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世家之入局 上——八字离回

作者:八字离回  录入:06-11

 文案:

 霍一清是霍家支系的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也是公认的没心没肺、卑鄙无耻、自甘堕落的交际花。真心被无情的践踏之后,霍一清被送给沈家的残疾大少爷。 一只渣小受追求幸福的故事。 也是一个渣小受被腹黑轮椅攻训口口妻的血泪史 PS:是一个换攻文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一清 ┃ 配角:霍一宁,荆扬,沈凛,唐勉 ┃ 其它:1VS1,HE 1、夜晚 荆扬从车上下来,脚步有些踉跄,他喝了一点酒,不敢开太远,干脆从酒店到这个附近的酒吧来。他的堂弟荆文正在这里等着他。 他在门口看见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只是不小心的一瞥,却让他没法再移开目光。 酒吧旁的小巷幽深黑暗,那个少年被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抵在墙上。荆扬就这么停住了脚步,他只能看到少年的眼睛,不过这就足够了。 少年的眉眼勾了起来,上调的角度刚刚好,看起来很脆弱。在荆扬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荆扬。 只那么一眼,眉眼一挑,荆扬就觉得自己硬了。那是一种纯粹的生理上的反应,就像是食肉动物看见自己的猎物一样,自然而然不需要理由的一种反应。 少年忽然踮起脚吻上了身上男人的唇,边吻边挑衅似的看着荆扬。荆扬甚至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在笑,他有一双很会笑的眼睛。 那个男人将他推开一点,少年的眼神又变回了原来脆弱的样子。 荆扬不介意看一场好戏,他甚至换了一个位置以便能看到全貌。男人粗糙的手指解开了少年的上面两粒衬衣扣子,少年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睛,睫毛很长很密,一扇一扇的很漂亮。衬衫下露出细白的皮肤,看来不只脸上的皮肤嫩,身上也一样。荆扬觉得自己呼吸又急促了不少。 男人从屁股兜里拿出一叠大钞,砸着少年的脸。 少年往后躲闪,露出羞耻的表情,一双眼睛仿佛马上就要落泪。男人笑着把少年的衬衫提起来一点,然后一松手把钱丢了进去。 少年一闭眼,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流了下来。 荆扬在那一秒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一个无耻的男人在折辱一个可怜的少年。如果他还在热血方刚的年纪,很可能就会冲上去将男人打趴在地,救下那个少年。那种眼神能激起所有男人突然膨胀的保护欲,好像下一刻就能化身为英雄。 少年最后看了荆扬一眼,冲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荆扬克制住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吧。 他的堂弟荆文就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跟一个酒保交谈甚欢。荆扬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酒保脸都红了。 荆扬走过去一巴掌把荆文的手从那个小酒保的下巴上打下来,荆文也不生气,冲那个小酒保挥挥手,小酒保赶紧鞠了一躬,说了谢谢,呼出一口气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小子跑这么快。”荆文笑道。 荆扬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警告道:“别玩太过份了。” 荆文给他倒上酒,“大哥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然后举起酒杯,“恭喜回国。” 荆扬跟他碰了一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荆文还沉浸在对刚才的酒保的遐想中,“现在这么青涩的可真是少见。”荆扬瞥了他一眼,“你少打鬼主意。”荆文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着:“不过太青涩的玩起来没劲,放不开,还要哄着,麻烦。” 荆扬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喉头一干,一杯酒仰头咽了下去。 “今天怎么样?”荆文问道。 “什么怎么样?”荆扬脑海正想着那个少年,有些不耐烦。 “那些妞啊,婶婶是不是又要给你介绍那些大小姐?” 荆扬笑了一下,想起那无聊透顶的宴会,对荆文道:“你不去是明智的选择。” 荆文道:“是你眼光太高了所以才没看上的吧。”荆扬笑道:“不是我眼光高,是她们眼光太高。在家里骄纵惯了,又要做阔太太,还要管三管四。你知不知道方家的那个小姑娘跟我说什么?” 荆文来了兴趣,“说什么?” 荆扬道:“她说要和我约法三章,以后要是结婚了,一不能晚于十点回家,二要天天汇报行程,三……”荆扬这时已经有些醉了,打了一个酒嗝。 荆文听了前面两条已经笑得不行,“三是什么?” 荆扬凑到荆文面前,“三是永远对她保持忠诚。”荆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张开腿指着下面道,“莫非她说的是这里?” 荆扬也笑了,“她还说如果我爱她,一定能做到这三点的。” 荆文摇了摇头道:“你说方绍祺那个混球怎么会有这么……”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词,“单纯可爱的妹妹。” 荆扬笑道:“我也想知道她这二十年是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两个人干了一杯。 女人就是喜欢幻想,男人对她始终如一。事实上对于男人来说,这就像一个笑话作为酒后的谈资。 荆文又贼兮兮地凑了过去,“不过我听说婶婶挺属意她的。”荆扬笑了一下,“属意什么,属意她的家世而已。等她真嫁过来了,就会知道婆婆对她有多好了。” 他的母亲本来也是大家小姐,嫁过来以后被婆婆刁难得不行,一直憋了一股子怨气。现在看中了方家小姐,说不定就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哥,你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吧?你对女人,”荆文对他使了个眼色,“能行吗?” 荆扬道:“谁知道,闭着眼睛应该能行吧。” 荆文听了以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哥,今天要不要玩玩?有没有看对眼的?” 荆扬又想到了那个少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刚才有很多人故意从他旁边走过,直到现在还有不少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这其中不乏他喜欢的类型。可是今天他对这些就像自动屏蔽了一样,提不起一点兴趣,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哥?你怎么了,今天很不对劲啊?”荆文大喇喇地问道。 荆扬自己喝着酒,没理他。荆文又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都起立了。” 荆扬丢了一记冷刀给他,荆文扭动着缩了缩脖子。 就在荆文不敢再惹他大哥乖乖埋头喝酒的时候,荆扬却突然抬起头突然问道:“刚才这里有没有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荆文慢慢把酒杯放下来,“白衬衫?我的大哥,你能不能多提供一点信息?” 荆扬想了半天说:“他很漂亮。” 荆文口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不少溅到了荆扬的脸上。荆扬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荆文边咳嗽边赶紧给他递上一张纸。荆扬冷着脸擦着,“你搞什么?” 荆文道:“大哥,你该不是看上那个小婊子了吧?”荆扬的动作一僵,“你说什么小婊子?”荆文看出他大哥脸上的不悦,所以没再用那个词,“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丹凤眼柳叶眉,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荆扬瞄了他一眼,“你说的是潘安吧?” 荆文嘿嘿一笑,“人家潘安不是身长八尺,那个小婊……那个人可不是。他是不是笑起来特好看,眼睛一看着你魂都能被勾走了。” 荆扬皱着眉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抽象?” 荆文道:“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啊。”荆扬想了想却还是除了漂亮这个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荆文一挑眉道:“其实你一说漂亮,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他了,在这里还有谁比他还好看,谁能让人第一眼就想到漂亮这个词,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真是投错胎了。难怪大哥你一进来就心不在焉的。” 荆扬阻止了他的滔滔不绝,“你可以说他是谁了吗?” 荆文神秘兮兮地道:“他是霍家的人。”荆扬神色一凛,“你说是那个霍家?”荆文看到荆扬的表情很得意,道:“对,就是那个大豪门。” “你在开玩笑吗?”霍家是本地首屈一指的世家,跟它相比,荆家都不够看的。 荆文道:“他不过是支系的,还是一个私生子,根本不受重视。他可是有名的交际花,你也看到了,就他那功力,直的都能给你掰弯了。” 荆文说得津津有味,他不像荆扬一直在国外,他长期混迹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风流韵事。 “而且他这个人放浪得很,听说连自己的父亲都勾引,因此引起他父亲对他的厌烦,经常会让他出去陪客户什么的,反正他也乐此不疲就是了。你要想上他,可以去见见他父亲,荆家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拉拢对象。” 说到这里荆扬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荆文尤是未觉,赞叹道:“不过他的功夫真的很厉害,都能将人榨干,人人都奇怪怎么插了那么多次还能那么紧呢?” 荆扬皱着眉看着他,“你试过?”荆文看他大哥一副严肃的表情,赶忙摆了摆手,“没……” 荆扬低头喝了一小口酒,少年的面容浮现在他的面前,一会儿是悲伤要流泪的双眼,一会儿又是最后那个狡黠的微笑。 “他叫什么名字?” “霍一清,一清二白的一清。” 荆扬突然站起身来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将杯子撂在桌子上,“我先走了。”说完飞快地离开了座位。荆文还没反应过来,荆扬就已经走出了大门,荆文坐在吧台上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奇怪:“怎么才来就走了?” 荆扬重新走到那个暗巷里,里面是一对男女在亲热。荆扬瞥了一眼毫不避讳地走到刚才那个少年站的地方,低下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百元大钞,不自觉地握紧。 一张大钞被碾成了一团。 一清二白的一清吗?还真是讽刺。 2、争执 霍一清和男人边拥吻边进了电梯门,门卫新来的小保安愣愣地看着他们,目光随着他们移动,霍一清看到了不禁不生气,还冲着小保安眨了眨眼。小保安脸一红赶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霍一清忍不住笑了一下。男人正啃着他的肩膀,突然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霍一清嘤咛着叫出声。男人在他耳边磨蹭,“你不专心。” 迷迷糊糊之间两个人下了电梯,走廊的灯没有开,他们也不介意,踉踉跄跄地走着,霍一清的衬衫已经被扒到了肩膀。 霍一清边笑边往后面缩,“痒,先让我开门。”然后在兜里摸出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有对准锁孔,男人不耐烦地抓过他的手往里面一送,门马上就打开了。 “笨蛋,连插钥匙都不会。” 霍一清踮起脚尖去吻他,低声道:“我只会被插。”男人被他逗笑了,大手覆上了他的臀,让他更靠近自己。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由黑暗道明亮眼睛刺得难受,霍一清眯着眼不满地道:“开灯干什么?”男人却没有反应,直盯着一个地方看,霍一清随意一瞥,酒完全醒了。 一个少年站在角落,手还按在灯的开关上,正看着他们。 男人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眼前的这个,眼睛眯了眯,居然一模一样。 霍一清猛得从男人身上下来,把衬衫扯了扯,但还是没办法掩饰他狼狈不堪的事实。男人煞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衣着简单,面容严肃的少年。 霍一清走上前来拦住男人看向少年的眼光,挡到了他的面前,有点可怜地道:“你能不能先回去?”男人瞥了他一眼,视线却仍胶着在他身后的少年上。 霍一清摇了摇男人的胳膊,“行不行?”男人的目光才回到他身上,对他笑笑,“好。”然后刮了刮他的鼻子,“改天你可要补偿我。”霍一清在少年的面前没有平常放得开,只是笑着点点头。 男人把外套甩到肩上就离开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站在墙角的少年。 房间里又重回了安静。 霍一清的脸有一些潮红,少年没说话,他也没理会,自己冲到盥洗台用冷水扑了把脸,等热度褪下去一点,才走了出来。少年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 霍一清瞄了一眼他,坐到沙发上,“你来干什么,也不说一声。”少年沉静的面容才有了一丝波动,勉强笑了一下,“我来看看你,顺便帮你打扫一下。” 打扫? 刚才霍一清就注意到了,整个房间整洁了不少,本来凌乱地铺满衣服的沙发现在已经变得清爽。他装作不经意地瞅了瞅卧室,少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小声道:“卧室我也收拾了。” 霍一清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如果他没有记错,昨天卧室里还没有收拾,套子什么丢得到处都是。 霍一清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看着眼前的茶几,说:“把钥匙还给我。”少年不动,霍一清把目光逼过去,“霍一宁!” 霍一宁这才慢慢踱了过来,把钥匙放到他的手上,然后淡淡地道:“我手上不只一把,还给你了我还有。”霍一清一听怒道:“你小子翅膀硬了还知道狡兔三窟了!” 霍一宁瞅着他,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狡兔三窟不是这么用的。” 霍一清看着他却笑了,点着头,“行,你有文化,我没有!你好好的回去念你的书去,别TMD在这里碍我的眼!”说完就把霍一宁往门外推。 霍一宁刚才伪装出来的平静在这个时候完全崩溃,他几乎要哭出来,站在身后拉着霍一清的袖子不肯走。 “哥。” 这一声哥叫出来,霍一清的动作停了下来,再也舍不得赶他了。霍一宁扯了扯霍一清的袖子,霍一清甩开他的手,自己坐回了沙发上。 这间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但是却是这个城市最贵的地盘之一,从顶层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但是却是霍一清最不喜欢的地方,他讨厌这里,所以也不希望霍一宁来这里。 尤其是,每一次都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态。 “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饺子,你吃一点吧?”霍一宁小心翼翼地问道。霍一清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霍一宁马上高兴地跑到厨房去下饺子了。 看着忙碌的弟弟,霍一清不禁笑了,同样是白衬衫休闲裤,两个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纯洁与低贱,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盘饺子马上就端到了霍一清的面前,霍一宁怕他等不及又说不吃了,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 “你包的?什么馅?”霍一清拿筷子挑了两下,很嫌弃的样子。 霍一宁答道:“三鲜,你爱吃的。”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隔壁饺子店的三鲜饺子,每次过年过节也不过吃个素馅的,直到那家店关门,他们也没有吃到过。 霍一清听了果然挺高兴,面上也没那么难看,一口一个吃了起来,“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霍一宁摇摇头,“我吃过了。”霍一清才想起来现在早过了吃饭的时候了。霍一宁又对他说:“哥,剩下的我给你放冰箱里了,你没事可以下了吃,别喝太多酒了,就算要喝也要先吃点东西。”霍一清早就习惯了他的长篇大论,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跟个管家婆一样?” 霍一宁说:“你要是能让人省心,我就不说了。”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不跟他争论。霍一宁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霍一清吃完之后,霍一宁上来把碗收拾到厨房去,带上手套又准备洗碗。 霍一清阻止他,“别洗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学校去吧。”霍一宁飞快地拿起抹布,开了水,“我很快的。”霍一清拗他不过,也走到厨房里把水龙头一转,热水器一打着,水慢慢地变温暖。霍一宁刚想说句谢谢,霍一清就走了出去,没影了。 霍一清走进卧室,里面果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地都被拖得发亮。他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被洗过整齐地挂好。霍一清烦躁地不想去看,蹲下来抽出钥匙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霍一宁的速度果然很快,很快就洗完了,站在卧室门口等着霍一清。霍一清看见了,想到霍一宁今天进来收拾屋子会看到的那些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对着他刻薄地说:“我没在你都可以随便进,现在又不敢了吗?” 霍一宁才慢慢走进来,在他面前站定,两只手绞在一起,“对不起,哥。”霍一清没理他,从抽屉的最下面一层拿出一张卡,塞到霍一宁的手里,“你去看妈的时候买点东西给医生护士,剩下的钱就留着自己花。” 霍一宁说:“我来找你不是来管你要钱的。”霍一清瞄着他,骂道:“我有这么说吗?要你拿你就拿着,不要钱?不要钱你准备饿死啊!还是你准备让妈饿死!”霍一宁低着头不说话。 霍一清见他这样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听说你们学校的人都挺有钱的,不用太省了,别让人家瞧不起。” 霍一宁抬起头问道:“哥,你不去看看妈吗?”霍一清摆摆手,“不去不去。我明天要搬到霍家住几天。”一抬头看着霍一宁咬着唇看着他,不禁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去,等会儿宿舍关门了。” 霍一宁就被霍一清半推着出了门,到门口了还一直在说话,“哥,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巧克力,放在茶几上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声音被隔绝在冰冷的铁门外,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总算走了,这个管家婆。霍一清如释重负地坐到沙发上,捡起放在茶几上的一盒巧克力,抽出一条撕开包装塞到嘴里,很甜,甜得有些发苦。 第二天晚饭还没吃霍一清就出发了,走在充满喧嚣的马路上,他打了一个的士,到市中心的华天大酒店。他上车的时候连开车的啤酒肚老司机都多看了他两眼。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立领风衣,下面是紧身包臀的牛仔裤,在这个天气来说有点冷了,所以他上车的时候不禁搓了搓手。 他怀里揣着霍明给他的房卡,忘了说,霍明是他的父亲。不过他从来不称呼霍明为父亲,霍明也不许他那么叫,除了某些时候。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嗯,很满意。 酒店里的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他站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也毫不在意,走到前台从怀里掏出房卡,前台小姐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红了脸。霍一清有些好笑,他突然想知道,如果这位可爱的小姐知道他来这里其实是来卖屁/股的,她会有什么表情。 他做好登记之后,笑着问前台小姐:“请问电梯在哪边?” “这边左转。”前台小姐为他指着路。 霍一清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有很严明的登记制度,每个开房的人都必须出示身份证明并且进行登记。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绝不是个偷情的好地点。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选择简陋的宾馆或者是日租别墅。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里约见自己,绝对是个笨蛋。 二十六层。 他一个人坐到了最顶层,看来这房间也是顶尖的。他找到房间号,把房卡插了上去,门一下子就开了。他原本以为没人,所以大喇喇地走了进去。通常都是这样的,等他洗好了澡,人才会姗姗来迟。不过这回不一样,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原谅霍一清没什么文化的头脑,大概就只能想出这样的形容词。 霍一清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3、初始 霍一清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他完全想不起来了。男人还穿着正装,正襟危坐,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宝刀,哪怕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过他还是个年轻人,所以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戾气。 荆扬看到霍一清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下腹一紧。他今天到公司去了一趟,散了会就直接到这里来了,急切得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他对霍一清勾了勾手指,“过来。” 霍一清听话地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扬着眉看着他。 男人捏着霍一清的下巴,“你不记得我了吗?” 