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向阳花VS波斯猫04
原本安静等待的心,在小鬼迟迟没有出现之后莫名焦躁,第一次双脚无法受自己原始的意识控制,离开了天台,漫无目的地走。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寻找着什么,只知道,看到小鬼委屈地对根桩子道歉的刹那,心,又乱了。 ——一夏 那件限量版的裙子裴云简早就拿到手了,她不喜欢,但是裴父非要买给她,结果就是摆放在柜子里连拆都没拆过,上次凌非看到还说她拿钱打水漂,只是看看,不作实际用处,谁知这次正好派上用场,裴云简得意洋洋地说:“是我爹地有先见之明,早料到纯纯有一天会因为这件裙子闯祸的,你看到啦,不是打水漂哦。” “是啦是啦。”凌非无奈地摇头,把裙子往单天纯怀里一塞,说,“赶快去还给她吧,省得她啊,公主病又犯,让你做些奇怪的事情。” “哦好。”单天纯点点头,抱着裙子就往朱漫漫的教室跑。 裴云简双手环胸,沉思着说:“你叫我查的,这个叫朱漫漫的女生的背景,其实蛮容易就能查到,她爸爸就是很有名的朱氏跨国集团董事长朱权,之前主公司在美国,最近好像搬回来了,分公司全部挪到了国外发展,而主公司则留在了内地,媒体笑语说这叫叶落归根,浪子归乡,哦,好像这间学校原来的校董是这个朱董事长的朋友,因为举家去了加拿大居住,就把现有的校董会股份权全部转让给了他。” “看来,这个公主病家世确实不错,难怪那么嚣张,她那脾气估计也是从小惯的。”凌非点头,应着说。 裴云简白他一眼,说:“总之,你以后看好纯纯,别再让他们两起冲突发生什么摩擦,虽然我爹地比她爹地厉害那么一点点,又从小就把纯纯当自己儿子来疼,可是,我也不好意思老是去麻烦他,他和妈咪也够忙的了。要是哪天我爹地帮不上忙的时候,那个公主病可是一定会……” “我会一定让爹地给校长施压把你赶出去的!”朱漫漫完全失了她原来的温柔可人公主形象,指着单天纯气得浑身发抖。 单天纯无辜地捏着自己的耳朵,可怜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可是那只小狗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如果不赶快给它擦干的话,它会感冒的。”心虚地瞅瞅放在桌子上脏得一塌糊涂还沾了几根狗毛的裙子。刚才经过荷塘的时候,就看到有只小狗在水里边扑腾,不知道是被谋杀还是想自杀,总之单天纯看到它的时候,它看起来一脸不想死的模样,于是他就想方设法把它救了上来,再然后看到它一直打喷嚏,一时行动快过思想,就……他的目光再度落到那件裙子上——变成那样了。 朱漫漫差点气疯:“你拿一条狗跟我相提并论?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也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你竟然拿我的东西去给狗用?你!”朱漫漫恨不得面前这个该死的混蛋立刻消失。 单天纯爪子捧着脸蛋,极尽各种揉捏,搓成奇葩形态,嘟嘟嚷嚷地说:“古语说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嘛,虽然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啊!小狗打嚏,天要下雨,明天有体育课,为了不让天下雨,所以,我们应该防止它感冒对不对?”单天纯牵强地东拉西扯。 不过朱漫漫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单天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难堪,放假的那两天她都已经努力忍过了,不想跟这种低贱的人计较,谁知道一开学居然又被他搅了好心情,这件裙子是运气好,主人还没有穿过,可是其他几件呢?她喜欢的从来没有拿不到手,所以也就不会有特别喜欢的,这件裙子不一样,她真的很喜欢,加上又是限量版的,穿出去很能显示身份,她更是喜欢得很,凡是第一次的场合她都会穿上,那天是她第一次来这所学校,谁知道居然成了最后一次穿那裙子……既然有得赔那就暂时先不计较了,可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用她的裙子擦狗身上的水!那算什么算什么算什么!气死她了! 单天纯扁扁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可不可以?虽然我很希望你骂我一顿出出气,可是我还要去找学长,去晚了他会饿肚子的,我得给他带饭,学长……”某只开始絮絮叨叨他跟某某只的故事。 朱漫漫真想一巴掌甩过去了,不过刚才的大吼已经让周围的人侧目了,她可不想被人再指指点点,咬咬下唇,说:“姓单的,你听好了,我一定会让你自己滚出这里的,我会让你知道,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别以为遇到千金大小姐态度傲慢清高与众不同一点,你就能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然后嫁入宫门当驸马,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比死更难看。”她说得轻声,以为只有单天纯听到,不过她忽略了正前方,也就是单天纯身后那个因为不善言辞不喜倾听所以对唇语无师自通的某某只,因为等不到他的午饭,莫名焦躁,于是不受控制地跑了下来,正好看到单天纯被威胁。 单天纯小脸儿白白的,不过不是因为被威胁了害怕,而是被她那句“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吓的,不是他诋毁人家,为什么他觉得毛骨悚然阴森恐怖——她那颗漂亮的脑袋,真的没问题吗?那么有钱,为了一件裙子好像要杀人一样,会不会有点……哦不,是太奇怪了?传说中的强迫症?心理阴暗?还是……毛毛的感觉在他小宇宙提到嗓子眼时被身后突然拍上来的手时终于爆发——“啊!”犹如厉鬼的叫声划破校园上空,霎时无数双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 天草一夏觉得嘴角有些痒痒的,竟想情不自禁地抽起来。 而朱漫漫早被他的尖叫吓得岔气了,形象俱毁地咳个不停,关键时刻周筱美也不在身边,她又气又急,结果咳得更厉害了。旁边自然有想怜香惜玉的,可都被她瞪回去了。她朱漫漫一世英名,遇到单天纯这个克星,毁得一干二净。 偏偏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走路僵硬面容僵硬完全就是个僵尸一样的人,无视她的存在比姓单的还彻底,那双灰败的眼睛只看着那个姓单的。不过……为什么那双眼睛,会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波斯猫?她养的第一只波斯猫,眼睛灰败,神色颓然,整天蜷缩在窗户上,有时候她会觉得,她的波斯猫想死,一直很想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跳下去,但当她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它又会紧紧依偎着她,把她当成唯一的依靠。 那时候,只把她当做唯一依靠的波斯猫,在她上初中时,死了。 第四十六章:向阳花VS波斯猫05 我记得爱情的颜色,是黑色的,记得爱情的滋味,是苦涩的,记得爱情的价值,是分文不值,记得爱情的存在,是绝望的,我一直都记得,相爱的两个人注定有一个人会受伤,爱情是一柄寒冷的剑,刺入心脏,疼痛悲凉。我记得的,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一夏 朱漫漫深吸口气,平静了下来,上前两步,看着天草一夏的眼睛,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波斯猫?” 顿时单天纯拉响了橙色警报,两手八爪鱼般紧紧攀附着天草一夏,将他牢牢地护在自己怀里——虽然怎么看都是小小的他挂在大大的天草一夏身上——不过丝毫不影响他母鸡护犊的行为,朱漫漫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天草学长,明显就是发现新猎物的表情,对这种富家女来说,新奇的都是好东西,虽然他的学长不是东西……呃,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如果被朱漫漫看上,他……还有半点赢的机会吗?因为从始至终,学长都没有说过,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单天纯扁扁嘴,冲着朱漫漫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才波斯猫,你全家都波斯猫!” 朱漫漫找到了新的目标,当然不会再理他,不好意思,更正一下,是不屑再理他,没错,她朱漫漫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为了个中下层的贱民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何况,她喜欢那双波斯猫一样的眼睛。朱漫漫重新变回那个优雅的公主,冲天草一夏浅浅地微笑。 不过很可惜,微笑的对象眼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那双被她比作波斯猫眼一样的眼睛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人儿,不明白为什么小鬼忽然在颤抖,虽然很轻微很轻微,轻微到几乎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在害怕着什么。 单天纯当然会害怕,不只是害怕,更恐惧,他的天草学长太特别,所以容易招惹一些奇怪的人对他另眼相看,当然,他不是,他是真的喜欢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最怕的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女生。啊啊啊!好为难啊,为什么学长那么优秀呢?为什么他不能把学长藏到家里的地下室去呢?圣母玛利亚,求求你让学长喜欢上他吧,不然说不定真的有一天他会变成把学长大卸八块藏到地下室珍藏然后每天亲吻那些部位的变态的! 先是害怕,然后是苦恼,接着是得意,突然又一脸欲哭无泪,最后更是不停地晃动着小小的脑袋,为什么小鬼的情绪可以这么丰富呢?天草一夏开口:“蠢,冷了。” 围观群众再次崩溃:哥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这里除了那个姓单的还有谁是外星来的主动滚去蹲墙角! 声音也像波斯猫,有点沙沙如同树叶落下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低沉的,一叫唤却像爪子挠着心。朱漫漫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草一夏。 单天纯立刻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笑哈哈地点着头:“好,今天学长要自己配餐吗?什么都可以哦,不过那个金针菇炒肉丝就不要了啦,上次我看到里边有清洁球丝……食堂大多都是这样的,不过我给你买的那些里都是很干净的,放心放心,就算不干净,常言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对吧?晚上……” 单天纯抱着天草一夏的胳膊走远了,朱漫漫还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天草一夏的背影,有点佝偻,浑身散发死亡的气息,阴沉而绝望,如同圈养在黑屋子里的波斯猫,无论周围有多黑暗,都懒得抬它的眼皮,安静地等着死亡降临,不哭,也不闹,直到自己再次出现,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看她一眼,任她抱在怀里,活着,和死了,仿佛对它没有任何意义。她曾经为了惩罚她的猫不乖,用过很多种残忍的方式折磨它,却没有一种能让它改变。 那个男生,也是这样的吧…… 呵!波斯猫,正好宠物店的波斯猫还没送来,她可以退了,因为她找到了她想要的。再多再可爱的猫都无法代替的,死神的猫。 小鬼今天很沉默。突然就在意起来了,可能是因为小鬼说,这样就好的关系吧,顺其自然,自然付出,自然索求,自然回报,完完全全顺从自己的心,一步一个脚印走,走到有一天,是脚印重叠,还是分走两边,心境怎样,似乎都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原来,这就是活在当下。原来,他还活着。天草一夏无知无觉地将手搭在胸口,那里传来强而有力的跳动,咚咚,咚咚,咚咚,鼓点一样的心跳。 神游的单天纯回过神来,刚好看到天草一夏捂着自己的胸口,吓了一大跳,急切地问:“学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上次被那个人打留下了后遗症?还是那次胶水其实有泼到你?不行,我们还是赶快去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焦急的小鬼,絮絮叨叨的小鬼,担忧的小鬼,天真无邪的小鬼,单纯喜欢着他的小鬼……他的身边满满都是小鬼,把他紧紧圈在其中,围成最坚固的堡垒。天草一夏摇摇头,顿了顿说:“没事,突然发现,心,还跳着。” 单天纯松了口气,抹去了额头上吓出的汗,鼓鼓腮帮子说:“学长,你活着,心当然会跳嘛,以前发现不到,是因为学长根本不在意啊。”忽然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天草一夏,手慢慢移到嘴边,死死地捂着。所以,现在能感觉到,是因为学长在意生死的问题了吗?在意心跳,就意味着学长在意存活的生命,在意这个世界,有了留恋,就不会轻易想要离开?那……那是不是以后,他都不会再看到学长站在天台的安全线之外,茫然地望着下面,随时都会跨出一脚的画面?那场景会让他崩溃,会让他崩溃的场景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单天纯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又笑又跳,引得周围人频频拿怪异的目光扫射他。 还有,突然就开心的小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那么开心了,可是,看着他的笑,再沉重的嘴角也会微微往上翘,也许是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可他知道,他在陪着小鬼笑。天草一夏颓败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会是爱上小鬼了吗?不是,他记得爱情的感觉,是痛的,是悲哀的,是绝望的,是不顾一切是撕心裂肺的,是想要即使毁灭也愿意给予对方的,并且同时渴望着对等的爱,渴望着对方也为自己付出一切,不是现在这样,安静,平和,舒服,微笑,阳光,不求回报地付出,爱情是浓烈的欲望,是两败俱伤还要在一起,所以他和小鬼,不是爱,只是,刚好足够温暖。 爱情是黑色的,漫无边际的黑,是肮脏的,神血无法洁净的肮脏,是可悲的,自欺欺人的可悲。这才是他记得的爱情。 第四十七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1 午夜梦回以后,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活了,那些讽刺又肮脏的画面,如同狂暴的细胞,在我体内不停叫嚣,除了疯狂地挥去,除了痛苦的呐喊,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一夏 “天草身上有股奶香,真有意思呢……” “天草的肚子很白,是奶浸泡的吗……” “天草天草,你比任何人都能抓住我的心……” “天草,你是妖精,妖精才会迷惑人心……你这个银贱的小妖精……” “天草……” 漆黑的空间里,粗重的喘息像一支死神吹奏的亡灵曲,埋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慢慢地走向炼狱。梦里到处是那张可怕狰狞的脸,散发着柔光,看起来却更恐怖,那双曾让他着迷的眼睛,此时就像暗黑的深渊,将他卷入,恐惧占据了他整颗心。 “不要……不……不要……不要……”吱嘎作响的床榻上,少年紧闭着眼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淌进衣领,浸湿了胸前一大片,露在外面的手使劲地拽着千疮百孔的单被,痛苦地抗拒着,压抑地呻吟着,破碎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胸脯的起伏突然加剧,然后少年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弹跳着坐起,大口喘着气,瞪着前方。 曝露在月光下的脸苍白如雪,大汗淋漓,眼中的灰败被恐惧和绝望代替,眼睛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好像随时会撑破眼皮。他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吞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缓缓又睁开眼,目光又恢复成从前的颓败,身子却轻微颤抖。 梦见,聂尔东带他去酒店发生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天草一夏突然觉得心悸,有什么好像要破体而出,眼睛一阵刺痛,他抬起微颤的手,一抹,是泪。是泪水。他哭了?天草一夏弓起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不多久,细碎的仍旧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来。 为什么还会梦见?为什么那么肮脏的事情,自己竟然念念不忘?梦里梦到的那个人,曾经伤他至深,为什么他还会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他眼角下那一小点痣都记得?他不要再想起来,不要再想起那些丑恶的事情!天草一夏突然发狂地从床上爬下来,因为走得太急,被面前的小木凳绊倒,膝盖的痛他也恍若未觉,只是疯狂地将所看见的能移动的物体全部扫落在地,不断有砰砰砰砰的声音传出,可是他脑海里却依然是那些影像,挥之不去,如附骨之疽般疼痛。嗓子眼里更像是有什么堵住,令他作呕,却又吐不出。 那剧烈的声响惊醒了附近的住户,仔细听出是来自天草家时,不满抱怨,说的话也难听之极,无非是说天草妈妈犯病了,打扰邻里休息,为什么不送精神病院云云。单天纯自然也醒了,开始还很惊讶是谁家夫妻打架闹这么凶,听出来了,吓得连忙随便套上衣服就火速赶往天草家。在门口用力拍了两下,叫人又没人应,他实在担心,也就没有多想,拿身体用力撞了过去,然后那门不堪撞击,倒了。 单天纯跑进去,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一个房间里传来各种造反的声音,果断进了哭声传来的房间。里面黑黑的,单天纯四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开关,啪一声打开,房间里顿时一片光亮。他揉揉被刺激到的眼睛,跑到床边,看到天草妈妈缩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摇头:“阿强不是杀人犯,他不杀人,他不杀人,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他不是杀人犯……一夏,到妈妈这来,不要打我们一夏,一夏好乖……不要……不要……” 单天纯忙走过去,紧紧抓着她的手,轻声说:“伯母别怕,别怕,我是纯纯,没事了,天草爸爸不是杀人犯,他们乱说,我们不理他们,学长累了,他在睡觉呢,有我在,不会让学长被打的,伯母乖,睡觉了,睡着了就没事了……”单天纯轻言细语安慰着。隔壁的声响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天草姬双目浑浊,抬头望去,看到一张好看的笑脸,感觉好温暖,好温暖,于是嘴角慢慢往上弯,笑了,眼角还挂着泪珠,苍老的脸惨白没有血色。“一夏睡了吗?我们一夏睡着了吗?”得到肯定答案后,竖起一根食指东张西望,“嘘,嘘,不要吵醒我们一夏,一夏很乖的,一夏很乖的……” “那伯母也要乖乖睡觉,睡着了就好了,好吗?”单天纯哄骗着。 “好,好,一夏睡着了,好……”天草姬念叨着,整个人放松下来,平躺在床上,慢慢地睡去。 单天纯替她掖掖被角,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口时,他却停住了,举起的手紧握成拳轻放在门板上。有一丝胆怯,有一丝慌乱。但最后还是敲了敲,然后开门进去,然后……呆住。 房间里混乱不堪,虽然东西不多,却扔得到处都是,不是车祸现场,却比车祸现场还触目惊心。床角瑟缩着孤独的身影,一双赤脚淌着鲜血,看来是在走动的时候被撕了口子。单天纯心一惊一痛,扑过去抓着天草一夏,惊慌失措地追问:“学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学长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小偷?学长你看着我跟我说话……学长……” “不要……不要……”低低的抽泣从底下传来。 单天纯贴过去:“不要什么?什么不要?你告诉我,我们不要好不好?我帮你扔掉,不要的话扔掉就好了,学长。” 天草一夏突然伸手,抓住了单天纯的衣领,狼狈曝露在单天纯的视线中,喃喃着:“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再想起来……都是假的……好脏好脏……我不要再想起来……”然后他又用力一推,把单天纯猛地推倒在地,摇着头,双手在空中乱舞,“滚开!滚开!聂尔东!聂尔东!是你毁了我!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聂尔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过我?聂尔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当初不是你中枪?聂尔东!滚啊!滚啊!”他绝望地抱头呐喊。 “学长!”听到死字,单天纯心惊肉跳,扑过去死死地抱住天草一夏,他不知道天草一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更不知他口里的聂尔东究竟是谁,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天草一夏伤害他自己,“学长没事了,没事了,是我啊,我是天纯,学长你最喜欢叫我蠢了,学长还会烤鱼给我吃,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纯纯,最喜欢学长的纯纯,学长,求求你,求求你冷静下来,这里没有聂尔东,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学长你看着我,学长你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学长,不要伤害自己,学长……”单天纯手足无措,不停地苦苦哀求,双手丝毫不敢松懈,甚至他拼命让自己的视线不去触及天草一夏脚上的鲜血,他只想让天草一夏冷静下来。这样疯狂的天草一夏让他害怕,更让他心痛。 纯纯…… 蠢…… 我只记得,他叫蠢…… 天草一夏,单天纯,全世界,唯一的我们,唯一的,你,和我…… 摩天轮,不是随便就能一起坐的…… 蠢……蠢……蠢…… 不是聂尔东,是蠢……是蠢…… 天草一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张阳光般灿烂温暖的脸,想也不想,突然将他拽下,用力地、狠狠地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聂尔东,去死吧。 第四十八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2 那一刻,蠢的身影和聂尔东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于是我知道,心里的魔障复苏,死死咬着蠢的嘴唇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心底的痛来自哪里,我只知道,那决绝的啃咬让我的心莫名快意。直到……我终于意识到了蠢的存在,才发现,原来我的心一直在痛,是在提醒我,被我伤害的人,他是蠢,不是聂尔东。我想,我不但肮脏,还是个混账。 ——一夏 有一瞬间,单天纯忘记了呼吸,脑海里只有那温软的湿湿的感觉,全身的细胞疯狂地尖啸着涌入他的口腔。他瞪大了眼睛,呼吸逐渐急促,一双手更是无力地抓着天草一夏的胳膊。 天草一夏,几近疯癫地吻着他,粗暴,不容退缩,像血海里紧紧抓着救命的稻草。银丝般的唾液从两人的嘴角缓缓流下。 一开始只是为了忘记那刺骨的恐惧和痛苦,心脏像擂鼓一样跳动,不断地提醒着他的肮脏,魔鬼凄厉的尖叫回荡在他耳边,“肮脏的人类!”它这样叫。他试图去反驳,可是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空洞,他是肮脏的,他是肮脏的,脑子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滚烫,好像煮沸的开水,噗噗噗往外冒,心中的恨意越来越肆意,似乎又看到聂尔东站在了他面前,那一脸伪装的温柔让他心惊胆寒。 聂尔东,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天草一夏充满恨意杀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脸。那心底的嘶叫让他觉得快活,他甚至想要大声笑出来,口中的侵略更加用力,牙齿死死地咬着一块柔软,直到—— “呜呜……呜呜呜……”面前的面孔突然扭曲,惊慌地往后缩,同时有一双手不断地推拒他,痛苦的呜咽从相交的两唇中溢出。 天草一夏一个激灵,松了口,面前的人儿因为惯性跌坐在地上,痛呼出声。咸咸的……嘴里,是咸咸的味道……血……天草一夏呆呆地看着那人儿,手脚冰凉。 嘴唇一圈被天草一夏咬破了皮,痛得单天纯眼泪直掉,如果他再不放开他,单天纯毫不怀疑天草一夏会把他的下嘴唇咬断。那股恨意,那股强烈到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的恨意,那浓浓的绝望和同归于尽的痛楚,比起破掉的嘴唇,更让单天纯的心痛得难以克制战栗。嘴巴上到处是血,手一抹,火辣辣的疼,手上也是湿湿的血液。 那小小的人儿就这样蜷缩着,捧着鲜红刺眼的下巴,泪水涟涟地看着他。 “蠢……”天草一夏呆呆地念了声,突然往前扑去,捧着他的脸蛋,焦急地问,“怎么了?为什么都是血?是我咬的?是我咬的?蠢,不哭,不哭,我去找药箱,我去找药箱,没事的,没事的……”天草一夏慌乱地把他扶到一边,四处找着药箱,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于是他发狂地扔着找到的东西,“药箱呢?药箱在哪里?药箱怎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明明一直在这的,一直在这的,药箱呢?啊!”心口突然一痛,像被重物狠狠撞击,天草一夏捂着心口蹲下来,另一只手胡乱拨着。 痛……很痛……刺眼的鲜红……好痛……药箱在哪里……在哪里……视线逐渐模糊,又澄明,澄明,又模糊……快点找到啊……快点找到啊……蠢在流血……他在流血……快点找到啊……药箱在哪里……好痛……可是好痛……哪里痛……哪里在痛……该死的……为什么他找不到……为什么…… 床板、木桌都是破旧的,上面已经磨出了很多刺,天草一夏的手拂过,顿时有不少扎进了他的肉里,可他仿佛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只是一味地到处找药箱。 单天纯努力忍住痛,擦去眼泪,嘴巴火辣辣的疼,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就站起来,踉跄着跑过去,抱住天草一夏,拼命摇着头,看到他手上也是鲜血淋淋的,更是心疼,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看他去自残。 天草一夏反手抱住他,喘着粗气,浑身颤抖得厉害,很久以后,单天纯听到了压抑的哭声,那哭声逐渐地变响,最后成了放声大哭。 那是单天纯第一次知道,原来天草一夏会哭,会害怕,那紧紧的拥抱像要把他嵌进他的骨血中,那哭声沉淀了太多的伤痛和绝望,被深深地埋在心底很多年,自以为可以永远地压制,可是永远有多远?永远,只有入口到出口那么远,一旦找到出口,这毒疮就会连脓一起释放出来。可惜,毒疮已经太深,太大,即使宣泄了,疤还在,依然会痛。 单天纯搂着天草一夏,用还有一只手艰难地掏出手机,翻了几个号码后,最终停在顾老师三个字上,快速地打下几个字,然后发送了出去。他请顾老师过来帮忙,又写了这里的地址,之后就一直半跪着搂着天草一夏。 顾城铭赶来的时候,看到破败的小屋子里,两个少年紧紧相拥,身上脸上一塌糊涂,全是血染的鲜红。他震惊地看着他们,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幅画面会成为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因为太惊悚,太绝望,他仿佛看到该隐和亚伯,看似毁灭与拯救,却是拯救与毁灭。 连忙把两个人送去了医院,医生替单天纯的嘴唇消毒,因为伤口破了皮,但不深,无法缝合,只好嘱咐他最近使用吸管吮吸流质食物,尽量避免碰到伤口,又替天草一夏的手进行了清理,拔出了那些刺,密密麻麻的伤口看得他一阵叹息。等到全部处理好后,他走出隔间,看到迎上来的顾城铭,不等他开口就教训:“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两个孩子伤成这样现在才送来?万一伤口感染……” 顾城铭抽抽嘴角:爸爸……他看起来那么老吗?不过这医生大有他不虚心听教就不放过他的架势,他只好按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好不容易等他啰嗦完了送走了,顾城铭才想起来没问他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摇摇头,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顾城铭走进病房,病房两张床,左边躺着天草一夏,右边躺着单天纯,两个人紧闭着双眼,看来是打了镇定剂后沉沉地睡去了。模样儿都很狼狈。顾城铭往中间的凳子上一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哀叹:“孽缘啊孽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单天纯嘴巴上那一圈牙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咬的,那被谁咬的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天草一夏,至于天草一夏为什么咬单天纯,又为什么满手伤痕,也就只有这两个小鬼知道了。 顾城铭疼爱地揉揉单天纯毛茸茸的脑袋,那张脸清理过后依然那么干净,他叹口气,说:“单天纯同学,其实,老师承认,喜欢一个人没有对或者错,我想,同性恋不应该被冠上贬义词的帽子,我们也不该用鄙视的异样的目光去看待,同性,异性,双性,不过是个称呼,爱情里没有什么肮脏不肮脏,恶心不恶心,只是那么巧,你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是你的异性,或许是你的同性,就只是这么巧而已……但是你现在还小,你还不能分辨是非,你连什么是爱都不明白就已经把自己搞得那么……那么惨烈,老师知道现在的你不喜欢听这些话,只是,你是老师的学生,老师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你长大了,懂事了,却来后悔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悔恨曾经的年少无知。老师不知道你将来喜欢的还会是男生,又或者是女生,老师只是担心,现在过于决绝的爱情,会造成你对爱情的误解,变成以后你和另一半的相处障碍。” 右边床上的少年没有醒,微皱着眉睡得深沉,偶尔发出痛苦的呓语,他听不到顾城铭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左边床上的少年紧紧闭着双眼,眼珠却从左边转到了右边,被子底下包着白纱布的手握了握,之后,再没了动静。 第四十九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3 至始至终,尽管我等待的那段日子从平静到焦急,从盼望到失望,尽管那段日子我的心情起起落落,可是我却从未怀疑,你的不出现,是因为你决定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直到我听说了以后,我仍然不相信。因为,我不愿相信。 ——天纯 “哎,一会儿他醒来的时候,你淡定一点,别再像上次那样闹翻了,大家都不好过。” “好啦,我知道了啦,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你很烦诶臭凌非。” “喂,别说得那么伤人心好不好?我是关心你们,上次你自己有多难过你自己知道。好了啦,我不说了,奇怪,纯纯也该醒了,怎么还没醒呢?” “糟了,会不会他太痛了,所以一直昏迷着?我还是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等等等等,他手指动了,手指动了。” “真的吗?纯纯?纯纯?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简简,纯纯?” 朦朦胧胧中,一直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开始以为是黑白无常来了,可是听着听着,感觉像是简简还有凌非的声音,那他还活着没有被痛死咯?唔……嘴唇似乎是不痛了,清凉的,应该是好了吧……单天纯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白光入目,逼得他不得不先眯了会儿,等到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裴云简和凌非的身影跃入他的眼帘。他努力动动嘴唇,立刻闷哼一声闭上,强烈的痛觉席卷了整个脑子。原来不痛是因为没动,一动才知道很痛。 “纯纯你别动,别说话,很疼的。”裴云简立刻扑上去,摇着手说,目光担忧地落在他唇上,贴了一张小小的纱布,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想到这里,裴云简心疼地揉揉单天纯的脑袋,说,“纯纯,老师已经帮你请了一个星期假了,这一个星期你好好休息,没关系的,我们每天放学后就会过来陪你。你最喜欢喝鱼头豆腐汤,我会带过来的。” 单天纯点点头,眼睛朝裴云简眨了眨,意思是谢谢。 凌非悄悄叹口气,真的没想到,单天纯这一次竟然会这样认真,听顾老师说当时的情形,如果他没有及时送他过来,伤口万一感染,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一条命就这样没了……事后想想他都觉得心寒,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朝哪个方向生长的?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奉献精神?还有那天草一夏,属狗的吗?咬那么重! 单天纯转向左边,那张床空着,他明明记得天草一夏当时躺在那张床上的,现在怎么不见了?他指指那张床,然后比了个心的手势,焦急地看着裴云简和凌非。 凌非抽抽嘴角:“你说那家伙啊?我们过来他就已经走了。哦对了,顾老师说他一醒过来马上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而且……”而且听说,冷漠得看都没看单天纯一眼,就好像隔壁床上躺了个陌生人。有没有搞错?纯纯是为了谁被送进来的? 走了吗?单天纯失落地垂下眼睑。还以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学长呢,毕竟昨晚,他那么担心他,还因为怕他出事,就疯狂地找药箱,自己也跟着受了伤,学长对他,应该是不一样的吧,可是,为什么走了呢?一定是家里有事,对啊,天草妈妈不能没有人照顾的,学长一定是回去给天草妈妈做早饭了,做完早饭就会过来了,一定是的。单天纯努力安慰着自己,直到相信,天草一夏是真的回去做早饭了。既然这样,那就乖乖在这里等吧,等学长来了,要好好安慰他,还要他不要内疚,自己一点事都没有,还很开心,能够留下学长的印记呢,这是属于学长的……单天纯偷着乐,嘴唇上的痛似乎也不见了,心里甜滋滋的。 可是一直等到吃午饭,天草一夏也没有出现。 于是他又安慰自己,昨晚他们家闹得那么乱,现在肯定要整理,学长一定是在整理,等整理完了,他就会出现了,说不定他整理好了,打算赶过来的时候,一看中午了,就忙着给天草妈妈做午饭了呢,一定是这样的。 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交替着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天也渐渐黑下来,他期盼的那抹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单天纯心里难受,可是他仍然安慰自己,学长一定是在忙,虽然那个房子不大,但要整理起来一定很费力,昨晚砸了好多东西,地上都是碎屑,如果不清理干净踩到的话会受伤的,嗯,学长一定是在清理边边角角,学长好辛苦哦,真希望早点出院,这样就可以去帮学长了……单天纯迷迷澄澄地想着,不一会儿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引颈翘首盼了一天,盼的是谁,裴云简和凌非心知肚明,老实说,其实那家伙不出现也不错,就这样和单天纯断了联系,以后单天纯就不会再受伤了,认识他以后,单天纯进了医院两次,次次都是为了他,别说裴云简,凌非心里也气恼,可是那人真的没出现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就算只是个普通朋友,为他受伤他也理应过来探望吧?什么话都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之后再也不出现,那算什么?有没有那么不负责任?纯纯眼光怎么能差到这地步?说起那家伙,活该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朋友! 裴云简拍拍单天纯的脑袋,眼尖地看到他艰难地挪动嘴唇,好像在叫谁。叹了口气,和凌非相视无奈地摇摇头,关了灯离开。 第二天,天草一夏没有出现,单天纯仍然安慰自己,今天要上课,学长一定很忙。 第三天,天草一夏没有出现,单天纯还是安慰自己,也许天草妈妈需要人照顾,学长真的很忙。 第四天,天草一夏没有出现,单天纯开始担心,天草一夏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还没有来? 第五天,嘴唇好得差不多了,能说话,能吃饭,也不疼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走了,可是他已经等到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担心天草一夏,这么久都没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他始终都没有怀疑过天草一夏不出现可能是因为……不,他想都不愿想。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去找他,要去确定天草一夏是平安的,那天的天草一夏真的吓坏他了。于是他果断地从床上爬起来,往外冲,不过刚跑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单天纯同学,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顾城铭提着一袋吃的拦住他,皱皱眉,问。 单天纯看到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笑着说:“老师,你来得正好,我想去找学长,你可不可以开车送我去?我身上没有钱,简简又说我一个病人不需要钱,有想要她会送过来,也没给我留点,公交车都坐不起。”他委屈地扁扁嘴。 顾城铭为难地看着他,一张脸皱成一团:“你去找他干嘛?” 单天纯说:“啊?因为学长很久没有出现啦,我想可能是他出事了,否则他怎么会不来看我?学长那天很伤心,我担心他又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不说了老师,你赶快送我去吧,去晚了说不定就……老师?”单天纯抓着顾城铭的胳膊往外推,可是对方纹丝不动,他不解地看着他。 顾城铭木木地看了他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你不用去了,他……” 单天纯呼吸一窒。 “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顾城铭觉得这话就像刀子,从他口中飞出,划破了单天纯的心脏,也割破了他的喉咙,因为原本预备要说的那些安慰的话,在看到单天纯突然失去血色的脸庞时,全部都堵在了喉咙处。 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第五十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4 也许没有爱过一个人之前,很难去想象,有一天自己会为了某一个人,变得歇斯底里,变得连自己都觉得好陌生好可怕,可是,等到爱上以后,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两个绝望的人真正地相爱了,其他什么就都不重要了,因为有彼此,会成为彼此存在的理由。就像该隐和亚伯的爱情,绝望,凄美,却唯一。 ——天纯 “不会的啊,不会的老师,学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学长他那天对我哭了,我感觉到他心底的悲伤,他把我当成他的依靠,学长,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可是那时候,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能感觉到,我真的感觉得到,学长已经对我打开了心门,你知道吗?学长的心门一旦打开,因为生锈得太严重,想要再关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学长不会不想再见我,老师你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单天纯急切地辩驳。 顾城铭把他拉到病房里,放下手中的饭,扶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天纯,你听老师的话,别再去找天草一夏了,这正好是个让你离开他的机会,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否则他怎么会那么重地伤害你?我们撇开同性不说,撇开尚是高中生不说,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伤成这样,他怎么会留下那么狠的话就离开,甚至几天不出现?你有那么美好光明纯白如纸的未来,为什么非要在上面染墨汁?你知不知道纸张染上墨汁,是洗不掉,只能毁掉的?” 