了很多人,而是他们面对危险时依然不肯妥协,病毒有传染性,但他们却照常开建城日庆典,那天全城的人都出门了……” 向从明说:“不计后果的愚蠢行为。” 这语气有些像秦墨,燕齐忍不住笑了,“那时我也陪着他们一起哭了,倒霉的是当时龙王也在,我本该忍住的。” 向从明说:“你认识龙王?” 燕齐眯起了眼睛,“见过,不熟,但以后应该有机会熟悉起来。” 向从明问:“你和他有私怨?”听燕齐的语气他们似乎是对头。 是你和他有私怨。燕齐说:“有一点。”关键是他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人,而且连秦墨也没办法。燕齐说,“盛平是他的地盘,烦死了,我本来以为盛平是神秘生物司的地盘,但他在里面插了一脚。琨玉肯定不是他的地盘吧?”把这些都告诉向从明,希望他能防着点那位。 向从明说:“不是,琨玉自然是化形族的地盘。” 方烟看着他:“现在琨玉的危机是不是和龙王有关?既然盛平暴发病毒时他也在……” “小烟!”向从明高声打断了他妻子,然后又立即说,“对不起。”他尽量让声音恢复温和,并在目光中露出恳求,“小烟,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有客人,你能不能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样了?” 方烟看了他丈夫一会,然后点头,又对燕齐笑了笑,“小七,我先离开一会,你们慢慢聊。” 燕齐点头,“好的。” 等方烟走远了,燕齐问:“琨玉也暴发了病毒?”他怎么不知道?历史上没有记录这事。 向从明说:“是针对化形族的病毒,有一部分化形族出了问题,他们开始二次变形,神秘生物司已经介入干预了。” 燕齐问:“有多严重?” “很严重,严重到人类可能会开始围剿化形族,我担心这次过后化形族会成为稀有种族。” 燕齐不知道这件事,非人族历史上应该也没提到这事,或许是他看书时不够认真?“万物园和留风森林的非人族联合协会怎么说?” “万物园方面正在研究解毒剂,但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向从明说,“非人族联合协会正在和神秘生物司交涉,但如果化形族的状况继续恶化下去,人类会很恐慌,他们会做出很多残忍得不可思议的事,就像17世纪欧洲的巫术迫害那样。” 燕齐听得心惊,他很希望自己知道这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但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残忍地告诉向从明,“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事没有过留下记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保密。但我知道化形族一直是非人族中的最大族。” 向从明若有所思的看着燕齐,“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从未来而来的罗隐族了。”其实他一直在怀疑。 燕齐并不在乎这个,“应该的,毕竟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如果秦墨在……”他想说秦墨或许能想出办法帮忙,但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刚才方姐说到龙王,你们认识龙王多久了?为什么怀疑他和针对化形族的病毒有关?” “半个月前他来找过我们。金色长发,一开始我疑心他是某个古老贵族世家的少爷,但他让我们叫他龙王,而且他有双金色的眼睛……”他停了下来,看着燕齐。 燕齐知道这点,所以并不惊讶,他想如果告诉向从明你儿子以后也是金色眼睛,向从明应该会露出很惊恐的表情?“他找你们做什么?” “他说他能帮化形族的忙,但我必须付出代价。” 燕齐皱眉,“什么代价?”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把孩子给他,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这像是人类莫名其妙的童话故事里的情节……” 燕齐愣了,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秦墨和他父亲关系很差,因为向从明最终把他交给了龙王……像往汽油上扔了根火柴一样,燕齐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动我的人?!……”这一刻他真的很痛恨龙王,“他也得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的光蔓也出现了,张扬地飘浮在空中。 向从明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感觉到了不对,他谨慎的退向门的方向。 燕齐注意到了向从明的动作,他皱眉,然后收起了失控的光蔓,“抱歉。”他走向沙发,然后倒到上面,开始回忆他与龙王的几次见面,是他的错,他把秦墨带到了那个有精神病的龙王面前,而且还被他猜出了秦墨会出生在哪里,“你现在能联系上龙王吗?我想和他谈谈。” 向从明表情微妙,他记得刚才燕齐说的:他怎么敢动我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像他猜想的那样吧?“方烟不知道这件事,我是说她不知道龙王想要我们的孩子的事。” 燕齐垂眼,“我不会告诉她。” 向从明点头,“你想和龙王怎么谈?” 燕齐说:“我不知道,看情况。”他倒是想把那人送到精神病院去,但恐怕没地方敢收。 龙王在第二天出现了,他和燕齐约在海边见面。燕齐看着那个躺在阳伞下躺椅上的人就火冒三丈,很想直接把他扔进深海里去。 “我听得到啊,没用哦,最深的海底是深11000米的阿里亚纳海沟,我已经去过了。”龙王坐了起来,看向燕齐,笑说,“你比上次长高了一点。来杯冰水?” 燕齐尽量清空思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你想要什么?” 龙王笑笑,“我想要你帮我找样东西。” “哦?” “你帮我找到东西后,我就无偿帮助化形族,也不带走向族长的孩子,怎样?” 燕齐问:“你要找的人一直是我?你在等我来?如果我没来呢?” 龙王笑了,“怎么找到一个罗隐族?除了你主动出现在我的视线点,我好像真的找不到你,找到了你,也没办法要求你帮我做什么,你来去自如,而我没办法留住你,但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就不一样了,在盛平遇到你那年,你周围有一群人,在那些人里面,你最在乎的就是那只金毛的小东西,你天天抱着它——我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爱,我猜你一定愿意为了它做点什么?” 燕齐脸色变得苍白,他现在只想到一件事,如果秦墨知道这一切的原由是因为他,会不会因此恨他。龙王说没办法对他怎样,实际上他没办法对龙王怎样,他还记得秦墨的翅膀能挡住他的光蔓,龙王肯定一样能够做到。“让化形族进行第二次变异的病毒和你有关?” 龙王笑说:“我否认你会相信吗?”不等燕齐说什么,他又说,“那只是些没什么危害的兴奋剂,他们会没事的。” 前提是他得帮忙?燕齐皱眉,“你在找什么?以你的能力还找不到?” “不存在于现在的东西我当然找不到,我要找的是一副已经失传的画。” 燕齐看着眼前的精神病,“好的,我明白了,你要找一副已经失传的画。” 龙王点头,“它曾出现在1900年琨玉的一个饭馆里出现过。” 燕齐看着龙王,1900年,110年前,他未必有能力过去,但他没明说,“一个大城市里的一个小饭馆?你的目标真是够精确的。” 龙王笑了,“那时的琨玉没现在大,应该不会太难找。”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照片上是一个老式的饭馆,有很多人在吃饭,龙王指着饭馆墙壁上挂的一副画,“就是这副画。” 照片不大,那副画更小,燕齐眯起眼睛看了会,“我看不清画上画的是什么。” 龙王说:“那画叫生命之树,上面画的是棵树。” 燕齐说:“你不能用科学手段处理一下这张照片,把那副画弄出来?” 龙王摇头,“不行,照片太小,那副画的细节会遗失。所以只能回到那时去取原画。” “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你最好成功。” 燕齐皱眉,“你这种只会动嘴巴的人真是令人厌恶。” 龙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好吧,我很抱歉冒犯了你。” 燕齐问:“你有1900年的货币吗?” 龙王点头,“我会准备好。你还需要什么吗?” 燕齐说:“成功后,你会遵守诺言?”他知道他应该没成功,因为秦墨是在龙王身边长大的。 “我会无偿帮助化形族,也不会带走向族长的孩子。”龙王重复了一遍,笑道,“我会遵守承诺,这样才有下一次交易,不是吗?” 下一次?燕齐脸色一沉,勒索犯一般都是惯犯,可不是一次就能打发得了的。 龙王很快便让人送来了一箱钱,送钱来的是个瘦小的男人,燕齐记得在25年的盛平时他也在龙王身边,那时龙王叫都登。 龙王说:“都登,你和燕齐去一趟吧。” “你说什么!”燕齐叫道。 “我认为有人监督时,你的效率应该会更高。” 燕齐说:“你不怕我把他扔下?”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龙王说,“让他跟着你就行,你不用保证他的安全,相反我觉得他可以保护你,毕竟是100多年前的琨玉,当时的治安可没现在好。” 第四十七章:生命之树(二) 燕齐离开前去和向从明及方烟告了别,“我得走了,我和龙王谈过,他可以无偿帮化形族,但他想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我答应了他,唯一的问题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能保证会成功,如果成功了我会及时回来的,如果没有……”他叹气,“我很抱歉。” 向从明和方烟都沉默了,向从明问:“你为什么愿意无偿帮我们?” 燕齐笑了,“你或许觉得是无偿,但在我看来并不是。”将来他会得到最珍贵的报酬。 方烟问:“很危险吗?” “不会。”燕齐说,“一般情况下,无论成功与失败,我都会回来,但也不能保证。所以你们应该做好最坏打算。”他是知道那个结果的。 方烟犹豫,“要不,别去了?这毕竟是我们的事……” 燕齐摇头,不,这事也有他的原因。 向从明郑重地说:“谢谢。” 燕齐笑笑,“再会。” 要打开时空之门前,燕齐先和都登说了可能有的危险情况:“可能我们会出现在空中,你是什么种族?耐摔吗?” “……”都登说,“还好。” 燕齐就当是没问题了,他没什么心思来关心龙王的手下。 光蔓飞舞,他们消失在原地。 他们没有出现在空中,而是出现在水面上,结果他们当然是落水了。最后,还是都登把燕齐捞上岸的。 坐在沙滩上,燕齐恼怒地想:总要出点错。只注意到不要出现在空中,忘了还可能会掉进海里。幸好现在是白天,如是晚上掉到了海里,那就太惨了。他看向都登,“刚才多谢。你有触手?你也是红棉族?”刚才都登是用触手把他拖上岸的。看起来和杜意的触手一样。 都登说:“你见过红棉族?”他们这个族人数不多,难道这个罗隐族和某个或者某些红棉族关系不错? 燕齐说:“我当然不会告诉你。要是你也发神经去找他怎么办?”就像龙王去找秦墨一样。 “我不会去干扰他们的生活。”都登想了想,“至少不会像龙王那样。” “呵。”燕齐冷笑,然后起身,看看周围,皱眉,“这里应该是琨玉吧?” 都登说:“这得问你。” 燕齐摇头,“不,得问当地人。” 一个小时后,他们找到当地人,语言交流有一定障碍,但最终还是弄清楚了:地点没错,是琨玉,但时间不对,现在不是1900年,而是1905年。 两个小时后,燕齐和都登来到了现在的琨玉的最中心地带,现在的街道没有100多年后宽敞,而且地面是石头的,房子也是石头的,比起将来的那个大都市,现在这里只能算个小城镇。 燕齐说:“那么我们去找找那个饭馆现在是不是还在?毕竟我只迟了5年而已。” 都登没作声,大约是不想现在就得罪他。 小城镇不大,燕齐和都登在不久后真的找到了那家饭馆,但是,那张画已经不在墙上了。 燕齐叹气,然后看向都登,“那么先吃饭?” 这家小店居然有菜单,虽然只是简单的写在一张红纸上,都登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燕齐,燕齐眯着眼看了半晌,他根本不认识上面的字,就随便点了两个。 等菜时,都登说:“你或许可以再试一次,只差5年而已。” 燕齐打量着店里的装修和其他的客人,“恐怕没这么容易。有人告诉过我,历史是有弹性的,我猜它想把我弹开。你说,这里的人为什么看到我们并不觉得奇怪。”一个人口不多的城镇突然出现了生面孔,但却没人关注。 “这里是海边,经常有一些其他地方的人过来贸易。”都登望着墙上原本该有一副画的空白处,“就是说你拿不到那副画?那你为什么答应要来?” 燕齐说:“我总得试试。而且我也很想弄清楚龙王要那幅‘生命之树’有什么用。如果我问你会告诉我吗?” 都登低着头没说话,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他看起来瘦小且很不起眼,但他会一直跟在龙王身边,想必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燕齐说:“对了,你能看到我的藤蔓吧?红棉族的人应该都能看到吧?” 都登抬头,“龙王真正想要的不是那副‘生命之树’,他只是想通过它找到一件东西。” “那画只是个道具?”燕齐皱眉,“他想找什么?” “只有看到那幅‘生命之树’后,才能知道。” 菜上来了,有两碗是十分恶心的糊状不明物体,燕齐说:“这都是我点的?” 都登点头。 燕齐招手叫来老板,然后对都登道:“帮我点再点两碗正常的来。” 老板似乎听懂了燕齐的话,十分不悦地盯了他一眼。 吃饭时,燕齐问都登,“如果我打算拉拢你,是不是不可能成功?”他有些忐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完全没经验,只是直接问了,如果秦墨在这里,是不是又要说他是笨蛋? 都登很平静,沉默片刻后他说:“你不觉得你和龙王有些像?” “啊?” 都登说:“他什么都敢做。你也是,不管不顾地就来了这里,你根本没任何把握——我们直接掉进了海里,但你就是敢做。” 燕齐放下筷子,用手托着脸,想了好一会儿后说:“不一样,我尽量做正确的事,这件事,目前来说还没有要出错的征兆。” 都登看了看他,“就算你拿到了画,龙王也仍然会带走那两个向家的孩子。” “等等,你说两个?” 都登说:“对,两个,除了向从明,他还和另一家人接触过。或许你知道正确的是哪个?正确的是不是就是向从明的孩子?那才是能用来威胁你的那个?” 燕齐没有回答。龙王现在应该知道正确的那个是向从明的孩子吧?毕竟他去的是昭山……不,琨玉不是龙王的地盘,或许他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见过另一户人家,而且他可能以为自己去找向从明是因为他是族长?“你为什么说龙王并不打算遵守承诺?” 都登说:“因为那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可以成为金悦族。他好像对这事很感兴趣。” 燕齐说:“他想要个孩子?不能自己生一个?” 都登说:“我不会去问他这种问题。不过他应该不会直接反悔说不守承诺,他会和你做别的交易。” “永远都有利于他的交易。”燕齐皱眉,“你猜得到他打算和我做什么别的交易吗?” 都登说:“例如告诉你别的罗隐族的消息。” 燕齐一愣,“真的有别的罗隐族,还是他打算骗我?” 都登说:“以前有过。” 燕齐问:“你见过?” 都登微点了下头,他也放下了筷子,然后默默地看着桌面。 “能和我说一些他的事吗?他后来怎样了?” 都登说:“不知道。” 燕齐追问,“不知道?” “消失了。去了过去,或者去了未来。” 燕齐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登说:“很早了,差不多三百多年前。” “是相对现在来说的三百多年前?” 都登摇头,“不,相对我们来的1994年。” 那也还是很早,燕齐继续问:“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事?” 都登摇头。 燕齐问:“为什么不行?我绝对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都登说:“这事和我的朋友有关,我答应不和别人说起这件事。” 燕齐皱眉,“那你就该一点也别说。” “对。”都登居然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一点也没坏处。”他叫来老板结账,并问老板,“老板,我记得你们这墙上以前有幅画,现在怎么不在了?”他和那老板比划了半天,“一幅画,一幅上面画着树的画……”最后终于弄明白了,五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火灾,店里的东西都被烧掉了。 燕齐问:“那画是谁画的?” 都登又和老板比划了半天。老板说是一个过路人送他的。 燕齐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都登有些怨念地看一眼燕齐,然后继续和老板进行艰难的交流,老板说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看来那人是故意不想让人看到的,好吧,这事情有点复杂了。燕齐问:“老板,你对那幅画了解多少?你还记得那副画的样子吗?” 这次无论都登再怎么比划,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而且他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两位客人问东问西的,这不是浪费他时间吗,他还得去招呼别的客人呢。 燕齐最后对都登说:“问老板他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有的话能不能租两间给我们。” 一听有生意做,老板又热情了,亲自带他们去了后院,安排了两间据说是最好的房间给他们。但对他们来说,这房间还是不够好,即很狭小并且光线很差。 都登问:“你打算在这里住下?” 燕齐笑了笑,“不,是你打算在这里住下,抱歉,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说完发光藤蔓迅速缠绕上他,他从原地消失了。 然后,燕齐又掉进了海里,但这次他又被人救上来了,他跪在地上吐水,“我对海已经有阴影了……” 燕齐看看周围,神奇的是,这居然就是那个之前他和都登一起来过的地方,他愤恨地说:“我到底是多喜欢这个地方?!”当然,他还是很庆幸现在是白天,否则可没这么容易被人看到并救上来。他抬头看向救他的人,那是一个很苍白的陌生的年轻男人,他扎着个马尾,穿的是现代的衣服,湿淋淋地站在一旁,呃,这下麻烦了,一个现代人,又哪来的,怎么来的,是敌是友…… 旁边的男人说话了,“你还好吗?” “谢谢你帮忙。”燕齐站起身朝那人笑笑,“我能问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吗?” 那人说:“我叫伏容,从以后来的,你和我说过你会掉进海里,差点被淹死了,我想我或许应该来帮邦你,顺便看看你还天真无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人这么说时脸上一直没有出现任何表情,看起来相当怪异。 天真无邪……燕齐做了个想吐的鬼脸,然后问,“我们会在以后认识?你也能穿越时空?” 伏容在沙滩上坐下,“对,我们会在以后认识。具体来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但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我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我是通过你建的时间之门过来的。” 燕齐惊讶了,蹲下和伏容对视着,“这么说我以后真的变厉害了?” 伏容点头,“很厉害。” 燕齐笑说:“还能告诉我更多吗?” 伏容摇头,“不能。” 燕齐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别说。” 燕齐愣了半晌,摇头,“那个人还不是我,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伏容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但这次我回去后,可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你。” 燕齐笑道:“好吧。那你能说你的事吗?你是谁?” 伏容说:“你以后会知道。” 燕齐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对了现在是哪年?” “1900年。” “哦,那不错,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燕齐高兴地跳了起来。 伏容微微笑了下。 燕齐说:“那么,你要和我走吗?还是你得回去了?” 伏容用手撑着沙滩,站了起来,“我有一天时间,和你一起吧。” “要走两个小时哦。”燕齐在前面带路。 “没问题。” 燕齐说:“看来你体能不错,你是什么种族?” 伏容说:“你以后会知道。” “你这人真是没劲透了……” 第四十八章:生命之树(三) 同一条街道,同一个饭店,还是同一个老板,墙上还是没有那副画。燕齐无语,招来老板,“老板,你的画呢?”老板茫然,他仍然听不懂燕齐在说什么,而且这次都登不在。 伏容对老板重述了一遍,用一种和老板同样古怪的口音。老板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了,“画?什么画?” 伏容翻译给燕齐听。 燕齐说:“一棵画着树的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送给你的。” 伏容继续做翻译。老板连连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人送我画。” “啊?”轮到燕齐茫然了。 伏容说:“要不先吃饭?” 好吧,先吃饭。 伏容点的菜,燕齐特地叮嘱,一定要点正常的菜。 等菜时,燕齐问他:“你为什么会说这里的语言?” 伏容说:“我会很多种语言。” 燕齐摇头,“关键是为什么?例如你可以说你特别聪明。” 伏容说:“不是,是我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不同。” “……”这就是在说自己特别的聪明吧?以一种令人讨厌的的谦虚方式。 燕齐看看周围,和五年后相差不大,装修甚至去五年后还旧一点,可能是现在还没因为火灾原因重新翻修,“五年后这个老板知道那副画的。” 伏容说:“可能是现在送他画的人还没来?” “应该是这样。”燕齐叹气,“你觉得那个人打算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你没告诉过我。” “要不你回去问问他,再回来告诉我?” 伏容摇头,“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同一个时间门。” “为什么?” “会出问题。”伏容说,“就像有些枪支需要冷却时间。” 燕齐笑说:“可以告诉我这个?” 伏容说:“没事,这是你说的,你也说过现在的你不会听,但因为你现在没那个能力多次去往相近的时间点,所以你不听也没关系。” “……”燕齐说,“他好烦。” 伏容摇头,“不会,他没你话多。” “……”燕齐问他,“你认识秦墨吗?” 伏容点头。 燕齐催他,“多说点啊。” 伏容想了想,“你很喜欢他。” “这个不用你说。还有呢?” 伏容又想了想,“我和他不熟。” “……”燕齐真是郁闷死了,和这个人说话真累啊,“但你和我熟不是吧,我说过什么?” 伏容说:“我没问过。” “……” 菜上来了,蛮正常的菜,但都是素菜。燕齐想起一件事,“你有钱吗?” 伏容愣了下,“你没带钱?” “有,但不够多。”燕齐来的时候拿了都登一些钱,他通过店门看向外面的街道,“既然我要在这等那个人来送画,那或许得等一段时间,需要一定的生活成本啊。” 伏容说:“在此之前你就没想到这点?” 燕齐耸耸肩,“这次我已经有进步了,至少我想到要带钱。” 伏容看着他,“我来看你是对的,太有趣了。”他虽然这么说,但仍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 燕齐说:“你也很有趣,你如果有钱那更有趣。” 伏容微微笑了笑,“有。”他把钱包拿出来,递给燕齐。 燕齐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很厚的一叠大额钞票,看来他不用露宿街头,也不用天天吃干饭了,“谢谢。”他连钱包一起揣到自己兜里去了。 “……”伏容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次燕齐没有租老板家的房间,他租了隔街对面楼上的一间房,他打算天天坐在窗边盯着饭馆,然后看看到底是谁要送画来。 坐在窗边,燕齐说:“天天坐在这里盯着对面,我肯定会无聊死。” 伏容想了想,“你可以去对面饭馆找份工作,边干活边盯人。” 燕齐叹气:“这本来是我没钱时的计划——天天起早摸黑的帮人干活,没想到有钱了,还是一样。” 伏容又想了想,“那就天天在那店里呆着,这样你可以做些自己的事例如看书,而那人来送画时,你也肯定能看到他。” 燕齐点头,笑说:“这个好,你挺聪明的。” “没有,我只是大脑构造……” 燕齐打断了他,“停!” 傍晚,伏容说他要走了,燕齐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他直接消失了,燕齐愣了,“有没搞错啊……”怎么什么都没有?他本来还以为他能看到一些门对面的情景。 燕齐皱眉想了会,觉得应该是速度问题,速度够快,就什么也看不到,也就足够安全,要不在逃跑时被眼力好的敌人看到你去了哪里,如果那个敌人是龙王那种人,那他肯定上天入地也要想办法挖你出来。看来自己现在还差很多啊,得努力才行。 燕齐天天窝在饭馆里混吃等人。一个月后,他已经习惯看那些和现代文字有些差异的字了;两个月后,他能写了;三个月后,这个地方书店的书都被他看完了;四个月后,写了字的东西他都看过了;五个月后,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当地话了;六个月后,他终于无聊得开始无偿在饭馆里干活了;七个月后,他已经会做好多菜了——其中大部分是各种海鲜。 “小七,来个糖醋鱼!” “好,就来。”这地方本没有这道菜的,但燕齐把它做出来了,为此老板现在不但不收他的饭钱,还会给他些提成。 闲时,燕齐会写信,写给他爸妈也写给秦墨,虽然不能寄出,但仍然写,写的都是些日常锁事,有些页上干脆只重复地写着两个字:秦墨秦墨秦墨…… 到年尾时,送画人终于来了,当时燕齐在厨房,他听到外面的老板在说:“客人,您吃好了?拿好您的东西,可别忘了。” 然后另一个人说:“送你了,你不需要的话,扔掉也行。” 这些声音有些耳熟,燕齐皱眉,悄悄地从门缝看过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燕齐飞快地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一旁的纱帽也戴上,然后走出去,但那个披斗篷的人已经在朝外了走了,燕齐追了上去,老板在他身后喊,“小七,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个披斗篷的人走得很快,燕齐一时追不上,但他胜在对这个城镇已经非常了解了,他判断出那人的方向后,就抄近路赶去了那人前头,找了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去帮我缠住那个黑衣人,谁能看到他的脸,一会我买糖给谁吃。” 那些小孩子调皮得很,也早和燕齐混熟了,一听有糖,都跑去拦那个人了。燕齐假装路人,然后他看到那人在孩子们的纠缠下,低头时,有几缕金发从斗篷里滑了出来,他和小孩子们说了几句话,燕齐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他?但怎么会呢?这时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又变本加厉地掀了那人的帽子,燕齐看得一愣,那人也往燕齐这边看了一眼。燕齐受惊,但他想了自己也戴着纱帽,倒也不是很慌,努力保持着原速走开了。 那人终于不耐烦地摆脱了孩子们纠缠,然后几乎是一眨眼间就走远了。 孩子们蜂拥着来到燕齐面前,“七哥哥,买糖!买糖!” 燕齐笑问:“你们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他很长得很好看,比七哥哥你更好看!”“他戴着眼镜!好奇怪哦。”“头发很长,像金子一样。”“他很白,比七哥哥你白。”“脸上也没有七哥哥你那样的花纹。”“……” “好吧,你们真的都看清了,走,我们去买糖。” “好嘞!!” 燕齐被一群吵闹着欢笑着的小孩子围在中间,走向糖果铺,他也在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他看清了那个人是谁,那个声音,那些金色长发,还有那张脸,那是龙王,没想到1900年他也在,而且是他自己把一幅叫什么“生命之树”的画送来琨玉,他想做什么?玩寻宝游戏?用来测试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可靠?可真是够闲的,在一百来年前扔下一幅画,在一百来年后逼人去帮他拿回来,这种人真是……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回到饭馆时,燕齐看到那幅画被挂到墙上了,他走过去站在前面看了会,那张画上确实画的是一棵树,一棵只有树枝树干,没有一片树叶的树,上面没写画家的名字,燕齐把画从画框里拆出来,背面是空白的。 老板走过问他,“小七,你干嘛呢?” “没什么。我看看这画上有没有画家签名。”燕齐把画装回画框,挂回墙上。 老板说:“肯定不是什么有名画家。你刚来的时候,好像就问我过这里有没有一张画着一棵树的画?”他看着燕齐的目光有些疑惑。 燕齐摇头,“哪能呢,当时我还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老板想一想,“那就是你那个朋友问的。” “那人也不算是我的朋友,我来这里那天刚认识他的,他真问你这画了?” 老板皱眉,“好像是问了……”他摇摇头,“算了,想这干什么。” 燕齐用了两周时间模仿那幅画,然后趁老板不在时用自己的赝品换下了原画。 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走之前燕齐叮嘱老板,“老板,厨房里和后院里的大缸记得装满水。”以后会起火灾啊,有水应该会好点吧? 老板随意地应了,“好嘞,就你事多。” 燕齐摇头,叫来伙计,给他们每人发了些钱,“以后你们天天把那几口缸都装满水,保持两个月,没问题吧?” “没问题。”伙计们很高兴,这钱好赚。 看燕齐发钱,把老板得心疼得——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钱,“小七,你这是在干嘛?” “没干嘛,多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老板纳闷,“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没事。”燕齐挥挥手,回自己对街的房间去了。 回房间后,燕齐简单地收了下东西,也没什么要带的,那幅画要带上,拿油纸裹好,别又落海里了,他写的信要带上,也拿油纸包上,其他的就没了。他放出他的光蔓,准备离开1900年,光蔓延伸向无限远处,燕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打算去1905年接都登,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短途旅行,他想停下,但那些光蔓好像突然不听他的话了一样,一直往前,他拼命地想控制住它们,把它们收回来了,用力再用力,然后像拉绳时用力过度一样,光蔓尽数断裂了,燕齐摔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生命之树(四) 这次燕齐没掉海里,也没能站在地面上,他直接掉到了一家人屋顶上,把人家的屋顶砸了个大洞,他也摔晕了。 醒来后,燕齐发现他躺在一张床上,起身,是一个昏暗的房间,这个房间似乎有点眼熟。 “爷爷,他醒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窗外看到了他,然后扭头这么喊道。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走了房间,“你醒了?” 燕齐眯眼看着他,“老板?”1900年他走的时候饭馆老板才40多岁,现在看起来应该有60多了吧。 老头快步走到床边,“小七,真的是你?!” 老板老了这么多,而他还和以前一样,燕齐狂眨着眼睛,他不会被当成妖怪吧?“其实……我不认识你,我……我只是听人说起过你。” 老板居然没太惊讶,“是啊,我也说嘛,再像也不可能是,你是他儿子对吧?长着一样的胎记。” 被当成自己儿子的燕齐脸部肌肉抽搐,“……是,是啊,他说起来过你,还画过你的画像。”要不实在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认识对方。 老板点头,“嗯,他是会画画。他现在在哪?那时他突然不告而别,镇上的人找了他两天呢。” 燕齐尴尬地笑笑,“他现在在阳州。” “居然去了这么远的地方?说来你也和他一样,突然就出现在镇上,你更厉害,还把老刘家的屋顶砸了个洞。你怎样?你可已经躺了两天了。” 是么?燕齐摸摸身上,“我没事了。”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东西上哪去了,他看看周围,最后在不远处的桌上看到了两个油纸包,还包得好好的。“老板,这是你家?” “是啊。”老板说,“你爸第二次来琨玉时,租过我这个房间,但他似乎有急事又走了,他那个朋友倒是在这里住了很久。” 燕齐忙问:“你是说1905年那次?” “对。”老板拉了条长凳坐下,“第一次我见到你爸是在1900年,他在镇上住了大半年,还在我店里帮过我忙。后来突然就走了,走之前还叮嘱我把店里的五口大缸都装满水,多亏了他,后来过年时店里被鞭炮点着了,要不是有那几缸水,这整条街都会被烧没啰!第二次我见到他就是在1905年了,说来奇怪,一开始我没有记起他,到是他走了之后的第二天我才想起来的。” 燕齐想到:那很正常,因为在第一天时你回忆中的那件事还未真正发生,所以它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在那里,你如果是个很厉害的非人族,或许你还能记得稍微清楚点,但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记得也很正常的。等第二天时,我已经回到过去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过了,所以你就有了那段记忆。 燕齐问:“那他那个朋友呢?你说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老板点头,“是啊,一个瘦小精悍的男人,很能干,他学打鱼学了三天,就成为了这一带最能干的渔夫。” 都登是在用他的触手抓鱼吗?燕齐惊叹道:“真厉害!他现在还在这里?” “早走了,他在这里呆了三年。” “……”听到都登这么有耐心,居然等了三年,燕齐深感愧疚,“他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板想了想,“他走的前一天倒是说过一句奇怪的话:我欠他们的也算是还清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他和你爸一样,是个神秘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燕齐追问:“他欠谁的算是还清了?” 老板摇头,“他没说。” 这天的迟一些时候,燕齐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日历,并发现此时是:1930年5月3日。 燕齐靠在墙边,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他迟到了可真久啊,还好都登已经走了,否则看到他的第一件应该就是把他杀了?他试了试他的光蔓,它们还在,但看起来很单薄,像营养不良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把它们扯断过的缘故。 因为光蔓一直不对劲,燕齐便只好又在镇上住了下来,他之前的钱又过时了,他埋怨地想:这些纸币为什么要更新得这么快。好在他有手艺在,而老板家的饭馆还在开——估计会成为一家百年老店,他便又回店里继续帮忙去了。 燕齐仍然做当年他做过的那些菜,老板吃了后赞不绝口,“不错,和你爸的手艺一样好!” 燕齐笑笑,现在他已经不会一听他‘爸’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燕齐这次呆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他的光蔓花了将近十个月才长好,有了这次经验在,他后来再不敢随便弄断它们了。 离开时,燕齐没有再图省事直接从房间里消失掉,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先坐马车去附近的城市坐火车,当然他会选个合适的时间消失掉。 走前他和老板正式告别了,“老板,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了看你。” 老板笑说:“好,代我向你爸问好!说我一直惦念着他呢。” 燕齐忍下眼中的酸涩,“他也记着你,就是一直忙……” 老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路上自己注意,你这孩子比你爸当年老成得多,我很放心你,就不多唠叨了。” 燕齐笑笑,是啊,他被迫到这地方修身养性来了。 在路上,燕齐提前下了马车,然后找了个隐蔽处,让他的光蔓生长志来,这次他由着它们自由发挥,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代再继续住下去了…… 瞬间,眼前景物已经改变,燕齐眼前出现了很多熟悉的奇形怪状的非人族,树木花草建筑也都很眼熟,这里是万物园,很好,他回来了!他微微地笑了。 “学长,你是罗隐族吗?” 燕齐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兽耳女孩,她有点儿像丁丁,不过她应该是犬族或者狼族的吧,“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年。” “2012年6月6号。学长,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罗隐族是吧?他们说你失踪了……”女孩说话间,又有好几个男孩女孩都围了过来。 2012年6月,燕齐和秦墨是在2010年的11月底分别的,好吧,已经一年半了。他在过去的琨玉呆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年半,看来他的光蔓只是让他回归了正确的时间。他看看围着他的人,“你们都是11届的?”燕齐是10年入校的。 “嗯。”大家齐刷刷地点头。 燕齐问:“那么,现在是户外课?你们的老师呢?” “今天周六!” 好吧,燕齐已经有好久没关心到底是周几了,“认识丁丁吗?” 那个兽耳女孩说,“认识!学姐好厉害,男生都打不过她!” 燕齐愕然,真是让人难以想像,“杜意?何离?”还有,“龙雪你们知道吧?他们现在都在还在这里吧?” “知道!他们都在!我最喜欢龙学姐了……” “燕齐。” 燕齐抬头看去,是匡校长来了,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跑过去,弯腰抱住胖老头儿,“校长,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学弟学妹们都张大了嘴,果然是传说中的罗隐族学长啊,居然敢这么对待校长。 匡校长拍了拍燕齐的背,乐呵呵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片刻后,燕齐松手了,看向旁边一起过来的杨驰,“老师。” 杨驰点头,“走吧,去办公室说话。” “好。”燕齐问,“老师,我长高了多少?”他觉得匡校长和杨驰比他记忆中的更矮一些了,当然杨驰还是比他高。 这问题可真是……杨驰看了看他,“10厘米吧。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看燕齐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很复古,鞋子也是,居然是手工布鞋。 “最后是从1930年的琨玉回来的。”燕齐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然后又顺着杨驰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我以前的衣服肯定是短了……对了,校长,我爸妈……我消失了这么久,他们怎样了,是不是急坏了?”他即心虚又心急。 匡校长笑说:“还好,开始我借口说你学习忙不能回去,后来又借口说你出国去当交换生了,他们一直在办出国的护照,当然,我不得不使了点小手段拖延他们,这不,你回来了。”他说得轻松,实际也是到现在才松了口气。 燕齐有些疑惑,“我爸妈没有奇怪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们?” “打啊,人工合成你的声音,而且每次尽量把通话时间控制在最短,你爸妈也不能肯定是有人在冒充你。” 燕齐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他们没要求视频?” “视频同样可以人工合成,而且这个比声音更容易。” “……” 回到校长办公室,燕齐问:“校长,你这里有吃的吗?我饿了。”他估计会有,当年匡且之口袋里就总有零食。 匡校长拉开抽屉,拿了个巨大的饼干盒出来,打开,里面各种零食都有,他给燕齐和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两人围着饼干盒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杨驰在一旁无语地看着他们。 匡校长说:“一会就去通知你爸妈你要回国了,然后过两天你就可以回家。” 燕齐匆匆把一块牛肉干吞下,然后说了声,“谢谢校长。” 匡校长问:“这次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了秦墨家,后来怎么了?” 说到秦墨,燕齐早就想问了,“校长,秦墨现在在哪?” “很少有他的消息,不过,几个月前,听说他在留风森林出现过。” 燕齐有些失望,“当时,去他家时,他说他要走了……后来,我想去看看他小时候,然后,就开始变得麻烦了……”他不太想说龙王用带走秦墨来威胁他的事,“后来,我走得有点远,去了1900年,在那里卡住了,不过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把他带回来的那张“生命之树”拿出来,“这画龙王送给琨玉一家饭馆老板的。” 匡校长和杨驰都怀疑地问:“你确实是他?” 燕齐点头,“虽然不能说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来,但确实是他。” 匡校长看着那幅画,“这画的是一颗树?” “是啊,看起来是。” 杨驰说:“更像叶脉,树是立体的,树枝交错,这张画上的树是平面的,说是叶脉更合理。” 燕齐说,“哦,树形的叶脉,找一颗树就够难找了,找一片叶子,就算那片叶子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也有生之年都找不到吧?” 匡校长问了很有水准的问题,“为什么要找?” 燕齐说:“龙王说过他想要这幅画。奇怪吧,他自己把这画送了人,然后又想要回来。” 匡校长微微皱眉,“他让你去取那画?” 好像什么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燕齐笑说,“算是吧。” 匡校长微微摇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好。” 燕齐把那张“生命之树”留给了匡校长,但他还有一份副本——这是他为了保险起见又临摹了一份。 燕齐一离开校长办公室便看见了一伙熟人,丁丁冲过来抱了他一下,又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你上哪去了?” 燕齐笑道:“就是随便逛了逛。”他朝杜意、龙雪和何离笑笑,“嗨,好久不见。” 杜意说:“你这次是一个出门逛的?” 燕齐摇头,“不,这次我也有个倒霉的同伴。”他抿了抿嘴,做出个纠结的表情,“而且特别倒霉。” 丁丁白了他一眼,“叫你乱来?!”时空旅行的不安全性她可是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龙雪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吗?” 丁丁回头朝她笑笑,“没什么,就是燕齐又做坏事了。”她和龙雪已经成为闺蜜了。 “哦。”龙雪点头,但她还是没明白,可爱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杜意要笑不笑地说:“这次是秦墨?” 燕齐叫道:“别胡说,当然不是。”再怎样他也不弄丢秦墨。 旁边的何离也说:“不是,秦墨回家前和我说了,他已经办理了休学。”所以,虽然和燕齐一起出过门的人失踪了几个,但秦墨并不在其中。 燕齐笑了下,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感觉,秦墨倒想得周全,要走了时还记得和何离说一声,“他后来有打电话来吗?” “打了几次,找你,但你都不在,后来就没有再打来了。” 燕齐垂眼微笑,“哦,这样。” 第五十章:生命之树(五) 两天后燕齐准备回家一趟,他调戏丁丁他们:“你们有谁想跟我回家的?” 丁丁白了他一眼,“我连自己家都没回,还去你家?” 杜意直接当燕齐问的人里面没有他。 何离摇头,“不用了吧。” 倒是龙雪说:“我蛮想去的。” 燕齐立即拒绝,“你不行,一个当红明星,我妈看到你会疯的。好了,下周见。”他挥挥手干净利索地走掉了。 龙雪看向丁丁,“他说话不算数。” 丁丁笑说:“他还有更不靠谱的时候。你当真就输了。” 回到家,因为燕齐事先打过电话,所以他爸妈都在家,他妈一看到他,抱住他摸了半分钟,“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燕定波也有些激动,眼睛都红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齐慧瞪了她丈夫一眼,“说什么呢?” 燕齐忙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其实这很难说,但至少最近他不打算去进行远距离的时空旅行。 齐慧立刻加以确认,“真不去了?” “真不去了。”燕齐说,“那其实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要这么久。” “我就说嘛,你怎么忍心扔下你妈,我还以为你被实验室抓走了。”齐慧抱怨着。 “……”燕齐傻笑,“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但你每次打电话回来总是怪怪的。我们应该定个接头暗号,下次如果觉得不对,我们可以先对下暗号。”齐慧朝燕定波努努嘴,“怎样,我这个办法好吧?” 燕定波说:“我早想到了,只是没说……” “你想到才怪呢!” 又来了,燕齐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然后靠在沙发边看戏边吃。还是家好啊,回到了家,就像是快速充电一样立刻把力量与自信重新充满了,似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燕定波突然不和齐慧争了,他回头对燕齐说:“对了,燕齐,秦墨来过两次——你那个金发的同学,对了,我觉得去国外当交换生还是他那模样更合适吧?” 燕齐坐直了,“他什么时候来过?” 燕定波说:“一次是去年……” 齐慧在旁边补充,“七月份。” 燕定又说:“然后就是今年年初……” 齐慧又插嘴补充道:“2月,春节的时候,带了一大束花来,很喜庆的一种金灿灿的小花球,我数了一下,有两百多颗呢。” 燕齐说,“他说了什么?”数金合欢花球啊,如果他收到了花,估计也会数数看。 燕定波说:“他说别和你说。” “……”燕齐笑问,“那你还说?” 燕定波笑笑,“你才是我儿子,不是吗?” “是啊!”燕齐用力点头,“以后还有这种事,你们一定要及时告诉我!”那人也真是,什么都不说……如果是他去秦墨家找他,那他肯定会叮嘱向从明一定要记得告诉秦墨自己去过的。 在家住了三天后,燕齐回了万物园,丁丁问他:“家里不好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行。就是我妈问我,是不是我现在的英语已经很流利了,她试图让我帮忙翻译英语频道。”所以还是赶紧回校吧,当然燕齐对他父母说的是,快期末考试了,得看书。 丁丁大笑,“活该,谁让你不好好学英语。” 龙雪有些奇怪,“英语很难吗?”她完全没有语言障碍。 “不难。”燕齐说,“以后我会随身带本英语书的。”他突然话题一转,“龙雪,你和秦墨怎么认识的?” 龙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从小就认识。” 果然啊,龙雪就是都登所说的另一个被龙王带走的孩子。燕齐笑笑,“那么,你认识一个叫都登的人吗?瘦瘦小小的,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登叔?认识啊,你见过他?” 都登回1905年时,龙雪还未出生,既然现在龙雪认识他,就说明都登还活着。燕齐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样好事,人没事,他自然是良心稍安,但另一方面,没事就代表着他变得更强大了,敌人的力量越来越养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见过一面,很遗憾没能多了解他一点。” 龙雪说,“他知道后会很高兴的,他也经常问起你。” 燕齐撇嘴:我好怕呢。他又问龙雪:“他和秦墨关系怎样?”自己把他从1994年拉走丢在了1905年,等他熬过90年,到达秦墨出生的1995时,是不是把自己的那份怨恨全部报复到秦墨身上去了? 龙雪想想,“一般吧。” 燕齐又问:“他对你怎样?” “蛮好的,因为我是女孩吧。” 燕齐抑制住想叹气的冲动,他本想帮忙,结果却帮了倒忙,“知道秦墨现在在哪里吗?” 龙雪摇头,丁丁问:“你要去找他?” 燕齐翘起一边嘴角,“不,我还是安份地呆着吧。”越帮越忙,这实在是很伤人自尊。他耳边似乎响起了秦墨轻慢的声音:你真有自知之明。他撇嘴,“你烦死了。” 旁边的丁丁眯了眯眼,“你不是在说我吧?” “没,我在说秦墨。” 其他人暗暗对视着,何离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很好啊,只是在想秦墨会怎么说我而已。”燕齐笑说,“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在学什么课程啊,我继续听课还能听懂吗?还是说我留级留定了?”6月底就考期末,没几天了啊。 杜意说:“那你得留二级才行,一级你赶不上进度。” 燕齐挑眉,“谢谢你的安慰。丁丁?” 丁丁想了想,“没事,论文什么的,我可以忙你写,至于期末考试,我想你可以善用你的能力。” 杜意脸色微沉,但没说什么。 龙雪问:“要去偷考卷?” “别乱说啊。”燕齐笑说,“说话要负责任的。” 既然期末考试已经有办法解决了,燕齐便打算恢复他的夜游爱好 ,他问何离:“想出去逛逛吗?” 何离犹豫,他是个真正的好学生,不像燕齐,自从接受了万物园的教育后,就越长越歪了。 燕齐催道:“走啊,浪费时间睡觉不觉得无聊?” “无聊?” “是啊。死后自会长眠,所以,生前何必久睡?” “……”何离下床了,“好吧,我跟你去看看是不是不睡觉就不会无聊。” 跟着燕齐在第十区逛了一个小时,何离打着呵欠说:“我觉得这比睡觉更无聊。” “别急啊,我只是怀念一下这段路而已。”燕齐笑说,“你可站稳了。” “哦。”何离随口应着,继续打着呵欠,然后眼前一晃,他维持着张大嘴的模样看着四周,好一会儿后才闭上嘴,“出来了?”他们正站在森林中的一个小池塘前,“不是我在做梦吧?” 燕齐走到池塘边上,试探着把他的光蔓伸进水里,“何离,你想吃鱼吗?” “啊?”然后,何离看着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朝他飞来,何离连忙躲开,但已经迟了,那条大鱼扑到了他怀里,他的衣服被弄湿了,而且染上了鱼腥味,他无语地看着燕齐。 燕齐把那条要摔到地上的鱼及时用光蔓卷住转移回了池塘里,然后他朝何离笑笑,“我真的很抱歉,但你反应也太慢了。” “……” “燕齐?” 燕齐回头,然后再抬头,终于看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隐约站着一个人,他挥了下手,“我是燕齐,你是谁?”那人跳下了树,燕齐看到了他的脸,“伏容?”眼前的人是燕齐在1900年的琨玉曾见到过的那个似乎以后会和他很熟的扎马尾的男人。 伏容说:“你认识我?”他依然是那副说话时基本没表情的样子。 燕齐笑了,“这次是你第一次见我?” 伏容说:“是。” “对,我认识你,因为在很久之前你来找过我,那时你说你和我很熟。” 伏容平平淡淡地没有语气起伏地说:“很奇怪。” 何离在旁边茫然地看着他们。 燕齐问:“既然你还不认识我,那你就不是来找我叙旧的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喜欢枪?”伏容伸手往前,把一支手枪递向燕齐。 “……”燕齐问,“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你是说非人族都爱好造谣?” 何离说:“我刚来的时候,上户外课时,你问老师能不能学射击。” “那都好早以前的事了。” 伏容说:“我来找过你几次,但你不在。” 当然不在,将来的你就知道我去了哪里。燕齐没接那把枪,“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枪,也没地方放。而且我们不熟吧,你却突然来送我一支枪?” “你对我是不熟,但我一直都知道你。”伏容停了停,然后又说,“我不是敌人,是朋友。” 燕齐笑说:“我猜你需要找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伏容以沉默了一会,燕齐觉得都能听到他大脑转动的声音了,最终伏容只是重复了一遍前面说过的话,“我不是敌人,是朋友。” “好吧,好吧。”燕齐摇头,“以你特殊的大脑构造,估计做不成坏人。你知道秦墨在哪里吗?” 伏容说:“我在留风森林见过他一次。” “哦?什么时候?他在哪里做什么?” “一周前。他好像是去那里找人。” “找谁?” “我不知道。”伏容看向树林深处,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说,“我得走了,你真的不要枪?” 燕齐笑笑,“不用,你要是想送东西给我,下次可以送钱。” 伏容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了过去。 “……”燕齐真的接了,打开,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抽了出来,然后把钱包还给伏容,“抱歉,你的上一个钱包被我弄丢了。” 伏容疑惑地看看他,也没问,收回钱包,跳到树上,消失在树林中。 “哦,我都忘了,那个钱包他还没给我。”燕齐对何离笑笑,抖了抖手上的那叠钱,“分你一半?” “……”何离富贵不能移,抱着胳膊问,“能回去了吗?我很冷。”他的衣服被弄湿了,夜风一吹,凉嗖嗖的。 燕齐却又看向刚才伏容看向的地方,“何离,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燕齐皱眉,然后大喊了一声,“杜意!!”他的声音在森林中一声声地回荡个不停。 何离觉得这森林更加阴森恐怖了,他泪流满面地想以后无论如何也不再和燕齐一起出来了,这种生活不适合他。 树丛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枝叶摩擦声,何离忙压低声音叫燕齐,“怎么回事?什么东西?”他从地上拣了根树枝,抓在手上当武器。 燕齐说:“早知道就收下那把枪了。” 树丛里的声音消失了,“枪?”杜意分开树枝树叶,走了出来。 “……”何离擦了把冷汗,他这些同学……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燕齐笑了,“真的是你。你一个人?” 杜意看着他,“嗯?” 燕齐说:“丁丁他们没和你一起?我记得当时演唱会前,你还帮她逃出来。而且,现在你们的关系好像改善了很多?” 杜意说:“不如你和秦墨关系好。” “你想这么比?你真的想比?”燕齐大笑,“那我得告诉你,我和秦墨一起睡。”他恶劣地补充了一句,“不止在他兽型时。” 杜意无言。 何离打了个喷嚏,“你们回去吗?