霍一清一听他这么说,更加确信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事实,但是他真的想不太起来了,跟他做过的男人,他都不是每一个都记得。 男人见他的眼神里有疑问,脱掉了他的风衣,把里面的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粒,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钞,拎着领口丢了进去。正是昨天荆扬捡到的那张,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了。霍一清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堆起笑容,“原来是你,抱歉,一时忘记了。” 荆扬并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霍一清很识相地坐了过来。荆扬似乎很急切,霍一清才坐过去,荆扬就把他的牛仔裤扒了下来。霍一清没想到他这么性急,但他还是很配合的脱自己的衣服。 但是荆扬不允许,把他的手打掉了。霍一清看出来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在这一刻,他把霍一清当成他自己的所有物,甚至不让霍一清自己动手。裤子才脱了一半他就插了进来。 现在天还不算黑,霍一清被压在桌子上的时候,还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一只自由飞过的鸟。 做了三次,第一次就在桌子上,第二次到了床上,最后一次是在浴室里。 荆扬虽然有些急切粗暴,但是并不是像有些人那样恶意地羞辱他。所以霍一清觉得也还不错,就是有点累。荆扬干事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就是在他身后埋头苦干,霍一清尤其欣赏他这一点,干就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洗完澡之后霍一清睁着眼睛仰头躺在床上,荆扬背靠在床头抽烟。手在被子底下捏着霍一清,“疼不疼?”霍一清愣了一下,以前的人都是上床的时候不停的逼他说话,完事了就把他扔到一边。他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是在问他,他下意识地准备嘲讽两句,都操松了,怎么会疼。但不知怎么突然说不出口,摇了摇头,“不疼。” 荆扬不算爱说话的人,霍一清的一身讨巧本领也不知怎么地就不管用了。他过了一会儿觉得太沉闷了想说点什么,于是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技术这么好怎么会疼。” 更加冷场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假。平常随口就来的话到今天怎么这么难呢。荆扬吐了一口烟,看了他一眼,霍一清冲他笑了笑,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房间里的大灯有些刺眼。 霍一清被闪得难受,问:“能不能关灯?”。荆扬把烟头一丢,把灯给关上。然后也拱到被子里,搂住了霍一清的腰,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烟草味还在口里,有一些呛人。霍一清的身子就跟蛇一样,天生体寒,阴气逼人。与之相比,荆扬的手反而温厚有力,带着灼灼的温度。 荆扬微微地与他纠缠了一会儿就躺了回去,霍一清突然觉得睡不着了,他受不了这样。蹭着往荆扬手上挪,腿也缠了上去,荆扬的大手拍上他的屁股,“别惹火。” 霍一清心不甘情不愿地又蹭了回去。 半睡半醒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反正再睁眼就已经天亮了。荆扬还没有醒,霍一清自己翻了被子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荆扬,他睡得似乎还挺熟,霍一清忍不住从底下踹了他一脚,荆扬翻了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霍一清心里窃喜,想再踹一脚,还是有些害怕最终没付诸实践,下了床把衣服穿好,最后瞥了一眼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他现在腿还有点软,颤颤巍巍地保持着正常不让别人看出来,走到大厅的时候,还和昨天接待他的前台小姐打了个招呼。 前台小姐提醒他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早餐可以吃。霍一清觉得有点饿了,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但是他不想在这里吃。他这样的人一坐到那里,别人就会有闲话说,虽说他早就习惯了。更何况在这里碰上什么“老熟人”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决定还是去外面的摊子上吃一碗便宜的馄饨,出了门还没走到,手机响了起来,霍一清拿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不耐烦地声音传来。霍一清努力克制自己不把手机丢出去,恭敬地说:“还在酒店里。” “怎么这么久,我给你发短信你没看见吗?” “短信?”霍一清还真没看到什么短信。 那边没跟他废话,报了一个地址就让他马上过去。 霍一清把手机关上,看来这馄饨是吃不成了,他认命地拦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霍家。到了他才知道,霍家正在举行一个小型宴会。这种场合让他来有什么意义,他不明白。 他找了半天没有看到霍明,自己随意地找了一个角落百无聊赖地待着。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有信息来了,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本来以为是推销广告之类的,准备打开之后就删掉。谁知道点开之后是这么一行字: 吃了早饭了吗? 删除的键已经按下,画面上显示“是否删除该条短信?”霍一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是”。他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继续百无聊赖地张望。 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来和他搭讪,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是谁,却又装成不认识的样子,语气像是他的叔叔。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就和他多聊了几句。男人递过来一杯红酒,霍一清看也不看就接过来一口喝了,最后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 手机又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在震动。男人看他眼神有些玩味,霍一清只好拿出手机,居然有七条短信。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前三条和之前是一样的,问他吃了早饭没有,从第四条起就开始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很忙之类的。 霍一清皱起了眉头,准备一条一条地删掉,还没开始就又收到了一条: 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一清鬼使神差地飞快运起指尖: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短信已经发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懊悔,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短信上只有两个字:荆扬。霍一清又做了一件让自己咬掉牙的傻事,他回复了一句:荆扬是谁? 这回手机彻底没了动静。霍一清猜想荆扬应该是什么时候跟他干过一炮,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什么时候,就在昨天晚上。 总算安静了,他把手机随意地塞到裤口袋里,继续和眼前的中年男人打趣。男人说话风趣幽默,霍一清被他逗得就差没弯腰笑倒了。 “你知道吗?我上次在机场差点被认成通缉犯。” 霍一清笑着说:“原来现在的通缉犯都这么的有气质吗?” 男人被他夸奖也很开心。 “看来李先生和一清很谈得来。”后面伸出一只手搭在霍一清的腰上,霍一清瞬间浑身僵硬,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笑容不减,“李先生很有趣。” 被称为李先生的男人笑了笑,对霍一清身后的男人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最后对霍一清说:“希望早日再见面。”霍一清笑道:“我也很期待。” 李先生一离开,身后的男人就掐着霍一清的腰,将他提到了一边的窗台。霍一清踉跄地跟着走过去,然后被摔到了墙上。 “晚上去陪陪李先生。”霍明言简意赅。 霍一清在暗处握了握拳,低声道:“最近我有点累。” 霍明凑到他耳边,“累什么累?我看你神清气爽,一大早就在这里勾引男人。别不识好歹,李先生年纪稍长没那么多花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我知道了。” 霍一清觉得自己很饿,可是他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那个李先生递过来的一杯红酒。他有些反胃,却又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又传来震动声,霍一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是刚才的那个号码。霍一清觉得心里一阵反胃,冲到角落里干呕。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把那条还没看的短信删除。 无聊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霍一清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才走了两步,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霍一清烦躁地准备绕过去,却被车门里走出的男人抓住了胳膊。 男人的力气很大,掐得霍一清胳膊生疼。霍一清胃里难受,下意识的手甩了一下没甩开。男人感觉到他的挣扎,手上更加用力。 霍一清实在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用力太大,微微松开了一些,帮着霍一清拍着背,“怎么了?” 霍一清缓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咬了咬牙说出两个字,“胃疼。” 荆扬一听一只手把他半抱着起来。霍一清挣开,“你干什么?” 荆扬见他现在还在逞强,气不打一处来,对霍一清道:“带你去医院!”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没事。” 荆扬不理他,直接拉着他把他塞到了车里。霍一清刚想说话,荆扬就已经把车门猛地关上,震得霍一清脑袋发懵。荆扬俯下来身子认真地为他系着安全带,霍一清看着胸口前这个人黑亮的短发,突然觉得心里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这么做。 这种想法只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他咽了咽口水,不再去想。荆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利索的发动汽车,“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霍一清靠在座椅上侧着头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4、原点 霍一清是胃炎,以前就有这个病。只是他每次打几天吊针好了之后,又回去过着不规律的生活。空腹喝酒是最伤胃的,偏偏他还最喜欢这样。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两天就抛到一边了。只不过胃疼是真疼,有时候他一个人在家里突然疼起来,就缩在被子里咬着牙忍着。等到好一点能走了,才下地自己去医院。 这么被人送去医院还真是第一次。 荆扬在医院里有相熟的医生,打了个电话过去。马上就有一个随意套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他看见荆扬很高兴,挥着手向他打招呼,却在看到霍一清的一刻,立马定住了。霍一清了然地笑了一下,看向了别处。 那医生忙扯过荆扬,走到一边,低声道:“哥,你真跟这个小婊……不,和他搞上了?”这医生正是荆扬的堂弟荆文。荆扬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瓜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带他来看病,你帮我找个相熟的医生。” 荆文将信将疑地看了霍一清一眼,霍一清正装作无所谓地四处看。荆文在他堂哥的注视下,只好拿起手机,“小邱,你现在有空吗?我带个人过来。”说了几句之后,对着荆扬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带路。 荆扬拉过站在一边的霍一清,“走吧。”霍一清很讨厌医院,这里的消毒水气味让他的胃更加难受了。荆扬看他面色比刚才更白一些,皱着眉问道:“还是很难受?能不能自己走。” 荆文在这个时候回头暧昧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荆扬没注意,霍一清却是看到了,他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了,下意识地就把荆扬的手甩开。荆扬的眉头因此皱得更深,隐隐已经有生气的预兆,霍一清最善于察言观色,又不敢得罪他,意识到他面色不善,于是示弱,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荆扬见他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想和他计较。一把拉着他的胳膊,“走吧,别那么多废话。” 这是省内有名的大医院,平常排号的人都能站满整个走廊,今天也不例外,霍一清一眼看过去全是人。他跟着荆扬从侧门绕进了诊室,顶着霍家少爷的身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特权的滋味。可是他却深深痛恨着这一切。 更悲哀的是,别人痛恨这些,还可以表示出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屑的目光,但是他不可以。 相比荆文的随意和不羁,眼前的这个医生小邱要正经的多,不会把白大褂的袖子撩起,也不会不扣上面两颗扣子。 他瞥了霍一清一眼,又看看站在旁边的荆扬。然后指着诊室里面的床对霍一清说:“躺到那上面,把裤子脱了。” 霍一清愕然,“什么?” 小邱不耐烦的看着他,“先让我看看,不是要缝针。”荆扬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霍一清却已经明白,他站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荆扬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怎么了?”霍一清一把甩开他冲了出去。 荆扬皱眉看着霍一清跑了出去,问荆文:“这怎么一回事?”荆文还没说话,那小邱已经开口,“你们不是来带他看肛肠科的吗?” 荆扬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说这里是肛肠科?”他看向荆文,荆文皮笑肉不笑地说:“哥,难道你不是把他做狠了,才带他来医院的吗?” 荆扬狠狠甩了他脑袋一下,“你天天正事不干,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荆文缩了缩头,荆扬白了他一眼,马上追了出去。门口全都是人,根本看不到霍一清的影子。 荆扬有些着急,他开始在大楼里逐层地找了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霍一清的身影。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他想了想又跑下楼,在大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 却在这个时候感到了裤兜里手机的震动,他把手机拿了出来,随意地瞥了一眼,却没再移开目光,上面显示着:发信人霍一清。 他点开了短信,上面写着一句话:要不要来一炮? 荆扬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霍一清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就是荆扬。 霍一清这时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他想起刚才的举动就觉得后悔,按照他平常的性格应该是很大方的趴上去,然后乖乖的脱下裤子逗弄两下,最后再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这才不辜负了他霍一清多年来的名声。 可是他今天却这么反常。 他胃疼得难受,走了一会儿就不行了,找了个地方蹲着。缓了一会儿头上已经全是汗,但是好歹没那么疼了,不过也有些脱力,干脆就蹲在这不动了。 他掏出手机,想起那个问他吃了早饭没有的短信,荆扬。他琢磨着,应该是想找他来一炮,不过能在这之前先做个铺垫,人也算不错的了。他觉得胃疼,心里也很空虚,鬼使神差地就发了这么一条信息。 发出去之后就后悔了,他印象里实在是没有这个人,要是人家早上根本就是发错信息了怎么办? 手机很快的响了起来,一串数字在屏幕上显示。霍一清点开,上面显示:你在哪里? 霍一清不想回了,但是手却不受控制,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市立医院。他本意只是想告诉那个人他在哪里,说不定他一好心就过来接他了,他现在确实走不动了。 可是回复的短信却出乎他的意料:你身体不舒服吗? 霍一清承认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不过只有一瞬间。他又打上一行字:胃有点疼。 他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给暗恋的前桌写小纸条的日子。这实在太不正常了。他又飞快的打了一行字:你TMD到底做不做?不做我找别人了。然后使劲点了一下发送。 与此同时那边的短信已经过来了,话唠一堆:在医院里就好好看医生,胃疼不要强忍着,至少拿一些药随身带着吃。 霍一清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他应该还没有看到刚才的那条爆粗口的短信。他继续等待着他的回复。过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你具体在哪里?我来接你。 霍一清大概看了一下附近,把他的位置发了过去。 荆扬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又打电话把荆文叫下来了。荆文看见他立马叫苦不迭,“哥,我这还上班呢。” 荆扬瞥他,“上什么班,我还不知道你。”荆文赔着笑,“哥,那个谁还没找到啊?”荆扬瞪了他一眼,“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过去装作不经意的发现他,然后再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说完把短信上写的位置给他看。 荆文瞅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荆扬,“哥,这英雄救美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去?”荆扬说:“你婆婆妈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快去!”荆文迈着小步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起来,“这就去这就去。”心道,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了。 “等等。”荆扬又叫住他。荆文又狗腿的跑了回来,荆扬不经意地说:“你别叫我的名字。” “啊?什么意思?” 荆扬皱皱眉,“就那个意思,你只能叫我哥,别没大没小的。”荆文小声说:“我什么时候没大没小了。”荆扬提起脚要踹他,“快去!” 霍一清没有等到荆扬却等来了荆文,他不知道这个医生是什么人。但是他的眼神让霍一清知道他一定认识自己,尤其是对他早已烂到透的名声。 荆文装成一副诧异的样子,“原来你在这,哥找了你很久。我打电话让他上来。”然后急急忙忙打电话给荆扬,“哥,我找到了。” 荆扬早就跟着荆文上来了,这个时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把霍一清扶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 霍一清嘴角一翘,瞥了他一眼,“真是浪费你的时间了,带我这种人来看医生,肛肠科,哈!”霍一清终于笑出声来,“你还真是有心了,也是,做了那么多次,要是松了就不好了,不如缝上几针。” 荆扬被冷嘲热讽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但也知道他受了委屈,所以扯着他的手往外走,“病还没看呢,跟我去看医生!”霍一清甩开他的手,“不用了,小爷我天赋异禀,用不着缝。” 荆扬重新抓住了他的手,这回的力气大了很多,霍一清被掐得生疼,挣扎了起来。荆扬被激怒了,烦躁地把他按在墙上,捏住了他的下巴,“别总是口不择言,一身的刺长给谁看。” 荆文早就看他不惯,在旁边警告道:“霍一清,你别给脸不要脸。” 荆扬转过头来瞪了荆文一眼,“你也别那么多废话!” 霍一清在荆文开口了之后就放弃了反抗。对啊,他有什么资格给别人脸色看。现在这样不是给脸不要脸是什么。 他觉得心里空得难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脱力地靠在墙上,荆扬把他扶起来,“走。” 霍一清配合地做完了所有的检查,医生给他开了三天吊针,还有一大堆的药。又嘱咐他不能再喝酒,要按时吃饭之类的废话。霍一清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思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反而是荆扬一脸凝重的认真听着,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腰,“好好听着。”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勉强听了两句。荆扬又带他去吊水,看着满满的病房,连走廊的凳子上都坐着人挂着一个吊瓶,荆扬果断的又带他走了出去。 “这里就没有单人病房吗?”荆扬问旁边的荆文。荆文有些为难,“也不是没有,但是应该也都住满了。”荆扬皱着眉又准备开口,霍一清赶忙阻止了他,“我就在这里就可以了,那边还有空位。” 霍一清指的是走廊边上的座椅。确实有空位,但是只能霍一清一个人坐在那里,荆扬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荆扬嫌弃地看了一眼,拉着霍一清就要走,“你跟我回去,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吊瓶。” “不用了。”霍一清没动,荆扬不悦地看着他,霍一清坚持,“真的不用了。” 荆扬心里怒气更盛,他还没见过像霍一清这样嚼也嚼不烂的硬石头和捂也捂不热的白眼狼。他也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情感的人,当即怒气上来,松开了霍一清的手,丢下了四个字:“不知好歹。”