单天纯挣脱顾城铭的钳制,难过地看着顾城铭:“顾老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个老师,就算你不是老师,你根本不了解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你跟他们都一样,不知道学长心里的苦,不知道学长需要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学长的曾经有多伤痛,你们只看到他的冷漠,你们就觉得他不近人情,他眼睛灰败,就觉得他神经不正常,你们害怕他,鄙夷他,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亲近他帮助他,他不想要别人的帮助,不是因为他真的不需要,而是因为他无所适从,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一个人的孤单你们怎么会懂?”单天纯带着哭腔质问。 顾城铭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单天纯低下头,低低地说:“好不容易,学长对我不一样了,学长记住我是谁了,他还对我哭了,你知不知道,伤口溃烂在心底不发泄出来,不让那毒脓挤出来,总有一天心脏会坏死的?我好不容易才让学长宣泄出来,虽然其实不关我的事情,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也迷迷糊糊的,可是我始终记得学长紧紧地搂着我一直哭一直哭,好像哭声永不停歇,好像泪水永无止尽,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单天纯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顾城铭双手紧握成拳。 单天纯喃喃地继续说:“我不想再看到学长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好想陪着他,我好想努力让他忘记所有的伤害,不管他为什么不出现,我始终相信,学长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我,他从来都是无心的,他没想去伤害任何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包容学长?为什么大家都不肯谅解学长?为什么总是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不是啊,他只是……只是个被伤害了的孩子,他抗拒着别人的亲近也是因为害怕被伤害,是你们不信任他,所以他才没办法信任你们啊。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单天纯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跑,可还是被顾城铭抓住了,其实单天纯说的这番话确实也让他羞愧,作为老师,他不但没有想过去帮助学生,甚至还教唆自己的学生孤立其他学生,这是他的失职,但是,单天纯和天草一夏之间不简单,不是单单学生之间互相帮助那么纯洁,也许一开始他可以当单天纯是青春期荷尔蒙失调,才会对天草一夏有了兴趣,等过些时候新鲜劲过了,他自然不会再缠着天草一夏,这段特殊的迷恋也会到此结束。可是他现在无法这么认为了,单天纯被咬得住了院,一门心思却仍然在天草一夏那里,他是认真的,他的认真甚至在大人间的爱情中也很少见。他知道爱情里没有这些什么性别年龄身高体重之类的累赘,但他更知道,他不能让自己的学生以后生活在别人鄙夷的目光里,不能让自己的学生以后承担着来自社会与家庭的逼迫和压力,他尤其不想看到有一天,他的学生因为曾经他没有阻止最后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路。他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同学们聚餐的时候,少了某个人,这个世界上,少了某个人。他不希望。 顾城铭用力摇着单天纯,试图把他摇醒:“单天纯,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你连自己都还要靠别人养活,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做别人的救世主?你以为你说一些喜欢说一些爱,就能拯救那个少年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爱很可能会害了他?他的身世已经遭人鄙弃,你把他带上一条不归路,从此别人说起他的时候不但会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还会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这些你想过没有?” 顾城铭一席话就像一根烧红了的铁棍,狠狠地打在单天纯的心上,烙下深红滚烫的印记,痛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他用力推开顾城铭,仿佛他是穷凶恶极的地主,咬牙切齿地,字字句句咬得清清楚楚:“你根本不知道学长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学长不需要救世主,他只需要我就够了,只有我,才是学长的全世界,同样,只有学长,才是我的全世界,我不会放开学长的手,如果这一次我放开,学长就永远都离不开他的噩梦,离不开绝望的地狱,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单单只是因为他,所以才会喜欢,才会爱,你可以说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你可以说我任性不知道责任,你甚至可以说我们的结局不会幸福,但是,就算这样又怎样?至少,学长和我在一起,至少学长不是孤单一个人,你怎么懂得,学长的致命伤不是他的冷漠淡然眼里的灰败,是没有人愿意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同一条线上,去分担他的痛苦绝望,去温暖他冰冷冷的心,学长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学长只在乎,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一个,足够他活下去的理由存在!”单天纯冲顾城铭吼完,急匆匆地跑出去。 他要做学长活着的理由,那么,无论学长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不离不弃,他还要做到如影随形。他,会是学长的影子,不会因为没有光而消失,因为他会让自己,一点一点嵌入学长的灵魂。 这就是疯狂的爱吗?这就是让所有人唾弃鄙夷的爱吗?原来,他的爱情是这样执着可怕,可是,他一点都不害怕,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他是真的爱学长,真的很爱,很爱。 第五十一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5 全世界都认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全世界都认定和我在一起你会受伤害,没错,事实就是这样,无论你说的喜欢和爱有多么坚定,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伤害远远大过你的爱,你就会离去,如果真是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没有交集。聂尔东一个就够了,天草一夏,一个也够了。 ——一夏 天草一夏回到家,看到母亲欢快地哼着歌在厨房做饭,一时间有些怔忡,愣在门口,好像走错了门,里面的女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从那个人离世开始,似乎就没看到过母亲这么快乐的时候,每次她不是在发疯一样地哈哈大笑,就是疑神疑鬼所有人都要她死,担惊受怕的样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错楞只是一小会儿,很快天草一夏回过神来,淡漠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望着包了白纱布的双手发呆,直到耳畔传来母亲的声音,他淡淡地应了声:“嗯。” “一夏,我是问,你的手怎么了?”天草姬无奈地摇摇头,紧挨着他坐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双手,似乎十分心疼地问。 天草一夏仍旧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伤了。”说着,闭上眼睛养神。真累。 “好吧。不过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天草姬叮嘱着站起来,回到厨房,继续快乐地哼着歌做着菜。 不知道小鬼怎么样了,醒来没有看到他,一定伤心难过了吧?自己留下的话,那个老师看起来像是会添油加醋地转达的样子,还记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屑,甚至带着一点愤怒,大概是怪责自己拐走了他的学生吧,这样也好,这样,小鬼就不会再来缠着他,他应该已经知道,待在自己身边只会受伤。“我,是个疯子吗?”天草一夏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手继续发呆。 是个疯子吧,才会突然发狂,才会狠得下心死死地咬下去,他……很痛吗?听说如果送去晚了伤口感染,就会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啊,如果,他死了,自己该怎么办?他果然,是杀人犯的儿子么,所以,身体里流着暴戾的血液,他的存在只会让人不断受伤害,不管是谁,只要接近他,就都不会有好下场,是吗?原来这就是扫帚星的感觉,将来有一天如果他死了,还有机会变成星星,一定会和扫帚星毗邻而居的吧,因为,他们是同类啊。 “一夏,妈妈想听你唱歌。”天草姬捧着刚炒好的菜走出来,蹲在天草一夏脚前,期待地看着他,恳求着,“妈妈很开心,听到一夏那么温柔的声音,一定是好久没有听到了,一夏,唱歌给妈妈听吧,妈妈好喜欢那样的声音,很舒服。” 温柔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声音。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他的母亲还是那个疯疯癫癫敏感神经的人。 天草姬看天草一夏不情愿,连忙说:“昨天晚上啊,好可怕呢,砰砰砰的声音一直传来,好难过,好像看到有把枪不断地朝前面乱射,它在射谁?谁要死了?好可怕好可怕的感觉,妈妈好害怕,害怕就会掉眼泪,可是妈妈不敢大声哭,大声哭的人会被飞毛腿抓走。后来……”天草姬低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露出满足的笑,“后来一夏就跑进来了,握着妈妈的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也知道,一定是一夏我的宝贝儿子的手,一夏说别怕,别怕,没事了,爸爸不是杀人犯,他们乱说,我们不理他们,后来一夏说要睡了,我才安心地睡着。妈妈好久没听到一夏对妈妈和颜悦色地说话呢。妈妈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天草姬将双手放在胸前,按着心脏,听它跳动的声音,十分愉快。 天草一夏皱皱眉,没说什么,心里却清楚,昨晚出现在天草姬房间的应该是蠢那个小鬼了,他是先去了自己母亲的房间安慰她,再来自己的房间……这小鬼!想着想着,心莫名的疼,小鬼……现在在做什么?难过吗?还是乖乖听老师的话,回了学校呢?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吧?说的也是,被那样地伤害……小鬼那么小,应该很快能从伤痛里走出来的,以后,会喜欢上更好的人,再也不必被他这个撒旦伤害。 想着想着,精神恍惚了,直到胳膊上传来刺痛,他才惊醒,竟然会为了小鬼失神。 天草姬掐着天草一夏的胳膊,厉声质问:“为什么不听妈妈说话?为什么不唱给妈妈听?你一直想我死,我没那么容易死!没那么容易死!”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天草姬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神经质模样,歇斯底里地吼,“你不要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我养大你的,是我生下你的,你跟你的混账老爸一样恶心!恶心!”她冲他吐了口唾沫,又狠狠地掐了他几下,那衣服下的手想必又是伤痕累累,淤青红肿。 天草一夏淡淡地看着那张扭曲得十分恐怖的脸,对于身体上的伤害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也许是因为习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仿佛地狱图,全部出自天草姬的手笔,从小开始在他身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直到长大,也没有封笔。他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经由撒旦的手雕琢,再交给母亲加工……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比喻! 之后的几天,他去学校请了长假,考虑到他家庭的特殊,校长同意了,他走的时候,校长叹了口气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他颔首当答应。走出校长办公室,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小鬼的班级,不知道他过来上课了没,嘴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两个人的交集也算到此为止了。想着,天草一夏嘴角牵起一点弧度,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 转弯的时候,撞见了两个人,一看到他,立刻就冷了脸,尤其是那个女生,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似乎愤怒,又怨恨,却也有同情,还有苦恼,男生的神情就比较漠然,看不出什么。好像记忆中,这两个是蠢的朋友,蠢的朋友,那一个叫笨,一个就叫傻了? “天草一夏学长,请你等等。” 原本想绕过了离开,却被拦了下来。拦住她的女孩子咬着下唇,犹豫不决,另一个男生抓了她的胳膊,说:“简简,别节外生枝了。” 裴云简挣脱凌非的手,说:“我知道,我懂分寸。”凌非怀疑地看着她。裴云简扁扁嘴,转头严肃地面对天草一夏,继续说,“天草一夏学长,关于纯纯被伤害的事件,我想提醒你,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严重故意伤害罪了,我们完全可以将你告上法庭,也就是说,已经满十八周岁你的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刑事责任。” “简简!”凌非不满地叫了一声,再次去抓她的胳膊。 裴云简甩掉他,声音强势了一些,说:“一旦你被判刑,你们家就真的垮了,有一个杀人犯的老爸,还有一个伤害罪的儿子,你以后出来,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裴云简,不要说了!”凌非提高了声音警言。 裴云简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应他的要求停下来,又说:“不过如果从今以后,你离纯纯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们不会起诉你,其实你知道自己的情况,你根本不可能带给纯纯幸福不是吗?要不是纯纯喊出声,你可能把他的整张嘴巴都咬下来了,你……” “够了,我说不要再说了!”凌非厉声打断裴云简,把她拖到一边,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裴云简深吸一口气,说:“我要让他永远离开纯纯,我不允许纯纯再受一次伤害。”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凌非,她没有在开玩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6 也许一直疲倦着,也许突然感到疲倦,只是心累,看着周围的人像小丑娃娃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些可笑自私的话,心情烦躁,可是又觉得没必要表露出来,对这些人,露出一点点表情都觉得奢侈。很突然地,想起小鬼。 ——一夏 凌非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顿了顿,说:“简简,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单天纯对天草一夏的心傻子都看得出有多认真,如果被他知道裴云简今天的所作所为,只怕两个人又会闹翻一次,不过让凌非更担心的是,如果再闹翻一次,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裴云简见凌非不再说什么,走到天草一夏身边,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天草一夏学长,我觉得你虽然不太喜欢和人相处,不过一定是个识时务的人,你不笨,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你,对纯纯都最好,我也不想的,你别怪我太狠,如果不是因为你一次次伤害纯纯,我不想对付你的。” 天草一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按照之前的路线,绕过他们慢步离开。仿佛刚才只是看了场闹剧,那个女孩威胁的对象也不是他。也是,他从来没想过接近任何人,也从来无所谓被任何人接近,又怎么会把这样的威胁放在心中?怕?呵呵,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从前居然会害怕看到小鬼受伤害,害怕自己的心再次被打开,现在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天草一夏,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裴云简生气得跺了跺脚,冲着天草一夏吼。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冷漠的背影。 凌非无奈地开口:“算了简简,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你没看到吗?你揭他伤疤,甚至在上面撒盐的时候,他都丝毫没有动容,你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会害怕威胁的人做得出来的吗?他根本不在乎你会怎么对付他,而且……说起来,也不是他出现在天纯的视线里,是天纯的视线一直追寻着他。简简,你这样做,对天草一夏学长也不公平。” “你帮他说话?”裴云简失声喊道。 凌非摇头:“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觉得,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谁都不知道,你要告他故意伤害罪,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只凭那几个牙印就定他的罪,不是太武断了吗?也许当时还发生了足以推翻这些证据的事情,简简,算了吧,你别再参和天纯的事情了,这件事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已经没有插手的资格了。” 凌非的话让裴云简怔忡了很久,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还大声斥责天草一夏没有人性是个冷血怪物的凌非,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凌非应该很讨厌天草一夏的,因为他伤害了他们最疼爱的天纯,可是凌非非但没有讨厌他,还帮他说话?“为什么?”裴云简不敢置信。 凌非却沉默了。说实话,他其实是讨厌天草一夏的,总觉得这个阴森的男人一定会彻彻底底地伤害天纯一次,尤其是天纯受伤住院,他却没有出现过一面的时候,他是恨得牙都痒,可是当他每天跑去看单天纯,推开门的刹那看到单天纯的表情从欣喜到失望,从强颜欢笑到失魂落魄,他才发现,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单天纯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要的是什么,他们总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子,做些伤害他的事情,总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们这么做,将来有一天会被单天纯理解,却没有想过,现在他们无法理解单天纯,将来有一天又怎么希望他反过来理解他们?也许在单天纯的心里,他们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伤他心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凌非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不去考虑单天纯的感受,一味地以自己的喜恶来判断是非,甚至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单天纯的身上……事情究竟是怎么样,感觉究竟是怎么样,这些都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凭什么干涉?哪怕将来单天纯真的受伤了,至少曾经他努力地爱过了,作为他的铁杆哥们,他们该做的不是支持鼓励和拥抱吗?什么时候,连单天纯喜欢谁,以什么方式去喜欢,他们都要干涉了? 不是宠他,就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会,思想单纯,傻傻好骗,做什么都是错的。他有他的思想,有他的感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能够下判断的,只有他。 裴云简抓着凌非的胳膊摇晃:“凌非,到底是为什么?你说话啊,别以为装傻是万能招,我早就免疫了,你快说啊,到底是为什么要帮那个人?” 凌非制止她,说:“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明白的,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只会以为我在狡辩。简简,我只想告诉你,天纯他是真的喜欢天草一夏学长,没有人比他更认真。”然后,酷酷地走掉。这还是第一次,凌非留给了裴云简背影。尽管于心不忍,可是他认为,现在的裴云简需要安静,而他,也需要安静。“天纯那家伙有那么好吗?”凌非酸溜溜地咕哝了一句。 裴云简愣愣地,回不过神来。什么叫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她需要明白什么?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纯纯跟着天草一夏那家伙只会受伤害,为了纯纯以后的幸福,不管怎么样都要他们两个人分开,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还有什么需要明白的?不过,就算真的有,她也不想明白,一点都不想。 快要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天草一夏再次被拦住。这次拦住他的是蠢的班导,他听蠢提起过很多次,似乎蠢很喜欢这个老师。不过,他就没什么感觉了,既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不明白对方在听了他说的那番话后又拦住他是为了什么事。 顾城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拦住天草一夏,只是看到他慢慢走向校门口的时候,一时冲动跑了过去,等把人拦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一下子有些尴尬,还觉得难堪,总觉得为人师表的他骨子里其实很“邪恶假善良”。 天草一夏耐心地等他开口,反正说的那些都是离开蠢之类的话,他从来没想过跟蠢在一起,又怎么会有离开的说法?这些人真是可笑,还可悲。 “天草同学。其实,天纯同学他……他是蛮希望你去看看他的,我是说,其实只是去看看他而已,毕竟他受伤也是因为你,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别给的太多,就不会产生什么误会了对不对?”顾城铭尝试着开口,跟天草一夏对话真是压力山大。 天草一夏的心思恍恍惚惚回到了他离开医院的那天。 也是在门口,不过是医院门口,拦人的也是他天草一夏,当他看到蠢的老师进来时,他过去把人堵在了门口,淡淡地说:“如果他醒来,就告诉他,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这个老师当时愣了愣,可是很快反应过来,笑得刺眼,点头:“我会转告他的。”等他走出去以后,这个老师又补充了句,“其实这样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他却说,其实去看看,没什么关系的……呵呵,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原来可笑,可悲的不只是那两个人。 他突然地,确实有点想念小鬼了。 第五十三章:只有你,是我的全世界07 一开始,只想诱导学长说出别走两个字,当真的听到以后,心里溢满了感动,也许在别人的理解中,这两个字是自己要求学长说的,可是,学长也可以拒绝不是吗?学长没有拒绝,不是因为说了这两个字就真的可以再也不见,是因为自己的要求,学长已经开始无法拒绝。 ——天纯 顾城铭脸色起了可疑的红晕,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其实,那个每次看到天纯扬长了脖子等待你的样子,看着也挺难过的,你别误会。” 每天……都在等吗?天草一夏愣了愣。 顾城铭眼睛一亮——这、这是天草一夏的新表情吗?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尽管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也很让人惊奇了,原来天草一夏还有其他表情的,一直以为他顶着一张死人脸,这辈子只有死神表情呢。 “转移。”天草一夏吐出两个字。 顾城铭抽抽嘴角,多说几个字会死吗?他问:“什么转移?” 谁知天草一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扔下个字就走人。 “蠢。” 顾城铭顿时有股想冲上去抽死他的冲动,是他自己说的话不清不楚不伦不类,居然还好意思说他蠢?他可是老师耶,而且,好吧,虽然他及其不希望天草一夏出现在单天纯的病房,可每天看着单天纯失落的样子,也许再见一面,两个人把话当面说清楚也是个好办法呢?不料天草一夏根本没有去看他的打算,甚至都没有关心他的病情,单天纯是脑子里哪个部分回路爆掉,才会看上这渣渣的? 不过,顾城铭不是单天纯,当然不知道天草一夏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转移蠢的注意力。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单天纯就没有多少余力去期待他的出现了,然后久而久之,就真的忘记自己这个人了。虽说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但那么开朗的小鬼,要忘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吧? 所以,当单天纯五天后出现在他面前,一脸跑得很喘的样子,天草一夏第一次露出了惊讶有余震惊不足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小鬼,开了口试探着问:“来说再见吗?”就连声音中的颤抖,也听得格外清楚。 单天纯真想吐血给他看,他大病初愈立刻来找他,就为了告诉他一句他喜欢他,结果对方居然冷漠平淡地问一句“来说再见吗”?再见你大爷!单天纯有股子吼句粗鲁话的冲动,但他毕竟不敢,怕给天草一夏留下坏印象,怕给他很吊儿郎当的感觉,更怕让他误会他不值得依赖信靠。不过,他还是有些调皮地垂下眼睑,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点点头,说:“因为曾经很喜欢学长,所以要离开的话,就一定要来句再见才会心安。”心里却在偷偷地狂笑,谁让天草学长又轻而易举地伤了他的心?不过,自己的演技好棒,因为学长看起来完全相信了的样子。 “嗯。”天草一夏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就将目光调往远处。天似乎有点灰暗,要下雨了吗?是吧,很久没有下雨了。 单天纯嘟起嘴,失望地问:“学长,你没有要跟我说的吗?我追了你那么久,喜欢了你那么久,我走的时候,你应该跟我说声谢谢,辛苦了之类的,还有啊,不管怎么样,就算我执意要走,很坚定很坚定,学长也应该说一句别走什么的话,哪怕是客套……学长,我想听你说一句别走,也许是这辈子最后听到学长这样的话了,学长,说嘛,说嘛说嘛。”单天纯抱住天草一夏胳膊,整个人又挂在他身上,又是蹭又是扭地撒娇,“学长不说,我就不走,一直缠到学长说为止。学长……”小狗般楚楚可怜的目光开始进攻。 天草一夏抽抽嘴角,最后,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地说:“别走。”说完这两个字,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心里闷闷的,不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口里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潜意识里,他到底是希望小鬼离开,还是留下?离开吧,只有离开,他不会再受伤害,也只有离开,他们的世界才能恢复到最初。可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感受呢? 单天纯低着头,所以天草一夏没有看到他奸计得逞的表情,只见他快速抬起头来,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笑得无比开怀,猛点头:“好啊好啊,我以后都不走了,学长说让我别走,我就一定不会走,以后就算学长要赶我走,只要我还记得今天学长说的别走,我就不会走的。” 天草一夏抽嘴角的弧度加大,忍不住说:“你说最后一次。”不是应该皱眉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很不爽的吗?不是最讨厌别人骗自己的吗?为什么心突然放松下来,好像也没有空荡的感觉了? 单天纯无辜地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最后一次,因为以后我都不会让学长有机会说这两个字的,我要一直陪着学长。” “可是,”天草一夏冷了脸,“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 单天纯仿佛没有听到,将脑袋往天草一夏怀里蹭,闷闷地说:“学长,我累了。听学长说这样的话,真的很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维持现状,顺其自然,有一天学长一定会被我感动的,学长明明答应了的,为什么却食言?学长,我在医院一直等你,每一天都想象着,当时你在做什么,会不会很忙,你没有来看我是不是天草妈妈需要学长照顾,学长走不开?或者学长要整理房间,要修补被我踢坏的门,很累,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我。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理解,我也不会吵不会闹,不会给学长带来烦扰,可是我等了五天,期待了五天,又失望了五天以后,却有人告诉我,其实学长不来,是因为永远都不想见到我。我当时很震惊,很愤怒,很伤心,很绝望,可是我始终不信,学长真的不想再看到我。学长,是因为我嘴上的牙印,让你觉得,我在你身边只会受伤害,才会那样说的吧?学长是为了我好,是关心我保护我,对吗?所以我相信学长,可是,学长也要相信我啊,如果因为这点伤害就放弃的话,我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学长?而且……”单天纯俏皮地眨眨眼,指着嘴角还残留的淡淡的牙印说,“这是学长烙在我身上的印迹,我是学长的,学长再也赖不掉了。哈!哈!哈!”单天纯放开天草一夏,摆了个动感超人的pose。 小鬼的直率和认真,让天草一夏的心一度失重,那嘴角浅浅的淡淡的牙印,仿佛也烙在了他的心口,滚烫的,烧灼的,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为什么?这几天来,想着自己当时的疯狂,看着妈妈在他身上留下各种伤痕,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精神病的,也许哪天就被关进那些精神病院了,可是为什么,小鬼说完以后,那些曾有的念头都不见了?是因为他说的吗?那牙印不是他发狂的证据,也不是他背负的罪孽,是他在他身上烙下的只属于自己的印迹?有一天减淡或者消失了,但也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了,只要有这个印迹存在,他们的联系就不会断,哪怕他真的被关进去,他也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等着他痊愈,等着和他在一起,是这样的吗? “蠢。”天草一夏低低地说。 单天纯反而笑了,他知道,他的学长不会再赶他走了。他皱皱鼻子,煞有介事地说:“嗯,蠢是蠢了点,不过……”往前一扑,抱住天草一夏,“我再也不用离开学长了!”恨不得立刻生出条尾巴用力晃两下。 天草一夏抬头,望天,咦?灰色的云被风吹走了?看来仍是晴天,会很久。 第五十四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1 如果我是福尔摩斯,那学长就一定是华生,因为由始至终一直紧紧跟随着福尔摩斯的,只有华生。华生骑士你好,福尔摩斯王子来报到。 ——一天纯 星期天的早上,难得单天纯没有缠着天草一夏,反而把裴云简和凌非两个人从被窝里拉出来,拖去了咖啡吧,说有重要的事情详谈。他的严肃令凌非心惊肉跳,还以为裴云简威胁天草一夏的事情漏了风,让单天纯听了去,这次是把他们两个叫过去喝绝交酒的。当然,裴云简也想着同一件事,坐立不安,设想着如果单天纯真的提出绝交,她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两个人各怀心事,低着头不停地喝咖啡,因此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单天纯频频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单天纯才一开口,那两个人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戒备十足地看着他,打算他一提出绝交酒就立刻走人。单天纯好笑地看着他们,“简简,凌非,你们两个干什么?难不成以为我是鬼哦?你们有见过我这么青春活泼可爱漂亮的鬼吗?”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纯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越是笑得无害,凌非的心里就越毛毛的,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老天原谅他小人之心,实在是这个风口太敏感了。 裴云简一听凌非说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截断他,说:“纯纯,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凌非没有关系,可是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如果你觉得这样伤害了你,就算你想要绝交,我……我……”也是没关系的。偏偏后面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裴云简恼恨地跺跺脚。 单天纯皱皱眉,搔着头问:“凌非,简简,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什么绝交?谁要绝交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单天纯的神情立刻变得小心起来,糟了,该不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简简和凌非吵过架了吧?而且还吵得一发不可收拾,到了要绝交的地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把他们这样叫出来不是很没心没肺没考虑他们之间的感受吗?真主圣母玛利亚,阿里西西的他真不是故意的,谅解谅解。 听了单天纯的话,裴云简和凌非同样感到疑惑,看样子,单天纯似乎并不知道天草一夏曾被威胁的事情,那今天这么急着把他们叫出来是因为什么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单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单天纯的想法,裴云简和凌非很有默契地无声叹息:人老了,跟纯纯之间出现代沟了……等一下,这种纯纯还小代沟严重的感觉是肿木回事?两个人又很有默契地扁了扁嘴。 单天纯见他们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是感到好奇,不过自己这件事更重要,忙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揽:“我怎么会住院你们是知道的,可是我为什么会受伤你们一定不知道吧?” “你为了保护那个学长,怎么会告诉别人他是怎么伤害你的?”裴云简闻言,心里不大舒服,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凌非在底下轻轻地撞了撞她的胳膊,随后笑着说:“纯纯你没有告诉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咬住你的嘴唇?” 单天纯说:“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我突然听到学长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我害怕他会出什么事,就连忙跑去他家,然后一不小心……把他们家门推散了架。”单天纯捂着脸,羞涩无比地说,“其实人家当时用的力气真的不大……” “说重点!”裴云简火爆脾气地吼。真是,食堂吃饭容忍他的白痴就算了,什么事情都抓不到重点,这要把他一个人放在荒岛,他大概想的不是因为环境陌生产生的恐惧,而是钓上来的鱼为什么大小不一样。这家伙,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抓住过重点。 单天纯连忙正襟危坐,继续说:“然后,我就听到天草妈妈在哭,我担心她,就先进了天草妈妈的房间,哄骗她睡着,然后才去学长的房间,就看到……一片狼藉,学长就躲在角落里,看起来很伤心很绝望,如果说以前他的绝望是拼命往心深处藏,那么,那一次他的悲伤,就如海啸般吞没每个靠近他的人。” 凌非也忍不住拍桌子了:“单天纯麻烦你跳过这些细节,直接说原因OK?”如果能像游戏那样,在单天纯头顶悬浮着“跳过剧情”四字儿,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点下去。 单天纯鼓鼓腮帮子,明明他说的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嘛,为什么他们就嫌弃是废话懒得听呢?不过算了,反正剧情也已经推到高朝了,单天纯自我安慰后,又开始说:“学长那么难过,难过得发狂耶,做着伤害自己的事情,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一时控制不住……”单天纯红了脸,忙用双手捂住,娇滴滴地说,“哎哟,人家羞射死了啦!” 不过对面两个人显然不太欣赏他演的这出戏,不友善地瞪着他,大有他再不说重点就拍死他的冲动。 单天纯润润喉,恢复正常,平静地说:“打啵啵的时候,学长好像突然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心里的恨意一下子涌上来,于是死死地咬住了我的嘴唇,后来我吃痛,不停地推拒他,他才好像反应过来,看到我受伤的时候,他很自责,也很心疼,真的,他为了找药箱,结果害自己的手也受了伤。所以,我很肯定,只要查出真相,就一定能打开学长的心门。” 裴云简和凌非面面相觑,所以……他废了差不多整整一章节的口舌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两人欲哭无泪,怎么跟这个小鬼沟通就那么困难呢?难道近朱者赤,近天草一夏者沟通障碍吗? 单天纯终于说到了重点:“学长在发狂的时候,我听到他喊了一个名字,叫聂尔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聂尔东的聂,聂尔东的尔,聂尔东的东,就是这么写的。” 裴云简和凌非抽抽嘴角,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了。不过,想也知道这两个人也就脑补脑补,真心的还舍不得做呢。 单天纯说:“学长一直喊着聂尔东去死吧,聂尔东去死吧,这个聂尔东一定是学长阴暗不愿提及的过去,学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肯定是他的关系,否则学长怎么会那么恨他呢?所以,为了替学长除去这颗长在心里的毒瘤,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查查这个聂尔东到底什么来头,顺便,查查学长的身世,还有他的爸爸。” 裴云简没好气地问:“你查这个干嘛?再说了,你怎么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 她也就是吐槽吐槽,不过没想到单天纯竟然当了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对,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是福尔摩斯,那学长就是华生,这一辈子他都会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谁离了谁都不行。好,那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做‘华生骑士你好,福尔摩斯王子来报到’。” 行动……代号?华生……福尔摩斯?