或许我该问你们谁愿意现在回去?” 杜意说:“走吧。”何离便跟在他身后。 燕齐也跟上,“我也没说我不回啊。” 路上,燕齐问:“杜意,杨老师的弟弟后来来万物园找他了吗?” “来了。” 燕齐问:“听说他是神秘生物司的人,校长愿意放他进门?” “他进来了。” 燕齐问:“他和老师合好了吗?” “他们说过话。” 燕齐问:“没有别的了?” “没看到。” 燕齐锲而不舍,“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别的了?” 何离终于听不下去了,快速对燕齐道:“杨骋现在和杨老师关系不错,他经常来万物园,你前两天你回家时,他还来过一次,我爸说失去过的人更懂得珍惜。” 燕齐说:“不失去也懂得珍惜的人也存在……” “嗯。”杜意应了声,表示赞同。 结果燕齐却接着说:“……例如我。” 杜意闭紧了嘴。 走了半天,何离问:“燕齐,你为什么不能再用一次你那个‘嗖……’的能力?” 杜意说:“不用算上我。” 燕齐对何离笑笑,“这就是原因,我如果用的话,他会谋杀我。” 杜意说:“对,秦墨不在,你闭嘴会更安全。” “原来你真的打不过秦墨?” 杜意停下了脚步…… “……”何离快速看向旁边,准备找颗大树躲躲。 第五十一章:生命之树(六) 期末前,燕齐做得最多的事不是看教科书,而是查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他在查那幅“生命之树”到底是画的是什么。 某天,何离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在做什么?” 燕齐抬头,笑问,“打扰到你了?” 何离说:“没,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很奇怪。”燕齐挑眉。何离接着说,“以前,你的行为模式蛮简单的。现在,总觉得你有些古怪,疯起来时和丁丁差不多——别告诉她我这么说过,安静的时候却能坐上一整天,你今天没去食堂,丁丁他们都问我你是不是又失踪了。” 燕齐皱眉,“你说我以前的行为模式简单?什么意思?” 何离说:“早起训练,早餐,中午上课,午餐,下午上课,晚餐,晚上夜游,睡觉。挺规律的。现在变得毫无规律了。” 燕齐笑笑,“我过了一年半的自由生活,想一下就改回来是需要时间的。” “你去了哪里?没听你说过。” 燕齐想了想,“一个小镇,适合发呆晒太阳。” “像是哪里的旅游宣传。”何离摇摇头,他没再问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为什么总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树?” “哦,我只是在查这到底是什么。” 何离问:“能给我看看吗?” “给。”燕齐把画递给他。 何离说:“可以把它扫描到电脑上,然后用图像对比软件把它和网络上的图片对比一下,或许能有结果。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如果在网上找不到答案,你再手动去查文献也不迟。” “有道理。那么你知道怎么弄吗?” 何离说:“很简单。” 燕齐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离拿相机把那幅画拍了下来,然后传到电脑上,打开软件,设置好,点击开始,“现在等着就行。” “哦。”燕齐在何离身旁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你电脑很厉害?” “还行。” 燕齐看看他,笑说:“看来真的不错。” 何离也笑,“这要看和谁比了。”和燕齐一起多呆了几天后,说话便也随便了许多。 燕齐说:“我也看过秦墨用电脑。” “嗯?”何离不知道那个造成联想的点在哪里。 “他会用电脑却没写邮件给我。太懒了啊,这家伙。”燕齐转了个身,斜坐在何离桌上,用手虚点了下电脑屏幕,“这幅画,你别和别人说。” 何离说:“行。”又笑,“如果这画有什么秘密,你一开始就不该让我看。” “是有秘密。但对我来说也不怎么重要,所以其实也无所谓。”燕齐说,“听过龙王吗?” 何离疑惑地问:“人类的神话传说中的龙王?” “不,一个非人族。”燕齐看着何离,用吓唬人的低沉音调说,“一个金发金眼的恶魔,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人类做交易……” 何离心里有点悚,但不打算在燕齐面前表现出来,“你说的不是秦墨?” “不是,那人是长发……不知道秦墨的头发是不是也变长了。”燕齐晃着腿,“我应该买个手机给他的,或者应该弄起小型追踪器放到他身上?” 何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燕齐和思维这么发散,“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没打电话给你。” 燕齐眨眼笑说:“但作为朋友你有责任听我倾诉恋爱苦恼。” “……”何离张口结舌,“恋爱?秦墨?” 燕齐疑惑地眨眼,“哪里有问题?” “我不知道……你让我缓缓……”何离在寝室里走了两圈,“你在开玩笑?”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燕齐怀疑地看着何离,“你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你的室友们了吧?” “……”何离无语,在他看来,燕齐和秦墨就那样呗,好像没什么出格的行为,秦墨还是鸟的时候,他们倒是够亲密的,哦,何离发现自己的错误了,秦墨以人形出现的时间不长,他一直把秦墨当成一只动物,他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非人形的生物一律被他排除在可恋爱对象之外,“好吧,你们在……,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但你们当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吧?而且好像你们现在有很久没联系了?” 燕齐不在意地挥手,“暂时的。” “好吧。”何离持保留意见,又戏言,“其实你不用向我申明你们的关系,我绝对不会看上他。” 他的嘴角抽了抽——为自己现在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燕齐笑着点头,“很好,你太识趣了。” 何离看他笑得开心,便又说:“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不得不说,分开的结果一般就是分手,你了解的,初恋啊,一般没结果的。” 燕齐笑说:“在两人中有一个是罗隐族的情况下自然得例外。” 他笑得张扬,何离看得愣了下,然后移开目光,“好吧,人人都知道不能得罪一个罗隐族,我猜秦墨也肯定不会故意忘记。” 燕齐笑说:“下次你如果看到他,记得把这句话也对他说一遍。” “……” 何离的电脑开了一夜,对比完了网络上所有公开的图片,没能找到相同的,他告诉了燕齐这个结果,“看来你这画真有秘密。” 燕齐耸耸肩,“似乎是这样。”既然全世界人民都不知道这画是什么东西,燕齐便也丧失了继续寻找答案的兴趣,他把那画一卷,随手塞进了某个角落。 不久后,期末考试到了,燕齐没有乖乖地坐以待毙,去偷了考卷,然后让丁丁做出正确答案。 丁丁说:“早几年,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这么做。” 燕齐耸耸肩,“人都是经不起困难考验的,想想留级的后果,谁还顾得上洁身自好。” 杜意说:“你只说你经不起考验就行了。” 燕齐笑笑,“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也预计你以后会给我机会让我扳回这局。” 龙雪问:“留级到底是有什么后果?” 燕齐说:“要面对一群崇拜者仰慕的目光?” “……” 后来考试时,燕齐算着分数做到70分,但后来他才发现他的平时成绩是满分,所以最后,很不幸的,他总成绩排到了班上前几名,这让他非常尴尬。 好在马上就放暑假了,燕齐便求之不得地赶紧回家继续学英语去了。 到八月时,出了件大事,匡校长特地打了电话给燕齐,“现在外面流传着一个谣言,说龙王的宝藏藏在留风森林。” “啊?”燕齐有很不好的预感,“什么宝藏?” 匡校长说:“我也不知道,但已经有很多人去寻宝了,非人族和人族都有,他们人手一份藏宝图,那张图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张‘生命之树’,传说龙王的宝藏就埋在那颗树下,而那棵树是留风森林千万棵树中的一棵。” “……”燕齐问,“他们知道龙王是谁吗?” 匡校长说:“少数人知道,他们都在看热闹。燕齐,你给我的那张图,我一直放在安全的地方。” 燕齐说:“我想龙王应该通过别的办法找到了那张画。” 但他为什么要弄出了个这种谣言?要制造混乱?匡校长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留风森林最近人口剧增,给留风森林监狱造成了一定的威胁,非人族联合协会已经向万物园求助了,我打算派些人过去。” 燕齐想了想,匡校长这么和他说,或许有用意?“校长,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匡校长说:“你现在在控制你的能力方面进展得怎样了?” 燕齐说:“我没问题,校长,你不用担心我。” 匡校长乐呵呵地笑了几声,“没问题就好。其实,我一直怀疑留风森林监狱和罗隐族有关,只是一直觉得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了变化,如果留风森林监狱这次承受不住巨大力量的冲击而崩溃消失,那我肯定会后悔没早点告诉你。” 燕齐愣了下,“校长,留风森林监狱和罗隐族有关?怎么有关?” 匡校长说:“留风森林监狱不是一个有墙的监狱,它是无形的监狱。我去过留风森林监狱很多次,它给我的感觉和你的时空之门有些像。” 无形的监狱?燕齐自己曾造出笼子困住秦墨,而能造出一个监狱的人,得有多强大?“那里有个罗隐族?” 匡校长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见过。” 燕齐问:“如果我去,他或许会出现?”毕竟连龙王那种人都会想要个同族。不过,一个会建造监狱的罗隐族,估计变态程度也不会弱于龙王? 匡校长保守地说:“可能。” 燕齐问:“校长,你为什么担心留风森林监狱会崩溃消失?” 匡校长说:“你的时空之门也碎过。现在去那里的人太多,如果有人伙同监狱里的罪犯们里应外合,未必不能打碎监狱的无形之墙。” 也是,或许龙王本人也会去?燕齐说:“校长,刚才你好像说还有人类也去那里寻宝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龙王的宝藏,非人族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传说中的非人族的宝藏,人类可能以为是神话中的龙王的宝藏。” 燕齐说:“龙宫在海里啊,他们跑去一个森林做什么?” 匡校长笑说:“沧海桑田啊。” 燕齐也笑,然后问:“校长,我要怎么去留风森林?” 匡校长说:“我让你杨老师送你去。” “好,但是我爸妈呢?”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只好委屈他们去出趟差了,并且与此同时,你家会中一张豪华旅行团的旅游卷,他们都要出差,你一个在家也没意思,所以刚好出去走走,因为是跟团,他们也不会不放心。” 燕齐说:“留风森林有手机信号吧?” 匡校长说:“中心区域有。” 后来燕齐才知道留风森林有十几万平方公里,而所谓的中心区域只占留风森林总面积的1%。 和匡校长之间的通话结束后,燕齐打给了丁丁,“丁丁,我要去留风森林,回来给你带特产。” “炫耀者杀无赦!”丁丁吼完后问,“谁带你去?总不可能是你自己去吧?你小心点,别又跑哪个奇怪年代去了。” “杨老师会去,我不知道校长是不是也会去。”燕齐笑说,“可能他就算去也会走什么领导人专线之类的。” “哦,那我能去吗?” “估计不行。” “我恨你!” “哈哈……” 第五十二章:生命之树(七) 杨驰来接燕齐时不是一个人,杨骋也在,他仍然戴着一副墨镜,去机场的路上是他开的车。杨驰和燕齐坐后座,杨驰递给燕齐一张地图,“留风森林的地图,我认为你需要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燕齐接过地图,翻看了起来,“其实我连万物园都没有仔细了解过。” 杨骋从后视镜中看向杨驰,“这就是你学生?” 杨驰说:“他在万物园里呆的时候还不够长。” 杨骋说:“对,一个特长是出意外的罗隐族。” 燕齐点头,“是啊,我情绪有波动时,尤其容易出意外。” 杨骋皱眉,“别以给别人带来麻烦而自豪。你知道你失踪时有多少人在满世界找你吗?” 燕齐不知道,当时他只想象过秦墨或许有一天会很意外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我很抱歉,下次我再失踪,你们直接找龙王就行了。”倒不一定真会和龙王有关,但燕齐不介意陷害,而某人想必也不介意被栽赃。 杨骋说:“我并不打算找你。” 燕齐笑了,“我是在和杨老师说话。” 杨驰笑说:“找龙王也难。” 燕齐说:“至少你们有目标啊。” 杨驰摇头,换了个话题,“地图看了吗?标成了蓝色的那一块是1区,非人族联合协会就在那里。” 地图很大一张,蓝颜色块是很小一块,围绕着它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色块,而且都标了数字编号,越往外的色块面积越大,估计那些地方也愈加冷清。总共有13区,燕齐问:“老师,留风森林监狱在哪个区?” 杨骋啧了一声,“你的学生……” 杨驰说:“除1、2、3区外,其他区都有罪犯居住。” 燕齐试探着问:“老师,你的意思是罪犯和普通人混住在一起?” 杨驰说:“对,普通人可以自由离开,罪犯不行。” 燕齐有点晕了,“我不明白这要怎么操作……” 杨驰说:“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知道,但被记录在案的罪犯,都无法离开那里,除非惩罚期限到了。” 燕齐说:“如果那些罪犯在留风森林又伤了人呢?” 杨驰说:“分区的,数字越大的区的越危险,越恶劣的罪犯被分在越危险的区,如果伤人,那就往下调一个或者几个区,最后到了13区后,还不守规矩,那人就会被转去沉默监狱。” “哦,这样。”燕齐说,“老师,你以前还说你没去过监狱,既然留风森林其实就是监狱,那你肯定去过啊。” “一般人只去1到3区,我是一般人。” 燕齐问杨骋,“那你去过吗?” 杨骋不耐烦地说:“和普通地方一样,不过很少用货币,一般都是以物换物。” 燕齐问:“如果想在里面花钱怎么办?” “以物换物,或许你能找到那个愿意和你交换的人。” 燕齐嘿嘿地笑了,“或许我可以找那个愿意免费送我东西的人。” 杨骋没理他。 燕齐转头去问杨驰,“老师,留风森林有多少人?”如果留风森林监狱是一个罗隐族的作品,那对方是怎么控制那里的人员流通的? “十万左右。” 十万人口,对于人类来说少得不值一提。但对于一个罗隐族来说,要多强大才能限制这么多人的空间自由?燕齐想了半晌,还是想不明白要怎么做,他不得不承认和前辈们相比,自己非常没用,秦墨还曾经说他在本族内肯定也很厉害呢。 去留风森林的交通工具是汽车、飞机然后汽车。在飞机上时,燕齐把那张地图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出机场后,杨驰去联系接机的人去了。燕齐左右没事,便又找杨骋聊天,“你去留风森林做什么?是代表神秘生物司去的?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送我们去机场。” 杨骋说:“我算是去出差。” 燕齐问,“因为宝藏的事?” “对,因为有人类也跑去凑热闹。” “是啊,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那些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燕齐说着突然问,“秦墨是在留风森林吗?”前面的都只是铺垫,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杨骋看了燕齐一会后才说,“我不知道。上次见你们时,你们似乎很要好,怎么,难道现在你们已经绝交了?要不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燕齐说:“我们没绝交。” “嗯?” “我和秦墨。” “哦。”杨骋没有打听八卦的打算。 但燕齐自己会主动说,“只是被迫暂时分开而已,过几年我能独立时我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了。” “……”杨骋说,“我认为秦墨是龙王的人,而你和龙王是对立的。” “胡说,他明明是我的人。龙王怎样和我无关,但无论如何,在任何情况下你们都不能误伤秦墨。”燕齐笑得很友善,“否则后果自负。” “愚蠢至极。”杨骋皱眉,“还有,你代表什么立场说这话?” 燕齐说:“当然是代表我自己。” “那你还不够格。” 燕齐挑眉,“多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 来接他们的人燕齐不认识,本来他还以为有可能是皮本其和留白,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们也都很忙吧。 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后,燕齐他们终于到达了留风森林,他们走的是最安全的路,只需要经过安全级别较高的第四、五区就可以到达安全3区。他们先到达的是第五区,燕齐眼神发直地看着窗外,“老师……这个区一直是这个颜色?” 杨驰说:“绿色?因为留风森林树多。怎么了?” “没什么……”在燕齐眼里,第五区像是被罩在一个粉红色的玻璃罩子里——让人凌乱的粉红色。他盯着看了会,隐约看到有藤蔓摇曳,但一闪而逝。 接下来的第四区在燕齐看来是粉紫色的,藤蔓依旧隐约闪现着,好吧,这地方的确有别的罗隐族,而且罗隐族的藤蔓可以有别的颜色——且不止一种,或许是每个区都有一个颜色?这是不是说这里藏着一群罗隐族? 燕齐问:“老师,从没有人抱怨过留风森林里的颜色问题吗?” 杨驰看起很疑惑,“什么颜色?哪里不对吗?”他疑惑地看看窗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燕齐摇头,“不,没什么。” 不久后,3区又到了,3区是安全区,但也有颜色,是浅绿色,不仔细看就看不到。 杨驰说先在3区住一晚,明天再去1区的非人族联合协会看看。 3区很热闹,虽然天色已晚,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而且奇怪的品种比万物园更多,燕齐看得不亦乐乎。 七弯八绕后,汽车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下了,杨驰打开车门,“下来吧,我们到了。” “哦。”燕齐下车,伸了个懒腰,“坐车真累……”旁边有人停下来看着他,然后人们像被传染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都看向他,很像是一群可怕的怪物盯上了一个口感不错的人类。 杨驰不动声色地推着燕齐,“别站着,走吧。” 走进一看就已经很有年头的旅馆,燕齐很不意外地发现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老头。 老头听到提示有客人的门铃响后,抬头,“你好……”接着他看到燕齐,他推了好几下眼镜,然后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伸手,“很荣幸能见到一个罗隐族。” 杨驰侧身挡在燕齐身前,“老先生,我们在你这里订了房间,能帮我们查一下吧。” 老头又看了看燕齐,然后才走回柜台后,“让我来查一查……”他在查询的间隙冲燕齐眨眼,“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一个罗隐族,那么你们的房间免费。” 燕齐笑说:“那太便宜了,把你的旅馆送给我还差不多。” 杨驰皱眉,制止道:“燕齐,别乱开玩笑。” 老头抬头对燕齐微笑,“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旅馆送你。” 燕齐笑说:“可惜我不是圣诞老人,实现不了别人的愿望。” “圣诞老人?那是假的。但你是真的。”老头眼睛发亮,“如果你……” 杨驰厉声打断了他,“我们会另找一个旅馆,燕齐,走。” “这里所有的旅馆都满了,最近来留风森林的人特别多。”老头欠了欠身,“是我失礼了,客人们,请留下来入住吧。”老头取了钥匙,“请跟我来。” 上楼梯时,燕齐问他:“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燕齐!”杨驰不悦地叫他。 老头说:“我想再见见我老伴。我这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这是我最后一桩心愿。” 杨骋出声了,“我说您老高寿?” “3百多了。”老头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杨骋说:“燕齐,听到没,他的活不了几年,指的是还能再活个一百年,别同情心泛滥。” 老头有些不高兴,“我们这族人的平均年龄是500年。” 燕齐:“……” 晚上,燕齐睡不着,他特地开了窗,好像这样秦墨就能飞回来。再后来,他还是睡不着,便干脆爬上屋顶上,小心翼翼地站在木质屋顶上,他觉得自己很有大侠风采。他仰头找着那层防护罩,集中精神看了好一会,才捕捉到几根浅绿色藤蔓的身影,他飞快地放出自己的光蔓,卷住了一根绿色的藤蔓,并用力扯向自己…… “谁?” 燕齐听到有人在说话,仿佛就在他耳旁低语,他反问:“你是谁?”他的光蔓凯旋而归,带回了一截绿色的藤蔓,他伸手摸了摸,那藤蔓有着像水草一样的柔滑触感,只一瞬,那截藤蔓便融化到空气中。 那人说:“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燕齐说:“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和你一起被人围观?” 燕齐四下看看,夜深人静,他没看到人,“不是我不过去,而是我过不去……” 杨骋坐在窗边听着屋顶上的燕齐自言自语,突然说话声嘎然而止,他立刻翻窗跃上屋顶,没人。接着,杨驰也上来了,杨骋说:“已经被带走了,对方速度很快,我想不到会是哪个种族。” 杨驰抬头看看天空,“没事,你去睡吧……我去和校长说一声,再联系非人族联合协会让他们帮忙注意下。” 他转身跳下屋顶。 杨骋在他身后叫他,“喂,我恐高。” 人已消失,片刻后,一只手出现在屋顶边缘,接着杨驰重新出现了,“喂,杨骋,你已经不是7岁了。” “那又怎样?我还是比你小。” 第五十三章:生命之树(八) 燕齐站在一棵极大的树下,这树估计要十来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巨大的树冠像个大礼堂的屋顶,树上挂满了灯笼,燕齐想着这就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吧? “上来坐?” 燕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只看到大树繁茂的枝叶,他展开光蔓,让自己到达那个位置,然后他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的木屋中,他面前有个男人正背对他在泡茶,他跑到窗前,窗外依然是深夜,树太高,这木屋几乎像是建在云端,白天或许能俯瞰整个留风森林?“秦墨也带我飞到这么高过。” “秦墨?” 燕齐回头,看到一个脸上有着极浅的笑意的俊美男人,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藤蔓状花纹,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稍微偏绿,燕齐说:“我喜欢的人。” 对方说:“她也喜欢你?” 燕齐说:“我想是的。” “希望是这样。”男人抬手,“过来坐。” 燕齐走去桌旁坐下,桌子是张雕满了精美花纹的桌子,这样的桌子真不像是日常用品,但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如此,刚刚燕齐站着的窗台也是,“这里的东西很好看。” “漫长的时间,总能让人培养一些兴趣爱好。” “哦,你一个人?”燕齐摸着桌子上的雕花,心想他应该这辈子都培养不出这样的兴趣爱好。 那人静静的喝着茶,“我一个人。奇怪?” “没。”这个人是燕齐见过的最静如止水的人,这样的人一个人再正常不过。“就是那些藤蔓啊,有好多种颜色,所以我以为有很多个人。” “你这么想?” “是啊。”燕齐说,“我的藤蔓是光,但你的不是。” 那人放下了茶杯,“我正想和你说,你太张扬了,为什么要把藤蔓弄得亮闪闪的,这么花哨的东西……”他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那个秦墨喜欢这样的藤蔓?” “也不是……它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让它变成这样。”燕齐让一根光蔓从他右手手背上伸展出来,它看起来就是藤蔓形状的光,“它能变成别的样子?” “对,你能改变它。” “怎么改变?”那根光蔓像抽筋似的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姿势,但光的形态依然没有丝毫改变。燕齐问那人,“你是怎么做的?” 那人看着燕齐的光蔓,“我一直以为改变藤蔓外表特征是罗隐族人生来就会的。我的藤蔓一开始是绿色的,慢慢地它们能根据环境色的改变而改变,像变色龙,这样不容易引人注目。或许多练习会有用。” “好吧,我会多试试。” 那人又说:“或许你特别危险?引人注目的生物很多都很危险。”说归说,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奇。 燕齐反对,“这很没道理吧。罗隐族之内还分危险等级?” 那人微微笑了,“当然,虽然对其他种族来说,我们都很可怕,但我们了解自己人的不同。像我,我空间能力还行,但时间能力不怎样。” 燕齐说:“我都不怎样,只要不出事故,大家就谢天谢地了。” 那人笑容又变深了一点,“其实改变不了藤蔓的外观特征也没关系,关键不是变色,关键是让藤蔓藏起来。” “这个有道理。”燕齐说,“有些人能看到我的藤蔓,但留风森林这里的人却没看到你的藤蔓,我本来以为是你比我强大太多——我想事实也是这样,但在这件事上或许只是因为你想到了办法藏起了它们?你怎么做的?” 那人说:“很简单,把它们藏在空间里,像是个障眼法,看起来它们不存在,但实际上它们一直在哪里。我不是第一个用这个办法的人。但这个办法最简单。” 燕齐表示自己不会,“这个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燕齐坦然承认,“两年前我还是个普通人类,你听说过药品中毒事件吗?那次之后我身长出了花纹。” 那人沉默了,不知是在若有所思,还是只是在发呆,片刻后,他说:“有人对你动过手脚,让你的罗隐族特征沉睡在身体深处。” “这也行?” 那人说:“可以,停住你的部分时间就行,让你的某些部分一直不生长。” “啊?但有些非人族是后天变异的,我肯定也是。”怎么会是天生的呢? 那人看了燕齐一会,说:“我叫罗远。” “哦,你好,你可以叫我燕齐。” 说自己叫罗远的那人微点了下头,然后喝了会茶后才又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说了我是新人,你没听过我很正常。” 罗远说:“在没有时间约束的前提下,年龄没有任何意义。有些罗隐族人很喜欢时空旅行,你如果叫这个名字,又用发光的藤蔓,那应该有人和我说起过你。” 燕齐说:“我猜我很快就能学会让我的藤蔓不发光,然后让我变得不再显眼。不过,你听说过别的用发光藤蔓的人?” 罗远微点了下头。 “那是什么人?” 罗远说:“很久之前的事了。” 看罗远不想多说,燕齐便也没再问,反正他还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请教这个同族,“你刚刚说年龄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这么说?我一直在长大啊,就算是在过去,也没有停止生长。以后肯定也会变老再死掉的吧?”这像是想打听长生不老的秘密,燕齐都不太好意思问得太直白。 罗远又说:“你什么都不懂。”燕齐傻笑着低声提醒他,“新人新人。”罗远接着说,“罗隐族第一个重要时间段是3-5岁时,一般我们会在这个时间里能力觉醒……” 燕齐插嘴:“不是一出生就有能力的?” “就算到5岁时觉醒能力,那个年纪已经开始懂事了,但破坏力仍然惊人,如果一出生就有能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事。”罗远说,“那会是灾难,谁还会愿意生孩子?” 燕齐为了让他快点说下去,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 罗远说:“罗隐族的另一个重要时间段是在20-30岁之间,在这个时间段里,罗隐族会有一次能力的进化。” “这个不错。”燕齐用眼神催着罗远快说。 罗远说:“这次进化并不完全是好事,它是灵魂进化,需要有人协助才能完成……”他略停了停,然后居然换了话题,“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 燕齐急死了,又不好催他,“十分之一?” “肯定比这个概率低。罗隐族的进化需要我们爱上的那个人共同参与,这是一次灵魂进化,其中包括了灵魂融合的部分,两方灵魂融合后,除非死亡,否则那人无法离开我们。” 燕齐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故做轻松地笑下了,“这独占欲可真是……”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立刻收敛了笑容,“如果我们死了,对对方有什么影响?” “他们中的一部分也会死。其实他们死了,我们也一样,有一部分人会死,然后有一部分能熬过伤痛继续生活。” 燕齐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这次进化是利大于弊的。”说完他便意识到会这么说的人恐怕都独占欲不弱…… 罗远说:“是不是利大于弊,得回到我们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灵魂融合不一定需要两人有多相爱,但至少要有一定程度的喜欢。” 燕齐眨眼,“就是说,就算他爱的人不爱他,他还是可以找一个人将就一下完成他的进化?” “你理解得没错。但也有人不愿意将就。” 燕齐说:“那就不进化好了。” “可惜这是没有选择的,每个人都得经历这件事。” “强迫中奖啊,那不愿意找人将就的人后来怎样了?” 罗远喝了口茶,然后又看了会天花板,“死了。” 燕齐沉默了一会,“这样的人在罗隐族中占多少?”他心想,难道这就是罗隐族几乎灭族的真相?“罗隐族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活着吧?” “这样的人并不多。还有其他人活着,但不在我们这里,在其他时空。” 也对,人类要在几十亿人中找另一个人也有得找,而罗隐族要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碰上另一个同族,这概率肯定趋近于零。燕齐说:“不愿意将就就会死啊,难怪你说希望秦墨喜欢我。” 罗远说:“本来我想劝你别轻易喜欢一个人,至少在有一定把握后再慢慢付出真心,但看起来已经太迟了?” “是啊,迟太多了,前年我就喜欢他了。” 罗远摇头,“我看过很多草率的年少的选择。罗隐族的喜欢是以付出一生为前提的,你该更小心谨慎。” 燕齐笑嘻嘻地说:“没事,别担心,他也喜欢我。” 罗远看他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便没再多说。 燕齐问:“怎样进行进化啊?” “这是我们的本能,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燕齐不死心,“那要开始进化了征兆是什么?” “不同人的表现不同,总之,一般会是你觉得很不对劲的时候。” “……”燕齐说,“你形容得太模糊了。” 罗远想了想,“你觉得你病了的时候也有可能。” “……”燕齐说,“那到时候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进化?” 罗远说:“那时你肯定会知道,先不说你能力提升的问题,到时,你因为和人进行了灵魂融合,那你肯定在一定程度上能和对方心意相通。” “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吗?” 罗远说:“不。第二次进化的好处之一是,罗隐族的另一半将对他们会起到一个锚的作用,有了锚的船会更稳定,罗隐族迷失在时空中的人并不少,但进化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 燕齐想了下,上次他被困在了琨玉,或许进化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状况了?至少他能回到秦墨身边,或者把秦墨拉来和他做伴? 罗远看着燕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燕齐摇头,快速地回忆着,“我们一开始好像是说长大变老然后死亡的事?” 罗远说:“罗隐族在灵魂进化后,身体便会停止生长——除非下意识的强迫自己继续生长。” “真神奇!但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生长,或者说强迫自己变老?” 罗远说:“因为罗隐族爱上的人不一定是罗隐族,而有些罗隐族会把自己的时间与对方的时间同步。” 燕齐立即问:“这个要怎么调?” “在你能轻松地控制时间后,这很容易做到。” 控制时间……燕齐便就想起了一件事,“我们最最开始好像是在说空间问题,你正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藤蔓隐藏起来的。” 罗远又起身去泡了壶茶,然后才慢慢地说:“很多种族都会瞬移,但他们是速度快,而罗隐族的瞬移不是靠速度,而是在切割空间。” 燕齐说:“我知道,空间门。” “对,我们永远站在门里或者门外,往前走一小步,就能到达另一个空间。我那些藤蔓算是在门后,一般人看不穿空间,所以也看不到它们。” 燕齐说:“我能看到。” “因为你是个罗隐族,对这种小把戏很熟悉。” “我不熟啊,但我以后会多练习。”燕齐说,“你的藤蔓在门后,就是说如果有人越狱,你要阻止他们的话,藤蔓从门后到门前是需要时间的,那么只要越狱的人速度够快就能逃走?” “逃不了。他们身上有标记,他们一旦离开,我会知道,然后他们便会被传送回他们该呆着的地方。” 是了,燕齐自己也能把一件东西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你是怎么给特定的东西打上标记的?” “每个区都有我的藤蔓做成的防护罩,不同区的藤蔓用不同颜色,每个罪犯身上能有一根我的藤蔓,那藤蔓和它的大家族存在密切联系,一旦离开距离过远,它便会带着那个人回到足够近的地方。 燕齐说:“听起来有些惊悚,我明天要去看看那些藤蔓是怎么长在那些人身上的。” 罗远说:“长在人身上?不,它们只长在我们身上。在那些人身上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些有追踪功能的项链。人类有时会给特殊罪犯戴上追踪器,在这里我只是普及了这个做法。” 是啊,罪犯们在这里依然可以自由生活,只是生活圈子更小了,但人人都要戴着彩色的藤蔓状项圈……还好他们都不知情,否则估计有人宁死不屈。 燕齐问:“既然藤蔓可以藏起来,那我们身上的花纹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没办法,花纹和我们是一体的。藏起它们,等于也藏了自己。” “真遗憾。” 罗远微笑,“有得有失。” 燕齐说:“但是藏起自己也很有意思,我们能变成隐形人吗?” “可以……” 燕齐快速地补充,“不要藏在空间里,藏在空间里我们就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罗远说:“那就藏在时间里。只要让自己的时间比这个世界慢上一点,就没人看得到你。” 燕齐想了下,“就是说我们让自己处于过去状态?” 罗远说:“以你那个秦墨为例 ,你跟在他身边,但你保持你的时间比他的时间慢一秒,那会发生什么?” “我能看到他做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一秒时间差我看不到。” “对,如果你熟练,那你可以把那一秒压缩到千万分之一秒,效果一样,他看不穿时间,所以你对他来说不存在。”罗远笑了下,“我们会最高明的跟踪术。你最好别告诉他这事,他会被吓到。” 燕齐认真点头,这都快吓倒他自己了,跟踪秦墨对他很有吸引力,但成为一个有跟踪狂可不好玩。 燕齐看看窗外,天微微亮了,“你这个房子别人也看不到?你用的是时间还是空间?” 罗远说:“你察觉不到?” “都用了?” 罗远点头,也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急,我能在这多呆会吗?” “没问题,随时欢迎。” “太好了。”燕齐说,“那你帮我送封信给我老师吗?” “你自己做不到?” “我只试过拿东西,别试过送东西。” “那你正好可以练习一下……” 第五十四章:生命之树(九) 晨曦中的留风森林像一卷绿色地毯从大树下一直铺到远方,慢慢地有人出来活动了,人越来越多,燕齐这才觉得自己还像是在烟火人间,他问罗远,“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罗远正在端详一块木板,估计是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比较好,“很久。” “不无聊?” “还好。” 燕齐问:“如果你死了监狱是不是会消失?” “会。” 燕齐又问:“你如果离开这里,监狱还能正常运转吗?” 罗远说:“要看离开的距离。” “你为什么会想开一家监狱?” 罗远微笑,“为了世界和平?” “我听过这句话。”燕齐说,“你认识龙王吗?” 罗远放下手里的木板,又去泡茶,“我知道他,但没和他打过交道。怎么?他也说过这话?” “是啊,不过他是问我我的理想难道是维护世界和平。他那个人不太正常,对了,他来了留风森林吗?” 罗远说:“没留意。怎么了?” “最近留风森林多了很多人,你没注意到?” “罪犯好像并没有大幅度增长。” “不是罪犯,是一些来寻宝的人,龙王的宝藏,不知道那个人想做什么。” 罗远顺着燕齐的话问了声,“留风森林有什么宝藏?” “一幅画,听说叫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某人乱取的。”燕齐用桌上的纸笔画了幅树的简图,“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树,说是树下埋着宝藏。” 罗远说:“留风森林有这样的树?” “我不知道。这不是你最清楚吗?” 罗远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所有的树长什么样子?而且树一直在生长,画下它等于刻舟求剑,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啊,我觉得可能是棵死树,就是那种坚强到死了三千年都不肯倒的树。” 罗远微笑了下,“别想这些不着调的事,好好练习你的能力是正事。” “那你不担心?” “什么?” “人很多啊,或许有人想越狱,有人想劫狱,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有人浑水摸鱼……” 罗远说:“有非人族联合协会在这里,乱不了。” 燕齐问:“你和他们很熟?” “我对他们很熟,他们不知道我。” “喔,你偷偷跟踪过他们。”燕齐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罗远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从你右手边的窗户看出去,那一群灰色的建筑就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总部。” “啊?”燕齐跑去窗边看了,“这里是第一区?而你就一直住在他们头顶上?” “有什么问题?” “没有……”燕齐恍然大悟,“难怪这棵树上挂了这么灯笼,其实这棵树是留风森林的著名景点或者吉祥物吧?” 罗远说:“这棵树是我从别处移植过来的。” “从哪里?你偷了人家的树?” 罗远说:“是我小时候种的。” “我能问问这树长了多少年了吗?” “有什么意义?”罗远说,“有些强大的罗隐族可以控制生物生长的时间,它或许只花了一夜就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就像你,到现在才觉醒能力。” “我是意外。”燕齐笑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倒回去看这树到底长了多久。” “可以,但小心,别迷失在时空里。” 燕齐问:“迷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迷路?” 罗远说:“迷失是失踪的意思,具体情况有很多种,各种意外都会发生,通常是能力受损或者能力失控,或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甚至是已经意外死亡——但没人知道。” 燕齐想了想,“能力失控和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有什么不同?” 罗远说:“差不多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前者算是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后者是我们想法出了问题。” 燕齐低声问:“疯了?” “不是,是确信:一切都毫无意义。然后接下去什么都可能发生。” 燕齐愣了下,“怎么会呢?” 罗远慢慢地喝着茶,“怎么不会?”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 罗远说:“在得到一切都对我们不是问题的情况下?” 燕齐皱眉,“总有很多能让人高兴的事,这些事都是有意义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兴的事,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懂高兴这种情绪,伤痛也同理。”罗远说,“就像你旁观着一群蚂蚁的生活,你能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 “但是……” 罗远说:“你或许不习惯这么想,但很多生物对于罗隐族,就是如此。” 燕齐说:“你说的只是冷漠,和我们是不是罗隐族无关。人类中,有些人类对自己同类也非常冷漠,他们可不是罗隐族。” “好,就算过度冷漠是迷失的原因之一。”罗远说,“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罗隐族人最终都会赞同的观点:一些都毫无意义。漫长的时间,最终,你将什么也不在乎。” “我才不会。” “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罗远说,“罗隐族的诅咒:我们得到一切,也将失去所有。” 燕齐咬着下唇,然后突然醒悟,自己是被罗远绕进去,“不对,我们不是有锚吗,你说过我们的另一半灵魂可以避免我们出现这个问题。” 罗远微微一笑,“另一半灵魂,这个说法不错。” 燕齐笑说:“这样就不会迷失了是吧?” “迷失是罗隐族的终身风险,但并不是主流,像人类并不是都会得绝症一样。”罗远说,“有另一半灵魂的人是不会迷失,因为等待他们的结局是死亡。” 燕齐不在乎地说:“再漫长的生命也总是要死的啊。” 罗远说:“有时候,罗隐族的死亡能非常残酷……”他喝着茶,然后换了个话题,“想得太多也是迷失的原因之一。所以,多练习你的能力,而别去想太多。” 燕齐看罗远真没有再想聊天的意思了,便应道:“好吧,我来练习,那你帮我看看。”他放出他的藤蔓,让它们在房间里绕来绕去,互相追逐着,就像是小猫在追自己的尾巴玩。 罗远看了一会,然后说:“有进步。”看起来燕齐像是放出了很多藤蔓,但其实只有一根,它在时间中追逐着自己,以他的能力都不能完全看清,只能看到满屋子的光蔓残影。 燕齐笑说:“是你教得好。”他本来很多东西都似懂非懂,难得罗远愿意告诉他而且还很既有耐心又态度好。 罗远说:“换别人来告诉你,你也同样能很快学会。就算没人教你,再过几年,你也能自己摸索出经验来。” 燕齐说:“那太久了,还是早点学会更好。”桌上的茶壶突然开始自动喷水,一只空茶杯过去接住了,然后茶杯从桌上消失并出现在燕齐手里,燕齐抬手喝掉茶水,然后茶杯从他手里消失,重新出现在桌上。 罗远微笑,“做得很好。”几个小时前,燕齐把信送给他老师时折腾了半小时,几个小时后,他已经能很完美地控制物体穿越空间了。“空间方面我看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丰富的经验,其实也等于是靠感觉,熟能生巧,等你熟练到使用能力成为了你的本能时,你会发现我们的能力能用来解决一切问题。” 燕齐说:“如果我想找到秦墨?” 罗远说:“你身上有他的东西吗?” 燕齐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朵圆形的压扁了的金合欢干花,“以前他摘的。” 罗远说:“让时间倒退,你跟在那朵花后面走,尽量贴近它。” “哦。”燕齐试着把那朵花的时间倒回去,他落后了那朵花半秒,跟在它后面,然后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倒着看电影一样,看到了那朵花退回他的钱包,钱包退回他的口袋……燕齐停下了下来,“很诡异,像是自己在监视自己,不行,我最好别这么做,要不会给自己造成心理阴影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时,他都要先想想是不是未来的某个自己正在旁边盯着自己?而那个自己或许还带着秦墨一起?万一自己在做什么不太雅观的事,那就太糟了,所以还是订个规矩,自己绝不去看过去的自己。 罗远说,“如果你不想盯着自己,你可以让时间快速倒退回到秦墨和这花在一起的那个时刻,然后再把你的追踪对象换成秦墨,快进时间,让时间返回现在,然后你便可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燕齐摇头,“算了,我可以再忍耐一会。” 罗远微笑,没说什么。 燕齐说:“金合欢是我们的族花吗?” 罗远说:“没有族花这个说法。” “那它对我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罗远说:“没什么特殊意义。”燕齐立刻把失望挂到了脸上。罗远微笑,“也就是和玫瑰花对人类的意义一样吧。” 燕齐笑了,“真巧,秦墨第一次送我花送的就是金合欢。” 罗远说:“对这种花的偏爱大约刻在我们基因里了。”他微摇了下头,“漫山遍野的金合欢,我们也不会觉得烦。” 燕齐说:“我去过一个有无边无际的金合欢花海的地方,去过两次,但在弄清楚那里是哪里之前就回来了。”因为他对能力不熟练,走不出那片花海。 罗远看向他,若有所思,“下次你可以看看那是哪里。” 燕齐点头。 第五十五章:生命之树(十) 燕齐在罗远那里呆了好几天,他一直在研究他的能力,罗远在第五天时叫停了他,“过于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是造成迷失的原因之一。”他坐在桌边,看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燕齐人没出现,但声音出现了,“真的?” 罗远说:“天才与疯子有时只有一线之隔。” “哦。”燕齐出现在罗远对面的座位上,“你说要怎么解决重力问题?我如果想在空中停下来要怎么办?” 罗远说:“停住时间?” “时间停住后,一切就静止了,我会变成琥珀中不能动的小虫子,那有什么意义,我是想像只鸟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行动。” 罗远说:“连续的空间跳跃,定好一条线路,你完全可以在空中跳跃着前进,但这没有意义,只是花哨的杂技表演。” 燕齐顺着罗远的话想下去:从空中一个点消失,在另一个点出现,中间的反应时间必需小于被重力拉到地面的时间,这样的话越高会越安全。但确实只是花哨的表演,看不出实际用途,他们要去某个地点,直接去就是,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浪费时间闪来闪去? 罗远说:“有人对高空跳跃上瘾过,一次又一次的从空中跳下来,在接近地面时才瞬移开,他跳的高度越来越高,而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才闪开……” 燕齐提起了心,“后来他摔死了?” 罗远说:“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燕齐有些跃跃欲试,“我们要玩蹦极可真容易,都不用花钱的,而且可以体验极限高度。” 罗远没说什么,没鼓励也没反对。 燕齐问他:“还有哪些玩法?” “我想你的玩法是指各种极限运动。”罗远说,“我确定我不应该满足你这方面的好奇心。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 “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在你没有因高空蹦极摔死之前?” “哦。”燕齐笑了,换了另一个他很想问但一直没问的问题,“罗隐族都住在哪里?” 罗远的答案既无趣又有些神秘,“很远的地方,你如果想去,得自己找路,每一个罗隐族都是这样,我们没有结伴同行的爱好。” “……”燕齐自己也没有想要找个罗隐族结伴的想法,知道还有罗隐族人他很高兴,但如果天天一起,那还是算了,对罗隐族了解得越多他这种想法就越强烈。罗隐族是种能深度入侵别人隐私的生物。如果有人有能力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你肯定会下意识地防备这人。连留白都曾让他小小地惊慌过,何况是一个罗隐族人?“罗隐族人一般很少见到同族?” 罗远说:“对。” “如果有事要找某人怎么办?”燕齐开玩笑道,“我猜你们肯定都不带手机?” “手机只在固定的时间段时有用,如果每个时空都有同一个卫星存在,那或许它能连通各个时空。”罗远说,“如果想找人,可以在著名历史时间地点处留下信息——那种地方可以作为我们的公告栏,但在公告栏里贴寻人启事也有风险,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完全没有时间观念。” 燕齐说:“例如你?” 罗远微笑,“没人找我。” 燕齐说:“如果我以后要找你呢?” 罗远说:“那就来这里找。如果你非要去别处找,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齐笑了,“好吧。”这时,他用目光余光看到窗外有只鸟,他转头去直视,好像有点眼熟?鸟越飞越近,他冲到窗边,“秦墨!” 罗远说:“别用你的藤蔓,我不想被你暴露我的住址。” 燕齐的光蔓本来正要冲向窗外,这时停了下来,那只鸟也从屋顶上飞过去了,燕齐立刻跑到另一侧的窗前,看到那只鸟正越飞越远,他急忙大喊,“秦墨!我在这里!” 罗远说:“它听不到,我们不在时间轴的同一个点上……”他正说着,却又看到那只鸽子大小的鸟儿又掉头飞回来了。 燕齐朝它招手,“这里这里!”那只鸟儿冲进了窗户,燕齐立即捉住它,捧在手上笑眯眯地用脸蹭着它的羽毛。 罗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所以你喜欢的秦墨原来是只鸟?” 燕齐一愣,“啊?”他自己是不介意告诉别人他喜欢秦墨,但那都是秦墨不在时候,罗远居然这么直接在秦墨面前说了……他瞄了眼手上的银角鸟儿,看不出它在想什么。 罗远接着说:“是鸟倒也没问题,也不是没有先例在,虽然据说形态不同会少很多乐趣。” 燕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罗远说的乐趣是指什么……他跑向客房,“我们一会就出来。” 燕齐把鸟儿放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找衣服,“你一直没来找我……” “你难道以为我今天只是路过?”秦墨的声音,燕齐回头,看到秦墨正披着他的睡袍坐在床上,秦墨似乎没怎么变,只是头发变长了,有几缕挡在他眼前,他抬手直接把它们顺向脑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金发中穿梭……秦墨挑眉,“燕齐,别发呆。” 燕齐手上拿着的衣服已经掉地上去了,但他没去管,直接冲过去扑到秦墨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床上,燕齐用手撑起自己认真看着仰躺在床上的秦墨,他的左手撑在秦墨头旁边,右手摸摸秦墨的头发,又摸向他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面住着小小的自己…… 在长时候的凝视之后,秦墨眨了下眼,他长长的金色睫毛刷过燕齐的手指,燕齐觉得有点儿痒——不止是手指,他低头在秦墨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上亲了下,然后退开一点儿,又亲了下,再退开再亲…… 秦墨的手放到燕齐脑后,让两人的亲吻变得深入,他们沉醉其中,吻到情迷意乱……燕齐蹬掉鞋子,整个人都移上床,抱着秦墨,急切地抚摸着他能摸到的所有皮肤,而秦墨原本便只是披着的睡袍早就散开了。秦墨倒是还算有耐心,一颗一颗地解着燕齐的衬衫扣子,燕齐有些咬牙切齿,“我就不该穿衬衫……”秦墨笑,“好吧,我猜你不介意。”然后他手一力,扣子便直接飞了…… 罗远泡的茶已经凉透后,燕齐才重新出现——换了衣服,他身旁有个金发金眼的大男孩。燕齐笑说:“罗远,这是秦墨。” 罗远微微笑了下,“过来坐,我差点还以为你真的是只鸟。” “化形族。”秦墨补充了一句,“化形族里的异类。” “最厉害的化形族。”燕齐在桌子下碰了碰秦墨。 罗远看着秦墨,“你飞进来前,是听到燕齐叫你?”这怎么可能?一个化形族怎么能找到藏在时间中的罗隐族?又怎么能突破罗隐族的空间? 秦墨说:“听到了,但不是很清楚。”其实他不但听到了,而且在飞近了时还隐约看到了燕齐,不过,在飞进屋子那一瞬倒是遇上了些麻烦,那像是在粘稠的果冻中飞行一样,但那种感觉很短暂,因为燕齐很快就把他拉了进来。 燕齐说:“听得到不好吗?” 罗远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本来不应该有人能看到我们,除非那人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燕齐眼睛睁大了一点儿,“什么意思?” 罗远说:“用通俗解释来说就是:低维的生物看不见高维的生物。例如,一维世界是一条线,这个世界的生物都是在这条线上运动的,他们只能前后,不知道还能往左往右;二维世界是一个平面,这里的生物知道前后左右了,但不知道上下;到三维世界,这里的生物前后左右上下都没问题;在更高维的世界,时间也不再是问题。” 燕齐惊叹了一声,“很神奇。” 秦墨说:“你是说你们是更高维的生物?” 罗远说:“或许没有达到更高维,但至少超越了其他生物很多,这个理论能很方便地解释罗隐族的能力。” 燕齐托着脑袋,“一维是线,二维是面,我们是三维立体世界,那更高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秦墨说:“有没有更高维的世界还是个问题。我们其实算是四维,立体加上时间是四维,但我们不能明显察觉到时间,所以和三维一样……”他停了下来,罗隐族的确能明显察觉到时间,他倒是在帮罗远证明他的理论了。 燕齐一直以一种你真厉害的眼神看着秦墨。秦墨无言,然后把一只手从桌面上拿下来,燕齐立即伸手过去握住,凳子也往秦墨那边移了移。 罗远看着他们的互动,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听说龙王就是金发金眼?” 燕齐说:“不同,那个人头发很长,而且是更深的金色……” 秦墨打断他,说:“我父母是向从明和方烟。而他是收养我的人,因为他和化形族之间曾有过一些接触。我被他收养时,还没定型,所以后来有他的一些特征。”燕齐握紧了他的手。 向从明和方烟,罗远知道,一个是化形族的族长,一个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六大主事之一,而他们却把儿子送了人?罗远看看秦墨,这个年轻人不像燕齐,燕齐很好懂,但这个人,看起来自傲,但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换作平常人会不愿提及的过往,说得也都是实话,但却用了春秋笔法,这是个复杂的人。其实应该相反才对,通常和其他的生物相比,罗隐族才是更复杂的那个,不过那得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燕齐还太年轻。 罗远略过秦墨的身世问题,“那现在你是在龙王那边?燕齐说最近很多人在找龙王的宝藏?” “关于这个……”秦墨偏头看着燕齐,抬了抬下巴,“说,你做了什么?” 燕齐摇头,用严肃到可以直接举手对天发誓的态度说:“我什么都没做。” 