然后撇下霍一清和不知所措的荆文转身就走了。 不知好歹。 这四个字就像锤子一样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凉薄,不知好歹。 5、偶遇 霍一清自己去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领了药,医药费一从那护士口里报出来,霍一清就把那单子抢回来看了一遍,对着价表,这起码比一般的医院要贵一倍! 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挑着手指翻了翻,钱居然不够。 那个混蛋,走了也不把医药费付了,霍一清在心里默默念着。他只好把其中一张卡夹出来,恋恋不舍的交给护士。护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动作麻利地递给他一大袋子的吊瓶。 霍一清拎着袋子默默地去扎了针,然后把吊瓶挂到架子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很多,霍一清坐在那里看着来回走动的人群也是百无聊赖。手机突然又在兜里震动起来,霍一清摸出手机,又是那个号码。 点开短信:抱歉,我突然有点事。 霍一清反正也无聊,就用一只手发着短信:没关系,我打吊瓶了,今天估计不行了。 短信很快就回复了:胃还疼吗? 手指飞快的运动:没事了,我吃了止痛药。 止痛药不能多吃。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霍一清不知道该回什么,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剩下三个字在上面:知道了。 本来以为已经无话可说了,可是荆扬又发来一条短信:无聊的话可以听听歌,不要睡着了,要注意看自己的吊瓶是不是到底了。 既这条信息之后,荆扬又发来了几首歌。霍一清戴上耳机听了起来,都是轻缓的老歌,让人放松但又不会太催眠。他手里摆弄着手机,把那串号码存了进去,在姓名一栏上写上两个字:荆扬。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认识过这个人。算了,不认识更好。 晚上的时候他到宾馆去又见到了那位李先生。李先生年近五十,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鬓角有些许的白发,不过这反而为他又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你来了,先吃一点东西吧。”李先生看见霍一清对他微笑了一下。 霍一清坐到他的旁边,拿着刀叉随便吃了一点,他对这种半生不熟的西餐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你不喜欢吃这个?”李先生很体贴地问。霍一清答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中餐。”李先生笑了一下,“是我没考虑周到了,下一次再请你吃中餐,百味馆怎么样,那里的火锅很不错。” 霍一清手上一抖,“下一次?” 李先生说:“对,我在这里出差待两个月,想找个人陪陪我,可以吗?”霍一清勉强笑了一下,心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跟霍明说得一样,李先生不会玩什么花样,对人也很体贴。霍一清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疼,而且还享受到了。他觉得对方都那么有诚意了,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所以也格外的卖力。 总体来说还不错。霍一清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走了大运了,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温柔。他又想起了那个把他送到医院的男人,还有陪他发短信的荆扬。 他把自己在打吊针的事跟李先生说了,李先生果然很体贴地说这几天都不用来陪他了,自己好好地休息就行。还给他一张卡,让他自己去买点营养品。 霍一清在医院悠闲地打了三天吊针,无聊的时候又和荆扬发短信聊天。他是没想去招惹荆扬的,奈何荆扬锲而不舍地一大早上就发短信过来问他去没去医院。 他本来想说个谎混过去的,但是发到短信上就变成了:还没有。 荆扬果然很生气:马上去医院!!! 后面还打了三个感叹号。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的,继续发:不去,很无聊。 荆扬马上回了信息:现在马上去,我陪你。 霍一清莫名地被“我陪你”三个字蛊惑了,他拿着手机放回兜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还是去了医院。不过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两个人从那以后没事就会发一两个短信问候一下。不多,每天就一两个。有时候就是简单的一句吃饭了吗?在哪里?还有睡前的一个晚安。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霍一清靠在床头坐了起来,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点开是一句:早点睡,晚安。 霍一清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于诡异,他看着屏幕上的字忍不住发起了呆。 还是那件酒吧里,荆扬手里把玩着手机,将它在手里翻转了好几遍。荆文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哥,你谈恋爱了?”荆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半天才看向他,“什么?” 荆文说:“我听说你已经和方家小姐在一起了。”荆扬的眉头皱紧,“你听谁说的?”荆文撇了撇嘴,“大家都这么说。” 荆扬没理他又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荆文凑过去想偷看,荆扬已经把手机拿到另一边,“干什么呢?”荆文说:“你看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都快把手机看出一个洞来了。” 荆扬白了他一眼,又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怎么还没有回呢?没看到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荆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跟个患得患失的青春期少年一样,意识到一点,他有些烦闷,把手机往桌子上扣,拿起酒杯来灌了一口。 “霍一清还好吧?”荆扬对扮演一个知心人很有兴趣,自己不能现真身,就托荆文照看霍一清。 荆文很是看不起霍一清,不耐烦地说:“今天针就打完了,我已经问过他的医生了,只要胃不再刺激,就不会有事。” 荆扬的神色稍微好看一点,眼睛还是不住地瞥桌子上的手机。荆文注意到他的动作,更加不悦,道:“哥,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人了吧?” 荆扬没回答,荆扬急了,“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荆扬皱着眉,随便道:“怎么可能?”荆文还要再说,手机亮了一下,荆扬赶忙把手机拿过来,点开果然是霍一清的信息:晚安。 只有两个字,却让荆扬本来浮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霍一清针打完了也就没有理由不去陪李先生了,而且人家还对他不错,他也不能给脸不要脸。所以第二天他就打电话过去,告诉李先生他已经好了。 李先生也很高兴,在电话里说:“正好这几天事情都忙完了,不如一清你做一回导游,陪我到处走走也好。” 霍一清笑着答应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他今天穿得都是休闲装,脚下踏的是普通的旅游鞋,和平常不太一样。乍一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是刚下课的大学生。 李先生看见他的时候也眼前一亮,说:“一清今天看起来很不错。”霍一清笑了,“怎么个不错法?”李先生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挺健康的。” 霍一清差点捂着肚子笑了出来,“您是说我平常很不健康吗?” 李先生说:“那倒也不是,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干净,挺阳光的。”霍一清愣了一下,干净,他对这样的词很敏感,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只是他脸上还勉强保持微笑的弧度。 “要不我们去湖心公园转转,那里的枫叶还不错。”霍一清提议。 李先生对他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湖心公园是绕着一个大人工湖造的公园,虽然是人工湖,但是湖面浩大,加上周围的枫叶点缀,风景也不错。 “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李先生问他。霍一清随意地答道:“快二十了。”李先生诧异了一下,“你看起来要更小一些。”霍一清笑了,挑着眉看李先生,“未成年吗?” 李先生点头,霍一清放肆地笑了起来,“那您岂不是要犯法了?” 李先生脸上一僵,霍一清也不敢太过了,又蹭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再到那边走走?”李先生涵养极好,自然不会和他一个孩子计较,笑了笑继续走了下去。 霍一清见李先生温柔地对他笑,也有几分愧疚,他自己的心思太重了,才忍不住回了这么一句。他也问道:“那您今年多大?”李先生说:“你问一个老头子他的年龄,是想让他伤心吗?”说完还作了一个捧心的动作。霍一清笑了,恭维说:“您怎么会是老头子,我看您还龙精虎猛。”最后四个字是凑到李先生的耳边说的。 没有男人被这么夸奖会不高兴,李先生也不例外。他笑着说:“真的?” 霍一清从来都无所谓,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干脆偏了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当然是真的。” 李先生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活力,虽然他的风评不怎么好,但是现在看来除了嘴上不饶人之外,却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年纪大了很难再找回原来的那种激情,现在再看到这个孩子居然让他有些心动。 两个人正走着,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霍一清和李先生看了过去。一个女孩正捂着嘴吃惊地看着他们,霍一清是无所谓的,他白了那女孩一眼拉着李先生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那女孩捂着嘴口里却喊出一个名字:“一宁。”霍一清耳尖听到了,暗道不好,把脸侧了过去拉着李先生就要跑。 女孩的举动吸引了她的同学,那边有几个人跟了过来,“刘倩,怎么这么久?”在看到霍一清的时候也愣住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这时霍一宁也跟着过来,看见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他疑问地一抬头,就看见了霍一清。霍一清瞄了他一眼,然后马上背过身去,快速地走着。 刘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霍一宁,“一宁,这个人跟你长得真像,我都认错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刚才在和那个男人……” 霍一清背对着他们,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边快速地走着边在心里默念着,不要承认,不要承认。霍一宁还凝望着这边的方向,又看着霍一清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心下已经了然。旁边的女孩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霍一宁很认真地看着她,“他是我哥哥。” 刘倩一下捂住了嘴,旁边的同学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这个傻瓜。 霍一宁已经跑了过来,拉住了霍一清的手,轻喊了一声:“哥。”霍一清眼睛里尽是血丝,怒视着他,霍一宁丝毫不惧,以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 霍一清甩开他的手,将目光移开,“我还有事,你别烦我!”然后牵着李先生的手转身就走,只留下霍一宁一个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6、倾诉 霍一清的情绪很不稳定。李先生见状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点破,只是陪他在湖边走了两圈,然后就开车送他回家了。 霍一清觉得挺对不住他的,想留他过夜,却被李先生拒绝了。“你心情不好,还是多休息吧。” 霍一清对他笑了一下,“多谢您了。” 李先生摆了摆手,“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 霍一清送走了李先生,自己坐在床上,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一声震动却打破了沉寂,霍一清把手机拿起来,是荆扬。 你在哪里? 在家里。 今天天气不错,没出去吗? 霍一清没有回,荆扬握着手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飞快地又打了一行字: 你心情不好吗? 霍一清还是很久没有回,荆扬都快把手机看出一个洞来了。他有些担忧,甚至已经准备去霍一清家看一看。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 霍一清:我今天陪李先生出去,碰见了我弟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荆扬不知道这个李先生是谁,也不知道霍一清居然有个弟弟。他意识到霍一清大概想和他说什么,然后什么也没问,而是回了一个:嗯。 霍一清:我弟弟在和他的同学出游,我不想让他平淡的生活和我搅和在一起,所以不想认他。可是那个傻瓜,非要冲上来喊我哥哥。 荆扬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继续点了一下,又是一个:嗯。 霍一清:当他对他同学说我是他哥哥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是心里却又很高兴。我想给他最好的生活,可是却又在隐隐期待着他感激我。我想跟他脱离关系,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受我的干扰,可是我又害怕他弃我而去。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 荆扬看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字:嗯。 霍一清看着屏幕,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居然在对一个陌生人倾诉自己的心声。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荆扬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不发表任何的看法,也不陈述任何的观点,更不会自以为是的给出意见。一个简单的“嗯”代表着他正在听,这就足够了。 霍一清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感激地摸着手机屏幕,尽管上面只有一个字。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霍一清将它点开。 荆扬:在我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踢足球,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足球健将。我的母亲知道以后便把所有跟足球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并且逼迫我答应她再也不碰足球。 霍一清愣了一下,他也慢慢地打出一个字,嗯。 荆扬:后来不管我喜欢什么,只要不按照她头脑中的设想,她便通通都要摧毁。 霍一清才明白荆扬在做什么。他是在和自己交换,因为自己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所以他也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他又回复了一个,嗯。 荆扬:我不敢违逆她,因为她是一个疯狂的女人。可是我不想我的人生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按照别人设定好的程序走下去。 两个人看不到对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心底隐藏的心声说出来。 霍一清攥着手机,因为运行而散发出的热量,他的手心微微发烫。 霍一清没有再回复一个“嗯”字,而是另外的两个字:晚安。 荆扬也回了一句:晚安。 霍一清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却听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知道是霍一宁来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干脆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口,装作没听到。 霍一宁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看到了已经睡下的霍一清,然后又把门锁上。走回客厅帮他哥收拾起屋子里,才不过几天而已,就已经乱做一团,厨房里的方便面盒子丢得到处都是。 霍一宁故意放轻了动作,不过霍一清并没有真的睡着,自然能听见。他想了想还是一个翻身起来,穿上拖鞋,推开了门。霍一宁正趴在地上掏着沙发底下的垃圾,看见霍一清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慢慢地站了起来。 霍一清走到他旁边,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着脸上的污渍。霍一宁看着他慢慢地笑了。霍一清绕过他坐到了沙发上,瞄了霍一宁一眼,“吃饭了吗?” 霍一宁摇了摇头,霍一清皱起了眉,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这都几点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霍一宁默默地跟着他。 两个人到一个宵夜摊上点了几个菜。 霍一宁夹着韭菜鸡蛋就着饭吃,霍一清则一筷子一个花生米往嘴里塞。 霍一宁看着直皱眉,“哥,你不吃点饭吗?”霍一清说:“吃不下。”然后又看了霍一宁的碗一眼,“你怎么光吃这一个菜,别弄得我虐待你似的。”说着给霍一宁又夹了几个别的菜。 霍一宁扒着饭,说:“哥,我找了一份工作。”霍一清一听筷子里的花生米掉了下去,犹豫了一会儿,问:“什么工作?” 霍一宁见霍一清居然没有生气,胆子也大了一点,“在制衣间,跟我的专业也相符,就当实习了。”霍一清点了点头,霍一宁学的是服装设计,而且从小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他问:“在哪的制衣间?” 霍一宁说:“在我的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那里。”霍一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学长?”霍一宁有些支吾,“就是一个普通的学长。”霍一清放下筷子上下审视着他,霍一宁把头越埋越低,霍一清没再问下去,说:“在外面还是不方便,我改天找人给你弄到霍氏去。” 霍一宁急了,“哥。” 霍一清说:“霍一宁,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霍一宁不再说话,霍一清口气放缓了一点,“一样是制衣间,听话,嗯?” 霍一宁点了点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什么,说:“哥,我给你裁了一件衣服,你回去试试?”霍一清心里挺高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亲手做的?”霍一宁点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两个人像散步一样的走回家,他们兄弟已经很少这么平静地在一起了。平常不是碰不到面就是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霍一宁悄悄地勾住了霍一清的小指,一双手牵在了一起。 回家之后,霍一宁从纸袋里拿出一件衣服。 霍一宁给霍一清做的是一件纯手工的白色立领衬衫,挺普通的款,但是做工却很精细。袖子上缝的是宝蓝色的袖扣,算是这件衬衫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但是却是点睛之笔,和霍一清的气质也很配。 霍一清心里高兴,试了以后就把它挂好整整齐齐地放到衣柜里。 霍一宁见状说:“哥,你可不能只看不穿啊。”霍一清笑道:“你放心,我弟弟亲手给我做的,一有机会我就穿它出去显摆。” 霍一宁一听也笑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嗯。” 霍一宁走了之后,霍一清又把衣柜里的衬衫拿了出来,看了又看,最后仔细地熨了一遍。然后才躺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个觉。 霍一清这几天都在陪李先生到处走,李先生身体依旧健朗,有时候反而是霍一清体力不支,走到一半就说脚疼,要坐下来休息。李先生本来就看他年纪小,也疼惜他,每次他一提出要求,都尽可能满足他。 还过几天李先生就要离开本市了,霍一清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挺不错的,所以就到百货公司挑了一条领带,深蓝色格子,比起沉闷的灰色,显得人更年轻。 李先生今天来特意带他来吃泰国菜,这家店的老板是半个泰国人,连材料都是泰国进口的,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很清幽。李先生在这里没什么熟人,而霍一清是反正名声就那样了,完全不在乎,所以两个人也没要包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在开餐之前,霍一清把领带拿了出来,“对了,这个送给你。”李先生看见了很惊讶,接了过来,“你这孩子,这东西多贵。”霍一清笑道:“再贵你怕是也看不上。”李先生说:“你送的我就喜欢,下回别花钱了,留着多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霍一清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你对我挺好的,我只是想回报一下。” 霍一清在人面前一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很少露出这样符合他少年心性的神态来。他这一动作,竟让李先生越看越喜欢。李先生心里产生了一股冲动,随即说道:“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霍一清愣住了抬眼看李先生,李先生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还有妻有子,儿子比霍一清还要大一些,虽然现在的男人养个外室也没什么,但是他的妻子却不是一般人。