裴云简和凌非立刻退避三舍,拿着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口中念念有词: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第五十五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2 我们追求,我们想抓住。可最后我们手中剩下什么东西呢?一个幻影,或者比幻影更糟——痛苦。福尔摩斯曾经说过这句话,但是福尔摩斯王子想告诉他的华生骑士,除了幻影之外,还有我。 ——天纯 关于天草一夏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要查起来并不容易,特别是当时留下的档案都已经销毁得差不多了,单天纯能得到详细资料的机会小之又小。这下子,就算裴云简家再有钱,也没办法把那些销毁的资料复原,小小的福尔摩斯王子出师未捷信念就先死了一半。 “裴小姐,关于麦乔楠警员的资料,在他处决之后的一周,就有专人过来将它们全部都销毁了,所以你想看当时的资料,除了找出那时候的报纸了解些半真不假的事儿,还真没有能帮助您的,实在不好意思。” 裴云简带着单天纯气势汹汹地闯进警局,利用父亲的人脉关系网很快找到了当时负责资料收集规整的警员小张……哦不,当时是小张,现在已经是老张了。老张同志听说他们要找麦乔楠的档案,以及那起绑架杀人案的资料时,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那么大的案子,绑架未遂就撕票,凶手还被枪毙,怎么可能警局一点档案资料都没有留下?你是不是不肯让我们看所以乱扯骗我们?”裴云简上去就揪住老张的领子大声质问,把老张吓得满头大汗,连连摇头辩解。 单天纯推推眼镜——平光的,据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侦探气质——慢条斯理地说:“简简,稍安勿躁,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为什么档案室里没有麦叔叔的资料?其实原因十分简单,但正因为太过简单,反而我们往往就容易忽略,作为一个专业的侦探,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不允许忽视……” “麻烦你说人话!”裴云简咬牙切齿。 单天纯立刻说:“因为这对警局来说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啊,麦叔叔身为警察,可是却做出绑架的可耻行径,最后还把人质枪杀了,对警局来说,传开了,或者流传下来,都是名声的致命伤,以后谁谁谁说到这里的警局,一定会说,这里的警察不可靠,当初那谁谁谁身为警察不但玩绑架还把人质杀死云云,久而久之,人民公仆就失去了信誉,人们不再需要他们,这个世界的治安就成了硬伤,当然,如果把资料保存下来,之后的人看到了,效仿他的行为,甚至还把他遗留的蛛丝马迹都去除,那岂不是成了教唆他人犯案的工具了?所以,麦叔叔的档案资料被销毁其实也不足为奇。”单天纯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裴云简拍手鼓掌,高度称赞:“好棒好棒,纯纯的头脑果然有福尔摩斯的智慧!” 单天纯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就差在臀部安个尾巴晃两下,一点也不谦虚地点头:“嗯是啊是啊,其实如果我和福尔摩斯出生在同一个时代,人们指不定最后记住的到底是谁呢,哎呀,真是没办法,拥有超强推理头脑的高中生不是只有工藤新一一个,不过拥有超强推理头脑又长得这么帅气阳光可爱的高中生,就只有我福尔摩斯王子单天纯阁下一个,哈哈哈哈……”完了还双手叉腰,学蜡笔小新笑得得意张狂。 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裴云简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问:“那么伟大的尊敬的福尔摩斯二代王子单天纯阁下,请你下达之后的指示,没有麦乔楠先生的档案资料,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跑来为一起人证物证俱全,又已经定案那么多年,当时的凶手也已经枪毙处决了的事情忙碌奔波,单天纯的日子过得是有多无聊?不过,会跑来跟他一起疯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裴云简无奈地摇头叹息。 单天纯抿着唇,挠着头,努力思考接下来的行程,想了半天以后,打个响指,眼睛闪闪亮地说:“啊,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该吃饭了,因为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吃你个烂番茄炒臭鸡蛋!裴云简白眼一翻,差点就翻不回来了。她就知道,单天纯这个白痴相,那股子逼人的气势是保存不久的,结果才几分钟就破功了。真难为他这么兴奋积极地调查很久以前的事情。 “张叔叔,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吗?”单天纯甜甜地问,这声音悦耳得让作为女生的裴云简不断汗颜。 老张一愣,嘿嘿笑着说:“哦,拐角处就有家店,不错吃的。” “远吗?”单天纯又问。 “不远。”老张说。比起之前疏离的态度,老张现在的语气亲切多了,大概是难得碰到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少年吧,而且对着单天纯,相信没有几个人的语气是可以硬得起来的(那个姓天草的家伙除外,据单天纯透露,天草那家伙对他越坏,就越表示他的心里有他,我们不得不承认单同学真的是——一只很奇葩的变异小强)。 单天纯故作为难地说:“哎呀,我跟简简都是路痴,就算是在外面,我们走着走着,也会迷路的,迷路就找不到吃的地方,找不到吃的地方肚子就会饿,肚子一饿浑身就无力,浑身无力倒在路中央,说不定会被人当垃圾扔掉……” 单天纯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裴云简已经快吐血了——谁尼玛是路痴?尼玛才是路痴!尼玛全家都是路痴! 老张一看他皱眉,有些不忍地说:“那这样的话,不如我送你们过去?其实真的不远,走出警局以后往左拐……”说着老张在前面带着路,单天纯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裴云简受不了地抚额,这种烂借口居然也会有人相信?天纯扮无辜的功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太上老君炼丹炉都甘拜下风的地步了吧?想着,回过神,才发现那两个人已经走远,连忙招呼着跟上去。 老张把两个人领到了那家饭店,人还是挺多的,不过以几张大红票子的影响力来看,要从热闹的饭店里找出一个安静的雅间也不怎么奇怪。老张正要走呢,就被单天纯一把拉住,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小包间,点了些上好的美味佳肴,笑眯眯地说:“张叔叔,谢谢你送我们过来,一起吃饭吧,认识你真的很高兴呢。” 于是老张再度被那张可爱又无辜的脸骗得迷迷糊糊,一屁股坐下,还连夸单天纯懂礼貌又知恩图报,是个五好青年。裴云简在一边看得直抽嘴角。 饭菜一上来,单天纯立刻就拼命往老张碗里夹,不断地说张叔叔这个你吃,张叔叔那个你吃,直塞得老张的碗里全都是菜。老张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就回到了儿子的家里,小孙子总是爱给自己夹很多菜,每次吃饭,菜都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单天纯还叫了酒,虽然她们不喝,不过老张却是个酒鬼,这样一来,如果按照一男一女的相处模式来比喻的话,老张已经完全被单天纯俘虏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单天纯终于切入了正题:“呃张叔叔,听说你这些年一直都在管理档案,你真的不知道关于麦叔叔的档案资料以及那件事吗?其实是这样的,麦叔叔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亲人,他现在过得不好,就是因为当年受麦叔叔那件事连累,我很希望他能开心,张叔叔,你告诉我吧,那个朋友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的。”单天纯诚恳地说。 老张一下子停住了喝酒的动作,看看单天纯,看看酒菜,叹口气:“你这小鬼,我就说非亲非故,怎么舍得下这么大血本……唉,算了算了,反正这件事在当年也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我就告诉你吧。” 单天纯眼睛一亮,乖乖坐好,等着老张开讲。裴云简微微诧异,原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天纯真的长大了,竟然连这种大人惯常用的伎俩都学会了,看来就算威胁天草一夏离开他,他也还是会自己黏上去的……幸好,幸好当时自己没有筑成什么大错,否则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第五十六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3 就算是福尔摩斯,如果漏掉了某个重要的线索,也会延长破案的时间,所以,为了牢牢锁定任何一种可能,就算要我花几个晚上的时间去看遍全世界的侦探类藏书,我也将不辞辛苦。为你。 ——天纯 “五六年前吧,我想想是五年还是六年……”老张喝一口酒,仔细想了想,甩甩头,说,“总之是五六年前,那个时候,麦乔楠还是警局的一把手,破案什么的都得靠他,说起来,当时的局长还有意提拔他接任,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麦乔楠拒绝了局长,当时局长的脸老黑老黑的,我刚好去送资料,就看到局长对着麦乔楠大吼大骂,还说他丢局子的脸。” 单天纯忍不住插话:“为什么?难道当时,麦叔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人民警察四个字的事情吗?”当时麦叔叔还没有涉及绑架事件,应该不是这件事。 老张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局长什么人?骂人的时候嗓门儿梆梆响,看啥都不顺眼,我当然是不敢多留,不然被迁怒了,我这饭碗可保不住。后来,可就再没看到局长给过麦乔楠好脸色……呃,说起来,局长要出面说几句,麦乔楠可能不至于枪毙,最重也是无期徒刑,表现好了还能缓刑,指不定就跟那件事有关。” 单天纯捏捏下巴,说:“也就是说,那件事很关键了?可是,如果张叔叔你都不知道,我想知情的人就只有局长了吧?而局长,一定不会告诉我们的,真伤脑筋。” 老张顺着单天纯的话点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说:“那可不,当时聂队长也在里边儿,他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聂队长因伤退休后就不在这一片了,要找他不容易。” “聂队长?”单天纯偏头想了想,想起天草一夏发狂的时候喊的名字,连忙问,“你说的聂队长,叫聂……聂尔东吗?” 老张一愣,说:“是啊,你认识?” 单天纯摇摇头,说:“不认识,不过我朋友好像认识,我听他提过这个名字。要找到他是吗?其实我也正好要找他,张叔叔最后一次听说聂尔东,他是在什么地方?” 老张皱着眉,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说:“也不是很确定,事儿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过麦乔楠死了之后不久,他在档案室出现过,哦对,资料就是他销毁的,说是上面让他过来这么做的,局长原来就不待见麦乔楠,急着销毁他的资料也很能理解,之后,好像就再没见过他了,最近一次听说,也是三年前他在抓捕一伙惯偷的时候因公受伤,不得不提早退休。” “因公受伤?那他得住院了?”单天纯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也许可以去查查医院。 老张立刻赞许地点点头,说:“对,没错,他伤的是脚,据说还挺严重的,弄不好得截肢,你们去骨科那边查,会快点。” 单天纯马上站起来,冲老张鞠个躬道谢:“张叔叔,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就去查附近的大医院,太好了,真相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哈哈!”然后拉起一愣一愣的裴云简,往外冲。 老张喝口酒,舒服得眯眯眼,念叨:“现在的年轻人,懂礼貌的不多啊,哈哈……哎?等等!他们走了谁给付账?”老张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大叫着跑出去,“喂崽子!还没付账哪你们!”可外面哪里还有单天纯的影子?老张心疼得叫苦不迭,这一顿得吃去他一个多星期的工资吧。 路上,裴云简好奇地问:“纯纯,你怎么知道得去大医院找资料?” 单天纯得意地挑挑眉,说:“这还不简单?哪,首先聂尔东是个警察,其次局长很看重他,几次事件局长的处理都和他搭上关系,这就说明他的身份也不普通,刚才你也听到了,张叔叔喊他队长,应该是某个组里边的头儿,根据电视上演的嘛,最有可能的就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再来,聂尔东是因公受伤,而且伤得很重,总不见得是随便找家医院就能就诊的吧?这个局长这么好面子,自己的得力属下因公受伤,肯定会安排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的,总之我们先去大医院找,实在没有我们再转小医院。” “哦。”裴云简佩服得点点头,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你不会真的福尔摩斯附体了吧?”才几天时间,这家伙就从单细胞生物直接进化成了柯南? 单天纯那洋洋得意的小尾巴又露了出来,笑眯眯地说:“我早说了,要放在福尔摩斯那时候,保不准人们记住的会是谁,我就把所有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盗版的山寨的正宗的英文的全部看了一遍,又把名侦探柯南研究了个彻底,还恶补了很多有助于破案的知识,现在我的脑海里有数不清的犯罪现场和数不清的犯罪手段交织成大网,任凭那犯罪者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的无缝网衣。”好吧,他承认,刚才说的话是有那么一捏捏,真的是一捏捏的夸张,其实是因为看过类似的破案程序,他才会反应那么快的。 裴云简抽抽嘴角,这家伙,真是服了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小说的灵感来源于生活这句话确实是真理,还是单天纯的好运气发作,总之他们很幸运地在第一家医院找到了关于聂尔东的消息,原来当年聂尔东真的是被送进大医院的,送来的时候,整条腿都碾烂了,手术过后装了假肢,走路的时候仍会一跛一跛,休养好以后,就递交了退休申请书,带着老婆儿子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这里?那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单天纯问。 当年聂尔东的主治医生王医生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这些信息是病人的私人信息,是不方便透露给你们的,但是我正好与裴先生有些交情,所以才帮了你们一个小忙,至于聂先生现在住哪儿,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们。” “这么说来,你确实是知道的咯?说说嘛,说说也不会怎么样,我们不会告诉他是你说出来的,啊,要不然你对着茶杯说,就假装不知道我们在这儿,这样一来,就是我们自己偷听到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单天纯眼睛一亮,提议说。 王医生不断抽嘴角。一会儿精神科的莫凡笙医生要过来找他,他要不要把整个少年介绍给他? 裴云简抚额,提起单天纯的后衣领往外拖。单天纯各种挣扎,还不死心地朝王医生凄厉地喊:“王医生,要不然你录音录下来,就当自己有健忘症怕忘记所以做个备忘录,然后不小心被我们偷走?啊其实还可以……”高喊声一路持续到电梯前,收获白眼无数。 “单天纯,麻烦你把福尔摩斯和柯南的脑细胞拿出来使用,然后把你那破白痴细胞通通锁进最深最深的柜子里一辈子都不要打开OK?”裴云简受不了地吼。 单天纯扁扁嘴,什么破白痴细胞嘛,那些提议明明就很正常,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天草,伯母的病其实已经稳定很多了,我建议可以多隔一个星期过来找我师父,这样,平时我呢时间比较多,我可以经常过去陪伯母聊聊天什么的,你知道,如果她的精神放松下来,对她的病情也会大有裨益的。” 单天纯耳朵里的“天草牌雷达”一动,自动搜索到了“天草”的名字,快速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他的天草学长被一只发臭了的咸猪蹄牢牢地勾着,整个身子几乎贴在那咸猪的猪身上,顿时血充斥了他整个眼眶,蛮牛般冲过去,将那只咸猪顶到一边,听到他重重地撞上墙,发出惨呼,然后,得意洋洋地笑了,转头对上天草一夏,立刻化身某种摇尾巴的生物乞怜。 第五十七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4 小小的我是你的召唤兽,只做你一个人的召唤兽,别看我可爱,别看我娇小,保护你我从来不会被打倒,笨笨的我是你的召唤兽,只做你一个人的召唤兽,别看我易碎,别看我脆皮,为了你我就是子弹穿不透的玻璃。我只想做你的召唤兽,被召唤出来守护你的幸福。 ——天纯 很意外单天纯会出现在这里,天草一夏皱皱眉:“蠢?”生病了吗?还是过来检查牙印的伤口有没有感染?那边那个一直拿眼睛瞪着他的女孩是陪着蠢过来的吗?那么另外一个男生呢?奇怪,那个男生不在,为什么这个女生看起来,刺眼了一些?这些,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嗯。”单天纯乖巧地点头应道。 裴云简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在单天纯的额头贴上“纯种吉娃娃犬,乖巧伶俐,特别黏主人”的标签,犬夜叉变身都没他那么快。 “为什么?”天草一夏问。等一下,按照这个小鬼的一贯做法,其实就算他是跟踪他来到了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单天纯抱着他的胳膊,欢脱地笑:“我来查点事情……”哎?怎么说出来了?这可是个秘密!单天纯立刻改口,“是顾老师啦,年纪一大把,就喜欢瞎折腾,说要我们搞什么社会职业研究调查,我正好对医生这个职业稍微有点兴趣,就过来调查一下,呵呵,呵呵呵……”好险,差点就供出了所有的事情,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自己作为俘虏,如果对方让学长过来套信息,难保自己不会将有的没的全部泄露——学长的魅力实在无法抵挡啊啊啊! 裴云简想象着此刻炮灰顾不断打喷嚏的场景,抽嘴角。 虽然觉得小鬼笑得有些干涩,不过天草一夏也没有细想,其实小鬼跑来这边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既然选择顺其自然,他是不是不应该过多地关心小鬼?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结果无非是谁先离开了谁,既然这样,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自己有任何机会靠近小鬼。 “那学长怎么也来这里?”而且还被某只咸猪蹄搂着。想着单天纯十分不善地瞪了那靠在墙上缓解痛楚的某人一眼,后者被瞪得莫名其妙,说起来他才是该愤怒的那个吧? 天草一夏说:“拿药。” “哦。”单天纯点点头,然后关心地问,“伯母怎么样了?我这几天忙,都没有过去看她,那天她一定吓坏了,我哄了好久她才肯睡的。” 天草一夏淡淡地说:“没事。” “嗯。”单天纯安心地点点头。 被两个人忽略了很久的莫某人十分不爽地横插进来,问:“天草,这位是?”朋友?不会吧,这男孩除了那个叫炎彬的,还有其他朋友?而且,还这么小,未成年的吧? 单天纯立刻露出被踩到尾巴的表情,挂在天草一夏身上,咧咧两颗小虎牙,问:“学长,他是谁?”要不是环境不许可,他还想冲对方吼两声,一般小狗狗保护自己心爱的骨头都是不停冲图谋不轨的坏蛋狂吠,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奇怪了点,不过相当形象。 哦,原来是学弟。莫凡笙笑笑。 天草一夏想了想,说:“医生。” 单天纯小脑袋瓜子高速运转,将天草一夏的话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后,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五十度的大转变,笑眯眯地说:“呀,原来是伯母的主治医生,医生你好,我叫单天纯,你可以叫我天纯,我是学长的学弟,也是学长的邻居,而且还是学长的朋友,不过我相信,不久以后我和学长的关系一定会更进一步……啊,天草伯母怎么样了?天草伯母是学长最亲的亲人,所以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伯母,医疗费什么的全都不是问题,麻烦你了。” 莫凡笙抽抽嘴角,浅浅一笑,说:“请你放心,就算出于医生道义,我也会努力帮助天草伯母的,何况以我和一夏的关系,我又怎么舍得一夏因为伯母的事情伤神呢?” 单天纯顺着他的话点头,等他说完才发现,意思似乎和他想的有些出入,立刻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以他和一夏的关系?不舍得一夏伤神?这台词应该是他的好不好? 莫凡笙嘴角的笑意更灿烂了,说:“我也没想到,和一夏这么默契,我们都喜欢安静,都喜欢淡漠地从尘世的路上走过,都喜欢一个人的孤独,都不在意自己的世界里谁来了谁又走了,连吃的、穿的、用的等等品味都那么相似,你看今天,我们居然还穿了类似的衣服,事前我们可不知道彼此会穿这样的衣服,小弟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默契十足?一夏还不承认呢。” 他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杜撰的,什么喜欢安静,他莫凡笙要是一天没有去酒吧热闹热闹浑身都不会自在,什么淡漠地从尘世的路上走过,这种文艺的话压根不适合他,最多就是故作高雅,至于后面的,吃喝拉撒穿的品味……一个高贵如王子,一个低贱如乞丐,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只是今天,他约了天草一夏,所以想穿得休闲点,其实尽管看起来差不多,牌子却远了。只不过,天草一夏不会解释,莫凡笙清楚这一点。 单天纯的心就像被莫凡笙狠狠抽了一鞭子,生疼生疼,他咬咬下唇,偷偷在裤子袋里捏紧了拳头。裴云简担忧地看着他。不过他很快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抱住天草一夏的胳膊说:“真的吗?真好呢,学长的朋友越来越多,这样学长就不会孤单了。唔……你说的不对哦,也许有人喜欢安静,但是,不会有人喜欢孤独的,因为有人陪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管是谁,内心都渴望着幸福,而且,学长一点都不孤单,我会陪着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学长召唤,我都会出现。我是学长的召唤兽。”单天纯比了个爱心的手势,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模样儿可爱爆了。连莫凡笙都看得呆了呆。 “蠢。”天草一夏扫了他一眼,评价。 小鬼条件反射地丢过去阳光灿烂的笑脸,伴随清脆的声音:“有!”就差没把那看不见的尾巴掏出来摇晃两下。 恋爱中的人果然智商都很低下,难道单天纯对“蠢”这个字眼已经认可到即便是骂他蠢也能完全把它当成自己的名字的地步了吗?笨笨也很可爱啊,傻傻听起来也不错啊,为什么非要是“蠢”?单天纯这个笨蛋!裴云简腹诽着。 天草一夏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放在小鬼前额的刘海上蹭了蹭,望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真是……蠢啊,因为新鲜劲还没过去,所以才会这么听话,现在越是表现得喜欢,有一天厌倦了,就越觉得现在有多讽刺。蠢小鬼。 莫凡笙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仿佛看到了天草一夏的笑,尽管转瞬即逝,不易察觉,但他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天草一夏对着这个少年,露出了他的笑,他从来不知道,冰冷的尸体会笑,尸体的笑并不恐怖,甚至那么柔和,那么契合。他忽然觉得,他对这个少年的喜欢,蒙上了看不见的讽刺,那巨网紧紧勒着他的心脏,些微疼痛,却豁然开朗。难怪那天,明明答应了和他吃饭,却在他临走时又改变了主意,是因为和这个小鬼有约吗?原来在他还没有真正出手的时候,这个少年已经被一个孩子拯救了。 家境超好、学历极高、职位人人艳羡、长相又帅气吸引人注目的莫凡笙突然生生地嫉妒起这个笑得灿烂的孩子了。 第五十八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5 深藏在心底的伤口溃烂,化脓,逐渐地被腐烂的泥土一层一层遮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原来,不是不会再,而是不到时候。突然发现,要把伤痛说出口,远远比想象得容易。是因为,说话的人吗? ——一夏 果然几年前的案子放在现在来查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警局里没有聂尔东的资料,更不知道他递交退休申请后去了哪里,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并不出名的人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加上又要上学,找人的时间少之又少,盯着百度出来的一大堆同名同姓的人千奇百怪的事件,单天纯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脑袋,思考着怎么找到聂尔东。 其实,有一张聂尔东的照片就好了。 单天纯心想着,站了起来,随便拿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跑到对面,看到天草一夏在晒衣服,想起每到周末天草一夏就要做很多家务活,单天纯就没来由得心疼,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和学长在一起,这样,他就可以帮他做更多的事情了。 “学长。”单天纯笑着打招呼。 天草一夏看了他一眼,几不可闻地回应:“嗯。” 单天纯忸忸怩怩地挪到天草一夏身边,脚尖不停地在地上划来划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学长,那个,我想说,你有没有相册?我想看看以前的学长,不知道可不可以……啊,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学长,都说男大三十六变,不知道以前的学长和现在相比变化大不大,呵呵……”单天纯挠挠头,傻笑两声掩饰。 天草一夏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屋子。单天纯吐吐舌头,以为天草一夏不愿意,只好放弃看相册的念头,很自觉地跟上去,岔开话题:“学长,听说学校今年参加市级钢琴演奏会的名单出来了哦,简简本来可以参加的,不过她不感兴趣,所以就没有报名,之前有几次她去参加,都有拿到好的名次,好像选上的是个姓朱的女生,不知道是谁那么厉害哦……啊对了,凌非也要去参加篮球比赛了,和邻校打,他最近天天都有在练球哦,简简经常去陪他,他们说我有学长陪,所以就不来陪我了,很识趣嘛那两个人……哦!还有,顾老师那个麻烦的家伙,老喜欢找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可能折腾了……不过学长你放心,顾老师虽然总是说我调皮不懂事,但他对我还是蛮好的,起码他的考试就没为难过我,哈哈……诶?学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自己说着,自己笑着,单天纯一个人自娱自乐地说了半天的话,前面的人压根没有一点反应,径直走到房间,打开抽屉,然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单天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天草一夏的手紧了紧,说:“相册。”然后递过去。 “啊?啊!谢谢学长!”单天纯明显是有被吓到,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高兴地抱着天草一夏的相册,往天草一夏的床上一趴,激动地翻看着天草一夏的过去。 可是,当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再次被吓到,相片安静地夹在相册里,有一半却被撕掉了,第一页上夹着的照片都只有一半,他忙翻过去,果然,第二页也是,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一直到最后一页都是。残留的相片一角,一个男孩安静地看着镜头,他的嘴角没有笑意,仿佛根本不存在,有时候会出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笑得很温柔,很好看,那就是天草一夏的妈妈,而小男孩,一定是天草一夏。单天纯呆愣愣地看着,说不出的感觉,难过、心疼、鼻酸、心冷五味陈杂,学长连拍照的时候都没有笑……被撕毁的那一半,是麦叔叔吧,学长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撕毁这些照片呢?一定很伤心吧……真难过呢,学长伤心的时候,我却还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学长一定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都没有人安慰的吧……可怜的学长…… “我不会哭。”默不作声的天草一夏忽然开了口。 单天纯再度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一双小兔子般红红的眼睛出现在天草一夏的视线里,拼命恢复颤抖的声线问:“学长说什么?” 天草一夏的视线越过他,落在那本老旧的相册上,吸了口气,用力喷了出来,说:“你的抽噎告诉我,你觉得,我撕掉这些照片的时候一定在哭,不过,我没有哭,而且我只是撕了其中几张,其他的,都是她撕的。”他说的她自然就是天草姬。 “诶?”单天纯好奇地看着他。 天草一夏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伸手将相册翻过,说:“因为觉得伤心难过,因为发病了不想再看到那个人,所以,被撕掉了。”他偏头看着单天纯,“她撕的时候,也没有哭。”而且一直在笑,只是笑得很难听,很刺耳。 单天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照片,问:“学长,你讨厌自己的爸爸吗?” 天草一夏沉默了。讨厌吗?说不上来,因为常年看不到自己的父亲,对他的印象不多,就算是父亲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他的重心也都在聂尔东身上,记忆里,父亲爱笑吧,笑声很大,所以有点印象的,是他出事之前有段时间,心情十分不好,回来了绷着脸,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聂尔东再也没来过他家。那个时候,其实他害怕过的,他怕被自己的父亲察觉到了他和聂尔东不正常的关系,他怕自己的父亲不要他,并且再也见不到聂尔东,他一直怕一直怕,又一直等一直等,最终没有等来聂尔东的解释和安抚,等来的是那一场大事件,悲惨绝望的大事件。 单天纯没有追问,若有所思地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男孩天草一夏的脸部有些扭曲,半只手正抓着他的面颊,他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可是又隐隐地从眼中折射出喜欢,这种矛盾的感觉很别扭,以至于单天纯的心也别扭起来。他不舒服地问:“学长,这只手……”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勇气去想。 天草一夏怔怔地看着那只手,那只曾经在他身上残留了太多温柔和陷阱的手,慢慢地开了口:“聂尔东。” 单天纯吸吸鼻子,努力转移话题:“哦……学长,相册的封面那么破了,下次我们一起去买个新的相册好不好?然后再去拍一堆照片,我想……”聂尔东是天草一夏心里的伤,当他提起的时候一定很像针尖扎在伤口上那么疼吧,所以,要赶快转移话题,要赶快……单天纯有些慌乱,说不清是因为怕天草一夏伤心,还是觉得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他一定会听到受伤的话语。 “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可是,单天纯无力的声音最终被天草一夏打断,前者直愣愣地看着那张相片,耳朵里不断回荡着天草一夏的话,一遍遍放大,充斥了他整个脑子,涨涨的难受。他安静地听着,思想被放空,只是本能地听着,尽管曾有一瞬间他的意识叫嚣着不要听不要听。 “我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天草一夏说。 第五十九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6 没有人是任何人的救世主,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能毁灭自己的也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有能力对付自己,人最亲的朋友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自己,是一个多么平凡而伟大的存在。我亲爱的学长,你愿意你的自己,来拯救你吗? ——天纯 “我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天草一夏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是单天纯知道,天草一夏假装在说别人的故事,却用刀割着自己的心脉。“喜欢到,容忍他所有不正常的行为,并且沾沾自喜地以为,那就是喜欢,到后来知道,那不过是猥亵的嗜好,是偷偷犯法却还被当作恩赐的刺激,那个时候,我比你,更蠢。就是这种刺激又美好的幻觉,把我推上了绝境……”天草一夏的声线开始不稳,眼睛也有些涣散,但他努力压制着心里那团火,那股恨,因为他,不想伤害身边的小鬼。他不能再伤害他,否则欠下了,有一天小鬼离开,他的心哪怕是死的,也倍受煎熬。“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想报复爸爸……我听到了,我爸临刑前的晚上,我听到了,听到他对我爸说,如果肯跟我妈离婚,跟他走,就救他,我爸拒绝,他就歇斯底里,把我和他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看着我爸痛苦,他笑得张狂,他一定不知道,我就躲在外面,我那么,那么想冲过去打他,可是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其实,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活着,只要我还有机会看到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意,可是聂尔东,我爸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他却眼睁睁看着我爸死了,和我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被一颗子弹穿透心脏,停止呼吸……”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人再说话。就在这片沉默中,天草一夏平复了心情,伸手抚摸着那些被撕毁的照片,仿佛他的人生,缺失了灵魂,了无生息。照片上的少年脸色发白,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满是迷茫与慌张,却问不出一句为什么。 单天纯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如果……麦叔叔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不会好一点?如果麦叔叔并没有杀人,也许当时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天草一夏茫然地盯着他。会吗? 单天纯轻轻拥着他,说:“也许,因为聂尔东的背叛和伤害,让你觉得痛苦,绝望,但深爱一个人,不会堕落到这样的地步,因为你爱他,你愿意无条件为他付出,就算被伤害了,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或者责怪自己?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如果一定要说它有错,那就只有来错了时间,走错了地点,认错了主角,学长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心里的负担太沉重,学长觉得,杀人犯的儿子是被人鄙夷的,抛弃的,没有人会关心杀人犯的儿子,人们都把学长当成洪水猛兽敬而远之,甚至不惜用言语伤害,久而久之,学长就习惯了被人放弃的世界,也逐渐地远离了温暖和幸福,是学长把自己圈禁了起来,但如果少了这一层伤害呢?学长的负担就没有那么重,也许就可以将掩埋的心脏重新挖出来跳动,学长,背上的十字架太重,身体会被压弯压垮,心脏会被压坏压死。” 是……吗?这样吗?这样啊……长久以来的习惯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因为杀人犯的儿子,所以必定是被仇视和抛弃的,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所以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一概都拒绝在门外,因为不想受到伤害,但怕受到伤害,其实不正是怕死吗?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话,那么被人伤害又有什么关系呢?根本不会痛,不会恨,甚至不会因为恨意太过强烈而伤害不该伤害的人。那么,他到底在乎着什么呢? 爸爸,子弹,鲜血,狰狞的笑,嘲讽的眼神,敌视、鄙弃,诡异的哭泣声……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心脏和眼睛,他再也听不到跳动的声音,也看不到浓云后的阳光有多炽烈。 原来一直以来,他在乎,在乎自己的一切,在乎周围的一切,更在乎,杀人犯的儿子这个身份。原来所谓的不在意所谓的无所谓,竟然是害怕伤害与恐惧幸福不长远。原来,他并不是在血海中沉浮,也不是在地狱里受刑,而是在尘世里挣扎,之所以不见他的救世主,并不是没有,而是不需要,他尚在人间,还需要谁来拯救? 天草一夏忽然觉得冷,不断打着寒战。 单天纯紧紧地抱住他,说:“学长,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拯救你的世界,我要成为你的救世主,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快乐,想让你安心,想看到你的笑,仅仅是这样,顾老师说的没错,没有人是任何人的救世主,这个世界,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同样,能放弃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我不是学长的救世主,但我愿意陪着学长自己救自己,我也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努力去为学长做什么,只要学长愿意,我可以砍掉学长背上的十字架的尾巴,只要学长点头,我可以粉碎十字架剩下的部分,只要学长愿意。” 单天纯并没有得到天草一夏的答案,事实上之后,天草一夏就再没有说过话,就连晚餐,也是沉默着做了单天纯的那一份,既没有挽留,也没有问对方的意愿,幸好单天纯脸皮够厚,就算主人家没有邀请,也很自然地爬上了人家的饭桌。天草姬看到他,似乎认出了他,还笑呵呵地打了招呼,俨然慈母形象。 如果麦叔叔不是凶手,没有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天草妈妈和天草学长就不用承担来自社会的谴责和敌意,也许得知自己吃了那么多年冤枉苦心里会难受,但至少从今以后,他们可以高枕无忧,并且昂首挺胸地活下去。 是的,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病态的社会,定死了一个人的罪,却要将惩罚延续到他的至亲身上,起哄、恶言相向、鄙夷、不愿给机会……他们把那些人当成垃圾退避三舍,正如看到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儿伸出手乞讨时,不是递上一块面饼,而是像染了病毒般逃得远远的,一边还用力拿纸巾擦着。 从天草一夏家出来以后,单天纯又开始了忙碌的寻人工作中。网上搜搜,同名同姓的不知道出现了多少,照片又已经全部被销毁了,看起来似乎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单天纯握握拳,说:“就算是死胡同,我也要用榔头砸出一条路来,就算没有榔头,我也还有我的拳头!”打定主意,单天纯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继续搜人。 自从有电脑开始,只要上网,单天纯就一定会流连在百度的gay吧中,偶尔也会和那些大神小神打酱油的闲聊几句,这次,他还上去发了个求助贴,标题是“有人伤害了我心爱的学长,我要怎么把他找出来痛扁”(据说标题越长越有人气),内容无非就是自己的宝贝学长被人伤害,那个伤害他的人不知所踪,他应该用什么办法把那个人找出来。后面跟帖一大堆,不过大部分都是讲述找出来以后怎么怎么抽他往死里虐他,倒是有几个人,提了点建议,虽然都不现实,有说现在的人肉搜索那么厉害,给点资料送点钱什么找不到?有说不是人间蒸发只要循着最后的踪迹找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也有说既然对方是个同那说不定流连过贴吧,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贴,可以人肉一下。单天纯不断抽着嘴角,最后索性沉贴。 