秦墨说:“哦?那张莫名其妙的画我查了大半年才让它初具原形,结果某天醒来我突然它已经人手一份了,而且还是高清版的,这真和你没关系?” 燕齐加大摇头幅度与力度,“真和我没关系!”然后他又小声地说,“不过原版在我那里,就在宿舍,你要我去拿给你。” “……” 罗远微笑,打断眼前这对年轻人的深情对视,“那画用来做什么的?” 秦墨说:“他想用它找个东西,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罗远问:“那因为这画来的那批人什么时候会走?” “不清楚,我们没有制定这个寻宝的计划。” 罗远说:“但你们现在打算利用一下?” 秦墨说:“我不清楚。这几天我在外面,还没回去过。” 燕齐眼睛一转,“是来找我吗?”在这事上他的直觉一向灵敏。 秦墨说:“不是,我只是路过。” 燕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人也趴到秦墨肩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你知道?”秦墨冷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一直找下去。” “我从你家失踪后,你也找我了?。”燕齐笑嘻嘻地凑在秦墨耳边说话,秦墨偏开一点,他就靠上去一点,“对不起,我又不知道会出事故……现在不会了,罗远教了我很多,真的,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罗远微微摇头,起身,走去一旁泡茶,留下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话。 第五十六章:生命之树(十一) 没人提秦墨什么时候走的问题,罗远没提是因为他对这个新认识的罗隐族的另一半有一点点好奇。秦墨也很自然地留下来了,他对这个房子很好奇,对这个房子的主人也同样好奇,这个人的能力和燕齐似乎有差异?至少他没看到这个人的藤蔓。燕齐的话,他本来就是来看留风森林有没有别的罗隐族的,秦墨没说要走之前,他很乐意在这个同族家继续留宿下去。 晚霞满天时,秦墨变成一只鸟儿飞到窗外的树枝上去欣赏,这次出来比上次进去时更加费劲,从外面看过去,也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隐约看到木屋的存在,估计是罗远加固过房子的防护罩,不知道他用人形的翅膀是否能切开? 罗远也有些疑惑,那只鸟怎么还能出去?他下意识地把房子在时间和空间中藏得更深一点。靠在窗边看秦墨的燕齐感觉到了,他把手伸出窗外,“秦墨,我要去做饭了。” “做饭?”秦墨飞到燕齐手上,被他接进屋里。 罗远说:“你不知道他会做饭?实际上做得相当不错。” 秦墨说:“我只知道他连烤鱼都不会。”还在万物园时,他们经常晚上去抓鱼,燕齐曾经尝试过烤鱼,结果是焦炭一堆。 罗远微笑,“他说他会鱼的十八种做法。” 秦墨现在还是一只鸟的样子,而罗远却能听到他,秦墨心想这人的确能力强大,就是不知道这人和龙王相比,谁更胜一筹? “你们去饭馆打上一年工,也能学会。”燕齐走向厨房。 秦墨从他手上飞起来,落在他肩膀上,“哦?你上一次失踪的时候?” “嗯,我先是去了1994年,可以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然后……”燕齐边洗菜,边把在琨玉失踪的事告诉秦墨。 罗远坐在客厅也听到了,微摇头,他这个同族可真胆大,还好运气不错。 燕齐说到龙王打算带走两个孩子的事,“我那时是不是应该告诉都登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啊?这样她就不会被带走了。” “你说了都登也不一定信。”秦墨说,“龙雪也在留风森林,你要想见她的话很方便。”黑鸟偏头看着燕齐。 燕齐在炖排骨,他边盯着手上的一只小钟,边随口问,“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现在是暑假,而这里是非人族的最大聚集地。” 燕齐笑,“不是琨玉?”论非人族的人数,自然应该是琨玉最多,那个繁华城市50%的人口都是化形族,比这里多出了几十倍。 “他们是人类,他们自己这么想,其他非人族也这么想。” “好了。”燕齐放下手上的钟,打开砂锅,盛出一碗排骨,“吃吃看?” 秦墨:“好了?”那些肉还没炖上五分钟,不过,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熟了。 “好了,我加快了时间的速度,和你说了我现在很厉害了啊。”燕齐说,“不,等等,还很烫……好了,不烫了。”听起来他似乎又稍微地通过时间调整过温度了。 秦墨飞下他的肩膀,落在料理台上,啄了几口,“不错。” “是吧?”燕齐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方便极了,加快时间后再麻烦的菜也能很快就做好,做菜也要天赋的啊!” 秦墨嘲笑他,“你的天赋似乎是那个钟?” 燕齐挥手,“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不看钟也能算出时间的速度。” 秦墨说:“到时你打算带个计算器?” “……” 接着,燕齐在做其他菜时,和秦墨继续讨论了一下那幅“生命之树”的事,“……你说龙王为什么要自己在1900年把那幅画放那里去?” 秦墨问:“他认出了你吗?” “没,我只是个戴着帽子的过路人,而且他也不认识我。” 秦墨说:“他出现在那里肯定有目的。” “是吧。还有件更严重的事。”燕齐忧心忡忡地说,“就是我把都登放在1905年的事。他后来是不是虐待你了?” 秦墨摇头,“没,他是个正常人。难怪我听说,自从龙王把我和龙雪带回后,都登就性格大变。”经历了90年的磨练,能不性格大变么。 燕齐问:“他到底是从什么变成了什么?” 秦墨说:“据说是从机器人变成了正常人。” 真奇怪,要燕齐自己的话,或许会不会从正常人变成精神病?但不管怎样,都登的事没造成严重后果就好。 秦墨说:“对了,丁丁和杜意也来了这里,何离和他爸也在。” “嗯?他们不在一起?” “没,丁丁和杜意是从万物园偷跑出来的,他们去看过了龙雪。”秦墨没特地注意他们,但龙雪那里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燕齐笑了,“哦,我和丁丁说过我要来留风森林,肯定是她在羡慕和嫉妒之下,就偷跑出来了。” 秦墨说:“我通知了杨老师,他们可能已经被送回去了。” “你真无情……” 秦墨没理他,“何离和他爸进了第九区。” “何老师去那里做什么?”九区的安全系数已经很低了,不知道何东飞为什么要带何离一起去那种地方,因为据燕齐的观察,何离基本上就是个定形为普通人类的化形族,特长是电子机械方面,体能还不如长期在班上垫底的自己。 秦墨说:“不清楚。” 燕齐又问:“那皮本其和留白呢?” 秦墨说:“在那边那片……” 燕齐接道:“那片灰色的建筑里。罗远和我说过那里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总部。” “我妈也在那里,你以后有事可以找她,你见过她一次,应该还认识她?” 燕齐点头,又笑,“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秦墨说:“没。”但他刚去万物园时,他妈曾有一次在他面前哭过,那时她说:他保证过你会很好的,但我记不清那段记忆……否则我应该能找到他来帮你?后来他妈没有再提起这事,但等秦墨认识燕齐后便知道,谁的人生中若是有模糊的记忆,那很可能是当时你遇上了一个来自于未来的罗隐族。 燕齐说:“你说她还记得我吗?” 秦墨说:“恐怕没人能真的忘记一个罗隐族。”燕齐已经失踪回来,他妈的那段记忆当然也变清晰。 燕齐说:“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我答应帮忙的。”他更在意秦墨怎么想,只是他不问,他的理论一直是:反正秦墨都愿意和他怎么怎么的,所以肯定没问题啦。这么想着,他又俯身亲了黑鸟的银角一下。 秦墨说:“别傻了,你是和我在一起,又不是和我妈在一起。” 燕齐笑,“但我妈就很喜欢你啊。” 秦墨说:“我猜你妈会更喜欢你的女朋友。” 燕齐狡黠一笑,“我猜以我的形象她能理解我为什么找不到正经的女朋友。”连脸上都纹上了纹身的人,正常人类姑娘远远看到就知道要闪远点吧。 秦墨说:“我猜你没有算上非人族?”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啊?”燕齐轻咳一声,“告诉你一件事。”他的脸有点红。 “嗯?” 燕齐快速地说:“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会死的。” 一人一鸟默默对视了一会。秦墨说:“我知道你为我神魂颠倒的程度了。” 燕齐笑,“是啊,你太有魅力了。” 秦墨也笑,“对,即使是在作为一只鸟的时候。” 吃饭前,秦墨回房换衣服去了。 罗远对燕齐说:“你的另一半灵魂让人印象深刻。” 燕齐点头,“嗯,他还有种幼鸟的形态,小小的圆乎乎的,可爱极了。还有一种浅金色的小兽形态,有些像猫,非常漂亮。还有……”他把他看过的秦墨的那几种形态都说一遍。 罗远耐心等燕齐说完后简洁地说:“我建议你最好把进化的事和他说清楚。” 燕齐说:“以后吧。”他看着玻璃盘中的那几串葡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让它经时间的发酵变成葡萄酒。 罗远微微皱眉,“燕齐。” 燕齐看向他,表情认真了一些,“真要说?就没有骗婚成功的先例?”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 燕齐回头看看,秦墨还没出来,他小声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太认真地说这件事更好,他可能会被吓跑——在他明白罗隐族其实很恐怖之后。” 罗远看着他,“哦?” 燕齐说:“我想到一件事,我可以给我的箭加速,只要我控制时间的能力够强,我就能射中他,他非常讨厌箭,他知道后不会高兴的。” 罗远看着他,“所以?” “这只是举个例子。”燕齐说,“我就是觉得还是别什么都告诉他。所以,到底有没有人骗婚成功过?” 罗远看着燕齐身后。 秦墨从客厅另一头走过来了,“骗婚?” 燕齐讨好地笑笑,“就是我想知道如果我骗你去结婚会怎样。” “结婚登记?”秦墨在燕齐身旁坐下,“没问题。非人族联合协会负责办理,非人族也没有年龄限制,但骗婚很难,因为需要双方到场,还需要一个正当的证婚人。” 燕齐眨眼,“但你好像说了我们去结婚登记没问题?” 秦墨说:“有什么问题?” 燕齐笑容灿烂,“没问题。少个证婚人,我猜我们能找到一个。”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轻咳了一声。 燕齐看他一眼,“你肯定不行,你都不出门的。” 罗远轻叹口气,“燕齐。” 燕齐看看他,然后转向秦墨,夹了一堆排骨给他,然后很随意地说:“那个,关于结婚,罗隐族会有个很简单的仪式,不过现在时间还定不下来,但应该会在几年后,这也没关系的哦?” 秦墨低头吃排骨,“只要你到时记得通知我参加。” 燕齐朝罗远笑笑,一副“我说了没问题”的表情。 罗远说:“燕齐你忘了说明一点,罗隐族不允许离婚。” 燕齐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秦墨看看罗远,然后看向燕齐, “他是在说结婚后你想分手就得杀了我?” 他挑眉,用他最轻慢的语气说,“我很同情你。” 燕齐眨眼,“诶?” 罗远微笑,“吃饭吧。”他觉得他和燕齐他们之间的代沟深度估计和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差不多。 燕齐又冲他笑了笑,这次是一副正在白日梦中的表情。 第五十七章:留风森林(一) 隔天的傍晚,吃过晚饭后,燕齐和秦墨离开了罗远的木屋,罗远叫燕齐有空常来玩,燕齐答应了。原本秦墨打算变成鸟带燕齐下去的,但燕齐说:“我来解决,说了我现在很厉害了!” 然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出现在大树下,而且秦墨还没带墨镜,燕齐对周围的人群笑了笑,然后转头问秦墨:“怎样?我很快吧?” 秦墨用力抽回手,“你怎么不干脆让我们出现在非人族联合协会屋顶上?那更拉风。” 燕齐觉得自己很无辜,“但上次我来这里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虽然那次不知道是凌晨几点。 那时当然没人看到他,秦墨当时也只听说有个罗隐族进了留风森林后当晚就失踪了,他查了很久也没找到最后的目击者。 燕齐说:“这棵树难道是留风森林的标志性植物?” 他问出什么问题来都很难让秦墨惊讶,秦墨平静地答了:“对,它被称为留风森林的树王。” 燕齐说:“果然是著名景点。难怪被打扮成一棵圣诞树。罗远肯定很困扰吧。”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水做成的雕像,一点也不像是会有激动情绪的人。“我觉得他蛮喜欢我的,他叫我常来玩。” “罗远?他喜欢有人做饭的概率远大于这个会做饭的人恰好是你。” “说不定我是做饭做得最好的罗隐……” 秦墨打断他,“好了,走了。” “等等,我再看看,这棵树真的好大!……”燕齐仰头看着大树,像一个普通游客会做的那样啧啧称奇、惊叹连连,秦墨直接拉了他离开,他倒退着被秦墨拉走了。 有部分本来在欣赏大树的游客转移了目标,开始远远地跟着他们了,明显是把他们当成了活景点。 留风森林的大街小巷都铺的是古老的石板,花草木石看起来也老得可以成精了,房屋主要是木石结构,不一定都有沧桑感,但至少和周围环境都很相配。 走在街道上,秦墨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拉着燕齐,周身带着冷硬的气场,前方的所有活物都自觉给他让路,因为谁都看得出他决不会先让开。秦墨旁边的燕齐笑容灿烂,一刻不停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碰上别人看他的目光他才还会回应地笑下,这个行为带来不少麻烦,有很多人试图上来搭话,被秦墨的目光冷冷扫视过后,他们才犹豫着继续做个安分的路人。 燕齐笑说:“这里很像童话世界。”那些店铺都装饰得很有特色,至少在燕齐看来是这样,如果不是秦墨也在,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会每家店都走进去看看。 秦墨说:“我可不是听童话故事长大的。” 燕齐靠过去,另一只手也覆上他们交握着的手,“没事,以后我讲给你听。” 秦墨没说什么。 走到一家弓箭店的门外时,秦墨问了声,“你要去看吗?” 燕齐眨眼,他在想秦墨难道是听到他和罗远说的射箭的事了? 秦墨看向他,提高声音,“燕齐?”这是耐心在流逝的表现。 “你送我?”燕齐在学校有张弓,万物园免费赞助的。 “可以。” “那就走啊!”燕齐拉着秦墨跑了进去。 店主是个老头,他老早就看到秦墨和燕齐了,他们引了一大群人跟在他们身后围观。一个金悦族和一个罗隐族,一个金发金眼,明明是温暖的颜色,整个人却气质冷硬,那张完美无暇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另一个是黑发而且脸上还描着黑色花纹,他笑容灿烂,看起来就很招人喜欢。这两人截然不同,但走在一起给人一种怪异的和谐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店主老头走上前,笑问:“客人,第一次来留风森林?” 燕齐笑说:“我是第一次。”他张望着墙上挂着的弓,有张弓比他人还高,“那难道是给巨人族用的?” 秦墨说:“至少不是给你用的。”他看向店主,“麻烦帮他挑张弓。” 燕齐说:“要省力点的,最好带瞄准器。” “那你干脆去买枪。”秦墨对店主说,“普通的手工制作的就行。” 燕齐没反对,只说:“是有人送过我一把枪,当时何离也在,不过我没要。”以他的人类观念,带枪的人太危险了。 秦墨问:“谁?”他接过店主递给他的弓,拉开试了试,有些僵,他让店主换一张。 燕齐说:“就是那个叫伏容的人。” “你在琨玉见过一次的那个人?”燕齐之前和他说过:伏容是个有些怪的男人,但长得像正常的人类,长头发,扎了马尾辫。 “嗯,就他。” 秦墨问:“他找你做什么?”他拉开另一张弓。 “好像没事,不过,我打劫了他的现金。” “哦?”秦墨转头看他。 燕齐说:“我分何离一半他不要,呃,分你一半?全给你?……” 秦墨没理他,继续试弓,最后拿了张黑色的给燕齐,“试试。” 燕齐随便拉了拉,“很顺手,就它吧。”秦墨挑眉。他立刻笑,“你挑的我都喜欢。” 店主说:“后院可以试射,如果你们想试试。” 拿着弓,又选了合适的箭,去后院试射,第一箭燕齐脱靶了,他朝秦墨笑了下,“好久没射了,手生了。”第二箭勉强上靶了。第三箭燕齐干脆作弊了,秦墨看到有根光蔓缠在那只箭上,然后那只箭正中靶心。 秦墨说:“有进步,至少知道把能力和武器一起用。” 燕齐把他打了标记的箭收回了自己手里,笑说:“而且以后我不用担心丢失箭的问题了,就是弓箭带着很麻烦。”他如果能力够强的话,什么武器都不需要带,摘叶飞花都可以伤人,空间能力可以用来瞄准,时间能力可以用来加速,绝对是一代武林高手。 秦墨说:“那你买还是不买?” 燕齐点头,“买。” 他们离开后,老头的电话响了,老头接了起来,“是,是那个罗隐族……他用了能力,把射出的箭收回了手上……他身边有个金悦族……” 去的第二家店是是一家花店,门口挂了公告,号称本店提供世界范围内的送花业务。燕齐一看乐了,跑去找茬,“你们什么人的生意都能接?” 花店老板是个漂亮女人,她看看燕齐,然后喊来店员,“去把店门口的公告撤了。”然后对燕齐笑道,“如果想雇佣你需要多少钱?”如果这真是一个传说在时空中来去自如的罗隐族,那花店的生意真的可以做大了。 秦墨说:“他要是想在花店工作自己会开一家。”他看向那些五颜六色的娇艳花朵,“有金合欢吗?” “有的。”花店老板笑笑,引着他们走到另一头,“正开着呢。” 这里的花都是长在地上的没有剪下来的新鲜花丛,燕齐心软了,“算了,让它在这开着吧。” “别傻了。”秦墨对花店老板说,“都要了。” “好嘞。”花店老板立刻叫伙计去剪。 “唉,等等!”燕齐说,“先放着吧,我走时再来拿。”他推秦墨,“快付钱。” “那你这就是预订,没问题,你可以随时来取。”老板挥手叫伙计走开了。 秦墨没说什么,付钱后便和燕齐一起走了。 老板站在花墙后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拨了个电话,“来过了,把所有的金合欢都买下了……不,没拿走,那个罗隐族不舍得剪下来,心软的年轻人……嗯,看方向他们是往非协那边去了。”非协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简称,留风森林的人一般都这么叫。 走到非人族联合协会门口,秦墨对一个守卫说:“通知鹰部的皮本其,有人找他。” 那个守卫应下了,立刻通过对讲机传话。平时他还会多问问来人情况,但眼前这两人,看外貌特征就可以直接省下这步骤了。 秦墨把手上的箭袋递给燕齐,“好了,我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里?”燕齐立刻拉住他,但根本拉不住,秦墨直接化成了一只鸟,留下一句话,“有空再来找你。”然后飞上了高空。燕齐气得直咬牙,他直接拉弓搭箭,箭“嗖”地直奔那只化成小黑点的鸟儿,但没射中,幸好这支箭之前被他标记过,他赶紧把正在往下掉的箭收了回来,箭从空中消失,回到他手上。 好多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这么大脾气?”皮本其来了,他穿着一身黑制服,旁边还跟着个戴着面罩并且也穿着制服的人。 燕齐把箭放回箭袋里,抱起秦墨扔下的一堆衣服,“他说走就走,太气人了。” 皮本其摇头笑笑,“然后你就一箭射过去?” 燕齐也笑,“是啊,用的他买给我的箭。”他看向皮本其旁边的人,“留白?” 那人点头。皮本其笑说:“不是他还能是谁?走吧,先进去,边走边说。我们去年去过万物园两次,不过你都不在。” “别提了,去年我倒霉透了。”燕齐说,“刚才秦墨说你们是鹰部的?” 皮本其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看来你的常识还停在我们去盛平之前。非人族联合协会有六大主事,十二部,每个主事管着两部,鹰部是十二部之一。” 燕齐说:“去盛平回来后我就等于是休学了,倒是报了个厨师班。” 皮本其笑问:“怎么回事?” “那是另一个意外事故。” 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楼都是相通的,绕来绕去的走廊与大厅,燕齐觉得一个人来应该会迷路,“这里有多少人啊?” 皮本其说:“一千多吧。最近人都被派出去了,所以看着很空。” 燕齐问:“因为龙王的宝藏?” “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信这个,也不知道散步这谣言的人想做什么。” 燕齐问:“我能帮上忙吗?” 皮本其看看他,停了停才说:“呃,留白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燕齐看向留白,“这次你不揍他?” “他是部长,在这里揍他影响不好。”一个僵硬且有些怪异的声音从留白身上发出。 “留白,我能听到你说话了?!” 皮本其说:“最新款的发声器。” 燕齐说:“真是最新款?听起来还可以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皮本其失笑,“你说话不客气多了啊。” “这是你的错觉,如果你和秦墨熟了的话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客气了。” “哦?”说到秦墨,皮本其问,“秦墨在留风森林做什么?” 燕齐摇头,“他没说过。对了,丁丁和杜意还在这里吗?” “你来晚了,他们已经被送走了。”皮本其招手,叫过一个人,“去问一下小林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皮本其推开一间门上雕刻着飞鹰图案的办公室大门,“杨老师和杨骋也不在这里,他们去第八区了。” “他们为什么要去第八区?没出事吧?”办公室很大,有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燕齐站在窗边往外看,能看到不远处的那棵树王,集中注意力后,也能看到在树的四分之三处的有个木屋,不知道罗远现在是不是在窗边,是不是能看到他。 “没,顾青在第八区,那里一直被他管理得很好,他传话说想见杨老师一面。” 燕齐说:“等等,你是说那些区是由罪犯自己管理的?” “对,要不怎么办?我们没这么多人手能浪费去那里,只能让他们自己管理了。” 燕齐才知道还可以这样,“田璐也在第八区?” “是啊,她可是这里的名人,不过,这里的人都叫她顾夫人,很少有人知道她是田璐。” 燕齐笑笑,“她在这里继续唱歌?” 皮本其点头,“对,这边办各种活动时,以能请到她为荣。” “她是唱得好。”燕齐问,“当年的案子……” 皮本其摇头,“等我和留白过来这里时,那案子都是陈年往事了,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查的,不过,其实结果都一样,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坐牢,就相当于是两个人都在坐牢。” “是吧。”燕齐说,“不过,他们是在第八区,我还以为他们会在更后面的区。”各个区的危险等级是按编号递增的。 “不,顾青最早是在十区——因为他认罪态度良好,而且他也真的不危险,后来因为表现好又往上提了两个区。他和田璐一直是留风森林的最佳恋人,粉丝众多。” 燕齐笑了,那两位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而且又有一段颇为传奇的故事,“你们这里的监狱生活还真多姿多彩。” “不如你留下来长住?” 燕齐笑说:“光是多姿多彩对我吸引力还不够……” 这时,敲门声响了,留白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人说:“部长,小林他们遇袭了,那两个学生被劫走了。” “什么?!”皮本其霍然起身,“怎么回事?有伤亡吗?” 门外的人说:“他们中了埋伏,三人受伤。” 燕齐说:“丁丁和杜意被劫走了?” 皮本其点头,他皱紧了眉,吩咐他的手下,“全力追查。” 门外的人答应后离开了。 皮本其拿起电话开始拨号,“方主事,是我……” 第五十八章:留风森林(二) 皮本其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燕齐却无可事事,他走到皮本其办公桌旁,翻看了一下丁丁和杜意被劫现场的照片,那是条公路,燕齐来时也曾坐车经过那里,如果他回到丁丁和杜意他们被带走的那个时间…… 皮本其抽走了燕齐手里的照片,“燕齐,我真的希望你什么都别做,我们现在很忙。” 燕齐笑,“没人力也没时间收拾我弄出的烂摊子?” 皮本其看看他,然后揉了把脸,“已经丢了两个人了,我可不能再把你弄丢。” 留白拍了下燕齐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走到旁边说话。两人靠在窗边,留白说:“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时你惊讶吗?” 燕齐笑说:“还好,我早就在想应该有相关设备才对,科技发展得这么快。” 留白笑了笑,“对,科技发展得这么快,有时远超于我们的想象。记得你当时差点被绑架的事吗?” 将近两年前,燕齐和匡且之在阳州被绑架,匡且之被燕齐无意中送回1925年。 燕齐点头,“忘不了。” 留白说:“绑架你的幕后的人应该是一个叫吕平生的人,高智商的天才科学家,你被注射的疫苗也是他研究出来的……” 这人匡校长和燕齐说过,龙王也隐约提过什么教授专家之类的,估计是和他有合作。燕齐问:“盛平的类狼病毒也是他研究的?还有后来琨玉的化形人变异病毒也是他?” 留白说:“我们怀疑是他,但没有证据。” 燕齐看着窗外夜色浅深的留风森林,这是个很奇幻很古老的地方,“他现在也在这里?” 留白说:“我们怀疑是的。我担心的是他可能有办法能抓到你。” 燕齐一怔,转头看向他,“哦?” 留白说:“他从很早开始就在罗隐族,围着你转也已经好几年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燕齐说:“他想做什么?”窗外夜色沉沉,仿佛里面真藏有无数奇怪的笼子。 留白摇头,“得问他本人了。” 起夜风了,树木倾向一侧,树叶在暗淡的灯光中飞舞,燕齐说:“要下雨了吗?” 留白说:“留风森林气候多变。” “嗯。”燕齐希望秦墨能在雨下下来之前到达目的地。 漆黑的森林中,一只鸟飞进了一座古老的庄园,飞进了一扇打开的窗户,一道闪电劈下,一闪即逝的电光中,一个赤着身的人从窗前走开。 古老庄园一楼大厅里,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几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一个长桌旁,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走近,“少爷回来了。”说完他便走开了。那几个人仍然继续着之前的事情,像是没听到那人来过一样。如果燕齐在这里,他便会发现这里的人都是他认识的。 那个靠在桌边微微晃着她手里红酒杯的美艳女人,细看她的脸,便最终能发现她是燕齐曾在1985年的盛平见过的白鹿,不过旁边和她说话的圆脸姑娘叫她林姐,她美目一挑,“说多少次了,直接叫我林缎,你们头呢?又没空?” 而圆脸姑娘分明就是杨骋身边常跟着的那个属下梁怡,她露个有些抱歉的笑容,“他有别的事情,所以让我来一趟。” “他和杨驰去第八区了。”旁边的一个西装男人说。他样子有些严肃,但和当年相比也没多大变化,他是和白鹿一起去过盛平的金乌,但他和白鹿不一样,金乌就是他的真名。 林缎笑,“也是,哥哥比工作重要。” 梁怡说:“他也想知道顾青有何打算。” “留风森林十三区,我们只能拿下六个区,他去看看顾青也好,或许就我们这边就能变成七个区了呢?”说话的是个衣着随意,坐在椅子上却把脚跷在桌上的男人,他是燕齐曾在琨玉见过的向从明的属下。 “季宁,你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林缎抿了口红酒,在酒杯上留下一抹红唇印。 季宁是那是个带个在1994年带燕齐去昭山找向从明的少年,他也是现在这个跷着脚的懒散男人,而燕齐还没把这两个身影合成一个人。 季宁把双手枕到脑后,“那你想说什么?想说杨骋会因为杨驰滑向万物园的匡老头那边?” 林缎朝梁怡抛个媚眼,“我的好妹妹,我可什么都没说。” 梁怡掩嘴一笑,“我会如实禀报上去的。” 季宁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把头转向旁边的金乌的方向,“拜托,帮忙说句话。”金乌没似乎没听到。季宁又转向另一边,看向一个坐在桌尾阴暗处的人,“都登老大?” 那人起身,缓缓走到灯下,他是燕齐曾见过的那个瘦小男人都登,他在一个靠近其他人的空位置上坐下,“少爷来了。” 林缎袅娜地坐下,“龙少终于美人出浴了。”龙王带秦墨回来后一直没有帮他取名字,下面的人便都叫龙少,秦墨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会看脸色的人便改口叫少爷,但在背后,偶尔还是会叫龙少。 “我能听到。”头发还微湿的秦墨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白衬衫和白色休闲裤,双手收在裤子口袋里,不快不慢地走到桌边,在主位上坐下,垂眼整理着他的衬衫袖口,“林姨,记得眨眼。” 已经把脚从桌上放下,坐得像样多了的季宁扑哧一声笑了,声音不小。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他?”林缎别开一直盯在秦墨身上的目光,狠狠地刺了季宁一眼。 秦墨把搭在前额上的几缕湿发顺向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淡淡地说了声,“我需要说抱歉吗?” 季宁说:“对于她来说,只要是个人,她就能从对方身上找到和那位相似的地方。”他说那位便是龙王,他们都很少直接叫龙王,背后都叫“那位“,当面时,也不用叫,恭敬地微笑便行。 林缎美目中寒光一闪,“你找死……” 都登说:“好了。”林缎皱眉,但没再说话。 金乌也出声了,“说正事吧。”他看向秦墨,“少爷,你万物园的两个同学被抓了,他们分别叫丁丁和杜意。” 秦墨说:“我知道,刚才有人和我说过这事。教授让人动的手?” 季宁说:“不好说,吕老头虽然是个聪明的疯子科学家,但他手下那帮人的脑子都有点问题,我很怀疑他们能干得成这事,但要说和他们无关,这恐怕也没人信。” 秦墨沉默片刻,“他和别人联手?”他的目光扫坐在座的几位。 都登说:“正在查,刚发生的事,结果还没这么快返回来。” 秦墨说:“龙王呢?”大家都不想听到他这么直接地叫这个称呼,但没人说出这一点,然后每次秦墨这么叫时他们的心都要颤一下。秦墨也知道他们对龙王又敬又怕,对他的称呼也是能避就避,但是,他们难不难受关他什么事? 季宁笑说:“老爷已经有段时间没消息了,但留风森林这么热闹,估计他会回来?” 老爷?秦墨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看向林缎,“林姨?”龙王的行踪林缎一向知道得最清楚。 林缎黯然摇头。 金乌坚持不懈地说正事,“我觉得应该问一下吕教授,是不是那位吩咐他做了什么,如果是的话,只要他的计划不会阻碍我们,就随他去。” 秦墨看向他,“你去问?” 被一双映着璀璨灯光的金色眼睛盯着,金乌心中咯噔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就出不了声。 秦墨说:“那么,说定了,你去问清楚。”他转向其他人,“教授如果是听龙王吩咐,那我们就后情况配合。教授如果只是来碍事的,我们就只好请他先离开这里,让我们办我们的事办好。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讨论什么事?” 林缎笑说:“不如说说你和那位罗隐族的事?你在哪里找到他的?你们逛了半小时街,整个留风森林都知道你们了。” 季宁也笑,“现在的谣言已经变成了:留风森林果然有宝藏,连传说中的罗隐族和金悦族都出现了。你这步棋走得不错,留风森林会乱得更快,也该重新划分一下地盘了。” 林缎拿出个手机,把屏幕上的照片朝其他人展示一下,“罗隐族和金悦族,还挺般配的。”她看向秦墨,笑意盈盈,“少爷,你喜欢他吧。” 秦墨说:“当然。” 林缎笑叹,“可怜的小羊羔。” 秦墨没有表情,“那个花店是你们谁开的?” 季宁举手,“那个卖弓箭的老板倒是和我手下认识,他说你眼光不错,挑走了质量最好的弓。至于花店,女人才喜欢花。” 林缎笑说:“可不止是女人喜欢,那个罗……” “我喜欢花。”秦墨打断她,他垂眼看着自己放在桌的手,那些手指修长白皙,他用它们轻轻地敲了下桌子,“林姨,那花店能不能送我呢?就当提前送我生日礼物。” 林缎笑容不变,“当然没问题。只是季先生打算送少爷什么生日礼物呢?” 季宁的身影在变淡,“哦,抱歉抱歉,我坚持不住了,你们聊,有事通知我一声好。”季宁本人并不在这里,他有一种叫分形的能力,让以同时让自己出现在两个地方,而且不是幻影,受伤了是真的受伤,死了另一个形体也会跟着消失。 林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梁怡用手背掩嘴轻笑。 第五十九章:留风森林(三) 散会后,秦墨回到房间,他没开灯,穿过黑暗,走到发着微光的窗前,外面下雨了,连绵到远处的大片树林在风雨中摇摆不停,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雨中飘摇。闪烁的电光中,秦墨的脸忽明忽暗,“看到了多少?” 随着话音落地,秦墨身后不远处,靠墙的地方从无到有地显出了一个人影,闪电点亮房间的一瞬,足够看清那人的特征,黑色短发,脸上的黑色花纹蔓延到颈部,挽起袖口的右手臂上也描着花纹,是燕齐。 “都看到了。”燕齐没看秦墨,他正靠在墙边打量着这个大房间,暗色的复古花纹墙纸,繁复的吊灯,雕花的古董家具…… “又让你想到了童话故事?”秦墨转过身来看向他。 燕齐走去把灯打开,房间里变明亮了,华丽的装饰物们闪着柔和的光,但没有一样能盖过房间主人的光彩,他真像一位刚从童话上走下来的王子,“现在想到了。” 时间倒回燕齐还在非人族联合协会皮本其办公室里那一刻,燕齐和留白靠在窗边说话,然后有人进来报告说:十三区有些不对劲。留白走开了,走开前,叮嘱燕齐别乱走。 燕齐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那棵大树,他心一动,一团金光裹住他,他出现在罗远家,“罗远!”家里没人,燕齐打开了每个房间,都没人,他便写了张便条放桌上。 写完后,他想了想,回皮本其那里他也帮不上忙,要不,去找秦墨? 他回到非人族联合协会门口,隐藏在时间中,看着自已朝那只鸟儿射了一箭,他笑了下,跟上了那只鸟儿,这对他来说有点难,秦墨速度很快,他很担心自己的反应速度跟不上秦墨,但还好,最终没有跟丢。 时间回到现在,燕齐旋转着身体,玩耍般地走到一张沙发椅旁,倒进椅子里,“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秦墨说:“我洗完澡后走回房间时。那时你也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燕齐略侧着头,用支在扶手上的右手托着下巴,眼神飘忽地回忆着,“哦,那不是我的错。”当时,秦墨就那么湿漉漉地走出了卫生间,吃惊之下,他当然会盯着看,那种特殊时刻,他若是在隐藏身形方面有所疏忽绝对情有可原。 秦墨走过来,在燕齐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你找我有事?” 燕齐说:“十三区好像出了事。” 秦墨摇头,“十三区没事。” 燕齐说:“我去找罗远了,罗远不在家。” 秦墨皱眉,但没说什么。 燕齐看着秦墨,那个人半阖着长长的金色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总是这样,像是个用孤独落寞塑成的精美雕像,风一吹会散成迷雾,让走近他的人迷失。燕齐走过去,右膝跪在沙发上,俯身抱住秦墨,摸了摸那些长长的金色睫毛,“在想什么?” 秦墨抬眼,仰头靠在沙发上,抱住燕齐的腰,嘴唇边露出一点微笑,“在想你在想什么。” 他的笑容是最美那个的童话,燕齐低头,“让我亲一下就告诉你。”嘴唇碰到一起后,就没那么容易分开了,亲了一下会接着再亲一下,火会越点越旺…… 秦墨失神地想起他第一次见燕齐时的情景,他本该注意到窗户是关上的,但他先透过窗户注意到房间里有个罗隐族,然后便一头撞到玻璃上去了。 后来的事,就变得有趣了,还没变成人的那两个月是秦墨最为怀念的时光,那时冷酷的现实还未完全显现,一切都还轻松温暖,就像燕齐的怀抱。燕齐总喜欢抱着他,生气时也不肯放手,他也不希望他放手,永远别放手。 燕齐在罗远家时说不和他在一起他会死,虽然他不知道燕齐为什么突然那么说,虽然他并不信那句话,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松了口气,那话至少说明燕齐现在真的很喜欢他,这很好,被燕齐喜欢很好。燕齐像一团火,把冷冰冰的生活烤暖了,让他觉得生活也可以是件美好的事,如果燕齐不和他在一起,他不知道燕齐会怎样,但他可以预见自己的生活会是怎样,那会像是此时的留风森林,风雨交加,阴暗湿冷,有光也是狰狞的闪电,它的出现只为了提醒他他的生活到底有多令人期待…… “少爷。”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秦墨漫无边际的思绪,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到有人靠近他的房间,他别开头,让他的嘴唇和燕齐的分开,他轻吸了口气,提声道,“说。” 门外的人说:“那两个被劫的万物园学生现在可能在第九区。” 燕齐本来还在咬秦墨的耳垂,现在终于停下来了,退开些看着他。 秦墨声音淡漠地问:“可能?” “九成把握。” 秦墨皱眉,“还通知了谁?” “都通知了。金乌先生已经联系了非人族联合协会。都登先生正在召集人手。林缎女士去了小姐那边。梁怡女士已经离开了,她说会保持联系。季宁先生说他等你的吩咐。” “好,我知道了。”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秦墨看看燕齐,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在他嘴唇上亲了下,然后分开,“你回非人族联合协会去,我会带他们回来。” 燕齐说:“刚刚那个人说话像机器人,”秦墨扬眉,燕齐继续说,“你能保证一定带他们回来?” 秦墨简洁地说:“能。” 燕齐想说尽力就行,但他也想丁丁他们能平安回来,便说:“好,谢谢。” 秦墨撑着沙发椅的扶手,巧妙地让他和燕齐调换了位置,让燕齐靠到沙发上,他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开换衣服去了。 燕齐靠在沙发上看着秦墨优雅地脱下衣服再穿上另一套,他知道一会秦墨又会像先前那样漫不经心地走进楼下的大厅……之前他看到大厅里那些人时,大吃了一惊,因为都是眼熟的人,而秦墨从没有和他说过那些人都是帮龙王做事的——虽然他曾说过有四分之一的非人族都是龙王的人,但那说得也太泛了不是? 本来燕齐是想和秦墨谈谈的,但在看到秦墨站在窗边闪电中和坐在灯下沙发上的样子时,突然又不想说什么了,算了,他早知道秦墨的,这人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当初是只小鸟儿时他就常常一副落寞的样子,跟自己熟了后才好些,尽管喜欢自己的拥抱,但却又常常挣开,现在也还是这样,明明自己抱住他时他心情会变好,但却总像飘着过多云朵的天空,阴晴不定。 秦墨边扣着衬衫扣子,边看着燕齐。 燕齐眨眼,“别看我,我会扑到你身上帮你再脱下来的。” 秦墨笑,暖风吹起,冰雪消融。 燕齐说:“我们聚少离多啊。”他觉得这是阻碍感情发展的重要因素。 “嗯?”秦墨的笑容消失了。 燕齐站起来,走过去,抬手把秦墨刚扣好的扣子又解开了,低头在秦墨胸口上亲了下才又重新把扣子扣回去,只留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没扣,他抓着秦墨的手,“等我毕业就好了。大学的空闲时间应该有很多,主要是我在能力的使用上确实进步了很多。” 秦墨微笑,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燕齐的头发,“我得走了,你先回去,别乱跑,我是说真的。”看燕齐点头了,他又在燕齐嘴唇上亲了一下,才转身走向房门,开门出去时,还回头朝燕齐笑了下。 秦墨下楼走进一楼大厅,这里只剩下了都登,“登叔。” 都登看看他,“现在走?” “走吧。季宁迟点会来。” 燕齐站在楼上窗边看着庄园门口的那些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一阵风掠过,窗帘飘起,等它再落下时,窗边已无人。 燕齐回到非人族联合协会,他好像进错了房间,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坐着一群人的房间中,“抱歉,我走错了……”然后他看到皮本其和留白也在,好像也没走错? 皮本其皱眉,沉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燕齐笑说:“安全的地方。你们先开会,我先出去。”他朝其他人笑笑,然后看到了秦墨的妈妈方烟也在那些人中间,他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一点。 方烟看了皮本其一眼,起身,“我去和他聊聊。”她走向房门,并示意燕齐跟她走。 在一个像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方烟打量着燕齐,“你比那时长大了一些,我记得当时你还没我高,现在比我高多了。” 方烟没怎么变,但现在是一身职业套装,头发也挽成了发髻,看起来成熟很多,燕齐一时不知道要继续叫方姐呢,还是改叫阿姨,他笑说:“当时你看到的我10年底的样子,现在已经12年8月了。” 方烟微笑,“看到秦墨了?” 燕齐说:“他说要去第九区。” 方烟皱眉,她原本说的是燕齐之前和秦墨逛街的事,但看来燕齐刚刚也是去见秦墨了,“第九区?” 燕齐说:“嗯,丁丁和杜意被带去了那边。” 方烟说:“你叫秦墨去的?” 燕齐犹豫,“也不全是……”秦墨应该本来就是要去的。 方烟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注意第九区,有情况立刻回报,不要轻易动手……”她边对着手机说话,边拉开门离开了。 留下燕齐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他低头叹气,“被讨厌了啊。”第九区很危险么?秦墨叫他留在非人族协会。他站了一会,然后拔出一支会议室桌上花瓶里的绿色植物,数着它的叶子,去、不去、去、不去……不久后,植物被插回花瓶里,桌面上留下了点点水渍,燕齐人已经消失不见。 第六十章:留风森林(四) 秦墨坐的车开到半路时,季宁突然出现在车上,“那么吕教授在第九区?” 秦墨说:“据说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季宁问:“你要去?记得他以前总偷偷用你做实验,我以为你讨厌他讨厌得不得了。” 秦墨淡漠地说:“来日方长。”没有龙王的默许,吕平生哪里敢动他,那个科学怪人再疯,也知道他的研究靠谁的钱才能继续下去。 季宁说:“哦,那你觉得他会见我们?”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科学家的脾气都那么怪,连同僚的面子都不给。好歹都是帮同一个人做事不是?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啊。 秦墨说:“他不是喜欢用我做实验?”他的脸上挂上了狠戾的笑容。 季宁转开了眼,只道:“你有数就好。” 到了第九区,也看不出和其他区有什么特别不同,和一区相比是荒凉一些,建筑也破败些,可能因为是夜里而且在下雨的缘故,并没有看到人。秦墨让人去喊了几声,“吕教授在吗?!有事找他商量!”没有得到回音。 都登说:“我去看看。”他下了车,他的属下在他身后帮他打着伞,另有几个人跟在后面,他们走进了边界线,渐行渐远,然后没声了。 等了大半天后,季宁不耐烦地说:“教授难道把都登老大给抓了?他有这胆子?” 秦墨说:“穿上雨衣,走吧。” “行。” 两人穿上风衣式雨衣,下了车,也没有再带人,跨过边界线,走进了第九区。 季宁抱怨说:“这鬼地方,连盏路灯都没。” 秦墨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来再多次我也会抱怨。” 空气中传来一些奇怪的躁动声,像一群虫子在噬咬着什么,秦墨谨慎地展开了他的光翼,咔嚓一声,它们像触电一样,冒出了火花,并变得扭曲无力,秦墨颤抖了几下,挣扎着把光翼收了起来,季宁扶住他,“怎么了?”他并没有被攻击。 秦墨重新站稳了,在衣服下,他的身上已经崩出了很多深到入骨的伤口,但他只是皱了下眉,低声快速地说,“燕齐在这里不能用能力,你如果能逃走就想办法通知非协那边。现在,跑!”说完他和季宁都飞跑起来,地面上浮起了一层漆黑的阴影,它像潮水一样扑向他们。 两人四处奔跑并躲藏着,但一直躲不开那些阴影——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久后,秦墨停了下来,这时只剩他一人了,季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踪了,秦墨看着那些像水一样的阴影迅速地围住他,他扬手往空中掷出一个东西,天空中出现了一朵绚烂的红色花朵,它一闪而逝,那些漆黑的阴影冲上前,像洪水一样把他吞没了,潮涨潮退,只留下一片风雨中的寂静荒地。 秦墨眨眼间便出现在一个玻璃罩中,站在外面的一个高瘦男人失望地推了推眼镜,“把他放出来。” 玻璃罩被打开,秦墨走了出来,他朝高瘦男人点了个头,“吕教授。”然后开始打量四周,这像个研究室,人人都穿着防护服,各种古怪的仪器在闪着不同颜色的信号灯,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某些地方贴着各种颜色的警戒线,听不到外面的雨声,看来这里的隔音措施做得不错,或者这里干脆是在地下?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上前把秦墨的雨衣脱了下来,吕教授看着秦墨身上的血迹眼睛一亮,抬手,有人送上了像镊子一样的工具,他上前抓住秦墨的手臂,拿镊子往秦墨的伤口里戳了戳,“很深,但还没有伤到骨头。”他把镊子从秦墨伤口里拔出来,抬手,立刻有人从他手上取走了那个镊子,他自言自语道,“或许应该把强度再调高一些?” 秦墨接过旁边的人递给他的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和血痕,“这里是哪里?你已经发明了能穿越空间的仪器了?” “不,只能定点传输。如果那个罗隐族愿意帮忙,我就能完善我的研究了。” 秦墨回头看看那个玻璃罩,“你是说你能把人传输到这个玻璃罩中?那也很不错了。” “还远远不够。” “我发现你的控制范围似乎是第九区中心偏南直径三千米左右的区域?在这个范围内的生物你就能把它传送过来。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吕教授笑了,“果然还是你聪明——我最好的实验对象,居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你知道这耗费了我多少心血吗?只要抓住那个罗隐族就好了,我的研究一定能成功!” 旁边天天跟着倔的那个褐色头发的矮个子男人问:“教授,那要不要增加强度。”这话刚才吕平生自问过,但不曾自答。 秦墨说:“最好不要。” 吕教授想了想,“也是,那个罗隐族比你孱弱多了。”他又问,“你放的那个信号弹是怎么做成的?” “嗯?” “别装傻。”吕教授挥挥手,“我早就对信号弹做了预防,它就不应该亮,但它为什么会亮?” “不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东西。” “谁做的?” “我现在想不起来,等我伤好了,或许……”秦墨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里有休息室吗?” “没有!怎么会有那种浪费空间的地方存在。”吕教授向旁边的人吩咐,“给他随便找个地方。”秦墨跟着那人走了。 吕教授转身继续盯着仪器,上面还没显示有新猎物进入他的传送区,“我们抓来的那两个学生的消息到底放出去了没?怎么那个罗隐族还没来?” “或许他被人拦住了?” “谁拦得住一个罗隐族?”吕教授突然脸色微变,有些激动地说,“或许他已经来了,刚才和秦墨一起来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夜太深,用不了摄像头,而且进来的人不是打伞就是穿雨衣,所以他只知道还有人在秦墨身边,但不知道那人是谁。“他逃走了,但有秦墨在这里,他肯定会再回来。去,把秦墨和那两人关到一起。” “是。要给秦墨注射些什么吗?” “不用,他伤得很重,还想变身可得付出些代价,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明白。” 另一边,燕齐这次依然跟着秦墨,他隐藏在时间中,不久后他开始觉得累,头昏昏沉沉地。他不知道其他罗隐族是怎样的,但他似乎在一天内并不能使用几次能力,而今天,他跟在秦墨后面太久了,或许已经严重超支了。 他想起过去在琨玉时的事,最好的情况是他会被弹回正确的时间,他在过去呆了多久?几小时?他可能会被弹回几小时之后。最坏的情况是他要被困在当前的时间,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个时间与现实时间的偏差并不大。 燕齐跟在秦墨后面,在秦墨和季宁踏进那片有阴影的区域时他皱眉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不对,地上的那些像墨汁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蹲下身,感觉更加头晕目眩,他勉力支撑着,用力睁大眼睛,把一根手指伸向那些墨汁似的阴影,但还没等他碰到,他便先晕了。 黎明时分,第九区中某处雨中的潮湿沙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很快有两个人走过来,扶起了他,把他带走了。 “你还好吗?” 燕齐迷迷糊糊抓住那只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秦墨,头很疼。” “过一会就好了。”那个声音很温和,不像秦墨。 燕齐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睛,“何离?”他松开手,“抱歉。”他正躺在一个很简陋的房屋里,因为一睁眼便直接看到了上面没有装修过的木头屋顶。 何离笑了笑,“没事,你晕倒了,我和我爸就把你带过来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燕齐用手用力按着眉心,“我记得我头晕……这里还是第九区吗?” “对,还是第九区,今天晚上这里好像特别不太平,来了很多人,我和我爸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遇上了你。你倒在雨里,也不知道到底晕了多久。”何离又摸了下燕齐的额头,“现在还很烫。你休息吧,我去叫我爸。”他走开了。 燕齐想起他是来做什么的了,他是跟着秦墨来找丁丁和杜意的,但现在秦墨呢?他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这里确实是个简陋的屋子,墙壁是粗糙的石头,不知道何离和他爸在这里做什么,他一手扶着头,一手撑着床沿,想下床。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是何离和他爸,“小心。”何离跑过来扶住了燕齐。 燕齐朝何东飞笑了下,“何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何东飞走上前,“我过来办些事,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燕齐叹气,“说来话长,但是丁丁和杜意也在这里,我本来是想找他们的。”没想到自己先晕了。 何离摇头,“下次你至少别让自己先晕倒在雨里。丁丁和杜意也在这里?” 燕齐说:“嗯,本来他们是今天要回万物园的,结果在路上被人劫持了,然后听说被带到这边来了。” 何东飞皱眉,“今天傍晚时分,我是听到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他站在窗边,“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被关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燕齐走到窗户边,看到远处时不时有一队巡逻的人走过,再远处有一片房屋。 何离说:“丁丁和杜意是诱饵。” 燕齐看向他,“嗯?” 何离说:“这么多在明处的守卫,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就被关在那里吗。” 燕齐问:“非人族联合协会的人没有过来?” 何东飞说:“他们大约很忙,听说十三区和十二区出了意外状况。” “怎么了?”燕齐之前也听说了一点。 “似乎是集体越狱事件。” 难怪罗远不在家,难道是去处理这事去了?燕齐说:“就算还有别的地方也出了事,也不能完全没人来管这里的事吧。” 何东飞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但最近这里聚集了非人族的各种势力,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众多,谁说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离说:“或许还有其他事情绊住了非人族协会?” 燕齐想到秦墨那边的事,非人族联合协会里恐怕有不少是龙王的人,那些人平时肯定也是干活的,但这种混乱的时候,就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了。 他揉了揉额头,“我得过去看看杜意和丁丁是不是在那里。”已经离得这么近了,断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的道理,刚才他看到了床头的时钟,现在是凌晨4点,而他和秦墨一起到达第九区时还不到12点,已经4个多小时了,秦墨和非人族联合协会应该早就过来了,他们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时间再拖下去,可能形势会更严重。 何离皱眉,“你病了。我看你状态很糟,发生意外怎么办。” 燕齐笑:“听说过我的意外?没事,我已经休息了一会了,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再说他只是改变空间,不动时间,再严重的意外也不会怎样吧? 何东飞拦住了燕齐,“慢着,燕齐,我有办法可以接近那个地方。”他指着远处的房屋,“那些巡逻队是有规律的,我们或许能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通行。”他在屋角的杂物堆里翻找起来,找出几件斗篷,“这是老式的形体掩饰衣,和现在最新款的相比它们已经过时了,效果不怎么好,但在晚上使用我觉得没问题,在十米之外,一般的非人族发现不了我们。” 燕齐想了想,“好,就这么办。”他想万一被发现了,大不了他瞬移进那个房子里,找到丁丁和杜意后,再带他们一起离开,他笑了笑,会顺利的。 三个人先在窗边研究了一会地形,然后开始穿防护衣,燕齐说:“何离,不如你留下来?老师和我去就行了,万一有不对,你还可以想办法找人通风报信。” “别想了。”何离笑笑,“万一你们被抓住了,他们肯定会立刻搜查附近,我一样很快会被抓住。” 燕齐笑说:“好吧,还是跟我走吧,有我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第六十一章:留风森林(五) 雨已经基本上停了,三人伏在潮湿的草丛中,慢慢地往前移动着,几百米距离像是被拉长到几十倍。一位巡逻队走了过去,他们立刻起身准备往前小跑一段,这时何离拉住燕齐,低声道:“有东西。”一片黑色阴影在地上缓缓挪动着,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燕齐之前在晕倒前也看到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不知道。”何东飞说,“但我们最好别多生枝节,还是小心点,绕开它。” 三人小心翼翼地躲开了那些阴影,然后才继续往前,这浪费了他们不少时间,使得他们在半小时后才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一排石屋,但这里的守卫更多,他们找不到机会接近房屋。 三人躲在树丛里,燕齐有点着急,“天快亮了。”天亮了,他们就更容易被发现了。 何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有我爸在呢。” 何东飞笑了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圆球,用力扔向远处,那个圆球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边在树林里蹿来蹿去,那些守卫跑向那边。何东飞立刻拉起燕齐,“我们也走。” 他们没有走门,因为从一楼的窗户看进去,窗前站着守卫。