他当年是靠着妻子的娘家才发迹,所以不管在外面怎么玩,都不会像周围的朋友那样光明正大地养起来。 更何况,霍一清也不是一般人,他在霍明的手里用处大了,让他陪自己一阵还行,真要养起来,还真不是他负担得起的。 李先生一句话下来没了下文,霍一清马上明白过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故意装作呛到的样子,咳嗽了起来。李先生赶紧过去帮他拍着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一清咳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说:“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李先生没有再提,霍一清也说说笑笑地谈着别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菜很快就上来了,霍一清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精致的衬衫。他把袖扣轻轻解开,小心地把袖子挽了上去。李先生看见了说:“这袖扣倒是别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 霍一清笑了笑,“是我弟弟为我做的。” 李先生帮他夹菜,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霍一清听人这么说,心里欢喜,也给李先生夹菜,“你也吃。” 霍一清背对着门口,正低头吃着李先生给他夹的满满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把他揪了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扇了过来。 7、真心 霍一清背对着门口,正低头吃着李先生给他夹的满满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把他揪了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扇了过来。 脑袋里轰轰的响,霍一清当下就栽到了桌子上,勉强扶了一下才站稳。 李先生马上走了过来扶住了他,霍一清定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人。一个中年的贵妇提着包站在他的面前,举止优雅,后面还站着一个青年人。如果没记错,刚才是这个青年揪住了他,而打他的是这个女人。 她红色的指甲在霍一清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是和巴掌扇得不同的尖锐刺痛。女人看都没看霍一清,直直地望着李先生。李先生扶着霍一清的手慢慢地松开,连脚步也退后了一步。 霍一清垂着头,嘴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地勾了起来。 李夫人看到李先生的举动很满意,走到霍一清面前,“想不到现在的狐狸精,都可以是男的了。”霍一清抬起了头,挑着眉嗤笑一声,“时代在变不是吗?” 李夫人嘲讽他:“一个男人却做这种事,还真是可悲。”霍一清刚准备反唇相讥,却突然看到了一边站着的左右不是的李先生。他看着霍一清,似是担忧又似乎有祈求。霍一清明白他的意思,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李夫人见他不说话,又上前一步趁他不注意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霍一清被打到一边,眼睛还看着李先生。李先生不忍心看他,却还是对他摇了摇头。霍一清重新捂着半边脸慢慢站稳,他的手握了握,还是放了下来。李夫人又上前抬起来了手,霍一清也不躲闪,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霍一清睁开了眼睛。一个男人挡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抓住了李夫人的胳膊。李夫人被他抓得生疼,挣了半天没挣开,踩着鞋怒道:“你干什么?”旁边的青年人也冲过了拉男人。 男人把她甩到一边,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李先生,然后拉着霍一清的手走了出去。 霍一清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走到门口男人刚想把他塞到车里,他却突然挣脱开来。男人怒道:“你干什么?”霍一清没理他,转身要走。荆扬不肯放手,霍一清瞪着他,“我干什么?”他笑了起来,吐出了四个字:“不知好歹。” 这一下把荆扬给激怒了,他甩手就给了霍一清一个巴掌,男人的力气不是女人能比的,霍一清本来只是微红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指印。荆扬一抬手就已经后悔了,现在看到霍一清垂着头捂着脸的样子就更心疼。 这是霍一清今天受的第三个耳光,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荆扬继续笑了起来,“原来你帮我挡着就是想自己动手吗?” 荆扬语塞,拉住霍一清,“抱歉,我……” 霍一清微笑着看着他,“这样也好,我不想欠别人人情,你也不要总是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高攀不起。”说完他丢下荆扬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过了马路,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荆扬茫然的看着急速穿梭的人流,哪里还有霍一清的影子。他坐回车里,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盘。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又何必跟他较真,还动了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简直恨得牙痒痒。 痛恨自己,又开始担忧:也不知道霍一清怎么样了。 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法宝,又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最新的一条信息还是早上发给霍一清,问他有没有吃早餐的。荆扬想了想坐在车里等着,估摸着霍一清快到家了,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在家吗? 霍一清久久没有回复,荆扬等不及了,干脆把车开到了霍一清家楼下。如果他查到的资料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在前面的这栋公寓。快到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荆扬马上打开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字:在。 荆扬握着手机,然后慢慢地打字:在干什么? 霍一清:有点累,想睡觉。 荆扬: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干什么去了这么累? 霍一清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心累,想这么睡过去不要再醒来了。 荆扬的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他马上熄了火,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冲下了车。顶楼第二间,荆扬在门口敲着门,半天都没有人来应声,他把耳朵贴上了门,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响。他的心骤然慌了起来,于是拼命地拍着门,防盗门的材质让这声音显得尤其的沉闷,而局促的动作也暴露了他的恐慌。 就在他敲门敲得邻居都探头来看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霍一清披着外套,手里拉着门把手,皱着眉看着他。 荆扬看见他心才放下来。霍一清看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家这里?你调查我?” 荆扬没回答,而是问:“你没事吧?”霍一清奇怪,“我能有什么事?” 荆扬放下心来,看他脸上还有红印,眼底间也显现着疲惫之色,心里更加后悔。他伸出手想要摸霍一清的脸颊,霍一清下意识地躲开了。 会一起惊异地看着荆扬还尴尬地放在半空中的手,过了一会儿又恢复自然,伸出双手搂住了荆扬的脖子,身子也贴了上去,“怎么这么有兴致,不惜追我到这里来。” 荆扬看着他,恨不得将他这副假面具给撕掉。他讨厌看到霍一清这个样子,讨厌他总是把自己真实的情感封闭起来。 “我就是荆扬。” 霍一清的头已经枕上了他的肩膀,这个时候一听,马上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就是荆扬。”荆扬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霍一清反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回忆着认识荆扬的经过,霍一清发现自己真是傻透了,这么明显的事实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在跟自己上完床之后给自己发短信,用短信在医院找到他。每天都发短信和自己说早安晚安。 想到荆扬刚才还在发短信给自己,霍一清怒极反笑,“你是在逗我玩吗?” 荆扬说:“不是。” 霍一清后退一步,像是要和他瞥清界线一样,“打一巴掌再给你个甜枣,荆少爷真是好手段。” 荆扬还想再说话,霍一清已经把他推出了门外,“你可以走了。”然后就把门猛地关上转身回卧室。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霍一清又回过头来,却看到门已经被弹开,荆扬左手正握在右手上,眉头还皱着。 荆扬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他,两个人目光一对视,霍一清便有些难受,走了回来,准备再把门关上。荆扬却用手把住门框,狠狠地看着霍一清,大有绝不松手的架势。霍一清很想把门关上,看着他的手却有些犹豫了,上面已经有一道青紫的痕迹。 荆扬知道他虽然嘴硬但是心软,肯定不忍心,就是趁着他犹豫的时候,再次登堂入室一溜烟地钻了进来,顺便把门在身后一关。 霍一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知道了他就是跟他天天发短信的荆扬,他就很难再用对待一般床伴的态度来对待他。 “你们家有没有药?”荆扬问。 霍一清看了他的手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往卧室去了,荆扬自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没过多久,霍一清就端着药箱出来了,他自己是不会准备这些的,这都是霍一宁弄来的,就在床底下放着,有时候确实还挺有用。 他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一个似乎是用来涂的药膏。刚拿起来就被荆扬抢了过去,荆扬端详了半天,才从里面挤出一些点在指尖。 霍一清正看着窗户外面,就感觉脸颊上一凉。他扭过头来看着荆扬,荆扬没去对他的目光,只是认真地用指腹在他脸上细细地抹着。微肿的脸有些发烫,凉凉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的滑动,“还疼吗?” 霍一清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疼了。” 荆扬将药抹遍了整个半边脸颊,最后用掌心轻轻在上面按摩,以达到消肿的目的。与指尖不同,掌心是带着温度的。 荆扬把药抹完了,拧上盖子,对霍一清说:“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打我一巴掌。” 霍一清没理他,自己收拾着药箱。荆扬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是认真的。”霍一清停了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荆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直视着霍一清。霍一清还真的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他是下了狠力气的,“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霍一清打完之后站了起来,“可以了吗?你现在可以走了吧?”荆扬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他从后面拉住霍一清,将他抱在怀里。 霍一清也没挣扎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荆扬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头也从后面靠在了霍一清的肩膀上,上面的骨头硌得他生疼。身上也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真是太瘦了。但是腰很软,可以折成各种姿势,皮肤也很滑,想到那个晚上的触感,荆扬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打在霍一清脖子上的呼吸都粗重了些。 霍一清感觉到他的变化,偏过头来看他,“你要不要做?” 荆扬还没反应过来,霍一清就又道:“不做的话就出去。”荆扬把他的头扭了过来,又从前面面对面地抱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8、端倪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任荆扬脱他的上衣。肩膀半露了出来,有点冷,霍一清微微颤了一下,抬眼看荆扬,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荆扬粗暴地咬着他的嘴唇,两只手从后面将他紧紧搂了过来。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笑了一下,突然伸出舌头挑逗着荆扬。荆扬看见他的笑容,却觉得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再大的兴致也没有了。他把霍一清推开,霍一清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荆扬把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能不能别这么笑?” 霍一清一听又笑了,他甩开荆扬的手,“我要怎么笑你也要管?”荆扬重新握住他的手,手心微微发烫,灼烧着霍一清的心,“我想看你真心的笑。” 霍一清斜着眼看他,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真心?”他似乎陷入了迷茫,微微低着头,半天才说:“我早就没有那种东西了。” 他看着前方,那种东西就算真的存在,也是用来被人狠狠践踏的。 荆扬把手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在上面轻轻的摩挲,像是洗脑一般的声音:“你可以的,你也可以拥有的。”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他,往后面退了一步,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陷了进去。还好,还差一点。 他冷冷地看着荆扬,“那你呢,你又有几分真心来待我呢?” 荆扬被他一问也答不上来,他心疼霍一清,心疼他命途多舛,心疼他总是强颜欢笑。他也喜欢霍一清,喜欢看他像狐狸一样笑着对自己眨眼,喜欢和他酣畅淋漓地做爱。 但他也知道,他和霍一清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考虑过和霍一清之间还存在真心和未来这样的字眼。 霍一清对他的沉默并不意外,他上前一步,对上荆扬的眼睛,“你当没说过刚才的话,我们就继续。如果你一定要可笑的跟我谈什么真心,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荆扬没有动作。霍一清上前一步用唇摩挲着荆扬的耳鬓,身体也贴上他的胸膛,引诱着他做出选择。 荆扬却伸手一把推开了霍一清,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随着“砰”的一声门关上,整个房间也安静下来。霍一清看着门口的方向,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坐到沙发上,手机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他把它拿了起来,找出荆扬的号码,选择了删除,却迟迟没有把确定键按下去。他又翻到了收件箱,里面的百来条短信全都是荆扬发给他的。 霍一清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闭上了眼睛。 霍一清在家里窝了两天,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霍一宁了。平常他都是上赶子地往自己这边跑,这几天却没看见人影。 证据就是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而他已经把最后的水饺吃完了。 霍一清正在这里想着,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是霍一宁出了事,要他赶快过去。霍一清一听就急了,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霍一宁在留家人联系电话的时候,填的是霍一清的号码。他是好学生,平常也不需要怎么联系家长,所以只是随便填的而已,没想到这回真的把霍一清给叫来了。 霍一清打了个的士赶到学校,却没有找到霍一宁。他走到半路上才发现自己把手机丢在家里没带出来,他为了不给霍一宁造成困扰,从来没有到过霍一宁的学校。所以现在到了学校之后完全找不到路。 霍一宁在学校里也算是名人了,而且人缘很不错,不少人看见霍一清都跟他打招呼。他们俩兄弟虽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不熟悉的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霍一清心里着急,抓到人就问知不知道霍一宁在哪里。被问的人都张大了嘴看着霍一清,“你不就是霍一宁吗?” 霍一清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却碰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前一阵子撞到他和李先生接吻的那个女孩。她看到霍一清也诧异了一下,霍一清懒得跟她说,只是问她知不知道霍一宁在哪里。 女孩很快恢复了自然,急切地对霍一清说:“一宁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刚才被送到了医院。”霍一清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还是女孩扶了他一把。 霍一清好不容易站稳了,“在哪个医院?” “市立。” 霍一清丢下一句谢谢,就又跑了起来。女孩看他头上细密的汗,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应该不是很严重,你不要担心。”霍一清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安慰的话,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多谢了。” 那张几乎和霍一宁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却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诱惑的味道,女孩竟然莫名地觉得自己心跳快了几分。 霍一清没去关注她的想法,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到医院看看霍一宁怎么样了。 这里离市立医院并不远,霍一清干脆就用跑的过去。他对这里还算熟悉,上次荆扬带他来的就是这个医院。他走到前台,查了霍一宁的名字,然后就坐电梯到相应的楼层。电梯里狭隘的空间和沉闷的气息让他更加紧张,他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霍一清看了一眼门牌,应该就是前面那一间。 门没有关严,霍一清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一清止住了脚步,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然后是霍一宁低低的声音:“没什么事,医生也说等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霍一清站在门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霍一宁又开口,“医药费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另一个声音似乎很不悦,“只是小钱,你不用在意。”霍一宁仍然坚持,“我说了会还给你的。” 霍一清听了挺不对头,皱着眉推门进去。本来还没什么,可是霍一宁看见霍一清的身影却反应极其激烈,他将本来站在他旁边的方绍祺一把推开,连手上的针头都没顾。针头一下子被拔了出来,血珠从手背上慢慢渗了出来,霍一清一看快速地走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他把霍一宁的手拿了起来,看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注意到被推到一边的方绍祺。 方绍祺自然是十分不满的,他才刚刚拉上霍一宁的手就被霍一清打断了,心里很是烦躁。只不过在霍一宁的面前没有表现出来。霍一清是认识方绍祺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声比他还烂的方家少爷是什么货色。对于霍一宁居然会认识这种人,霍一清不是不诧异的,而且还有着深深的担忧。 他看着方绍祺,和他打了招呼,“方少,好久不见。” 方绍祺曾经也试过霍一清的滋味,不过他现在认识了霍一宁,自然不想让霍一宁觉得他跟霍一清这种人有多深的交情,好像这会拉低他的档次一样,所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霍一清看着霍一宁头上缠的绷带,担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霍一宁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的,真的。”他小心翼翼地在下面扯了扯霍一清的袖子。 霍一清不放心,口里却责问到:“怎么好端端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毛毛躁躁的。”方绍祺在一旁听了却不是滋味,他一向知道霍一清尖酸刻薄,只当他对他弟弟也是如此,如今受了伤还是这般凶恶,联系霍一宁平常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于是冷冷说:“这种时候你还说他,你是怎么做哥哥的?” 霍一清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心道,我和我弟弟说话管你什么事,但是他是不敢得罪方绍祺的,面上虽然难看却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霍一宁伸手拉了方绍祺一下,“说什么呢?”