就在他打算关掉网页的时候,一篇贴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故事贴,传故事的人ID是“七五年的爱情”,帖子的标题是“我能不能在地狱里找到,仍然爱着的你”,也许跟他要找聂尔东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点了进去,设置了只看楼主,便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第六十章:华生你好,福尔摩斯来报到07 我常常看着别人的故事,落着自己的泪,常常羡慕着别人的幸福,守着自己的伤悲,直到有一天你出现,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写着自己的故事,落着自己的泪,羡慕着自己的幸福,守着你的伤悲。 ——天纯 ID:七五年的爱情 标题:我能不能在地狱里找到,仍然爱着的你 正文:我最怕的是我做了那么坏的坏事,而你一直是个好人,等我死后,你不在地狱里。——序 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我死后,我对你的爱依旧那么自私。我宁愿你陪着我受苦,也不想你再离开我。其实,我后悔过。不管你信不信。 我是个老大叔了,四十好几快奔五的年龄,还泡在这个地方,可能是觉得心里空虚吧,看着你们天天秀恩爱贴,就越发觉得难过。因为我要秀恩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怎么说呢,是我把他推入了火坑,眼睁睁看着他跌入了地狱。 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残忍,因为我爱他,他却不爱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他铺路,为他顾家,甚至为他带小孩,不过是想有一天孩子长大了,他能安心跟他老婆离婚,然后跟我走,可只是一次醉酒糊涂,他却从此对我疏离,也许每次把我带回家仍然笑呵呵的,好像从来没有生分过,可是一到局子,他就再也挤不出一抹笑。 他的笑是给他老婆的,不是给我的,肯对我笑一笑,也是不想他老婆担心。真可悲,他的心里竟从来没有我,那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我掏心掏肺地好?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是挡在我面前为我遮风避雨?为什么要给我爱上你的机会? 那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像个毛头孩子,焦躁地质问着自己,可是找不到答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都会彼此分享,快乐,伤心……直到有一天,他的生命里多了个女人,从此我的世界天翻地覆,我就像站在世界最高的塔尖,被人轻轻一推,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而他却残忍地把我粘合起来,让我继续看着他们恩爱。他一定不知道,他满怀兴奋地期待着回家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充满了怨恨。 我更惊讶的是,面对他的老婆儿子,我还能笑得爽朗大声,仿佛笑得越大声,我的心里就越好受。 就在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他儿子不寻常的眼神。 该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缺少父母爱吧,他父亲是警察,母亲虽然是个临时工,却也常常早出晚归,他的样子很阴郁,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但他的确会笑,笑的时候浅浅的,腼腆的,他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当男生还在为碰了女生的手惊恐对方会不会怀孕时,他已经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什么是0号1号。他的性格很别扭,明明很喜欢很享受,也要装出一副为了你才这样那样的模样。他儿子很可爱,皮肤很好,除了冷冷的酷酷的性格。于是我鬼使神差地试探了这个男孩,果然,他是喜欢我的。 我窃喜着,矛盾着,痛苦着,我再次借酒装醉问他喜不喜欢我,可是他仍然义正严词地斥责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我笑了,笑得很苦,我说是啊,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转过身去,我落了泪。我这个人其实很要强,今生唯一的落泪,都是因为他。 我堕落了,像堕天使,迅速坠入地狱,我甚至搞了他的儿子,我想报复他,每当我趴在他儿子身上,嗅着那属于少年的体香,我真的很想知道,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我是疯狂的,但曾经的我从不觉得那是兽行。反而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少年求过我的承诺,但是,我怎么能给呢?我爱的是你的父亲不是你,你只是我拿来报复你父亲的工具,我怎么给得了你任何承诺? 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出事,简简单单葬送在我的手里。他被判死刑,临刑前的晚上,我去找他,我给他了最后的机会,只要跟我走,我就一定能让局长想办法放过他。他笑着说,局长因为我们的事情大发雷霆,他的脸差点让我们丢尽,怎么会放过他?我心下一喜,以为他松了口,连忙说局长是我舅舅,这点完全不用担心。是我装醉吻他的时候被舅舅看到,结果舅舅把他叫进办公室臭骂了一通。 可是我没想到,他接下来竟然是叹了口气,说我为什么执迷不悟。 那一刻我心痛得难以复加,我歇斯底里地要他放弃那个女人那个儿子那个家庭跟我走,他静静地听着,然后拒绝,他宁愿死也不愿背叛他的家庭,他深爱的是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我哭了,又笑了,我哭笑着把我和他儿子在床上的照片拿出来,甩在他脸上,我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爱我我就毁了你儿子,他果然惊慌失措,痛苦万状,他骂我不是人,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失声痛哭,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肯与我在一起。 我仍然深深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从来不欠我什么,甚至是我欠了他,他说拿我的命,换他儿子的自由,他不能爱我,不能和我在一起,但是他可以为我去死,条件是,我必须放过他的儿子。 我冷漠地离开了。 第二天,处决场上,我和那个少年,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被枪毙,鲜血尽染了满地,满世界的红,满世界的绝望。 那天起,我像个绝症病人,颓然地过我的日子,我常常抚摸着他的照片流泪,我常常喝醉了酒喊他的名字,我常常……和他的照片欢爱,我彻底地疯了,疯得彻底,尽管白天看不出什么,黑夜里,我却疯狂地思念他。 后来,他的老婆带着他的儿子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我,也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为了保护他的照片,而废了一条腿,然后,查出自己得了绝症,晚期。是报应吧?我曾经像个绝症病人般思念他,如今我真的是个绝症病人了,却模模糊糊地记不起和他的点滴。 那个时候,我才来后悔,曾经做的一切,曾经对他的伤害,对少年的伤害。当我得知很快我将面临死亡时,我在他墓前哭得像个孩子,因为我突然就想起了,他临刑前,分明害怕恐惧,还要被我狠狠地伤害,谁不惧怕死亡呢?只是他被我逼到退无可退,不得不选择了死。 原来,是我害死他的,是我逼死他的。 我把真相全部记录在了一本日记中,我告诉我的主治医生,有一天,一个阴郁的孩子来找我,请记得转交给他,那是属于他的,他有权利重新选择,他的幸福和人生。 我快死了吧?我还能看到你吗?我还可以,爱你吗? ——完。 贴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单天纯又取消了只看楼主,一层层看下去,很多人跟帖,但他发现作者从来没有回复过任何人,他觉得奇怪,有很多人也有相同的疑问,直到看到有人说,楼主写出这个故事,只是希望故事中的少年有一天来到这个贴吧,能看到他写的,然后找到他的医生,拿回他的日记本。他才豁然开朗。 跨越了十数年的帖子,因为有人质疑真假被翻了出来,从此不再沉寂,又恰好被他看到,而他曾经找到过那个医生,是不是冥冥中真的有天注定?单天纯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天草一夏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觉得,我们可能在前世认识。 第六十一章:会有天纯好好爱你01 早起,请假,医院,医生,日记本……仿佛电影的某一个片段,被剪辑后一段一段地播放,荧幕上的脸庞熟悉而陌生,底片脆弱,也许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但有一句台词不知道你看见没,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天纯 “蠢,为什么去医院?”等出租车的时候,天草一夏拍拍单天纯的脑袋,问。一大早跑来告诉他,已经帮他请了假,然后又拖着他跑去大马路上等出租车,说要一起去一趟医院。也不是母亲取药的日子,还特地请了假,难道是蠢的牙印发炎?这么想着,天草一夏直接抬起单天纯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牙印几乎已经没有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样子,也会发炎吗?倒是脸蛋有些发红发烫……哦,是感冒吗? 单天纯被天草一夏捏着下巴,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又近距离地盯着天草一夏的眼睛,不知不觉脸就红了,全身也滚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学长拜托不要这么盯着人家,好害羞好害羞地说…… “你感冒吗?”天草一夏嘴唇动了动。 你喜欢我吗……被满脑子粉色泡泡挤成渣粉的脑子里自动过滤着“你感冒吗”,蒸馏以后就变成了“你喜欢我吗”,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单天纯恨不得把小心脏掏出来给天草一夏看看,上面是不是刻了他的名字。 天草一夏疑惑地看着他。 良久,出租车嘀地一声,惊醒了白日梦中一脸Y笑的某人,单天纯匆匆忙忙地擦去嘴角黏稠的液体,打着哈哈开了车门,说:“没事没事,哈哈,学长我们走吧。” “应该多穿点衣服。”天草一夏把单天纯先推进车子,然后自己才弯下腰钻进去,说。 “诶?”多穿点衣服?自己穿的衣服很露吗?不会啊,除了脖子,其他都没有露出来。难不成……学长在吃醋?哦麦糕他二大爷!学长怕我被人看所以……就差一秒,单天纯又要跌入他无止境的粉色世界里。 不过天草一夏淡漠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你看起来在发烧,感冒的人应该多穿点。” “哈?”单天纯又是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貌似真的很烫……因为学长刚才一直盯着他看啊,然后他好害羞,然后脸就红了烫了,其实全身都在发烫……感冒……差得很远好不好?可是又不能实话实说!哎呀哎呀!单天纯用力摇着头把脑袋往胸脯埋。 开车的司机大叔一脸黑线地望着后视镜,抽着嘴角提醒:“咳咳,两位要去哪?” “医院。”天草一夏淡淡地说,面无表情。 司机大叔点头:“好,医院。”发动车子,行驶了一米,猛地停住,继续抽嘴角,“哪家医院?” “取药的医院。”天草一夏继续淡淡地说,继续面无表情。 “……”司机大叔无语。 单天纯终于恢复正常,连忙说:“第一医院,谢谢。” 司机大叔一路猛冲,一大早就遇到两个智商不太正常的孩子,难道今日不宜出门吗? 从羞涩中完全回过神来的单天纯一想起一会儿的事情,忽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其实他是擅自把天草一夏带去寻找那本日记本的,也许学长并不喜欢呢?也许学长从来不想知道什么真相呢?也或许知道真相以后学长会变得更痛苦呢?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人生被一场误会狠狠地扭曲,可能再也恢复不过来的时候却有人明明白白地把误会摆在他面前,那是多么可悲而无意义的闹剧! 可是,学长也有知道的权利不是吗?真正打动单天纯的心,让他决定把日记本找出来的,是聂尔东那句话,“他有权利重新选择,他的幸福和人生”。他可以重新选择的,与其在苦海里挣扎一辈子,为什么不试着往他身边扔一根稻草?也许这根稻草一无是处无济于事,但也可能,它有千斤重,它可以承载学长全身的重量,轻而易举将他托起,带离那片苦海呢? 因为这么想,所以他才鼓起勇气,带着天草一夏来了医院。 “学长,”带着天草一夏去找曾经找过的那位医生——聂尔东主治医生王医生,在医院走廊里慢吞吞地走着,嗅着随处飘来的消毒水味道,眼神有些心虚地东瞟西瞄,“上次……我问你,如果你发现,麦叔叔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其实你恨的那个人,他后悔过对你的伤害,你……会开心吗?”单天纯偏过头,望着天草一夏。 他的眼睛很清澈,他的神情很认真,他仿佛在等一个重要的答案,那种一直等到地老天荒的姿势令天草一夏的心猛地一悸,似乎灰败的双眼寻到了焦点,直直地望进小鬼的心,从那里,看到了些什么,强烈的预感促使他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学长,我帮你请了假哦,今天一起去医院吧。” “去医院,也不全是为了取药,也可能是一场救赎。” “学长,自己是自己的救世主,一定要这么相信哦。” “那么学长,我们走吧。” 出发之前,说了一大堆很奇怪的话的小鬼,如今,也正问着很奇怪的问题的小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聂尔东,这个他恨到骨子里的男人,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的,如今,他的踪迹将在这座医院里显现吗?为什么,心会慌乱,脚会发软,为什么,眼神会闪躲,神情会惊慌?好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前,将要扯下盖在玻璃瓶上的黑布,好看清楚里面装着的他的过去,以一种怎样赤裸裸又遍体鳞伤的姿态出现。 “王医生,一大早就去看病人啊?” “嗯是啊,昨晚那个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我去看看。” 两个人正无声地对峙着,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单天纯要找的王医生,几乎没有给单天纯和天草一夏考虑的时间,前者小跑了两步,抓住了王医生的袖子,王医生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他,渐渐地脸上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那个奇怪的孩子!”莫名其妙跑来要他说出聂尔东下落,而且还说什么让他假装说出来然后他们假装偷听到的小孩,怎么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突然出现不会是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吧?王医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单天纯干笑一声,说:“王医生你不要紧张,我今天来,是带了一个人来的。” 王医生看看他,又绕过他,看看走近的天草一夏,说:“哦,莫医生的病人。”以前只是远远打量了几眼这个少年,接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状态似乎并不好。 单天纯冲他点点头,说:“对……”一顿,猛摇头,“啊不对,不对不对,他不是什么莫医生的病人,王医生,我带他来,是要问你取走那本日记本的。” 王医生一愣,随后脸色凝重起来,可他还是装不知:“你在说什么?对不起我想我听不懂,孩子,有空好好学习,别老想些奇怪的念头来整医生叔叔们,我们很忙,比杜甫还忙。” 单天纯连忙死死拽住他的衣服,说:“等一下王医生,是聂尔东说的,他有一本日记本留在你这里,等一个阴郁的少年来拿走,那日记本是属于他的,我现在把那个少年带来了,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敢肯定,那日记本首页一定写着天草一夏这个名字,而且写着一句话,他有权利重新选择,他的幸福和人生。”这句话是他赌的,也许不一定,但天草一夏听到后,猛地一怔。 王医生犹豫了。当年聂尔东癌症晚期,去世之前确实给过他一本日记本,但是他一直锁在自己的保险箱里,从来没打开过,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来找过他,如果这个孩子说的是真的,那日记本的首页应该确实有这个少年的名字。他一犹豫,单天纯立刻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力,最后逼得王医生不得不放弃去看病人的念头,带着他们回了办公室,找出了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 “聂尔东的日记本的确在这里,我现在打开,如果首页没有和这个少年有任何关系的证据,那么请你们立刻离开,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我。”王医生看了他们一眼,那个少年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日记本,而那个孩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但眼睛同样落在日记本上。王医生皱皱眉,利用挂在锁上的小钥匙打开了日记本。 日记本的首页写着: 他有权利重新选择,他的幸福和人生。致一夏,给不起的承诺,是我对你的亏欠。 第六十二章:会有天纯好好爱你02 我不知道当满脑子里都是那些肮脏、疯狂的字眼时,我的心情是怎样的,当时一片空白,事后回想,却想不起来,我是哭的,还是笑的,是悲伤绝望的,还是如释重负的,我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叫聂尔东的撒旦,魔鬼,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一夏 不记得离开了他多久的某一天,我始终相信他还在我身边。 我不喜欢写日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日期总是提醒我,他离开我有多久。 我相信这本日记本终有一天,会落到一夏的手里,我不否认我的自信来自于我的渴望,因为,我是真的热切希望,一夏能够看到。 我快死了吧。原来死之前的世界是那么平静,原有的喧嚣和吵闹似乎都不见了,隔壁病房里总喜欢唱歌的病人安静了下来,楼下小孩子追追打打的声音远去了,就连护士进来换吊水也变得轻手轻脚。嘘,让我享受片刻此时的安静。 一夏,你听到了吗?树上的知了又在叫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我相信,你一定恨着我吧,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无奈,一定成了你日后夜夜难眠的噩梦吧,我也是。也许你不相信我,没有关系,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还能求得你的相信?我甚至希望你恨着我,恨到骨子里,因为我只配让你憎恨。 我是一个,多么肮脏而疯狂的疯子。 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其实曾经被一个少年淡淡浓浓地爱着,可惜,疯子爱的,是少年的父亲。 你会惊讶吗?你可能不会,因为你从来都是淡漠的。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曾因你微皱的眉头,心悸过。 …… 不记得离开了他多久的某一天,我始终相信他还在我身边。 仍然不喜欢写下日期,可是我知道,我的生命在一天天流逝。以前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我很怕死,所以每次他都把我护在身后,因为他知道我害怕子弹破空的声音。我怕死,不是因为我真的怕,是我怕和他阴阳两隔。那个时候,躲在他背后的影子里,满足地以为,他喜欢我,所以我绝不能死。后来才知道,会错意,表错情,他从不曾把我当情人。我们只是同生共死的搭档,是兄弟,是常常替他写报告的“小朋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麦,我们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你还是喜欢叫我小朋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叫,我的心就痛一分,一次加一分,十次以后痛到无法呼吸。你总让我有所期待,但我想靠近的时候,你却又躲避离开。 一夏,无论你和他的血亲关系有多么深厚,无论我多么想把你们的身影重叠,你们却始终不是同一个人。也许在我迷茫的那一瞬间,我也喜欢过你,也许正如你所想我所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就像我从来,不敢给你任何承诺。 对不起,我自私的爱,给不了你,却毁了你。 …… 不记得离开了他多久的某一天,我始终相信他还在我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掰着指头数算,越是临近死亡,心情就越是平静,是啊,他死了,我还惧怕什么死亡呢?我只是怕,怕他是个老好人,死后上了天堂,而我,坏事做尽,又自私自利,到头来下了十八层地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来世我只想好好爱你,好好被你爱着,哪怕是在地狱。 所以我常常想,也许我死了,在地狱找不到你,便会闹上天堂,把你找出来,拖下地狱吧,宁可你痛苦,宁可你受尽折磨,也要牢牢地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到头来,从没有改变我的自私? 一夏你是不是觉得,当年你枕边的人,当年那个玷污了你的疯子,其实很可怕?你庆幸他没能许你一个未来,否则你陪着的只有苦难? 有一件事情的真相,我没能亲口告诉你,不敢当着你的面,甚至不敢看你的眼睛,一夏,你的眼睛会吃人,我不敢看,我怕我最终说不出口,说出口的不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你的父亲,麦乔楠,他从没有抹黑警局的脸面,他从没有对不起他的良心和头上的警帽,他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背叛过他的家庭,他这一生唯一说的一句谎话,就是承认了绑架和杀死人质事件。 …… 不记得离开了他多久的某一天,我渐渐相信,他已经远离我身边,只等着我把他找回来。 是我醉酒强吻了麦,而被人拍了照片,那个人经商失败,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拿着我们的照片来威胁勒索,我拒绝,他扬言要把照片扩散。我其实,一直跟黑区的人有来往,通常他们做点小手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也会给我行方便,偶尔还会提供大鱼的线索,黑区其实是一片小混混的聚集地,我说过,只要他们不把事情闹大,我不会让我的人查到那去。既然合作愉快,那么帮我一点小忙也无可厚非。 我找人绑架了那个人的弟弟,但不幸被他弟弟看到我的脸。麦去救那个人质,当他准备替人质解开绳索和嘴里的布片时,那个人质惊慌地看着躲在暗处的我,打算说出幕后主使也就是我的名字,黑区有人早一步趁乱摸走了麦的枪,然后一枪打死了那个人质。 事情完全顺理成章,没有人看到是不是真的是麦开的枪,只知道取出来的子弹是麦那把枪里的,而枪上也只有麦的指纹,唯一知情的我的舅舅,他会帮的是我。麦,只是做了我的替罪羔羊。 我从来不舍得麦受伤,也不想看着麦死,可是,我更不想看到他一次比一次拒绝我得更彻底。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我只要他,我只想带他走,我并不想对他的妻子儿子做出什么,如果他自己无法从我和他的家庭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死了的他,我也许有机会得到他的来生。 我抱着这样疯狂的念头,其实那时候我从没有想过,他不是无法选择,而是根本就不用选择,因为他一开始,爱的就不是我。我只是错爱了,又做错了。 …… 不记得离开了他多久的某一天,我已经相信,我正走在寻找他的路上。 很快地,我就要死了。死之前,我最后一次用了电脑,进了一个神奇的地方,慢慢地把我的心情抒写,那里居住着我的同类,却没有我的疯狂,不是我的归宿,但我想,也许一夏,那个少年会流连其中,因为他擅于掩饰自己的心,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表达出来,而那里,也许可以让他一字一句将心写出来。那么,他就会看到我写下的,只有他能看懂的故事。 一夏,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你应该,已经了解了那些你不知道的过去,或许天资聪颖的你曾经隐隐有些猜到,但你一定没有想到,真相,居然会残忍到这地步。我原来打算带着所有的秘密跟我一起下地狱,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不好,也许我不曾爱过你,但你的喜怒,你的心思,我都记挂过,不管是我的伤害,还是你父亲的事情,一定会让你陷入无尽的绝望中,也许你找不到救赎,因为你本身就是个抗拒救赎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本日记,可以帮你多少,也或许当你发现多年来的绝望和痛苦最后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你反而会更恨我,更绝望,也或许从此以后你解脱,可以过上你全新的生活,我不知道,但我仍然这么做。因为你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真相,你有权利重新选择,你的幸福和人生。 一夏,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希望你从没有想过原谅我,即便你忘记我,也别原谅我,因为即便死,我也在追逐你的父亲,所以你不该原谅我,如果我有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然后在将死的时候后悔,真的,我宁愿我后悔,我也无法忍受,他不爱我的事实。 一夏,你不能像我疯狂地去爱一个人,你就永远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和绝望。可是一夏,就算你再恨我,也请你不要诅咒我对你父亲的爱,求你。 一夏,我冷漠而孤独、悲伤而绝望的少年,请你回头,因为阳光,在你背后。 …… 日记本到这一页内容就全部结束了,中间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都是记载着聂尔东和麦乔楠之间的事情,天草一夏翻着翻着,突然不再看,而是迅速地翻过,只有到他名字的地方,才停下来,颤抖着身子,一字一句地看过去。单天纯一直拽着他的袖子,陪他读完那些充斥在字里行间中的疯狂和不可思议。 合上日记本的刹那,天草一夏的手松开了,日记本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表情,眼神依旧灰败,实在看不出跟平常有太大差别。单天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 很久以后,天草一夏偏头看他,说:“蠢,我不想回家,你带我离开这里。” 第六十三章:会有天纯好好爱你03 谢谢你,当初说成为我活着的理由,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头,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即便我曾伤害你那么深,谢谢你,知道我要什么,并且毫不怀疑地相信了那正是我需要的。原来爱一个人,当这些谢意真正被感动到的时候,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回应的。我想,不是只有你爱我,我也在爱着你。 ——一夏 最后,单天纯带着天草一夏回了原来的家,看他在沙发上坐下,一直很安静,没有说任何话,他心里隐隐担心,也许他做错了,他努力一下,总能打开学长的心扉,有一天学长爱上了他,自然会选择自救,现在这么做,本意是想逼他面对现实,又或者知道真相后能够放下过去,可是,学长的心里一定很痛,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单天纯紧挨着天草一夏坐下。 感觉到身边一方塌陷,天草一夏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之前问我,如果我知道他没有做那些事,会不会开心点,如果知道聂尔东后悔过,会不会不这么难过,之前我找不到答案,现在我知道了,不会。”然后不等单天纯惊愕地看着他,问出自己的疑惑,又说,“因为我突然发现,过去的事情怎样荒谬,怎样可笑,都跟我没有关系。”天草一夏苦苦一笑,有些自嘲,“我以为我跳不出那个怪圈,是因为聂尔东给我的伤害太深,是因为我至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麦乔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妻子抛弃,这样的困惑就像黑暗不见光亮的房间,把我紧紧地禁锢其中,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直到……”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看到那本日记,我看到所谓的真相鲜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而我竟然镇定地看完了有关于我的全部,我才发现,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绝望,以前的生活恍恍惚惚仿佛一场梦,我甚至想不起来,我是怎样地厌世,怎样地躲避着人群,怎样地拒绝去学会接受和付出,我只是本能地相信了自己心里的感觉,我现在终于懂得,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你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单天纯的心脏轻轻颤抖。所以,他的决定并没有错咯?学长的确是应该看到这本日记的,因为他能从这本日记里找到一个救赎自己的理由,是这个意思吗?不是他惯有的自以为是的以为,而是学长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对吧? 天草一夏说:“我曾经苦苦挣扎,为了求一个答案,为了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当答案浮现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答案是那么简单,只是我想得太复杂,所以一直猜不到,麦乔楠明明很爱他的家庭,也许他忙,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又怎么会突然去绑架并杀死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聂尔东每次都和麦乔楠勾肩搭背,明明两个人是那么要好,聂尔东甚至爱着麦乔楠,为什么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从来没有人给过我答案,我一直遍寻不着,是因为我始终不愿相信我所想的,其实,是我不愿相信聂尔东和麦乔楠的事情,我宁可相信聂尔东是个喜欢猥亵的变态,我也不愿去相信我只是一件报复的工具,当我的家庭垮掉,当聂尔东的背叛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长久积压的痛苦、恍惚、担忧、不安、疑心一瞬间爆发,于是我选择了逃避,把自己牢牢地关在自己的世界,哪怕我要的答案其实伸手可得,我也无法鼓起勇气去摘取。也许长久以来的绝望和无所谓,并不是曾有的伤害太彻底,而是形成了习惯,保持好习惯不容易,戒掉坏习惯更困难,久而久之的自暴自弃,连我自己都深深地相信,我唯一能够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记着曾经的伤和痛,绝望地行走,直到有一天,不得不爬行前进。真可悲。”天草一夏笑,嘴角轻易向上扬,只是苦涩极了。 单天纯垂下眼睑,轻声说:“对不起学长,这么突然就把你带到了真相面前,没有给你心理准备,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心里好难过,尤其是听了天草一夏最真的剖白,那深深埋在他心里的痛,是第一次这么彻底地曝露在别人的视线里吧,阳光照不到的阴暗深处,结痂的累累伤痕毫无遮掩无所遁形,其实他一定也在难过吧。 天草一夏凝视他,忽然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不会跟你去,也许会深陷在另一个沼泽里不可自拔,反而更痛苦。” “所以……”单天纯眼睛一闪,看着他,慌张而期待。 天草一夏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谢谢你,带我找到了从出生就遗失了的我自己。”他说这话时没有闪躲,直白而淡漠,却是他能够表达的最真挚的谢意,还有,真心的满满的感动。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仅仅是他在小鬼面前失态了一次,还伤害了他,他不但没有躲开,却因此明白了他要什么,比他自己更清楚地明白了,这一次,他真的感动了。如果聂尔东由始至终带给他的只有伤害和变态的快感,那么小鬼给他的是满满的爱和信任,这信任凌驾于伤害之上,于是他对他造成的所有伤害反而成了他更加爱他的理由。当他的眼睛终于穿透灰败看清彩色的世界,他怎么能看不到小鬼泪流满面的脸庞? 单天纯瞬间鼻涕泪水往下淌,哭得稀里哗啦:“学、学长……”不要那么突然就发生大改变好不好?不要那么突然温柔地对他说谢谢好不好?他的心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高兴还是高兴,总之是死死地抽着,有些痛,却好享受。 “蠢……小鬼。”天草一夏伸手,揉了揉单天纯的脑袋。 单天纯泪汪汪地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那舒服的大手掌,眼睛半眯,嘟着嘴,像是委屈,又像是高兴。 天草一夏的心一松,尽管十几年来的面瘫脸似乎暂时还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但脸颊确实松弛了不少,他伸手,抬起单天纯的下巴,随手拿了纸巾替他擦干净,然后微微低下头去,细细地吻住那小巧的红唇,辗转几下便轻易攻了进去。这一次,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单天纯,再也没有聂尔东,再也没有了。 梆梆!梆梆梆!好像大挂钟到了一定时间,开始摇动钟摆,敲响钟声,单天纯的心飞速地跳动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在他的耳朵里不断回荡,回荡……脸不用说了,不照镜子也能想象的出来有多红,恐怕拿根针轻轻一戳,就会血流如注了。而这时候天草一夏加深了吻,直接吻得单天纯飘飘然,双腿发软,于是轻轻一歪,倒了下去,天草一夏顺势压在了他身上,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充斥着客厅。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声,但是沉浸在激吻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直到一声雷霆乍响,将两人惊醒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受到惊吓的两人立刻停止了动作,哦不对,天草一夏貌似并没有受到惊吓,依旧冷着脸,小心地从单天纯身上下来,然后顺手把对方拉了起来,之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闯入者看。倒是单天纯,惊慌失措地整理着衣衫,干笑着抬头:“那个……”看到来人,瞬间呆住,“你……” 来人是个中年大叔,长相温和,戴着棒球帽,不过现在这个温和的大叔正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瞪着他们,身上背了个黑色的包包,看起来鼓鼓的,应该放了不少东西,一副旅行回来的样子。没错了,这个大叔就是消失了N年又莫名其妙出现的单天纯他老爸,单雄。如果裴云简在这里,一定会吐槽一下,大叔你还可以出现得更神准一点,儿子刚跟人Kiss就不知道从哪个辟谷里冒出来了,早知道纯纯谈恋爱这个技能这么强势,能把你召唤回来,他早该谈了! “纯纯,你在做什么?”单雄感觉心里的世界正在崩塌,怎么回事?他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一部小说出门找点素材,怎知回来儿子长大了,还恋爱了,恋爱就算了,这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别告诉他这个胸部平平样子冷酷表皮帅气的人是个女的!单雄痛心疾首。 单天纯根本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出现,不,他甚至就没想过有生之年还可能见到自己的父亲,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对于父亲为了灵感和素材抛弃他这件事,他看得很淡漠,也许会难过,但他有凌非和裴云简陪着长大,因此能够豁达开朗。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父亲有一天突然出现了,还出现在他跟他心爱的学长打啵啵的时候……突然间,单天纯也有了一种想吐槽的冲动。 单天纯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嗨,老爸,好久不见,这个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学长,叫天草一夏,学长,这是我爸爸,失踪了很多年,不过样子没怎么变化,所以应该不会是假冒的。”这个开场白……貌似还可以。 天草一夏有些愣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倒是单雄急得上窜下跳了。什么叫喜欢的人?学长……果然是男的!望着天草一夏胸部的单雄在心里默默地流泪了。他的小说里边也有一段关于两个同性之间的爱情故事,因此他也曾蹲点过同志酒吧,见过各色同性人之间的感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早知道干嘛出去找灵感,直接观察儿子就行了!啊呸呸!他在想什么?他儿子走上了一条弯路,弯路啊弯路,他单家就要绝后了啊绝后了!“纯纯……”单雄开口。 不过被单天纯抢了白:“如果你不喜欢我和学长在一起,甚至要强行拆散我们,很抱歉,我做不到,因为我一直以来就是同,在你离开我,在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长大的那段时间里,其实在我隐隐发现喜欢男生的时候,你在身边,我会把我的困惑告诉你,你肯为我解答,也许你今天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画面,所以……”单天纯加重了语气,“你不可以,也没有理由拆散我和学长,并且,我要谢谢你,没有把我带回原来的路,否则,我和学长都得不到救赎。” 啊啊啊!不只是错过了儿子的成长,还看着他已经完全变成同而无能为力,最重要的是,记忆里那个乖巧的纯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势的一面?他错过了多少?孩子他妈,我对不起你……单雄在心里咬着手绢哭得欢腾,并且发现,单天纯的抢白,完全没有错,作为父亲应该升腾的气焰一瞬间完完全全地熄灭了。 第六十四章:会有天纯好好爱你04 现在,只是向朋友们大声宣告你在我身边的存在,将来的将来,某一天的某一刻,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一起了,我希望那个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你,能够和我一起,面对风雨过后,冲阳光露出笑脸。 ——天纯 书房。单雄沉默地看着他唯一的儿子,只有眼睛和他的妻子很像,但眉宇间不见哀愁,看起来也很青春活泼,而妻子总是多愁善感,更多的时候温柔安静地注视着某个地方发呆。明明就不像自己的妻子,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单雄想不明白。不过单雄显然没有搞清楚,有些同是天生的,有些同是后天的,但不管天生还是后天,跟遗传没有关系,只是环境所致。 “我不会离开学长的。”单天纯强调。 单雄一堆劝诫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差点噎到,看着儿子坚定的小面庞,他不了解两个人的感情深刻到了什么地步,他只知道,即便作为父亲明知道儿子选择的这条路不好走,他除了支持和祝福,什么都不能做,就像儿子第一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性别跟别的小男孩不同时惊慌失措地想要寻求帮助,而他却不在他身边,甚至几年来没有一个电话。如今再见到他,肯认他这个爸爸,他就该觉得很知足了。单雄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爸爸不是逼你离开他,你自己的幸福和人生,爸爸绝对不会胡乱插手干预,你已经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了,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爸爸哪怕心痛不甘,也不会反对你,爸爸只是怕你会吃苦,会承受不了来自社会和舆论的伤害,如果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么爸爸只希望你有一天,不要随随便便轻易地说放弃,这是对你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单天纯点着头,心想,这个许久不见的爸爸,原来以为他的回归会让自己疏远,现在发现,也不坏。