他们爬上天台,然后撬开天台上的门,进入了二楼,这时没有守卫。 灯光晃得燕齐闭了下眼,何离扶住他的手臂,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燕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实际上,爬楼出了一身汗后,他倒是没那么晕了。他们跟着何东飞静悄悄地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到楼梯口时,听到下面传来了说话声,“你的伤真的没事?怎么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是丁丁的声音。 燕齐皱眉,难道是杜意受伤了? “没事。”另一个声音很冷淡。 燕齐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是秦墨!秦墨也在这里,而且受伤了!燕齐眼睛都红了,脸上的花纹像被急风吹过,摇摆不止。 何离一把抓紧了燕齐的手腕,不让他动。 何东飞拉着燕齐和何离靠到墙角阴暗处,然后又拿出个小圆球扔向楼上,那东西像只老鼠一样吱吱叫着跑了。 一楼立刻有人说:“你们三个上去看看。” 燕齐他们裹在斗篷里靠在墙角不敢动,那三人也没细看,匆匆地跑上了楼。何东飞又往一楼也扔了个圆球,下面的人立刻注意了,“那什么东西?快抓住它。” 何东飞走下楼,燕齐和何离跟在他身后。下到一楼,燕齐立刻看到了屋子另一头的秦墨他们,秦墨坐在壁炉旁的一张沙发上,丁丁站在他旁边,杜意抱着手臂站在他们略后一些的地方,有两个守卫正在追那个吱吱叫的东西,另两个守卫仍在看着秦墨他们。 秦墨原本在看着壁炉方向,他突然回头,看向燕齐这边,那两个守卫也立刻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这边,他们立刻发现了不对,虽然看不透形体掩饰斗篷,但他们仍然看得到有人在那个位置,“是谁?” 秦墨站起身,然后他像闪电一样,在房间里瞬移着,瞬间便闪到一个守卫身前,刀光闪过,他人便闪开了,等他到了第二个守卫面前时,第一个守卫的脖子上才喷出了血,第二个守卫只来得抬手挡了一下,然后便也倒下了。秦墨偏头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下,抹去了脸上被溅上的一滴血,这时房间里的另两个守卫刚好丁丁和杜意解决了。秦墨回头看向燕齐,走向他,拉下他头上的斗篷锥帽,皱眉,“怎么还是来了?” 杜意守在楼梯口,丁丁看向何离和何东飞,“你们是谁?” 何离和何东飞拉下了斗篷,“是我们。” 燕齐茫然地看着秦墨白色衣袖上的一串血迹,那是刚刚秦墨杀了守卫时被溅上的。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秦墨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回事,你发烧了?”残破的衣袖滑下,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 燕齐拉下他的手,轻轻地摸着那道伤口,“怎么受伤了?” 秦墨说:“没事,很快会好。”一根光蔓从燕齐指尖流出,缠绕到那道伤口上,时间被加速,秦墨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秦墨握住燕齐的手指,低声道,“别用你的能力,可能会惊动那些影子。”他看向门的方向,果然有影子从门缝滑入,在房间像水渍一样漫延开。“见鬼!”秦墨低骂一声,拉着燕齐小心地避开它们。 丁丁瞪着那些像墨汁一样粘稠的黑影,“那是什么东西?” 秦墨说:“离它们远点,那是一种有传送功能的物质,被它裹住后会被传送到特定的地方,我被抓住过一次。”他对燕齐说,“它们也有干扰你的能力的作用,别用你的能力,会受伤。”他的光翼和燕齐的那些光蔓有共同点——从他可以用光翼挡住燕齐的光蔓这点可以看出,既然他用光翼时会受伤,估计燕齐使用能力时也一样。 何离说:“本来是想用燕齐的能力从这里出去,现在他不能用能力,那我们要怎么办?” 丁丁看一眼窗外,“有人过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何东飞也看了看窗外,远处出现了一片隐隐约约的人影,他焦急地说:“燕齐真不能用他的能力?” “对,不能。”秦墨走到窗边,然后嘴角浮上了一点笑意,“没事,是熟人,援军到了。” “燕齐,去1990年,地点不用改变。” 燕齐回头,看到何东飞左手勒住了丁丁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刀,锋利的刀锋就放在她的颈动脉上。发生了什么? 丁丁愣了,“老师?” 何东飞说:“丁丁,我很抱歉。燕齐,1990年,地点不变。” 秦墨冷笑,他抓紧了燕齐的手,“燕齐,别理他。”燕齐茫然,他的头嗡嗡直响。 杜意把楼梯扶手都捏碎了,他看着燕齐,但什么也没说。 何离愣愣地站在一旁。 砰!门被踢开了,来的第一批人是这个房子周围的守卫,他们手上都拿着锋利的冷兵器——留风森林4到13区都禁枪。那些人冲进来时有两人踩上了门口的黑影,瞬时原地消失了,其他人惊慌不已,“那是什么东西?!人呢?”后面的人没看到,喊道,“怎么不动了,怕死别挡路!”人挤人,场面有些混乱。“别管了,先抓住他们再说!!”最后,他们一起冲了进来…… 秦墨把燕齐往自己身后一推,“别担心,没事。小心别踩到地上的影子。”他闪身上前,出现在那些守卫中,他出手极快,而且挥手提肘出腿间都有人不断倒下,血不断喷洒到空中,这次燕齐隐约看清了,秦墨的手臂外侧,从手肘到手掌处,似乎长出一排锋利的骨刃,腿上也有,他刚才应该也是用它们杀掉那两个守卫的…… “燕齐!1990年!”何东飞朝燕齐大喊了一声,丁丁的脖子在他的刀下血流不止。 天亮了,一缕朦胧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房间里,把浮在空气中的血雾照得异常鲜亮,丁丁脖子上的血也异常鲜艳…… 燕齐眯起了眼,他头疼得厉害,像是掉进了海里,透不气来,他的光蔓像水草一样从他身上漫延开,在海水中飘浮着,越来越多,有黑影滑过来,他的光蔓开始变得扭曲,但立刻又加速疯长,一瞬间,方圆百米内的人像被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生死对峙中的人们眨眼前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改变了,他们正站在一片荒地上,而且从晚上变成了白天,他们一时忘了要继续打斗,茫然四顾,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燕齐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全身是血,已经把他的衣服和身下的杂草地染红了,秦墨跪在他身旁,不敢去碰他,声音颤抖地叫他,“燕齐?快醒醒……” 何东飞放开了丁丁,“我们……回来了?”他惊喜交加地看向四周,然后看到不远处有个挎着篮子的女人正纳闷地看向他们,他喃喃地道,“不,不……” “女人,站住!”那些被燕齐一起带过来的守卫大约有五六十人,他们都手持利刃,此时也顾不上去围着秦墨了,他们更想弄明白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看到了那个女子,好几人一起开口吼道,“先抓住她!” 守卫们跑向那个女人,何东飞也跑向那个女人,并喊道:“飘飘,快跑!”那个女人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愣了下,然后才开始跑,那些守卫本来就离她很近,现在已经追得更近了,他们都是留风森林里的亡命之徒,一看猎物要跑,反射性地便掷出了手里的利刃。 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背上插着一把刀,扑倒在地上……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发疯般地朝这边跑来,“飘飘!!……”人越跑越近,他看起来简直是另一个何东飞,只是比和燕齐他们认识的这个年轻一些,那人挥着手上的棍子像疯了一样与那些守卫对打了起来。 何东飞踉跄着后退,“这是1991年……怎么会是1991年?我要的是1990年……燕齐!”他像被打开开关一样,立刻转身寻找燕齐,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燕齐后,他愣住了,“燕齐……”片刻后,他苦笑着低头拣了把刀,然后像不要命了一样冲向那些守卫…… 第六十二章:留风森林(六) 杜意撕了衣服帮丁丁裹脖子上的伤口,丁丁看着燕齐的方向落泪。 何离愣愣地站在他们附近,看着他爸冲进那群守卫中,砍倒了几人,然后又被人砍中了,他咬牙,拔腿跑向那边…… 秦墨手一撑地,起身了,他身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他变成了一只巨鸟,一扇翅膀,何离被他揿到一边,他扑向那群守卫的方向……接下来便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那些人在惨叫声中被巨鸟撕成了碎片,血雨喷撒……何离冒着被无差别撕碎的危险把已经昏迷的何东飞从尸块中拖了出来,然后又跑去把那个年轻版的何东飞也拖到旁边。 把人杀光后,秦墨恢复了人形,他就那么赤身浴血地站在尸块中,然后开始搬动那些尸块,他似乎想用那些尸块拼出某个形状。 何离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杜意也走了过来。何离低声问他:“他在做什么?”杜意摇头。 何离说:“有人来了。”刚才那些痛苦的叫喊声,以及现在浓重的血腥味,都足以吸引一大批人过来,但那些人没敢走近,都远远地看着。 杜意看了眼那些人,“这里还是第九区。” 何离也看看四周,是的,他们面前不远处是他爸何东飞说的“自己家房子”,身后就是那个杜意他们被关在里面的房子,他们正站在中间的巨大空地上。 杜意看了眼躺在附近草丛中的何东飞,“你爸想做什么?” 何离也回头看了看他爸,“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我们最好先弄清楚秦墨在做什么。” 杜意看向还在搬尸块的秦墨,“某种巫术?” 何离愣了下,“不会吧?” 两人就站旁边看着,那些跑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一起看着秦墨把那些尸块拼成了两个字:罗远。 字拼好后,秦墨走向燕齐那边,杜意跟上去,脱了上衣递过去,秦墨接过后直接用来擦身上的血迹,那衣服随着他的擦拭变得越来越脏,然后被他扔了,何离便把斗篷贡献了出来,这次他接过之后,撕开围到了腰上。 丁丁正守在燕齐身旁,她脖子上裹着的布条渗出了血迹,杜意走过去,伸手给她,丁丁没动,看到秦墨也过来了,才跟着杜意走到一旁,杜意虚摸着丁丁脖子上受伤的部位,“疼吗?” “不会。”丁丁说,“被放了点血,药效倒是退了一些。”她和杜意被绑架后都被注射了一种限制他们能力的药水,否则不等燕齐来,他们自己就能逃走。 杜意望一眼倒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何东飞和另一个人,“他们长得一样。” 丁丁走向那边,“我去看看。” 何离跟着跑过去,“丁丁,是我爸不对,但等他醒了我们再问清楚好吗?” 丁丁推开他,“别挡路。”走近草丛后,她看了看何东飞,又看看另一个人,“何离,这两人是不是都是你爸?” “什么?” “一个是1990年的他,一个是2012年的。”何东飞喊着说要来1990年。 杜意说:“不,现在是1991年,他刚才说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清楚时间的,好像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他认识那个女人?好像叫他飘飘?”他看向何离。 何离愣了半晌,苦笑,“我听他说起过,那是他妻子……”他看向那些尸块,估计那个女人已经被秦墨堆到里面了,“我去把她找出来。” 丁丁说:“等等吧,秦墨在看着。”三人一起回头,秦墨果然正默默地看着这边,三人又一起把头转回来。 何离说:“他堆出两个字来做什么?” 丁丁说:“等他正常一点时再问他。我问你,你爸的妻子不是你妈?” “不是。”何离说,“我是他收养的孤儿。” “哦。”丁丁又问,“那你爸还和你说过他妻子的什么事?” “她很早就死了,他一直责怪自己,说他把她带到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又没能好好保护她……” “等等!你爸说了她什么时候死的吗?” 何离想了想,他爸没有说过具体哪年,但有时会说她已经多少年了之类的话,推算一下的话,“差不多就是91年。” 丁丁说:“我知道了,你爸想回来救她,他想回到90年,然后告诉她怎么躲开危险,但燕齐把他带回了91年,是他自己害死她的……” 何离打断她,“别说了。” 丁丁冷笑,低头看看地上的何东飞,又回头看看重伤躺在地上的燕齐及默默地看向这边的秦墨,“这事还没完呢。” “有人来了。丁丁,是熟人。”杜意看着前方说。 丁丁仔细看了看,“顾青?”那人是他们在1985年在盛平见过的顾青,他因为杀人被关在留风森林监狱。2012年时他在第八区,1990年时他被关在第九区? 顾青站在那些尸块旁看了一会,然后走了过来,微笑,“我是顾青。” 丁丁小声说:“我们知道你是顾青。” 顾青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杜意,“你们好像有些眼熟?我们见过吗?” 当然见过,只是当时丁丁他们是从2010年去的1985年,而现在是1990年,2010年还没到,那些事还没真正发生,所以他们存在的那段记忆还没变成凝实的实体记忆。 顾青想了想,然后放下了眼熟这事,回头看了眼那些尸块,“那两个巨大的字好像是罗远?是人名吗?你们是在找这个人?” 这个人真镇定,不问尸体,倒是还能先问那字是什么意思。杜意说:“我朋友写的,我去问问。” 顾青跟在他身后,笑说:“我和你一直过去吧。” 走到秦墨附近后,顾青看清了地上的血人,他愣了下,那应该是个罗隐族?然后再看秦墨,那是一个金悦族?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个传说中的种族来他地盘上挑事? 杜意说:“秦墨,他是顾青,他想知道为什么那两字是罗远。” 秦墨眨了下眼,杜意他们这时才发现秦墨一直什么也没看,他应该只是放空了。秦墨看向顾青,“我在找这个人,你们把我找他的事传出去,传遍留风森林的每个角落。”他看了眼地上的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燕齐,“我要他今天就出现,若你让我等到太阳下山,我就杀光第九区的所有人。” 顾青看着他。 秦墨那双金眸深不见底,“按我说的做,去找到他,他就在留风森林。” 顾青转身走了,也不知道真的是去找人了,还是去召集人手杀过来了。 丁丁看着顾青的背影消失后,低声问秦墨,“现在我们怎么办?” 秦墨没说话,他似乎又进入了放空状态。 丁丁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上慢慢地长出了尖锐的指甲,她的能力大约恢复了三四成,“杀光第九区的人?”她叹气。 杜意低声道:“别想太多。” 是啊,想也没用,为什么他们会陷入了这种境地? 半小时后,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尸块上方的空中,那人一闪身,落到尸块旁边,他略微皱眉,看向四周。 坐在地上的丁丁跳了起来,“来了!”杜意也看到了,那是另一个罗隐族,脸上有青蓝色的花纹,披着一头黑色长发。 “谁找我?”那人朝他们走来,他只走了几步,却已跨越几十米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罗远?” “是我。”这时,罗远看到了秦墨和燕齐,“你们这是怎么弄的?真是乱来。”他在燕齐身旁单膝跪下,也没看到他做了什么,但燕齐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一点了。 “秦墨?”罗远看旁边睁着眼睛的秦墨一直动静,便叫了他一声,他试探性地推了秦墨一下,秦墨倒下了,而且皮肤上开始快速地渗出血迹,丁丁惊叫一声,“他,他……”她一副想哭的样子,杜意搂住她的肩膀。 罗远说:“没事。”他快速地催生新细胞的生长,血很快止住了,伤口逐渐愈合了,再然后秦墨也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只小小的圆圆的小黑鸟,头上有根小小的银角,罗远想起燕齐说它可爱极了,他微微弯下嘴角,拣起那只鸟儿,放到燕齐胸口上,然后把燕齐抱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丁丁张嘴,“……”不等她说话,她便发现身边的环境已经改变了。 丁丁他们随即出现在留风森林医院里,医生护士们,快速地把围住了他们。丁丁挣扎着说:“我没事!”她看向四周,寻找着其他人,杜意就在她身旁,燕齐正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小胖鸟也还在他胸口上,何离正在一旁低头看着昏迷的何东飞,那个年轻的何东飞不在,看来罗远没有带来这里,对了,罗远呢?丁丁四处张望,人呢? “小姐,别再动了,你的脖子受伤了,这里是医院,请听医生的安排好吗?” 丁丁被送进了检查室,被各种各样的仪器照了一遍,脖子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好后,她终于恢复了自由。问清了燕齐在哪里后,她立刻跑了过去,一推门,她看到匡校长和杨驰都在里面,而燕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枕头边放着一只小木盒,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小鸟。 匡校长朝丁丁比划了一下,让她跟着他出去,两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室里说话。 丁丁先开口,“那个罗远呢?校长你有没有看到他?” 匡校长摇头,“没有,他上谁?” “一个罗隐族,和燕齐一样身上有花纹,但他的是青色的,他认识燕齐和秦墨。” 匡校长说:“等燕齐醒了问他就清楚了。你先和我说说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丁丁问:“杜意也没事吧?” 匡校长摇头,笑说:“他没事,正在解毒,他被输入了过量的非法药品,但医生说不会有事,休息两天就能康复。” “那就好。”丁丁松口气,然后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当时……何老师他……”说完后她问,“何离和何老师现在怎样?” “何离没事。”匡校长说,“但何老师的伤可能有些麻烦。” “啊?” 匡校长说:“他伤得很重,医生说如果能撑过24小时的危险期那就安全了。” “哦,这样……” 聊完后,丁丁的匡校长走出了休息室,丁丁看到有位漂亮的女士走进了燕齐的病房,而皮本其和留白正站在走廊上,他们先和匡校长打了招呼,然后朝丁丁笑了笑。 “你们聊,我去看看。”匡校长也走回了燕齐病房, 丁丁问:“那位女士是谁啊?” 皮本其说:“我们非协的方主事,秦墨的妈妈。” “哦。”丁丁想到秦墨变成了一只鸟,“希望秦墨没事。” 皮本其说:“医生说要休养一段时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丁丁摇头,“迟点让匡校长和你们说吧。”匡校长和她说了,这些都交由他来出面处理。 皮本其叹气,“我和燕齐说了好多次别乱跑,他就是不听。” 丁丁笑,“一个关不住的罗隐族不是吗?”她想到了那些像墨汁一样黑影,好像就是那东西弄伤了燕齐,她的笑容变淡了一点,希望能有办法处理那东西。 皮本其摇头,“是吧,不管怎样,你和杜意没事,我们都很高兴。” 丁丁笑说:“谢谢。第九区那边的事现在怎样了?” 皮本其说:“查封了一个地下研究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的,抓到了一些人,但没能抓住那个教授,又被他逃了。” “真可惜。”丁丁知道造成她异变的疫苗也和那个教授有关,“他怎么会在留风森林?” 皮本其摇头,“不知道,但他肯定把第九区当据点已经有段时间,我们会查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丁丁点头,“何老师,我是说何东飞老师他在1990年就住在第九区,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皮本其皱眉,“哦?我们会去查一下。” 丁丁笑,“你们和匡校长商量一下这事吧。” 皮本其点头,如果何东飞一开始就是那个吕教授的人,那他去万物园任教的事就很可疑了,不,连当初他救了被绑架的燕齐那事也很可疑…… 第六十三章:留风森林(七) 燕齐是在两天后醒的,醒时全身酸痛,他在被窝里滚了两圈,心想这种像把全身骨头都拆开重装过的艰涩感难道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他趴在枕头上,开始认真地回忆睡着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值得收藏的记忆一定不得放过啊。 床边有人发出了轻笑声。 燕齐翻身一看,居然是最最不想见到的人:龙王,“怎么又是你?你想干嘛?” 龙王笑说:“来看看你。你毫无防备时很可爱。” 燕齐一听,这个死变态!他翻身滚下了床——从没有人站着的那一侧,瞄到枕头边的小木盒里的小胖鸟,他一把抓起木盒,抱在怀里,快速后退,站得离床远远的,然后才用从秦墨学会的最傲慢的表情看一眼龙王,“找我有事?” 龙王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居然从神经病升级成死变态,他笑笑,慢腾腾地打量着四周,在燕齐的神经快被绷断之前,他说话了,“算了,你休息吧,改天再谈也一样。”他后退两步,从窗前消失了。 “多谢你大发善心。”燕齐咬牙切齿地念了声,冲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紧,然后回到床上,看到小木盒里的银角小黑鸟他心情又变好了,靠到床头上,把圆乎乎的小胖鸟捉到手上,看了看,摸了摸,又亲了下。这时,空气里出现了波动,燕齐绷紧了身体,“谁?!”那个变态还没走? 罗远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朝燕齐微微一笑,提了把椅子放到燕齐床边,坐了下来,一副要长谈的样子,“你好些了吗?” 燕齐笑了,“是你啊,吓我一跳。还好,就是觉得有点累。” 罗远微摇头,“你使用能力过度,又受了重伤,差点死掉,现在只是觉得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燕齐已经想起那些事了,不在意地笑笑,“我没事啦。” “你是没事,我这两天都没吃下饭。别笑,不是因为你受伤难过得吃不下饭。是太恶心了,第一次有人用尸体拼成我的名字,怎么这种事都有人能做得出来?”罗远把秦墨做的事说给了燕齐听,“……你听完有什么感想?” 燕齐垂眼看看手上圆乎乎的小胖鸟,这家伙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嗯,顾青后来是怎么通知你的?” “顾青?他没通知我。”罗远说,“但我几年前看过一本留风森林的恐怖事件故事书,上面曾提到1991年的8月19日留风森林第九区的某个坐标点上出现过两个巨大的字:罗远,而且还用尸体堆成的。我看时以为是和我重名的人,所以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件事的时间和地点会被记录得这么清楚,但我还是随时把这书放下了。直到那天我回家看到你给留的便条时……” 燕齐说:“是啊,我去找你了,但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去了十三区,那边的人嚷嚷着找到了龙王的宝藏,我就去看了眼……” “难怪没人来第九区,都去看宝藏了啊,宝藏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骗人的。”罗远说,“别打岔,听我说完。我看到你的便条后,就去找你,结果发现你在第九区失踪了,然后我才想到有人在1991年的第九区拼出过我的名字,然后我找到那本书,既然有准确时间和地点,要带回你们很方便。我把还活着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全部带回来了,你没打算把谁故意留那儿吧?” “没啊,我没想过要把谁留在那里。”燕齐说,“不过,你说的给同族留言就是用这种办法?” “不,我以前和你说的是在著名时间地点留言,让那个留言成为一个历史事件被记录下来,然后你要找的人在某一天或许能看到。” “哦,那秦墨的做法也没错,虽然不是著名时间地点,但他成功地让你注意到了这个留言。” “我宁愿永远别再收到这种留言。”罗远严肃地说,“你们下次可以用文明一些的办法,例如直接在我住的那棵树上刻字。” “好的。”难得罗远这么严肃,燕齐想着还是先答应下来好了。 罗远看着燕齐手上的小胖鸟,“他也差点没命。” “诶?” “重伤之后,还过度使用能力,真是不要命。” “哦。”燕齐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手上的小胖鸟的羽毛,这家伙,总是什么都不说,明明受了重伤还说没事,还要乱来…… 罗远微微笑了下,“但你的进化应该没问题了。”本来他是觉得燕齐在找灵魂融合者时太过草率,现在看来,燕齐的眼光并不差。“你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要喜欢上这样的他真是难为你了。” “比现在更糟,那时他吐了我一桌子的虫子……”这事想起就好笑,燕齐笑了一阵,然后用手戳了戳小胖鸟的小银角,“但它很可爱啊。关键是……” 罗远看着他。 燕齐突然抓着小胖鸟用力摇了摇。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的异样行为。 燕齐看小胖鸟没动静,松口气,“看来他真的还没醒。” 罗远说:“他如果醒着会和你分手的。”只剩半条命了,却还要被他虐待。 燕齐在小胖鸟头上亲了口,然后轻了轻嗓子,“我来说了啊……”罗远微笑,配合地坐直了,端正态度准备听八卦。燕齐说,“关键是他只喜欢我,他只对我好。像我,虽然我这么喜欢他,也对他很好,但其实我对大家都很好。” 罗远默然片刻,“我觉得你脸皮很厚。” 燕齐笑,“总之,做个有魅力的人,让他只喜欢你,这就是找另一半灵魂的秘诀!” 罗远看着他,“我接下来两天也不用吃饭了。” “你绝对是嫉妒!” 罗远说:“妒嫉你喜欢上一只鸟?”他多年未和同族交流,现在和燕齐吵嘴觉得还蛮有趣。 燕齐一副我很有先见之明的样子,“我早知道他会变成人嘛。哪里会有这么奇怪的鸟?” “是你见识不够。” “哪里啊。”燕齐笑说,“是鸟也不要紧,反正就像你说的只是会少些乐趣而已。” 罗远微微扬眉,“这样?” 燕齐笑着挥手,“总之,他现在有人形了。诶,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没问,是你自己要说。”罗远说,“总之,关键的还是人形。你以人类的方式的长大的,如果喜欢上一只动物,那会是一件神奇的事。” “人类最博爱了,喜欢什么的都有。”燕齐看着手上的小胖鸟,“它的缺点就是人形太好看了。动物形态当然也好看,但是就像你说的,再好看一般也没人会爱上它。” 看话题有深入趋势,罗远说:“可以到此为此了,我对你们并不好奇。” 燕齐笑说:“那种惊人的美貌给人很大压力啊,你不知道我犹豫了多久才敢亲他,如果普通一点,我肯定早亲了……” 罗远说:“燕齐,可以了。” “你别吵。”燕齐一副要说重点的表情,“关键不是他有人形,关键是他变成了人之后也只对我好。” 罗远说:“我认为这点是你误会了,他不是对你特别,只是你恰好是个罗隐族,至少在最开始时是这样。” 最开始当然是这样,所有的人一看到他,第一印象就是:这难道是个传说中的罗隐族?燕齐有些不高兴——像喝酒喝得正兴起的人突然被浇了盆水,但很快便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异变是不可逆的,我以后会一直是个罗隐族。” 看燕齐不打算再说他的情史了,罗远便改说其他事,“想知道第十三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听说不止第十三区有事发生?” “差不多是十三区及周围几个区……” 有人造谣说找到了龙王宝藏图里的树,还没开挖呢,那些人就打起来了,狂风暴雨中,打得血流成河,甚至还有两个巨人族也参战了,罗远看得直皱眉,但也没去阻止,他的想法:打完这场,那最危险的十三区应该可以平静很久了。 燕齐听罗远说完后,说:“你没人性,居然见死不救。” 罗远说:“你期待一个罗隐族救人?” 好吧,这就是罗隐族会成为传说中的罗隐族的缘故了,他们神出鬼没,偶尔出现也是充当旁观者。 罗远说:“但非人族联合协会过去了很多人,还有一些其他势力。” “可能是龙王的人,龙王在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就站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你没看到他?” “看到了,就是他?” “嗯,有何感想?” “没有。”罗远很自然地继续说十三区的事,“非人族联合协会倒是管事,不过没能以最快速度阻止越狱,好像还死了几个。”雨夜的闪电中,不时有人倒下,有些再也没有站起来。 “非人族联合协会?” 罗远点头。 “那……”燕齐想问皮本其他们有没有事,但想到罗远不认识他们,也就没问他。 燕齐说:“杀人这种事很难让我接受,这事在非人族很常见吗?” “按比率来说,确实比在人类中更常见。”罗远说,“秦墨的事你可以看成是正当防卫,我去了解过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是你,他可以不动手,只要坐着等他叫的救援来就行。” 燕齐苦笑,“对,是我的错。” “不,虽然与你有一定关联,但最终这是他的选择。”罗远说,“没事,没人去起诉他。” 燕齐很无奈,本来也不是起诉的问题,“好吧,谢谢,我好多了。”他倒到床上,在被子上滚了两圈,“我觉得我没救了。” “嗯?” “你不会懂的。” 罗远说:“不管你在想什么事,那都不是罗隐族该担心的事。” “哦?” 罗远说:“生存才是大事,完成不了进化的罗隐族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英年早逝。所以,在没有找到灵魂融合者时,找到他们是最重要的事。找到灵魂融合者后,别让他们死掉是最重要的事。你两者都不必担心,已经是最幸运的人了。” 燕齐无力地说:“是啊,杀杀人只是小事。” “嗯?”罗远看着他。 燕齐说:“人类的教育教出来的正常人不会铁石心肠。” 罗远摇头,“这有什么可纠结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燕齐接道:“是啊,世间生命都只是蝼蚁。这就是问题了,我们族里谁要是找不到灵魂融合者,就是因为这种观点。你若是看不起所有的生物,那你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中一个,那活该孤家寡人,不过为了这个要付出生命代价还是残酷了点。” 罗远说:“有一定道理,但没有灵魂融合者也有其他的原因。” “例如?” 罗远微微一笑,“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耍我是吧?” “不说了,你休息吧,我走了,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不要再让秦墨用奇怪的东西拼我的名字。”罗远消失了。 燕齐眨眨眼,把手上的小胖鸟放回了木盒里,然后抱着盒子,窝回被子里,打了个呵欠。 “先别睡,起来吃些东西,还不饿?”来访人员络绎不绝,这次来的是笑眯眯的匡校长。 “饿了!等我一会儿。”燕齐翻身跳下床,跑去卫生间洗漱,三分钟后跑出来。 匡校长已经弄来了一张简易的餐桌,上面摆上了三菜一汤。燕齐坐下,一口气喝了半盆汤后,才对老爷子笑笑,“谢谢校长。” “没事。”匡校长靠在一张不知从哪弄来的宽大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燕齐狼吞虎咽,“我本来早就要过来的,听你一直在自言自语,就没进来。” “不是自言自语,是一个同族来看我,他习惯把自己藏在时空之门后面,在他藏得不够深时,我能看到他。校长,就像你猜和那样,留风森林这里有个罗隐族,监狱就是他造的。” “哦,非人族联合协会最早的文件上有提到过留风森林和一个神秘人签订了建造监狱的合约,看来这个神秘人就是你那个同族了?” 燕齐从他的饭碗上抬头,摇了摇,“不知道,没问。”但应该是吧? 匡校长也没说他,只是笑说:“他来找你有事?” “没有。”燕齐说,“校长,你不用管他,在他看来,人和蚂蚁一样,他不会随便出手干涉人类的事务。我这里说的人类是人和非人族的统称。” 匡校长笑眯眯地点着头,“我早猜到罗隐族应该是这种习性。”只是他却认识了一个年幼的在人类长大的罗隐族,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第六十四章:留风森林(八) 燕齐问:“那金悦族呢,你猜金悦族是怎样的种族?” “和罗隐族差不多,但更贪玩。” 燕齐腹诽:龙王那叫贪玩?估计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人都是因为太贪玩。 匡校长乐呵呵地看着他。 难道匡校长知道他在想什么啦?燕齐忙低头认真吃饭,并问:“校长,宝藏的事怎样了?” “这时暂时算是平息下来了。但可能还是会有人在暗中寻找。” 燕齐又问:“那么那张藏宝图‘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但我怀疑宝藏的事很可能是想引起留风森林的混乱。” 燕齐皱眉,“他们达到目的了吗?” 匡校长点头,“非人族联合协会在混乱中死了一个主事,两个部长。” 燕齐倒吸口气,“死的是谁的人?” 匡校长看看他,“嗯?非人族联合协会?” 燕齐说:“我是说死的人是偏向哪边的?皮本其没事吧?” 匡校长倒是没想到燕齐还懂这些,“他没事。记得金乌吗?你曾在盛平见过他,当时他去盛平处理顾青的事,三年前他升为了主事,这次在十三区的越狱中不幸遇难。” “诶?”燕齐去找秦墨时见过那个人,那是龙王的人,当时他还不知道他是非协的六大主事之一,他怎么就死了?“他是龙王的人吗?” 匡校长问:“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龙王一直在找我,或许当年盛平的事之后,龙王和他接触过?”燕齐不想说他看到过金乌和秦墨他们一起商量事情,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匡校长说:“有这种可能。” 燕齐心想,那么龙王的人也没从这次混乱中捞到好处?不过,听秦墨的意思,那张图也不是龙王那边泄漏出去的,他们本来也没准备弄出这事来,但后来的确是想利用一下来着,虽然最终还是没占成便宜。但他也相信匡校长也没有把这图泄漏出去,因为没必要嘛,匡校长又不想引起混乱。这事真是奇怪。 匡校长说:“这事非人族联合协会会去调查,但估计能查到很有限。” “哦,随便啦,我只是问问。”燕齐笑问,“丁丁他们还好吗?” “丁丁和杜意没事,何离也没事,何东飞老师伤重去世了。” “啊……” 医生说何东飞熬过24小时就能生还,但何东飞求生意志不强,他死前清醒了一段时间,要求和何离说话,被允许了,但匡校长监控了那场谈话,当时杨驰和杨骋也在场。 匡校长对燕齐说:“这次你会遇上危险,我也很大责任。” “啊?” 匡校长说:“我其实早就在怀疑何东飞,他会到万物园来任教,就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就近观察他。在你被绑架的事发生后,我调查过他。查到了他在留风森林居住过的记录,还记得你绑架后遇到的那个枪手吗?他被吸入时空之门后,出现在1967年,我后来把他送去了留风森林,他死在了1993年,而何东飞就是在他死后不久离开留风森林的,我怀疑在他生前和何东飞有过接触,并把他是从未来来的事告诉了何东飞,一般这种话只会被人当成胡言乱语,但何东飞相信了。” 燕齐愣了一会,“这样啊……” 匡校长说:“我听丁丁说了你们回1991年时发生的事情,也去查证过,当时那个死亡的女人叫郑飘飘,他是何东飞的妻子,当时年轻的何东飞目睹了亲眼她死亡,而他也亲眼看你们一群人是凭空出现的,后来他不惜一切地想查出事情的原委,他从那个枪手那里得到了线索,然后离开留风森林继续调查。” 燕齐问:“他不是留风森林的罪犯?” “不是,他是自由的原住民。”匡校长说,“以他一人之力,他很难找到你,但我查到吕教授和他接触过,而吕教授的事,龙王很可能也知道。” 燕齐麻木地说:“哦,这样。”何东飞一直对他还算不错,在他还没变异时,他就认识了何东飞,虽然交流不多,但碰到了也会笑着打招呼,后来,在万物园,何东飞还特地帮他加课,都他射箭……燕齐收回思绪,“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我是说在我还没变异的前几年我就认识了他。” 匡校长点头,“恐怕是这样。” 那就表明龙王很早就找到了他,但他迟迟没有显露出罗隐族的特征,最后他们只能帮他一把了。燕齐说:“我变异的事……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个人注射那种疫苗?为什么要故意害死我那些同学?” 匡校长说:“如果针对你一个人,那太引人注目,你会被其他机构注意到,如果把它弄成公共安全事件,反而会更安全。” “不对,我变异后,你比他们先找到我。”燕齐看向匡校长,他的眼睛异常的亮,“我爸妈认识杨驰老师很多年,好像是我没还出生时,他们就互相认识了,校长,是你安排的对吗?” 匡校长沉默一会,“对,我回去的年代是1925年不是吗,我占有的优势很大,如果有人能找到你,那我必然是其中一个。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 燕齐看着他,咬住下唇声音嘶哑地说:“你可以把一切安排得更好。” “我不能。意外太多,我预防不了。”匡校长说,“我都不敢亲自去看你,杨驰虽然和你父母有接触,但也很少和你见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快快乐乐普普通通地过一生,而不是成为一个罗隐族。” 燕齐垂眼想了想,“所以何老师是想让我送他回到他妻子死之前,他想救他妻子?” 匡校长叹气,“对,可惜阴差阳错。” 燕齐说:“本来或许不会出错,但有东西干扰了我,一些像阴影一样的东西,它好像是活的,会动,和我的能量产生了冲突。”差点把他撕碎,那可真疼,粉身碎骨应该就是那种感觉。 匡校长说:“吕教授发明的一种机器,量子捕捉干扰器,那个机器很大,而且需要很多个发射塔,第九区那个已经被拆掉了,他如果想在别的地方再建一个,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几年,也需要一定的土地面积,我们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所以你也不需要太担心这个。” 燕齐说:“何老师可以先让那个教授抓住我,然后他再逼我带他回到他妻子还没死的时候,这样就不会出意外了。” 匡校长微笑,“或许他不想让吕教授抓到你,他只是想让你带他回到过去。他也不是完全只想利用你,他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他走之前见了我,让我带话给你们,他说对不起你和丁丁。” 燕齐落泪,“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本来不会死……” 匡校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他只是很想他妻子,所以去见她了。”燕齐不做声。匡校长看看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那你现在是难过得吃不下饭菜了?我难过时可以多吃一倍呢。” 燕齐破涕为笑,“不吃了,我吃饱了。” 匡校长说:“迟点还会有很多人来看你,或许,我应该让他们明天再来?” “不用,我没事,让他们来吧。”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吧。” “嗯。” 匡校长让人把餐桌拉走后,自己也离开了燕齐的病房,杨驰在不远处等他,杨骋也在。 杨驰问:“他还好吗?” 匡校长说:“哭了一阵,现在没事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哭。”杨骋说,“你把那事和他说了?” 匡校长摇头,“还没。” 杨骋说:“你该一起和他说的,让他哭个够。” 杨驰皱眉,看着他。他不知悔改朝他哥笑。 匡校长说:“今天算了,今天他已经够难过了。” 杨骋说:“是啊,难过一天还不够,你打算让他难过几天?” 杨驰踢了他弟一脚,但被闪开了,“校长,那何离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说?” 杨骋说:“他那边可以去说了,正好他已经难过几天了,刚缓过来,可以去说一下,让他再继续难过下去。” 杨驰无奈地瞪着他,推他走开,“你走远点,去那边等我。校长,别和他计较,他越长越回去了。”以前一副酷酷的样子,都不轻易开口说话,现在,嘴碎得惹人烦。 匡校长笑着摆手,“没事,年轻人活泼一点好。”他摸摸下巴,“何离那边,我也要再想想。” “嗯,了解。”杨驰怕杨骋又要乱说话,便拉着他告辞了,“校长,我们先走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去看看燕齐了。” 匡校长点头,“去吧。” 杨骋说:“希望他现在不是正躲在被子里哭……”杨驰赶紧把他拖走了。 匡校长走后,燕齐自己的确又哭了一会,把秦墨吵醒了,小胖鸟用它的圆眼睛看着燕齐,“你知道你有多吵吗?” 燕齐看秦墨醒了,立刻笑了,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人监视了很多年了——而且包括各方面的人,他老师接近他也别有用心,然后还死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小胖鸟从燕齐手里站起来,然后开始变得扭曲,眨眼间,一只浅金色小兽出现了,燕齐用双手托住它,它抬起爪子蹭了蹭燕齐的脸,然后收回爪子,“你继续哭吧,我再睡会。”它在燕齐手上卷成一小团,又睡着了。 “……”燕齐瞪着它,然后举起它,用它漂亮柔软的浅金色长毛擦着眼泪,然后就不想哭了。 第六十五章:留风森林(九) 杨驰和杨骋敲门进去后,杨骋倒没像在匡校长面前那样说燕齐,不过有很可能他只是被秦墨引开了注意力,“他变形了?” “嗯,他刚才醒了一会,但又睡着了。” “醒了就好。”杨驰说,“他父母在前天过来看过你们。他妈妈可能还会再来,他爸爸应该有事先回琨玉了。” “哦。”燕齐不知道要说什么,秦墨的爸妈应该更讨厌他了吧。 “那晚我和杨骋在第八区,之前因为顾青发现第九区有些不对,他又不想找非协人说这事,所以便叫我过去商量。当时,你们若是能再坚持一刻钟,我和杨骋就到了。等我到了时,看到你已经不见了,还留下了一地的血,可被吓得不行。” 燕齐笑得没心没肺,“抱歉,老师,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杨骋差点就想揭穿他几分钟前还在哭的真相,但被杨驰踩了一脚。杨驰摇头笑笑,“你没事就好,下次别这样,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燕齐应了,“好。” 杨驰笑说:“还有啊,顾青让我带话给你们,你们以前不管有事还是没事,千万别去第八区。” 顾青估计是想起秦墨用尸体堆成的字了,或许这两天也少吃了几碗饭。 燕齐笑问:“他和田璐还好吗?” “很好。” 杨骋说:“我以前不觉得他们怎样,但现在觉得他们有些意思。” 燕齐不解,“为什么?” 杨骋笑说:“田璐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异了。有趣吧,没人告诉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作为一个人类她居然还在一群非人族中生活得很快乐,这事确实有趣。” “这样啊。”燕齐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既然顾青没有告诉她,也不让别人告诉她,那么这就说明当年杀人的实际上是田璐,她只要知道自己变异了就会想到这点,但她不知道,她从没想过自己杀过人,她只是爱上了一个非人族,然后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跟着一个有罪的非人族在留风森林生活了这么多年…… 杨骋说:“很有意思的事,对吧?一对无辜的恋人。” 燕齐说:“别再和别人说这事。” “你……”杨骋笑了下,“行。”他本来也没想说,只是燕齐也是当年的事的知情人之一,所以才一起聊了下。 “他不会说的。”杨驰说,“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好,老师再见!” 每个人走之前都叫燕齐休息,但很快又会来下一个人,所以燕齐一直没能休息。 再后面,丁丁、杜意、皮本其和留白来了,他们带了些留风森林的特产来,后来又基本上被他们自己吃掉了。 燕齐靠在床头顺着浅金色小兽的毛,“丁丁,你还没回去?我以为你和杜意已经被送回去了。” “你好烦。”丁丁坐在他床沿上,把一种奇怪的水果切成瓣状递给他吃,“杨老师在这,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对了,他弟弟很帅哦?” 燕齐抬头去看杜意,难怪以前他问起杨骋的事时杜意不想说,原因在这里,“还好吧,你见过他很多次了吧,就那样呗。” “但你是第一次见他吧?” “没,我见过他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时最酷。” 皮本其在旁边笑,“对,那时他戴副墨镜,也不笑,话又少。现在,完全不行了,墨镜也不戴了,天天以惹他哥生气为人生目标。”他笑得靠到旁边的留白身上。 留白说:“别这么夸张。” 燕齐心说,还不止呢,他现在连龙王那边的会也不开了,已经快被那边的同事排挤了。 丁丁看看燕齐,然后趁他走神伸手去摸那只浅金色小兽的长毛,被燕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笑说:“想干嘛呢。” 丁丁收回了手,“小气。” 燕齐笑说:“我让你摸好了。” 丁丁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好摸的。” 皮本其也笑,“丁丁过来,我也让你摸。” 丁丁叫道:“留白,帮我把他扔下楼去!” 皮本其笑,“谁扔谁呢?” 留白说:“想试试?” 然后,燕齐重新见识了他有好久没有再见到的场面,那两人又滚到了一起,丁丁又在旁边加油,不过这次杜意没走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然后不出意料的医生冲了进来,并喊了保安过来,把他们几个一起赶了出去。 龙雪是在下午三点时来到燕齐的病房的,林缎陪她一起,龙雪笑着对燕齐介绍林缎,“燕齐,这是林姨,她看着我长大的。” 燕齐朝林缎笑笑,“你好,你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装不认识。 林缎说:“你都是这么和人搭讪的?” “啊?”燕齐低头去看浅金色小兽,推了它一下,它还没醒,不知道这对谁来说算好事,“如果我说,阿姨,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不是就不像搭讪了?”他想起匡且之说金乌死的事,在盛平时,他看到的他们似乎都是不错的人,“你还非人族联合协会工作吗?” 林缎笑了,“你认出了我啊,没,那一年我回留风森林后就离开了非协,要不现在当主事很可能是我,当然,死的可能也会是我。” “金乌的事我也听说了。” 燕齐皱眉,这些人好像都不把生死当回事一样。 林缎摇头,“他就逞能吧……这下好了。” 龙雪看看他们,插话道:“你们认识啊?” 燕齐说:“不熟,见过。” 林缎说:“以前还在当公务员时,处理公务时见过一面。” “哦。”龙雪没再问,“秦墨还好吗?” “没事,多休息就好了。”燕齐没话找话说地问,“你在留风森林住了一个暑假?” “嗯,我以前很少来这里,但一直觉得这里很好玩,所以这次多住一会。” 燕齐又问:“你没去接单赚外快?” “什么?” 燕齐笑着解释,“我是说你怎么没去唱歌?”少女偶像不是吗。 “还在读书啊,我要休息三年,明年过后可能会重新开始工作吧。” “哦。”燕齐看着她,他以前也和她的共同话题也不多,他想了想,“和我说说秦墨小时候的事吧。” “好啊。”龙雪想起小时候的事,好像很开心,“其实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有一次,他回来了,然后我跟着他去爬树,后来我下不来了,就坐在树上哭,后来他……” 燕齐听得直冒酸水,但他仍想继续听下去,所以两人还是聊得挺愉快,把站在一旁的林缎都忘了。 等太阳快落山时,林缎终于出声了,“小雪,我们该回去了。” 龙雪便对燕齐说:“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啊。”燕齐有点想说你别来了,改天秦墨肯定醒了,他可不想龙雪和秦墨当着他的面一起追忆他们的似水流年。 晚上,燕齐准备睡觉时,又来了一位客人,这次是何离。 “我爸的事我很抱歉。”说完后何离有些局促地在燕齐病房里走来走去。 燕齐说:“没关系。我是说反正我没事了。” 何离停下看向燕齐,他笑了。以前他觉得燕齐是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然后还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现在他才明白传说中的罗隐族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能穿越时空,没有亲身经历他恐怕怎么也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你还好吗?”燕齐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室友,他其实对何离蛮有好感的,毕竟都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而且何离对人也很亲切,而且……他爸刚死。 “我没事。”何离揉揉眼睛,但能好到哪里去呢,他爸突然绑架同学,然后突然又去世,“我想应该和你说一下那张画的事。那张你让我帮你查过的、后来又被传得到处都是画。当时拍的那画的照片一直在我电脑上没有删掉,后来我爸看到了,我把你告诉我的关于那画的事告诉他了,当时我没在意……” 燕齐基本上明白了,看来那画是何东飞流传出去,很有可能是通过那个吕教授。 何离说:“我爸可能把画又告诉了别人,但他现在也走了,也没法向他证实这事。” 燕齐说:“没关系……” 何离笑,“你这人。”他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你知道吗,我是他收养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抛弃了他,所以他这下真的成孤儿了。 “哦。”燕齐看着窗户,透过窗户玻璃的反射,他看到何离在哭,他连忙收回目光不再看——不是每个人都不介意被别人看到软弱一面。 片刻后,何离转过身来,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他微笑着说:“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了,我已经睡了两天了。”燕齐抱着浅金色小兽下床,他笑看着何离,“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何离张嘴要说话,但眼前一花,万花筒般的光影流转,转瞬间,他和燕齐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刺鼻的消毒味显示这里是一家医院,但不是留风森林的那家,这里像是人类的医院,没有奇怪的生物,医生护士们长相都很正常,他们忙碌地走来走去,那些像病房一样的房间里偶尔会传出孩子的哭声。 何离看看自己,一身休闲装,再看看燕齐,他穿着一身睡衣,脚上是拖鞋,怀里紧紧地抱着只浅金色的小动物,“燕齐,这里是哪里?” 燕齐说:“你出身的地方。” 第六十六章:留风森林(十) “嗯?”何离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普通话了。 燕齐笑说:“我让我们来到了你出身的时间和地点,别人教我的,逆转时间,跟着时间追踪一个人,我第一次走这么远!非常完美!我太厉害了!” “……”何离说,“你记得你两分钟前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 燕齐抓抓头发,傻笑,“没事,我已经好了。” 何离笑着摇头,“你真是……” 燕齐打断他,“走吧,既然来了,我们去看看你妈妈。” 有医生朝他们直走来,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眼看就要撞上了,何离忙拉着燕齐躲开,“怎么回事?他看不到我们?” “而且也碰不到我们。很好玩是吧?”燕齐说,“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时间。” “嗯?” “我们比他们落后一点,而且总是落后一点儿。” 何离叹气,“好吧。虽然我其实还是不怎么明白——时空方面的理论我没研究过。” 燕齐说:“你只要知道他看不到我就行了。” 这就等于没解释。何离无奈道:“谢了,这样好懂多了。” 他们沿着一个个房间往前走,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孕妇,燕齐不停问何离,“有没有觉得哪个很眼熟?有没有产生某种神奇的第六感?有没有……” 何离苦笑着一直摇头。 走着走着,走到一间病房里时,燕齐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住了。何离看看他,又看房间里的人,有个女人躺在床上,旁边有个男人在陪她说着话,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对人类夫妇,“燕齐,他们有什么问题?” 燕齐没回答,当然有问题,因为那是他的父母齐慧和燕定波…… 何离还在问他,“你怎么了?燕齐?” “没事。”燕齐飞快地走开,何离跟上他,走了十几步,他猛地停下来,何离差点撞上他,他猛地转身,逼近何离,“这是一个阴谋对不对?!你故意的,故意让我主动带你到这里,你想骗我……” 何离被迫后退,“你在说什么?” 燕齐停了下来,像被下掉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颓丧地靠到墙上,然后沿着墙面滑下去,蹲在墙根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浅金色小兽。 何离愣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燕齐?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快快,我老婆肚子疼了!……” 何离和燕齐一起抬头,何离看到是他们看过的最后一间房间里的男人在喊医生。医生和护士来了,那个女人被推走了。 燕齐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 何离说:“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说吗?” 燕齐说:“我没事。” 何离皱眉,“燕齐……” 燕齐快速打断他,“我真的没事,走吧,你跟着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站在手术室里,看着孩子出生——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经历。全程,燕齐都是一副脸色苍白得快要晕倒的样子。何离一直想问他还好吗,又觉得不好在手术室里说话——就算没人能听到。 几十分钟后孩子顺利出生了,然后孩子被送往了育婴室,孩子母亲被送回了病房。 燕齐先是跟着那个母亲回到病房,在那里待了半小时后,又去往育婴室看那个小婴儿,然后他就坐在育婴室里不动了。 晚上,何离陪着燕齐坐在育婴室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发呆。燕齐不肯说话,何离也很无奈,他问了燕齐很多个问题,燕齐都像没听见一样像直接忽略了。何离觉得自己快被那些小婴儿的哭声吵得疯了,他可是个刚失去父亲的人,心理创伤还没好呢,就跟着他奇怪的室友跑这奇怪地方受虐来了。 凌晨时,育婴室里进来了一个医生,这时何离本来已经快睡着了,但那人刚好从他身旁走过,他被吓一跳便醒了,往旁边一看,燕齐还睁着眼睛呢,他摇摇头,转头去看那个刚进来的医生,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个医生手上也抱着个小婴儿,他走到何离看着出生的小婴儿摇篮边,用空着的另一手把里的婴儿抱了出来,然后把他抱来的婴儿放了进去…… 何离用力推了下燕齐,“他在换孩子……”这时,那个医生转过身来了,他看清了医生的眼睛,这人是他以后叫做爸爸的人:何东飞。 燕齐冷静的声音在何离耳边响起,“是的,他在换孩子。