又瞄了霍一清一眼,对方绍祺说:“你先回去吧。”又使了几个眼色,方绍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方绍祺一走,霍一清就抓住了霍一宁的肩膀,“你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方绍祺?”霍一宁没说话,本来因为受伤的脸现在更加苍白了一些,“其实我跟他也不怎么熟。”霍一清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些端倪,但霍一宁眼神清澈坚定,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和他熟悉的那个优秀的弟弟没有任何不同。 他放开了霍一宁的肩膀,撩了撩他绷带上方垂下来的头发,“别离他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霍一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的点头,而是看着霍一清说:“你也和他做过吗?” 就像是在问一道简单的数学题,或者是你今天也吃了饭这样的语气。霍一宁的眼神坚定,让霍一清无法推脱。 霍一清愣了一会儿,镇定地说:“是。”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霍一宁突然伸手将他的头拉了下来,抱住了他,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霍一清的头被拉到了霍一宁的胸前,并不算有力的心跳却有着温暖的力量。霍一清闭上了眼睛,这样就足够了。 9、过往 霍一清在十六岁那年就退学了。他走的很潇洒,书本一丢东西一拎就迈出了教师。唯一遗憾的就是再也看不到前座的校篮球队长——唐勉了,他一直暗恋着这个人。上课了不看黑板就盯着他看,下课了再偷偷的到篮球场去看。一开始还藏着掖着的,久而久之被人发现了,干脆就光明正大地站着看,只是从来都不敢靠近。 那个人在篮球场上的肆意飞扬是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有时候他的队友会使着眼色故意打趣,他居然也没有反驳,反而会远远地看上霍一清一眼。 霍一清觉得有那个眼神就够了,至少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霍一清要走了,他决定在离开学校之前,再去篮球场看一眼。他并没有想到唐勉也在。运球、跳跃、上篮,一切的动作都完美无瑕。落日的余晖下,少年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不同于霍一清皮肤的苍白,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体的矫健与协调都透露着力量的美感。 他一个人寂寞地在打球。一个接一个,将球投入框中。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霍一清想着。一抬头,少年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霍一清张了张口想说话,唐勉已经拉住他的手走了起来。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下一秒就要从口里蹦出来。唐勉带着他走到学校后门的胡同里。 “有什么事吗?”霍一清问。 唐勉说:“应该我问你吧,天天盯着我看,你想干什么?” “我……”霍一清语塞,半天才说道:“我只是想看着你。” 唐勉突然把他推到墙上,压住了他的胳膊,对着嘴唇压了下来。青涩的年纪根本就不会接吻,只是照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学着。唐勉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要把嘴唇贴到一起,霍一清也是懵的,完全无法思考。 忽然身上一轻,唐勉已经从他的身上起来,皱着眉蹭了蹭嘴唇,自言自语:“原来是这种感觉。”然后就丢下霍一清匆匆走了,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霍一清靠在墙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久以后才收回目光。 霍一清回到家,霍一宁已经在家里了,正在给他做饭。 “哥,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咳。”厨房里冒出重重浓烟,他们家的抽烟机早就坏了,只是一直都没多余的钱去修。 霍一清被呛得直咳嗽,“你在搞什么?” 霍一宁一听把厨房的门关上,“马上就好。”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盘菜出来,摆着筷子,“快吃饭吧,哥。” 霍一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和霍一宁说实话,他扒了两口饭,然后淡淡开口,“我被学校开除了。”霍一宁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什么?” 霍一清有些心虚,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我被学校开除了。”霍一宁还没说话,霍一清就道:“你别管我的事,好好读你的书。” 霍一宁定定地看着他,最后居然什么也没说。他到厨房重新拿了一双筷子,然后给霍一清不停夹菜,霍一清看到他的手都一直在抖。 “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霍一清还想解释什么。霍一宁打断了他,“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然后红着眼睛看着他,“医院里打来电话说妈的病又加重了,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一清不耐烦,“你知道有什么用,你知道了咱们就能有钱了吗?”霍一宁被他一句话噎住,霍一清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于是说:“你别管那么多了,我明天先去医院把钱给交了,然后去找份工作。” “你哪来的钱?”霍一宁问。 霍一清说:“妈以前还留了一笔,不过我没一直没敢用。”用了你就没钱上大学了。 霍一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喊了一声;“哥,我不……” “你闭嘴!”霍一清把筷子一撂。 霍一宁被吓了一跳,他哥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但他还是坚持说:“哥,我不想上……”还没说完,霍一清已经把手里的筷子甩了出去,差点打到霍一宁,“你要是再不闭嘴,别怪我扇你大嘴巴子!”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只听见霍一清微微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冷静下来,问霍一宁:“有没有打到你?”霍一宁低着头微微摇了摇。霍一清吃不下去了,起身径直走回卧室,留霍一宁一个人在客厅。 霍一清躺到了床上,过了许久,霍一宁轻轻地推开门。霍一清立马翻了个边背过身去,霍一宁只好轻轻地迈着步子,然后在另一侧躺了下来。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像这样相背而睡还是第一次,霍一清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霍一宁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还是装作不经意地转了回来,一抬眼霍一宁正盯着他看,把他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他有些恼怒,又准备转回去,却被霍一宁搂住了肩膀。霍一宁也不说话,就是睁着湿润的双眼看着他,然后把自己脑袋埋在霍一清的胸口。 霍一清心软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第二天早上,霍一清先去医院看了妈妈,她还是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据说前两天又差点跑了出去。医生只能让她暂时一个人住一间,这代表着医药费又要贵好几倍。 霍一清咬牙把最后的钱都拿了出来缴费,又给几个医生护士都打了红包,托他们多照顾。那些医生护士也挺同情这个孩子的,又把红包钱给退了回来。 霍一清知道他必须快点找到工作,不然他们兄弟俩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而且霍一宁还要读大学,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 霍一清找了个介绍人,跟着他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比起里面门口的那点颓靡都不算什么,这里面才叫做一个群魔乱舞。霍一清有点胆怯,被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一撞他的后背就贴上了墙。 “笨手笨脚的,还不快跟上。”介绍人白了他一眼,他只好忍着后背的疼痛跟了上去。在这个会馆里做服务生的薪酬很高,就是需要晚上上班,日夜颠倒。 他一看就是未成年,经理也不敢用他。他恳求了半天,又打可怜牌把家里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他那本来就让人的同情的身世更加惹人侧目。经理也母性光辉发作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留在后勤做工作。 他白天在家,晚上出门,和霍一宁错开,基本上就见不到面。这一天他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霍一宁却从楼梯冲上来,大口喘着气,拦住了霍一清。霍一清皱着眉看着他,“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还有一节课?” “是体育课,我逃掉了。” 霍一清眉头皱得更深,“你还学会逃学了!”霍一宁没理他,抓住他的手,“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工作?” 霍一清抿嘴不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服务生。” “哪里的服务生是大晚上工作的?” 霍一清一听挑着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霍一宁恳求道:“哥,你不要去好不好?” 霍一清冷笑一声,“你把你哥哥当成什么人了?婊子吗?”霍一宁急了,“哥,我不是那个意思。”霍一清把他的手甩开,“我要去上班了,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霍一宁被推开,霍一清走下了楼梯,最后看了他一眼。 霍一清被这么一搅和,心里烦得要命。结果路上还堵车,他一下车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会馆,然后套上了工作服。 “霍一清,你迟到了。”霍一清回头一看,领队正在他的身后,他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云姐,你能不能别总是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 云姐瞪了他一眼,“小鬼,我没扣你钱已经很不错了。”霍一清嬉笑,“云姐你人那么好一定不会那么做的。”云姐交叉着手,“今天有几个大客户来,你等会儿到前台去帮帮忙。” “哦。” 于是霍一清就开始端着酒穿梭在走廊上,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兰姐也忙得不可开交,只是让他看着有什么活就干。他一直是做后勤,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那些服务生也欺生,看见他就喊他送这送那,他已经在这几个楼层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了。 “那个,对,就是说你,过来帮忙送酒!”霍一清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想靠着墙休息一会儿,就又被眼尖的看见了。他只好乖乖地走了过来,接过端盘,跟着一队人进到富丽堂皇的包间里。 包间里灯光有点昏暗,里面坐着几个男人正在打牌。霍一清没敢抬头去看,然后跟着前面的服务生跪在了桌子边上,这也是他们这里的规矩。据说是要让客人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霍一清觉得挺好笑的,帝王要是用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方法才能有优越感,那么这帝王也未免太可悲了。 但是他还是乖乖地低着头跪在地上,为客人们倒着酒,然后给客人们递上去。他是最后一个,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最旁边的一个人。 他蹭了半天挪了过去,将酒递了上去。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眼前一懵,手上一滑,玻璃打到红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酒润湿了地毯还有一双皮鞋。 那只手上戴的护腕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以前每天都会见到那只手戴着,然后将篮球稳稳地投入篮框。他怔怔地抬头,唐勉正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俯视,从上往下看。因为他是坐着的,而霍一清是跪着的。 霍一清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种卑微的感觉,他们一个月之前还是同学,现在他却要匍匐在这里,俯跪在另一个人的脚下。 “世侄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牌桌上传来。 霍一清才反应过来,马上从桌上抽出纸慌乱地擦着眼前的皮鞋。 “没什么,打翻了酒而已。”那双鞋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霍一清低着头不敢动。 “还不过来再倒一杯。”那个声音又命令道。霍一清赶紧爬了过去,手忙脚乱地重新倒酒。他这么一过去,倒是激起了那边几个打牌的人的兴趣。 虽然看不太清,但从轮廓来看这个少年确实长得很精致,比起这里的红牌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意思的是,还很青涩。 “你成年了吗?”为首的男人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快了。”霍一清将自己的头埋到最低。男人对他很不满,“抬起头来。”霍一清很害怕,根本不敢动,男人有些微怒,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 霍一清的手揪着地毯,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个少年令人赞叹不仅是容貌,还有不经意间眉眼间泄露的风情。他跪在那里,颤颤巍巍瑟瑟发抖,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男人先出手把他拉了过来,“陪我们打两盘怎么样?” 霍一清努力忍受着在身上乱摸的大手,“对不起,我不会。” 男人笑了笑,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工作?”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说:“我,我需要钱,我妈妈生病了。” “我给你钱,一百万怎么样?” 霍一清觉得还不如下一刻就死掉,在唐勉的面前,被这样当成商品对待,但是他甚至不能反抗。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不用了。” “嫌少了?三百万怎么样?”男人将霍一清的下巴挑了起来,让霍一清的脸被迫对着他。 与此同时,霍一清也近距离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10、噩梦 “怎么了?还不够吗,想不到你还挺狮子大开口的。”少年细弱的身躯在他身上颤动,男人觉得自己的心尖也跟着动了一下,好久都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他决定对这个少年好一点,“别怕,只要你乖乖的,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对面的几个人手里还拿着牌,都猥琐地笑了起来,“霍总,怎么还动心了?”少年听到“霍总”这个称呼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霍总对着几个人笑了笑,“难得碰到个可心的。”他把桌子上的酒拿了过来,放到霍一清的嘴边,慈祥地说:“喝了他。” 霍一清觉得眼前发懵,他微微张开了口,任红色的酒液流进了他的嘴里。少年仰着头还不是很突出的喉结上下浮动,让霍总有些心猿意马。 霍一清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越来越多的酒汁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辛辣的酒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一杯空了之后,霍总又不紧不慢地倒了满满一杯,放到了霍一清的眼前,温和地说:“喝。”霍一清又这么被灌了满满一杯下去,他没怎么喝过酒,头已经开始有点眩晕。霍总居然又倒了满满一杯,递到了霍一清的嘴边。霍一清觉得直反胃,缓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不。” 霍总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说什么?” 霍一清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挥手那杯酒就全都撒在霍总的腿上,杯子也掉到了地上发出响声。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霍一清头很晕,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挣扎着想站起来。 他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霍总。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还是面子。要是平常,一个小服务生,也就那么回事。但是今天这么多人都看着,霍总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霍总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甩,站了起来,抓住霍一清的衣领,将他丢到沙发上。霍一清肚子撞到边角,更加觉得反胃。 “我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你了!”霍总说着将他的双手反剪扣在后面,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为难你。” 霍一清身子一凛,挣扎得更厉害了。霍总把他的头发松开一丢,直接去扯他的裤子。少年穿得最简单的员工西裤,连皮带都没系,就这么露出两条大腿。 “不,不要,求你。”霍一清总算反应过来,害怕地大叫了起来。霍总笑了一下,在他腿上狠狠拍了两下,又把他丢到了地上,一脚踩上了他的背,然后又顺着尾椎骨往下,用脚玩弄着少年。 霍一清茫然地抬头,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些人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浮过,此起彼伏的笑声也在他耳边回响。他仿佛脱离了身体,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猛然一抬头,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唐勉。他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唐勉,唐勉却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目光。 霍总已经将他的里裤挑开了,旁边的笑声更甚。霍一清却觉得那些都离他很远,他定定地看着唐勉,倔强地不肯移开目光。 在霍一清视线的逼迫下,唐勉突然说了一句,“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慌张地冲了出去。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坍塌,“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 他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眼里流下了一滴泪水。他觉得他这一生的泪水都在这一刻流尽了。再也不会有下一滴了。 “霍总,你看你,不要吓到小孩子嘛。” “老唐,你家孩子还是太纯情了,哈哈。” 霍一清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感觉到有一只肮脏的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霍总这个时候已经把皮带解开,对那群一起混的损友们,打了一个响指,“给你们表演个现场。” 然后把拉链拉了下来,拿出家伙就在霍一清身上蹭。霍一清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大叫:“你不可以碰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 霍总愣了一下,揪起他的头发,扇了他一巴掌,“小贱人,说什么呢?” 霍一清被扇得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说:“我是你儿子,我叫霍一清,我妈妈是林岚!”他就像找到救星一般的念着:“林岚、林岚。”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打牌的人脸色也有些变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做声。 霍总想了一会儿,目光变得狠戾,又给了他一个巴掌,“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儿子。”然后又把他揪起来,随便一捅就进去了。霍一清就像是僵尸一样,一下子就不动了。霍总在他的体内捣鼓了两下,对他死鱼似的反应很是不满。随便动了几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草草射了之后就退了出来。 霍一清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我儿子?你也配?”霍总又踹了他一脚,将他踢到了墙角。“来来来,我们继续,刚才那一笔我还要拿回来呢。” 又是一阵哄笑。霍一清耳边响着各种声音,他睁着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他看看了窗外,草长莺飞,一切都没有变化。 “孩子,你醒了。”云姐拎着保温盒推门进来,看见霍一清正怔怔地望着窗外,表情很是木然。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云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了,昨天晚上把你送到医院,还好还不算什么大事。给你带了点饭,你吃一点?”云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霍一清的表情始终很平淡,“我要回去了,我弟弟看不到我会担心的。”