得到单雄的允许,单天纯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天草一夏,并且很郑重地告诉他,单雄已经接受他了,以后,会有天纯好好爱他,过去的,一定要全部放下。天草一夏看着他,看着看着,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是看出他还有一点点顾虑了吧,所以才会傻傻地要求他真的会全部放下,也是,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不可能真的一夕之间就放下了,他只是尝试着接受了单天纯而已。不过这一次,是他要照顾这个小鬼,可不会有人来照顾他了。想着,单手将单天纯拥入怀里,稍稍低下头,靠着他的肩窝,这具硬挺着站了十几年的身体,终于可以疲惫一次了。 “你们在一起了?” 惊讶的声音从天台穿透了铁门传来。隔天利用中午的时间,单天纯把裴云简、凌非和炎彬叫到了天台,然后坦承了和天草一夏交往的事情,因为他觉得,既然在一起了,就该让对方融入彼此的圈子,只不过,有些圈子还不便公开,像天草一夏的亲人圈——他妈妈,病情还不稳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所以还不能刺激,还有同学圈,虽然校方没有说男生之间禁止早恋,但同性恋也是恋爱,属于早恋的范畴,尤其是两个人还得完成高中学业,更不能直白地公开了。至于朋友圈嘛,炎彬是天草一夏唯一的朋友,裴云简和凌非是单天纯最好的朋友,早就知道而且又是持支持和祝福态度的,正式交往了被他们知道也没关系。起码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找他们商量。 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十分惊讶的样子算怎么回事?难道他跟学长交往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吗?单天纯鼓鼓腮帮子,说:“对啊,很奇怪吗?我,就是跟学长在一起了,而且以后也是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的在一起了,学长是吧?”像只小狗般抱着天草一夏的胳膊,看不见的尾巴又开始摇得欢脱。 “嗯。”天草一夏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还托着他的腋下,把他放到另一边,就怕他站在离边缘太近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崴脚。 于是那三只全部看呆了,石化,风干,化成粒子,然后重组,完了仍然是一脸接受不了的样子——这个面瘫了十几年,总是一副要死不死,压根懒得看别人一眼的少年居然托起那个小屁孩放到安全的地方?他看到了那边缘会对小孩不利吗?他有这份心做这种事情吗?是外星人入侵,还是鬼上身,还是粒子重组?还是……无数的疑问争先恐后地涌上脑海。 “就是这样。”单天纯摊摊手,笑得幸福,可是接触到那几张匪夷所思的脸时,不满地挂了下来,“喂,你们到底是什么表情啊?我就是跟学长在一起了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呢?不过,至于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这是个秘密,我和学长私有的,就不告诉你们了。”说完,又换上贼兮兮的笑,就差伸出猫爪在脸上挥两下以示羞涩。 裴云简咬咬下唇,深吸一口气,说:“纯纯,你幸福就可以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天草一夏,我……曾经说过伤害你的话,对不起,以后,纯纯就交给你了,他什么都不会,从小让我和凌非惯得,也许有些小脾气,小任性,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又天真又单纯,不会分辨什么是非,只要自己觉得对就会死脑筋到底,可是,他的心却是最真的,他说过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不要怀疑他的真心,因为你的不信任,会深深地伤害到他,还有,如果你欺负他,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单天纯吸吸鼻子,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简简,凌非……”就要扑上去的时候,那两位十分明智地退了几步,嫌恶地盯着他狼狈的脸,于是他改投怀送抱为深情凝视,说,“谢谢你们……”感动完了,脑袋瓜子也转过来了,猛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么感觉像是爸爸妈妈嫁女儿?” 喂喂,是嫁儿子吧……裴云简和凌非默契地抚额摇头。 炎彬看着他们嫁儿子般的情绪,又好笑又苦涩,从今以后,天草一夏就不是他的了,他再也不能说自己是天草一夏唯一的某某,当然,更没有立场把他天草一夏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还重要,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个小鬼,他也不能再随随便便地欺负和激怒,更不能看着他的笑默默地发呆。有被这个小鬼吸引到吧?那样耀眼的存在,那样可爱的萌态,谁都会被吸引到的。他也许也喜欢小鬼吧,所以祝福的话明明都到了嘴边,看着这两个视若无睹亲密的人,又全吞了回去。 有的人,穷其一生都不是你的,可是要你祝福他,却觉得对自己太过残忍,倒不如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守护着,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也许无法修补伤痕,却也要上药包扎,如此,多年以后,就算放下了,也了无遗憾。 不过小鬼并不打算放过他,擦干净了脸,无辜地看着他,说:“哎,炎彬学长,作为天草学长最好的哥们,难道你都没有话跟他说吗?我也有话要跟你说的哦,谢谢你一直照顾学长,学长有时候有点小任性,吃饭睡觉也不让人省心,真的是辛苦你了,不过从今以后,我,单天纯,会照顾学长的,保证把学长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像蚕宝宝一样,不会让他伤心,也不会让他生病,更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谢谢你。”说完,九十度鞠躬,很乖巧的样子。 还能怎么样?小鬼都亲自发话感谢了,他这个“炎彬学长”再不开口,就真的太小气了,事关男人的尊严和风度,于是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说:“没事啦,我也只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忙送个饭什么的,并不辛苦,不过你从今以后就要辛苦了,这家伙什么都放在心里,你要尝试着去了解他心里想要的,有时候他不理你,不是因为他真的不在乎你,是因为他在想事情,想很多没有意义对他来说却可能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闹小脾气,他需要你的包容和理解,他难过的时候,你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不过大多数时候你看不出他难过还是不难过,因为这家伙永远是千年不变的表情,总之你能感觉到,他比平常更冷漠更无存在感的时候,就是他想不通某件事的时候,你要做的,可以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以只是陪着她不说话,但是不要去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会说,但你问了,他只会更想不通,还有……”炎彬怎么也没想到,当他一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些字词句自动地就蹦了出来,他根本收不住,说着说着,惊讶于自己对天草一夏的了解和关注,原来他平时,一点一点将天草一夏渗入进了自己的生活而不自知。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莫名地,眼角有些湿意,眨了眨眼,才发现和小鬼一样泪流满面了。他这一哭,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小鬼又带上了哭腔,泪水哗哗哗流得欢,两个白痴抱头痛哭——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于是天草一夏很体贴地送上一爪子,揉着单天纯的脑袋当作安慰。 裴云简抽抽嘴角,和凌非相视无语:谁才是嫁儿子的那个?还有,纯纯干嘛也跟着哭?另外,天草一夏你真把纯纯当作某种摇尾巴的动物了吗? 第六十五章:小鬼的战争01 我们爱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对方有着某个吸引了我们的优点,但不要忘记,人都不是完美的,当他的缺点逐渐大过优点被我们看见,这个时候不去包容理解,就会埋下一颗又一颗的定时炸弹,等到爆炸的那一天,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爱他,不只是要爱他的好,还要爱他的坏。 ——天纯 其实单雄还是隐隐担心单天纯的成绩的,早恋虽然不能说绝对会让人成绩退步,毕竟还是有点影响的,不过单天纯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因为天草一夏导致成绩落后,反而会为了天草一夏努力保持在全校前几名,单雄才真的放下了心,当然,单天纯的这份保证书也递交给了班主任顾老师一份。这是应单雄要求递交的。 所以,当顾城铭看清楚桌子上那张压在书底下的保证书写了些什么时,差点没背过气去,尤其是落款处单雄的签名,极大地刺激到了他——开什么玩笑!早恋本身就不被允许了,结果对方爸爸还同意自己的儿子跟男人谈恋爱,这个爸爸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不对,这个爸爸压根就没脑子吧?保证书?保证书顶个屁用!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不但那两个孩子会受伤害,学校的声誉也会受到恶劣影响,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顾城铭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 “顾老师,心情不好?”对面的老师见他一脸苦笑,关心地问。 顾城铭摇摇头,说:“倒也不是……哎陈老师,你说现在的小孩子成天都想些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想法总是跟大人不一样?尤其是,大人明明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偏偏就是跟大人作对?” 陈老师扁扁嘴,郑重地看着顾城铭,问了句:“你觉得,大人所谓的为了孩子好,真的是孩子想要的吗?” 顾城铭一愣,之后没再说什么,又把保证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叹口气:“算了算了,家长都不反对了,我忧心个毛线!单天纯啊单天纯,你要是敢惹出什么风波来,顾老师第一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谁叫你签了保证书!”说着,就把保证书折好,放进了抽屉最深处的地方。 “保证书?”抽空被单天纯拉到校园后山的天草一夏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 单天纯点点头,说:“对啊对啊,雄爸要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和你谈恋爱以后成绩不能下降,也不可以在学校里过分依赖你,总之零零碎碎一大堆,我看没什么大的影响,就写了,他还让我给顾老师一份呢。”到底是父子两,加上单雄又支持他和天草一夏,两个人很快地熟了起来,单天纯于是没大没小地唤着单雄“雄爸”,说听起来霸气一点,没想到这个称呼正好给了单雄灵感,于是也就随他这么叫了。 “哦。”天草一夏点点头,“我呢?” 单天纯抿唇笑笑,说:“学长当然不用写啦,学长的成绩很好吧?雄爸说将来学长会考上很好的大学,如果要和学长在一起,我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学长那么厉害,不需要写保证书。” 天草一夏点点头,伸手揉揉单天纯的脑袋。最近越来越喜欢揉单天纯的脑袋了,总觉得不管他挂上什么表情,看起来都很可爱,很像某种乖巧的小动物,令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揉乱小鬼的头发,看着乱糟糟的小鬼,他的心情就出奇的好。于是果然在天草大人你的眼中单天纯就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狗狗吗? 往回走的时候,冤家路窄,碰到了和周筱美出来“私访民间”的公主朱漫漫,一看到天草一夏,朱漫漫先是优雅地一笑,随后轻声打招呼:“天草学长,午安。”声音轻柔甜腻,动作高贵淑女,就差拿把古典油纸伞扮仕女了。至于挂在天草一夏身上的“贱民”,除了让朱漫漫心情略微不爽外,基本可以无视。 当然,她无视了单天纯,天草一夏也无视了她。 没有得到回应,朱漫漫眼神变了变,不过依旧保持着世界小姐的微笑,美好娴淑地自说自话:“听说天草学长打篮球很厉害,学长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国家队什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绝对能为学长安排好……”说着的时候,看到了天草一夏的手,小小惊呼了一声,立刻赞美奉上,“学长的手指很修长很好看呢,一定很适合弹钢琴,如果学长……” “你少乱说了!”独自生着闷气的单天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学长的手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做家务,怎么会适合弹钢琴?而且,我也不许学长弹钢琴,学长要照顾天草妈妈已经很累了,又不喜欢钢琴,为什么要去学?你这个女生真的很奇怪,学长又不认识你,你要是钱多,就去捐给希望小学爱心孤儿院还有流浪动物收容所什么的,就好啦。”真是讨厌,看学长的眼神色眯眯的不说,还老是显摆自己多有钱,好像学长一听到钱就会贴上去一样,讨厌死了!单天纯腹诽着。 朱漫漫转头看向单天纯,眼神就没那么温柔了,笑容也不见了,不过声音还是一惯的轻柔,尽管声线有一点点不稳:“姓单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现在在跟天草学长说话,有你什么事?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生成天腻着学长,还老是挂在别人身上,你不是gay吧?”说着,一脸嫌恶,“真恶心,学长最近风评差,就是因为你这个恶心的gay老在他身边晃,你是想害学长不能正常升学吗?”大小姐惯有的脾气越说越显露无遗,现在的她恨不得上去给姓单的一巴掌,把他拍飞得远到其他星系去。 “我!”单天纯词穷,早恋,还是同性之间的早恋,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能自己公开出去,而谣言四起,对天草一夏的影响肯定也不会好,可是……他是真的喜欢学长,真的好想要分分秒秒陪在学长身边,现在的学长处于自我救赎的恢复期,如果不好好守着,有人趁虚而入,把学长抢走了怎么办?单天纯委屈地扁着嘴。 朱漫漫得意了,还想再说什么,面前突然一团阴影罩下来,将她整个人拖入阴暗中,是天草一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浑身散发冻死人不偿命的气息。在这样强大气势的压迫下,朱漫漫忽然有了种打颤的感觉。天草一夏往前一倾,正好伏在她耳边,慢慢地无比清楚地说:“我的人,不需要你操心,别人怎么说无所谓,我只要他就够了。”然后回头牵起单天纯的手,径直离开。 身后的朱漫漫刷白了脸色,一双手在底下死死地绞着,咬牙切齿:“天草一夏!” 周筱美担忧地说:“怎么办漫漫?你看,要不要找人……”眼神一闪。 朱漫漫逐渐恢复脸色,平复心情,冷笑一声,说:“不需要,姓单的是他的人,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变成我的猫,我要他亲自赶走姓单的,亲手摧毁跟姓单的之间的一切。哼!天草一夏而已,不就是个男人么,等我得到了他,我就会让他知道,他不过只是我的波斯猫,我高兴的时候可以亲自喂它食物,我不开心的时候,它就得任我摆布,逗我开心,甚至我狠狠地伤害他发泄我的不满,他也只有跪着舔我的脚趾哭着求我原谅他的份。” 周筱美脸色白了白,眼神中无意识闪过嘲弄的光。 单天纯很好奇地看着天草一夏,追问:“学长学长,你刚才跟那个大巫婆说什么了?为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好难看?” 天草一夏顿了顿,说:“少管我们的事。” 单天纯掩着嘴吃吃地笑:“难怪她一副被砍到的表情,好开心,我不喜欢她,同样都是千金小姐,简简就比她好太多了,我总是看到她身边围着一堆男生,她随便就指使那些男生做什么做什么,也不说谢谢,如果做得不好还会让身边的那个女生骂他们,骂的话可难听了,可是简简不会,每次凌非要帮她,她都说不用,因为她可以自己做,如果凌非帮了她,她还会说谢谢,简简的笑很真,不像那个千金小姐,感觉她笑得好假……”单天纯又习惯性地念念叨叨起来。 天草一夏专注地看着他,心里默默地想,那个叫裴云简的女生,从小就要照顾你这个阳光的孩子,又怎么会有阴暗的脾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美好,美好得其实让人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去。只是,人不都是完美的,单天纯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念念叨叨,自己一个人也会念叨很久——当然,这些在爱他的人眼中,都是可爱的表现。天草一夏捏捏单天纯的手掌,说:“无关的事情,不用说太多。” 单天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嗯好,那我……说最后一句好不好?”期待地望着天草一夏。 天草一夏好笑地看着他,应了声:“嗯。” 单天纯于是吐了口气后又吸饱了气,一口气把长长的话说出来:“不过如果那个千金小姐有一天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她的那些缺点就都会被包容进去我们会说那不好会因为那些缺点说她怎么样怎么样是因为我们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但如果是爱她的人一定会很宠溺地说她只是小任性她本质不坏的每个人眼里的她都是不一样的……呼呼……呼呼呼……累死我了!”单天纯大口喘着气。 天草一夏拍拍他的后背,说:“说完了?说完了就去上课吧。” “嗯!”于是单天纯满足地抱着天草一夏的胳膊走向教学区。 第六十六章:小鬼的战争02 永远有多远?我曾问过自己,那时候的答案是从入口到出口这么远,现在的答案,是从你来到我身边,到离开我的世界为止,如果能够保存这份幸福,一直用到那一日,我希望,生生世世你都不会离开,我要的永远,是你在身边。 ——一夏 交往了以后,单天纯就变得有些“得寸进尺”了,果真是吃饭要一起吃,睡觉要一起睡,上下学要一起走,有时候还要一起去买菜,俨然就像是一对夫夫,天草一夏懂,小鬼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不离开他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所以就由着他去,每天过来蹭饭还会上缴伙食费,多个小鬼也不会多开销,自己的母亲开始每天看到他有些抗拒,后来还会笑着打招呼,这个小鬼脑袋瓜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好笑的事情,总是能逗得母亲哈哈大笑,于是有那么一天,天草一夏发现,自己的母亲很久没有发病了。 “有一天有一天,牙签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只刺猬跑过来,于是它一伸手大喊——伯母你猜它在喊什么?”单天纯说着一些很冷的笑话,还会配上手势动作,于是再冷的笑话到他这里也被炒热了。 天草姬紧张地看着他,不停地追问:“喊什么?纯纯乖,告诉伯母它在喊什么?” 单天纯眼角微微上斜,憋足了气,伸手挥舞着高喊:“公交车,等等我!” “哈哈哈……”天草姬捧着肚子笑得趴倒在沙发上,单天纯自己也笑得前俯后仰。 角落里的某人不断抽着嘴角,最后怨念十足地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一夏,你确定伯母听得懂他的……笑话?” 天草一夏顿了顿,说:“不知道,但是会很开心。” 莫凡笙于是泄气了,盯着那两个笑得打滚的身影,心想不是天草姬的病好了,就是单天纯潜藏的病发了。他今天过来例行检查,顺便看看天草一夏和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唉,自从知道自己看上的菜原来已经上了别人的桌后,他天天在酒吧买醉,醉着醉着就醉出了新目标,定心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合则聚着玩玩不合则一拍两散才是他的原则。看到小朋友和天草姬那么合拍,他只能摇头叹息,看来天草一夏的好日子近了,不知道两个人到了大学,会不会去国外注册结婚……这么一想,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的东西在冒泡泡。察觉自己想得有些远,莫凡笙重新看着天草一夏,说:“恭喜你,看起来你妈妈的病很快就能好,虽然不敢保证以后都不会发病,但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是没有问题了,以后你也可以少操点心。” 天草一夏炒菜的动作没有停,口里轻声应着:“嗯。”所以何其幸运,遇见了小鬼,拯救了自己,还挽救了他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关于父亲的事情,他不打算让母亲知道,宁可让她一直以为父亲做了坏事死去的,也不希望她知道,父亲被一个变态爱上,最后不得不选择无奈痛苦地死去。至少母亲知道,父亲再坏,还爱着这个家,只是,没能守护好。不过,母亲发病时总把父亲唤作“阿强”,大概是父亲的小名之类的吧,尽管从前,并未听她提过。 “包大人,就是少年包青天里的包拯包大人,有一天办案的时候对展昭说,展昭,一会儿你记得看我的脸色行事。结果展昭很生气很生气,说,包大人你他妈的逗我玩吧!哈哈哈……因为,因为包大人的脸色只有黑色……哈哈哈……”单天纯还在努力讲着别人听来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和天草姬在沙发上笑得直喊肚子疼。 莫凡笙嘴角都快抽筋了,摇摇头,无奈状,拍拍裤子站起来,对厨房里的人说:“我还有事,你记得按时过来取药,然后不定时跟我说说你母亲状况就可以了,我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可以不用过来了……啊顺便,既然你母亲好了很多,最好带她出去走走,让她感受一些新鲜空气,人也会精神很多。” “啊!那可以去吃肯德基!”单天纯突然出现在莫凡笙身后,把莫凡笙吓得差点心脏痉挛。 “单天纯!”莫凡笙黑着脸唬。面前的小乖乖无辜怕怕地看着他,于是他背后突然一股寒意往上冲,回头,天草一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真的是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死神的气息,仿佛他再吼一句,就要勾走他的魂。于是莫凡笙委屈了,“你们……你们……讨厌!”小媳妇状地逃走。 单天纯还热情地招呼:“模范生叔叔,下次再来啊。”呃……这么快就熟得人家的外号都取好了吗? 天草一夏回头继续做菜,只是心里忽然嫌弃地腹诽了一句:一副受样,曾经居然还妄想做我的攻。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单天纯溜进厨房,熟悉的小尾巴又开始摇晃:“学长,下午我们去逛大商场好不好?既然在一起了,我一定要送学长和伯母礼物才行,我们去买衣服,放心,不是名牌货,只是一般般的,不会让学长不习惯的,学长不要拒绝我,因为我真的很想为学长还有伯母做点什么,买了新衣服,伯母也会很高兴,然后晚上我们去吃肯德基,全程都由我做东。” “可是……”天草一夏沉默了。他不想用小鬼的钱,可这是小鬼希望的,只是如果带他去,全程都是自己出钱,那以后他们的生活会更拮据。 小鬼黏上去,抱着天草一夏的腰猛蹭,撒着娇:“好嘛好嘛,以后我会很麻烦很麻烦学长的,那现在就当是我给学长的嫁妆好了。” 天草一夏哑然:你那么不值钱么…… 小鬼使出缠功,天草一夏最后无奈地点了头:“好,不准买贵。” 小鬼欢脱地到处跑:“嗯嗯,一定买学长喜欢的!伯母伯母,下午我们去逛商城……”趴在天草姬身边,叽叽喳喳各种讨论声四起。 天草一夏摇摇头,继续炒菜。这样的日子很平淡,就像饭桌上的菜一样平淡,没有大起大落,每天笑笑闹闹,偶尔单天纯的父亲过来看看,还会带些水果之类的,当然少不了小鬼的零食,母亲喜欢和单天纯发疯似的打闹讲笑话,欢声笑语总是不断,周围的邻居似乎也和善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冲他打个招呼,仿佛一下子,阴霾密布的时代过去了,新世界的降临来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和谐,没有一点突兀感。如果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到永远,会不会因为太贪心,而被老天收走? 吃过午饭,小鬼还兴致高昂地帮着洗了碗,打扫了房子,之后按照计划好的时间和路线出门。天草姬很兴奋地左看右看,她的病稳定的时候,一直在某家饭馆里洗洗碗打扫打扫卫生,病发作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去逛商城买衣服,作为低保户,每个月能领到一笔钱,加上天草一夏偶尔出去打打工,衣服不多,换着穿足够,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所以她很兴奋,一路上和单天纯说个不停,天草一夏感觉自己带了两个小孩出门。 天鸟世纪广场是这里最大的卖场,里边有品牌店,也有普通商城,五楼以上都是休闲娱乐点,餐厅、KFC、游戏城、3D影院等等。单天纯在前边走,不时回头叮嘱两人:“跟紧我哦,手不可以松开,里边很大,万一走散不好找,如果喜欢什么,千万要跟我说,不可以把我当外人。”瞬间天草一夏又觉得自己和母亲才是小孩。 一楼卖得比较杂,逛了几家店以后,三个人就没兴致了。于是单天纯提议去四楼,四楼有一半店是品牌店,但还有一半是实惠店,价格还可以,质量也都很不错,到了这里,天草一夏就只有任他的份了,而天草姬,几乎不会反对,因为她的视线已经被琳琅满目的商品牢牢占据。 上四楼随便挑一家店,就有得选了,先给天草姬选,别看单天纯是男生,选衣服的眼光却是一流的,每一件搭在天草姬身上的衣服都很合适,问了天草姬的意见后,很愉快地打包了几件。之后是给天草一夏选,天草一夏的身材就像是个衣架,不同的衣服都能穿出他的风格来,可能也跟他帅气冷酷的外表有关系吧,总之四楼的妹子店主女性顾客一看到他们就双眼放光,分外热情地介绍这介绍那。单天纯看中一套情侣装,可是……看看那些顾客,再看看店主,委屈地扁了扁嘴。和学长一起穿的话,一定会给学长带来困扰的吧? 原本在镜子前整理衣服的天草一夏,看到了镜子里的小鬼摸一把对面的衣服,又摸一把,很渴望买的样子,再看看那衣服的款式,明白了是情侣装,于是他脱掉身上的衣服,走过去,把小鬼拨到一边,拿走那两件衣服,回头问店主:“是朋友装吧?” 第六十七章:小鬼的战争03 爱上一个人,学会恐慌的情绪,哪怕爱到最深处,也总有现实的担忧,柴米油盐酱醋茶,当这些成为不可避免的吵架缘由,我们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到什么时候?而我更担心的是,我们还来不及为此吵架,突如其来的变故先使我们恐慌,和放手。 ——一夏 店主一愣,扯扯嘴角解释:“呃……这一款是情侣装,是本年度最受欢迎的一款,你看它们的款式和颜色,都是今年最流行的……哦,帅哥有女朋友了吗?”妹子店主的语气有些失望,随即打起精神,说,“如果您的女朋友没有跟着一起来,您可以先带回去,试过以后不满意是可以来换的。” “兄弟装吧?”天草一夏拿着衣服,又问了一遍。 妹子店主擦擦汗,干笑着说:“帅哥你真会说笑,兄弟装这样的系列,我们店还没进过,如果你是要和兄弟一起穿的,这边这两款也不错,朋友啊,兄弟啊,穿着特别有范儿,像你,就适合这件黑色的,那边那位小弟弟的话,穿这件小狐狸图案的白色肯定很可爱,这些都是休闲服,平时打打篮球什么的运动时穿都不错的。” 天草一夏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说:“嗯,果然是朋友装。” 妹子店主瞬间像被雷劈中似的,怔了好久,最后附和:“啊哈哈哈……如果你执意认为这是朋友装的话,那就是朋友装吧,帅哥在全世界都有特权,啊哈哈……”默默地在心里流着泪,果然是你个毛线!这明明是情侣装啊情侣装,跟兄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这个帅哥是有多自闭?她明明解释那么清楚了都。 于是天草一夏自然地把单天纯推到了一间更衣室,催促他换上小件的,然后自己跑到另一间,换上大件的。等两个人换完出来,外边的人惊讶得倒抽着气,这情侣……这兄弟装穿在这两哥们身上还真是……还真不是一般的合适啊!这两人不是平面模特吧?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单天纯看着镜子里相配的两个人,咬咬下唇,拼命压下上窜的热量,不让脸红起来,可是眼里的闪动却实在忍不住,好感动,真的好感动,学长为了他的心愿,硬是把情侣装曲解成兄弟装,而且穿在两个人身上真的好适合——一抬脸,鼻涕泪水哗啦啦,哽咽了:“学长……” “蠢。”不知道是在叫他还是在说他,天草一夏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一样的衣服并不代表什么,但如果是小鬼喜欢的,他能办到的,有什么好顾忌的? 大概是自暴自弃了吧,尤其是原本的情侣装穿在两个男的身上居然也可以这么合适,于是妹子店主崩溃地将压轴的情侣装、压箱底的情侣装总之是各种情侣装一股脑拿出来,其他生意也不做了,专门让他们试穿情侣装。不过这么一来,倒是卖出了好几套,还不带还价的。 儿子跟天纯在试衣服,天草姬逐渐地感到无聊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视线里走过一个人影,和几十年前那记忆里的背影重叠了起来,一声“阿强”出口,人已经晃悠悠站起来,追着那个影子去了。阿强……脑海里的回忆渐渐浮现。几十年前大学里认识,他告诉她他叫朱强,喜欢她很久了,一顿烛光晚餐过后,她被他打动。那时候他对她好得不得了,宠着她爱着她,谁欺负了她就去找那人算帐,简直把她当成了公主,可是后来,他却消失了,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时候才知道,朱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跟着家人匆匆出国了,别人跟她说她被耍了,她不信,于是傻傻地在学校里等了两年,本来父母回日本要带她离开,可是为了等那个人她不愿走。最后,等来另一个对她好的男人,毕业两年后,她放弃了等待,嫁给了对她好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麦乔楠。 “爹地,新买的那几件衣服并不好看,为什么你还要买下来?” “送出去的,只要是名牌就够了,要是送给宝贝公主的,当然不能马虎。” “爹地是不是又要送那几个女人东西了?这几年她们在你身上捞得还不够吗?真不明白爹地你,明明知道她们喜欢的是钱,干嘛还跟她们来往。” “那,爹地也不是喜欢她们啊,只不过……她们身上有你姬姨的影子,爹地实在不忍跟她们分手。” “爹地,你就没想过去找一下姬姨吗?也许姬姨还活着,也许她现在过得并不好,如果你找到她,以爹地现在的条件,还怕她不要爹地吗?” “我的小公主,很多东西,光是用钱,是买不到的。” “哼!我才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就算有,我也最终会让它变成有价格的东西。”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和美丽优雅的女生一边热切讨论着,一边又进了一家品牌店,就在打算对某件衣服进行评论的时候,一道黑影闯了进来,将那名女生撞到一边,紧紧抓着中年男子泪流满面。事出突然,中年男子一下愣住,看着那张哭泣的脸,又觉得莫名熟悉。 不过被撞到的那位大小姐就不爽了。啊是了,就是朱漫漫小公主,好不容易出来跟爹地逛个街,要帮那些女人买东西已经让她很郁闷了,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疯子,撞到她还敢抓着她爹地的衣服哭,她知不知道那衣服很值钱啊?把她卖几次都不够赔的!朱漫漫把那个疯女人推开,大声斥责:“你有没有搞错?想钱想疯了,看到有钱人就投怀送抱是不是?贱女人,你要是撞伤了我,我一定会告得你倾家荡产活不下去的!疯子!” 朱权拍拍她,说:“漫漫,只是不小心撞到,别生气。”随后和颜悦色地询问,“你还好吧?” 天草姬哭着,无助地叫着:“阿强……阿强……” 仿佛晴天霹雳,朱权惊呆了。他上前两步,抓着天草姬的肩膀,问:“你刚刚叫什么?你是小姬?你是不是小姬?你刚才在叫我对不对?”尽管经过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脸上已经被岁月这把无情的刀刃刻划得找不出熟悉的面颊,可是那双眼睛,和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那么相似,是他的小姬吗?会是他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小姬吗? 可是天草姬只是哭。她的病,经过刚才的刺激,又复发了,但只是哭,可能潜意识里觉得无助吧。 “伯母!”四处遍寻不着天草姬的单天纯和天草一夏终于找了过来,看到天草姬坐在地上哭,周围又有很多人围观,还有一个男人紧紧抓着她的肩膀,直觉天草姬被欺负了,单天纯匆匆跑过去推开那个男人,扶起天草姬,天草一夏直接就上去给了朱权两拳,脸面如恶煞,打得朱权脸部红肿,朱漫漫尖叫,现场一片混乱。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才解释清楚了这场误会。于是朱权邀请天草等人去咖啡厅坐坐,朱漫漫虽然不喜欢单天纯,但是父亲邀请了,她也没辙,一路上没少瞪他。 “阿强……”天草一夏皱眉。 “你认识吗?”单天纯小声地问。 天草一夏摇摇头,说:“不认识,但是每次妈妈发病的时候会这样叫,我以为是爸爸的小名。” “你真的是天草姬?没想到十几二十年过去,你竟然变成了这样……”朱权看着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吃着双皮奶的天草姬,感慨,然后抬头看看天草一夏,说,“你是他儿子?也已经这么大了,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朱权,是你妈妈当年大学的同学。” “也是初恋男友。”朱漫漫挑衅地说。 “漫漫。”朱权不满地叫了声,随后笑着说,“女儿让我惯的,别介意。对了,你妈妈……怎么会这样?” 天草一夏没说话,单天纯想解释什么,但被天草一夏抓住了手,后者看着朱权,淡淡地说:“跟我们无关的人,不需要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管你之前和我妈妈怎么样,都是过去了,我希望你不要随便打扰别人的生活。”其实懒得说那些话,只是,因为那个女孩曾经伤害过小鬼,所以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免得被缠上。 “天草一夏你!”朱漫漫沉不住气。 朱权于是示意她去买东西,朱漫漫跺了跺脚,无奈离开。朱权问:“你,看起来很讨厌我?” 单天纯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学长他对谁都是这样的,不是针对或者讨厌你……” “是,我讨厌你女儿,所以,也不喜欢你。”天草一夏直白地说。 单天纯囧了,这个时候他宁可要那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然后根本不屑回答这种问题的天草学长——学长不可以酱紫啊,就算真的讨厌别人家的女儿也不可以在别人家面前说啊。 朱权尴尬地笑了笑,说:“漫漫是被宠坏了,但她本质不坏,其实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个好女孩,只是说话可能有点冲……” “如果你有时间,就教教你女儿少管别人,至于我妈妈,我说过,不希望你们再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不过天草一夏并不打算听他把话说完,冷冷地打断后,站起身,拉了母亲跟单天纯就走。 单天纯回过头来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叔叔,我们还有事情,那个……啊!学长走慢一点啦!叔叔再见!学长走错了,是那边啦……” 第六十八章:小鬼的战争04 老天爷习惯在人最开心的时候突然收走他的一切,毫无理由,只是想看到人为此而手忙脚乱痛苦挣扎的模样,连老天都喜欢看到人的无措,更何况是人本身呢?心里的担忧在看到对方找上门来的刹那加剧,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再守护你,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爱着你,从以前到将来。 ——一夏 天草一夏不留情面地带走天草姬和那个孩子,让朱权的脸色白了又白,尤其是听到对方直白地说出不喜欢他接近的理由,更是他预想不到的,他的宝贝公主从小就人见人爱,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总能轻易被原谅,因为他的小宝贝是那么可爱那么漂亮的小公主,谁都舍不得她受委屈,但偏偏这个叫天草一夏的少年却讨厌他的女儿,为什么?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朱权一时想得入神,朱漫漫回来都没有察觉到。 朱漫漫看着朱权发呆,知道他在想什么,坐下来安慰:“爹地,没关系的,反正已经找到姬姨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爹地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和姬姨重新在一起的。” 朱权拍拍朱漫漫的手,点点头:“嗯,爹地知道。”朱漫漫的母亲走得早,和朱漫漫没什么感情,而且因为脾气暴躁没少虐待过朱漫漫,朱漫漫一直很仇视自己的母亲,五岁的时候朱母因为车祸去世,葬礼上朱漫漫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而自己从小就给朱漫漫讲述初恋的故事,讲得很认真,让朱漫漫从小就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姬姨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当他们从美国搬回来后,朱漫漫就不止一次提出要寻找天草姬了。朱权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和天草姬的重逢就像是命中注定,他的心一下子乱了,既想去靠近重头来过,又担心天草姬已经忘了自己,更怨恨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矛盾使得他的脸有些扭曲痛苦。 朱漫漫说:“爹地,别难过了,已经找到姬姨,你们在一起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也看到了,姬姨看到你很激动,她一看到你就哭,说明她还记得你,并且还对你有感情,所以,你别难过了,你一难过,女儿也跟着心酸。” 朱权很受安慰地笑笑,说:“宝贝小公主,谢谢你,爹地心情好多了。漫漫啊,你,和姬姨的儿子天草一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朱漫漫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问完又摆摆手,说,“哎呀别提了,还不都是那个单天纯!哦,就是跟在天草学长身边的那个男孩,他可恶心了,学长根本不喜欢他,他啊还老是缠着学长,而且啊,在学长面前扮无辜,总是说我的坏话,害我跟学长说一句话,学长就以为我图谋不轨,最可恨的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对他做,他就摆出一副我欺负他了的委屈样,学长就以为我很坏,都不愿理我。” 朱权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天草一夏看起来并不像是不喜欢那个男孩的样子,而且刚才他也确实是拉着男孩的手离开的。 朱漫漫被看得有些心虚,提高了声音强调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个单天纯就是那样恶心的嘛,爹地,我是你女儿,你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吧?”她有些受伤,嗔怒地看着朱权。 朱权一看小公主似乎要生气了,连忙挥去那些念头,哄着说:“怎么会?爹地当然相信自己的宝贝小公主啦,既然你跟天草一夏之间有误会,我看需要早点解除才好,你呀,可不能给姬姨添什么麻烦,知道吗?” 朱漫漫这才喜逐颜开,搂着朱权的胳膊说:“这爹地完全可以放心啦,别说姬姨是爹地最喜欢的人,她可是天草学长的母亲,我自然会客客气气地对她,而且还会常常去看她关心她,如果有必要的话,把咱们在美国的私人医生带过来给她治疗都没有问题。爹地啊,我喜欢天草学长,我希望天草学长能跟我在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天草一夏是姬姨的儿子,一定像姬姨那样,一旦对一个人好,就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只不过小公主现在还小,绝对不可以因为恋爱耽误学业,知道吗?”朱权宠溺地捏捏朱漫漫的鼻子。 朱漫漫娇笑着应声:“嗯,我知道啦,爹地好坏,总是捏人家鼻子,万一塌了就不好看了。”心里却笑得冷冷,天草一夏是她的波斯猫,她一定要这个男人只成为她专属的猫,而且,现在知道姬姨就是天草一夏的母亲,如果她跟天草一夏在一起了,爹地也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接近姬姨,到时候旧情复燃,还有谁能挡得住?姬姨对爹地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何况她现在有点神智不正常,一定很容易受感情掌控。凭她朱漫漫的手段,还拿不下一个过时的女人? “阿嚏——”天草姬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吃着棒冰的单天纯连忙找纸给天草姬擦脸,一边埋怨:“就说只是我突然想吃,小小地任性下而已,学长不用这么麻烦啦,还特地去找棒冰,害得伯母都打喷嚏了,要是伯母生病,我会愧疚死的。”不过,还是有点小羞涩,因为他的学长原来那么在乎他,真好。 