我没猜错的话,带走的孩子以后会被取名为何离,那就是你,他带来的孩子会取名为燕齐,那就是我。” 医生抱着换过的孩子离开了育婴室。燕齐走到摇篮边,低头看着里面的小婴儿,小家伙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燕齐眨眼,然后一滴水珠滴落到小家伙脸上,小家伙皱起了小鼻子…… “他很可爱。”秦墨的声音,浅金色小兽轻巧地从燕齐怀里跳出来,它落在摇篮里,靠近小婴儿的脸,伸出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水珠。 燕齐一怔,“哪里可爱?这些小婴儿明明都看起来一个样子。”他把秦墨抱起来,顺便又把自己的眼泪蹭到他身上,带着鼻音说,“有你在这里真好。” 浅金色小兽举起它的小爪子碰了碰燕齐的头,“别哭。” 燕齐擦了擦眼睛,“但我很难过。”难过得真地感觉到心在抽痛,一阵一阵,像是不会有尽头。 片刻后,燕齐回头去看何离,低声问,“你还好吗?” 何离皱眉,“我不是很明白……你说那个被带走的婴儿是我,而眼前这个小婴儿是你小时候,我们被他……被那个我以后会叫他爸爸的人交换了,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告诉我,我是他在孤儿院附近捡到的。” 燕齐苦笑,“他以为你才是我,他只知道将来会有一个罗隐族叫燕齐,是一对人类夫妻的孩子,所以他想抱走那个孩子,但他没想到被他换过那个孩子才会是燕齐,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把我抱来的。” “你应该可以去看看?” 秦墨正想阻止,燕齐自己先否决了,“不了,现在不。”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些事情,他说,“我们先去跟着那个带走你的人。”他把时间又倒回了一些,回到何东飞打开育婴室的门正要离开的那一刻,然后追了上去,“何离,走。” 何东飞抱着婴儿走出医院,他上了一辆车,燕齐他们跟着坐到后座上,他们看着何东飞把婴儿放在副驾驶的篮子里,然后他脱下了口罩和白袍,何离看清他的脸后吸了口气,这确实是他叫了十几年爸爸的男人。 何东飞发动了汽车,往前开,开了很久,在等一个红灯时,他看着副驾驶上的篮子里的婴儿说:“嘿,小家伙,我很抱歉,但我会对你好的。我姓何,你以后就叫何离。何离何离,不弃不离……” 一旁的何离表情晦暗不明,介于笑与哭之间。 燕齐说:“我们把他送回去。” 何离转头看他,“然后呢?” “把我换回来给他。”燕齐想了想,“或者我们可以在他换孩子时报警……”正说着,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突然开始变化成人形,后座的位置并不宽松,燕齐怀里突然多出个人,一时挤成一团,何离目瞪口呆,然后尽量缩到角落里并别开脸。燕齐手忙脚乱,欲哭无泪。 “别动。”秦墨维持坐在燕齐身上的姿势,拉过燕齐乱动的手,让它们圈在自己腰上,“我说几句话:现在医院里的那个婴儿,以后会被人注射有毒的疫苗,或许还会遇上很多防不胜防的事。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他会死。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去通知万物园或非协或神秘生物司,试试这个世界上是好人多,还是窥觑一个潜在的罗隐族的人多。” 说完后,秦墨立刻恢复了小兽模样,蹲坐在燕齐怀里,刚刚他不变成人形也行,但那样,他说的话就只有燕齐能听到,但他希望何离也能听到,他不希望燕齐一时冲动做下以后他会后悔的事,也不希望何离误认为燕齐不肯纠正错误,故意要抢去他的父母。 燕齐看向何离,等他的意见。 何离苦笑,“抱歉,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无法做出成熟的决定。” 秦墨用爪子拍了拍燕齐的手背:回留风森林去,我还没完全恢复,你如果在这里出事,我没法帮你。 燕齐听秦墨说他还没恢复,便偏向了回留风森林这个选项,他对何离说:“我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回留风森林,然后再想想要怎么办更好?” 何离点头。 燕齐看看前座上的小婴儿,“小家伙,以后再来看你。” 何离也探身看了看小时候的自己,又看向何东飞,然后他迅速转开目光,“我们走吧。” 回到留风森林的医院,先看日期,是正确的,再看时间,凌晨四点,也没错,真的回来了,燕齐纵然心情糟糕,也还是松了口气,这种时候他可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何离看看燕齐,有些迟疑地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燕齐忙说:“嗯,好,你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聊。”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燕齐和何离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好,明天聊。”何离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然后走向房门。 “等等,我送你。”秦墨化出人形,燕齐在旁边默默地递上医院的睡袍,秦墨套上,然后把燕齐推倒在床上,燕齐被他吓一跳,但他只是拉过被子盖住燕齐,然后摸摸他的头发,“睡吧,我就回来。” “嗯。” “去楼顶说话。”秦墨带头走向楼梯。 何离跟上。 两人在楼顶的夜风中站定,秦墨先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何离说:“我不知道。”他有些怀疑秦墨是来劝他别去拆散燕齐家庭——像个第三者那样。 秦墨说:“我在你小时候见过你,在吕教授那里。” 何东飞的确一直和吕教授有接触,他定期带何离去吕教授那里做各种检测,直到他们确定何离不是所谓的罗隐族后,那些检测才被中止。因为去的次数太多,何离对吕教授的研究所也就十分熟悉,他对电子机械的爱好也是在那里被培养出来,不过他不记得秦墨也在那里出现过,“我怎么不记得你?” “很正常,我一般都被他关在什么仪器里,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是在万物园认识燕齐后,才开始化出人形,你当然认不出一只动物。”秦墨基本上都被龙王带在身边,所以有很多机会惹怒他。龙王倒也不会对秦墨怎样,他只会在秦墨被吕教授抓住时,不去管他。 “这样……那你知道我爸是吕教授的人,也知道吕教授想对燕齐不利,但你却没有做任何事去阻止他们……”何离为燕齐感到不平,“亏燕齐还那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秦墨没多解释,只道,“而且你不也都知道?然后你又做了什么?” 何离很气愤,秦墨和燕齐的关系比他和燕齐的关系近得多——在今天之前,他最多算是燕齐的朋友,而秦墨作为燕齐的恋人,怎么好意思来指责他?这行为无耻了点。“你别血口喷人。他们从来没在我面前谈论过罗隐族,事实上他们并不和我说非人族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一直想算计燕齐?我如果知道,我当然会告诉燕齐并让他小心。” “很好。”秦墨点头,然后递了张卡片给何离,“有事你可以联系我。” 何离皱眉,疑惑地接过那张卡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是什么?” “联系方式。”秦墨说,“你接下来打算什么办?还回万物园吗?何东飞可能骗你说你是个化形族,但实际上你是个人类,所以再去万物园恐怕并不合适,但你如果还打算去,匡校长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找份工作,例如去吕教授那里。” 何离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哦?” “我想他会收留你,记得他似乎很喜欢你。” 何离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喜欢我的学习能力。” 秦墨想看到的就是这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他说:“你以前应该也在吕教授手上吃过不少苦头,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何离皱眉,“很久之前的事了。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去冒生命危险?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已经过去了?”秦墨冷笑,“你晚上还会常常梦见吧?我记得在学校宿舍,随便什么声音,都能把你惊醒,这也叫已经过去?而且我说了这是合作,你完全可以要求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何离苦笑,“我想要什么?”他本来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就行,但突发事件太多,而人在遭遇过多的打击后,容易失去了人生目标。 秦墨说:“你可以花些时间想想,但最好效率高点。” 何离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突然拿起秦墨给他的那张卡片,问道:“你刚刚是从哪里拿出这卡片的?你刚变成人形,而这病服是燕齐给你的。” 秦墨点头,“你的观察能力不错。”燕齐就从来不会注意这种事,想到燕齐,秦墨嘴角边显露出一丝笑意。“这没什么,就是我能拿到我自己放好的东西。” 何离愣了下,这能力有些像燕齐的能力,他眼睛微亮,“你能说详细点吗?” 秦墨想着,吕教授对何离另眼相待是有原因的——他也有那种研究狂的特质,“现在不能,但在我们合作后,或许能。” 何离垂眼,收起了那张卡片,“我会考虑。” 秦墨点头,“好,请尽快。”他转身要走。 何离在他身后说:“我本来以为你要说燕齐的事。”燕齐父母是他父母,他高兴么?或许有一点吧,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亲生父母,而且他们当年并非主动抛弃自己。燕齐呢,应该是难过的吧,因为亲生父母眨眼间变成了养父母。 秦墨没回头,“他的事我会负责,和你无关。” 何离笑了,“不,现在有关了,别忘了,我和他现在有共同的父母,所以我们是兄弟。” 秦墨脚步一顿,但仍然没回头,也没接话便快步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留风森林(十一) “谁?”秦墨正要回燕齐房间,在走廊上察觉有人跟着他。 “是我。”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是季宁,“你不会以为你们失踪了一整晚还会不被人发现吧?” 秦墨说:“至少没人会特地来找我。什么事?” “很多人找你。”季宁走近,低声说,“方主事要处理非协的公务,不能亲自过来,她让我来看看你。向先生回琨玉去处理海船失事的事了,他让我随时向他报告你的情况。龙王现在也在留风森林,他同样让我注意你们这边。” 秦墨哼了声,“你这三面间谍当得不累?”最早,他以为季宁是他爸放在龙王那里的人,后来又发现,季宁和他妈也有联系,季宁从来不对他隐瞒这些,或许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是可以被信任的? 季宁笑说:“还好,能领三份工资的工作可不容易找。燕齐还好吗?” 秦墨说:“这是谁让你问的?” 季宁说:“我自己问的,说来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他介绍的,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当时是燕齐把他带到向从明家,向从明一直倒也没特别注意他,但方烟却一直很留心他,还教了他不少东西,她离开向从明时本来想带他走,但他自己要求继续留在琨玉,再后来龙王的人也和他联系上了,然后,他才开始接触到秦墨。 秦墨说:“他没事。” 季宁说:“你们校长知道你们今晚出去过,他应该天亮后会来看你们。你这次醒来花的时间太久,本来你能阻止这事。” “嗯?” “燕齐父母的事。” 秦墨说:“阻止他发现他不是父母亲生的?我看不出有需要这么做的必要。”事实是他的确清醒得太晚了,他若是早点注意到不对,或许真的会阻止燕齐带何离回到过去。不过,他早就怀疑燕齐的身世有问题。丁丁和杨驰变异还好说——有不少人类与非人族的混血存在。但一个正常人变异成罗隐族?这不可能,但若是说一个罗隐族伪装成正常人,这他倒还肯相信。 “是我理解错了。”季宁笑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 “他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秦墨说,“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匡校长和杨驰兄弟知道。” 秦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匡校长他们脸色有异,便第一时间去查看了医院的监控系统,重症病房都有严密监控,何东飞死前托匡校长照顾何离,也说了他的身世。” “他有没有说燕齐是他从哪里抱来的?” 季宁点头,“说了,就是一家福利院门口,有人把燕齐放在了那里,何东飞正好需要一个孩子,就把他抱走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随便一抱,居然会抱走一个刚被抛弃的罗隐族。” 秦墨说:“哪来那么多巧合,自然是有人让燕齐落入他手里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去查一下,就是十几年前的事,线索可能不会太多。” 秦墨点头,又问:“现在的形势怎样?”他醒得太晚,错过的事情太多。 “金乌死了。其他的没什么大变化。” 秦墨皱眉,“真的死了?” “不知道,当时发生了大爆炸,死不见尸的人太多了。” 秦墨想了想,“那他就死了吧。这样更方便。” 季宁无声点头。从现在起,不管金乌有没有死,反正所有人都当他死了,他以后若是再出现,也只会被当成是假冒的。要消除一个人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应该没有重要的事了?那就先这样吧。”秦墨出来太久了,急着回去看燕齐。 “嗯。”季宁退入墙边阴影里,然后消失了。 秦墨回到房间,看向时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燕齐已经把枕头都哭湿了,听见秦墨开门进来他也没动。 秦墨把他从那个湿答答枕头挖出来,然后抱住他,“罗隐族都这么喜欢哭。” “没事我又不哭。”燕齐抱着秦墨的脖子,抽噎着说,“我爸妈变成何离的了。” “对,当时我也在场。”秦墨拍着燕齐的背,“你不渴吗?” “嗯?” “我觉得你失水严重。” 燕齐从秦墨身上起身,瞪着他,吸了吸鼻子,“你会不会安慰人?” “我确实没这个技能。”秦墨起身走开,去倒了杯水给他。 燕齐接过去后赌气一口气喝光了,“还要。” 秦墨又去倒。燕齐一连喝了3杯才停下来。 秦墨把湿了的枕头翻过来,把干的一面换到上面,自己先躺下了,然后朝燕齐伸手,“过来睡。” 燕齐瞪了他两秒,然后也躺下,靠过去手脚并用的抱住秦墨。 秦墨拍拍他的背,“就算他们是何离的爸妈,也仍然还是你爸妈。” “我知道,但……”总觉得还是会改变些什么。 秦墨说:“没事,反正你已经长大了,人类长大后不都会离开家吗。” “没这种说法,人又不是鸟,长大后,一个窝就住不下了。” “我知道分开的有很多。”秦墨说,“你可以和我一起住。” “哦。”燕齐走神了,他无聊时曾认真思考过:如何才能向恋人正当地提出同居要求。虽然他觉得这事会发生在很久之后,但提前想想也没坏处,但他倒是没想这个问题会被秦墨抢先解决。 秦墨说:“你先跟着我,等我处理完那些事,你想去哪,我会陪你去。” 真的可以在一起了?燕齐的脑子有点成浆糊状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要处理什么事?” 秦墨温柔地笑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解决了会让人更安心。”燕齐看着秦墨的金色眼睛,感觉到秦墨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收紧了,知道他也不是像表面上表现的这样完全不紧张。 燕齐傻笑了半天才答应了,“好。” 秦墨微笑,抬手摸了摸燕齐的头发,“很好。” 燕齐拉过他的手,摩挲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低头逐个地亲吻着他的指尖,“对了,你还好吗?罗远说你受了重伤后还过度使用能力。”之前一直在想别的事,还没关心过秦墨的身体情况。 “我没事。” “你总是说没事。”燕齐放开秦墨的手,坏笑着把手伸入秦墨的衣服里面,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真的没事?”他当然摸不到伤痕,纯粹是借机揩油。 秦墨放松地躺着,似乎完全不在意燕齐的行为,“多亏你的同族,你有个同族很方便。” 燕齐说:“他太孤僻了,下次不一定能赶来帮忙。” “不会有下次。我不会让你死的。” 燕齐眼睛有点儿发热,但故做轻松地眨着眼笑,“当然,这是你的责任。” “嗯。”秦墨嘴角微扬。 燕齐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墨,片刻后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对吧?” “不知道。”秦墨恶声恶气地说完后,才挑眉道,“当然知道,你觉得我人见人爱,为了我神魂颠倒,而我为自己考虑很乐意一直误导你下去。” 燕齐笑,“你本来就很好。” 秦墨也笑,“你已经没救了。”他这么说时几乎用的是最温柔的声音。 燕齐靠过去亲他,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探去,接触到目标后熟练地开始行动。燕齐看着他金色的眼睛慢慢地褪去一些锐利添上一些迷离,他也看向自己,一直只看着自己,带着他不肯轻易显露出来的深情……燕齐口干舌燥,心慌意乱,色胆包天,低头边亲吻他边小声说:“我……我想试试……” 秦墨有些迷离的眼神片刻后添入了几丝清明,他听懂了,他勾起嘴角笑了下,然后翻身把他和燕齐的位置颠倒过来,“你想试什么?这样?”他的手往下把燕齐的腿尽可能分开,“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好在医院,如果受伤了,治疗也方便。” 局势变得太快,燕齐及时清醒过来了,开始挣扎,“我错了!我忘了这是公共场所。” “没关系,我不介意。”秦墨按着他,手下动作不停地把燕齐的衣服都剥了下来。 “有关系!”燕齐势不如人,只好抱着秦墨的脖子哆嗦,“我累了,下次再说好不好?” “真的累了?” “嗯!”燕齐用力点头。 秦墨倒也没有很坚持。两人胡闹一阵后终于搂在一起睡了。 两人睡到十二点才醒,倒也没人来打扰他们,秦墨去燕齐的旅行箱里找衣服穿——旅行箱应该是杨驰带来医院的,他穿上短袖上衣时,燕齐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衣服,手摸上他的后腰,那里有一支藤蔓状的黑色花纹…… 秦墨偏头,“摸够了吗?换衣服,还是说你打算再在这里躺上一天?” 燕齐的手没移开,“这里有一支花纹,和我身上的很像。” 秦墨说:“什么?” “你不知道?”燕齐拉他去卫生间看镜子。 秦墨回头看了会儿镜子,他后腰上现在的确有一支藤蔓状花纹,和燕齐身上的花纹一样,他愣了下,但这倒也不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拉下衣服,盖住了那支花纹,“有人误认为化形族是天生的窃贼,化形族不是,但我这个化形族的异类恐怕是。燕齐,看来我从你身上偷了支藤蔓。”以前,他能隔空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就知道这能力应该和燕齐有关,但他当时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燕齐的藤蔓。 燕齐很惊讶,“你真厉害!是什么时候有的?以前我都没看到。”不过,他好像是看秦墨正面的时候更多。 秦墨摇头,“我也才知道。”他很少照镜子,更别说特地去脱了衣服看自己的后背。 燕齐抱着秦墨的腰,双手在他后腰处交叠,嘿嘿直笑,“你是我的了,都印上了我的标记。” “好,我是你的。”秦墨拉开他,把他推出卫生间,“去换衣服,我们该出院了。”他开始洗脸刷牙。 “我想回家。”燕齐换上衬衫和牛仔裤后,又走回了卫生间,“你说我是不是要现在就带何离回去?” “嗯?”秦墨拧干毛巾,把它递给燕齐,然后靠在洗手台边看着他。 燕齐接过毛巾擦脸,“还是应该先偷偷做个DNA测试,确认无误后再带他回家?” 秦墨说:“都行。”何离自己肯定会去查,他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类。匡校长也会去帮燕齐核查,如果何离真的有问题,他不会不出声的。 燕齐不悦,“喂,让你帮忙出主意呢,你说‘都行’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先问问何离的意思。” “哦。”燕齐脸色黯然,“还有那事怎么办呢?要不要回去把我和何离换回来?” “这你也可以问一下何离。”秦墨说,“但我建议不要,你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我可不想重来一次后,发现你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死了。” 燕齐不信,笑说:“如果是那样,你不会记得的。” “或许会,总会有些人能记住罗隐族。” “等等!”燕齐警觉地问,“你有重复的记忆?有那种把人生重来一遍的经历?” 秦墨说:“在你还什么都没去做之前,我还没机会有这种经历。” “哦。”燕齐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第六十八章:身世(一) 洗漱完,秦墨提上行李箱,拉着燕齐离开房间,燕齐这几天还没出过病房,边打量着非人族的医院,边躲闪开那些奇怪的病人,边问秦墨,“我们去哪?” “先去吃饭。”秦墨说,“吃完饭,还没人来找你,我就送你回家。” “回阳州?” “对,你不是说想回家。” “嗯。”燕齐说,“但要先去找何离。还有丁丁和杜意,他们应该也要回学校。” 丁丁和杜意就在一楼的休息室里,经历过上次的病房打架事件后,他们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禁止进入病人病房。一看到燕齐出来了,丁丁忙朝他招手,“燕齐!” 燕齐和秦墨走过去,燕齐看何离不在,“何离呢?” 丁丁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问他做什么?”虽然何东飞死了,虽然那事应该和何离没关系,但她并不想说起何离。 “没什么,问一声。”燕齐不打算现在就说出何离和他父母的事。 杜意说:“他离开了。” “什么?” 杜意说:“他本来和我们住同一个旅馆,但今天一大早就退房了,他现在已经离开留风森林。” 燕齐一怔,奇怪了,他要走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才对,“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杜意说:“我看到他今早去找过匡校长。” 燕齐点头,“那我一会去问问匡校长。” 丁丁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 “啊?也没有嘛……”燕齐尴尬一笑。 何离的确去见过匡校长,他表示他想退学。匡校长也没劝他,但说希望他能和自己保持联系。何离应下了。离开了留风森林,回到了人类城市后,他联系了吕平生吕教授,他说:“我是由我爸留下的东西里看到这个号码的,他记得教授你和我爸关系很好,我能见你一面吗,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我爸的事。” 电话对面的吕教授答应了,“你在哪里,我让人来接你。” 燕齐这边,他和丁丁说了他想尽快回空的事,“你回去吗?”丁丁现在和家里的联系比以前多了,但也仍然还是很少在家里住。 果然,丁丁摇头,“不回家,我回万物园,倒是也能和你同路。” 杜意说:“我一个叔叔会送我们回去。” 燕齐倒是没奇怪杜意有叔叔,但是,“匡校长他们不回去吗?” 杜意说:“校长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他停了停,又说了句,“秦墨也是吧?” 秦墨淡淡地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 “你有事别送我了。”虽然这么说,但完全不是燕齐的真心话,所以他很不甘心地又找了别的来弥补他的损失,“秦墨,那张原版的‘生命之树’还在我那里,你记得来拿。”这样就又能再见面了。 杜意无语。丁丁惊讶道:“就是那张藏宝图?” 秦墨问:“原版有什么不同?” 燕齐先对秦墨说:“不知道,你可以拿去仔细一下。”然后又看向丁丁,“对,是那张图,但根本不是藏宝图,不知道是什么破画。” 丁丁说:“回去后,先我研究研究。” 匡校长和燕齐说了何离的事,关于他们父母的事,匡校长拍拍燕齐的肩膀,“就当是多了兄弟,没什么不好的。” 燕齐笑着点头,他也不想让匡校长过于担心,“我知道。” 匡校长的确有事走不开,但他让杨驰去送燕齐他们,杨驰在,杨骋便也在。杜意的那个叔叔也准时到了,燕齐一看人,懵了,这肯定不是杜意的什么叔叔!这明明是都登,被燕齐扔在1905的盛平的都登,虽然看着是三四十岁的外表,但燕齐知道他实际上活得比匡校长还久的真相。 杜意对大家介绍了他叔叔,都登朝燕齐点了个头,燕齐僵硬地回以一笑,然后悄悄看向杨驰和杨骋,杨驰看样子是第一次见都登,杨骋装得也像是第一次见,装得很像,但燕齐知道他们都是帮龙王做事的,怎么可能不互相认识。 都登对杨驰介绍自己时,说:“我是做水产生意的……”这么说时他用眼角看了燕齐一眼。 杨驰笑说:“我听说过都先生,你的水产生意做得很大……” 水产生意……燕齐无语望天,他想起当初饭馆老板说都登是个捕鱼的好手,又如罗远所说:漫长的岁月总能培养一些爱好的。 上车后,都登就坐在燕齐后面,两个人都是靠窗的位置,偶尔有些空隙都说点私人话题,特别是在停车休息时。 旁边没其他人时,都登正式向燕齐问候道:“好久不见。” 燕齐笑笑,“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这话很像是在故意刺激人,这不是燕齐的目的,他叹气,“抱歉,你应该过得不怎么愉快,我其实并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当时我出了些意外,也被困在那里一年半多才得已脱身。”这是实话,唯一的问题是,他后来没想过要再回去,例如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回去了,但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都登说:“没事,我知道我会回去,回去后的我找我说过这事。”他笑了下,“不瞒你说,我和我自己相处得不错。”在那将近90年中,他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联系,他们一个知道部分未来,一个在帮龙王做事手里有资源,两人联手占尽了优势,日子过得很不错。 燕齐假笑,“好的,你高兴就好。” 都登看向他,“这次我来找你……” 燕齐心一凉,果然是特地来找他的,他打断了对方,“你是杜意的叔叔?因为我说过我认识一个你的同族,你就找上了他?” 都登说:“我说了我的同族很少,既然我知道了他,总得略为照顾一二。我去过你们学校很多次,也在你们学校附近见过你和秦墨很多次,放心,我确实从没想对你们做什么。”言下之意是,要做早做了。 能在学校附近见到燕齐和秦墨,那只会是晚上他们出门夜游的时候了。燕齐问:“杜意经常晚上出去,就是因为你找他?” “你们学校虽然能教一些东西,但有些东西还是同族了解得更详细。” 这点燕齐深有体会,专业技能的确是同族来教更合适,学校教他几年,还不如罗远教他几天。这么一想,燕齐觉得都登或许并不是来意不善,而且真的有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都登说:“你还记得金乌吗?在1985年的盛平,你曾见过他。”燕齐点头。都登继续说,“我希望你去救他。” 燕齐面无表情一阵后,才动了动眉毛,“我猜你知道何老师的事?”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每次都会把事情弄到那么糟。” “……”燕齐无言,什么叫他把事情弄糟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是还没做过什么好事。“不如你说详细一点?”总要先弄明白对方的来意,才好计划下一步,他现在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这些事手足无措了。 都登说:“我和他认识有三百多年了……” 听着都登说的往事,一开始,燕齐的唯一感觉就是:他们活得真久,然后慢慢地便被打动了,能做那么多年的朋友,很不错啊。 都登说:“他出事的地方是第十三区,但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我想他或许是出了别的事。因为十三区有些古怪,那里有些地方是时空错乱的——像你制造出来的那个鬼屋,我想以他的实力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死,他很可能被时空乱流的困住了,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希望你能帮忙去看一下。” 燕齐若有所思,像鬼屋那样的时空错乱?是罗远弄出来的?“你没有去找那个吕教授?” “吕平生?”都登说,“他会在留风森林设一个研究所,就是为了研究这边的各种时空特性,但这么多年了,我看他也并没有多大进展。” 燕齐想说进展可大了,差点都抓住他了,这事都登应该知道,“龙王怎么说?” 都登说:“他不管这些的。” 手下的死活完全无所谓吗?燕齐追问:“那什么事是他会管的?” “他觉得有趣的事,近年来他觉得你挺有趣的。” “……”被个变态盯上了可不有趣,燕齐问,“因为我是个罗隐族?” 都登沉吟片刻,“那位真的不怎么管事,但架不住他实力强大,所以自然会有很多人聚焦在他身边,他有时也只是心血来潮,但下面的人却会当要紧事去办,所以有些结果倒不一定是他想要的。我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后,才注意到这一点。” 燕齐皱眉,“如果他是像你说的这种人,那我只知道因为他不约束手下,因为他的不负责责任,他给别人带来了很多麻烦。”光那个吕教授的破坏力就够大了,还不知道他手下究竟有几个像吕教授一样的人。 都登没反驳。 燕齐问:“你为什么帮他做事?” “他救了我。现在非人族好多了,以前的非人族很危险,各种族之间争斗得很厉害。强者为尊,这一直是非人族内的主流观点,所以他会有这么多的追随者。”都登他们见惯了危险与混乱,所以龙王对生命不太在意的态度他们都很习惯,并也不觉得他冷血。 燕齐倒是愣了下,前面还在说龙王并不在意手下人的生命呢,突然都登又说龙王救过他,“他怎么救你的?”只是顺手一救,就招来了一个几百年不离不弃的忠诚手下? 果然都登说:“他路过吧。”但他又说,“第一次是这样。后来几次,他应该是看我眼熟就救了。我记得有一次他说,‘救也白救吧,你肯定迟早会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死掉。’那之后,我就跟着他。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看到眼熟的人都会救。很多人都是这么跟着他的。再后来,金乌也来了。” 燕齐说:“看来你是元老级的追随者。” 都登摇头,“不是,只是我现在还活着罢了,你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出现在他身边,然后又消失。” 燕齐想到罗远,罗远也是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啊,但他就自己安静地呆着,雕雕木头,日子过得挺平静的不是,龙王为什么就非得弄出这么多事来?弄出那些事来也就算了,别来找自己麻烦好吗! 第六十九章:身世(二) 都登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问完了会帮忙找人吗?” “……”燕齐本来还觉得和都登聊得还不错,结果被都登这么一说,他们之前的聊天就成了交易的一部分,这让人不怎么舒服,那么,不如再多问一点?这可以难得的好机会,“我还在考虑。我问你,龙王对秦墨怎么看的?”一个人太寂寞随便养个小娃娃来玩玩? 都登想了想,“他知道秦墨会长得像他,他应该就是想看看同族是什么样的。把秦墨带回来的前十年,他对秦墨比较有兴趣,天天让大家教他各种东西,之后的几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管秦墨了……” 燕齐打断他,“等等,你说教他各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都登说:“秦墨会很多种能力,这其中有很多并不是那位的,我见过的化形族最多的不过能集合三个不同种族的非人族的能力,但秦墨在这方面似乎没有限制,至少我没看到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对他做过些什么……” 燕齐说:“不对,你肯定知道是不是龙王对他做过什么,你一直在龙王身边,而你说他对很多事情并不在意,他自然不会特别避开你。” 都登倒是没想到燕齐也能这么细心,“或许是吕平生对他做过些什么。” 燕齐咬牙,气得手发抖,“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他停下了,压下火气,“他做的那些对秦墨会有什么不好影响?” 都登说:“原来我以为秦墨能无限制地使用多种能力的代价是不能化形为人,但遇到你后,他又有人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燕齐皱眉,秦墨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变异,并不是所有的变异都有缺陷,他希望秦墨的变异是安全的。又想到秦墨身上现在有一支他的藤蔓花纹,还好只有一支,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都登说:“别想太多,或许金悦族都是这样。” 燕齐皱眉,他都已经知道,能不想吗?但他懒得和都登说这个,又不是多熟的人。“那我呢,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的能力能很好的应付他的各种心血来潮?” 都登说:“他觉得你很有趣。” “没了?” 都登点头,“他只说过你很有趣。我不知道他是指你的性格还是指你的能力。” 能力有趣也就算了,性格……哪里有趣?你们都没见过正常人吗?燕齐有些恼怒,“我还想起一件事,那张‘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 都登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那位也不知道。” 燕齐愕然,“那他发什么神经……”都登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燕齐冷笑,“好吧,他果然就是喜欢没事找事。那他从哪里得到那张照片的?” “是你把原版的画带回来了,你没注意到是谁拍了照片?” 燕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还走太早了,知道是谁送画过去的还不够,还得知道是谁拍的照片,好像是他想得不够周全?但他还被困在那里一年半!燕齐越想越火大,肺都快着火了,“我就不知道龙王怎么会觉得这事有趣?!在我看来,这整件事都无聊透了。” 都登微点了下头,“是不太有趣。”他也是这个莫名事件中的牺牲品之一。“你现在能去帮忙找金乌了吗?” “现在?我同学老师都在,我走不开。”燕齐正在火头上,很想直接拒绝,但他已经问了这么多问题,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绝,他算是明白都登回答问题时为什么那么爽快了,肯定是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想到这里他凶狠地瞪了都登一眼。 都登并不在意,“没关系,前面的路坏了,我们得在留风森林多住一晚,这一晚时间,应该够你找人了。” 片刻后,下车去买东西的丁丁和杜意,就站车外聊天的杨驰和杨骋都回到了车上。杨驰果然说:“前面的路出了问题,正在抢修,我们今天走不了了,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走。” 燕齐很无奈,好吧,只好去了,他有些想先去找罗远问问情况,但看样子他走不开,得赶鸭子上架了。 晚上,大家都回房睡觉后,燕齐和都登开始出发了,都登给了燕齐一个经纬度和很多照片,燕齐看了很久,都登问他,“有问题吗?” 燕齐含糊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光蔓展开时,都登开始全力戒备,不过这次他白担心了,他们并没有从空中摔下去,更没有掉到水里。都登虽然知道燕齐对能力的控制已经有进步,但还是很惊讶,“这次你做得不错。” “谢谢,不过你最好看看这里是不是你想来的地方。”漆黑的夜,周围没有树,地是粗糙的沙砾地,燕齐不喜欢这个地方。 “嗯。”都登也奇怪他为什么没看到他事先派过来接应他的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打开看时间。 燕齐说:“表不准的。” 都登说:“这是个特制的手表。现在是1810年9月。” “你确定?你这个特制的手表真的有用?上次我都没看到你这个手表。” “有用。上次我忘带了。”上次是跟着龙王出门,龙王临时起意让他跟着燕齐,他根本没机会回去拿设备,但这次,他是有备而来的。 “这东西谁做出来的?那个吕教授?” “不是,是别人做的。” “谁啊?” “你不认识的人。” “不说算了……1810,好时间……”燕齐仅有那一点儿“又出错了”的愧疚之心随着都登的不合作态度消失了,他心想:时空乱流对一个罗隐族也很危险啊,他现在可还没进化呢,很可能会不小心迷失在这种地方,他牺牲可大了。 燕齐往漆黑的夜里张望了两下,“那我们现在回去?” 都登不甘心,“你是怎么过来这里的?” 燕齐耸耸肩,“你给的坐标啊。”其实主要是根据他对金乌的印象,他可以把何离带回他出生的地方,那应该也能找到金乌才对,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估计可能是因为根据人找一个地方比根据地方找一个人更容易成功? “既然你没出错,那我们还是四处看看吧。” 跟着都登在周围走来走去,若这是草地,燕齐肯定会自己先躺下来睡会,他不停打着呵欠,突然一道冷光闪过,他一愣,都登动作很快,一挥手就把燕齐推开了,然后他伸手接住了那个从天上摔下来的东西,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都登激动地叫道:“金乌!你还好吗?” 摔倒在地上的燕齐眨了下眼,哦,他真厉害,居然随随便便地找到了一个失踪到2百多年前的人,然后他才感觉身上很疼,见鬼,因为都登推他的那一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被沙砾擦破了,衣服覆盖着的地方也很疼,估计也破皮了。 都登往天上放了几个信号弹,然后马上就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和都登接上了暗号,然后带着都登、燕齐和那个不成人形的人一起来到一个像研究所一样的地方。 燕齐挤到都登身旁,“这是哪里?别告诉我吕教授就在这里?”他不会是要被都登卖了吧?这个人果然还在为他把他扔在盛平的事恨他…… “嗯?不,现在他不在这里。”都登看着那些摆在房间里的仪器,“他在这里倒是好了,他肯定会用这些东西,肯定能救金乌。” 燕齐瞪着那些仪器,“这些东西不是那个教授的,那是谁的?”在他想来只是研究狂才会用这些奇怪的东西,而且在1810年时,怎么会有这么看起来似乎很先进的东西存在? 都登说:“是我一个朋友的,他也喜欢研究东西,他特地让人找了设备放在这里,我跟他来过。” “你这个朋友现在在哪?” “他走了。”都登摇头,“别说这些了,快过来帮忙看看这东西要怎么用,这应该是台自动治疗仪。”他把金乌放到那个带玻璃罩的仪器中,然后开始研究那些按钮的作用。 燕齐看到金乌一直在流血,这血快流干了吧,他叹气,“好吧,我看得靠我了。我去看看这机器怎么用,很快回来。”他去找个有个在使用这些仪器的时间学习一下要怎么用这些东西。 “喂……”都登看着燕齐消失,他心想,这次他可倒大霉了,之前他被丢在1905年,这次被丢在1810年…… 燕齐让时间一直倒退,直到他眼前出现了装着工作服的男人在操控仪器的情景,他站在那人身边认真地看着,那人似乎察觉了身旁有人,他眯着看着燕齐站着的地方,“出来!” 燕齐被吓一跳,差点想直接逃跑,但他还记着金乌马上就要死掉了的事,便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奇怪,这个男人看起来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能察觉到他? 男人笑说:“出来,别强迫我采用暴力手段。” 燕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手段能逼他现身,但他觉得这人并不吓人,完全不像带着一身危险气息的龙王,他后退开几步,然后让自己和那人出现在同一个时空,朝那人笑了笑,“你好。” 男人愣了下,然后笑问:“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小七。” “小七……”男人点头,“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燕齐说了金乌的事,“我想救他,但我不会用这些仪器,你是这些仪器的主人吧?那你应该也认识都登?你能和我去一趟吗?” “进行一段时间旅行?”男人摇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个。那会让我头疼。这些仪器用起来很简单,你可把它们调成全自动的,过来,我教你。” “哦。”燕齐走到那个男人身旁。 男人摇头笑说:“以后别这么相信陌生人,也别随便进入一个研究所,要知道要抓住一个罗隐族并不办不到。” 燕齐迷茫地眨眼,“你是谁?”这人表现得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但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从这个人问他是谁的那句话看来,这人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他。 男人笑说:“一个愿意帮你的人。认真看,记下步骤。”他开始操作那些仪器,燕齐忙集中注意力,认真地记下来。 男人教了一遍后,燕齐自己动手试了一次,没出问题,他迟疑着说:“那我走了?” 男人点头,“去吧。” 燕齐便离开了,看着那人消失了他眼前,他才想起来,没问那人是谁,而且也没有向他道谢。 正在严重焦虑中的都登看到燕齐眨前间便又回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怎样?” “没问题,我会了。”燕齐开始操作那些仪器,然后看着那些仪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金乌救活了。 说奇怪是因为金乌伤得太重,他的身体损毁得很厉害,很多部位只能用别的东西替代……手术持续了数个小时,金乌在燕齐和都登眼皮底下慢慢地被修复着,他正在变成一个全新的人——这个人身上只有四分之一是金乌身上的原配件,连他的大脑都有一部分是机械的。大脑和全身骨骼肌肉都修复好了后,那些机器开始帮金乌换上全新的人造皮肤。 燕齐悄悄地看了眼都登,这个人虽然活了,但基本上不是金乌了,不知道这个结果都登能不能接受。他没话找话说,“科技真神奇啊。” “嗯。”都登说,“多亏你愿意帮忙。他一直说你是心地最好的。” 这话听到人耳中让人有点不自在。燕齐讪笑,“谁说的?” 都登朝金乌那边动了动脑袋。 嗯?金乌说的?燕齐很不解,他看向金乌,那些仪器已经把金乌的脸修复好了,头发也种植完一半,燕齐觉得他长得不像金乌了,而且还觉得眼熟,再一看,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伏容?!”真是大变活人啊。 都登说:“是他。” 燕齐有点晕,“伏容?” 都登说:“是他。” “……”燕齐说,“你认识伏容?金乌就是伏容?” 都登说:“不算同一人,这次之后他完全变了。” 燕齐比较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金乌和伏容,他和他们都接触得不多,但觉得他们还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表情都不算丰富,说话声音虽然不同,但在音调方面都没什么起伏,话也不是很多…… 第七十章:身世(三) 都登说:“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被杨驰他们发现你失踪过。” 燕齐说:“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只是我的能力就是这样,他们也没办法,而且知道说我也没用,所以懒得说。” “你没以前单纯了。” “你才蠢。”燕齐皱眉,“我们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 都登说:“这个年代的我也活着,我已经通知他了,他会过来照顾伏容。” “好吧。希望我们能顺利回去。” 燕齐这么一说,都登紧张了,然后眼一花,他们回到了旅馆的房间里,都登连忙拿出他的手表,很好,对的时间,他松了口气,“你现在真的厉害多了。” “多谢。”燕齐问,“所以你认识伏容,而且伏容也是龙王的人,他还说是我朋友……” “没,他后来因为一些事没帮那位做事了,他的确一直把你当朋友。”都登脸上露出陷入回忆的神色,“他说他记得你,很奇怪,在我们看来他是昏迷着的,但他记得你在那里走来走去地操控那些仪器。” 燕齐若有所思,“难怪我说他怎么那么像机器人……”原来他确实是机器的部分比人的部分多,连大脑都是。“你早知道我救了他是吧。” 都登摇头,“感觉和你有关,但我本来记得不是很清楚。关于你的事,大概只有龙王能记住。” 燕齐嘀咕,“不记得才好呢。”他又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伏容他后来去哪了?” 都登说:“你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好吧,你们都神神秘秘的。对了,我见到那个研究室的主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一个男人,他是什么人?” 都登说:“他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他只告诉我怎么用那些仪器。” 都登说:“他是我朋友,我尊重他的隐私。你如果还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回去问他。” “好吧……不说算了。”燕齐当然不会特地回去问那人问题了,去了那一次他都觉得很麻烦别人——特别是那人还对他这个陌生人这么友好。燕齐心想这一晚的事真不可思议,他居然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熟人,救人的感觉很不错,“不早了,我走了,你休息吧。”现在他是在都登房间里,他闪回自己房间里,在离开前听到都登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燕齐回到自己房间,他没开灯,直接倒到床上,这时,他听到一个人说,“你去哪里了?” 这又是谁?没完没了是吧?燕齐恼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有什么事?” “哼……”来人用气音笑了声,“几小时不见,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还是说对我来说是几小时没看到你,对你来说,或许已经有几年没见过我了?” 这声音……好像是杨骋,他来干什么?燕齐爬起来,去开灯,确实是杨骋,他站在窗边——这些人怎么都喜欢爬窗?“抱歉,刚没听出来,什么事?” “听到你回房间的声音,过来看看。”杨骋当然是主动替杨驰过来看的。 “哦,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杨骋倒没担心他,“知道就好,下次要出去记得说一声。你这个不声不响就消失的习惯得改。” 燕齐敷衍道:“我会注意。” “那就好。”说过这里,杨骋本该走了,但他没走,“你今天真的把我哥吓到了,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么多,何离突然就走了,他差点以为你也这样。” “何离不是和匡校长说过了?” “那他也还是走得太急了,不过这也不怪他,这些事是……你还好吗?” 燕齐这才听出杨骋恐怕也是知道他和何离有了新关系的事,他有些烦躁,“你想问什么?” 杨骋笑说:“关心一下你,倒也不是我想关心,只是我哥担心你。” 燕齐挑眉,“管好你自己,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你帮龙王的事他知道会怎样。” 杨骋的脸冷了下来,“秦墨和你说的?” “他才懒得说。”燕齐皱眉,“我是一个罗隐族的事实这么容易让人忽略?” “对。”杨骋意味不明的点头,然后离开窗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来我们得聊聊。” 房间里没有更多椅子了,燕齐便坐在床上,他打了呵欠,“聊什么?” 杨骋问:“你很讨厌我?” “没有。”燕齐直觉地否认,不过这也是事实,他没有特别讨厌过谁,当然,龙王除外,“没,但也不喜欢你,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那就别来管我的事,让人看着烦。” 杨骋心想一般都是他觉得别人烦,没想到也人觉得他烦,而且还是看起来性格还不错的燕齐,“行,以后我不管你的事,那么我的事?” “我才懒得管,明明是你们求着我管。”这话不太讲理,出口后燕齐有些后悔,“刚刚那句当我没说过。” 杨骋听得有些乐,但面上没显出来,他倒是也想起来燕齐是个罗隐族了,不管这个罗隐族的能力如何,多得是的人想求他帮忙。“是啊,一个罗隐族,我一直记得我哥小时候差不多也算是你救的,不过那时我只知道是非人族带走了他,恨死非人族了。后来我一心研究非人族的事,然后被神秘生物司注意到了,我没考虑就选择了加入,而那位和神秘生物司关系不浅,我见过他几次,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后来倒是他身边的一个人说服了我加入他们。” 燕齐问:“隔壁的都登?” 杨骋这次没有太吃惊,“你知道都登?” “很熟。”都会来找他去救人,够熟了吧。 杨骋说:“对,就是他,他说要对付非人族还得靠非人族。” “唯恐天下不乱,他居然是这种人。” 杨骋说:“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争斗。” 燕齐说:“现在你打道怎么办?想过退出吗?” “退出也不是容易的事。” 燕齐说:“龙王不是不管事?” “看来你知道不少,那位是不管事,但其他人会管,别这么容易的。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解决。”杨骋觉得自己姿态放得够低了。 “好吧。”燕齐也没想管,但他想或许以后可以问问秦墨是怎么回事。 杨骋笑说:“现在我们没事了?” 这像是朋友吵架后合好时说的话,我和你又不是朋友,还是你在哄小孩呢?燕齐说:“没事了,你可以走,告诉杨老师我很好。出去后,能帮我把窗户关上吗?” “没问题。”杨骋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然后走门出去了。 天亮后,大家重新上路,燕齐在晚上七点到达了自己家家门口,他有点紧张地按下了门铃,里面的人来开门了,是他妈妈齐慧,她看到燕齐时愣了下,然后拉他进门,“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走的时候没带钥匙?又粗心。我和你爸要是还在出差那你怎么办?” “妈。我带了。”燕齐笑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已经回来了嘛。” “我们也昨天刚回来,你再两天回,我们不就不在?” “知道啦,我真的带钥匙了。”燕齐从包里拿出钥匙,“你看。”这时他闻到了熟悉的花香,他用目光一搜索,看到矮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金合欢,他的心跳加快了一点,“妈,花哪来的,你买的?” “不是,早上有人送过来的,送你的,你爸签收的。” 燕定波从厨房探身出来,“对,我签收的,送花的人说送你的,谁送的?秦墨?我记得他上一次来时也送的这花,不过那时你还在国外。” 燕齐本来还想说是自己买的,被他爸一问,他不好否认了,“嗯,是他买的。” “他为什么送你这花?这什么花?”齐慧正在打开燕齐的行李箱,找他买的礼物——燕齐很有先见之明的买了点小工艺品放在里面。 “那是金合欢花……” 这时,齐慧从箱子里抽出根挺长的弯曲的木条,“这是什么?” 燕齐说:“是一张弓,没上弦的弓就是这样的。” “你买了张弓?”齐慧好奇地翻看着那根木条。燕定波又从厨房探身出来,“弓?” “是啊,我加入了学校的射箭协会。” “你会射箭?怎么没听你说过?” 燕齐笑说:“会一点点。” 齐慧想着燕齐可能是射得不太好,也就没再追问,她把弓放到一旁,研究那些小工艺品去了,“这东西真有意思,挺精致……” 吃晚饭时,燕齐问他爸妈,“如果你们多一个儿子……我是说你们能接受收养一个儿子吗?”他很紧张,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齐慧笑说:“说什么傻话,我们有你一个……” 燕定波拦下了他妻子的话,很豪气地说:“能接受,有什么不能的,多一个儿子很好啊!”他边说边朝齐慧使眼色。 齐慧虽然纳闷,但也很配合,“也是,多个儿子挺好的……儿子,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燕齐笑,“就是突然想问问。我也觉得我如果还有兄弟很好。” “没错,挺好。”燕定波笑着岔开话题,“吃饭吃饭,你们不吃我可把菜吃光了啊……” 晚上回房后,齐慧问燕定波:“吃饭时你在干嘛啊?为什么要说多一个儿子很好?我们儿子有什么不好?” 燕定波说:“因为我读的书比你多……” “嗯?”齐慧的眉毛竖起来了。 燕定波忙说:“老婆你听我说完!” “说。” 燕定波说:“就是那个故事:有个人去当兵,后来他残疾了,他就打电话回去,问他爸妈愿不愿意收养他一个残疾兄弟,他爸妈接到电话很高兴,叫他快点回家,但是让他不要带那个残疾兄弟回家……”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但齐慧说:“这个故事我看过,据说是真人真事。后来,他爸妈再也没等到儿子回家,因为残疾了的儿子自杀。这跟燕齐有什么关系?” 燕定波说:“我不知道啊,但可能有关系呢?你不觉得他今天有点状态不对?” “是有一点……我觉得他应该是累了吧?”齐慧想了想,“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她拍了拍燕定波的背,“老燕同志,你今天做得不错,思维很敏捷,值得表扬!” 燕定波配合地敬礼,“都是首长您领导有方!” “但为什么呢?他想要个兄弟?我们现在生可晚了点儿。” 燕定波说:“晚倒也不晚……”齐慧瞪他。他笑说,“但他说的收养,你说会不会和那个秦墨有关?” 齐慧警觉了,“他,他……他喜欢那个秦墨?” 燕定波说:“很可能,早上我签收那花时就觉得不对,别人家的儿子都是送人花吧?怎么我们儿子能收到花?还是个男孩送的花。” 齐慧有点蔫了,坐到床上,开始怪燕定波,“你怎么才想到呢?我说前年,那孩子来我们家,燕齐怎么还咬了人家一口……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那孩子长得也太招人了……” “什么话这是……”燕定波摇头,“孩子犯了QJ罪你还怪人家姑娘长得太漂亮?” “但这是个男的啊。”齐慧这时想起来一事,“不对,是他送花来我们家。” 燕定波说:“明天你问问燕齐是不是也给人送花了。” “是得问问……” 两人为了花的事又争了一会,齐慧突然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和燕齐说,我不想认个儿子,我更喜欢他带个姑娘回来了。”燕定波没拦她,但她走了两步便又停下了。 