他说着就要下床。云姐赶紧拉住他,“孩子,你现在不能走动。” “我没关系的。”霍一清已经站了起来。 “孩子,这一次是云姐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你……想开一点吧。”云姐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受不住打击才会这样,忍不住劝道。 霍一清却笑了一下,“我真的没事,您不用担心。感谢您这一阵子的照顾了。”他对云姐鞠了一躬,然后就走出了医院。 他走到了霍氏的门口,然后坐在门口等着。无数的人在他面前经过,他们大多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年。他静静地坐着,也不着急,只是紧紧盯着大门口不放松一刻。 霍一清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他想拿把刀杀了霍明,可是他不能杀,也杀不了。 他飞快地冲了上去,却被保镖拦住。 “霍明,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他大声喊道。霍明看到他才想起昨天的事,皱了皱眉,“上车吧。” 保镖放开了霍一清,他跟着霍明上了车。霍明看着他脸上还有一些红肿的痕迹,想到这些都是自己印上去的,居然又有一些心猿意马。把手伸上了他的脸,“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霍一清竭力忍住不动,直截了当地说:“我妈妈是林岚。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我是你儿子,霍一清。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霍一宁。” 霍明挑了挑眉,挺有兴趣,“双胞胎?不过你妈妈没有跟你说吗,我们早就划清界限了。老死不相往来,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她已经疯了。”霍一清淡淡陈述着这个事实,“现在在神经病医院。” 霍明搂上他的腰,“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钱。你养我和弟弟,还有负担妈妈的医药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霍明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任何事?” “对。” 霍明哈哈笑了两声,捏上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上面还红肿不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沉鱼落雁?像死鱼一样,你以为你自己的行情很俏吗?” 霍一清也笑了,他对霍明眯了眯眼,伸出舌头舔舔了唇,然后蜻蜓点水式的舔了一下霍明的手。霍明松开他的下巴,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舌尖灵活地挑逗着他的指头,霍明眯了眯眼,觉得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孩子。或许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工具。 霍一清从车上下来。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的走。 这个时候一宁应该在学校。他突然很想见到弟弟,所以就决定就这么走过去。他知道身上很疼,但是又有一种精神与肉体相分离的感觉,就好像痛的不是他一样。他也不管这里离学校还有多远,就这么一直慢慢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学校。 这个时候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在学校里。霍一清才发现他用了太多的时间在路上,一宁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回去了。 他在教室门口看了一会儿,里面没有霍一宁的身影,他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一宁,你怎么回来了?”霍一清回头瞥了她一眼,女生被他灰败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是霍一清?” 霍一清看着她,“我弟弟已经回家了吗?”女生早就听说他很不好相处,和霍一宁完全不一样,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她对霍一清说:“刚才唐勉来找一宁,他们一起走了。” “唐勉?”霍一清口中重复了一遍,“原来他们认识。” 他转身就走,也没再看女生一眼。女生不禁有些抱怨,连句谢谢也不说,和霍一宁的涵养果然是天差地别。 霍一清想了想,还是慢慢地往家走。 才走了两步,却在他最熟悉的篮球场看见了唐勉,旁边还站着霍一宁。他们俩似乎在争执什么,霍一清下意识地靠近,却在还剩几步的时候,看到唐勉低下头与霍一宁接吻。 他很平静地看着,然后听唐勉说:“我喜欢的是你,一宁。” 霍一宁将他推开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霍一清,“哥。”唐勉也看见了霍一清,他眼光闪烁了一下,再不敢抬头看他。 霍一清笑了一下,“抱歉,真是打扰你们了。” 霍一宁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哥。”霍一清顺势抓住他的手,然后飞快地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啪”的清脆一声在空中回响。 霍一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霍一清冷冷道:“老子供你读书就让你在这里风花雪月的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箭一样剖开自己的心,鲜血淋漓。不知自爱不知羞耻说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人,他只是在骂自己而已。 他抱住了不知所措霍一宁,闭上眼睛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11、破碎 霍一宁的伤还真没什么大碍,只是磨破了皮没伤到骨头,头上还裹着纱布就可以回学校去了。霍一清拿钱给他要他把钱还给方绍祺,不要再和那个人渣有什么联系。霍一宁答应了,霍一清也就差不多放心了,他这个弟弟一向是很听他的话的。 “哥,你没事的话也多去学校看看,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霍一宁想到这些天他哥都是待在家里,于是对霍一清说。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能自己照顾自己,然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有,我的事你少管。” 为了给霍一宁一个好的环境,他特意没让霍一宁和他在一起,而是上的一所以学风严谨着称的大学,也是霍一宁自己考上的。 其实,霍明也给霍一清找了个地方上大学。只不过那里的人都是各家的精英,对于霍一清这样的人去了只能让人鄙视,他也不怎么去。偶尔出现一下,算是混个文凭。 霍一宁低着头恹恹地看着他。 霍一清一看他那可怜的眼神,于是道:“好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伤口不能沾水。” 霍一宁点点头,和霍一清轻轻抱了一下就回宿舍去了。 过了几天,霍一清接到了请帖,似乎是什么宴会,还是霍明特意嘱咐让他去的。他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有仔细看,连什么名目都不知道。不过叫他去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 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总是做梦,醒了之后就失眠。 他总是梦到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有欢乐安宁的,也有悲哀痛苦的。 一醒,什么都没有了。望着天花板就突然没了睡意,觉得心里空空的。 一照镜子黑眼圈重得都不能看了,他本来皮肤就比较白,这么一看更加显得憔悴。从抽屉里找出点粉,在眼睛周围抹上了,他虽然厌烦这些东西,但是从敬业的角度考虑却是不得不做的。 宴会还没有开始,门口的宾客出示着请帖,一个接一个地入场。但是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面不起眼的侧门溜了进去。霍明就站在会场的中央,看见他了之后冲他使了个眼色,霍一清就默默地跟了上去。 霍明不动声色的走进了洗手间,开着水龙头洗着手。霍一清跟在他后面进来,霍明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把牌子放上。” 霍一清手脚一僵,随即把后面那块“正在清理”的牌子摆在了卫生间的门口。霍明看见他僵硬的动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霍一清听到了没有抬头,他只是不想面对,所以下意识地把动作放慢了。霍明看了出来,厉声说:“过来。” 霍一清握了握拳,慢慢地走了过去,霍明捏起他的下巴,手在他的脖子上滑动,“你说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霍一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霍明哈哈大笑了两声,拿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响声,“你就是非要人把话说得粗鲁才高兴。”然后凑到霍一清的耳边,“我是说,反正是要被我插,早插晚插还不是一样。” 霍一清一个激灵,只觉得像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到脚都是凉的。霍明其实也就是一开始新鲜,后来就已经很久没有要他作陪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突然? 霍明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将他压到盥洗台上。霍一清的手被折到了后面,头不自然地垂下,却又被霍明揪住头发提了起来,逼迫他看向面前的镜子。 他的衬衫已经被盥洗台的水打湿,看起来狼狈不堪。冰冷的台子贴着他的皮肤,让他的身体轻颤了起来。 霍明在他耳边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你知不知道荆家大少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三番五次地找我要你,我听说他很喜欢你。” 霍一清抖得更厉害了,说:“他只是喜欢和我上床而已。” 霍明笑道:“那也是你的本事,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能让男人为你拼命。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是什么人,是谁的人!”说完霍明就把他的衣服一股脑地剥了下来,勾在手臂上。霍一清吓了一跳,这里就在门口,只要有人路过,他的这副丑态就要毕现。 他惊恐地看着门口,恳求道:“不要在这里,求你。” 霍明讽刺地笑了一下,又把他的裤子剥下来一半到膝盖。霍一清害怕得两腿发软,露出的皮肤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霍明在上面拍了两下,把自己的裤头解开,抵在霍一清后面说:“你叫我,我就考虑看看。” 霍一清几乎要绝望了。这是霍明最可恨的地方,他平常从来不允许霍一清称呼他为父亲,可是在他侵犯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却认为这是一种乐趣。 这种乐趣时刻碾压着霍一清的心。 它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霍一清—— 你是多么卑鄙无耻下贱的人,你和你的亲生父亲有着不齿的关系。 霍一清平常很放得开,惟独到了这个时候会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这也是霍明最喜欢用这个逗弄他的原因。 霍一清想流泪,可是他的泪在十六岁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流尽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一滴眼泪。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突然无声地笑了。 “爸爸,求你。”他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怜一点,由此来取悦霍明。 霍明只是吓唬他而已,他当然不会让别人看到这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看到霍一清不停颤抖的身躯,霍明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提着霍一清起来,又把他推着进到一个隔间,将门反锁上。 霍明甚至将他的衣服全部都扯烂了。这是一种威胁,也是警告。告诉霍一清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妄想脱离他的掌控,还有就是——要认命。 事实上,霍一清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不会埋怨命运的不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的命运,那么一切都应该由他自己来承受。 霍明是个人渣,但是他很守信用。 母亲在医院里高额的疗养费还有霍一宁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一手包了。而且他也答应了霍一清不去打扰霍一宁,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失信过。外人甚至都不知道霍明除了霍一清这个私生子之外还有一个霍一宁。 这个时候却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人进洗手间来了,霍明和霍一清都是一愣。霍一清紧紧握住了拳头,阻止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霍明见霍一清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觉得有趣,嘴里更加不堪的说着难听的话撩拨他。 临走的时候,霍明照例扔下一张房卡,要他晚上自己去,然后就提上裤子,平了平没有丝毫紊乱的西装,大跨步的离开了。 霍一清捡起地上的衬衫和西裤,根本没法穿了。他脱力地靠在冰凉的瓷片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头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在他所在的隔间门口停下了,霍一清盯着门口不敢动,卫生间里安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一清把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他再把目光收回来,落到了眼前的一个纸袋上。伸出一只手把纸袋拿了进来,然后迅速把隔间门锁上。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 霍一清拿着袋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把衣服换上了。那个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是谁。 一直就不怎么对盘,前几天还有过争执的陆家少爷,陆翊。 陆翊本来是陆家的继承人,却因为变故失去了继承的身份,被迫到霍家来陪着霍家真正的大少爷霍亦风。 霍亦风是真正的嫡长子继承人,霍一清的父亲霍明是霍亦风的堂叔,是霍家的一个支系。 霍亦风是整个霍家唯一对霍一清好的人,虽然他是一个傻子。 在霍一清被所有人瞧不起和欺负的时候,霍亦风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说话,愿意帮助他的人。在霍一清的心里,没有人比亦风哥哥更加善良,更加值得被人好好地爱。 可是陆翊却总是心怀怨忿,对霍亦风爱理不理。霍一清看不下去,只要有机会就会对陆翊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反正他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做几回恶人也没什么所谓。 但是陆翊最近却很不一样,突然对霍亦风好了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冷漠高傲的样子。 霍一清看着身上的西装,这种事绝对不会是陆翊做得出来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落井下石,为什么反而要雪中送炭呢?霍一清不明白。 霍一清换好了之后走了出来。门口还摆着“正在清洁”的牌子,洗手间里仍然空寂无人。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略微有点乱,脸有点苍白,其他地方还算好。他努力地对着镜子试了试,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还不错。 然后故作坦然地走了出去。 12、希望 宴会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霍一清扬起微笑走了过去,马上有人和他打招呼,还有放肆一点的,手已经偷偷拍上了他的臀。不过到底这里是霍家的主场,还是没有人敢真的怎么样。 霍一清也照单全收,顺便附赠一个微笑。 霍一清还是在聊天中才知道今天是霍氏新建的办公大楼竣工的日子。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意义,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怀里揣着的刚刚霍明给的那张房卡。他拿着刚刚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杯酒,抬头环顾了一圈,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是哪一个人? 正在说说笑笑间,一道锐利的眼光穿透层层的障碍直射过来。霍一清从进来开始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当时他没在意,但是现在这目光显然更加灼热,让他难以再装作什么都没有。 他顺着目光的来源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荆扬。 荆扬穿着一身正经的黑色西装,头发向后用发膜梳得一丝不苟,比平常看起来要成熟很多。他嘴里和对面的人说着话,眼睛却直直盯着霍一清,一刻也没有放松。 紧紧抿着的唇代表着他不好的情绪,霍一清看得出来这甚至是带着怒气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霍一清想起霍明刚刚说的,“荆家大少爷很喜欢你。”自己是怎么回的来着,对了,好像是说,“他只是喜欢和我上床而已。” 霍一清知道像荆扬这种人都是有一种很强烈的独占欲,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霸占过来,也不管到底喜不喜欢。霍一清突然觉得挺荣幸的,像他这种已经被玩烂的角色,竟然能成为荆扬想独占的东西之一。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远远地对荆扬笑了一下。 荆扬看到之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霍一清之后就没再看他,习惯着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手机却在兜里疯狂地响了起来,霍一清本来没想理,站在他旁边的几个男人的目光却变得玩味,“阿清,最近找到新人了,倒是把我们这些老人给忘了。” 霍一清笑着敷衍说:“怎么会?你们几位才是新人不断,把我丢到一边了,我哪有资格说什么新人老人的。”把手伸到兜里,把手机默默给挂了。 男人的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什么时候一起来玩玩?” 霍一清笑道:“最近比较忙,可能再要说吧。” 还没有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霍一清望向站在远处的荆扬,果然看见他手里拿着手机,还冲霍一清摆了摆。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势。 霍一清气得牙痒痒,本来想把手机直接关机,后来一想,又觉得得罪不起荆扬,只好跟旁边的几个人说:“抱歉,我接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 刚一接通,霍一清还一个字都没说,就听见荆扬命令道:“到窗台上去。”霍一清刚要说话,手机就传来一阵忙音。 挂了? 霍一清回头去看荆扬,荆扬瞥了他一眼,自己走到凉台。霍一清左右看了看,很没有骨气地跟了过去。 绕过了用来遮挡的窗帘,霍一清一迈进去,就被压到了墙角。浑厚的气息从身边传来,这是种充满力量和温暖的气息。尽管背后是冰凉的墙面,还是不能阻挡迎面而来的温热。 荆扬用嘴唇在霍一清的唇上轻轻撕摩。这种被当成珍宝一样的温柔和刚才在洗手间里的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霍一清为之蛊惑,他居然没有推开荆扬。 荆扬吻过他的嘴唇之后,又在他额头轻轻的触碰了两下,然后让霍一清就势靠在他的胸口上。 霍一清最后还是推开了荆扬。荆扬也没有阻止,任霍一清将他们的距离隔开。 霍一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走。荆扬这一次没有随他去,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霍一清低声道:“放开吧。”荆扬没松手。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霍一清转了回来,正对着荆扬,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荆扬,你说你想要我的真心。如果,你现在带着我走出去,我不要求你对我说喜欢我,只要你牵着我的手走出去。那么我霍一清的真心,就算将来会被踩得粉碎,我也愿意掏心掏肺地交给你。” 时间像是静止了。霍一清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他明明知道的。 一个声音在心底嘲讽:霍一清,你在期待什么,你在幻想什么?但是他也不否认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个不小的声音在卑微的呼唤:求你了,求求你带我走出去好不好?带我走出这些噩梦好不好? 可是荆扬没有动。 他没有动。 没有动。 霍一清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荆扬回过神来想伸手却只抓到了霍一清的衣角。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双手,刚才温暖的怀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霍一清突然没了心情,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靠着墙,盯着头顶上的琉璃大灯,繁复的花纹让霍一清有一些眼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那盏大灯在晃,细细的吊绳似乎已经无法承载整盏大灯的重量。 