天草一夏想了想,说:“有人想念,会打喷嚏。” 单天纯捂着嘴笑:“是是是,你想念伯母,我也想念伯母。”然后快速把剩下的棒冰吃完,天草一夏去拿他手中的冰棍准备扔掉,单天纯却缩了缩没给他,反而看着冰棍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根冰棍,我就想起了以前的学长,学长的心也是这样,明明很温暖很干净,却被一层厚厚的坚冰包围着,可是现在融化了,这根冰棍也就露出来了,啊!”单天纯大叫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水笔,很仔细地把他和天草一夏的名字写了上去,满意地说,“你看,这根代表学长的心的冰棍写上了我和学长的名字,表示,我会和学长一直在一起,不会让这颗心再有结冰的机会,就算棒冰再甜再好吃,都是冰冷冷的,我要做学长永远的阳光,只要学长觉得冷,我随时都可以温暖学长。” 天草一夏好笑地看着他把冰棍小心仔细地藏进口袋里,还隔三岔五地拍一拍,以确定它还在,说:“蠢,只要你一直都在,不管再冷,都会觉得很温暖。” 单天纯一愣,然后用力点点头,欢脱地奔走两圈,抱住天草一夏的胳膊说:“学长现在说话越来越好听了,唔,不够不够,学长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好不好?学长说的话都令人好感动好感动,我要一辈子,不,生生世世都听学长说好听的话。” “蠢。”天草一夏又是不客气地评论。 单天纯整颗脑袋往天草一夏怀里蹭,边蹭还边撒娇:“如果能听到学长说好听的话,再蠢也没有关系。” 天草一夏于是有些些惆怅:“老天最喜欢捉弄人,是在这个人最开心的时候,想得越好,最后就会越糟。” 单天纯抬起脑袋,伸出两只爪子拼命蹂躏天草一夏的眉头,嘟着嘴说:“不准学长老为这些事忧愁,不准不准,学长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是,也许老天喜欢捉弄那些开心的人,但不能因此就不开心了,被捉弄了,没关系,站起来以后继续开心就好了,老天爷是有慈心的,他不会一直捉弄一个人,当他被这个人的毅力和顽强感动以后,一定会把加倍的开心还给这个人。” 看着认真的单天纯,天草一夏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尔后,舒展了眉头。 “阿强……好像见过,好像见过阿强,阿强会回来的……阿强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天草姬抱着那张面巾纸喃喃自语。 天草一夏看着她,隐隐有些担忧。母亲发病的时候,叫的不是父亲的名字,而是潜意识里那个人的名字,看来她对当年那份感情很执着,而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忘记母亲的样子,如果,那个男人执意要追回母亲,他该怎么办?其实他并不反对母亲去寻找新的幸福,但,那个人不行,因为他的女儿,如果母亲真的跟那个人在一起,那么那个女生就会变成他的妹妹,到时候发动全家来反对他和单天纯……他是该让天纯受着伤害守着彼此的小窝,还是带着他离开这里,过着就像逃亡般的生活,一辈子得不到家人的祝福?眉宇间习惯性地拧成川字,在小鬼的视线投过来时惊觉了什么似的展开。 不过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隔天,朱漫漫就提着一大堆东西上门拜访了。原本想直接赶人的,但是她拿出了一本相册,说是记录了她爹地和姬姨的感情的证明,正好被天草姬听到,于是还没来得及赶,天草姬就把人拉了进去,紧张兮兮地东问西问,末了手舞足蹈地欢呼,因为她昨天真的不是做梦,她真的,看到了她的阿强。 第六十九章:小鬼的战争05 感动可以作假,情意可以作假,时间不会作假,蠢的恐惧我能感受到,因为我也正恐惧着,总觉得恍恍惚惚,身边的人会被替换,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不信任,而是来自血浓于水的亲情,被利用的母亲,也让我心疼。 ——一夏 朱漫漫一来,天草姬身边的位置就再也不是单天纯的了,单天纯只能窝在另一张小小的沙发里,满脸委屈看着那两颗凑在一起的脑袋,不时还要接受其中一颗脑袋投来的得意不屑的眼神和冷笑。原本只有听了他的笑话才会哈哈大笑的天草姬,即便朱漫漫没有说什么,她也笑得合不拢嘴,不时还夸朱漫漫两句,似乎一见到她,天草姬的病就全好了似的。 “哦,姬姨啊,我们来看相片吧。”朱漫漫见天草姬已经很信任她了,便把包包里的相册拿出来,放在天草姬的腿上,说,“姬姨,其实,我爹地一直保存着他和你的照片,他说,他舍不得扔掉,即便怎么也找不到你,即便只能跟另外一个人结婚,可是他心里在乎的,他真正爱的一直是你,你们的每一张照片,他都很用心地保存,还在下面写上他想对你说的话,你打开来看看。” 天草姬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打开,第一张映入眼帘的,是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下面写着“第一次遇见你,安静而美好,周围人群的焦急和你的坦然格格不入,于是唯有你,入了我的眼”。 第二张,是她在学校门口遇到被抛弃的猫,觉得实在可怜,于是把自己的早餐一点一点喂给那只猫,还亲昵地抚摸着它的毛,并没有嫌弃它的脏,下面写着“就像坠入人间的天使,你善良的心深深地打动我,如果愿意,我想做那只猫,只为了亲近你一次”。 第三张,是她被一个男生拦下,强行告白,一直在拒绝的她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泪水冒了出来,结果那个男生吓到了,安慰她的时候激动了些,自己也哭了起来,于是她又被吓到,反过来安慰他,男生后来很受感动,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也许他配不上她,于是两个人说好做朋友,那个男生愉快而感激地走了,下面写着“多想擦去你的眼泪,抚慰你受到惊吓的心,舍不得看到你难过,更舍不得的是,难过中的你依旧把别人的感觉放在了前面”。 第四张,是那一顿烛光晚餐过后,朱强向她表白,她羞涩地点了头,结果朱强一下子抱住她,激动地欢呼着,他的朋友躲在角落拍下了这一幕。下面写着“如果爱你是一个承诺,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来守护,只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 第三百六十一张,是她和朱强一起出去玩,两个人坐着摩天轮,彼此静静地依偎着,仿佛那一刻就是地老天荒,朱强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了这美好的瞬间,下面写着“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定格,没有我们未来的分离,只有那时的天荒地老”。 第三百六十二张,是她生病了,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地想要吃这个想要吃那个,朱强哭笑不得地半夜跑遍所有的街道一样一样买回来,摆在她面前,她却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撅着嘴说不是热的不吃,朱强无奈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冷食,于是她愣愣地看着食物发呆,似乎很好奇为什么不可以加热,表情很呆很可爱,朱强忍不住按下了快门,下面写着“愿意为了你,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尽办法摘取,只要是你想要的”。 第三百六十三张,是她的生日,她不喜欢吵闹,于是朱强瞒着自己的朋友,偷偷把她带去了他在外面租的房子,房子里张灯结彩,是他布置了一下午的结果,当她还在为那些他亲手点亮的星星感动时,他推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一下子哭了,他抱着她,一边温和地安慰,一边把两个人拍了下来,说要把她感动的模样留做纪念,后来她才知道,只是为了找一个庆祝的场所,他愣是花了冤枉钱租下那房子三个月,其实他根本不用住,下面写着“真希望能陪你度过你人生的每一个生日,我甚至刻画好了未来每一个生日的惊喜,可当这一天来临时,身边却总是没有你的身影,只有寂寞和孤单陪着我,轻声唱起生日快乐”。 第三百六十四张,是她和他站在教堂里,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那个同学还没有毕业,却不得不奉子成婚,她和他都在受邀之列,看着那对新人互相交换戒指接吻,他们激动地牵起了手,仿佛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他们两个而不是那对新人,这时身后的朋友喊了声,他们一起回头的时候,他的唇落在她的头顶,正好那一瞬间被朋友拍了下来,下面写着“我曾经幻想过和你的婚礼,一定比他们的更豪华更幸福,是不是那时候我太贪心,所以老天才会拆散了我和你”。 第三百六十五张,最后一张,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可能只是一张黑色的纸,或者一块黑色的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下面写着“失去了你,世界失去了白色和彩色,只剩下黑色,什么时候我能够等到你,为这张照片画上美丽的星空”。 “三百六十五张,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父亲都会在照片下写一行字,以寄托对你的思念,一年过去,写满一本相册,然后他开始每天念一遍,足足念了十几个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句,就是想看看老天会不会念在他心诚,再让他遇见你。好在,姬姨,他真的再一次遇见了你,姬姨,爹地是真的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朱漫漫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天草姬,动情地说。 天草姬抱着相册,低声哭泣,不断叫唤着:“阿强……阿强……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我……来找我了……阿强来找我了……我等到了,等到了……” 天草一夏冷冷地看着朱漫漫,绝情地说:“戏演完了,就滚。” 朱漫漫的脸色顿时煞白。 天草一夏低下头,声音温柔了些,只是有点好笑的成分在里边:“你哭什么?” 哭得稀里哗啦的单天纯紧紧揪着天草一夏的白衬衫,一边往上面抹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好感人……呜呜,太感人了……” “蠢。”无奈地,宠溺地,伸手,揉乱那一头毛发。 朱漫漫咬咬下唇,站起来,走到天草一夏面前,说:“什么演戏,我爹地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你也看到照片了,当年姬姨和我爹地是真心相爱的,我相信,现在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也和当初一样浓烈。” 天草一夏冷笑着说:“照片也许是真的,但那些句子,明显出自女生的手笔,而且也不像过了十几年的样子,你写的吧?能写出这么恶心的话,你对我的母亲有意思吗?” “你!”朱漫漫气红了脸,“你无耻!” 天草一夏不耐烦地说:“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将我的话传达,我告诉他,因为我讨厌你,所以不喜欢他,请你们父女俩,团成一个球的姿态直线滚出我们的世界,慢滚不送。” 朱漫漫气得雾气浮上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指着单天纯质问:“他有什么好?他是个男的,你不知道男的跟男的在一起是一件恶心的不被社会认可的事情吗?你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就真的可以幸福了吗?总有一天你们会受不了社会舆论的压力相互吵架相互埋怨最后分手,天草一夏,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真正的幸福,只有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你看看你住的地方,你看看你吃的东西,你难道可以忍受一辈子做被人看不起的垃圾吗?天草,乖乖做我的波斯猫,我可以比他更爱你,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你想要的,你想实现的,全部都可以。”朱漫漫循循善诱。 天草一夏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漠地说:“就算一辈子做被人看不起的垃圾,也好过做你的波斯猫,你这么喜欢猫,干脆,嫁给猫吧。” 雾气很快凝成水珠,一滴滴掉下来,朱漫漫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狠狠瞪了两个人一眼,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天草一夏松口气,这女人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单天纯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了,喃喃:“天哪,原来学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毒舌起来就连金钟罩铁布衫都抵挡不了,骗人……开挂了吧?” 可是,显然天草一夏低估了朱漫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心,也低估了她的厚脸皮,隔天周一,放学和小鬼手牵手回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家门口,里边传来两个女人的笑声。和小鬼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赶回去,一推开门,就看到白得扎眼的朱漫漫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被昨天影响的样子。 单天纯愣在门口,看着那两张笑脸,突然无限恐慌涌了上来。 天草一夏阴沉着脸,低吼:“你又来干什么?” 朱漫漫优雅一笑,说:“我来探望伯母啊,顺便给伯母送点营养品,哦对了,伯母刚才留我在这儿吃饭,还要麻烦学长多备一副碗筷,谢谢。” 天草一夏还没说话,天草姬就笑眯眯地走过来,把和单天纯牵着的天草一夏的手拉到自己手中,说:“是啊,漫漫来看我,她啊,可懂事了,小小年纪就懂得那么多,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你一会儿准备三副碗筷,我留漫漫吃晚饭了……”把天草一夏拉进去,却刻意忽略了还有站在门边的单天纯。 准备三副碗筷……留了漫漫吃晚饭……没有他的份……没有他的份……单天纯愣愣地看着天草一夏被带进去,手上一空,慌乱地想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一瞬间,心空荡荡的,疼得厉害。 天草一夏挣脱天草姬的手,淡漠地说:“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晚饭就自己做吧,如果需要帮忙,那位大小姐应该很高兴帮你,我和纯纯去外面吃。”然后,转身,拉起单天纯就走,没有注意到,一瞬间天草姬的脸色,扭曲得十分可怕。 第七十章:小鬼的战争06 我心里难过,我心里慌乱,我明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忍不住逃避,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爱,我更担心你母亲的执着,没有比血浓于水更珍贵的情,没有比怀胎十月更伟大的爱,我爱你,可我不愿你为了我,忘记那份更沉重的爱。 ——天纯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街道,彼此都沉默着,路灯尽力地散发柔和的光芒,试图温暖两张冰冷的脸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草一夏想开口打破沉默,突然听到单天纯的喊声:“啊!是街边大头贴!学长,我们去拍大头贴吧!”想说的话于是都吞了下去,陪着兴致勃勃的单天纯,在镜头前留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单天纯乐呵呵地将拍出来的大头贴分成两份,仔细地包装进两个袋子里,封好口,一份递给他,说:“虽然我不喜欢朱漫漫,可是她的爸爸做的一切真的很让人感动,以后,学长会不会也对我做这么浪漫的事情?哈哈,开个玩笑啦,学长才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呢。” “蠢……”天草一夏静静地开口。 单天纯迅速低下头去,不让天草一夏看到他难过的脸,和哭泣的眼,努力稳着声线说:“我没事啦,真的没事,只是一顿饭而已,我才不会……才不会那么小气,学长喜欢的是我吧,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努力,努力让伯母重新喜欢我的,我会努力的,会的……”单天纯一点都没有发觉自己强调的声音哽咽得有多厉害。 天草一夏沉默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咦?纯纯?一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好要去找你们。”迎面走来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随后笑呵呵地说,“也好,省得我多走几步路。” 单天纯悄悄擦去泪水,强忍着笑抬起头,说:“雄爸,我和学长出来吃饭。” 单雄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说:“哦,这样啊,那吃了吗?没吃?正好,雄爸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车停在外面,一起回去吃吧?我本来也想找你们回去吃的,算是饯别宴……咳咳,那个,我又得出去找素材了,这不,编辑部那边催着要下一篇小说的大纲……是大纲的话,只是出去一两天,不过还是想来说一声,顺便一起吃个饭。那,走吧?” 单天纯犹豫了下,跑到单雄身边,说:“雄爸,学长他还有事情,他家有客人,可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了,下次吧,总……会有机会的。”后面的声音像蚊子嗡嗡般小。 天草一夏的脸僵了僵,最终没说什么,轻轻一颔首,然后往回走。 “哎这……”单雄想叫住他,又不知道怎么叫得住。 “雄爸,走了啦。”前面单天纯喊了声,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单雄摸摸脑袋,沉默地跟着走。两小孩这么快就吵架了?唉,当初就是担心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不然怎么会一起出来吃饭?诶?不对啊,纯纯说一夏家有客人,怎么有客人还出来吃?看来事情还是很大条的。 天草一夏不想这么快回去,不想面对母亲那张幽怨的脸庞,不想看到朱漫漫那张讨厌的嘴脸,于是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和单天纯以后的日子,他并不怨今天单天纯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外面,他懂他的害怕,懂他的无助,懂他的慌乱和不知所措,换了是他,他可能连话都懒得说,更何况还去拍大头贴,说笑着,以为可以借此修复两人的心情。为什么两个人刚开始就走到了这一步?是不信任吗?不,是单天纯太在意他,在意他的母亲,越是在意,就越是恐慌,他可以百分百地信任他不会离开他,但他却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去信任他的母亲,因为母亲对她的初恋太执着,执着到了,即便疯了,依旧念着那一个名字,单天纯能感觉出来。 归根到底,都是那女人惹出来的风波,如果没有那个女人,那欢声笑语的家就会一直存在,也许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但都不足以让两人这么恐慌。初恋,是个心魔,它吞食了母亲的理智,也逐渐地蚕食着他的爱情。 天草一夏深吸一口气,看到午夜街店橱窗里的时间已经过了十点,想着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走了,于是慢吞吞地往家走。房子里的灯光还亮着,母亲还没睡吗?想着推门,却是一愣,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微微笑着说:“你回来了?因为太晚了,所以伯母留我住在这里,应该不介意我们睡一张床吧?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啊!”女人尖叫一声,因为天草一夏狠狠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门外拖。 够了!他受够了!凭什么他的生活要因为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变得一团糟?凭什么他和单天纯的幸福非要有人出来横亘一脚?如果老天爷觉得他们太幸福太碍眼,或者觉得他们的爱情天理不容于是派个女人出现折磨他们,那么他今天就把这个女人还给老天爷,没有人,Nobody,可以拆散他和单天纯! “天草一夏你放手啦!你放开我!你抓痛我了啦!天草一夏!”朱漫漫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天草一夏一直把她拖到外面的路上,才把她往前一甩,松开她,冷冷地说:“滚回去。” 朱漫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回去?你开什么玩笑?这么晚了,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回去?我在这里过夜,所以我的司机已经回去了,你居然叫我回去?而且还是滚回去?天草一夏,你不要太过分,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为了姬姨好,她和我爸是真心相爱的,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爸就有了照顾姬姨的借口,他们就会幸福,难道你从来没有为姬姨想一想吗?” 天草一夏阴沉地盯着她看,咬字清楚地说:“我妈的幸福,和你们朱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妈不是还爱着你爸,而是当年等不到你爸这件事成了她的心魔,等有一天她打败了那个心魔,却发现自己和你爸捆绑在了一起,她会比现在更痛苦,因为,她爱的是我爸,不是你爸。” “我!”朱漫漫一时词穷。 天草一夏指着巷尾,狠狠地说:“滚!我不想再看到你!”然后回头,再也不管不顾朱漫漫,进了家门,用力关上。 “天草一夏!”朱漫漫大喊一声,可是天草一夏不会再开门。朱漫漫恐惧地看看漆黑的四周,以及昏黄阴森的路灯,又气又急,眼泪落了下来,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打给司机:“现在,马上,过来天草一夏家接我,马上!”合上手机,她害怕地看看四周,尽量加快速度朝巷尾走去,直到走到马路上,才微微松了口气,可是这个时候马路上也没什么人了,还是怪恐怖的。朱漫漫蹲了下来,想着天草一夏的绝情,嘤嘤哭了起来。 “哟,大晚上的,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蓦地,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 朱漫漫抬起头,看到几个染了毛的小流氓围过来,吓得脸色惨白,急忙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警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被我爹地知道你们围着我,他会打死你们的!” “哟,小妹妹口气还挺大的,你爹地?你爹地是谁啊,还能打死我们?是牛魔王?还是孙悟空?不会是如来吧?阿门!不过牡丹花下死,死也死得值,这么漂亮的小妹妹陪我一夜,就是死了也值得啊,哈哈哈哈……”小流氓发出尖锐的笑声。 朱漫漫吓得不敢说话了,双腿发软想跑也跑不了,眼看着他们靠过来了,怕得尖叫,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光停在她面前,车上下来一个魁梧的男人,叫了声“小姐”,就对着那几个小流氓一阵拳打脚踢,把他们赶跑了。 朱漫漫听到司机的声音,脚下真的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连上车,还是司机把她抱进去的。刚才,她真的是吓坏了,真的真的吓坏了,如果司机没有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天草一夏,没想到你为了单天纯可以做得那么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脸惨白的小姐眼中迸射杀人的凶光,打了个寒颤。幸好他赶到了,要是小姐出点什么事,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奇,你认识那边的人吧?”朱漫漫深吸了口气,问。 司机了然地问:“是不是要做掉那几个小流氓?” 朱漫漫摇摇头,冷冷一笑,说:“那几个小流氓随便你怎么处置。我要你去找那边的人是,帮我打个人,打得他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是。”司机阿奇不敢多问什么,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好,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以免引火烧身。 朱漫漫嘴角牵起阴冷的弧度,低声说:“天草一夏,你今天这样对我,我就加倍在姓单的身上讨回来,你想和他在一起,我绝不会让你如意,你不肯离开他,简单,让他离开你,那种细皮嫩肉的小鬼,随便打几下就会受不住,我会让你尝尽痛苦,然后知道,我才是你唯一的选择,你唯一的主人,你是我的猫,我就如你所愿,嫁给我的猫。” 第七十一章:小鬼的战争07 爱情如果因为一顿毒打就消失,世界上就不会有梁山伯和罗密欧。 ——天纯 单天纯吃饭心不在焉,洗碗心不在焉,看电视心不在焉,就连上个厕所也心不在焉,单雄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人往客厅一带,担忧地问:“纯纯,告诉雄爸,是不是一夏欺负你了?” “啊?”单天纯抬了抬眼皮,摇头,“学长从来不会欺负我的。” 单雄挠挠头:“那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单天纯扁着嘴,说:“其实,是因为我发现,学长的妈妈好像并不喜欢我,之前我总是讲笑话给她听,她也很喜欢听,我们会一起大笑,可是后来,有个女生出现了,是天草伯母初恋的女儿,伯母就再也不对我笑了,今天晚上,伯母留那个女孩吃饭,可是却只让学长准备三副碗筷,就这样彻底地把我忽略了,我其实没有关系的,我只是不像学长夹在我和天草伯母之间为难,我更不希望学长会选择站在我这边,但如果学长听伯母的话,再也不要我了,我也会很伤心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难过,好难过。” 单雄沉默了一会儿,说:“儿子啊,从一开始,你就把爱情想得太过简单。”他伸手揉揉单天纯的脑袋,继续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涉及到的范围太过广阔,人总会幻想自己的爱情有多美好,幻想两个人的世界有多幸福,却忽略了现实的爱情是不会有童话故事般的过程的,因为现实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责任,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王子和公主尚且有解不开的困境,何况是王子和骑士呢?你觉得,你和学长在一起就够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他的妈妈会不会赞同?他的妈妈能不能接受?你们这么做,会不会伤了他妈妈的心?你们有没有办法让他的妈妈重新开心?还有,你们在一起了,应该要怎么去面对这个社会制造给你们的压力?你们能承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吗?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是不是都要遮遮掩掩的?这些,在你选择爱上天草一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考虑过?” 面对单雄的质问,单天纯迷茫了。没错,当初凭着一股冲劲和感觉,誓要和学长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以为只要两个人一起面对,再大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可是现在,只是对方母亲这一关,他就觉得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难道所谓的喜欢和爱,只是一句戏言吗?他迫切想要和天草一夏在一起的心,可以因为未知的结果而轻易退缩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想要和天草一夏在一起?为什么想要一起过一辈子?为什么祈愿这种幸福能永远持续下去?是啊,为什么呢?单天纯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学长离开的,可是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觉得疲累的人会先是他呢?单天纯的心揪得疼痛难忍,当他把天草一夏一个人扔在漆黑的路上的时候,天草一夏的心是怎样的?因为自己的难过,而没有去考虑天草一夏的心,这就是他对他的爱吗?他会难过,那么天草一夏呢?以为他曾经历过更大的痛苦绝望,所以对这样的小伤小痛完全免疫了吗?他没能第一时间去体察天草一夏的心,却只想着他能够理解自己的难过。他是不是……很自私呢? 单天纯站了起来。 单雄吓了一跳:“怎么了?” “想见学长,我想见学长!”单天纯丢下一句话,往外跑去。 单雄不放心,连忙追出去,拉住他,答应开车送他过去,单天纯才没有疯了样地跑去路上拦出租车。单雄把单天纯送到天草一夏家附近,放他下去,然后自己默默靠在车上,目送儿子的背影离开。向阳的少年背影似乎长高了一些,奔跑的姿态活力有朝气。他的儿子长大了。 单天纯跑到天草家门口,举手敲了敲,然后紧张地等待着。不一会儿,里面亮起了灯,很快有人来开门,门一打开,单天纯就扑上去,紧紧地搂着对方的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抱着,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心安,那么地……让人想哭。 天草一夏反手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就像失而复得的宝贝,恨不得融进骨血,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分开。 “对不起学长……”闷闷的压抑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来,“真的很对不起,可是,就算学长最后选择了离开,我也不想放手,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学长,很爱学长,也许我没有想过未来和学长怎么面对我们遇到的一切困难,但只要是学长,只要和学长在一起,我一定不会放弃,也许我现在说的,很空洞,很不可靠,但是时间可以证明,我爱学长的心意,从没有想过要改变,学长,我对学长的爱,是哪怕伯母会伤心,我也不想放手这样的爱,学长可以骂我自私,可以骂我缠人,可是,我只要学长,真的只要学长……我会努力,会很努力让伯母更开心的,学长……” 天草一夏仔仔细细地听着,然后,笑了,真正意义上的笑,不再只是嘴角轻轻上扬,不再只是自己看得见——虽然此时也没有别人——他一笑,整张脸松弛下来,也柔和了不少,原来,他不是天生没有笑容,而是没有遇到给他笑容的人,现在,他遇到了,他的阳光少年,为他披荆斩棘送来了宝贵的笑容。“蠢……”很无奈地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却充满了宠溺。不过后来,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方法,都无法分开我们,anybody,anytime,anywhere,noway。” “嗯。”单天纯点点头,蹭蹭脑袋,趁机擦去泛出的眼泪。 天草一夏拥着他,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在他身边躺下,抱着他,细细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一路往下,眉毛、眼睛、鼻梁、鼻尖,然后是嘴唇,好一番缠绵后,才松开,轻声说:“明天还要上课,睡觉了,好梦。” “学长晚安。”单天纯窝在天草一夏怀里,感到十分安心,迷迷糊糊地应一声,贴着他沉沉睡去。 天草一夏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他的脸庞,舍不得闭眼,舍不得松手。聂尔东。他在深夜里,无声地叫着这个曾经痛恨后来决定忘记的名字,他说,如果你真的后悔,如果你真的曾经因为我有一丝丝心疼,那么就带走那个女人,让我和蠢幸福。 虽然和天草一夏保证过,但是单天纯还是打不起精神来,一个早上就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中午陪天草一夏吃饭和午睡后,也没有回教室,而是静静地坐在后山小坡上,谁也没告诉,他也没有刻意地想什么,就只是看着蓝蓝的天空发呆,回过神来后,拖着脚步,漫无边际地走,想了想,真的没心思念书,就打算去外面买一大堆吃的胡吃海塞一顿,也许郁结的心情就飞走了。找到顾城铭,好在顾城铭也看出了他状态不佳,同意批假,于是单天纯回教室交代凌非跟天草一夏说一声他先离开了,不等凌非关心他就走了。 出了校门,随便乱走,进了一家店,买了很多很多吃的,店员诧异地看着他,仿佛把他当成了爱吃零嘴的小女生,还有几个年轻点的妹子不停地夸他可爱,平时他一定会有礼貌地朝她们笑的,可是现在,他真的好累,真的笑不出来。 拎着袋子继续乱走,打算走到休息的地方就坐下来开吃,可是没过多久,就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他回过头去,立刻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人逮住,嘴巴也被赌住,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几个人也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带到偏僻的巷子里,那里也有几个人在等着,看到他,有个人问是不是,另一个人看了看手机,点头,于是招呼不打,就把单天纯推倒在地上,一脚踹过去。单天纯闷哼一声,却喊不出来。那些人拳打脚踢,也没有因为他可爱或者年纪还小就留情,不过基本上都是打在背上,脸上时有擦到一拳,但是伤得不重。打完了这些人扬长而去,剩下一个,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威胁:“老子警告你,离天草一夏远远的,再接近他,老子就捏爆你。” 然后手一甩,站起来离开。 单天纯痛得不停流泪,伸手扯掉嘴里的布,买的东西散了一地,他蜷缩在阴影里哭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身后的那堆零食就这样被遗弃了。低着头,行尸走肉般走到车站,上车,车一路行驶,到目的地,下车,继续行尸走肉般走一段路,有人看到他打招呼,他也没回应,一直走到租的房子里,直到把门关上,他才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走进洗手间,然后放了一池子的水,往脸上泼,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嘶嘶直抽冷气,却还是止不住哭,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单天纯一点一点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就把这些日子来的担忧、慌乱、恐惧、难过、委屈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哭了很久,单天纯才止住,擦擦眼睛,扶着洗手台慢慢站起来,用冷毛巾敷着眼睛,敷着伤口,平静地走出洗手间,往客厅沙发一倒,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再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家里也是漆黑一片,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睁着刺痛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前方,直到传来开门的声音。 天草一夏开了灯,端着饭菜走过来,放在桌子上,揉揉单天纯的脑袋,说:“醒了,就起来吃饭。” “哦好,学长什么时候回来的?”单天纯的声音带了浓浓的鼻音,人还没站起来,就先被天草一夏按住。 “怎么了?”回来看到他睡着了,就没有吵他,回去收拾了下,做了饭菜才过来,想着他也应该饿醒了,可是谁知道,他的声音哑哑的好像哭过,再一看脸,竟然还有些淤青,嘴角也有点破破的。天草一夏瞬间爆发死神气息,如阎罗降临般森森地问,“谁做的?” 单天纯摇摇头,说:“没有,是我不小心撞到公交车的车门,太痛所以哭了,真的,司机师傅还笑我呢,车上大家也都笑我,丢脸死了。”单天纯撒娇着往天草一夏怀里蹭。 虽然有点怀疑,不过天草一夏还是信了,捧着他的脸,亲亲那些伤口:“以后不准受伤。” 单天纯眼里的泪意差点又涌上来,连忙点点头,大声喊饿转移注意力:“好饿哦,学长准备了吃的吗?还是学长最好了!雄爸走了,都不管我了。” 天草一夏拍拍他的脑袋,说:“是你先不管雄爸的,起来吃饭。吃完了睡觉。” 单天纯伸出两个手,像个孩子般撒娇:“要学长抱抱!” 天草一夏沉默两秒,伸手,把小鬼往自己腿上一放,拿起碗筷,喂着,波斯猫跳上沙发,冲天草一夏叫得凄惨,似乎在说,凭什么他那么幸福,我却常常被人忘记? 单天纯哈哈大笑着,拎着波斯猫的脖子往怀里一塞,闷得它四肢乱蹬,惨叫连连。 第七十二章:小鬼的战争08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放弃小鬼,看到母亲伤了他,我的心比自己受伤还痛,果然聂尔东,你所说的悔意和心疼又是骗我的吗?否则,为什么还不肯让我们幸福? ——一夏 朱漫漫没有想到单天纯被打了一点事情没有,照样和天草一夏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以为没人的时候搂搂抱抱,见到她还会不屑地挑衅地笑,气得她想一巴掌招呼过去。不过她是优雅的公主嘛,怎么会做那么粗鲁的事情?会做这种事情的粗人多得是,只要是她拜托的,没有哪个男生会拒绝。于是她就拜托单天纯隔壁那个班级的男生多多“照顾”他,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那几个男生流着口水不停点头。朱漫漫想,对嘛,这才是正常的男生,天草一夏不正常,没关系,她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他正常起来。 单天纯也没想到朱漫漫会那么狠心,找人堵他厕所,堵他落单,身上的淤青越来越多,脸上也常常挂彩,别人问,他就呵呵笑着说撞到,可是,哪有人笨得天天被门撞?天草一夏问了几次,就没再问了。单天纯还天真地以为,天草一夏一定是相信他是真的笨了。那么精明的人,自己的宝贝被人打了,怎么会猜不到?一次就算了,两次?他不信。 朱漫漫在休闲吧看到天草一夏出现,冷笑,这不,再有野性的波斯猫,没了旧主人也会无助,看来单天纯还是比较知趣的。她站起来,微笑:“天草学长,找我有事吗?” “啪!” 随着巴掌声的响起,那抹优雅的笑僵住,逐渐龟裂。朱漫漫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草一夏已经落下收回的手,难堪的泪涌上眼眶。 休闲吧里沸腾了,所有人看着他们两个小小声地议论,男生心疼女生叫好,都眼巴巴地看着后续发展,不过最有看点的不是公主被人挥了一巴掌形象尽毁,而是传说中的面瘫男神居然也有愤怒的时候,“天草一夏耶,不会笑不会怒,什么都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被打被骂甚至直接无视的人耶,简直就是超神的存在,那是好听点的说法啦,说的不好听就是死面瘫,活死人”,说起天草一夏,基本上都会这么形容。可是,现在这个死面瘫活死人伸出他的手给了公主一巴掌……到底是闹哪样啊? 天草一夏的表情比朱漫漫的还冷,语气更是仿佛从冰窖里挪出来的:“我说过,我的人,不需要你操心,我忍你已经够久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我现在告诉你,我有所谓,我有在乎,我只在乎他一个人,你伤了他不止一次两次,我只打你一巴掌,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从今以后,滚出我们的视线。”毫不留情地说完,转头走人。 朱漫漫捂着脸,周围人的议论传入她耳里,似乎在说她不要脸地做第三者,难堪到了极点。她死死咬着嘴唇,眼里迸射可怕的凶光,只是掩在刘海下面看不见。天草一夏,本来你只是一只猫,最后得不到也没关系,可是现在,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姓单的得到你,你为了他一次次给我难堪,让我出丑,我会让你知道,抓伤了主人的猫,我是怎么对付它的,拔去指甲不够,还要把它心爱的玩具,撕碎在它面前。 朱漫漫打了个电话把司机叫到学校,仍旧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出去,仿佛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狼狈。她要走,门卫也不敢问她要请假条,直接放行。她先去品牌店买了很多牌子的保养品,还有昂贵的衣服,又去买了一大堆补品,最后直接上天草一夏家,顺便交代司机去查点事情。 看到朱漫漫,天草姬十分高兴,看到那一堆堆的礼物,简直高兴得快晕过去了,拉着朱漫漫不断夸赞,连说朱强有福气。 朱漫漫起先迎合着她说话,说着说着就垂下了眼睑,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天草姬见了,连忙追问,朱漫漫捂着脸说:“伯母,其实,我心里难过,所以,才会过来看你,是因为我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伯母,就这样被骗被利用,真的好可怜。” 天草姬愣愣地看着她:“漫漫,你在说什么?什么不知道?什么被骗被利用的?伯母不懂。” 