燕定波奇道:“怎么又不去了?” “去什么啊,他如果非要喜欢男孩子,我还能让他以后别回家了么?他一直这么听话……”齐慧丧气地坐到床上,“你说那个孩子喜欢燕齐什么?” 燕定波说:“我怎么会知道?我申明我是异性恋!” 齐慧又叹气,“那孩子长得太好了,让人不放心,不过,他们还小呢……” “是啊。”燕定波说,“如果分手了,下次你可以叫燕齐找个不这么显眼的。” 齐慧没有高兴起来,“那估计下次也找不到长这么好看的了。” 燕定波说:“不一定,可能他下次会找个漂亮姑娘呢?” 齐慧笑了:“也是。还是姑娘好。”漂不漂亮与性别相比倒无所谓了。 第七十一章:身世(四) 回到自己房间的燕齐,等到凌晨后,确定他爸妈不会来找他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他去了找何离,想和他分享一下最新消息——他们以后会一起生活。 光蔓快速生长着,燕齐先让时间倒退,何离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停了下来,看到了站在留风森林街道上的何离,他看起来黯然伤神……燕齐没再细看,他跟在何离身后,让时间快进下去,然后在回到当前时间时停下——这一步最容易,因为他把当前的时空当成自己真正生活着的地方,这个时空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回来。 燕齐一站稳便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他疑惑看向四周,他这是到哪来了?火灾现场?不像啊,这像是一个卧室,有床之类的家具但没人。他是跟着何离来的,如果他这次没出错,那何离现在应该就在附近,但人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燕齐忙躲到时空之门后面,来人推门进来,正是何离,燕齐便又走了出来,笑着招手,“何离!” 何离摇头,神色无奈,“果然是你,先躲起来,我去解决警报的问题,很快回来。”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真的没来错地方,燕齐在心里表扬了自己一句:做得好!他打量着他所在的房间,很整洁,像酒店,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看不到灯火,看来这个地方很偏,这是哪啊? 何离在半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推门进来后,他眉头微皱,“不是叫你躲起来吗?” 趴在桌上的燕齐眨了下困乏的眼睛,“又没有人来敲门。” 何离说:“万一有人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何离摇头,不知道是哪里就敢随便闯入的人大约只有燕齐了,“下次别乱来。” “哦。”自从知道自己父母是何离的亲生父母后,燕齐在何离面前就没什么底气了——他占了别人好多年便宜。 “你不会不知道刚才的警报是被你弄响的吧?” “啊?”燕齐还真没想到,“但我什么也碰啊。” 何离说:“监控系统监测到我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便发出了警报声。”他看燕齐有点沮丧,便没再说他,反而宽慰道,“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把它停掉了。”实际上不是停掉了,是他输了一个混淆型的病毒进去,监控系统将因此迷糊几小时。 这什么地方啊,居然有这种高级设备。燕齐心里郁闷,但脸上很快便挂上傻笑,“你真厉害。” “你别总是什么地方都乱跑。”何离无奈地笑了笑,恢复了他惯常的温和样子,“怎么过来了?有事?” 燕齐笑说:“有好消息,我,们爸妈说他们不介意收养一个儿子。”何离继续微笑地看着他,表情一点也没变。燕齐连忙补充,“当然,我是被收养的那个。”他讨好地朝何离笑笑。 在此之前,何离只看过燕齐经常这么对秦墨笑,偶尔也对丁丁这么笑,倒没想到自己某天也会有这个待遇,这提醒了他一切都已物事人非了,“好,我知道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燕齐追问。 何离说:“恐怕要迟一点。” “哦。”燕齐很失望。 看他笑容消失,何离心有不忍,在他记忆中,燕齐除了在留风森林那会比较狼狈外,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燕齐的头,“我这边还有事要办,最近不方便外出,等我有空了就回……去。” 燕齐偏了下头,但立刻又停下了,没躲开何离的手,只说:“喂,我才是哥哥!”何离是出生那天被换走的,自己很可能比何离更早出生。 “你一个罗隐族,你想说你什么时候出生都行,谁能质疑你?”何离笑着抓了下燕齐的短发,便把手拿开了,“你回去过吗?” “没。”燕齐问,“我过来也是想问下你,我们要再回去吗?” 何离摇头,“我的话,算了,其实他对我不错。”他说是何东飞。“而且就像秦墨说的一样,改变过去可能会有很多并发症,算了吧,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哦。”燕齐更不想改变,毕竟他除了觉醒能力后遭遇了一些事故外,在那之前一直过得很好,而觉醒能力后虽然生活不够平静,但他认识了秦墨。如果改变过去,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何离问:“你没回去看看你……亲生父母?” “没。”燕齐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地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他放在福利院门口,很难想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才会那么做,而且罗远说过他是被封住了能力,看来他们是想让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何离说:“那就等你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吧。”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何离说:“这里是吕教授的一个研究所。” “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抓住了你?我这就带你走!”燕齐拍案而起。 “不是。:何离笑着拉住他,“我自己来找他的,前天到这里的。这种地方会到处都有监控系统才正常吧?所以你下次别再乱跑,别自投罗网地被他抓到了。” 燕齐愣了下,“那我不能过来找你了?” 何离笑笑,“在你想到办法不被发现之前最好不要。” 燕齐说:“好吧。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何离说:“以后再和你说。我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燕齐没再问,但他偷偷地在何离手腕上系了根光蔓,这样何离如果有危险他应该能知道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何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催燕齐回去,“回去吧。” 燕齐看着他,“还早……” 何离笑说:“我有空打电话给你。” “真的?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 “知道。”何离的确知道,但他并不打算打,研究所的电话肯定也都是有监控的,虽然他能想办法绕过去,但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些吧。 燕齐叮嘱道:“好,那你有空就打给我。” “嗯,快回去吧。” 燕齐说:“今天我忘了带家里的相册过来,下次我带来给你看。” “好。不,别随便过来,要注意安全,刚刚我和你怎么说的,你这就忘记了?……” 燕齐看何离启动了教育模式,忙说:“我知道了,我走了!”何离绝对是他妈亲生,这个说话语气燕齐很熟悉。 回家后,燕齐看时间还早,便想写封信给罗远,有很多事想和他讨论:例如十三区的时空乱流、他和何离的事、秦墨身上的藤蔓等等……但一想到写完了还得送信,以他的准确度,送信或许比写信要花更久的时间,那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但刚离开留风森林就又跑去,很奇怪啊,而且这还是半夜三更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秦墨。 想到秦墨,燕齐发了会呆,然后决定还是睡觉吧,这个时间去找秦墨,秦墨也会嫌他烦……他想了想,然后走到客厅,从花瓶里抽了两只金合欢出来,找了个塑料瓶,装上水,把花插上,放到床头柜上。 燕齐很快便睡着了。在闻到浓郁的金合欢香味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果然又出现在那片金合欢花海里,而且秦墨也在他身旁。他笑着翻了个身,趴到秦墨身上。秦墨抬手搂住他的腰,“我刚睡着。”他原本还在做他自己的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拉力,他便没抗拒,然后被带到了这里。当时他看燕齐躺在花丛里睡得正香,他便也在燕齐身旁躺下,等他快睡着了时,燕齐却又睡了。 “喔,抱歉。”燕齐一点也不抱歉,“我睡前就在想,是不是睡着就过来了,不过又没能把被子带过来,这地不平,用被子垫一下会舒服点。” 秦墨用他一贯傲慢的腔调拖长了声音说道:“对,躺得舒服了,我们正好可以试试……” 燕齐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让他没法继续说下去。占够便宜后,燕齐笑说:“你不是困了?快睡吧,我不吵你。” “哦?” “嗯,你睡吧。”燕齐抱着秦墨,脸也贴着秦墨的脸,温热的气息有规律地拂在秦墨脸上,这让人怎么睡?而且他还抱怨,“这么晚你在干嘛,怎么没穿睡衣?”他估计秦墨应该是穿睡袍的。 “有事情。”秦墨闭上了眼睛。 “你们都很忙?我去看了何离,他也还没睡……”燕齐想说何离在那个吕教授那里,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秦墨好了,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何离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秦墨睁开眼睛,“你去看他?” “嗯,我爸妈说收养一个儿子没问题,当然,我是那个被收养的儿子。”燕齐说,“但何离还是说他现在忙,要迟点再回去。” 秦墨重新阖上眼睛,搭在燕齐腰上的手轻拍了他两下,“可能他真的有事。” “我知道。”燕齐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个叫伏容的人吗?” 秦墨再次睁开眼睛,“说。” 燕齐说:“他居然是金乌!”他把救伏容的事说了一遍,“很神奇吧?我现在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吧!” 第七十二章:身世(五) 秦墨注意的重点是,“十三区有时空乱流?” 燕齐说:“对,不知道是不是罗远弄出来的。我本来想写信去问他,但觉得很麻烦,电子邮件多好啊,以后我要教他用电脑。” 秦墨知道燕齐的麻烦是送信麻烦,说到底就是能力不熟练,但也没揭穿他,“十三区是留风森林最危险的区,听说常有人失踪,原来是因为那里有时空乱流?” 燕齐说:“我不知道啊。” “我也去过那里几次,倒是没碰上什么。”秦墨说,“你说的那个研究所在13区?” “不知道。那么黑,我又不认识路。”其实就算是白天,燕齐也认不出是哪里。 秦墨心想,或许就是前几天被查掉的那个第九区的研究所?帮来那研究所最早不是吕教授的?他倒也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还太多,他皱起了眉头。 燕齐用手指轻抚秦墨的眉心,“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事。”秦墨把燕齐的手拿下来,握住。 燕齐问他:“你现在还在留风森林?对了,我收到你的花了。” “嗯。”秦墨随意地应了声。 燕齐说,“喂,你在想什么?” “想一些事。”秦墨岔开话题,“那个研究所里的男人你以前没见过?”龙王手下除了吕平生教授外好像没有谁是研究人员了。 “现在没见过。可能我以后会在以前见到他?”燕齐是说着玩的。 但秦墨并不接话,只“嗯”了一声。 燕齐有些沮丧,“好吧,我真不吵你了,你睡吧。” 秦墨嘴角一弯,侧过头来,在燕齐嘴边亲了下,“睡吧。” 燕齐很想凶狠地亲回去,但看看秦墨半垂着的金灿灿的长睫毛,又忍住了,算了,还是让他睡吧…… 盯着秦墨看了半天后,燕齐想起了他要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但又不想离开睡着了的秦墨,还是下次吧,他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秦墨感觉到又有股力量在拉他,他睁开眼睛,看到燕齐的光蔓正缠在他身上,而燕齐还在熟睡中。秦墨皱眉,他在留风森林还有事,可不能去燕齐家,他伸手想拂开那些光蔓,没想到还真的碰到了实物,触感柔韧,他好奇地摸了摸,那些光蔓像怕痒一样缩走了,然后跟着燕齐一起消失了。想来燕齐应该是回家去了,但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秦墨等了一会,看燕齐没再回来,他便起身,并展开他的翅膀——居然成功了,以前他在这个地方,连变形都变不了,第一次进来时更是被莫名的力量迫得直接出现了最虚弱的人形,但现在他已经能顺利展开光翼了,所以其实能力正在变强的人并不止燕齐一个。 秦墨浮到空中,越飞越高,花海不再无边无际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岛,而且在这个岛附近还有很多其他岛,不过只有这一个岛是金色的,想必是因为只有这个岛开满了金合欢。秦墨在一片金色中发现了一个蓝绿色的杂点,他俯身朝那里飞去,飞低了一点后,发现那是个湖,再飞近了一点,他看到湖畔有树林有木屋,难道这地方有人住? 秦墨加速飞过去,然后眼前一黑,他一抬头,看到了夜空,低头,看到了稀疏的灯火,他认出这是深夜中的留风森林,他立刻收起了翅膀,身后的庞大光翼像璀璨的烟花般地在天空中一闪而逝,失去翅膀的人坠向地面……在要踏上地面前一瞬翅膀才被再次展开,秦墨轻巧地落地,翅膀再次散成点点光粉消失,他抬眼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步行离开。 回到住处,秦墨打电话给季宁,“金乌没死。” “哦?”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季宁立刻清醒了,“他回来了?” “没。你听过一个叫伏容的人吗?” “没有,他和金乌有什么关系?” 秦墨只说:“他认识燕齐。” “很多人认识燕齐。”季宁摸不着头脑,“既然金乌没死,那他是不是迟早会回来?” “不会。” “为什么?”季宁追问。 “他不会回来。和燕齐有关。” 季宁明白了,活着但又回不来,这也只能和那位罗隐族有关了,“那挺好,毕竟熟人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他真出了什么事。”金乌死了,他并不会心情愉快,但金乌活着回来,可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他的资源都已经被某人不客气地接收了。现在他既活着,又不会回来,这简直是完美结局。“燕齐还说了什么?” 秦墨说:“十三区有时空乱流。” “哦,大概是吧。”季宁不太关心这个,十三区是最危险的区,进去的人一般不用想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传说中的宝藏,估计根本没人去那儿,人为财死,果然是千古至理名言。 “连你都猜到了这事,那为什么金乌还要去十三区?” “什么叫边我都能猜到……”季宁说,“大概他艺高人胆大吧。也或许是那位叫他去的。你可以去问问。那位现在是在小雪儿那里?” 秦墨说:“对,他正在检视他的藏品。” 季宁很无奈,“呃……看来又有活干了。”每次龙王无聊了便会去翻看他的收藏,然后在查看他的收藏的过程中他便会想出一些新点子,拜他这个爱好所赐,他的属下们永远没有失业的机会。“我只希望他不会再翻出一张照片。”那张挂着“生命之树”的饭馆照片就是龙王某天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然后把大家折腾得人仰马翻,顺便还弄死不少经不起考验的人。 秦墨说:“过几天就知道结果了。” 季宁说:“我得赶紧想个借口请假……对了,你爸那应该需要人手,我正好可以去帮忙。” “那事很严重?”秦墨只知道琨玉的一艘豪华邮轮在海上出事了,现在正在救援中。 “我还以你永远不会主动问呢。”季宁说,“船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沉了,死了几个人,现在正在处理一些后继问题。” 秦墨问:“触礁了?” “不是,船上有人说是撞上一座岛,但那附近根本没有岛,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我怀疑是撞上了什么巨型的鱼。” 秦墨问:“我妈怎么说?”方烟是海族,琨玉靠海,她和向从明是在海上认识的,那时他们还非常年轻。 季宁说:“她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季宁是化形族,但也有海族血统,这是方烟会注意到他的原因。 秦墨沉默不语,但说到岛,他想起了今晚的事,“你见过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吗?” 季宁笑说:“你是问真的?”据他所知,燕齐喜欢金合欢花,秦墨也送过他。但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这有点过分了吧? “对。” “不,我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你以后如果造出了这么一个岛,一定要通知我去观察一下。” 秦墨皱眉,“你想得太多了。就这样,挂了。”他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的季宁摇摇头,扔下话筒倒回床上。 秦墨挂了电话后,站在窗前发呆。 “在想什么?” 秦墨回神,看到龙王出现在他窗前的大树上,“找我有事?” 龙王现在不是人形,而是只白色的鸟,羽毛像月亮一样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它扇动着翅膀,落在秦墨窗台上,“你又是一身的金合欢香味。真不知道罗隐族为什么会喜欢金合欢。” 秦墨没说话。 龙王又说:“燕齐还好吗?” 秦墨皱眉,“他最近受了伤。” “我知道,听说是因为他那个老师?” 秦墨说:“也因为吕教授。” “是嘛?”白鸟偏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他真执着。罗隐族哪是这么好抓的。” 秦墨说:“原来你从不觉得他会成功?” “当然。”龙王毫不犹豫地说,然后,白鸟梳理羽毛的动作停了下,龙王带着疑惑的轻笑声出现在秦墨耳边,“我倒也没认真想过这事,奇怪,我对罗隐族的信心是哪来的?”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这件事可以研究一下。” 秦墨皱眉看着他,猜测着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事可以研究一下。 片刻后,龙王又说:“藏宝图的事,上次我忘了谢他。” 秦墨无言。 白鸟仰头看他,“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他比你有趣得多。” 秦墨继续沉默,对付某些人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别理他,这样,他才会更快离开。 龙王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笑说:“我如果去找他要那张藏宝图,你说他会借我吗?” 秦墨道:“那真是藏宝图?” 龙王感慨道:“我不记得了,岁月无情啊。” 秦墨后悔自己接话了。 龙王说:“现在几月了?”白鸟歪头想了半天,“快九月了?等他开学了,我去找他借那图来看看……” 秦墨打断他,“你要那张画,我会拿来给你。” 龙王笑说:“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秦墨冷眼瞪着他。 第七十三章:身世(六) 龙王走后,秦墨也变成了一只鸟,当然他是黑的,只要有可能,他会尽量让自己和龙王没有任何相似点。黑鸟飞出了窗,融入夜色中。 不久后,留风森林的一座大宅子中有一个房间亮起了灯,“谁?” “是我。”黑鸟浮在房间里,正在化成人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衣服裤子也飘浮在空中,等黑鸟完全变成人形时,正好是穿上了衣服后的整齐模样。秦墨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看向眼前正怔怔地看着他的漂亮女人,“妈。” 方烟回神:“墨墨。”她曾帮秦墨取过名字,只是不曾用来叫过懂事后的秦墨,没想到现在却得用别人取的名字来叫她自己的儿子,不过,她一直只叫昵称,秦墨对此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她又笑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是这么变形的,很有意思。” 秦墨说:“我能力不足。” 方烟忙摇头,“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秦墨没说话,有对比的话,他就做得一点也不好了,龙王可以直接从动物形态化形为衣冠整齐的人,快到几乎看不到过渡,而且不像他一样要靠罗隐族能力的帮助——一支藤蔓恰好够他在一定距离内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上。 方烟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总是尽力对秦墨好,可他最想要的自由她却没法给他,但她也一直在想办法。 “不用,我不饿。”秦墨说,“我来是想说,之前你说的事我考虑过了,我觉得可以试试。” “好。”方烟笑着点头,“好……那天亮后我就去办……” “嗯。”秦墨问,“妈,你有没有听说琨玉的事?” “听说了,这事是有些怪,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方烟说,“传说有一片岛屿一直像船一样在海上飘荡,很多海族都见到过。” “你也见过?” “嗯,只有一次,那时我还很小,在海里玩耍,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几座岛屿,但不等我游过去,那些岛便又消失了。后来回家后,我对很多人说过,他们都说我是看到海市蜃楼了,但我知道不是,那时我明明还闻到了花香……” 秦墨眼皮一跳,“金合欢花?” “你怎么知道的?”方烟说,“我没和人说过这事。”她曾和人说过闻到花香的事,但从没说过是金合欢花。 秦墨说:“燕齐带我去过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 方烟说:“想象得出。”关于燕齐喜欢金合欢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那岛是怎么回事?” 秦墨摇头,“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个岛,我是飞到空中看过之后才知道,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你是说他不知道那是哪里?那他怎么过去的?” 秦墨说:“他一贯这样,神经粗得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会不会遇到危险。” 方烟不知道秦墨有多喜欢燕齐,但她从不试图阻止,“还是小心些好。” 秦墨微笑,“让一个罗隐族学会小心翼翼?他恐怕得学很久。” 方烟说:“要么他学会小心行事,要么就得他身边的人学会小心,很多事都是这样,此消彼长……” “我知道。”秦墨说,“妈,你会回琨玉吗?” 方烟说:“我还在想。”她若是从主事位置上退下来,多半会回海族,至于混玉,那里虽然曾经也是她家,但那个家早已支离破碎,从向从明把她儿子交给龙王那天开始。 秦墨没再说什么,他看看有些泛白的窗户,“妈,快天亮了,我走了。” “你……”方烟想留他,但看到他已经退到了窗边,便笑说,“好,路上小心。” “嗯。”秦墨变回一只黑鸟,他原本身上穿着的衣服消失在空中,他看一眼方烟,然后展翅飞走了。 方烟看了会儿窗户,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季宁,“我决定离开非协。” 季宁一个激灵,清醒了,“夫人,你决定了?” “嗯,我儿子长大了,可以接任代理人的位置了。”方烟说,“你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她说的代理人指的是海族代理人,要不是当年的事,她也不会离开琨玉,也就不会回到海族,最后成为海族的在岸上的代理人。她身后有整个海族,而她早就决定,有一天她会让整个海族都成为她儿子的支柱,现在是时候了。 “好的。夫人你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有。” 挂断电话,季宁靠回床上,整理思绪:方烟打算退出非协,回海族,秦墨会成为海族代理人,也就是说会接任方烟成为非协主事。金乌出事后,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又有熟人要成为下一个主事,倒是没想过会是秦墨,主要是因为非协高层不允许有亲属共事,没想到方烟会这个时候退出非协…… 方烟挂断电话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那是个她有快20年没打过,却仍没忘记的号码。对方很快便接了起来,“您好?” 方烟说:“我姓方,我找向从明。” 电话很快被转到向从明手上,“你好。” 方烟说:“很久没联系了,你还好?” 向从明那边停顿了两秒,“我很好。” 方烟说:“邮轮的事现在怎样?”邮轮的事差点成为了又一个泰坦尼克号事件,虽然没举世闻名,但也已经在不少报纸上露过脸了。 “在处理中。”向从明问,“你有事?”虽然他和方烟分开比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但他仍不认为她会故意打电话来嘲笑他。 方烟说:“我打算退出非协,墨墨会接替我。” 向从明沉默。 “先和你说声,我想这样总比你从别人耳中听到这个消息来得好。”方烟说,“没事了,我挂了。” “等等!”向从明虽然叫住了方烟,但他也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了……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嗯。” 挂断电话,向从明打给了季宁。 季宁看清了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后,接起了电话,“向先生,你好。”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一家子怎么轮流来折磨他,。 向从明说:“这两天留风森林可能有事发生,你注意着点,有事联系我。” “好的。” 向从明说:“秦墨那边……” “向先生,我会多注意少爷那边的情况,且及时和你联系。” “很好。还有……”向从明想说季宁也注意一下方烟那边,最终他还是没说,“没事了。” 再次接完电话后的季宁再也睡不着了,天也亮了,还是起床吧,很可能过会又有人来找他呢…… 两周后,万物园开学了,这期间,燕齐既没有接到何离的电话,也没有接到秦墨的电话,这直接导致了他心情抑郁,进入万物园时他是冷着脸的,特地来围观他的新生们没一个人敢上前和他说话。顺利回到寝室,他现在是一个人一个寝室了,真宽敞,他放下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燕齐!”有人在楼下叫他,听声音是丁丁。 燕齐把头伸出窗外,一看,果然是丁丁,她身旁龙雪也在。 丁丁笑说:“我说你今天肯定来了。”她说着又朝上方挥了下手,燕齐正奇怪,接着便看到杜意从隔壁的窗户跳了出去,稳稳地站在丁丁和龙雪身边。丁丁燕齐喊,“你也下来。” 楼下听到她说话的人,都抬头看向楼上的燕齐。 燕齐没心思表演瞬移给大家看,“什么事?我还没收拾好东西。” “晚上再弄啊。快点下来!” 燕齐慢腾腾地走楼梯下楼,走到他们面前,“干嘛?” 丁丁笑说:“没什么啊,很久没见了么。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别说想来学校就又想家了。” “才两周没见。” “两个礼拜可以发生很多事。”丁丁说,“对了,你知道秦墨的事吧?” 燕齐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 “非人族联合协会最年轻的主事啊,你知道的吧?” “……”燕齐沉下脸。 丁丁说:“你还不知道?” 燕齐嘴唇一弯,“的确还不知道。” 龙雪笑说:“可能是秦墨太忙,忘了和你说。” 燕齐问她:“你最近看到他了吗?” “嗯,昨天回学校前,一起吃了饭……” 燕齐笑容加深,打断了她,“你们刚才说的主事的事是怎么回事?” 丁丁说:“因为有个主事死了,所以选了一个新的,秦墨被提名了,然后投票过了,他就成了新的主事。” 这个讲解太不靠谱了,燕齐把目光转向杜意,丁丁不满地说:“我又没说错。” “是没错。”杜意说,“这次非协有两位主事换了,金乌主事殉职,方烟主事辞职,新上任的两位主事是秦墨和留白。” 燕齐一愣,“留白?”秦墨的母亲方烟辞职了也就算了,留白是怎么升职的?“主事的竞选规则是怎样的?” 第七十四章:身世(七) 杜意说:“非协有六大主事十二分部,十二部部长一般靠能力上位,六大主事靠能力和背景上位。” 丁丁奇道:“这样吗?居然是靠关系的?不是吧,留白是隐形族,这个族不是快灭绝了吗?” 龙雪听得噗嗤一笑。 丁丁说:“别笑,我说的是实话啊,反正这里只有你们在,说说也不要紧。” 村意也短暂地笑了下,“嗯,隐形族是没什么人了,但没人才能更好的为所有人考虑,留白的事也或许和万物园有关……” 丁丁说:“万物园吗,那我们校长呢,他不能当主事?” 杜意说:“匡校长是万物园的园长,不能再当非协的主事……” 燕齐说:“是他忙不过来,还是非协的规定?” “非协的规定。”总被打断,杜意便不再主动往下说了。 他不说不等于燕齐不问:“这些都是你那个叔叔告诉你的?” 杜意没想到燕齐会提起都登:“他是和我说起一些。” 燕齐说:“他最近还经常来找你?” “你跟踪我?”都登的事杜意没和别人提起过,燕齐又是怎么知道的? 燕齐也发觉自己问得唐突,“你想多了,上次看到你叔叔时,他说过他会经常来看你而已。秦墨呢,为什么会进非协,因为化形族?” 杜意说:“化形族和海族,如果他母亲还是主事,他就不可能成为主事,因为主事之前不能有亲属关系。但他母亲辞职了,他成为主事便是必然,庞大的化形族和海族需要在非协有个代理人,他是最好的人选。” 燕齐记得化形族并不喜欢秦墨,恐怕并不会支持他,“他妈妈是海族?” 丁丁笑说:“杜意也是海族,海族里的触手系的红棉族。” 燕齐想起他们还是一年级新生时,丁丁还很讨厌杜意,还去图书馆找过资料想查出杜意的种族弱点,“那你当时到也没借错书。” 龙雪说:“什么书?” 杜意也看向燕齐。 丁丁朝燕齐使眼色,当初她借的可不是《非人族大全》,而是《水生动物百科全书》,这事别人还是不必知道了。燕齐故意沉吟着,看丁丁快急了,他才笑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本很厚的书。” 晚上,燕齐看了会书,心绪不定,盯着一页很久没翻过,他想过要不要去找秦墨,但想到秦墨这么久都没和他联系又有些生气,不过只是两周,又不是半年,或许也不应该太生气?之前他刚从过去的琨玉时,秦墨还不是也没来找他? 燕齐觉得宿舍里很闷,便推开了窗户,在窗边坐了会,还是烦躁,他看向远处,然后从宿舍中消失了。 伏容正站在森林里观察着四周,这是他连续第三天来万物园外面了,在凌晨时,他察觉到了时空波动,立刻赶往波动源头。走到近处时他发现还有人在,便没有现身。 燕齐离开宿舍后,出现在森林里的水塘边,正想着这池塘里的鱼好像越来越少了,他身后便有说:“被都登偷吃了。” 龙王的声音,燕齐戒备地回头,瞪着他,“你路过?” “当然不是,我过来找你的。” 燕齐说:“都登和你一起来的?”难道以前都登来看杜意时,龙王也在附近?那他和秦墨不是被龙王看到过很多次? 龙王笑说:“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总是跟着我?他很忙的。” 燕齐很希望龙王也很忙,但这个人忙或许也不是好事,“又找我有什么事?” 龙王说:“秦墨最近好像很忙,一直没把我要的图给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什么图?燕齐有的只有那“生命之树”的画了,“那张画?我现在好像没理由把那画给你。”当初他会同意去取那张画,是因为龙王用要带走秦墨威胁他,现在这事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就算是杀人追诉期也快过了。 龙王笑笑,“别淘气。” 燕齐气急,抬高下巴,“看来那画对你很重要?” 龙王说:“我也不清楚。看看这个。”他伸手向燕齐的方向递出了一张卡片。 燕齐犹豫着上前接过,那是张照片,他看过的照片:一个饭馆的室内照,墙上挂着幅光秃秃的树。很熟悉的地方,燕齐曾在那里工作过一年半。 龙王说:“看背面。” 燕齐把照片翻过来,看到照片后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生命之树,回去看看,或许……燕齐皱眉,这话像是没写完,“这是什么意思?” 龙王摇头,“我不知道。我猜生命之树应该是个地方。” “你猜?” 龙王无辜地说:“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 燕齐皱眉,“那你怎么知道那幅画叫生命之树?” “我有一本残缺的记事本,上面写到了‘生命之树’的画,说它会出现在1900年的琨玉。” 燕齐把照片还给龙王,“你的记事本?”很难想象龙王是会写日记的人。 龙王耸耸肩,“或许,我不记得了。重要的是,我很想知道照片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齐压制着怒气,后退开几米,“记性不好,就麻烦你以后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忘了什么直接去查一下就好,别总这么兴师动众。” 龙王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但我很忙,你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多好……”话未说完,燕齐便展开了他的光蔓,无数条光蔓像潮水一样涌向龙王,但它们在离龙王还有半米远处停了下来,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然后龙王上前一步,伸手一捞,抓住一把光蔓,拿到眼前端详着,“这就是罗隐族?” 燕齐脸色苍白,他收不回他的光蔓了,渔夫网住了过于强大的鱼时,只能弃网了,燕齐正想强行断开他的光蔓时,龙王却先松开了手,他偏头看向一边,并伸手在空中一抹,“出来!”他收回了手,摊开的掌心上有一把子弹,他手一倾,那些子弹落入了他脚下的草丛中。 开枪的人是伏容,好在他的枪是消音的,倒也没有引人过来。他走了出来,目光是看向燕齐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燕齐心有余悸地强笑了下,秦墨和他说过龙王很厉害,但他在亲眼见到之前想象不出。 龙王若有所思的看着伏容,“我好像见过你。” 当然见过,燕齐心想,因为他以前是你的属下之一。 “我想起来了。”龙王眼睛一亮,“你是那个沉默监狱的执法人。这是我第几次见你了?” “……”燕齐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句话,他愣愣地看向伏容。 伏容说:“我找燕齐有点事。” 燕齐还没说话,龙王先笑问:“什么事?” 这时空中传来翅膀拍打声,听这动静应该是只很大的鸟,燕齐心中一动,抬头,看到一只巨鸟正俯身冲了下来,然后秦墨便出现在他身旁,他愣愣地看着衣着整齐的秦墨。 秦墨手上拿着一个卷轴模样的东西,“你要我查的生命之树。”他把那个卷轴扔给了龙王。 龙王抬手接住,展开,这是一张很大的地图,他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很好,原来生命之树是这样的。”他朝燕齐笑了下,“你想看看吗?”燕齐不理他。他也不介意,转头问秦墨,“怎么找到的?” 秦墨说:“吕教授的功劳,他研究所里的机器上有这张地图。”至于吕教授为什么明知道龙王在查“生命之树”的事,却还不把地图拿出来,这就是龙王自己会去想的事了。 龙王点头,“他当然有。” 那张地图是留风森林十三区的地图,十三区是留风森林里最大的区,那里有很多条内陆河,每年的雨季,那些河会连接起来,再加上无数条小河小溪,从空中往下看,它们连在一起后构成了一棵树,与那张“生命之树”上的树相差无几。 十三区的气候恶劣——燕齐曾怀疑是罗远弄的,半年罩着浓雾,半年风沙满天,没人从空中看清过十三区的全貌。但吕平生教授可以是个例外,因为他是个研究狂,他有颗卫星,几十年的图像资料累积下来,足够他拼出一张完整的地图,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没人会怀疑这点,龙王也相信了。 秦墨不清楚吕平生是不是知道十三区的内陆河地图,但那些地图的确存在于他研究所的数据库里——是秦墨特地让何离去找出来并拼成一张完整的图,当然,完整的图也在数据库中存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生命之树是什么,实际上秦墨早就知道了,他并不是像他对燕齐说的那样,只去过十三区几次。十三区关着非人族最危险的一批人,危险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能力,而秦墨是个能复制别人能力的化形族异类,在去万物园之前,他为了能力,曾频繁出入十三区。那种危险行为,他持续了三年,十三区的那些内陆河线路图,他早就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直接画下来了。 龙王让秦墨查“生命之树”时,秦墨也吃了一惊,还以是龙王突然追究起当年他去十三区的事,但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是龙王真的不知道“生命之树”是什么,或许是因为龙王不像他一样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当一只鸟,并习惯在空中看风景的缘故吧。 第七十五章:身世(八) 龙王站在月色树影中看了半晌地图,然后笑说:“既然有了重大进展,那我就先走了。”他对燕齐笑笑,“改日再聊。”又看一眼秦墨,“早点回来。”金色光翼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他身后,风起,树叶哗啦啦地响着,他从原地消失了。 在远处,都登跟上了他,他把手中的地图交给都登,“我记得吕平生似乎以前是个教授?” “是的,盛平大学的教授。” 龙王在夜色中穿行,他一头金发比月光还亮,“后来怎么辞职了?” 都登说:“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做一些非人族方面的研究,他是个非人族,并且对研究很感痴迷,而且你看过他写的一本书:《神秘生物研究》,你觉得那书还算有趣。” 龙王说:“我现在不觉得有趣了,换个人吧。”连张地图都不能及时送到他手里,他要这么一个人来做什么?记得长得也并不好看…… “好的。”都登边答应着,边努力想理解他老大说的换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把吕平生清出龙王的势力范围,然后再招个聪明又听话的新人进来?这事有点难办,吕平生是个研究狂,都登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几个研究基地,看来得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个会。 龙王说:“十三区有什么?” 都登想了想,“犯了重罪的人。” 龙王笑说:“只是些能被抓到的人而已。我猜,想抓我的人占了非人族一半以上?” 龙王太过无拘无束,活得时间又太久,漫长的时间足够他得罪光所有人,他不知是多少种族的眼中钉,只是没人能把他怎样,大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他不存在了,唯一让人心有安慰的是他也并不十分高调。 都登说:“他们确实一直在做些小动作,但近年来倒还算平静。” “哦?”龙王笑了,笑声清朗,“那应该是有大动作了。” 都登一怔,忙道:“我并没有发现异常。” “无妨。”龙王说,“我也很想知道他们能对我怎样,日子太过平静也无趣。” 都登轻咳一声,“你说过燕齐和秦墨还算有趣。” 龙王叹气,“现在看见他们也心烦。” 都登一时接不上话,瞥见手上的地图,便岔开话题,“这图是什么?” “十三区的地图。”龙王想到这事,又来了点兴致,“生命之树是十三区的河流线路图,大自然的精妙画作。” 都登也大感意外,“我倒是从没想过要去注意十三区的河流路线。”十三区的河流大多都是内陆河,而且是季节河,雨季才有水,短暂的雨季过后,它们很快就消失了。而且十三区气候恶劣,住民也不是善茬,不是有要紧事,一般没人去那里闲逛。 龙王说:“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明天我去看看。” 都登说:“现在不是雨季,没有‘生命之树’。” 龙王马上就想出了对策:“没关系,有燕齐。不过得找个理由让他来帮下忙。” 都登思索着,其实燕齐也不难说话,但是他可能会觉得龙王想去干什么坏事,当然会不肯帮忙,而他也不保证龙王真的不会做出某些有危害的事,所以要找个理由让燕齐帮忙还真不容易。 龙王笑说:“小心点,别弄成何东飞那样。不过你比何东飞占优势,至少你没老婆。” “……” 龙王走后,伏容也退入树林中,“我也先走了。” “喂,你等等!”燕齐喊道。伏容身形一顿,然后还是坚决地离开了,树叶摩擦声慢慢远去。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没有。秦墨沉默不语,燕齐也咬牙不肯先开口,他的眼睛往四周看来看去就是不看秦墨。 秦墨抬手伸向燕齐肩膀,燕齐往旁边挪了一步,他的手一僵,然后放下了,“你早点回宿舍。”燕齐不说话,他等了会,又说,“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宿舍。” “等等!”燕齐拉住秦墨,拖着他一起回到宿舍。 燕齐气死了,气秦墨也气自己,早就知道秦墨就是那种性格,他就不该浪费时间,想去看他直接去就好了,想做什么也直接动手就好了。他逼近秦墨,推着他后退,直到秦墨退无可通地靠到墙上,他才恶狠狠地靠过去亲吻他,秦墨顺从地靠墙站着,张开嘴唇,并搂住燕齐。好一会儿后,燕齐停下了亲吻,扯开秦墨的手,走开了。 秦墨靠在墙上看了会眼前熟悉的房间,然后走到燕齐的桌边坐下。燕齐走回他身边,手上拿着双拖鞋,把它放到秦墨脚边,“穿上。”秦墨穿上了。 燕齐低头看了秦墨一会,然后有些气恼地坐到他大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继续低头瞪着他,一副很想咬人的样子。 秦墨搂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别生气了。” “……”燕齐气哼哼地说,“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 “嗯。”秦墨说,“非人族联合协会主事的事,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没能及时告诉你。”倒不是他没想过他会成为主事,只是他以为还要再过几年,谁知道金乌出突然出意外? 燕齐咬牙,“不是不及时,是你根本没告诉我。不,不对,你根本就没想起我!” 秦墨说:“一直忙,本来想有空了就来看你。”其实睡着后,他偶尔会醒来,看是不是燕齐在身旁。 “查‘生命之树’?”想到这画后,燕齐不再生气了,“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 秦墨当然不是一直在忙“生命之树”的事,他说:“也有其他事情。那幅树形图是留风森林十三区的河流路线图。” “十三区有那么多河?”燕齐记得他和都登去十三区的那次,那地看起来简直是荒漠。 “雨季的时候有。” 燕齐问:“为什么要把雨季河流图画下来?” 秦墨摇头。 “这种无聊事,只有龙王会做了。”燕齐小声说,“我用他试了试我的光蔓,他好像是很厉害。” “笨蛋。”秦墨记得自己一直和燕齐和龙王很厉害,这人却还是不听。 燕齐说:“我只是很生气。”其中只有一部分是对龙王生气,其他的都是因为别的事情,秦墨的事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生气你可以找点别的事做。” 燕齐笑问:“例如?” 秦墨说:“那是你的自由。今晚那个人就是伏容?”燕齐和他描述过伏容的样子,今晚那个人也扎着长马尾。 燕齐说:“是他。今天龙王说了个惊天的秘密,他说伏容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 “哦?”秦墨若有所思,“你觉得沉默监狱是怎么回事?” 燕齐本来觉得沉默监狱弄不好又是罗隐族建造的,因为只有那样,才会不被人找到,但现在龙王却说伏容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 燕齐摇头,“不知道,但伏容居然敢对龙王开枪——虽然没打中。他虽然换了个外表和身份,但他应该知道龙王是他的前任老板吧?” 秦墨说:“你也说了是前任。” 燕齐说:“他可能就是脑子坏掉了。”这话无贬义,当时金乌的确有大半个脑子被换成了机械的,燕齐至今对那场景还记忆犹新。 秦墨嘴角一弯,“嗯,你也敢对龙王动手。” “我迟早会比他厉害。”燕齐一点也不脸红。 秦墨挑眉,“哦?” 燕齐坚定地说:“当然!”他可以进化嘛,但现在还是先别和秦墨说进化的事好了。他用手指梳理着秦墨金发,“喂,你别总用这么傲慢的表情看人,会激起别人的征服欲的,世道这么乱,变态那么多,做人要低调。” “……” 接下来两人用实践验证了一下关于征服欲和变态的事——他们滚到地上打了起来,燕齐放开手脚扑到秦墨身上,秦墨倒还要顾及一下出手力度,以免真的弄伤燕齐……直到隔壁开始砸墙了,燕齐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秦墨也松口气,这种普通人的打架方式不适合他,燕齐要再闹下去,他很可能会忍不住一翅膀把他扇开。 两人去盥洗室洗漱时,燕齐问:“你妈是海族?是美人鱼吗?”后面那句,他只是随便问问。 “嗯。” “咦?……她哪部分是鱼?”燕齐想起以前丁丁和他说过的鱼身人腿的人鱼的事,人腿的他绝不承认那是美人鱼。 秦墨说:“有尾巴的那种。” 燕齐偏头去看秦墨的腿。 秦墨说:“别傻了,我当然不是。” 燕齐气恼地伸手去扯秦墨的金发,掩饰道:“颜色又变浅了,以后会不会变成银色的?” 秦墨说:“不知道。” “其实金色也很好嘛……”燕齐一开口,便后悔这么说了,金色是没问题,问题是龙王整个人都金灿灿的,他换了个话题,“那个非协主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留白也成为了主事。杜意说是因为万物园的支持?” 秦墨说:“一部分吧。有更复杂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不告诉你。” “……”燕齐捧住秦墨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真的?” “嗯。” 燕齐眯眼,“你是不是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啊。” “嗯。”秦墨拉开燕齐的手,拉着他走出盥洗室,回到床边,“睡吧。” “你不说,难道真的要我自己回去看?我真的不想侵犯你的隐私。” “嗯。”单人床不够宽敞,秦墨变成了浅金色小兽,跃上枕头,蹲坐着,毛茸茸的尾巴圈在自己身旁,它仰头看着燕齐。 燕齐硬是从它的目光中看出了期盼,好吧,先睡觉,别的事以后再说。他上床,把那只浅金色小动物圈到臂弯里,然后很快便睡着了。 第七十六章:身世(九) 那天之后,又过了两周,燕齐才再见到秦墨,这次是他去留风森林,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而是集体活动。非协新主事上任是件大事,每次都会有隆重的庆典。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主事,所以庆典是不定时的。最长的一次,整整过了一百年才换了一个主事,喜欢热闹的某些非人族等庆典都快等疯了。 留风森林的公路上,汽车以一分钟挪一米的速度往前移动着。燕齐打了个呵欠,“我们为什么要来现场看什么庆典啊?没有现场直播这种东西吗?”高年级的学生都被允许来留风森林参加庆典,燕齐便也一起来了,但他绝没有想到会堵成这样。 丁丁说:“事关集体荣誉感,你装得积极点不行啊。”燕齐和杜意坐一排,丁丁和龙雪坐在他们前面一排。 龙雪笑说:“因为有些非人族会干扰通信信号。电视直播恐怕不会太清楚。” 丁丁问她:“你的节目时间有变化吗?”龙雪作为公众人物,被邀请在晚会上为大家表演节目。 “应该还是九点左右。”龙雪笑说,“也说不准啦,很可能临时又会有变动。” 燕齐说:“这么堵车堵下去,这庆典还开不开得成还是个问题。” 丁丁笑了,“不是有你在吗,实在不行,你去疏通一下道路好了。” 龙雪说:“我们几个人中,好像只有我没看过燕齐使用能力?” “没什么好看的。”燕齐说,“看到了才倒大霉了。” 旁边的杜意说:“你很有自知之明。” 燕齐笑说:“喂,别学秦墨说话。” 杜意果然闭紧了嘴,他多少猜测到燕齐和秦墨之间有不正当关系,他可不想和燕齐传绯闻。 到晚上,他们终于进入了一区,虽然已经错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 晚饭燕齐是和匡校长一起吃的——他原本以为会和秦墨一起吃的。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燕齐,“你没有其他事吧?我突然想起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燕齐摇头,“没有其他事。因为你一直忙啊。” 匡校长也摇摇头,下巴跟着一起晃悠,“你也忙。” 燕齐乐了,是的,在万物园上学两年多,他有一年半都在外面,“以后我不会乱跑了。”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注意安好就行。” 服务员过来了,他接过菜单递给燕齐,“点你喜欢吃的。” 燕齐在推荐菜色里面点了个最正常的菜,然后把菜单还给匡校长,“校长,还是你点吧,你肯定知道什么好吃。”他相信匡校长了解留风森林每家餐厅的招牌菜。 匡校长接过菜单,也不看,就勾选上他要的菜色,然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等服务员走后,他问,“燕齐,何离的事,后来怎样了?” 燕齐说:“最近我没有见到他,不过,他说过他有空了会打电话给我。”他想过要再去那个研究所看何离,但总有些入侵别人私人空间的顾虑,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去。 匡校长笑说:“没事,慢慢来,很多事,都是需要耐心的。” 燕齐点头。 匡校长说:“很多事,并不是非对既错。” 燕齐眨眼,“我不明白。” 匡校长笑眯眯看着他,良久后才又说:“你以后会明白。还有,记住,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说完后,他还和蔼地伸手摸了摸燕齐的头。 “哦,好。”燕齐似懂非懂。 匡校长问:“你的能力现在运用得怎样了?” 燕齐大言不惭,“已经很熟练了。”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好,我知道了……”他看起来还想接着说,但菜上得太快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盆香气扑鼻的品种不明的肉上,“好了,我们开吃吧。” 吃完饭,匡校长送燕齐回酒店,两人分手时,他交给了燕齐一个信封,“秦墨给你的。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你能好好看看,并且要都记下来,明天可能用得上。” 燕齐有些疑惑,“校长,这里面是什么啊?” 匡校长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看吧,你把内容记下来就好,以后再和你解释。” “好吧” 回到酒店房间,燕齐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份地图,还有张便条,便条写的是时间:明天下午6点,后面备注着:记住时间。燕齐又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有个地点被很醒目地标记出来了,旁边备注着让燕齐把那个坐标记牢,那是十三区中的一个地方。燕齐疑惑地把便条和地图重新看了一遍,甚至把空信封也仔细研究了一遍,但没有新发现,他只好把便条上的时间和地图上的地点坐标都认真记了下来。 次日,庆典开始了,燕齐没有和他的同学们一起挤在广场上,他和丁丁、杜意一起跟着龙雪去了后台。 秦墨稍后也会来,但他会和非协的人一起过来,他和留白今天要公开在所有人面前露面。对此,燕齐说不上高兴或不高兴,他只是不知道非协的主事有什么用,之前金乌也做过主事,但他一样是在帮龙王做事。秦墨想脱离龙王的掌控,但在力量决定一切的非人族,似乎怎么做都是徒劳。 穿过忙碌的人群时,有不少目光在盯着燕齐看,燕齐说:“这让我想给那次我们去盛平看演唱会的事。” 龙雪笑说:“哦,那次你爬到了舞台上。这次就算了,让我安心唱首歌吧。” 丁丁立刻说:“没事,这次我会看牢他的。” 燕齐指指不远处的卫生间,“那么我能去趟卫生间吗?” 丁丁笑说:“快去,我们等你。” 杜意说:“我和你一起去。” “别,又不是小女生,去卫生间还结伴。”燕齐说,“而且我只是开个玩笑,继续走吧。” 在非协的车远远开过来时,大家都看向了那个方向,房间里燕齐他们是站在阳台看,外面还有上万人站在广场上看。燕齐和大家看向一样的方向,他在心里猜着秦墨到底是坐的哪辆车,突然,他感觉到有人碰了他的后背一下,他回头,身后没人,但门口有个人在朝他朝手,他皱眉,然后起身走向门边,杜意注意到他的动静,“你去哪里?” 燕齐说:“卫生间。很快回来。” 走出房门,燕齐看到都登和一个男人在走廊尽头向他招手,他犹豫半秒,然后走了过去。 都登向燕齐介绍另一个男人,“他是季宁。” 季宁笑看着燕齐,也不说话。 燕齐说:“我知道。” 季宁这才笑说:“嗯,我们是老熟人了,我还担心你已经忘了我了。” 都登看看他们,没多问,“燕齐,我们来是因为需要你帮个忙。” 燕齐皱眉,“别说又是要救谁。” 季宁说:“那位想见你一面。” “龙王想见我?什么事?” “‘生命之树’只有雨季才有,而现在不是雨季。”季宁笑说,“你知道的,现在正在开庆典,要出点什么事很容易。” 都登有些不悦地看向季宁。 燕齐气结,“你威胁我?” 季宁说:“没,只是陈述事实。‘生命之树’在十三区,你带我们去看一眼也没什么不方便,对吗?” 燕齐瞪他,暗中看向四周,偏偏没一个人过来,保安呢?杨驰老师呢?肯定是被杨骋拉去做什么了…… 季宁笑说:“走吧,我们速战速决,早点回来,或许还能看到新主事上任仪式。”燕齐不动,他便又说,“又或许这个仪式可以推迟些日子举行,或者以后可以取消这种大型活动,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太不安全了。” 燕齐垂眼,有些暴躁地说:“要走就赶紧。去哪里?” 季宁立刻动作灵敏地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地点说,“先去这里和他们汇合。”那个地点在十三区的边缘处。 燕齐阴沉着脸,但还是展开光蔓,带着都登和季宁来到了他们要求的地点。 一站稳,都登便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房车,他对燕齐笑了下,“谢谢。抱歉,又要麻烦你,请再忍耐一下。”燕齐翻了个白眼。都登只当没看到,快步地走向那辆车。 燕齐站在原地没动,季宁站在他身旁,“昨天秦墨给你的信你还记得吗?” 燕齐一怔,看向季宁,“你怎么知道?” 季宁笑说:“一会儿你带那位去那个时间和地点,记住,只带他一个人去,还有你落地后,别使用能力。” 燕齐犹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间和地点?” 燕齐点头。 季宁松了口气,“很好。