他正色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看的并不是幻觉。他正了正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大灯一下熄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 一时间大乱,霍一清心里一惊,如果没看错,刚才站在灯下的正是陆翊。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冲了过去,把站在灯下的人给推开。 就在收手的一瞬间,头顶上大灯砸了下来,碎片四飞,他的手心也被划了一道。整个大厅乱得更加嘈杂,霍一清赶紧趁乱躲到了别处。 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 灯会突然掉下来显然是有预谋的,而且针对的对象就是陆翊。就算对霍家的形势再不关心,霍一清也知道想对霍亦风一脉不利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霍明。 可是他却出手救了陆翊。 想到这里,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如果被霍明知道的话,就完了。 他趁着黑暗又挪了几步,将手心攥紧不让血流下来。经过一阵子的混乱之后,霍家马上作出反应,恢复了供电。巨大的灯被打碎之后散落了一地,如果不是他发现了,灯下的人必死无疑。想到这里,霍一清也就不后悔这么做了,有什么是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他把手藏在后面,准备偷偷地离开。往后退的时候却撞到一个人,他回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绕了过去,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他。 “霍一清。” 霍一清手握得更紧了,他甚至没有回头,“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荆少。”荆扬却不放手,拉着他往外走。霍一清不想和他纠缠,挣扎了起来。荆扬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我都看见了。” 霍一清动作一滞,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回头看着荆扬,荆扬冲他点点头,“跟我走。” 如果没注意肯定是看不到的,但是荆扬一直都没把目光从霍一清身上移开,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在黑暗中看不到的一瞬间,也可以猜测出来。 霍一清只好跟着荆扬走了出去。 荆扬把他拉到停车场,霍一清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房卡,他现在可不能走。他拉着荆扬停了下来,“今天不行,我改天再陪你好不好?” 荆扬一听这话脸一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改天再陪,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霍一清脸一下子煞白,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说,低下声来:“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霍一清很少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荆扬看见他一下子变了的脸色,心有不忍,也后悔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他把霍一清拉到自己的身边,“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他伸手从霍一清的兜里掏出了房卡,霍一清看了以后脸又白了几分,荆扬说:“你不用担心了,今天是我拜托我的一个朋友来要你,他现在早就离开了。” 霍一清吃了一惊,抬头看着荆扬,“你……” 为什么?这一句疑问他没有说出口,再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意思了。 荆扬也没有回答他无声的疑问,而是牵起了他的手,“跟我走。”霍一清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荆扬忍不住握紧,大拇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霍一清没挣扎,看了荆扬一会儿,终究还是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他也不知道。 前路的迷茫让他找不到方向,但是就算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仍然愿意尝试。这大概每个人心底都会有的侥幸,就像买彩票一样,明明知道中奖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仍然会幻想或许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霍一清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他只会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候独自偷偷去买一张彩票,这样就算没有中,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期待过。 13、发展 荆扬把他带回了自己家的别墅。因为荆扬是才回国,这个别墅除了二楼的一个日常起居卧室,其他地方都还是空的,其实卧室里也只有一张大床而已。 荆扬似乎也没打算把他装修成什么样子,几件衣服往衣柜里一挂,就住了进来。霍一清很少进入别人这么私人的空间,所以也有一些拘束。 荆扬把外套脱了下来,解开了领带,看到站在一边的霍一清,说:“这里没有别人,坐吧。”霍一清慢慢地挪了过来,坐在了床边上。荆扬想给霍一清倒杯水,结果连个干净杯子都没找到,最后把自己早上喝茶的杯子洗了洗,给霍一清倒了一杯。 “渴不渴?先喝点水。” 霍一清把杯子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里面还飘浮着一片茶叶渣子,再看向荆扬,荆扬瞥了一眼杯子,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将就一下,我也才搬过来没多久,很多东西都没置齐。” 霍一清点点头,双手握着杯子小小地啄了两口。 他很少这么乖顺的样子,在蒸腾的雾气下眼睛微微下垂,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安然。霍一清抬眼见荆扬望着自己,扬起眉说道:“看什么看?”荆扬摇摇头笑了笑,霍一清说到底还是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不是乖顺的小白兔。 荆扬在衣柜里找了半天,翻了一件自己没穿过的衬衫和大短裤给霍一清。霍一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里连个多余的睡衣都没有?”荆扬把衬衫递到他的手上,深深地看着他说:“这里没有别的人来过。”霍一清一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这一个晚上他们俩什么都没做。 荆扬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和霍一清睡在同一张床上,然后什么也没做。如果一定要说做了什么的话,那大概是纯盖被聊天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后来连到底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荆扬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霍一清闭上了眼睛睡不着,他起身从荆扬的兜里掏出一包烟,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火,心情也不由地烦躁了起来。 顶着宽大的衬衫走到凉台上,夜里的风呼呼作响,靠在墙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掏了出来,把荆扬发给他的短信一条一条地滑过。 吃饭了吗? 胃还疼吗? …… 霍一清想把他们全都删除,最后却仔细地一条条看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大床上尚不自知的某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几乎微不可闻,很快就消失在凛冽的风中。 霍一清第二天早上又一次想趁着荆扬没醒就走,却被荆扬抓了个正着。 “要去哪?” 霍一清只好又折回来,“回家。”荆扬三两下就把衣服套上了,站起来扣着皮带,“先吃了饭再回去。”他这么说,霍一清不可能拒绝,只好留了下来。 不过,荆扬这个所谓的家里,着实什么都没有。霍一清靠在门上,看着荆扬在厨房里捣弄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鸡蛋,一包方便面和一瓶啤酒。 “要不,叫外面,或者到外面去吃?”荆扬的面子也有一些挂不住,他本来还想给霍一清露一手,在国外这么多年,厨艺怎么说也还过得去。但是,看了看眼前的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霍一清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说:“算了,我看这些也不错。” 一个人独身在国外,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方便面了。荆扬的动作很快,把水烧开,把面饼丢进去,煮起来有模有样的,还煎了个蛋放在里面。 不一会儿,一晚热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只有一碗,凑合着吃点,等会儿早点吃中饭。”荆扬把面放在桌上,拿了两双筷子。 霍一清坐了下来,“你是打算让我们吃一碗吗?”说完拿起筷子挑了一绺塞到嘴里,说实话味道还不错,味都就进去了。 他边吃边发出声音,对荆扬道:“你要是嫌弃我可不管,这碗已经归我了。” 荆扬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摇着头笑了笑,“就想着占便宜,动作倒挺快。”又把煎蛋推了过去,“泡得差不多了,试试?” 霍一清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把煎蛋夹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 荆扬嗤笑道:“你还有客气的时候?” 霍一清把煎蛋夹到筷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分成两半,把另一半留在碗里,碰了碰荆扬的筷子,“你也吃。” 荆扬把半边夹起来,“你还挺有良心。” 霍一清不屑,“那当然,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大少爷一样……”说到一半又觉得吃人嘴软,声音小了下来,但想了想又不甘心,最后还是忿忿地低声说完了,“良心都被狗吃了。” 荆扬听完也不生气,反而被他逗笑了。 霍一清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最后把面汤都给喝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一包方便面怎么都不够两个人吃的,荆扬就一开始吃了两口,剩下的都归霍一清了。 “这么好吃?”荆扬递了一张纸给霍一清。霍一清接过来擦了擦嘴,“比起我弟弟做的还差得远,不过勉强可以算及格了。”荆扬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我送你回去。” “嗯。” 霍一清昨天晚上没睡得太好,早上回家补了一个觉。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手机又响了。霍一清皱了皱眉,看也不看地按掉。 一次,按。两次,按。三次。 霍一清的睡意已经完全没有了,爬了起来,接通了手机。里面传来荆扬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 霍一清看了一眼手机。日期,还是今天没错。时间,晚上八点多。他起床把窗帘拉开,从这里往下望,荆扬的车就是一个小点,但是霍一清还是奇异地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位置。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怎么又来了。霍一清真是头疼,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和他做了,省着今天还要补一票。他匆匆地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下楼了。 荆扬穿着皮夹克,衣服敞开,给人的感觉很随意,正靠在车上等他。 荆扬这一次开来的车和以往的低调不同,一看就知道是跑山道用的赛车,流线型的车身很打眼。是男人都有赛车梦,霍一清看到这车的时候也兴奋了一下,绕着车身转了两圈。荆扬见他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 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回过头来对荆扬说:“这都可以去参加车展了。”荆扬看着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说:“要是去参加车展,你当模特正好。” 霍一清笑了笑,“其实我比较想当车手。” 虽然霍一清语气里掩饰得很好,但是荆扬还是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一丝黯然。荆扬自知失言,走过去牵他的手,“你当车手也会一定很好。” 霍一清眨了眨眼,“我开车是专业级别的,你别小看我。”荆扬倒是有些吃惊,:“真的么?”霍一清却犹豫了,“我……开玩笑的。” 荆扬却把他塞到驾驶位上,自己坐到副驾驶上,顺便又给他系上安全带。 霍一清无奈,“你是让我给你当司机吗?”荆扬抬起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什么司机,明明是车手。”霍一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踩下油门,试了一下,霍一清闭上眼睛,听起引擎震动轰鸣的声音。 果然是好车,不仅外表拉风,内里都是重新组装过的。 荆扬侧着身子看着他一副很专业的样子,也被他认真的态度打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霍一清一睁眼就看见荆扬的脸,“你干什么?” 荆扬仍然盯着他看,“你很好看,特别是现在。” 霍一清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谈论他的长相,每次别人说起来,他都免不了要炸毛。现在听了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也许是因为荆扬的眼神很真诚,不似亵玩,而是像是真的由衷在夸一件美丽的东西。 “那请问,车手能不能带我去溜一圈呢?”荆扬问。 霍一清垂下眼帘,遮住了笑意,“好。” 事实上,霍一清开车技术确实不错。虽然在马路的限速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手法熟练,确实很稳就是了。 “去哪?”霍一清问。 “盘山公路。” 荆扬一说完,霍一清的手就停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你要去赌车?” 荆扬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随即皱了皱眉,“你也赌过?” 霍一清没说话。荆扬沉下声来,“说话!” 霍一清半响才回答了一句:“是。” 荆扬的声音软了下来,“怎么回事?”霍一清明显不想再提起,但还是开了口,“以前开车还算有几分天赋,后来缺钱,就半夜到山路上去给人赌车。”其实那种东西重点是玩命,不怕死。 当然,后面这一句霍一清没说。 他简单地说了几句,也算交代清楚了。 但是荆扬偏偏是知道内情的,他那个堂弟荆文就很好这一口,这车也是荆文弄来的。他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荆文说过,他们那一群人,有时候自己上阵开着玩,有时候无聊了又找些车手来下赌注。 那群人从不把人命当回儿事的。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以前荆文和他说起,今天怎么倒霉,下注的那辆车撞上了栏杆差点掉下山,害得他输了不少钱时,荆扬只当笑话听从来不当回事。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心惊肉跳的。 “后来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霍一清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没后来了。” 荆扬说:“你那个时候还没有成年吧?” 霍一清继续平稳地开着车,说:“嗯,那个时候还在上高中,有一次严打被抓到局子里,之后就被学校开除,也不敢再去赌车了。” 霍一清淡淡地说完,荆扬却半响没说话。 霍一清转过头去,“怎么了?”荆扬抓住了他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们不去了。” 14、感触 霍一清转过头去,“怎么了?”荆扬抓住了他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们不去了。” 霍一清心里通透,知道他今天一定约了人去赌车,说:“你不是和你的朋友们约好了?不去行吗?” 荆扬说:“狐朋狗友罢了,还不如和你去吃宵夜。” “不去的话可惜浪费这辆好车了。”霍一清言语中竟然有几分跃跃欲试。 “你想去?” 霍一清冲荆扬露出一个微笑,“不是说好带你去溜两圈。” 荆扬最终还是没有去赴约,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反而提出先和霍一清找个地方吃宵夜。霍一清想了想似乎除了早上那半碗方便面,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被荆扬一撺掇,也心馋了起来。霍一清很想念巷口那家的麻辣烫,但是他也知道开着这样的车,到那种地方去不太可能。 荆扬抓住了他话头里的重点,“你想去吃?” 霍一清犹豫着说:“不用了。” 荆扬敲了一下他的头,“想去就去。”说完让霍一清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场,然后再一起慢慢地走过去。 霍一清走在前面,转过身来看着荆扬,“走路能不能快点,我要饿死了。” 荆扬白了他一眼,“不好好吃饭,饿死了活该,等会儿又胃疼。”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已经软下来了,还是快走了几步追到霍一清的身边。 霍一清获得了胜利,得意地笑了。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手总是时不时的碰到了一起。荆扬微微侧过头看着霍一清随意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牵上去。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最青涩的岁月,不,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去考虑要不要牵一个人的手。 而且现在这种忐忑的心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那是一种,心痒的感觉。 在手和霍一清的手亲密接触的时候,荆扬身子偏了偏,更加往霍一清边上靠去,手顺势握了上去,冰凉冰凉的。 霍一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给了荆扬更大的勇气,他把霍一清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一点一点地让他的手变热。 他们俩一路已经走到了熙熙攘攘的闹市中,街边小贩叫卖着各种小吃。这里靠近学校,生意很好,青春洋溢的学生们都坐在简陋的桌子上吃得开心。 人很多,霍一清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荆扬察觉到了,反而握得更紧。 霍一清看向荆扬,他正直视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霍一清无奈,也轻轻地回握了上去。感觉到了霍一清的回应,荆扬心头涌上狂喜,面上不动声色手里把霍一清的手握得更紧。 霍一清熟门熟路地带着荆扬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 荆扬看着他手里拿着烤羊肉串吃了一串又一串,嘴就没有停过。在霍一清准备继续来十串儿的时候及时地拉住了他,“行了,都吃饱了等会儿还能吃进去吗?” 霍一清挥挥手,“不会不会,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荆扬无奈,看着霍一清从街头吃到了街尾,一刻没休息过。荆扬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也跟着吃了不少。 “现在饱了没有?”荆扬看着身旁意犹未尽的霍一清,问道。 霍一清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趁着荆扬不注意跑回对面的烧烤店,要了几个串打包带走,顺便买了两瓶啤酒。 荆扬拿霍一清没办法,也只能站在路边等着他。 霍一清走回来的时候志得意满,老远就举起手上的东西对荆扬显摆。荆扬看着他少年心性的举动忍不住露出笑容。 霍一清也远远地对他笑了。荆扬才注意到他的左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不仔细看的话是注意不到的,或许也是因为霍一清很少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 荆扬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霍一清走到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荆扬没说什么,拉起他的手,开玩笑道:“走吧,车神,快带我去溜两圈。” 霍一清本来想到盘山公路上溜两圈,可是荆扬不同意,所以他就自己找了一个人们不常去的叫不出名字的山路上。霍一清开车与其说是快,还不如说是稳。虽然他的速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常速,但是却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每次的转弯超车都从容不迫,反而让人感觉很轻松。 这和荆扬以往的观念截然相反。 他自己并不热衷于赛车,但也知道赛车追求的就是刺激,极致的刺激。而霍一清却打破了这种想法。 “怎么了?”霍一清瞥了一眼荆扬,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没什么,觉得你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霍一清淡淡地笑了一下,“又不是玩命,就算玩命也不能带着你。” 霍一清把车开到了山顶,找了个加油站的停了下来。把带来的啤酒和烧烤拿出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山路边的护栏上。路灯还算明亮,微黄的灯光打在身上,有一种遇见阳光的错觉。 荆扬跟着霍一清坐到了护栏上,闲聊着把小时候的事说给霍一清听,说的大多是些趣事。自己小的时候有多皮,干过多少离经叛道的事。 