朱漫漫带着哭腔说:“伯母,其实,我刚刚……刚刚被天草学长打了,天草学长他打了我一耳光,我真的好难过。” “一夏打你?一夏为什么打你?不会的,我们家一夏很乖的,他不会打人的。”天草姬惊讶。 朱漫漫于是说:“学长当然不会随便打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单天纯,学长怎么会打我?伯母,你……”她小心试探,“近来有没有发现,学长和单天纯很奇怪?他们……很亲昵的样子?” 天草姬怔怔地:“很奇怪?哦,你是说天纯啊,他是我们家一夏的朋友,总是过来,还会讲笑话给我听,他和一夏好,很好。” 朱漫漫翻个白眼,跟愚笨的人说话就是累。她解释着说:“不是啊伯母,不只是朋友,你没有发现,他们总是穿一样的衣服,然后总是一起上下学,那个单天纯特别黏着学长吗?伯母你想想,是不是女朋友才会整天黏着自己的男朋友的?就像当初你和我爹地一样,他和学长的关系,伯母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男朋友?女朋友?他们,他们都是男孩子……”天草姬震惊。 朱漫漫想,终于弄明白了,便嫌恶地说:“对啊,伯母你都不知道,其实哦,那个单天纯,他喜欢的是男人,像个女人一样,老是勾引男人,可恶心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学长好像被他感动了,还为了他啊,打我一耳光,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关心一下学长,他就在学长面前说我的坏话。伯母,那个单天纯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我听说他以前就是专门卖给男人的,别人都说他在床上像个女人一样,不知道学长是怎么想的,居然要这种贱货,我还从没见过单天纯那么肮脏的人。学长跟他在一起,外面的人都说学长很……总之很不要好这样子……说的可难听了……”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天草姬的表情。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家一夏很乖的,怎么会喜欢男人?不会的……不会的……”天草姬陷入疯狂地喃喃自语。 天草姬有精神病史,朱漫漫有点怕怕地叫到:“伯母?你没事吧?” “不会的……不会的……”天草姬念叨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用力拍着桌子,大喊大叫,“我们家一夏很乖的,很乖的!不会的!不会的!啊!啊——不会的!” 朱漫漫吓得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慢慢往门口移,一边轻声说:“那个伯母,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我还有事,我晚点再来看你,晚点再来……”然后也不管天草姬会不会出事,飞也似地逃出去。神经病真是太可怕了,如果爹地真的跟她在一起,会不会有一天她发疯然后伤害她和爹地?朱漫漫逃出天草家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去附近的茶吧坐着,等着晚上看好戏。 天草姬逐渐安静下来,抱着自己蜷成一团,一直喃喃:“不会的……不会的……一夏不喜欢男人的……一夏不喜欢的……”低低的抽泣很快传来。 因为晚上打算做鱼头豆腐汤,所以天草一夏和单天纯放学后绕路去了菜场,买了新鲜的鱼和豆腐,又逛了会儿,回到家的时候有些些晚了,看着家里的灯没亮,天草一夏和单天纯互视一眼,连忙跑进去,一打开灯,惊讶地发现家里一团糟,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在地上,天草姬蹲在地上,念着什么。 天草一夏眼神一黯,母亲的病又发了吗?还以为…… 听到动静,天草姬倏地抬起头来,看到天草一夏,咧嘴笑了,扑上去抓住天草一夏的胳膊:“一夏,我们家一夏最乖了对不对?一夏最乖了……” 天草一夏点点头,但是天草姬随后的一句话却仿佛晴天霹雳,将他的心脏狠狠地洞穿。 “我们家一夏怎么会喜欢男人?不会的,不会的……”天草姬摇着头,突然看到了后面的单天纯,瞪大了眼,凄厉地叫着张牙舞爪上去就打单天纯,“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是你带坏我们家一夏的,是你!是你!” 单天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他和天草一夏并没有在天草姬面前过分亲热,天草姬没道理会知道的,难道是……一定是她!没想到她找人来打自己不够,还要来刺激伯母,她难道不知道伯母不可以被刺激的吗?算了,她只想逼自己离开学长,又怎么会考虑这个?单天纯任由天草姬打骂发泄。 天草一夏捉住天草姬的手,说:“不关蠢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对不起。” 天草姬呆呆地看着被捉住的双手,突然挣脱了,退了几步,伸手捞起一件东西就砸过去。单天纯下意识地扑到天草一夏面前,那落下砸在了他的小腿肚上,痛得他闷哼一声。 “蠢!”天草一夏抱住他。 单天纯努力摆出没事的笑容,说:“没关系,我只是……被吓到……”可是那扭曲的表情出卖了他。 天草一夏说:“是不是很痛?我带你去医院。”说完,打横抱起单天纯,小心不碰到他的腿,对着天草姬扔下一句,“我回来再说。”想了想,又说,“还有,就算是妈妈,我也不希望看见你伤害他。” “天草一夏!”天草姬尖叫着,可是她的儿子仍然抱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她深受刺激,号啕大哭,撕心裂肺。 等到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一直躲在汽车里的朱漫漫才迈着步子下车,走进天草家,假装惊讶地叫道:“天哪,伯母,这里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伯母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强忍着嫌弃和恐惧,朱漫漫蹲在天草姬身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一夏啊,妈妈的宝贝啊……一夏……”天草姬哭着喊。 朱漫漫叹了口气,说:“伯母,你也别太伤心了,说到底,也是那个姓单的不好,真不知道他家父母是怎么教的!啊对了,他只有父亲,难怪那么没教养,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知廉耻到连自己的父亲也……对不起伯母,我失言了。也许他爸爸还不知道,如果让他爸爸知道,一定打死他……伯母,要不然,我带你去找他爸爸?他的儿子,得让他带回家教育,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跟学长见面,这样,学长才能做伯母的宝贝乖儿子,对不对?”朱漫漫循循善诱着。 天草姬抬头茫然地看着她,点头:“好……好……”眼泪仍止不住。 单天纯的家在哪,朱漫漫之前就让司机去查了,没多久,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单天纯家那幢大房子前面。朱漫漫冷哼一声装阔,扶着天草姬下车,走到门前,按下了门铃。 大半夜被吵醒,这几天被责编折磨得不成人形好不容易打个盹休息下的单雄嘟嘟囔囔地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个漂亮的女孩子扶着个哭泣的大妈站在门口,下意识闪过了“外遇和私生女找上门来了”的念头,条件反射地关了门。门“砰”地一声关上,把他自己惊醒了,才想起这是现实,不是小说,重新打开了门,不好意思地笑笑:“请问,找谁?” 第七十三章:小鬼的战争09 故事老套,奏效就好。说爱你,却又放弃你,到头来我不能保护你,唯一能做的竟然是祈愿你找到新的幸福。 ——一夏 天草姬不等他再度开口,就扑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哀求:“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们家一夏还给我!还给我!” 单雄一阵尴尬:“那个……你有话好好说,你的儿子不是我抢走的,我看你认错人了……”幸好是独立小别墅,周围邻居比较远,不然看这副架子,还以为他干什么坏事了。 朱漫漫忙说:“伯母您先不要急。”然后冲单雄优雅一笑,说,“您好单先生,这位是天草一夏的母亲,天草一夏是您儿子的朋友,您认识吗?” 一夏的母亲?单雄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开始严肃起来,点点头:“我认识。” 朱漫漫应了声,说:“既然您认识,那就好办了,您大概不知道您的儿子和我们一夏做了什么吧?坦白说,这种事情作为当事人的父亲确实很难接受,没关系,只要您听了我的话以后,拒绝您的儿子和我们家一夏来往,并且要求他们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回归正常……说了这么久,我还没说他们的关系,他们……” “你不用说了,纯纯和一夏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不反对,我很支持,并且祝福。”单雄有些不悦地打断了这个朱漫漫的话,直觉告诉他,他不喜欢这个女孩,并且,上次所谓的一夏家的客人,应该就是她吧。 朱漫漫愣了愣:“您不反对?您支持和祝福?”她笑了,“您在开玩笑吧单先生?您的儿子是同性恋,您一点都不觉得可耻吗?” 单雄不悦的情绪更重了:“首先,我不觉得我儿子是同性恋,他只是刚好爱上了和他同为男性的人,如果这个人是女性,我儿子一样会爱她,爱一个人不需要在乎对方的性别,其次我也不觉得可耻,相反,每一段爱情都是值得别人去尊敬和尊重的,虽然社会上很多人都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同性之间相互爱恋的人,可是这些人明白吗?找到一个无条件爱自己,而自己又爱着他的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最后,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不是我说阻止就能斩断的。” 朱漫漫懵了,没想到单雄说话一套又一套,最主要的是对方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正常。这么想着,朱漫漫开始鄙夷起他了,有其子必有其父,说不定单天纯他爸也是个同性恋。 天草姬凄厉尖叫:“你自己毁掉自己的孩子,难道还打算把我的儿子也毁掉吗?” 单天纯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我的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拆散这两个彼此相爱的孩子,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快乐的笑容从我的孩子脸上消失,我不允许。” “你!”天草姬大口喘气。 单雄颔首:“不好意思,夜深了,两位请回吧,Goodnight,Ladies!”然后关门,却叹了口气,两个孩子的路,已经开始不好走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在单雄这吃了闭门羹,朱漫漫和天草姬只好先回家再想对策。天草姬急得一整晚都在哭。朱漫漫心烦地看着她只会哭,恨不得甩手走人,不过看着她哭,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幸好单天纯的脚没什么大碍,出了医院大门,天草一夏拿了他的手机打电话,原来是打给单雄,让单雄过来接单天纯。“你先回家住,我不能照顾你,我会好好跟她解释。” 单天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算跟着学长回去,也只是让伯母更生气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好像这一次分开,就会永远失去一样。不过,学长已经很辛苦了,所以他要压下所有不安负面的想法,让学长安心。“嗯,我会乖乖的,等学长来接我。”就像幼托所的宝宝,单天纯乖巧地说。 “乖。”天草一夏揉揉单天纯的脑袋。 单雄来接单天纯,临走的时候悄悄对天草一夏说:“我希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后悔。” “嗯,谢谢雄爸,我知道。”天草一夏回应。似乎是在单雄这儿,他学会了对长辈以礼相待。于是看着那车子卷尘而去,招了出租车,回家。在家门口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女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朱漫漫冷哼,说:“不需要一看到我就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一定会感激我现在的良苦用心,天草一夏,我从来没为我的波斯猫做过这些事情,你应该感到荣幸。” 天草一夏不甩她,绕过她想往里边走,但是路被挡住。 朱漫漫说:“没想到,姓单的父亲也这么难对付……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天草一夏,你知道我的手段,有钱有势,什么不能办到?如果你不想看到单天纯再受伤甚至……出个意外什么的,就离开他,永远都不和他在一起,想想看,以你的本事,你能保护得了他什么?眼睛?鼻子?耳朵?手?” “你!”天草一夏瞪着她。 朱漫漫不为所动,看着他:“这,是你逼我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得好,大家相安无事,考虑不好,就别怪我手段无情。”然后,优雅地离去。 天草一夏手捏成拳,握得紧紧的,隔了很久,无力松开,靠着门,慢慢坐下,望着夜空,一夜无眠。 那天开始,单天纯的身上又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肿淤青,他还是那样呵呵笑着说是撞到的,天草一夏的心狠狠地痛。朱漫漫有一句话说对了,他根本无法保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还要相信他刻意的遮掩。而这三天里是小伤,三天以后呢?会不会有一天,他就见不到他了,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他身上的某件东西?天草一夏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焦躁不安。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考虑好了吗?”三天后,朱漫漫再度找上天草一夏。 天草一夏冷笑:“就算不是蠢,也绝不会是你。” 朱漫漫耸耸肩:“无所谓,只要不是那个人在你身边,其他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好,然后爱上我。” 天草一夏扭头就走。 单天纯数着手指,已经两天了,学长又休假了,这次是一个月,学长已经不打算好好学习了吗?而且,都没有想他吗……不行!就算造成困扰,他也要去找学长,有什么困难可以一起对付嘛。决定好了,单天纯等着下课铃,铃声一响,他就背着书包往外冲,但是在校门口,被炎彬拦住,然后强行带进了炎彬的车子里。 “炎彬学长你干嘛?”单天纯瞪着他。 炎彬看他一眼,淡淡地说:“绑架。”不知道单天纯和天草一夏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总之天草一夏休假前突然来拜托他,好好看着单天纯,如果他一有去找他念头,就带他走,他……不想看到他。于是苦逼的他只好干起了绑票的活。 单天纯立刻撒娇:“别玩啦,学长,我要去找天草学长啦,你快放我下去。” 炎彬依旧淡淡地说:“人质没有权力要求绑匪放人。”尼玛为什么他还要学天草那个混蛋装淡定?他很想笑很想问他们怎么了有木有? 单天纯一脚踹过去:“学长,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否则我真的告你绑架了!” 炎彬叹口气,说:“你终于懂了,这就是绑架。” 于是单天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再看看开车的司机,果断扭头——摇下车窗,趴在窗户上,朝着红绿灯前的交警哭喊:“救命啊!叔叔救命啊!有人绑架!有人绑架啊!” 绑架?这还了得!不管真假,交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跨上帅气的小绵羊,一路猛追。 炎彬哭笑不得:“喂你——” “少爷,怎么办?有交警在追。”而且还按着大喇叭一遍遍播放前面的车子停下。 “别管他!”炎彬说。 单天纯于是天真地去开车门,想要学电视里边的英雄跳车。 跳车?这更不得了!炎彬立刻扑过去抓着他,一边大喊:“等一下!你冷静点!不至于跳车吧我又不可能真的绑架你!”纠缠着纠缠着,车子减了速,炎彬整个人骑在单天纯身上,手不知为何还卡在他脖子上,然后,窗外一片阴影罩下,伟大的交警叔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一副惊恐的表情解释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炎彬抽抽嘴角,跟单天纯在一起,他真的会神经衰竭。终于解释清楚了自己真的不是绑架犯也没有要杀人灭口,被逼无奈的炎彬只好载着单天纯去找天草一夏。抽空偷偷打了电话给天草家隔壁的邻居,通知了天草一夏。 车子同样停在巷尾,然后两个人往里边走,边走还边听着单天纯唠叨:“学长是不是又小任性了?这样老请假对他的学业不好……”声音戛然而止,视线里,天草一夏正慢慢向他们走过来,身边有个不认识的女孩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单天纯一愣,炎彬也愣住了——这又是要闹哪样? “学长……”单天纯惴惴地开口,心跳得厉害,连笑容都维持得勉强,“她是……妹妹吗?我都不知道学长有妹妹耶,她……” “女朋友。”天草一夏淡淡地说。 “啊?”单天纯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心里一阵刺痛,脑袋轰地一声,所有的思想感觉全都炸成了碎片。 天草一夏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休假一个月,其实是不想面对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突然发现原来还是更喜欢女生……这件事。” 单天纯眼睛一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的,学长怎么会喜欢女生?学长明明喜欢的是我……是不是朱漫漫?” “如果是朱漫漫,我身边的人就会是她了,单天纯,是真的。”天草一夏郑重地看着单天纯。 “喂天草……”炎彬急了。怎么可能?天草明明是T,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异性恋? 单天纯快哭出来了:“所以?” 天草一夏说:“就算是为了我的母亲,我也只能喜欢女孩,更何况,我真的更喜欢女生。” 身边的女孩笑眯眯地问:“一夏,这是谁啊?” 天草一夏垂下眼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突然发现原来还是更喜欢女生……这件事……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就算是为了我的母亲,我也只能喜欢女孩…… 我真的更喜欢女生…… 无关紧要的人…… 脑海里被这些无情的话牢牢地占据着,单天纯不相信,他不相信天草一夏是这样的人,他慌乱地掏出一直呆在身上的冰棍,焦急地说:“可是学长,我们明明有过誓言,要永远在一起的……”又慌乱地去掏大头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天草一夏扯过身边的女孩,吻了下去,比他的任何说辞都来得痛快和不容置疑。 单天纯煞白了脸色,紧紧地捏着冰棍和大头贴,突然掉头跑了。 “小鬼!”炎彬喊了声,回头冷冷地对天草一夏说,“一夏,我希望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然后,追上去。 并没有真的亲上去,只是在他们的角度看来像是在热吻,放开那个女孩,天草一夏痴痴地望着远去的身影,几不可闻地低语: “故事老套,奏效就好。”他忽然想起之前把那个女人赶出去时想过的话:没有人,Nobody,可以拆散他和单天纯!这句话还没有结束,还差五个字——除了单天纯。 小鬼的战争,输给了他自己。 第七十四章:你的承诺,还算数吗01 如果我的离开让你生不如死,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勇敢面对随时死亡的恐惧。至少,我们在一起。你别怕,我在这里。 ——一夏 炎彬把失魂落魄的单天纯强行送回家,给诧异的单雄简单解释了下发生的事,就先告辞了,单雄把单天纯送回房间,想说什么,可是又觉得全世界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安慰他,于是叮嘱他好好睡一觉,就先出去了。 单天纯睁着干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心里很痛,很想喊出来,可是他喊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什么堵着,好难过,好痛苦,却偏偏找不到发泄口,就这么一直哽着,一直憋着,痛苦到了极点。 后半夜的时候,窗户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下雨了,似乎很大。单天纯突然从床上跳起来,鞋子没穿,就这样跑了出去,跑到大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当雨水划过眼睛,划过脸庞,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才终于落下,肝肠寸断的哭声霎时响遍整个院子。 单雄在楼上看着,心疼,却无法把他拉回来。 单天纯一直哭一直哭,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全部都哭掉,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凌非的电话,一开口,又是大哭:“凌非……凌非……简简……学长不要我了……学长不要我了……怎么办?学长不要我了……” 电话那头的凌非本来想抱怨几句扰人清梦,一听这个哭声,顿时瞌睡全没了,问清楚他在哪,打电话通知裴云简到单天纯家集合。 一来就看到单天纯这个笨蛋在雨里又跳又哭,拼命踩着水坑跺着脚,宣泄着他无边的痛苦,裴云简的眼泪也一下子出来了,扔掉伞,冲过去,抱住单天纯,哭着说:“纯纯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单天纯抱住裴云简,也哭着喊:“简简学长不要我了,我没有学长了,没有了……怎么办啊简简?学长他真的不要我了,他说他喜欢女孩子,为了伯母也一定会喜欢女孩子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他……可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裴云简摇摇头,说:“纯纯你别哭,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哭了,我也会想哭的……没有了一夏,纯纯还有我和凌非,所以纯纯,你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 凌非匆匆赶来,替两个人打伞,说:“你这样折腾,苦的是你自己,伤的也是你自己,不要你了怎么样?你更要好好保重身体让他知道,没了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单天纯固执地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没有了学长,我怎么过得好?过不好了过不好了……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说好不管怎么样都不放手的,我明明那么努力了,被朱漫漫找的人打我从来没有吭声,就是不希望学长太在乎离开我,可是学长还是离开了,他还是离开了……”嚎啕的嘴大张,口水混着泪水雨水淌下,怎么办?他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心从来没有那么痛过,他是真的真的爱他的学长啊,为什么会这样? “纯纯……”找不到安慰的话,无法将他冰冷冷的心包裹温暖,裴云简陪着他在雨里大哭。 这一夜,单家的小别墅里,悲伤的哭声持续不断,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为两个抱头痛哭的孩子打了一夜伞,楼上微亮的房间窗口,沉默的大叔抽着烟,一直望着他们,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第二天,单天纯发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咳嗽不止,被送往医院救治。裴云简也有些感冒,但没有那么严重。单雄去学校替单天纯请了长假,又替裴云简和凌非请了两天小假。顾城铭收到请假条的时候,比收到保证书更惊讶,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该说的话他早就对单天纯说了,即便身为老师,有些事情也是没有理由参与的,只希望那个孩子好好的。 病好后,原本就瘦弱的小孩更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好像只是一副骨架支撑着。精神恍恍惚惚,单雄甚至放弃了每日更新,时时刻刻陪着他,两父子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客厅里的大屏幕电视机放着蜡笔小新,那夸张的情节逗得单雄忍不住笑,可是单天纯始终面无表情。他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笑容黯淡了下去。单天纯似乎喜欢上了沙发,没日没夜地窝在上面,早上被单雄拉去洗脸,回来继续窝着,晚上被单雄拉去洗澡,回来仍然窝着,吃饭由单雄端过来,草草吃几口就说不想吃了,不管单雄怎么劝都不肯回房间,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有一次哭得很伤心,窝在沙发里睡着了,醒来学长端着饭菜过来,还抱着他喂他吃,也许有一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学长又端着饭菜进来了,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爱,什么都没有变。单雄于是沉默了。 他不是个宠溺孩子的爸爸,他只是,心疼他的儿子,宁愿陪着他窝沙发遭罪,也不想改变他宣泄痛苦的方式。 有一天,单天纯终于离开了沙发,站起来往门外走,单雄要跟,他回头撑起坚强的笑,说:“雄爸,你去写书吧,不然,就没有钱养我了,我想出去走走。” 单雄于是把手机挂在他脖子里,叮嘱:“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打给我。” 单天纯乖乖地点头。出门,失魂落魄地走,走到车站,车来,于是上车,到学校门口,下车,走到一棵树底下,靠着,发呆。第一次学长送他回学校,就是靠着这棵树,目送他进了学校的大门。心微微刺痛,抬眼,看到一抹熟悉的,也瘦了的身影走出来,佝着背,书包软趴趴地挂在肩上,手里拽着一张纸。单天纯愣愣地跟上去,几乎无知无觉。 也不知道前面的人有没有发现,但是他放慢了速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到车站,车来,于是上车,上了车,一前一后,一个扶着下车门前的扶手,一个站在他身边,抬头,痴痴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如今憔悴得不成样子,手里拽着的纸,写着“退学申请”。单天纯嘴一张,泪水又流下来。 天草一夏咬咬唇,直到吃痛,才让恢复平静的声音出口:“回去吧,别跟着我。” 单天纯低下头,随便泪水放肆地流。车上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些天,天草一夏过得也不好,整天缩在自己房间里。天草姬得知他离开了单天纯,很高兴,每天都笑呵呵地烧饭做菜给他吃,朱漫漫来过几次,被他砸出门,他任自己闭着眼,迅速地憔悴枯萎,不敢去看阳光,怕想起那张灿烂的脸。如今,已不再灿烂了吧?一定是阴云密布,大雨磅礴。已经不打算去上学了,于是选了今天,递交了退学申请,办好手续后,望着他的班级发了会儿呆,转身离开。小鬼的朋友来找过他,女的破口大骂,骂他无耻,骂他不负责任,什么都骂,骂着骂着,哭得不能自己。男的一拳辉在他脸上,把小鬼的情况一一告诉他,最后让他自己看着办。两个人走了,他想着小鬼在雨里哭了一夜,心一悸,眼睛一酸,脸上忽然痒痒的,一摸,全是泪。 其实还没有出校门,就看到了树下的孩子,惊喜、痛苦、心疼、恨自己,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才没有冲过去抱着他。然后,感觉他在跟着自己,于是放慢了脚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赶走他,却仍期待着他的靠近。 笨蛋蠢,走吧,离开他吧,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只会伤害你,只会令你受伤,离开吧。 单天纯从口袋里摸出那根冰棍,胆怯地试探地在天草一夏面前挥了挥,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那一刻天草一夏真的很想抱住他痛哭,可他仍然冷冷地说:“下一站下车吧。” 单天纯缩回手,不再哭,失魂落魄地等待报站的声音,那声音一响起,他就失魂落魄地擦过天草一夏的衣服,慢吞吞地走下去。用一场前世刻骨铭心的爱恋,换今生形同陌人的擦肩。有人下车匆忙,撞到了他,冰棍从他手中脱落,掉在黄色境界区域。下了车的单天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冰棍脱离了手,他要去捡,那是他和天草一夏唯一的联系,于是一只脚跨在车上,探过半个身子去捡。 已经没有人再下车了。 天草一夏慌乱地看着他,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司机,司机正跟旁边的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镜头里还有个人半个身子还在车上,手慢慢伸向关车的按钮,车上的人有说有笑,除了靠近车门的几个人好奇地看着单天纯,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公车的门会先慢慢地关,然后突然砰一下全力合上,可想而知那个力道足够把一根钢筋折弯,如果车门关上了,单天纯只怕小命都没了……天草一夏摒住了呼吸,就在那只手碰到按钮的瞬间,也不知道自己爆发了什么力量,向前跨一步,抓住单天纯的后衣领,用力一提,把他提了上来,车门在那一刻,“砰”地关上,吓得周围的人紧紧揪着心脏,似乎意识到如果这个少年不出手,那个孩子就被车门夹死了。 单天纯被提到天草一夏怀里,天草一夏紧紧抱着他,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难以想象自己慢一步,小鬼就死了。他失控地颤抖着,却不敢大声喘气,不敢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 坠入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单天纯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站,不管是哪里,天草一夏拥着单天纯下了车。车子带着一车人的窃窃私语卷尘而去。天草一夏放开单天纯,控制不住地大吼:“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车门随时会关上?你到底在做什么?就这么想死吗?离开我你就不能活了吗?你是男的,有点出息行不行?你出了事让雄爸怎么办?你蠢就算了,脑子起码有吧?” 单天纯看着那唇一张一合,一合一张,耳朵里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身上还残留他的味道,突然,张口,仿佛闸门大开,泪水宣泄:“学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比任何人都想你,比任何时候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一瞬间,天草一夏忘了要说他什么,忘了刚才的恐慌,忘了朱漫漫威胁的话,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他的小鬼抓着他的衣服,一遍遍地哭着说想他,哭着说不想离开他,哭着说离开的话真的很想死之类的话,心,被针一扎,血流如注。 于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单天纯租的房子里,将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伸手盖上他瞪得大大的眼睛,说:“睡吧,我走了。” 袖子一下被抓住,单天纯软绵绵地哀求:“留下来好不好?学长,留下来好不好?纯纯真的好想学长,心好痛好痛,痛得好像要死了,学长不要走,陪陪我,陪陪我……”泣不成声。 脆弱的单天纯让天草一夏的心都揪痛了,自己就是来作孽的吧?已经来不及离开了,已经被蛊惑了,想走,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他点头:“嗯。”留下来陪你,不管你会做什么样的噩梦,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宁愿留下来陪你,也许你会从噩梦中醒过来,如果不醒,我就陪着你,把噩梦做完,别怕,我都在这里,陪着你。天草一夏躺下来,拥着他。 单天纯于是安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因为太疲惫。可即使是睡着了,他仍然在喃喃:“学长,不要离开我……我好想你……没有学长的话,死了也无所谓的……好想好想学长……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听着他的呓语,天草一夏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低声说:“好,不走。” 第七十五章:你的承诺,还算数吗02 幸福就是,我爱的你在身边,其他都不重要,因为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们会认可我们的幸福。 ——天纯 第二天,阳光照在单天纯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一瞬间的迷茫,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不敢相信这不是梦,于是伸手,掐了下去…… 睡梦中的天草一夏突然吃痛,抽了口冷气惊醒,就看到他家小鬼傻傻地捏着他的脸颊,咧着笑苦着脸喃喃:“会痛……会痛……是真的……是真的……” 天草一夏好气又好笑地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说:“是真的。” 于是小鬼放心地一头扎进他的怀抱,蹭了蹭说:“不管学长为什么会想要离开我,学长答应我留下来了,以后都不可以走好不好?绝对不可以离开。” 天草一夏点点头:“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会再放开,不会再让你这么痛一次。” 小鬼于是满足地手脚攀上去:“那,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天草一夏宠溺地笑:“好。” 于是两个人搂抱着继续睡。门外的波斯猫挠着门抗议了很久,里面的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好委屈地进厨房,忍着恶心把一条生鱼活吞了——它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呜呜,它的主人都是坏人,纯纯不给饭吃,一夏总是拿些稀奇古怪的菜过来喂它,害它每次不是吃了吐就是吃了拉,呜呜,都是坏人! 天草一夏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简短地概括了告诉小鬼,并抱歉地说暂时不能和他公开在一起了,单天纯表示没关系,因为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天草一夏还在,还没有离开,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天草一夏不再上学,找了家咖啡厅当服务生,暂时打打工,因为他帅气的外貌和冷酷的性格,很快就引来四周小女生的注意,每天的客流量与日俱增,老板也是个好人,帅哥美女同事也很爽快热情。 单天纯开始上学了,明晃晃的笑脸重新挂了上来,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早上很早出门,晚上悄悄溜去咖啡吧等天草一夏一起下班,然后趁伯母没看到,溜进自己家,等着天草一夏半夜“宠幸”。知道他和天草一夏又在一起的只有单雄、裴云简和凌非,裴云简骂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凌非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那么受伤,单雄什么都没说,儿子决定的,只要他快乐就好,那天目送他走出去,就觉得事情一定会有转机,因为他始终都不信,天草一夏会因为这个理由放弃单天纯。裴云简鄙视雄爸这还不叫溺爱!总之生活又重新开始,一切又都在向美好继续。 中午午餐后,三个人去了休闲吧,后山已经很少去,还不如在休闲吧里点一杯好喝的,聊聊天,休息休息。 “我几天没回去,学长都没忘记喂大B,我都羡慕死他了。”单天纯喝了口巧克力奶茶,说。 “大B大B,难听死了,虽然是那个姓朱的女人丢掉的,可也是只名贵的波斯猫,你不会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吗?”裴云简嫌弃地说。 凌非噗一声笑出口,说:“就因为他是波斯猫,所以纯纯给他取名叫大波,简单点就叫大B……” 裴云简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纯纯你的脑袋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吗?” “正常就不会又跟天……”凌非话还没说完,裴云简撞了撞他,努努嘴,示意他看迎面走来的人。凌非翻个白眼,瞧那朱家大小姐得意洋洋的模样,真可笑。 朱漫漫走过来,高傲地像只孔雀,在空位置上坐下,打量单天纯两眼,说:“也不过如此嘛,听说前几天你闹的要死要活,现在看来,也就这样,我就说了,两个男生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爱情……不过你这样就对了,离学长远远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最近学长都有约我出去玩,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爱上我了。” 单天纯认真地听着,偶尔心不在焉地点个头,对面两个已经借口尿遁狂笑去了,这姓朱的还要不要脸,说谎也不打草稿!单天纯憋笑也憋得很辛苦,可是他不能笑出来。学长白天打工,晚上回去应付伯母,半夜溜过来跟他一起睡,哪有时间约她?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学长的消息了。 朱漫漫白他一眼,说:“你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的。”说完,站起来走了。 “我记住了,猪公主慢走,不送。”单天纯挥着手,一低头,笑得双肩耸动。 奚落了单天纯,朱漫漫得意地想,看来她这几天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天草一夏了,经过这么多天,他总应该气消了,每次看到她都会拿东西砸她,她也就刻意地一段时间没去看他,她这个时候出现,说一些单天纯负心的话,让天草一夏完完全全死心,接下来要驯服天草一夏就简单了。这么想着,脚步轻盈了不少。 周筱美来找她,鬼鬼祟祟的样子。 朱漫漫不悦地盯着她:“要说什么快说,一副做贼的样子,你做什么了?” 周筱美吓了一跳,连忙小声说:“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怕你知道了生气……” 朱漫漫翻个白眼,没耐心地说:“你这样吊我胃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会生气吗?你是不是嫌你们家太有钱了?” 周筱美吓得脸色煞白,摇着头,缓缓说:“不是不是。我昨天晚上跟我朋友去逛街,路过一家咖啡吧的时候,看到天草学长在那打工,我还看到,单天纯就坐在里边的吧台边,后来似乎天草学长下班了,单天纯就挽着天草学长走了,看起来他们好像还在一起啊。” “你说什么?”朱漫漫变了脸色。 “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而且天草学长对单天纯很好的样子,过马路的时候还小心地护着他。”周筱美战战兢兢地说。 朱漫漫气得浑身发抖,难怪单天纯看起来一副没事的样子,原来两个人早就在暗渡陈仓了,八成之前的戏也是演给她看的吧。想到刚才还得意洋洋地在单天纯面前炫耀,他应该在心里偷笑吧,可恶的是,他居然还附和着她说话,俨然把她当成了傻子。 周筱美看她一眼,趁她还没有把怒火迁移,连忙说:“漫漫,我觉得这样是不行的,学长现在被那个姓单的迷得死死的,不容易威胁到他,如果你真的想要他,我倒是有个办法,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假装怀孕,还怕他不跟单天纯分手吗?这个办法是俗了点,但胜在稳稳的。” 朱漫漫皱皱眉,在国外长大,初夜什么的早就没了,周筱美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可是,天草一夏怎么会跟我去酒店开房?” 周筱美阴阴地笑笑,说:“到时候,你只要说你被人绑架了,关在酒店的房间,那个人要对你怎么样,还不能报警,你很害怕,又不想被爹地知道,天草一夏再怎么绝情,他也不可能不来救你的,等他来了,你就想办法让他喝加了东西的水,那就成了。” 朱漫漫嘴角一扬,事儿成了,单天纯就真的滚出天草一夏的世界了。 放学后,单天纯偷偷摸摸地叫车去了天草一夏打工的咖啡吧,坐在那乖巧地等着天草一夏,不过他今天有些迷迷糊糊的,去上厕所的时候,厕所的水龙头坏了,他一打开,就喷了一身水,湿答答的不舒服,他又没衣服换,就坚持穿了一天,头有点烫烫的。自从那天淋了雨后,似乎他的身体抵抗力不太好,有点着凉就感冒。 “蠢?蠢?额头有点烫啊……”下班的天草一夏过来,看到他睡着了,轻轻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去碰他的脸,发现有点异常的热,一贴额头,好嘛,有点发烧。咖啡吧老板拿了两片药过来,说:“给他服下,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大概是着了凉。” “谢谢。”天草一夏道谢,接过药,叫醒单天纯,喂他吃下去,然后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叫来的出租车里,往家驶去。 