带那位去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落地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别使用能力,并尽量跑开,记住了吗?” 燕齐不语,尽量跑开?说得像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有个炸弹在等着他。 季宁看看不远处房车的方向,都登正在朝他们招手,“我们得过去了。”他叹了口气,然后快速地说,“我就知道得让秦墨自己和你说才行,但因为某些原因,他……现在没空……” 燕齐立刻问:“他怎么了?” “他很好。”季宁笑笑,“你忘了,他还得参加主事上任仪式。总之,现在这么安排也是情非得已。而且,难道你不相信你们校长吗?” 燕齐心很乱,他希望自己能知道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事,如果秦墨和匡校长都是知情的,那他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 第七十七章:身世(十) 燕齐和季宁他们离房车的距离只有一百来米远,一会便走到了,龙王还在车上,他朝燕齐笑,“又见面了。” 燕齐绷着脸看着他。 龙王笑说:“上来,我们先研究一下地图。”燕齐僵硬地上了车。龙王倾身过来,把地图偏向燕齐这边,很精细的地图,把十三区的地形画得很清楚,上面的蓝色的脉状线条代表着河流,它们组成了一棵树的样子。 龙王有点苦恼地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去哪里也看不全这‘生命之树’吧?” 燕齐说:“你为什么要去看?” 龙王想了想,“总觉得那张照片后面的话很重要。” 燕齐看过照片后面的那句话,并觉得那句话没有实际意义,“我觉得那很可能是你某天喝醉了之后写的醉话。”所以字迹才会那么潦草。 龙王笑说:“有可能……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燕齐说:“你如果想看全‘生命之树’,在空中就可以。我不相信你没想到这点。” 龙王果断点头,很捧场地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办法好,这对你有难度吗?” 燕齐耸耸肩,“谁知道呢。”他心想,真出点事才好。 龙王笑说:“不必担心,我会接住你。时间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燕齐说:“雨季应该是三四月。” 都登在车门边说:“今年的4月6号,是雨季中难得的一个晴天,能见度应该足够高。” 龙王问燕齐,“有问题吗?” 燕齐摇头,“没问题,速战速决,我还想回去继续看庆典。” 龙王笑说:“好,走吧。” 燕齐没打算实现龙王的愿望,他在心里默背着秦墨给他的时间和地点:晚上6点,坐标是…… 光蔓展开,在到达目的地后,燕齐立刻收起他的能力,而龙王正在展开他的光翼——因为按原计划他们会出现在窜。然后他便像被无数雷电击中一样,火光四溅,他的光翼变得抽搐而扭曲,他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痛楚,燕齐还是第一次看到龙王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他被惊得后退了几步。 龙王虽遭重创,但他反应极快地收起翅膀,踉跄地跌落到地上,可惜他一落地,便又有无数黑色条状阴影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双脚,沿着他的腿攀满他的全身。 这些都只是发生在百分之一秒间的事,那些像墨汁一样的阴影把龙王缠得越来越紧,它们似乎是想把他拖向某个方向,龙王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的手幻化出各种武器切开那些奇怪的阴影,但切断后它们只是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然后仍然不懈地往他身上缠…… 燕齐记得那些黑色的阴影,那是那个吕教授研究出来的东西,他一个月前在第九区曾深受其害,他冲动地冲到龙王身边,想帮他把那些东西弄开……龙王被他的行为弄得明显一愣,“你……”他放松警惕的这半秒,阴影趁虚而入,像喷泉一样涌了上来,裹住他和燕齐,瞬间,两人消失了。 再次脚跳实地时,燕齐听到一个喊声,“燕齐!”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反射性地回头,看到秦墨在不远处喊他,并跑向他这边,他反射性地想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他是被龙王提着衣领扔到了空中,秦墨飞扑过来接住他,然后抱着他往远处跑去。 燕齐回头看向龙王那边,正好看到他被一个金属笼子罩住,如果他没把自己扔出来,那现在自己便也在那个笼子里和他做伴。 笼子一合上,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圈金属板,它们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块一样,扑到了笼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噪音,把它密封起来。在金属板完全合起来那一瞬,燕齐看到里面的龙王还在笑。金属板不是只有一层,而是像俄罗斯娃娃一层又一层地套进来,每套好一层,金属板上便有一层流光闪过,然后面与面之间变得天衣无缝,一连套了十几层厚厚的金属板后,终于没有金属板再次出现了,噪音也消失了,只剩一个巨大的安静的金属箱矗立在原地。 秦墨按下了手里的一个按钮,金属箱下的地面开始塌陷,金属箱跟着往下掉。“走了。”秦墨拉着燕齐要退开。 “等等。”燕齐挣开秦墨的手,跑过去看金属箱掉下地方,他跑得太急,差点跟着掉下去,那是个无底的深渊,下面隐隐地透出了一丝红光,可能是岩浆?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墨冲过来拉住燕齐的手腕,“我们得走了。”他强硬地把燕齐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他,然后展开翅膀往上飞。 燕齐这时才有空看自己究竟身处何方,这应该是个地底下的大洞穴,人工挖出来的,墙上布满了线路,地上放着很多很多仪器,那个通向无底深渊的洞口就在那些仪器中间。 秦墨带着燕齐飞进了一个透明圆筒中,燕齐看到那里还有一个人在,居然是何离。 何离对他说:“有什么事上去再说。”他快速地按下了他右手旁的一个按钮,门被关上,他们开始往上升,燕齐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在一架电梯里。 秦墨放开燕齐,但仍紧抓着他的一只手腕,燕齐看着电梯外面,“这是哪里?” 秦墨说:“十三区的地底下。” 电梯很快进入了一个井状的通道中,迅速上升,几秒后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出在燕齐眼前的是一个走廊,秦墨拉着他沿着走廊一直跑下去,何离跟在他们身旁,他边跑边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还有半分钟。我们要来不及了。燕齐,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燕齐还在混乱中,“什么?” 何离说:“这里还有二十六秒就会爆炸。” 燕齐问:“为什么这里会爆炸?” 何离说:“因为那个金属柜一沉入地底,这里的自毁系统就会启动。还剩二十秒。” 燕齐问:“为什么?” “我们非要在生死存亡时讨论这个?” 燕齐很镇定,“你说说看?” 何离说:“因为要确保龙王无法逃脱。好了,只剩十秒了。” 燕齐问:“你们杀了他,这个陷阱做得不错,计划是谁定的?” 何离不再回答了,而是开始报时,“六、五、四……” 秦墨说:“闭嘴。抓紧我。”他开始变身。 地板一震,有轰隆隆的响声从下面传来,燕齐回头,看到走廊尽头有熊熊火焰像洪水一样朝他们涌来,他展开了他的光蔓…… 一鸟两人凭空出现在十三区的上空,燕齐是坐在巨大的黑鸟背上的,而何离抓着黑鸟的一只腿,被吊在了空中。他们下方的十三区发生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别的区肯定会以为十三区发生了地震——人祸一般不会这么大动静才对。 黑鸟飞得很快,十三区眨眼就被它甩到身后。何离在下面叫道:“燕齐,我快拉不住了!” 燕齐边看着笼罩在巨大蘑菇云中的十三区,边放下几根藤蔓,把何离传送到他身旁。 何离小心翼翼地抓着黑鸟的羽毛坐稳了,“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交通工具。” 燕齐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向他,“不解释一下吗?” 何离沉默两秒,“那个龙王不是总喜欢威胁你吗?以后你不用担心了。他被装进了密封的金属箱中,被埋入了深渊,泡在了岩浆中,他就算是神,也别想回来了。” “是啊。”燕齐看了眼十三区的方向,“在宝藏事件中没死成的人,都死在了这次爆炸中吧?” 何离无言。化了黑鸟的秦墨也沉默。 燕齐说:“你没有打电话给我。” 何离和秦墨同时说,“通讯信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方便。” 燕齐看着十三区的方向,“因为这个猎捕龙王的计划?” 这次秦墨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何离听不到动物形态的秦墨的声音,他一直以为燕齐是在和他说话,“差不多,总不能还没行动就先被发现了吧?至于之前没和你打电话,是因为一直忙,然后我想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秦墨等何离说完后说:“你如果知道计划,会紧张,龙王会发现。而且,我也没想过这次真的会成功。” 燕齐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这我差不多能理解。但是,你骗了我,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何离愣了下,“骗了你什么?我刚认识你的时间并不知道我爸,我是说我养父的事,我甚至还以为我自己也是化形族,我虽然认识吕平生,但我并不知道他对你有兴趣,不过,你以后不用担心了,吕平生已经被龙王驱逐了,虽然龙王以后不能再露面了,但他说过的话那些人会照办的。” 秦墨和何离用了一样的开头:骗了你什么? 燕齐也没再说出声:一个罗隐族,很可能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所以对他友好一点也无妨。 秦墨想说既然你是个罗隐族,就不能怪别人会有这个动机。但这不是他的台词,因为他本该是那个特殊的人——带着目的接近一个人,可以成为互惠的朋友,但无法成为心无间隙的恋人。 沉默是最简洁的答案。“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想点事情。”燕齐对何离说了声,然后消失了。 “燕齐!”何离试图去拉他,当然拉不住,然后他发现黑鸟停止了展动翅膀,他心惊胆战地抓紧了身下的羽毛,“秦墨?!”幸好,过了片刻,在滑翔了一段距离后,黑鸟的翅膀又恢复了功能。 第七十八章:身世(十一) 燕齐不能突然回家,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便去了罗远家。 罗远正站在窗边看着十三区的方向。燕齐出现在他身后的客厅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问我吧。” 罗远说:“整个十三区至少平均往下沉了两米。” “平均?这个词太不靠谱了。”燕齐还记得他看到的那个深得不见底的黑洞,把那个黑洞深度与十三区地表海拔平均一下,沉了两米再正常不过。“我刚从那边过来,他们把十三区炸了。” 罗远转身,看着脸色苍白的燕齐,“发生了什么?”他走到桌子旁,帮燕齐倒了杯茶。 燕齐说:“他们设了个陷阱,把龙王装进金属柜里,埋到……可能埋到地心去了。” 罗远点头,“发生了什么?” “他想去看雨季的生命之树——十三区的雨季河流图,我带他去了别的时间和地点,那是个陷阱,他一用能力便会受伤,和之前我在第九区进遇到的事一样,像是力量反弹一样,但他那个更厉害得多,他被传送到地底下一个像洞穴一样的研究室里的笼子里,然后又被封进了金属箱里,很多层金属箱,最后扔进了通向地心的黑洞里……” 罗远说:“我明白龙王的事了。但燕齐,我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在哭。” 燕齐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他疑惑地眨眼,像是刚发现自己流泪了,“我很难过。他们都在骗我,包括秦墨。” 罗远说:“十三区那个巨大的地底研究所从大约50年前就开始秘密建造了,留风森林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那时秦墨还没有出生。” “我知道。”燕齐说,“但他也在来万物园前就知道这事了。” 罗远说:“50年前,你的校长倒是已经成为万物园园长了。” 燕齐怔了怔,“是啊……” 罗远说:“他是一个有手腕的人,又有耐心,如果有谁能困住龙王,那非他莫属。” 燕齐神色黯然,“匡校长和我说过金悦族只是太贪玩……但最终他们一起连手杀了他。” “龙王不一定会死,在一个密封的狭窄空间里,他应该会沉睡下去。直到某天,那个金属箱被人挖出来,封印被解开,不知道到那天会发生些什么。” 燕齐说:“你可以去未来看一眼。” “没用,未来有无数个,你看到的不一定会发生。”罗远说,“不过,有件事,我在过去就猜对了,非人族的无冕之王果然是你那个匡校长。” 燕齐垂眼,“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罗远微笑,“是啊,他这样的人,都能困住龙王那样的人,要困住一个年幼的罗隐族当然更是轻而易举。恐怕是把你卖了,你还不会有一点怨恨?” 燕齐一怔,“他对我很好……”甚至是纵容。 罗远说:“给龙王设陷阱的事,没告诉你可以说是怕龙王发现,但同样也增加了你的危险,你差一点就和龙王一起被困在了地底,虽然你不一定会死,但沉睡上几千年也不是好事。” 燕齐说:“如果我被困在里面,我应该可以逃出来。” “我相信以你们校长的智商他早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了,金属箱应该是特制的,龙王逃不出来,你更逃不出来。龙王是个不安定因素,燕齐,你也是,恐怕,你自始自终就被放在了可牺牲的位置上。” 燕齐沉默了一会,“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恨他。”但怨是难免的。我那么敬重你,你为了大局,却会放弃我。 罗远没说什么。 燕齐说:“我一直知道的。他说过,想让非人族变得更好,也说要尽量做正确的事,还说不是非对既错。”当然,他也说过,希望我能快乐一点。或许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因为他而不快乐。 罗远略微皱眉,“不对确实不等于全错,非人族也的确需要新秩序,龙王也是个有必要清除的障碍,你校长这事做得的确很漂亮。唯一的问题是,你是个罗隐族,我们罗隐族怎么会像你这么笨?一个罗隐族怎么会被别人利用?” 燕齐说:“那我还得告诉你一些事,匡校长早就知道他以后会认识一个罗隐族,这个罗隐族的能力能骗龙王深入陷阱,所以他布了个长达50多年的局,最终成功赢了龙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呢,因为我原本有个叫匡且之的同班同学,我第一次使用时空能力时,不小时把他送去了1925年。” 罗远沉默了片刻,“这事我倒是不知道,我没想过要去查他的生平。嗯,这种事故是有点……算了,那就当欠债还钱好了。好了,你也别再伤心了。” 燕齐笑了笑,“伤心是因为理智与情感有冲突。”算起来,他欠秦墨的更多,秦墨十几年的不自由人生都是因他而起,这一次是不是还不够抵消? 罗远说:“情感于我们是鸡肋,要不是因为进化,我们完全不必被情感胁迫。” 燕齐失笑,附和道:“有道理。”他起身,“我很累,先去睡一觉。借客房一用。” “好。”罗远在他身后说,“做饭时我叫你。” “……” 并不是燕齐想睡了,他现在当然睡不着,他回房间,是因为他知道再和罗远聊下去,马上就会聊到秦墨,以罗远一针见血的眼光,不知道会说出多少他暂时不想听到的话。 他可以说罗远说匡且之,却不想和罗远说秦墨,有些伤能给人看,有些伤却不能见光,更难以启齿。罗远曾说过,秦墨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是个罗隐族,他也承认了这点,只是当时他不屑地想,开始才不重要,现在才明白,很多时候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燕齐记得秦墨曾很坦承地说过,让他选择他仍会和龙王走,因为龙王很强大。他为了力量可以和龙王走,为了自由也可以和一个罗隐族在一起,但不得不承认,生物的自制力都有限,时间长了便会产生感情。你现在应该是喜欢我的,只是你爱我可有我爱你的十分之一? 想到秦墨,燕齐就感觉心脏开始酸痛,他强迫自己分神去想别的,但思绪怎么也脱不开今天发生的事,和与这事有关的人。 匡校长必然是和捕捉龙王计划有关的,他在局中,那杨驰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最早是杨驰让自己照顾秦墨——想必这是万物园第一次把一个学生交给另一个学生当宠物养,而这个感情策略确实高明,效果好得惊人。 杨驰的弟弟杨骋暂时不能确定是站在哪队的,或许和季宁一样,他也只是表面上帮龙王做事? 季宁肯定不是龙王的人,那他只是秦墨的人,还是其实是向从明的人?毕竟他以前是在琨玉向家做事的。 都登呢?他似乎一直是对龙王忠诚的? 还有非协,秦墨根本没去参加非协的新主事上任仪式,那个庆典或许也只是个让龙王松懈下来失去防备的障眼法。 还有何离,他和自己有共同的父母,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复杂,他和吕平生教授认识,他也参与了这个计划,虽然还不知道他在其中做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而这次困住龙王的技术,应该就是吕平生之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当然,这次是加强版。似乎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吕平生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匡校长和他有合作。甚至,之前,他在第九区时对付自己,是为了拿自己测试设备…… 面对重多突如其来的打击,燕齐有一种想长睡不醒的冲动。清空大脑后,他确实睡了会,但很快便开始做噩梦,混乱的梦境,他知道是梦却醒不过,头还疼要命,罗远叫醒他时,他很是感激。 罗远说:“怎么了,压力太大做噩梦了?等你进化后就好了。” “……”燕齐现在最不愿意被提到进化的事了,“我去做饭。” “好,我已经买好了菜。” “……”燕齐边往厨房走,边问罗远,“你都去哪里买菜?” “看我想吃什么。” 燕齐看到了厨房料理台有一只半米长的龙虾,还好海鲜他基本上都会做,“嗯,我们想吃什么倒也方便,任何季节的食物我们都能弄得到。”喜欢他们真的不亏好么,这个念头一起,燕齐便立即转型思绪,“你自己从不做饭?” “偶尔做。” 燕齐笑说:“一年做一次?” 罗远微笑,“差不多。”对他来说,一年和十几年和几十年没差别。 晚饭罗远吃得很满意,虽然他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考虑到燕齐心情不好,他便没有提意见。吃完饭,他问燕齐:“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燕齐说:“没想过,最多几天,因为下周周末我得回家。” 罗远微微一笑,“今天,你一直没说秦墨,不太对劲。” 第七十九章:身世(十二) 听罗远说起秦墨,燕齐无言。 罗远倒也没什么重话,“你们该找个时间说清楚,是分是合都必需有个明确答案。这种事情不能拖,一直拖下去的话,你就麻烦大了。”既然饭做好了,也吃完了,燕齐完全可以去散散心。 几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罗远把所有事情了解清楚了,燕齐想起罗远说过罗隐族如何如何,他肯定是个最不合格的罗远族吧,他自嘲地笑道:“还有别的罗隐族也像我一样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罗远语气夸张地说:“我们无所谓狼狈不狼狈,我们有权力输,这是强大者的特权。弱者才怕输,因为害怕输了之后会一无所有。” 燕齐被逗笑了,不是罗远的话好笑,而是罗远那种做作的自命不凡的语气很好笑,难为这个冷清的人牺牲形象来逗他,“我也算是强者?” “当然。”罗远微笑了下,“而且名人只有轶事,你不必担心什么。” 燕齐也笑,“而且罗隐族是最不屑与蚂蚁们计较的?” 罗远说:“这些事,在我们的生命中不过是沧海一粟,没必要计较。仇恨能激发别的种族产生上进心,但作用在罗隐族身上时,会让我们走入死局。”一旦粘上仇恨,心再无宁静,漫长的时间可不会好打发,最后只能陷入迷失。 罗远继续说:“我一直担心你,感情丰富对一个罗隐族并不是好事,爱恨有时只有一线之隔,爱恨都容易让人迷失。先前,我虽然觉得你过于轻信他人,但倒也并不希望你记恨,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和事,忽略他们就行,付出心力去怨恨确实不必。我也知道你一向是心胸很宽广。” 燕齐听前面时还面有郁色,听到最后时忍不住笑了,“是,罗隐族都心胸宽广……” 罗远微笑,“我们的坏习惯是:习惯性失踪。在别的种族眼里,罗隐族是很小心眼的,因为我们会因为一言不合就从别人生命中消失。” 燕齐说:“我倒是不知道罗隐族喜欢交朋友。” “漫长的生命,总会有熟人。” 燕齐说:“可以从熟人面前突然失踪,恋人就不能这么处理吧?”因为罗远的另类,燕齐也不那么介意说会容易联想到秦墨的话题了。 “不,我们很擅长冷暴力。”罗远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因为罗隐族一定得找一个能爱上的人,但谁知道自己会爱上谁,所以有些人会自作聪明地采取广撒网的策略,在多个时空同时与多个人接触,不喜欢怎么办?还不是直接失踪了。” “……”燕齐抚额,“这谁呀,太缺德了。” “嗯,确实有人自食其果了。” 燕齐很好奇,“怎么回事?能透露一下吗?” 罗远看着他,微笑不语。 被罗远一笑,燕齐也觉得自己太八卦,又对说了开头不说结尾的罗远很有些不满,“其实你是想鼓励我也直接失踪吧?” “你会吗?” 燕齐故意说,“我很想啊。” “哦?”罗远连眉头也没动一下。 燕齐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掩饰性地笑笑,然后往后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有些懒洋洋地说,“我这么心胸宽广的人,自然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回去粉饰太平了。” “真的?” “真的。”燕齐露出个很浅的微笑,这笑容很有罗隐族风范,“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正该趁他们的愧疚之心还没有淡去时,抓紧时间利用回来才对。” 罗远说:“你高兴就行。”其实,一个罗隐族基本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还需要去利用别人?当然,确实可以省些心力倒是。 燕齐在这边和罗远说话,另一边的秦墨正站在天台上发呆。 龙雪走了上来,“不去吃点东西?”她是今晚第三个这么对秦墨说的人。 秦墨说:“最长的一次我有两周没吃任何东西。” “那次也是燕齐失踪的时候。”龙雪说,“他不会有事的,他是罗隐族啊。”她只知道燕齐失踪了,还不知道龙王也失踪了,知晓龙王的事的人都不打算开口,或许已经无法开口。 秦墨说:“他当然不会有事。” 龙雪面露不解,“但你还是担心。” “我要如何是我的事。” “你应该告诉他你担心他。”秦墨和燕齐的关系,龙雪早猜到了,她多少有些失落,但从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过。 “为什么要告诉他?无论是我担心他,还是我利用他,这都是我的选择。自始自终我都是为了自己。”秦墨看着留风森林的夜色,路灯的光晕下,还有不少行人,街道上的店铺也还都开着,这让他想起他和燕齐唯一一次在留风森林逛街的事,不知道燕齐这次有没有把弓箭带来,或许他再出现时会射自己一箭? 龙雪反驳道:“但你又没有利用他。” 秦墨冷笑,“别这么天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只懂一种,那就是利用。”年幼时便被龙王带回来,和拜倒在龙王裤脚下的那群人长期相处下来,指望他能学会什么正常的感情? 龙雪无言,她和秦墨虽然都是被龙王收养的,但他们却有温室和野生的区别,她虽然理解秦墨,却无法感同身受。 秦墨说:“好了,你去陪林缎吧。” 龙雪一直叫林缎叫林姨,秦墨却是从小就很少叫。 龙雪有点黯然,“好。”小时候,秦墨让她离开时她不离开,秦墨便会自己走开。但对她,秦墨至少会委婉一些,对别人,秦墨十次有八次都会说“你可以走了”,剩下两次只说一个字“滚”。 秦墨叫龙雪去陪林缎倒是不全是支开她,也是因为林缎是最关心龙王的人。秦墨不知道她过多久会发现龙王的事,然后她会怎样。但只要她不会有太过激的行为,他们应该控制得住她,就如控制都登一样。 傍晚时,都登他望着爆炸后产生的冲天的烟尘,再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汽车引擎声——非协的汽车特有的噪音,基本上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边的季宁冷静地用有些惊慌的语气说:“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一个做间谍工作的人来说,就算是被人抓现行了,他也能找出借口为自己辩白,更别说都登现在只是在怀疑他而已。 都登无声冷笑。然后,非协的人已经围住了他和季宁,他们被分开带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不同的命运,季宁迟些时候便恢复了自由,而都登被暂时送入第八区。 秦墨在第三天时,变成一只小小的鸟儿,停在罗远家的窗外。燕齐隔着窗与他对视一会儿,走到窗边,探身出去,朝那只圆乎乎地小胖鸟儿笑了笑,“找我有事?” 秦墨没说话,只是朝燕齐飞去。它那么小,在它撞到罗远的防护层上之前,燕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了它,摸到小鸟儿柔软的羽毛,他心中一时悲喜交加,脸上难免显露出端倪。 秦墨说:现在是不是希望我一直是只不会说话的鸟? 燕齐说:没有,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我的决定有用,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化成人形。 秦墨说:这是买一送一的强迫机制,想得到你想要的,必需同时接收一些不好的赠品。 燕齐说:保修期是多久?是不是早就过了。 秦墨说:退货期也过了。 燕齐沉默,过了片刻,他换了个话题:怎么办,我很想去看雨季的“生命之树”。 秦墨语调不变:走吧,我也想看。 燕齐回头,对罗远说:“我出去一会儿。” 罗远点头,“去吧,早点把事情说清楚。” 燕齐展开他的光蔓,快速去往了十三区的过去,他也没有具体去看到底是什么时间,他只是让时间不停地倒流,天空像万花筒一样在他们眼前变幻个不停,秦墨第一次看到燕齐把他的能力用得这么“天地为之变色”。 好一会儿之后,燕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停了下来,他些时正在空中,一停下来,便往下落,他手的银角小胖鸟身形开始变大,一只在翅膀完全展开时有将近十米的巨鸟出现在空中,它驼着燕齐在空中盘旋着。 燕齐俯身望着下方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十三区,他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或者说是他感觉到时空被打开的那种轻微的震动,这里可能有别的罗隐族。 此时的十三并不像燕齐来的那个时代那样环境恶劣,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个地方,和留风森林其他地方一样,有正常的土地、有清澈的河流、有茂盛的树木、有漂亮的花草。燕齐狐疑地把自己和秦墨隐藏起来,“我们四处看看。” 第八十章:身世(十三) 在十三区上空转了几圈后,燕齐越发肯定有个罗隐族在这里,或许是罗远?虽然感觉不太像。燕齐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他想了想,对秦墨说:“找个有人的地方,我们下去。” 燕齐自己是根本没看到人,但既然秦墨在,这事就交给他去烦心吧。 秦墨的眼神明显比燕齐好得多,燕齐说完后,他直接朝一片树林飞过去。燕齐谨慎地让他们两人隐藏到时间之门后面,虽然那样看到的事物会有延时,但总归安全有保障,若他的同族将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会冒险现身,但如果对方是人类或者非人族,那还是算了吧,过往经验告诉他,最好别去招惹他们。 那片树林里只有一个人在,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男人,秦墨现在的巨鸟形态在靠近树林时,翅膀扇起的风吹着树叶哗哗直响,男人抬起头望着摇摆不停的树梢,眉心蹙起,“罗乔?是不是你?” 燕齐一怔,还真不是罗远,罗乔是谁?都怪罗远八卦别的罗隐族时从不指名道姓。 既然不是在叫自己,燕齐当然不会走出去,“秦墨,我要下去看看这个人。”他说完便闪身从巨鸟背上消失,并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前。 秦墨在燕齐说话后便打算落地的,若在往日,燕齐如果想下到地面上去,也必然会叫他停下来……秦墨不再多想,扇动翅膀飞向燕齐,身形越变越小,直到变成一只小小的鸟儿趴到燕齐头上。 燕齐说:“这个人我见过。” 银角的小黑鸟看看了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男人,“你在哪里见过他?” 燕齐说:“他就是那个帮我救伏容的人。” 秦墨纠正道:“是金乌。”伏容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时,想必就是由燕齐说出口的,他在回到过去时说了未来的话,像言灵一样,说出口的都将成为真实。 燕齐叹气,“可惜我不知道现在是哪年……”他停了一下,“秦墨,留风森林监狱的有历史有多久?” 秦墨说:“一千多年,那时只有三个区。后来陆陆继续地有增加,到五百多年前时,增加到六个区,到18世纪时,增至13区。” “哦。”燕齐在这里没看到罗远的标记,看来是罗远的地盘还没扩张到这里。“你去问问他现在是哪年?” 秦墨直接从燕齐头上飞开,化成了衣衫整齐的人形,衬衫、休闲裤,脚上是拖鞋,他站在树后对燕齐道:“放我过去。” 燕齐打开了时间之门,“可以了。” 秦墨从树后走了出去,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你好,请问这里哪里?” 那个男人皱眉狐疑地打量着秦墨,一个金发金眼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这是哪里?” “别人带我过来的。” “这里是留风森林。”那个男人目光闪烁不定地盯着秦墨,“而且现在是1388年。” 这么早?秦墨露出个微微一愣的表情,“是吗?看你的衣服款式,并不像是那个年代的。” 他这话提醒了那个男人,他看着秦墨的衣领,“你的也不像。谁带你过来的,罗乔?” 秦墨不置可否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姓罗。” “那就是他,我最早认识他时他也没说他姓罗。”那个男人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嗯?” 男人说:“你迟早得相信这是个陌生的年代,如果你会被困在这里,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墨说:“总会找到办法回去的。” 男人说:“或许。”他不再说话了。 秦墨看看四周,“我去周围走走,没关系的吧?” 男人说:“你随意,至少我在这里几年了还没见过什么猛兽。” “好,谢谢。” 秦墨离开后,走回了燕齐身边,“听起来他应该是被被一个罗隐族带过来的。” 燕齐说:“希望不是我。” 秦墨没说话。 燕齐说:“那就去看看是谁把他带过来的吧,既然他说他在这里已经几年了,那我们可以继续倒退回去看看。”说做就做,光蔓快速地生长起来,金灿灿地一大片,时间快速倒流。 枯叶从土中飞起,挂回树上,由黄变绿再变成嫩绿,花开花落,春去冬来……一个罗隐族出现在燕齐和秦墨眼前,长发的漂亮女人,右脸上有冰蓝色的罗隐族花纹。 秦墨皱眉,“是她?你记不记得在琨玉博物馆看过的那幅画像,她是那个画中人。” “记得。”那算是燕齐看过的第一个罗隐族,印象深刻。 那个罗隐族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便没再管他们,她继续和她身旁的人说话,那人就是燕齐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男人,他显得很冷淡,但那个罗隐族一点也不气馁,一直讨好陪笑地看着那人…… 燕齐皱眉,“我和你说话时是不是也这样?”他有些明白罗远的心情了,一个罗隐族怎么能像这个样子?但也有点儿庆幸,看来他也不是罗隐族里唯一笨的一个人,这姑娘明显情商也不怎样。 秦墨说:“当你不喜欢时,什么都是错。” 我对你不够好,这当然是我的错。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以后要利用你,当然还是我的错。你喜欢我,也是我的错,是我迷惑了你。你如果离开我,更是我的错,因为我高估自己对你的重要性。 “对。”燕齐微微笑了下。当你不喜欢一个人时,对方无论怎么做,你都看不顺眼。 旁边,那个男人已经不耐烦地走开了,罗隐族姑娘低头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抬头朝燕齐这边走来,燕齐忙拉着秦墨进入退入时空之门,进入了别的时间。 秦墨看看周围的树,从树叶的颜色判断出季节又变了,“你不想见她?” “我不知道要她怎么交流,让她把那人送回去?几年后那个还在这里,所以她并没有这有这么做。” 秦墨问:“你想怎样?” “继续看下去好了。”燕齐嘴角下垂,“就当看一部悲剧电影好了。” 秦墨皱眉,“你怎么知道是悲剧。” 燕齐说:“比我还笨的罗隐族还能追到男人,那也太没天理了。”他没绑架过秦墨,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姑娘比他结局好的概率不大吧? 秦墨无言。 一直在旁边偷窥着,燕齐看到那个罗隐族叫那个男人:云树,男人叫那个罗隐族:罗乔。 燕齐耐心地看了几百年,看到罗乔给云树带各种东西,带日常用品,也带研究设备,甚至帮云树建了一个研究室,但她就是不带他回到他原本的时代。燕齐怀疑只是因为那个云树没提起过,罗乔就给忽略掉了——毕竟她对时间没概念。 没提起过,不代表不想要。最想要的东西也会被人们小心翼翼地深藏在心里,唯恐让人知道后自己就再也得不到。 这是龙王还没有落入陷阱的时代。所以,燕齐看着龙王找到了云树,他对云树的研究工作很感兴趣,云树拥有的可是跨时代的研究设备,那些东西甚至都能把濒死的金乌救回来——虽然救回来的是个合成的人。 云树对龙王的金发金眼很感兴趣,“我曾见过你一个亲戚。” 龙王眨了眨眼,微笑,“哦?” 燕齐有种想死的冲动,好吧,原来早在这么多年前,他就把秦墨的行踪泄露给了。这让燕齐生出一种“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感慨,他第一次对秦墨说:“我很抱歉。”以前欠秦墨多少他没有愧疚心,现在这心情却开始重要发芽了。 秦墨伸手去拉燕齐的手腕,“燕齐……”燕齐退开一步,秦墨刚伸出的手便又放下了,“没关系。” 燕齐说:“罗乔是不是要倒大霉了?”既然龙王和云树开始合作了,罗乔原本游刃有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秦墨说:“你们是罗隐族,能有多倒霉?” 燕齐笑了笑,“例如像将来的龙王一样被埋入地心?” 秦墨一怔,“怎么可能……”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怀疑当时我要把你和龙王一起关进笼子里?” 燕齐没说话。他也知道秦墨没有想要那么做过,但秦墨也默认了让他去冒险。 秦墨看了燕齐一会,然后移开了目光。 因为云树不打算让罗乔发现他和龙王的合作,倒是对罗乔好了几分。 如果你觉得生活突然变成格外顺利,那很可能是你要倒大霉了。这便是罗乔的生活的现实写照。 云树和龙王认识了,便也就和都登及金乌熟悉起来了,林缎此时还不在,燕齐有点好奇她是哪年才到龙王身边去的。看到都登,燕齐想起以前在1905的琨玉时,都登曾和他说过还有别的罗隐族,原来他说的是罗乔。 猜到罗乔要倒霉,燕齐有点不想再看下去了,但又想不半途而废,便开始快进,偶尔停下来看看关键帧,结果有一次让他看到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事——罗乔的进化。 燕齐一开始只发现罗乔的状态不对,她自己也发现了,吓得脸都白了。燕齐奇怪的是,罗远说过罗隐族会有20-30岁之间进化,但他都跟踪罗乔几百年了,罗乔一开始看起来至少有18、9岁的样子,算她到30岁进化,她就等于把十几年的时间拖长到了三百年,她是怎么做到的?凝固了自己的时间? 云树也发现了罗乔的不对尽,他难得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并做出了要照顾罗乔的举动。 罗乔一开始地小心翼翼地用无形的藤蔓去缠住他,慢慢地藤蔓越来越多,结成了一个茧,而茧中的人成了蛹。 燕齐不知道罗乔具体做了什么,反正一天后,她和云树从茧里出来了,她像是破茧而出的蝶,光彩动人,她笑嘻嘻地扑到云树身上,搂住他的脖子,甚至在他脸上亲了口。云树没有推开她,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有些迷惑地微微皱眉,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对方。 而罗乔偏头朝燕齐的方向嫣然一笑,就像是她现在能清楚的看见燕齐一样——燕齐很确定她之前只能感应到自己。 燕齐拉着秦墨再次躲进时空之门后面,进入了其他时间。 秦墨说:“她对那个云树做了什么?” 燕齐有些迟疑地道:“你觉得她做了什么?” 秦墨说:“看起来像是她控制了他,让他终于爱上了她。” 燕齐心中一怔,面上掩饰性地笑说:“罗隐族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不,我只是开玩笑,放心,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 燕齐在自己这么说时,几乎眼前一黑,那可是进化啊,他骂了自己一句,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秦墨虽然注意到燕齐隐隐的异样,但仍像往常一样嘲讽道:“好像你真的能一样。” 第八十一章:身世(十四) 继续往下看罗乔和云树的发展时,燕齐有些坐立难安,觉得好像随时将会看到某些他不忍直视的惨状一样。 秦墨看了他几眼,“不想看就算了,回去吧。” 燕齐有点惊讶,“嗯?” 秦墨其实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和龙王有关的事大多不会太正常,而燕齐太容易同情别人,何必让他在这里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伤心,“走吧,你这个同族叫罗乔,你想知道回去问罗远也一样,这女人是他的邻居,他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燕齐说:“奇怪,也不见罗远过来串门。” 秦墨说:“你们罗隐族之间,没你想象的那么情真意重。” 燕齐没反驳,“当然,我们都是孤独地旅行者。” 秦墨抓紧燕齐的手腕,“燕齐……”燕齐对罗隐族的处世之道越认同,秦墨就觉得他离自己越远。 燕齐挣脱开了秦墨的手,但心中却泛开一缕怅然,这时,眼前的情景引起了他的注意,罗乔宽大的衣衫被风一吹,圆润的腹部被显露出来,燕齐一惊,“她怀孕了。” “看来是。”秦墨的感觉更不好了,他皱起了眉,看看罗乔,看看那个叫云树的男人,然后又看看燕齐,有些欲言又止。 倒是燕齐问了一声,“怎么?”他虽然没有回看秦墨,但感觉到了他的注视。 秦墨说:“你长得有些像他们。” “……”燕齐张着嘴,半晌后问,“真的?有多像?” “像到说你们有血缘关系没有人会怀疑。” 燕齐最后看了眼那个惬意地站在轻风中的女子,快速地使用了时空之门,更换场景,“这种事得亲眼看到才算。” 光蔓摇曳,时间快速流逝到数月之后。出现在燕齐眼前的情景是,罗乔要生了,她躺在在一个燕齐很眼熟的仪器中——之前他在救金乌的那个研究室样的地方看到过,云树很焦急守在一旁。罗乔选择了顺产,奋战了一天,才生下来一个小男孩。 秦墨说:“原来你刚出生是这个样子。”很有趣的小东西,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只,歪着嘴哭个不停。 燕齐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我。” 罗乔抱了小婴儿一会后,云树把孩子接到手上,在避开罗乔视线的地方,他拿了出一支针管,犹豫了一下,扎向小婴儿的腿。 秦墨想走过去阻拦,燕齐拉住了他,“你想做什么?” 秦墨说:“是他想做什么?” 耽误了这片刻,云树已经把针管里的药水推入了小婴儿身体里, 燕齐说:“看着就知道了。” 罗乔睡着后,云树站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支针管,秦墨看看燕齐,“这次你还不拦住他?我想这针不会是好东西。” 燕齐眸色冷清,“为什么要阻拦?”她为一已之私困住一个人,而他丝毫不顾及相处多年的情义。他一个旁观者为什么要阻拦? 秦墨知道,如果那两人是完全的陌生人,燕齐应该不会袖手旁观,那么,越是关系近的人越是无法原谅吗? 云树犹豫半晌,却是又收起了针管,抱起孩子离开了。秦墨拉着燕齐跟了上去。云树出了房间后,按下门边的按钮,把自动金属门降了下来,然后在原地站了会儿后,转身离开了。 秦墨又要拉着燕齐跟上他,但燕齐这次没动,他试着回到门里去,但是不行,他的光蔓在金属门前转来转去,就是没办法顺利通过,在他改变了方向,想从墙壁的位置进去时也一样进不去。 秦墨皱眉,“特制的牢笼。” 燕齐说:“没想到会有这种东西。”没想到会真的有能困住罗隐族的东西。 秦墨说:“可能罗隐族住的地方,都是用类似的材料建造房子。” 燕齐倒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但这很有可能,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墙壁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层空气吧? 秦墨说:“先去看看你被带到哪里去了。” “还不能证明那是我。”虽然这么说,但燕齐依然和秦墨一起跟上去了,他边走边问,“你们用来困住龙王的金属箱是什么材料?” 秦墨说:“可能就是从这里来的。” “嗯?” 秦墨说:“我让人查过,没找到过那些金属的合成方法,也查不到来源,这说明这些金属很可能是现成的东西。”是何离在吕平生的数据库里查找过。吕平生后来接手了云树的研究资料,想必也接手他的那些资源。“而这里的这种金属,可能是罗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作茧自缚。” 秦墨在门边的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把门解锁了。燕齐没有阻止他,能怎么办呢?把罗乔永远关在这里吗?就算罗乔最终并不是他母亲,只是一个陌生的同族,他也没法看着她被囚禁,而且还是被一个研究狂囚禁,虽然这个研究狂看起来比吕平生理智得多。 燕齐说:“如何摆脱一个罗隐族?要么杀了他。”云树之前拿出的针管里可能就是某种毒药,但他最终还能狠心下手。“要么想办法囚禁他。其实也有容易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离开你。 燕齐现在觉得很失望——对所有的一切,好像他最近看到的都是些负面的事,加害人固然都不光明磊落,但受害者基本上也都配得上一句“活该”。 门被秦墨打开了的后果就是罗乔最终追上了带着儿子打算远走高飞的云树。云树也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伴,是都登和金乌——燕齐庆幸这次龙王没来凑热闹,然后又发现了一件事,不,那人不是金乌,是伏容,燕齐核对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伏容是已经在这里了。燕齐认识的那个现代版的都登应该安排了过去的自己照顾伏容,所以伏容现在才会和都登在一起。 都登他们开了三辆车,人数加起来有十几人,他对罗隐族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一看到罗乔出现他便果断下令开枪,当然,没能打中罗乔,但虽然打不中她,却也让她一时半刻无法再分出心神去做其他的事。 罗乔边躲闪着边凄厉地喊道:“云树!!你出来!”她披着长发,穿着白衣,像个厉鬼。 燕齐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生怯意:如果爱会把人变成这个模样,那还是算了吧。与其弄得这么难堪,不如和平分手。让对方平安地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总比同归一尽好……他别开了眼,不去看眼前的激烈场面。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片刻后,杂乱地枪声中响起了一声怒吼。 燕齐回头,看到云树冲下了车,他手中没有婴儿。 秦墨说:“罗乔不知道把小孩弄到哪里去了。” 云树不顾都登的阻拦冲向罗乔的方向,他突兀地冲了出去。都登喊大家都别开枪,但已经来不急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云树身体一歪就要倒下。罗乔奔过去扶住他,她哀切地唤着他的名字,云树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头一歪,吐出一大口血,再没动静了…… “云树!……”随着一声绝望的叫喊,罗乔的能力暴动了,她的浅蓝色藤蔓像龙卷风一样以她和云树为中心,狂暴地开始席卷周围的一切,旁边的树消失了,靠得近的人也被扯住了,燕齐还不及反应就看到伏容也被扯了进去然后消失了。 伏容就这么消失了?虽然燕齐知道他以后还会出现,但还是眼皮一跳,他迅速展开光蔓把其他人送出了十三区,他站在原地,用光蔓护着自己和秦墨,他们像是泛滥的洪水中的一个安全小岛,激流用他们身旁汹涌而过,却不能粘上他们分毫。 秦墨说:“燕齐,你还好吗?” “还好。”燕齐并不太轻松,“这里的时空出现了裂缝。”就像他曾弄出一个鬼屋一样,十三的时空乱流原来是罗乔弄出来的。 罗乔没注意到燕齐和秦墨,她哭了一会,便带着云树消失了。一切随着他们的消失而归于平静,但已经撕裂的时空却是不能复原了。 燕齐没有追上去,不想,而且他也没把握能追上一个已经进化了的罗隐族。 在原地站了一会,燕齐直接展开光蔓,他在追踪那个婴儿——罗乔和云树的儿子。 阳州市,一群人围在路边议论着什么,燕齐和秦墨走过去,不出所料,那些人围观的就是一个小婴儿,小家伙睡着了,燕齐怀疑很可能是昏迷了,有那么一个爹,他肯定在逃跑时能想办法让他儿子乖乖睡上一觉。 秦墨说:“是他……”这时,一个熟人出现了——何东飞,从不远处的路人中脱离出来,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秦墨改口,“是你。” 燕齐眼睛有点发红,秦墨揽住他的肩膀,抱了抱他,“我过去?” 燕齐说:“算了。” 秦墨说:“不能算了。”他伸手要拉开燕齐的光蔓。 燕齐快速地拉住他的手,“别忘了你的长相会引起他的注意。”何东飞是非人族,他肯定知道金发金眼代表的含义。 秦墨皱眉,“那我们跟着他?” “算了。”燕齐说,“不要再多生事端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罗远家,燕齐没急着问罗远问题,而是先问秦墨:“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秦墨说:“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燕齐点头,“好。” 罗远看了看他们。 几秒后,秦墨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到窗边,翻身跳出窗外,化成一只鸟飞走了。 罗远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燕齐不答反问:“你知道一个叫罗乔的人吗?” “知道,她以前很喜欢去十三区,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十三区出现了时空乱流,她也失踪了。” 燕齐又问:“你和她没有来往?” “她来过我这里两三次,我倒是没去过她那里。” 燕齐腹诽:你这个宅男。“那还真挺可惜的。你错过了很多精彩剧情。” 罗远微微一笑,“哦?不一定吧,你看起来心情很差,这可不像是看到了精彩故事的样子。” 燕齐说:“关于她,你知道什么?” 罗远说:“她就是那个广撒网,勤捕鱼的人。她在未来遇上了一个人,当然她在那时并不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注意到她的特殊,她便选择了消失,后来,她又在过去碰了一个很像那个人的人——其实还是那个人,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喜欢上那人,不过,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树不是罗乔带回过去的?” “不是,他是很久之后的人,他可能发明了时空仪。” 燕齐一怔,“啊?!” 罗远说:“是不是很有危机感?也不需要太担心,据我所知,疑似穿越的人有不少,但并没有人做出危及我们的事。” 燕齐问:“你知道罗乔后来去哪里了吗?” 罗远说:“不清楚,我没再听到她的消息。” 燕齐问:“你觉得她最有可能去了哪里?” 罗远想了想,“如果她真的还存在于某个地方的话,那个地方肯定会比较特殊。” “嗯?” 罗远微笑,“像留风森林,这里也是个特殊的地方,没有墙的监狱,别的罗隐族一听就知道这里有同类。” 燕齐问:“这样的地方还有哪里?” 罗远说:“为什么你这么关心这事?看起来好像不只是因为好奇。” 燕齐说:“因为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第八十二章:身世(十五) 罗远也没有很惊讶,但他说:“她怎么想的?把你放到人类社会还不如把你放到我这里。” 燕齐笑说:“你也不会带孩子,放你这里也只比送去龙王那里好上一点儿。”如果不是罗乔后来追上云树,那他应该是被送到龙王那里去了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都登去接他了。 罗远不同意,“怎么会呢,我肯定比他负责任。” “不是说这个,只是你们都不把这个世界当回事。” 罗远说:“怎么会呢。不过那样不正好,你秦墨更会是天生一对。” “……”燕齐硬生生地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罗远说:“想也知道,一对人类夫妇怎么会生出一个罗隐族?基因突变也不能这样。但我觉得你不知道也好,一直快快乐乐的多好。” 燕齐鼻子有点酸,“那时你肯定在笑我傻。” “不会,我觉得能有个快乐的幼年期很重要。” 论快乐的童年对人生的影响?燕齐说:“以人类的标准,我很快就成年了。以非人族的标准,好像根本没有成年这个说法啊。” “这是因为不同种族成年的时间不同。”罗远说,“对,你都快成年了,那关于是否是亲生父母的事对你的打击也不会太严重吧?” 倒也不是不严重,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燕齐的注意力多少被分走了一些,这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在失去所有。原本只是恐慌,现在已经开始习惯恐慌,而习惯的代价就是生活在绝望中,他觉得自己离迷失又近了一步。 罗远说:“你快成年了,就是说你快进入进化期了,对这事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燕齐笑说:“没空考虑呢,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说到进化,我看到罗乔的进化了。进化后,云树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那两人是他父母,但他现在没有打算改口叫爸妈,直接叫名字他没有任何愧疚感,可能是没相处过的缘故吧,虽然他浏览了他们在一起的大概经历,但他对他们产生不了认同感,他还是喜欢燕定波和齐慧,不过,是时候把何离带回家了。 罗远说:“没这夸张。虽然进化对感情有加成作用,但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的。或者说,灵魂融合让两人隐藏的感情潜力被激发到最大,默契度也升到最高。双方有感情而且能互相体谅,就是很不错的伴侣了吧。之所以灵魂伴侣很重要,是因为进化会受灵魂伴侣的影响,选择了一个和自己同步率太低的灵魂伴侣,进化或许能正常进行,但进化的程度或许不能达到太高。我说过,罗隐族需要一个坚固的锚来保证我们不迷失,这是自然法则,再强大的物种也有弱点,我们如果迷失破坏力太大,所以会有一个制约我们的法则。” 燕齐说:“你像是在说爱使人变得强大。” 罗远微笑,“你的理解能力很好。对罗隐族来说,感情越深,进化后的灵魂链接就越深,能力也越强大。我说了锚要够坚固才行,哪种程度的锚配哪种程度的能力,它们是成正比的。罗隐族的灵魂链接若不够深,锚就不够坚固,为了不让危险系数提高,造物主便会压制你的能力。” 燕齐说:“或许我们的能力仍然在我们身上,只是被不匹配的灵魂链接压制住了,因为不兼容,所以不能发挥最大能力。” 罗远说:“你这说法很有趣,或许是这样。” 燕齐说:“其实,灵魂融合是为了加深我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爱屋及乌,这样我们就不会破坏这个世界。所谓灵魂链接,就是给猛兽栓上了一根致死都挣脱不开的链子。” “以爱之名,至死不渝。”罗远微笑,“你可以说:给风筝拴上一根线。我们没有猛兽那么血腥,我们性情很温和嘛。” 燕齐说:“笼子里的猛兽看起是很温和。我觉得对罗隐族的桎梏手段太简单粗暴了。”就算他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从小就被潜移默化地教育着该成为哪种人,他也仍然是热爱自由的,他本来以为罗隐族是最自由的,原来却也是身不由已的。 罗远说:“可惜投诉无门。规则在任何地方都存在,这你应该能理解。” 燕齐说:“我想象得到。” 罗远说:“进化会给我们更强大的能力,与此同时也给我们加上了保险锁,算是等价交换。” 燕齐强调,“是强迫交换。” 罗远微笑,“但不得不承认,我们这种能力,最容易造就自由自私的灵魂。” 燕齐想了想,“那只是个过程,就像你说过的一样,最终我们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罗远说:“你也开始认同这个观点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兆头。” 燕齐沉默。 罗远说:“你别想了,既然结果都不变,过程温和些不挺好?挣扎得鲜血淋漓也只是徒增狼狈。”他有些嫌弃地微微皱眉。 燕齐失笑,罗隐族还真是个注意形象的种族,他看到罗乔和云树的惨状时,想的也是以后自己一定不要这么狼狈,死要面子活受罪,性格缺陷很严重啊。 罗远说:“笑什么?” 燕齐自嘲地说:“我在想啊,会迷失的罗隐族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罗远说:“燕齐,别走这条路。你要是真喜欢秦墨,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燕齐眼中浮上一层水光,被他眨了下眼便消失了,“你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命运。你自己呢?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灵魂融合者。” 罗远微笑,“谁说你没见过?” “哼?我见过?是谁?”燕齐转动了眼珠,“不……不会是匡校长吧?”当初是匡校长暗示他留风森林这里有个罗隐族的。 “……”罗远说,“为什么要找那个又矮又胖的老头?” “哦,你还是颜控……”燕齐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不知道,我认识的人不过,但见过的人太多了,谁啊?” 罗远继续微笑,“谁说一定要是人?” “……”燕齐有点结巴地问,“那,那是,是什么?”没想到罗远还有这种特殊爱好。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然后会有什么表情。”罗远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身体靠在窗边,今天天气好,他把小桌子摆在了靠窗的地方,他的身体一倾斜,便露在了阳光里,但马上有树荫移过去罩住了他。 树枝在动?燕齐看向窗外,没看出什么,树看起来还是树,他站起来,把手伸出窗外,拉过一根枝条,拽了拽,别动静,他疑惑地看着那根很正常的树枝,刚才看错了吧?这时,树枝不耐烦,自己从他手里挣脱开回到原位。燕齐目瞪口呆,“它……它是活的?” 罗远说:“你终于发现了。” “你,你……”燕齐瞪着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但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和一棵树灵魂融合,这树难道是个树妖?“我记得你说这树是你家门前的树,还是你自己种的。” 罗远说:“你一点都没有非人族的自觉。” “果然还是树妖啊。”燕齐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有化形族变成了一棵树,难道这棵树也是……“是化形族?” “嗯,像秦墨那样的化形族都有,树的话不是很正常。” 哪里正常……他现在还没缓过来好吗。燕齐说:“难怪你一直住在这里。”他现在很认真地看着木屋里的东西,“这里木质的东西很多啊……”他又开始多想了,这些木头和这棵巨树没什么关系吧? 罗远微微一笑,“都是它。” 不知怎么,燕齐觉得他的笑容是点诡异,不会是像他想的那样吧,“所以……这些东西也能动?”房间的布置经常会调整,他一直以会是罗远没事干,自己移的。 罗远笑而不语。 “那这个房子?”这个房子也是木头的,就是说,“也是活的?”以罗远和这棵树的关系,他住着没什么,但燕齐也在这住了很久,还和秦墨胡闹来着,都被看光了…… 罗远说:“别担心,它很喜欢你,它觉得你家那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黑鸟也很有趣。” 就算罗远这么说,也改变不了燕齐决定以后不再留宿的决心,现在,呃,他也该回家了,“我……” 罗远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你至少吃完饭再走吧,因为物种差异的缘故,它做的饭不是很合我们罗隐族的口味。跨种族有时候很麻烦。” “……”难怪这人从不做饭,也没见饿死呢。 做饭时,燕齐说:“能不能帮忙切个菜什么的?”菜刀也是木质的,燕齐第一次看时还觉得奇怪呢,但因为用它切菜也并不费劲,所以当时他没说什么。 菜刀果然自己动了起来,切完后,案板还会自己飞起来,把切好的菜倒到木碗里。 燕齐说:“谢谢。” 午饭在愉快的合作下顺利完成了。吃饭时,燕齐说:“所以,以前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但你根本没洗是吧?”那些碗自己会飞到水池里,把自己洗干净。 罗远说:“重点是不用你收拾,又没说我不可以有外援。” 这倒也是,再说别人那是自家人。 第八十三章:见父母(一) 燕齐又想起该早点上路了的事了,“今天周几了?我出去了几天?” “不久,你出去三天多,今天周六。” “还是迟了,我昨晚就该回家的,我爸妈找不到我肯定担心了。”燕齐有些自责,不该耽误时间的,与其浪费时间看罗乔他们的狗血剧,还不如回家多吃一顿他爸妈做的饭。他倒也不是真的后悔知道了罗乔的事,但心里就是闷得慌。 罗远说:“你亲生父母的事,你想怎么办?” 燕齐说:“等找到人了后再说。” 罗远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忙。” “不用。”燕齐立刻拒绝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罗远点头,毕竟涉及隐私,还是让燕齐自己处理吧。 离开罗远家,燕齐先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匡校长,他打的是匡且之在万物园的办公室里的电话。很快便有人接起,然后对方问了他的名字后,立刻帮他叫了匡校长来接电话。 “燕齐?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留风森林。”燕齐说,“校长,丁丁和杜意已经回万物园了吧?” “嗯,庆典过后,他们便回来了。”匡校长说,“燕齐,你什么时候回来?” 燕齐笑说:“今天才周六,周一才有课。校长,我有事需要你帮忙。何老师已经在医院用我换走何离的录像你有吗?”育婴室有摄像头,当时的事肯定被录下来了,何东飞后来应该有回去把录像删除,但或许还有别人在这之前便复制了一份保存下来。 匡校长轻叹道:“燕齐。” 燕齐轻笑:“喂,我真不是要说你什么,只是我懒得亲自回去一趟,那故事我看一次就看够了。对了,何离和我父母,我是说我养父母的DNA对比你那也有吧?也给我一份吧。” 匡校长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燕齐说:“看你方便,我总是有空的。”一个罗隐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喜欢吃松子吗?” “还好。” “帮我从留风森林带些过来吧,我回来得急,买少了,才两天就剥完了。” “……” 带着匡校长想吃的松子,燕齐出现在匡校长办公室门口,把路过的职工们吓一跳,他淡定地抬手敲门,门没关,他一推就开了。 匡校长正坐在他的宝座上,抬眼看到燕齐,目光一闪,快步朝他走来。燕齐犹豫着想对方如果一把抱过来,他要不要闪开。但匡校长冲到燕齐后,只是兴奋地把燕齐手上的大纸袋接走了。燕齐顿感失落,白做心理建设了。 匡校长抱走了纸袋,边走向他的办公室边拆开,待把纸袋放到桌上,拆开包装后,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是白松子,留风森林的松子还是白松子味道最好,我忘和你说了,担心了很久。” “……”燕齐说,“校长,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没?” “在呢。”匡校长边剥松子边走到墙边,在墙在拍了几下,墙面裂开一道缝,他像是开扒拉门一样,沿着那道缝把墙面往两边一分,一个书架出现了,他从某一层上面抽出一个文件夹,转身走到燕齐身边交给他,“你打算怎么做?” 燕齐说:“带何离去见我父母,不,我们的父母。” 匡校长点头,“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燕齐笑说:“是我害你那么早就离开父母身边。”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都多早以前的事了,我早记不清了。” 燕齐说:“嗯,总有一天我的记性也会变差的。” 匡校长张开手臂结结实实地抱向燕齐,燕齐没躲开,匡校长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我的心愿如往常一样,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燕齐的喉咙被硬物哽住了,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才勉强笑说:“我当然做了,意外杀人也是杀人。你害惨我了,哪天他要是出来了,估计你们那时都长眠了,他还不是只能来我算账?到时你倒是一箭双雕,能除掉两个祸害了。” 匡校长放开燕齐,故作严肃地说:“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只好……嗯,我得再想个完美的计划。” 燕齐失笑,快速地抱了胖老头一下,“你想吧,我得走了。”他拿上匡校长刚才给的文件袋,展开了光蔓。 匡校长忙说:“就走了?你要是一会还回来,帮我再带些白松子来,现在这点不够吃……” “……”燕齐挖挖耳朵,他什么都没听到。 接下来燕齐去了找何离,他在何离手上留下过一根光蔓,要找到他很容易。唯一让燕齐觉得有点尴尬的是,何离正在龙雪那里,两人坐在廊下喝茶,燕齐突兀的出现在花丛中,是金合欢花,他怔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调整好表情,“抱歉。”他从花丛里走出来,笑说,“还好这不是玫瑰。” “不,你该说还好不是仙人掌。”何离打量着燕齐,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便放下心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害我去把能问的熟人都问了遍。” 龙雪被燕齐的突然出现吓一跳,但很快便笑说:“你来啦,我去告诉秦墨。” 燕齐拦住她,“不用,我得走了。” “啊?这么快?” “嗯,有事。”燕齐转头问何离,“你现在能走吗?还是还有事?” “没什么事。”何离站了起来,“怎么了?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燕齐展开光蔓,对龙雪笑说,“再见。”然后他拉着何离走进他的时空之门中,两人消失了。 燕齐带着何离直接回到了阳州市,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家门口,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商业中心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然后他们一起找了个咖啡店,点饮料时,燕齐问何离:“你带了钱吗?” “……”何离把钱包拿出来递给燕齐。 “谢谢。”燕齐自作主张地点了饮料和点心,付了钱,端着食物找了角落里的沙发坐下,“你怎么在龙雪家?” 何离说:“一周之前,你走了之后,秦墨就把我带去了那里,这几天我一直住在那里。”当然,他不是一直闲着,他还要弄一些研究所方面的事,吕平生已经失势,他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各个研究所现在都在大换血,他对研究所的事多少了解一些,便被秦墨支去帮忙,不出意料,以后他负责的方向可能会偏向那一块的管理。 “哦,抱歉,那时我很生气。”燕齐说,“龙王的事,其他人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被扯进去了?” 何离说:“我总得找些事做。而龙王这人……我就是觉得他得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管理者得为下面的人做的事负责,他管不好他的人,那就换一个人管好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来为何东飞的死负责,那归根结底都是那位对罗隐族感兴趣的龙王大人的错,要不是他出钱出力支持罗隐族方面的研究,何东飞哪里能这么顺利地找到燕齐,接近燕齐,再顺利地挂掉自己? 燕齐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你很好说话的。” 何离也笑,“好说话又不等于好欺负。” 燕齐说:“你说换个人来管,换谁呢?秦墨?” 何离说:“不好说,龙王如果长时间不出现,他本来就很少露面,但如果几十年都没露面应该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时,或许秦墨已经稳定局势了?” 燕齐说:“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换了个人。” “你那么喜欢他,还这么说?” “我只是在说事实。”燕齐说,“不过,匡校长不会同意的,龙王的庞大产业将会被肢解开,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分得好处。”四分之一非人族呢,非人族界要大洗牌了。 何离说:“这事和匡校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同意?” 因为匡校长才是主谋,你要不要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当了别人棋子啊!燕齐避重就轻地说:“他心怀天下嘛,龙王一失踪,正好是消除垄断势力的最好时机,他不会错过的。对了,当初是谁建议你去吕平生那里的?”他本来以为何离是在失望难过之下去投靠何东飞的熟人,但在看到何离参与了诱捕龙王事件时,便知道他其实是卧底了。 何离愣了下,燕齐一直没问,他还以为不会再从燕齐这里听到这个问题了。 燕齐说:“应该不是匡校长。我们的老师们应该也不会给你这种建议,是那天晚上,秦墨和你聊了什么吗?” 何离不打算在燕齐面前说秦墨怎样,“他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下我未来的打算,然后让我有需要时可以找他帮忙。” 燕齐说:“总得有个人把你拉进这些事吧?” 何离笑说:“你别想太多,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突然把我带回阳州是要怎样?你不打算让我走回留风森林去吧?我没早点和你说龙王的事是我不对,但你这体惩也太重了。” 燕齐悠然地说:“回阳州自然是回家了。” 何离很紧张,“我还没准备好。” “你永远都准备不好。这事就交给我吧。”燕齐说,“我已经打电话和我们爸妈说了,今天我会带个朋友回来。今天你先看看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们,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原来是作为燕齐的朋友回去,何离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一定要去?” “当然。放心吧,没事的。” 何离确认道:“你真的不会突然告诉他们对吗?” 燕齐笑着宽慰他,“不会,我像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我会妥善安排好这事的。” 何离也只能点头了。 另一边,燕定波和齐慧在半小时前接到了燕齐的电话,他们一接电话便说:“燕齐啊,你怎么才打电话回来?昨天我打电话去你学校了,学校说你参加一个比赛去了,也没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 燕齐说:“对的,比赛……本来是没这么快回来的,但我被中途淘汰了,所以现在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齐慧心想燕齐比赛失利肯定很伤心,忙安慰道,“没事没事,重在参与嘛。” 燕齐没心没肺地笑说:“嗯,我也这么想。爸妈,我很快就到阳州了,我带了个朋友来家里玩。” 燕定波和齐慧说:“好,我们知道了,会多买些菜。” “他人挺好的,你们对他好一点哈。” “……”燕定波和齐慧互相看看,“好,好。” 第八十四章:见父母(二) 挂了电话,齐慧说:“你觉得,儿子这是带谁回来了?” “不知道,不是秦墨?” “不知道……” 还在咖啡馆里喝下午茶的燕齐,正在问何离后来庆典的事,“后来秦墨成为了新任主事吗?”庆典的第一天秦墨根本没去参加。 何离说:“你现在才问?” 燕齐说:“之前我一直在一个资讯落后的地方呆着,刚回归现代社会。” 何离摇摇头,“庆典有三天,主事上任仪式在第二天才举行。而且在庆典之前他就是主事了,不参加仪式也不会怎样。” “好吧。”燕齐问,“你后来看到丁丁和杜意了吗,他们没生我的气吧?”他又突然失踪,在失踪前又没有和他们说一声。 何离说:“丁丁自然很生气,杜意还好,他有些烦心,好像是突然联系不上他叔叔了。” 被杜意叫做叔叔的人是都登。燕齐说:“你认识都登吗?”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龙王手下的重要骨干,何离都详细了解过。“怎么了,你认识他?” “嗯,熟人。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何离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他差不多算是知道的,但怎么和燕齐说呢? 燕齐也没再问,看看时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等燕齐带何离回家,燕定波和齐慧不动声色地偷偷对视了一眼:不是秦墨,然后热情拉着何离进客厅,“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跟叔叔阿姨客气啊。” 何离忙说:“好,谢谢,叔叔阿姨。”他眼睛有点湿润,忙垂眼掩饰住了。 燕齐说:“爸妈,这是我同学何离。” “嗯,好好……快坐快坐……” 到了下午快五点时,燕齐父母钻进了厨房,两人小声地说着话,齐慧说:“真的不是秦墨!” “嗯。” 齐慧说:“我觉得还是秦墨长得好看。” “男人嘛,长得端正就行了,而且这孩子长得也不错。我觉得这孩子挺好,他没有秦墨身上那股傲气。” “哦,你这么一说也是,我也觉得燕齐对秦墨太狗腿了。”齐慧一听燕定波对秦墨也不是那么满意,便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这个挺好,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应该不用担心燕齐会被他欺负。” 燕定波叹气,“唉,你该说还是姑娘好的。” “唉。”齐慧也叹气,“我这都思维定式了。是啊,还是姑娘好……” 因为燕齐要求他爸妈一定要对何离好一点,所以燕定波和齐慧的热情度比平时涨了一倍,何离在他们如炬的殷切目光下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他立刻找机会对燕齐说:“你还是早点送我回去吧,我承受能力有限。”这样的父母,唉,这些年,燕齐也挺不容易的。 燕齐也觉得这晚饭吃得有些气氛诡异,他爸妈难道是看出了什么?不能吧?不过,何离和他爸年轻时还是有四五相像的。“好吧,今天就先这样,一会我送你回留风森林。” 燕定波和齐慧一直在纠结今晚何离睡哪里的事,一听何离要走,他们心安了不少,但表面上免不了一阵挽留,最后,还是燕齐说:“别留他了,他家离这也不远,要过来也方便,我送他出小区吧。” 燕齐出门便找了个无人处直接把何离送留风森林去了,他稍微地计算了一下,停在了离龙雪住处不远的地方,和何离说了晚安后,他一抬头,看到秦墨正站在屋顶上,秦墨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了半分钟,燕齐收回目光,对何离又说了一遍,“那我先回去了。” 何离也又应了一遍,“好,路上小心。” 秦墨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落在燕齐身前,“不进来坐吗?” 燕齐说:“我得回家了。”他的光蔓展开了,与此同时,秦墨伸手抓紧了他的手腕。这次他抓得很紧,燕齐没能挣脱开,他皱眉,然后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被拖住了,他的光蔓像飘浮在水中的水草,柔和地摇晃着,一点力度也没。他也能强制性地控制他的光蔓,但没这个必要,他从来没想过要和秦墨大打出手。但他现在要走似乎必须得甩开秦墨,又或者带秦墨一起走,他觉得自己体会到罗远说的锚的作用了,一时表情复杂。 何离说:“你们……”燕齐看向他,似乎奇怪他怎么还在,秦墨更是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他后退着走开,“你们聊,我先去睡觉了。” 看着何离走远,燕齐说:“我的手快断了。”虽然号称是传说中的罗隐族,但他们的身体和人类一样脆弱。“还有,我真的得回家了。” 秦墨的手松开了一些,燕齐的手腕上已经被他捏出了一圈青紫,他帮燕齐揉了揉,“我这里没有伤药。” 燕齐说:“你少说了一句,‘反正你很快会好’。” 秦墨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双手收回口袋里,冷冷地看着燕齐,“你到底想怎样?” 燕齐皱眉,一时不明白秦墨这话的具体意思。几乎是立刻,秦墨又皱着眉走了回来,仍然拽紧了燕齐的手腕——这次也换了一只手。燕齐更是迷惑,低头看着秦墨的手。 秦墨说:“说话,你到底想怎样。” 燕齐皱眉,动了动手腕,这次秦墨倒是没想折断他的手,“你在做什么?” 秦墨说:“刚才忘了不抓着你就会跑了。幸亏你反应慢。” “……”燕齐内伤。 看燕齐不说话,秦墨想起了上午的事。 上午,秦墨离开罗远家时,脸色阴沉得像是用墨汁洗过。季宁看到他时说:“休过假的人脸色还这么差?”他在暗示秦墨,他需要休假。 秦墨问:“这几天怎样?” 季宁说:“一切正常,除了你之外。燕齐怎样?还在生气?他不是应该很好哄吗?又容易威胁又容易被骗……” 秦墨说:“你离他远点。” 季宁轻咳一声,“没问题。”从秦墨的反应,他判断出燕齐依然是重要的,还没有过气,既然明确了这一点,他也就知道该说什么话了,“诶?他真的还在生气?你说两句软话又不会怎样,尽量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减少你在这件事里面的作用……” “对一个罗隐族说谎,你是白痴吗?” 季宁在心里嘀咕:燕齐是白痴就行。面上,他讪笑着抓抓头发,“这个我一时还真给忘了……”总觉得罗隐族会像龙王一样各方面都高出其他人很多段,而燕齐除了能力之外其方面实在太像普通人了,还是个并不精明的容易心软的普通人。“那就完全别说事实,只谈感情。你说什么燕齐都愿意相信,所以你找借口也行认错也行,就是别争论,愤怒中的争论最伤感情。燕齐这样的人,重感情,又不够狠心,对上你肯定没赢面……咳,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不重感情,又心狠手辣……” 秦墨冷冷地看着他,他便嬉皮笑脸地住了口。秦墨说:“你只要记住我很记仇就行。”季宁倒是敢说话,他当然不重感情,也心狠手辣。何东飞挂了何离倒是偶尔还会难过一下,龙王可是亲手埋到地心去的,换成他是何离,死人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季宁说:“目前我还没有值得被你记仇的地方吧?”前途堪忧啊,龙王在时,还是很好摸鱼的,那位根本不管事。而秦墨嘛,难说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可不想死在沙滩上。所以,要不要早点辞职啊? 秦墨说:“别高估你自己。” 季宁认识他多年,已经习惯他的脾气了,当下,便给他找出个优点:相比龙王,秦墨的眼睛至少还是看得见别人的,龙王那真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龙王是不是记得他的名字。“关于燕齐……”秦墨皱眉,他便停了下来。 秦墨说:“说。” 季宁耸耸肩,“可以的话就早点和燕齐合好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这个应该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吧。”以后局势只会越来越紧张,燕齐如果在秦墨这边的话,既能牵制万物园和非协,也能自己这边的人心——龙王长期不出现,总得有别的焦点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秦墨或许也不会再这么阴沉……总之,燕齐的存在还蛮有用的。 秦墨只说:“你可以走了。”算季宁聪明,没直接说燕齐怎样怎样——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摆到明面来说,要不他就要当场失业了,没了这份工作,另两份工作恐怕也会变得特别难做。 季宁期期艾艾说:“午饭时间好像快到了?” 秦墨没理他,径直走开了。 季宁自言自语,“吃了饭再走应该没关系吧?有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现在,秦墨盯着燕齐,说:“刚才,看你和何离聊得很高兴。” 燕齐虽然胸闷,但还是说了今天的事,“我爸妈……”口误,他有气无力地纠正,“我和他的爸妈……他们蛮喜欢他的。我得回去了,还得去把何离的事告诉他们。” “何离的事比我更重要?”秦墨的声音有些阴森。 燕齐说:“我爸妈比你重要。” “你哪个爸妈?把你随随便便扔下的罗乔?” 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伤口燕齐一直忽略了,现在秦墨直接按在了那道伤口上。燕齐抖着声音说:“你再说一次?” 第八十五章:见父母(三) 秦墨脸色也很差,“我……”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合一下气氛,终是没找到合适的话,只抓着燕齐的手又紧了紧。 半晌,燕齐自己缓过来后,翘起嘴角,微侧着头,“我还想问你,我有多重要?我就不和你爸妈还有龙雪比了。我猜我至少‘重要’到和要除掉龙王一样的程度是吧?” 秦墨皱眉,“龙王的事,机会难得……” 燕齐呵呵地笑了声,“可不是。” 秦墨眉头皱得更紧,“燕齐,你更喜欢我骗你是吧?” 燕齐愕然,他强压着火气,看了秦墨半晌,然后半眯着眼,笑了笑,“你常说我笨,觉得骗我很好玩是吧?” “没有。虽然你是笨。” 燕齐咬牙,“我得回家了。”放平常他也是要扑上去咬秦墨一口的,现在更是想咬死他,却还得忍着,他的磨牙声都快清晰可见了。 秦墨说:“说清楚了,我就让你走。”说着他还把他那对光翼都亮出来了,人形时是最弱的状态,但有光翼时可是最强的。 那对华丽的光翼让燕齐愣了一下,他见这双翅膀的次数并不多,要是往常,他肯定是要去摸的。秦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不耐烦地抓起燕齐的手按到光翼上。手下传来柔软的触感,燕齐没在第一时间收回手,气势不知不觉就弱了几分,他有此纠结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秦墨看翅膀起作用了,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取了根他的羽毛出来,“给你。”他把羽毛塞到燕齐手上。 这是一根快有半米长的黑色羽毛,燕齐说:“给我做什么?”他在拒绝之前先起了好奇心。 秦墨说:“可以插花瓶里。”他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这根羽毛原本是插在走廊上的花瓶里的。当然这根羽毛当初掉下来时,是龙雪捡回去的,秦墨没有捡自己的毛的习惯。所以,其实这羽毛的所有权其实是龙雪,但秦墨直接忽略了这点。 燕齐说:“你自己留着……”秦墨眼色不善,燕齐停了停,“你刚才说说清楚什么,我就可以走?” 秦墨问:“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很单纯的问题,但听的人就是恼火。 “在被你气死之前。”燕齐盯着自己手上那根长长的羽毛,“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我不关心谁关心?”秦墨更想说:你更想要谁的关心,但这次他忍住了没说。 燕齐转眼看着他,“但别人骗我时,你也骗我。” 秦墨沉默了一会,他有很多个回答,例如:龙王必须消失;太多人参与这个计划,不能随便更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不能出错,不能再等50年;他也不知道燕齐会这么生气……“下次不会了。”最终秦墨这么说,“以后不会再骗你。”就像季宁说的那样,认错就行了,过去的事如果可以那就就此揭过吧。 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燕齐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失神模样。秦墨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一直觉得还是黑眼睛漂亮。”像黑夜中的深井,不小心落入便会没顶。燕齐眨了下眼,漆黑的睫毛像是划在了秦墨心上。秦墨说:“还是黑色好看,我不喜欢金色。”他语气温和,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抱怨。 燕齐想起他一直不愿意化为人形的事,这人一直这么倔,又常愤世嫉俗地看不上所有人所有事……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望着秦墨已经快到垂肩膀上的金发,“颜色已经很浅了,再褪色就要变成银色的了。我觉得金发也好看。” “那就让它留着吧。” 燕齐笑了。秦墨抬手摸上他的唇角,“还是喜欢你这么笑。” 其实无论哭还是笑,他只是喜欢燕齐自然不加掩饰的表情。 燕齐笑说:“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很喜欢我,但有时候又觉得,你只是恰好觉得我还算顺眼,恰好我也还有点用处,想想我也没什么特别不同,除了总带着一堆麻烦。我觉得到此为止也很好,龙王也不能再碍事了,你以后一切都会顺利起来,有没有我都没关系。” 秦墨说:“有关系,我想要你。你不能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他虽然竭力压制,但声音中依然掺着隐隐的愤怒。“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骗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你还想怎样?说清楚,不要总用受伤的眼神看我,却又什么能不肯说。” 燕齐反驳道:“我哪里有用受伤的眼神看你?” “你没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燕齐瞪他,“这是愤怒的眼神!” “你太弱了。” “……” 秦墨动了动他的光翼,“你要是随便消失,我一定会找你出来,到时你的麻烦就真的多了。”他握着燕齐的手指,轻抚着他的指背,“我在说真的,不是在骗你。”他说得温柔,柔情蜜意中却透着股寒气。 燕齐低声说:“好像你突然发现我变得值钱了一样……” 秦墨说:“钱我有很多,可以都给你。” 燕齐说:“我要钱有什么用……好了,我知道了。”他这么喜欢这个人,这人要是不肯松手他必然走不了。陪着他就陪着吧,他一直一个人,所以抓住了什么便不肯松手。而自己,在得与失之间,自然也愿意选择曾经得到过,也算是双赢。只是,要谨记今天的选择,他日再失去时,别自怨自艾,要从容以对。 秦墨眼神一黯,“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燕齐回忆着以前是怎样,以前其实也没怎样,便点点头,“嗯。” 秦墨微侧着头,一手还抓着燕齐拿着羽毛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托着燕齐的后脑勺,然后倾身亲吻住燕齐,他动作强硬,侵略性十足,燕齐虽然没有抗拒,但心里有些慌乱,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良久之后,秦墨才稍稍退开一些,他的额头抵着燕齐的,温热的呼吸拂在燕齐脸上,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燕齐的头发…… 燕齐抿了抿嘴唇,“我要回去了,已经出来很久了……” 秦墨说:“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 “嗯?” 燕齐说:“不方便……” 秦墨后退一步,燕齐惯性地心一慌想拉他,但秦墨只是快速地变成了一只头顶着银色的小黑鸟,“现在呢?” “……”燕齐说,“我出来送何离,却带回了这样子的你?” 小黑鸟又是一阵扭曲,然后一只浅金色小兽出现在空中,它扑到燕齐怀里,“那现在呢?”秦墨的声音中隐含着威胁,有种你尽管再说不试试的意味。 抱着浅金色的小动物回到家,燕齐父母惊讶地问:“这哪来的?” 燕齐说:“不知道谁家的,它非要跟着我,我就先把它带回来了,今天晚了,明天我再去问问是谁家跑出来的吧。” 燕定波说:“嗯,你这么去了这么久?” “今天的出租车特别难打。”燕齐抱怨道,“等车的又多。” 齐慧还在盯着秦墨,“我好像见过它……记得有一次看到它在你房间里?” 燕齐笑说:“嗯,它特别喜欢我。” “这猫真漂亮,它看起来很乖哦?”齐慧试探着摸了下,没被抓,便高兴地要接过自己抱。 燕齐犹豫了一下,把浅金色小动物递给他妈,“你小心点儿……” 幸好秦墨没反抗,他只是说:你不是说要和你爸妈说何离的事? 燕齐看他一眼:我确实打算说。然后他问他父母,“爸妈,你们觉得何离怎样?” 燕定波和齐慧脸色微变,这是来真的?真的秦墨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那个何离?燕定波先说:“还好,挺懂事的一个孩子。” 燕齐笑了,“嗯,他很好。” 齐慧忙说:“但是……”燕齐紧张地看向她,她声音不知不觉地降了不少,“但是他如果是个姑娘就好了……” 秦墨在齐慧手上默默地摇晃着它的长尾巴。 啊?燕齐愣了,“为什么?我不也男的吗?”他没听他爸妈说过不喜欢儿子,更喜欢女儿啊。 “就是因为你是男的啊。” “哦。”燕齐似懂非懂,“但你们挺喜欢他的是吧?”他期盼地看着齐慧和燕定波。 “还好吧……”燕齐面露失望,他们便又忙补充说,“喜欢是喜欢……但他是个姑娘就更好了……” 燕齐笑说:“你们现在才说,太迟了。” 齐慧心有点凉了,燕定波看看妻子的脸色,“燕齐,别说了。” “不,今天我要说清楚……” 燕定波皱眉,打断他,“燕齐!” 燕齐怔了下,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生气了。 齐慧打起精神,对她丈夫摇摇头,“算了,让他说。” 燕齐快速地去取出相册,找出他爸年轻时的照片,“爸,你不觉得何离和你年轻时很像?” 燕定波说:“是点像,那又怎么了?” 旁边的齐慧眼神有点飘乎,难道儿子有恋父情结? 第八十六章:见父母(四) 燕齐说:“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个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燕定波表情变得疑惑了,“这倒是蛮巧啊……”他心里隐约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燕齐从他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匡校长给他的文件袋,先把里面的纸张抽出来,“这是DNA鉴定表,直系血缘关系。” 秦墨原本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没想到燕齐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好像燕齐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突然变得成熟起来了。他心里有点不爽,表现在动作就是:浅金色小兽从齐慧臂弯里跳出来,跑到燕齐身旁,然后顺着他裤腿一路爬上去,最后在他的肩膀上蹲坐下。 齐慧此时已经顾不上猫了,她正看向他丈夫,“我想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又是血缘关系,又是和燕齐差不时候出生的。 燕定波说:“我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怀疑我?” 燕齐连忙说:“和你们都有关系!” “嗯?”“什么?” 燕齐说:“何离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刚出生时在医院里被人抱走了。你们来看当时育婴室的监控录像。”他拿出光盘,放到影碟机里,按下播放。弯腰时,他举起了左手,挡住肩膀上的小东西,避免它被摔下来。但在他站起来收回手后,小东西还是滚了下来,但没直接摔下去,它用爪子勾住了燕齐的衣服。燕齐伸手抱住它:你笨死了。他把自己的衣服从秦墨的爪子下拯救出来,又说:你其实故意的是吧? 秦墨没理他,只在他臂弯里晃动着身体,它试图把它的长毛重新弄整齐。燕齐抱紧它:别动。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然后边用手指帮它顺着毛,边观察着他父母们的反应。 燕定波和齐慧正看着电视机屏幕发愣,上面显示的是婴儿房的画面,一个男人走到他们儿子的摇篮前——他们还清楚的记得编号,把他们儿子抱走了…… “燕齐,这是怎么回事?” 燕齐早想好了说辞,“这人叫何东飞,他已经因意外事故死亡了,他死后,警方查到他以前曾偷过别人的孩子。我是他从路边抱来的孤儿,可能他觉得我不太健康,便抱着我从医院换了个健康的回去……” 燕齐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他爸妈说他出生后,医生曾特别关注过他几天,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燕齐知道应该是云树给他注射过某种药水的原因,但医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婴儿的某些参数不是很正常。 燕定波沉声道:“燕齐,别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孩子呢?应该是有哪里弄错了。” 齐慧也道:“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燕齐说:“没错,我已经确定过了——我知道这事已经有几周了,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 “燕齐……”齐慧声音哽咽,“我不信!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怎么会落在我们头上……对,是医院的错,那家医院要付责任,我要去告他们……” 燕定波更镇定一些,“燕齐,你这录像是怎么来的?”DNA鉴定花钱就可以做,燕齐也能拿到他们的DNA。但要拿到那么多年前的录像肯定很不容易。 燕齐说:“不是我拿到的,是秦墨找人拿的。”秦墨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燕齐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它的头:我爸妈一直觉得你是高帅富,拿你来借口应该管用。 秦墨说:看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人其实是我。 燕定波拧起眉头,“秦墨?”他倒是信了。 正准备抹眼泪的齐慧说:“我以为你已经和他分手了……” “……”燕齐被惊得心跳加速,为什么他妈要用“分手”这个词。 秦墨说:哦,原来你真的想分手? 燕齐说:没,你们都想多了。 这是实话,他妈的话,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秦墨这边的话,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人最终会不了了之,根本不需要明确的说出分手两个字。秦墨那种性格,一般人凑上去他根本懒得理,燕齐觉得自己的待遇也不会好上太多,只要他不会去找秦墨,秦墨纵然一开始会来找他,但几次过后,他肯定会不耐烦地甩手走人。他哪里会脾气好到或者说喜欢他到不想放手。所以,今晚的事燕齐倒是真没想到,不是说他没想过秦墨会挽留他,他当然想过,但他觉得那是幻想,理智时,他并不认为那是秦墨会做的事。会发展到现在真是让人意外,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或许是最近他太倒霉,造物主对他起了怜悯之心。 燕定波沉默着思索片刻,“这事……他也知道?” “何离,他的名字现在是何离。”燕齐说,“他还不知道,我觉得应该先带他回来给你们看看。”他这么说是不想他父母更加愧疚。如果说何离知道,那之前何离的来访就太像个测试,他爸妈应该会伤心。 燕定波和齐慧互相看看,然后燕定波说:“这事,我和你妈得好好想想……” 燕齐立刻说:“那我先回房间,有事你们叫我。” “好,你去吧。” “嗯。”燕齐倾身抱了抱他妈妈,“妈,没事啦,你只是多了一个儿子嘛。不用担心房间的问题,让我们一起住好了,把我房间里的床换成上下铺就行。” 燕定波笑着摇头。 齐慧也被燕齐逗笑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房间的事……” “你现在也不用想这事。那我回房间了。”燕齐松开手,然后抱着浅金色小兽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燕齐放下手上的小动物,捡起地上的黑色羽毛——他在回到家门前他爸妈过来帮他开门时才想起来要把它先放回房间,匆忙之下,便随意地放了,所以才会落在地板上。 燕齐说:“我这没花瓶。”他取了个玻璃杯,把那根长羽毛插上,放到书桌上。 秦墨变成了人形,裸着的,他打开燕齐的衣柜找衣服穿。 燕齐靠在桌边看着他,“你的衣服呢?” 秦墨说:“太远了,费力。” “在万物园外的森林里你都可以。”而阳州市离万物园又不远。 秦墨说:“因为那森林里没有衣柜。”他找出一套长袖睡衣开始穿。 燕齐忍不住说,“又不冷,你可以少穿点。” 秦墨说:“公平起见,你穿多少我穿多少。” 燕齐之前也只是口快,他倒没什么特殊想法,此时便漫声应道:“你说得对。”他把心思转回他客厅的父母身上,他有些想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去,那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想对他们做一点错事。 秦墨看了他一会,没说什么,自己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然后躺床上看了起来。 燕齐一直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爸妈来叫他,结果他爸妈一直没来,等到十一点多时,他自己忍不住去了客厅,但他爸妈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回房间了,他便去了卫生间洗漱。刷牙时,他叼着根牙刷回房间,叫秦墨:“来洗脸刷牙。” 秦墨放下了书,跟着燕齐走进卫生间,刚进去,燕齐父母房间的门便也开了,燕齐忙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秦墨说:被看到会怎样? 燕齐没顾上理他。 燕定波在门外说:“燕齐,你和何离真的是同学吗?” 燕齐在卫生间里说:“是,他是高一时转学来的,当时我总觉得他眼熟,但没多想。”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燕齐说:“没有了,那个用我换走他的人前一段时间死了,他现在是一个人。” 燕定波说:“他一直过得怎样,那个抱走他的人活着时对他怎样?” “那个人对他还不错,那人……那人还当过我们的老师,谁也没想到他抱走过别人的孩子。” “老师啊……”燕定波叹道,“老师怎么还做这种事情?” 燕齐说:“不知道,他死了也法问他,但他看起来一直把何离当他亲生儿子,何离也一直以为那人是他亲生父亲。” “那倒还好。”燕定波听到何离这些年来并没有受什么苦,稍稍心安了点,“燕齐,你别多想,你一直是我儿子,你妈也是这么说的,她还在房间里哭,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没出来。” “我知道。”燕齐说,“你们也别多想,只是多了一个儿子嘛,没什么会不同。对了,何离很喜欢你们,我送他的时候,他说的。” 燕定波说:“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先别告诉他,先多带他回来玩,熟了之后,我们再想想要怎么告诉他。” 这么麻烦?燕齐迟疑了,“这样更好吗?” “别突然吓着他,再说,你说他不知道那个人的事,现在那个人刚死不久,突然告诉他不是那人的儿子,他可能会接收不了,还是慢慢来稳妥一点。”燕定波解释完后,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 燕齐说:“那人留下来的房子里,在东区那边。” 原来一直住在一个城市里……燕定波觉得老天真会捉弄人,“你有地址吗?”他想去哪边附近问问情况。 “没有,我一会去问问他。” 燕定波忙说:“明天吧,今天不早了,明天早问。” “好,知道了。” “嗯,你早点睡。我也回房间了。” “好。” 燕定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开门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然后没声音了。 燕齐这才转身,看到秦墨正坐在马桶上看着他,他低声说:“好了,快洗脸刷牙吧。”他自己也接了杯水漱口,他爸刚才过来时,他正在刷牙,然后因为和他爸说话被迫中止了,现在连嗓子里都是牙膏味。 秦墨没说什么,低头洗脸刷牙,然后回了房间后才问燕齐:“这事何离怎么说?” 燕齐说:“他没说什么。因为我在他说什么之前就先和他说了,我会解决这事。” 秦墨嘲讽地说:“你倒是为他着想。” 燕齐打了个呵欠,坐在床上,掀开被子躺下了,“否则呢,这事拖着对谁有好处?” 秦墨说:“有些事你不就愿意拖着?” 燕齐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睡吗?还是还要看书?你记得关灯。”他侧身先睡了。 秦墨关了灯,然后把燕齐拉到自己身边,燕齐挣扎,“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秦墨不言不语地把燕齐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然后他也搂住燕齐,把他按到自己怀里,“现在你可以睡了。” 第八十七章:见父母(五) 一夜好眠,燕齐有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最近压力太大,他眉眼弯弯地看着被他睡着后手脚并用紧抱着的秦墨,“早。” 秦墨说:“你的睡觉时流口水,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燕齐擦擦嘴角,“你穿的明明是我的衣服。”他翻身起床,“快变回来,我还得去帮找主人。”昨天和他妈说要把猫送回去的。 “过来。”秦墨抓住燕齐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然后金发一闪,秦墨消失了。燕齐手腕上一凉,一条有水管粗的黑蛇扭动着身体盘旋到他手臂上,冰凉滑腻,燕齐的心差点跳出来,连忙甩手。 秦墨的声音说道:“别动。” 燕齐一愣,说:“你变成了蛇?” “嗯。”蛇开始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小蛇,它睁着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睛看了燕齐一眼,然后像只手镯一样地绕在了燕齐手腕上。 燕齐小心翼翼地摸摸了这只栩栩如生的新手镯,小蛇飞快的探头,燕齐的手指被一根鲜红的分了叉的舌头添了一下,燕齐抖了抖,心理建设了一会,然后伸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它真的很像做工精美的艺术品。 小蛇仰头蹭了蹭他的手指,“你怕蛇?” “还好。”燕齐移动手指,摸着小蛇冰凉的金色鳞片,笑说,“你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秦墨说:“非人族中有种犯罪类型,就是走私人口。” 燕齐说:“人类中也一样。” “我知道,但一直觉得奇怪,人这么多,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不能理解到底哪里有收藏价值。” “因为不是用来做收藏品……”话题变得诡异起来了,燕齐回归正题,“为什么你突然变了蛇。” “方便。”小蛇顺着燕齐的袖管,迅速地溜到燕齐身上去了。 燕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按住它,把它从自己衣服里拎了出来,抓着它的尾巴,把它悬在空中,“你在做什么?” 秦墨说:“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发现我了。” 被燕齐拎着尾巴的小金蛇扭动着身体荡回燕齐手上,然后沿着他的手背,爬回他的手腕上,重新伪装成一只手镯。 “哦……但你不回留风森林?你应该很忙吧?”燕齐问。 “一定要解决龙王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如果不在,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他都不在了,我还没人生自由,那我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燕齐嘀咕,“我怎么知道……”随即他声音便恢复到正常状态,“龙王那边的其他人呢?不是说有四分之一的非人族?不用管理或许说约束一下?” “关我什么事?总有人喜欢管。”秦墨觉得在燕齐身边什么也不干也不无聊,那么,他为什么要加去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破事?“而且,对大多数人来说,龙王在不在都没影响,他们该干什么但接着干什么。”龙王的事如果公开了便会有影响,老大不在了,下面总会开始乱的,但到目前为止消息一直保密得不错。 燕齐想起了一个人,“那都登呢?” “为什么问起他?” 燕齐说:“那天他和季宁一起来找我,但我想他和季宁的立场应该不同?他既是知情人,又是龙王的人,我想你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他怎样了?” “活着,在第八区。” 秦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了他?” 燕齐一愣,“我没有这么想过。” “很好,我并不喜欢杀人。” 燕齐说:“我没有那么想过。”秦墨不语。燕齐陪笑道,“真的,我只是问问他怎样了,他是杜意的叔叔,杜意很担心他。” 秦墨哼了声,还是没说话。 “燕齐,起来了没?”齐慧过来了,她轻轻敲了敲燕齐的房门,比平时温柔了些。 “起来了。”燕齐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挡住了手腕上的蛇型手镯,小金蛇索性沿着他的手臂蜿蜒着往上爬。燕齐忙道:秦墨?,你又做什么! 小蛇并没有爬得太远,它只是缠在了燕齐的上臂上,这样就不用担心在手腕上被看到了。秦墨有些懒懒地道:怎么? 燕齐说:没事…… 走去开门,“妈。”燕齐搂住他妈的肩膀,和她一起走向客厅,“今天早上吃什么?” “还早上?这都十点多了,快去刷牙。”齐慧说,“给你留了稀饭,你爸有事出去了,但中午应该能赶回来吃午饭。” “哦。”燕齐走向卫生间,“他去哪了?” 齐慧有点迟疑,“这他倒没说。” 燕齐注意到了他妈的异样,但他像没注意到一样随意地应了声,“哦。”他心中有些怪异,好像真的还是有什么正在变化中,像一阵正从他眼前刮过去的风,它有声却无形,你徒劳地张开手去挽留,却怎么留也留住不住。 齐慧又说:“中午你想吃什么?今天我也起迟了,还没来得及去买菜,我现在去。” 燕齐忙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刷完牙洗完脸。” “不用,我去就行了,你一会好了赶紧吃早饭吧。” “哦,好……”燕齐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齐慧关上门走了。 秦墨说:“你爸应该是去找杨驰老师了。” “嗯?” “你拿回来的DNA鉴定表,你爸看不懂,所以他找能看得懂的人帮忙看去了。” 燕齐说:“你怎么知道?” “想想就知道。”秦墨说,“还是你在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爸和杨驰是朋友的事?你不会认为我一点也不会去了解你的事吧?” 燕齐反问:“你不会也一直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吧?” 秦墨说:“不知道,但猜到了。” “……” 秦墨说:“但你一直那么开心,我想也没必要告诉你。” 燕齐说:“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秦墨说:“这我没有做过调查。” “……” 午饭是燕齐和齐慧一起做的。齐慧说:“感觉你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 燕齐笑说:“再大也是你儿子。” 齐慧说:“是啊,别人来要我也是不给的。” “放心吧,没人来要的。”燕齐尝了尝锅里的鸡块,“好吃!妈,还是你手艺好。”唔,火候还差点,他不声色地调整着时间的流速,然后提醒他妈起锅装盘。 “就是嘛,我比你爸手艺好!”齐慧又说,“早知道我多买点,让你带些去学校吃。”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在家吃够了也一样……”燕齐把菜先端到一旁,秦墨闪电般地从燕齐袖口窜了出来,叼住一大块鸡肉,吞了下去,又缩回了燕齐袖子里。 燕齐忙放下盘子,走到一旁避开他妈,把小金蛇从袖子里拎出来,纤细的小蛇现在腹部鼓起了一个大包,“……你不难受?” “还好。”小金蛇扭了扭身体,它身形变粗了一倍,长度增加了三倍,“好多了。” 燕齐无语。 蛇变粗了就不能再藏在燕齐身上了,燕齐把它送回了自己房间,“你在这躺会儿吧。” 齐慧又在厨房喊了:“燕齐,过来尝尝肉丸。” “来了!”燕齐匆匆跑回厨房,就着他妈的手咬了口丸子,然后很坚决地说:“好吃!” 齐慧拍拍他的头,“乖儿子,你比你爸有美食家的天赋。” 当然了,因为他只说“好吃”。燕齐笑嘻嘻地说:“因为我像你嘛……” “必须像我!……” 再迟一点时,燕定波回来了,和杨驰一起,燕齐一怔,“杨老……杨叔叔,你好。” 杨驰点点头。 燕定波笑说:“正巧碰上了,我便叫他过来吃个饭。”他和齐慧交换了一个眼神。 齐慧说:“杨驰,快进来,你来得正是时候,菜刚做好。” 杨驰微笑,“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燕齐房间,秦墨化成人形站在窗前,他看到一个很像杨骋的人从楼下拐角处的绿化带旁闪过,他变形为鸟,飞出窗户,落到杨骋面前,化成人形,“你怎么在这里?” 杨骋在看到是秦墨后,便放松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哦,这是燕齐家。” 秦墨说:“你哥去燕齐家了,你却在这里,看来你们吵架了?” 龙王失踪后,杨驰在清算龙王一系的名单时,偶然发现了杨骋和龙王的关系也不浅,这个发现其实也是必然的,只要他去查和龙王相关的人,总会查到他弟弟也是其中之一。 而杨骋这边,他一直觉得这事不是他的错,他是进了神秘生物司后,才与龙王有接触的,那是因为神秘生物司和龙王关系不浅,就是说他和龙王的接触完全是因为公务啊,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杨骋说:“你和燕齐才不合吧?他只有我一个弟弟,他再生气也会想通的。你就不一样了。”亲人关系比情人关系牢固,一个有着实质的血缘联系,一个不过是缥缈的感情关系,前者比后者有恃无恐得多。 秦墨漠然道:“想从我这里找优越感,那你找错人了。”他也没有要炫耀的意思,点到为止后便话锋一转,“都登怎样?有什么动静吗?” “我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倒是吕教授让我更担心。那有林缎也让人心惊肉跳。” “哦?” 杨骋说:“吕平生最近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林缎也一样安静,这不正常,很让人不安。” “或许他真的消失了。” 十三区被爆炸移平时,秦墨确定吕教授当时也在那里,因为他原本也和秦墨、何离一起在那个地下山洞里,他还比他们先一步离开,那时因为秦墨正在拉燕齐,所以他和何离没能在计划好的时间撤退。吕平生虽然在撤退得早,但时间还是不够,他是怎么在爆炸前逃出十三区的?但事后也确实没能找到他的尸体,那就是活着的吧。 杨骋说:“那种祸害,哪有那么容易死,难保又在哪里打什么主意。” 秦墨警觉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杨骋说:“有人说看到他在万物园附近出现过,你让燕齐小心点吧。” 秦墨皱眉,然后无声地大喊了一声:燕齐! 在楼上的燕齐默了两秒,问:怎么了? 秦墨:我要回一趟留风森林。 燕齐:好。 这是燕齐早有预料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因为秦墨自己也说不走的,原来也只是说说。
推书 20234-06-23 :流栎王朝之白玉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