到了家,又把他折腾上床,盖了被子,回去交差。等天草姬躺下后,他又悄悄地溜出来,坐在床沿照顾着生病的小孩。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天草一夏皱了皱眉,出去开门,外面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急得眼泪汪汪,看到他就哽咽着说:“天草学长,求求你救救漫漫吧,我是她的好朋友,她被一个男的抓走了,那个男的把她关在酒店房间里,她打电话过来求助,不敢让朱伯父知道,求求你去救救她吧,晚了就糟了,那个男的一定会……” 天草一夏冷冷地看着她,淡漠地问:“你怎么知道找到这儿来的?” 周筱美愣了愣,慌乱地回答:“是……是漫漫告诉我的……” 天草一夏说:“她告诉你的,应该是对面那个房子吧?” 周筱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天草一夏冷笑一声,说:“既然她知道了,也无所谓,我不会再受她威胁,你可以告诉她,要么真的去找一个男人,把戏演得真一点,要么找人绑了我,自己捅自己,然后诬陷我,要么,就真的被绑架,被糟蹋,不过是她活该。纯纯病了,需要休息,没事就滚吧。”说完,关门,回卧室,对睡得不踏实的单天纯轻声说,“没事了,睡吧。”即便这件事是真的,既然她朋友知道,也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总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周筱美压根没想到天草一夏居然可以绝情到这地步,吓得六神无主,偏偏这时候朱漫漫的电话打来了,她战战兢兢地接起,那边传来朱漫漫不耐烦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不就是带个人来?要那么长时间吗?你是猪还是饭桶?” 周筱美望了紧闭的大门一眼,绝望地说:“漫漫,学长他……他不会来了。” “什么?”朱漫漫大惊。 横竖都是死,周筱美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学长好像看出我们在演戏,不愿意过去,他还说,有本事就真找个男人糟蹋自己,不过也是活该……单天纯生病了需要休息,让我没事就滚,就把门关上了。” 那边静默半响,啪一声挂断了。 周筱美害怕得小声抽泣,不管了,她要回去求爸爸妈妈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过得穷一点,也比侍候朱漫漫好。 第七十六章:你的承诺,还算数吗03 绝望就是,最恐惧的时候你不在身边,还遇到了更恐怖的事情。意识已经模糊了,那黑乎乎的东西灌了满口,有些被逼吞下去了,有些吐出来了,口腔里都是这股恶心亵渎的味道……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天纯 经过天草一夏一夜的照顾,单天纯总算没事了。第二天仍然活蹦乱跳地上学。看到他完好,天草一夏觉得再疲惫也值了,收拾收拾去工作。 每天的上学就是盼着放学,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单天纯已经像只疯兔子般冲出去了。凌非不断抽嘴角,叹口气,去接裴云简下课。想到这里,凌非有点小高兴,最近裴云简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代替单天纯住进她心里了。甜滋滋地想着,脚步也轻飘飘起来。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单天纯看到一辆面包车很奇怪,开得特别慢,到他面前的时候,刹停了,他想说这样会挡住后边的公交车,那面包车的车门一开,下来两个壮汉,一下架起他的胳膊,把他带上了车,速度很快,他还来不及喊救命,就被塞了进去,车子很快离去。车站上的人冷漠地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单天纯的眼睛被蒙了起来,视线一片漆黑,手脚也被绑住,他害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车子似乎一会儿拐一个弯,无法辨别方向。 “早就警告过你了,别接近天草一夏,既然不听话,就给你点小惩罚。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有人对他说。 单天纯立马知道是朱漫漫派来的,厉声说:“我知道你们是朱漫漫的人,让我跟她说话!她这样是绑架,是犯法的!之前殴打我的事情我还没跟她计较,她想一错再错下去吗?” “哼!”那人不屑地冷笑了声,不再说话。 单天纯立刻大喊大叫,不久嘴就被堵住了。 和平常一样,天草一夏在咖啡吧里等着单天纯放学过来找他,看准时间泡好一杯巧克力奶茶,可是,左等右等,单天纯都没有出现,奶茶冷了,又泡一杯,冷了,又泡一杯,泡着泡着,他今天一天的工资都泡没了,单天纯还是没出现。 他的心里隐隐不安。 老板知道他的焦急,那个可爱的孩子没出现,他也有点担心的,毕竟那孩子很乖很有礼貌,大家都很喜欢他。于是让天草一夏提早下了班。天草一夏道着谢,换了衣服就往外跑,找了出租车去学校,学校早就放学了,教室里也没有单天纯的踪影,再跑去单天纯租的小房子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于是他又掉头马不停蹄地去单天纯的家,才按下门铃,就有人来开门。单雄抽着烟,看到他,示意他进来,两个人坐下后,才说:“我知道你来找纯纯,他……被绑架了。” “什么?”天草一夏震惊。 单雄说:“绑匪刚刚打电话来,说要我们准备五十万赎金,还指定要你去交钱,时间是明天下午四点,地点他们到时候会通知,逾时不候,也就是说,到了时间看不到钱,就撕票。”说完,愁得闭上眼。 “是不是朱漫漫?”天草一夏反应过来,手脚冰凉。 单雄摇头:“不知道。” “那钱……”天草一夏皱眉。 单雄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绑匪要你去交赎款,也就是说,极大可能是朱漫漫的人,如果是她,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纯纯,但也可能不是,我们没有证据。” 天草一夏捏了拳。 单雄说:“明天早上我去取钱,下午你带过去,一夏,拜托你,把我的儿子平安带回来。” 天草一夏郑重点了点头。 车子一直开了很久,才停下来,中间不知绕了几个弯。停稳后,单天纯被带了下来,那些人粗鲁地拖着他往前走,他闻到浓重的泥土的气息,判断应该是山上,然后又闻到香火的气味,开始以为是某间寺庙,等他们把他眼睛上的布取下后,他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安乐堂。安乐堂,就是放骨灰盒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安乐堂好像在前几年被遗弃了,这里也放着他妈妈的骨灰,小时候他跟雄爸上来拜祭过,听说安乐堂被遗弃以后,他就和凌非裴云简过来取走了妈妈的骨灰盒,这件事都还没有来得及跟雄爸说。这里还有好多骨灰盒没被人带走,阴森森的。单天纯害怕得蜷起了身子。 那些人把他带到这里以后,说阴气太重,就回了车子上,还把门关上了。顶上有个洞,月光照进来,整个安乐堂笼罩在阴冷朦胧的氛围中,不时有吱吱嘎嘎的声音传出。那些骨灰盒有录音机式样的,有坛子式样的,很多都已经裂开了,裂缝像一只黑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单天纯吓得心脏咚咚乱跳,好像随时会有鬼魂出现,他警惕地瞪着周围,不敢有丝毫松懈,泪水从眼眶里淌出来,死死地咬着嘴唇,怕一哭出声就会吵醒这里的鬼魂。心里恐惧到极点了,无声地叫唤着,雄爸,学长,救救我,简简,凌非……谁来,救救我,谁来…… “啊!”天草一夏从梦中惊醒,他梦见小鬼泪流满面地求他救他,看看窗外,天亮了。为了方便联系,雄爸昨晚给了他一个手机,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手机这种东西,却没想到,是拿来联系着救小鬼的。手机上有一封简讯,单雄让他好好休息,他已经去取钱了,中午在他家碰面。 天草一夏抹把脸,起来随意洗漱后,套上衣服出门。天草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呵呵地把他送出去,然后自己坐在镜子前打扮,漫漫告诉她,很快她就会跟她们家一夏在一起了,到时候,朱权就会把她接过去住,她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天草一夏在路上走着,很快又被拦下,是那个自称朱漫漫朋友的女孩子,对着他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学长,那天我骗了你。我没有想到漫漫居然那么疯狂,绑架是犯罪,我不想看到她一错再错下去,学长,我知道天纯被关在哪里,他就在漫漫家楼下的地下室,你快去救他吧。” 天草一夏怀疑地看着她。 她苦笑:“你不信我对不对?没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其实喜欢漫漫,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再看着她错下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呵呵……可是没办法啊,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同性。” 天草一夏仍旧看着她,但是几分钟后,他转头狂奔。 周筱美松了口气,手心里都是汗:“还好他相信了,对不起啊学长,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漫漫说,装成同性恋,你就会相信我,因为能引起你的共鸣,你那么精明,不这么做没办法骗到你,漫漫应该不会真的伤害单天纯,只是要你们分手,对不起……” “好饿……好饿啊……”单天纯无力地叫唤。一也不敢睡,终于等到天亮,饥肠辘辘,想睡又睡不着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走进来,看着单天纯说:“哟,这小子还挺能撑的,这地方睡一觉居然也没吓死。朱家大小姐说,惩罚惩罚他,不弄死就可以了,喂,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弄他?” “他好像是个同性恋,你们谁有兴趣上上啊。”另一个轻佻地说。 “去你妈的玩意儿!同性恋最恶心了,老子最痛恨就是这群逼玩意儿,好好的男人不做,做女人给男人捅,妈了巴子的!”谁知那个人却暴跳如雷,想着不解气,还踹了单天纯一脚,结果太用力,害单天纯撞到后面的架子,有两个骨灰盒掉了下来,碎了,里边的骨灰倒出来。他眼睛一亮,笑得阴阴的,说,“老子喝过芝麻糊,就是没喝过骨灰糊,不知道这骨灰喝起来是怎样的……” 另一个人之前被骂了一顿,这时听到这话,连忙讨好地说:“老大你想知道这还不简单,让这小子尝尝看不就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单天纯听清楚了他的话,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拼命挣扎着,用尽了力气大喊大骂:“变态!你们这群变态!” “再变态也没你变态!死Gay!”那个人骂了句,吩咐手底下人倒来一杯水,抓了一把骨灰放进去,然后捣啊捣,捣匀了就交给另一个人,让他给单天纯喂下去。 单天纯害怕得往后退,摇着头:“不要……不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那个人突然喊停,拿着电话走到单天纯面前,说,“这样,你不想喝,就跟你爸说,再加五十万赎金,一百万。”他突然想到,反正人也绑架了,干脆开口大点,事情完了就跟兄弟们出去玩玩,顺便避避风头。 电话通了,单雄的声音从那边紧张地传过来:“怎么样?” 单天纯吞口口水,说:“雄爸,他们说要加五十万,否则就……” “听到了吗单先生?再加五十万,还有,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后,我们交易,让那个少年早早准备着,逾时不候。”那个人说。 “好好好,钱不是问题,让我再跟我儿子说说话。”单雄说。 那个人看了单天纯一眼,把电话拿到他面前。 “纯纯,你有没有怎么样?”单雄紧张地问。 单天纯低泣着:“雄爸,我很好,可是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雄爸,等他们放了我,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我想她,好想好想她,雄爸……” 电话那边的人一愣,随即应声:“好,好,爸爸一定带你去看妈妈。” 电话被掐断了。 拿着骨灰糊的人手都抖了,问:“那,老大,这骨灰糊……” “喂!”那人反口说,“妈的,见了这死Gay就觉得恶心。” 单天纯一下崩溃了,大哭:“你说过不会让我喝的,你骗人!你这个变态!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要!不要!雄爸!学长!不要……” “把他手脚按着,妈的!”渐渐逼近的人转头对另两个说。 于是那两个人过来,死死地按住单天纯的手脚。单天纯惊慌地看着那杯东西渐渐逼近,拼命摇着头,恐惧绝望像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啪!” 门落锁,恐惧绝望像潮水,同一时间也将天草一夏淹没。 第七十七章:你的承诺,还算数吗04 对不起,学长,我是真的真的很想醒过来,很想回到你身边,可是,我好累,我好怕,我怕我醒过来,还是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被逼着做可怕的事情,对不起学长,我醒不过来,醒不过来……请允许我,将自己放逐黑暗…… ——天纯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天草一夏却没有出现,打电话过去,一直占线。单雄的眉头紧皱,怎么办?电话这时候响起,他接了,对方要天草一夏拿着钱先到公交车站,坐上776路车。他应着。挂断电话以后,他看着一箱子货真价实的钱,拧眉。他不容许他的儿子有任何闪失,所以他不打算放报纸骗绑匪,可是现在,天草一夏不见了,绑匪说逾时撕票,看来,他只能赌一把了…… 天草一夏原本相信周筱美的话,问清楚了地址后跑去朱漫漫家,朱漫漫来给他开门,他质问她天纯在哪里,她什么也没说,带他下了地下室,他以为人就在里面,于是冲了进去,谁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还没转过身,身后的门就关上了。他扑到门上嘶声喊:“朱漫漫!你放我出去!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恶心的女人!你放我出去!纯纯还在绑匪手里!我要去救他!朱漫漫,你别逼我,你放我出去!” 外面传来朱漫漫冷冷的声音:“现在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你们把我当笑话一样耍,让我出丑,让我难堪,我怎么会放过你们?我说过,你保护不了他,我会让单天纯生不如死的。” “朱漫漫你这个疯子,放我出去!”天草一夏用力砸着门,可是人手怎么敌得过铁门?不一会儿,手已经伤痕累累,门仍纹丝不动。他急得疯了一样地拿受伤的手继续砸,砸着砸着嚎啕,“纯纯!纯纯!”受伤野兽般痛苦的嚎叫在整个地下室里激起不小的回声。 朱漫漫丝毫不理会,将外面的门一关,就等着下午的时间过去,然后,单天纯就永远消失在天草一夏的世界里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朱漫漫皱皱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草一夏一直不放弃砸门,手动不了就用身体砸,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铁门除了发出咣咣的声响,根本破不了。他靠着门一点一滴滑到地上,最后蜷成一团哭泣,心里的痛,恐慌,像一只巨型的手,扼住他的喉咙。纯纯……纯纯…… 朱漫漫坐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果汁,墙上的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她放下杯子,站起来,拿着钥匙走向地下室。特意多等了四十五分钟,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她打开门,却意外地看到里面没人,一惊,正要跑进去查看,门后突然窜出一个人,疯了似的把她打倒在地,然后用力踹了几脚,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纯纯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生不日死。”然后像猎豹般蹿起来,冲出去。 朱漫漫受痛,又受到惊吓,一时间竟然没能站起来。 天草一夏四处乱跑,他没办法联系单雄。因为在他意识到门关上,撞上去的时候,手机貌似被撞坏了,不管他怎么开机都开不了,于是气极的他把手机扔在了朱漫漫家地下室。他也不记得单雄的号码,可是他记得单天纯的,找了个电话亭,塞了块钱,不管能不能打通,他都抱着一线希望打了过去:“嘟……嘟……” 快接电话,求求你,快接电话…… 就在他等得快绝望时,终于有人接了电话,不过不是他的小鬼,是单雄,声音听起来像哭过,沙哑而疲惫,他心一惊,哆嗦着开口:“雄爸……” 对面的人一听到是天草一夏,松了口气:“一夏,你没事就好了。” “蠢……纯纯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天草一夏焦急地问。 “他……受了惊吓,不管怎么喊他,怎么叫他,他都回不过神来……医生说,这症状像是惊吓过度后导致的失心疯……”单雄艰难地开口。 天草一夏呆住了。 单雄恨恨地说:“那群禽兽,他们逼纯纯,喝泡了那些废弃的骨灰盒里的骨灰的水……我们救下纯纯的时候,他一直在吐,什么都吐不出来还在干呕,后来医生给他净了口,折腾了很久,他才静下来,一静下来,就再没说过话,不管我们怎么逗他,他都不肯开口,呆呆地看着前方,一有点动静就大哭大叫,反应激烈。” 天草一夏的指甲嵌入了掌心,血沿着他的指甲形成一条刺眼的小壑。但他仿佛不觉得痛,他的眼里一片朦胧,恍恍惚惚中好像看见一群人拿着一杯东西逼单天纯喝下去,单天纯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喊救命,可是没有人救他,因为救他的人,无能地被人关在地下室…… 单雄叹口气,说:“虽然雄爸觉得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下午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出现?” 天草一夏本能地回答:“朱漫漫找人骗我,说纯纯关在她们家地下室,我信了,找去,一直被关在她们家地下室,她刚刚来放我……” “哦。”单雄应了句,就没再说话。 天草一夏哽咽了:“对不起雄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愚蠢,是我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单雄安慰说:“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去救他,他还是会这样,那群禽兽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纯纯在电话里让我带他去看看他妈妈,纯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因为我只带他去过一次,那个安乐堂,没想到他记住了,还好我反应过来,等不到你就报了警,抓住了那伙绑匪,否则……”他沉默了,否则以那群禽兽的手段,纯纯就算不死,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你们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他。”天草一夏颤抖着问。 单雄却沉默了。 天草一夏的心又慌又乱,痛得好像在滴血:“雄爸?雄爸,你告诉我,你们在哪?我想见他,我想见见纯纯。” “对不起。”单雄隔了很久,才开口,“也许不是你的错,但,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儿子受伤了,以前我觉得,只要他觉得幸福,你们两个在一起受点苦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别说幸福了,只是单纯地笑一笑,他都不会了……我要带纯纯离开,如果你真的爱他,等他醒来的那一天,还愿意回到你身边,那时候,我再让你见他。也许我很自私,但是,对不起,请谅解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雄爸,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爱纯纯,我真的好想见他,雄爸?雄爸?……”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时间已经到了,他又扔了几个硬币进去,可是,电话那边已经成了忙音,再打,关机了。 他失去了他的小鬼,因为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天草一夏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躺在孤独的电话亭里,放声大哭。 裴云简把单雄和单天纯接回家。单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你了简简,从小到大,这小子一定没少让你操心。” 裴云简回他一个疲惫的笑,说:“伯父您别这么说,我和凌非早就把纯纯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这次没能保护纯纯,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 单雄叹口气:“这些都是命,怨不得谁。” 裴云简却贝齿一咬,恨恨地说:“怨不得谁?朱漫漫那个死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单雄皱皱眉,没说什么。 裴云简出去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语气很冲,把对面的裴父紧张得不行,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宝贝女儿生气了。“对,朱氏集团的小姐,她爸爸叫朱权,她敢伤害纯纯,我就要她付出代价……爸,纯纯也是你半个儿子,你不心疼他心疼谁?我不管,总之,我要他们的集团在内陆生存不下去,国外的几家分公司也不准放过,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纯纯伤成这样,爸如果你看到,一定也会心痛的……”说着,难忍悲伤,哭了起来。裴父忙不迭地应允,挂了电话立刻就着手调查朱氏集团。 于是,朱权突然发现,莫名其妙的,他们公司的客户都不见了,打电话去联系,对方一句取消合作就再没了讯息,与此同时,之前为了周转资金借钱的朋友突然找上门来要债,说他已经没有客户了,意味着不能赚钱了,如果现在不还给他,以后可能也还不出了,三天两头来闹,不得已,他只好先还了他,这样一来,公司里边更吃紧了。不少职员都提出了辞职,只剩下几个老员工,还跟着他。他忙得焦头烂额,晚上也没法回去安心睡觉,打电话去问客户为什么取消合作,对方冷笑一声问你女儿。 察觉到自己的宝贝公主似乎做了什么,他连忙回去质问,开始朱漫漫什么都不肯说,听说她家公司快倒闭,国外的分公司也濒临破产时,才慌了,把这些日子来做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拖着哭腔说:“可是爹地,他们家没有那么多钱,他不可能办得到的……” 朱权叹了口气,说:“女儿啊,他是没本事,可是跟他很要好的那个裴云简,是裴家大小姐,裴氏集团老总在国际上的地位声望就是爹地望尘莫及的,何况裴家大小姐的爹地是政要官员,和好几个国家的高官有密切联系,女儿啊,爹地这次让你害惨了……” “可是,可是女儿只是想帮你和姬姨……”朱漫漫还想辩解。 朱权摇摇头,说:“爹地是一直爱着姬姨,可是姬姨已经不爱爹地了,她会记着爹地是因为爹地答应了她会去接她结果却食言,她等的只是一个心魔,不是真的爹地,爹地悄悄去看过她,她看到爹地很开心,但是她……她把爹地认成是一夏的父亲,还说就知道我没有杀人,爹地什么时候杀过人了?唉……一个不爱爹地的女人,爹地却为她赔上几家公司,值得吗?” 朱漫漫慌了:“可是……那,爹地,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想到自己一下子从公主的地位上跌下来,朱漫漫心乱了。 朱权站起来,说:“这件事爹地会处理,你在这里等着,等爹地回来,我们立刻去美国。” “去美国?”朱漫漫一惊。 朱权冷了脸:“你以为你还能待在这里吗?那几个绑匪把你供出来,你就只有坐牢的份!别忘了,你前两个月已经成年了!” 朱漫漫彻底无话可说了。 朱权找到裴家,各种赔礼道歉,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求单雄放过他女儿一命,都是他的错,是他惯的,并保证带着朱漫漫去美国再也不回来。单雄又说算了,裴云简才没有将朱漫漫送进去,不过以后朱漫漫过着平民的生活,一定会受很多苦,这也算是报应了。 于是这位朱氏集团的公主,趾高气昂地回来,又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在裴家修养了几天,单雄带着痴痴呆呆的儿子去寻找新的灵感素材,顺便旅游,带儿子散散心,也许对儿子的病会有好处。走的那天谁也没告诉,推着单天纯进了动车车厢,挥挥手,和这座城市作别。 天草一夏在单天纯家等了两天两夜,饿得快昏过去时,凌非拎着一盒盒饭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告诉他,单雄已经接着单天纯去旅行了,然后放下饭盒,转身离开。 天草一夏呆呆地看着那盒饭,压抑了两天的焦急和心慌化作了泪水,从体内流了出来。 我要带纯纯离开,如果你真的爱他,等他醒来的那一天,还愿意回到你身边,那时候,我再让你见他。 尾声:你的承诺,还算数吗05 你的承诺,还算数吗? ——一夏 算数,生生世世都算数! ——天纯 有这样一个地方,人们的生活很俭朴,但精神娱乐却颇为丰富,这里的生活节奏平缓而安静,没有匆忙,也不见焦灼,你可以在这里张开双臂拥抱芬芳,也可以在午后,惬意地看着连绵起伏的紫色海洋,尝一口芝士。这就是法国的普罗旺斯,据说是薰衣草天堂。 单雄带着单天纯来到这里,这成片的紫色似乎很能触动单天纯的心,他开始会对着薰衣草琢磨,似乎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壮观的紫色天堂。单雄于是安心在这里住下来了。 “Sir,yourice——creamstick。” “Oh,thankyou。” 接过棒冰,单雄招呼单天纯。终于到了吃棒冰的季节了,从前想都不敢想可以这么惬意地吃着棒冰啃着芝士——好吧他的吃相粗鲁了。单天纯扔下那片花田,飞快地跑过来,接过棒冰,疑惑地看了会儿,调皮地舔两下,发现很甜,于是大口大口地嚼着,然后嘴巴冻得麻木了,拿手拼命扇,大口吹着,周围的人们发现了他可爱的小动作,都笑了。 “这是棒冰,夏天要吃棒冰。”单雄说。 “夏……”单天纯捉住了一个字眼。 单雄的眼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不知道一夏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自己擅自带走了他的希望,他的阳光,那个看起来随时都会跌入绝望的孩子,不知道他的世界会不会从此暗淡无光。 单天纯吧唧吧唧吃着,越吃,越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田,脑海里不断跳跃着一些画面,吃到后来,就剩一根冰棍,心咚地一跳,愣愣地看着,仿佛在那根棍子上看到了一行字,小小的温馨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心里很难受,好像有什么失去了。 单雄吓了一跳,以为他冻到了,焦急地问:“儿子你有没有怎么样?不能吃太快,虽然是夏天,可还是冷的。” 单天纯却突然抓住他,迭声问:“学长呢?学长在哪里?学长在哪里?我要见学长!我要见学长!”他拔高了声音。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不明白可爱的小男孩为什么突然尖叫。 单雄看着他:“你醒过来了?你都记起来了?”有些激动,也有些失落。 单天纯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冰棍上写着,单天纯和天草一夏,可是字不见了,学长也不见了……雄爸,学长在哪里?我要去见他,他一定还在咖啡吧等我,你带我去找他。” 看来单天纯的记忆是停留在了被绑架的那天,去找天草一夏的时候。这样也好,想不起来曾经的噩梦,最好一辈子也别想起来。单雄安慰他说:“好好好,我带你去找他,不过我们现在在法国的普罗旺斯,因为有点事情,所以我带你过来渡假,学长他在家里等你,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我们回去找他,好不好?” “嗯。”单天纯乖巧地点点头,急切地看着他。 单雄借了电话,订了回去的票,被单天纯催着去收拾行李,期间回答他那些“为什么突然带我来渡假”“为什么好像有些事我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离开学长的印象”等等,于是他不得不编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圆谎。 天草一夏,好久不见,恭喜你,我的宝贝儿子醒过来,还记得你,像我当初承诺的那样,只要他还愿意回到你身边,我就带他回来见你,你呢?还在等着他吗?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地方,汽车里倒退的风景仍旧和原来一样。单雄没有先带单天纯回家,而是去了他租的小房子,对面是天草一夏的家,因为单天纯急着见他的学长。单雄叹息儿大难养,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对一夏比对他这个爸爸还紧张。 想到很快就可以看到学长了,单天纯的心很激动,总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学长了,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他,不知道学长瘦了没有,不知道伯母还愿不愿意接受他,不知道学长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在见到学长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真糟糕。 车子在巷尾停稳,单天纯飞速跑出去,尽力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跑到天草一夏家,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喊:“学长!学长!我是蠢,你的蠢回来了!学长!开门啊学长!”可是里边没人应。 “喂,里边已经没人了,这房子好像已经空了好几个月了。”对面的住户出来说。 单天纯回头,愣愣地看着他:“不会,这里住着的是我的学长,还有,你为什么从我家出来?” 那个男生似乎是个大学生,戴着眼镜,挠挠头,说:“啊?你家?这是我租的房子,原来有个人好像一直没回来,房东就租给我了。你是原来的住户?等等,你是不是叫单天纯?” 单天纯点头:“对啊,你怎么认识我?” 那个男生说:“哦,我这儿有一堆写给你的信,我保证没看过,我很老实的。每封信上都贴着大头贴,是你跟另一个男生,应该是你,长得蛮像的……对方很奇怪,每隔几天就会寄过来一封,好几个月了,都堆了一纸箱了,我回寄过去告诉他你已经不住这里了,不用再寄过来了,可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寄过来。”说完,快步跑进去,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递给单天纯。 单天纯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果然是很多信,信封上贴着他和天草一夏的大头贴,一封一封,每一封都贴着。他颤抖着手打开,信纸是纯白的,上面是一个称呼,一行字,一个落款,一个时间: 蠢,你曾经说过,会成为我活着的理由,你的承诺,还算数吗?天草一夏。二月十三日。 他拆开其他信,信上都是同一句话,不同的只有时间。每一封都是这样。他差点哭出来。他一定是离开了很久,那段缺失的记忆并没有雄爸说的那么简单。可是他的学长还在等他。算数,怎么会不算数,就算学长自己不要了,也算数,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算数。 “喵——”门里溜出来一只猫,那个男生大叫着“大B”不要乱跑,那只脏兮兮的波斯猫一抖腿,傲娇地从他脚前窜过,停在单天纯面前,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自顾自走了。 “大B?”单天纯颤抖着双唇。 “嗯。”男生点点头,说,“这只波斯猫在我搬来的时候,躺在厨房里奄奄一息,我给他喂了食物,他就黏着我了,既然是波斯猫,就叫大波好了,爱称大B。” “既然是波斯猫,就叫大波好了,爱称大B。学长,这样好不好?” “好,你说的,都好。” 单天纯突然抱起纸箱子,来不及和那男生说再见,转头往自家的车子跑去,一到车里,将一个信封递给单雄,说:“雄爸,去上面的地址。” 单雄看了看,了然,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那是一幢看起来很干净的小洋房,贴着米色的瓷砖,比较扎眼的是房子前的邮箱,鲜红鲜红的。车子停在离那个邮箱不远,单天纯抱着纸箱下车,就看到里边有个身影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慢慢地塞进邮箱。那信封的颜色和他手上的信封一样都是米色,正面估计也贴着他和天草一夏的大头贴。 那个人又高了一点,不过瘦了,但是精神看起来还可以,投完了信,就呆呆地看着。 单天纯悄悄走过去,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开口说:“下次写信,直接交到我手上就可以,这样,不用麻烦邮递员叔叔特意跑一趟,那个巷子偏僻,一定很难找。学长,对不起,久等了。”泪水流下。 身影一怔,有些僵硬地转过来,视线里触及那抹熟悉的身影,带着他阳光灿烂的笑,回来了。等到了吗?等到他的小鬼了吗?他醒过来了,还记得他,还愿意回到他身边,所以,雄爸带着他回来找自己了吗?他的小鬼……胖了点,高了点,但还是很小巧,一双手就能托起,皮肤依旧白皙得叫那些女生嫉妒,和记忆里的小鬼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真的是他的小鬼,是他的小鬼回来了! 难掩激动,天草一夏上去,将他拥入怀里,几个月了,就像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那么漫长,这熟悉的温暖,他终于等回来了。 “学长……”抱着纸箱的单天纯被拥入怀里,硬纸板搁得胸口微疼,可是他却忽略了,因为巨大的喜悦罩着他,一点痛算不了什么!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蠢,欢迎回来。”天草一夏激动地说。 远处的单雄看着他们,笑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只要两个幸福就好。 把人请进家,天草一夏说着自己的情况:“咖啡吧老板答应让我预支两个月的薪水,我租下了这里,因为有个大邮箱。可是,后来裴云简把这里买了下来,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只要等到你,这房子就是她送给我跟你的礼物。尽管这样,我还是偷偷地,每个月出一笔租金,以她的名义捐给孤儿院。至于我母亲……”天草一夏黯淡了眼神,“朱权带着朱漫漫出国,母亲听说后,以为朱权被押上刑场,不管不顾冲了出去,出了车祸……再也没醒过来。”其实母亲真正爱的,还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心魔再深再重,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否则母亲就不会把“阿强”这个人当作父亲,以为被押赴刑场,所以才急着去见最后一面,谁知道再也没回来。不过现在,父母应该在一起了吧,他们会原谅儿子无后的不孝吧。 单天纯握着他的手,说:“没关系,以后我会陪着你,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我们的爸爸妈妈。”看看单雄,后者“哦”了一声,坐正。 “咳咳,一夏啊,那我们家纯纯,就交给你了,以后不准欺负他,但也不能惯着他,至于我,我还是想去找我的素材,email都快被责编的邮件轰炸了。”单雄润润喉,说。 “嗯。”天草一夏笑着,努力回握单天纯。 天纯,遇见你,我终于学会了笑,谢谢你,请让我们,一直幸福下去。 ——正文完—— 番外:萨摩耶的小日记三则 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很好但心情很糟 我是一只住在宠物店的萨摩耶,没事喜欢狼嚎两声,店主妹子总是教训我,她说我不是狼,她根本不懂我的伟大理想,就是像一只狼那么凶猛,谁看了我都害怕,尤其是那些人类小孩子,每次把他们吓哭都让我很有成就感。 直到今天,店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家伙,缠着店主妹子说了好多话,小孩想要一只乌龟,店主妹子说没有,于是另一个家伙就把海龟大叔硬说是乌龟,店主妹子解释了半天,那家伙一脸恍然大悟说,果然是乌龟啊。最后店主妹子没辙了,崩溃地说乌龟吧乌龟吧就是只乌龟啊哈哈哈,笑得好可怕。 他们要走的时候,小孩的视线扫到我身上,突然定格,冒着绿光一直盯着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不妙!于是连忙躺下,翻着白眼口吐口水装死。小孩居然不上当,走到我身边,拍着手大叫:“学长我要这个!” 学长不能要不能要,你看我已经翻白眼了,我是打过针的,我其实是一匹狼,很凶残的,我见谁咬谁,我…… “好。” “太好了!哈哈!小萨摩耶,跟我回去吧,我会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哦。学长很宠我的,只要你跟我回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待在笼子里。” 好吧,我其实是一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小狗狗。你看我的眼神,多么善良多么无辜。 ****** 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很遭但心情很好 果然小孩实现了他的诺言,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心想,人类小孩真是恶毒,他们不希望我变成一头凶狠的狼吓他们,于是就派一个代表用食物收买我。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吗?我只是打算吃完了再狼嚎。 可是吃完了,当我想狼嚎的时候才发现,出口的声音变成了“嗝”。我不信,于是再嚎,“嗝!”天哪!我不断嚎:“嗝!嗝!嗝!……”我绝望了。 “那只蠢狗在干嘛?” “唔……啊!一定是饿了!”小孩自作主张又拿了好多好吃的给我。 “嗝!嗝!”我流着泪抗议,可是舌头和嘴巴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那堆食物。 “果然是饿了。”小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蠢,我也饿了……”那个大叔可怜巴巴地说。 小孩脸红扑扑的,嘟着嘴说:“饿了就吃饭,电饭煲里还热着。” “可是……”大叔一把抱住小孩,往卧室里拖,“我更想吃你。” 我一惊,吃人?大叔居然要吃了小孩?怎么可以!他可是我的金饭碗!我立刻毅然决然地舍弃了我的食物,冲进卧室去拯救我的金饭碗。 “嗷——这头蠢狗!”一声痛苦的嚎叫后……好吧,我被踢出了卧室。扒着门挠了会儿,里边传来嗯嗯啊啊痛苦愉快尖叫喘气的声音,人类真是难以理解。我摇摇头,晃着尾巴扑向我的食物。 嗷呜——人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我的金牌狗粮! ****** 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怒气冲冲地劈了雷下来质问我为什么我的心情总是跟他相反 我决定反思,我的理想是做一只凶猛的狼,但这样下去,迟早我会吃成圆滚滚的猪,连嚎叫都变得软绵绵的。于是为了理想,远离零食,我伟大的计划就此展开——虽然我还没想到计划,总之先不吃就对了。 于是小孩送来的金牌狗粮被我无视了。 “摩耶怎么了?都不吃诶。”小孩嘟着嘴,担忧地问。 大叔瞄我一眼,说:“犯傻吧,听说傻狗,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二,别理他,饿了自己会吃的。” “哦。”小孩担忧地看我一眼,去忙自己的了。 我一定要坚持!哪怕肚子叫得再响,我也要坚持!我这样告诉自己。于是,我真的坚持到了晚上。 终于到了我狼嚎的时候了。我润润喉,“嗷——”的声音刚出口,一只鞋子飞过来,pia在我脸上。我顿时委顿了。大叔的飞镖真是越来越准了。没关系,等他们睡着后我再嚎。 “嗷——”凌晨,我再度开始我的狼嚎课程。“嗷——”好帅啊!好嘹亮的声音!已经接近狼叫了有木有?我激动万分。 卧室的灯突然亮了,我听到大叔骂着“死狗蠢明天还要上课你再吵吵试试看”,拿着扫把冲出来,我顿时有种见到了万丈光芒的感觉,于是立刻四处逃窜,客厅里一时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小孩揉着眼睛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该死的大叔立刻换上温柔的笑,藏起手里的扫把,说:“没事,摩耶不乖,我出来教教他半夜不可以乱叫,走吧,去睡觉。”说完,搂着小孩进去,关门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吓得不敢乱动。那眼神,冰冷刺骨,如同死神降临,我打了个寒颤,哆嗦着想,这才是真正的狼啊! 后半夜,好饿啊……我流着泪,刚才逃跑的时候打翻了我的碗,想起大叔说我敢吃掉在地上的东西就斩了我,只好拼命忍着……可是,真的好饿啊……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隔天一早,小孩精神饱满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小孩抱着牛奶和狗粮走过来,顿时回光返照,来了精神,拼命朝他摇着尾巴。 小孩开心地笑了:“今天的摩耶似乎很开心呢。” “嗷——呜”我刚想嚎一声,狼眼射过来,我立刻压成扁扁的呜咽声,欢脱地在小孩身边打着转,等他往我的盆子里倒入狗粮,另一个盆子里倒入牛奶,立刻欢呼一声,狼吞虎咽起来。 好吧,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把我的理想做一只凶猛的狼改为,做一只幸福的猪。 正文完小心!这里有学弟出没 下+番外——十三禁
作者:十三禁 录入: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