霍一清和荆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却意外地和睦。当然这里面会有霍一清时不时的讥讽,只不过荆扬并不以为意。 霍一清把啤酒打开,递给荆扬一瓶道:“我看你现在也挺离经叛道的。” 荆扬接了过来说:“所谓离经叛道,也要看叛得是什么道,如果那条道本来就是错的,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跟着走下去呢?”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可是这世界有很多规则都是早已经定好的,就算是错的也必须一直走下去。就像你上次和我说,你母亲的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把发短信的荆扬和眼前的这个荆扬结合在一起,他还是有些别扭。 “她对你的希望,是你可以成为一个商业精英,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对于她来说也许这并没有错,而你,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照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霍一清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根本没有立场和荆扬说这些私事。 他马上移开目光,开玩笑说:”咱们这可是真的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学了。” 荆扬也露出一个笑容:“我也没想到,第一个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霍一清一听怔了一下,低声笑着说:“求而不得,向现实屈服,连反抗都不敢的无奈与懦弱,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谈不上什么理解。只是你太过于骄傲,从来不肯跟别人说罢了。” 荆扬说:“可是很奇怪,我偏偏愿意和你说。” 霍一清抬头看了一眼璀璨的夜空,今天的天色很好,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他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道:“或许你是终于发现有个人比你还要惨,所以同情心泛滥而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我这种人,等你以后发现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荆扬听得心里难受,打断了他,“我想我还分得清什么是同情心。” 霍一清愣了一下,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远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荆扬把霍一清的头掰回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啤酒的度数不高,但却容易让人脸红。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惊讶之下竟然忘记了还要换气,差点一口气没憋住被呛到。荆扬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慢慢地松开,让他缓口气。 霍一清被松开之后咳了两声,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半响没说话。 荆扬还在盯着他不放。 视线在他的身上徘徊,霍一清很熟悉这种眼神,一种占领与侵略的眼神,想要把他拆骨入腹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霍一清,两个人都像是被指引一样,重新吻在了一起。 荆扬很着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毛头小子,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霍一清在耳边轻道:“到车上去。” 荆扬半抱着霍一清回到了车里,手里一带门就砰一声关上了。他把霍一清压在座椅上,霍一清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身,荆扬起身把车子发动,“先等等,我把空调打开,别冻着了。”随后摸索着开了空调。 微微的暖风吹来,空气里更添了几分燥热。 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脸,荆扬从额头吻起,一直到手心。霍一清已经自己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又去接荆扬的皮带。荆扬吻着他的耳垂,配合着他的动作把裤子脱了下来。 “一清,霍一清。”荆扬在耳边喊着霍一清的名字。 两个人都有些急迫,偏偏空间太狭小,动作多有不变。两个人都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等到荆扬准备进入的时候,霍一清才发现一个问题,他唤回了理智推了一下荆扬,“套子呢?”荆扬咬着他的胸前,把霍一清惊得身子一跳,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是新车,没有那东西。” 霍一清把他推了起来,“不行,那不行。” 荆扬没理他,霍一清挣扎了起来,“我说了不行了,我帮你用手好不好,嘴也行。”荆扬听了之后有些怒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没病。” “但是我可能有。”霍一清平静地说。 狭小的空间突然沉默了,空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荆扬冷笑了一声,一个冲刺重重埋入了霍一清的体内。 15、惊雷 轻轻的话语就像一道惊雷打在两人中间,狭小的空间突然沉默了,空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荆扬冷笑了一声,一个冲刺重重埋入了霍一清的体内。霍一清闷哼了一声,全身都僵硬了。荆扬被夹得也不好受,他喘着气,亲吻着霍一清的脸颊,“乖,放松点。” 霍一清皱着眉头,这么突然的进入让他有点难受,但是他还是尽量配合荆扬使自己放松下来。荆扬感觉到了霍一清的软化,也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 这种慢速的撕摩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想什么?”荆扬看着微微出神的霍一清问。 霍一清这才抬眼看着荆扬,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好像马上就要贴在一起。 “你……”霍一清犹豫了一下,“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荆扬把头垂下来一点就吻到了他的鼻尖,“那就别说了。” 霍一清忍不住想开口,却被荆扬堵住了嘴,“什么也别说。” 霍一清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话。荆扬把他的腿拉得更开,但霍一清始终很难适应,荆扬干脆从霍一清的体内退了出来。霍一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荆扬把他翻了过来,让他趴在座椅上,说:“这样你不舒服。”说完大手覆上霍一清的双腿,将他们合拢,霍一清明白过来,自动地夹紧了腿。 荆扬在他腿上快速地摩擦,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完事以后,荆扬抽出纸巾为霍一清擦拭,再帮他穿上衣服。霍一清麻木地扣着衣服扣子,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之后霍一清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出门,靠着家里的余粮度过每一天,醒了吃,吃完睡。他把手机的电板取了下来,就没有人来骚扰他了。 可是荆扬明明知道他家的地址,他也没有来。 是不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霍一清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 不过他还是不敢的,而且要死的话早就该死了,遭了这么多罪之后再去死,太划不来了。 等到了一个星期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霍一清。 霍一宁回来了。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推开门发现家里冷清得有些诡异,一丝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冲到卧室却发现门是反锁的,他有大门的钥匙,但是却没有单个房间的钥匙,而且霍一清从来不会反锁的。恐惧在心底蔓延,霍一宁敲着门,“哥,你在里面吗?你在吗?你应一声。” 他心底越着急,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是用整个手掌在砸门,“哥,求你开门,开门好不好?” 霍一清正躺在床上吃着垃圾食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薯片还没放下来,就光着脚跑到门口,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把门反锁了,折腾了半天才打开。 一开门就看见几乎要哭出来的霍一宁。 “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哭了?” 霍一宁看见完好无损的霍一清,先是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有点想哭然后又有点想笑,他搂住霍一清的脖子抱住了他,“你吓死我了,哥。” 霍一清让他抱了一会儿,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得了,别腻心了成吗?” 霍一宁眼睛还是湿润的,可怜地看着霍一清。霍一清被他的眼神弄得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把手上的薯片递给霍一宁,“要不要吃一点?” 霍一宁摇摇头,“不吃。” 霍一清瞥了他一眼,“还真难伺候。”然后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擦眼睛。” 霍一宁接了过来,敷衍地擦了两下。发现霍一清还穿着短裤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忙把他扯回床上塞到被窝里,“哥,你等等,我给你做饭吃。” 霍一清拉住他,“不用了,我吃过了。”霍一宁看着满地的垃圾,就知道他哥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子,坚定地说:“你答应过我不喝酒的。” 霍一清闭上眼睛没理他。 霍一宁接着说:“至少没人逼你喝的时候你就不自己喝,你答应过我的。” 霍一清把身子转到另一边,没答话。事实上他是无话可说,他对霍一宁的承诺几乎从来没实现过。 霍一宁看了一会儿霍一清的背影,把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霍一清知道他给自己做饭去了。厨房里传来些许的响声,他很久没用过厨房了,估计乱得都看不下去了。 霍一宁动作很快,先给霍一清煮了碗粥,多放了两勺糖,没办法,霍一清爱吃甜的。而且糖分也有助于补充能量。霍一清本来不爱喝粥,但是在霍一宁的坚持下还是勉强喝完了。 把胃先暖了。 面也是养胃的,霍一宁又给霍一清煮了碗面。霍一清开了胃口,也觉得有点饿。 霍一宁系着围裙,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霍一清吃。 霍一清接过碗来快速地吃了两口,瞄了一眼霍一宁,“吃个饭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霍一宁摇了摇头,“我要看着你全部吃完。” 霍一清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面,心却和胃一起暖了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他的,至少他还有这个弟弟。 他想,只要霍一宁好,那么一切都好。 霍一清把霍一宁送回学校,他一个星期不见天日,出门就遇见了个好天气,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伴随着阳光驱散了阴霾,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霍一宁让霍一清到他们寝室去看一看,霍一清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答应,送到学校大门口就回去了。霍一宁进了校门恋恋不舍地回头和他招手道别,霍一清看了一下周围,站在墙角勉强挥了挥手,示意霍一宁快回去。 霍一宁这才转过身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霍一清沿着香樟树阴的路边往回走,躺在床上颓废太久,他觉得自己都快忘记走路是什么感觉了,就当散步也好。 才悠然自得地走了两步,却碰到了熟人。 李先生。霍一清至今不知道李先生叫什么,只知道他的姓,不过其实也没有知道的必要。自从上次李夫人出现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李先生了,本来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不过熟人还没有看见他。 李先生正拉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在角落里争执着什么,很是激烈。 霍一清觉得听别人的墙角是不太好的,他决定趁李先生还没看见他就从另一边离开。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所以霍一清就这么往角落里一望。 里面的情形却让微微吃惊。 李先生年纪较长,为人儒雅,哪怕是和霍一清在一起被妻子发现时,也不见失了多少风度。霍一清与他相识的一段日子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现在这副样子,惊慌失措,惶恐不安,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年。 他一吃惊,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对话源源不断地传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那个学生像是要哭了一样,“我骗你,我会拿这种事情骗您吗?李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什么时候的事?”听得出来李先生还在强自镇定。 那学生哆哆嗦嗦地说:“就是您刚来这里谈生意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的那半个月之前,我就已经染上了。前几天我遇见我朋友,他已经病得快死了,他说要我去检查一下,我去检查了,真的是,真的是。” 李先生双目充血,一个耳光把那学生扇到墙上,“你TMD当时不是说自己是个雏吗?” 那学生已经失了理智,扒住李先生的裤脚不放,“李先生,你救救我。” 李先生的气势一下子没了,颓然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救你,艾滋有没有救你还不知道吗?你TMD自己找死,还要带上我。” 霍一清到这里已经彻底听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寒池,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度。他耳边还环绕着那个学生的不停的哭喊:我还不想死。 霍一清看着那个学生想:我也不想死。我的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我还没有好好地爱过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好好地爱过我。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李先生这时也看见了霍一清,“一清。” 霍一清的双目已经没有焦点,茫然地看着前方。 李先生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如果他染上了话,霍一清后来跟了他那么久显然也不能幸免。这种心理就像死前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似乎都没有那么孤单了。 他走到霍一清面前,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先叹了一口气,像一个长辈似的安慰说:“孩子,都是我害了你,你有时间也去做个检查吧。” 那目光似同情似乎还有点欣慰。 16、告白 霍一清觉得好笑,他把李先生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拍下来,淡淡地说:“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咱们俩还是少接触避免交叉感染的好。” 霍一清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两只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行走,那是从心底迸发出的厌恶,驱使着身体做出反应。可是又在打颤,霍一清也知道,这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真希望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很快就能醒来。但是似乎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在路上不停的胡思乱想,如果刚才没有听到会怎么样呢?如果没有送霍一宁回学校是不是就不会听到?他甚至有些忿忿,如果不是霍一宁突然回来的话,也许他还在家里躺着,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 但是理智在提醒他,不要自欺欺人。 他不敢去医院,神游一般的回到了家,坐到了沙发上,呆愣了许久。手机还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电板被卸在一边,霍一清想了想,拿起手机把电板安上。 刚开机还好,过了一会儿,不停的震动声传来。霍一清把它放在茶几上,让它一次性响个够。十分钟之后总算安静了下来,霍一清把手机拿了起来。收件箱: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 大多是来电提醒。 霍一清随便点开一条有内容的:一清,为什么关机? 再点开一条:霍一清,你在搞什么?! 霍一清忍不住笑了,再点开,他愣住了。上面写着: 你不想见我,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直到你下来。 霍一清下意识往凉台走去,走一半想起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荆扬的车。他看了一下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的短信。 一模一样的短信还有好几条。原来荆扬这些天都在楼下等着他吗?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上面有一条昨天十二点的短信:我明天晚上还会来的。 昨天的明天,也就是今天。 夜幕降临,霍一清把今天霍一宁煮的粥热了一下,喝了几口。他觉得头有点疼,还有点反胃,可能是着凉了。联想了一下,该不会是免疫力下降的原因吧。不去想还好,这么一想,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霍一清喝完了粥,站到了凉台上。 从这里望下去,车子只能看到一成小点。但是霍一清还是看清楚了,荆扬仍然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一动不动地停在楼下,十分显眼。 他不知道荆扬是不是也在往上望,可是他一直盯着那个窗口,似乎这样就能看见荆扬。 手机在兜里震动,霍一清把它掏了出来,荆扬这次的短信只写了三个字:我等你。 霍一清觉得手心奇异地发烫。 他从凉台上下来,披上外套,走了下去。 荆扬正把头伸出车外,一只手拿着烟头,看到霍一清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很平常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霍一清走到车窗前,“吃饭了吗?” “嗯。”荆扬把烟头吐了出来,递到霍一清嘴边。 霍一清弯下腰,借着荆扬的手吸了一口。荆扬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掐了掐霍一清憔悴的脸,“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 霍一清没有做出什么反对的举动,荆扬就继续在他脸上捏着。 霍一清笑了笑,“上去坐会儿吧。” 荆扬点了点头,把车窗关上,从车子上下来,跟着霍一清回到家里。霍一清还身上穿着肥大的T恤衫,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夜风寒冷,出去那一会儿就让他微微颤抖,走在前面摇摇晃晃,似乎都站不稳。 荆扬看见了,皱着眉道:“怎么穿这么一点儿就下来了?” 霍一清还是没说话。 荆扬觉得今天的霍一清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不仅是话少了,感觉也很不对,他的心头布满了疑云。 家里经过霍一宁早上的收拾已经没有那么乱了,霍一清也没有茶给荆扬喝,干脆从锅里盛了一碗粥出来,“喝点儿吧,当宵夜。” 粥刚端出来,还冒着热气,荆扬接到手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粥挺香的能勾起人的食欲,荆扬评价了一下,“挺好吃的,你煮的?” 霍一清坐到他旁边,“我不会,是我弟弟煮好的,我只是热一下而已。” 荆扬吃完之后把碗放下,转头看向霍一清,他正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清。” “嗯?”霍一清的眼里还是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霍一清下意识地说:“没……” 他既然不肯说,荆扬也没办法逼他,只能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说:“那天在车上,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顾虑那么多。也不要……看轻自己,你以前的事我并不在乎。” 霍一清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荆扬,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染病的时候,可能会死亡的时候,他是不甘的,因为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尝过快乐幸福的滋味,不知道什么才是倾心相爱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是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相信他的真心。 “你可不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荆扬握住了他的肩膀,说:“我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顾虑。我不在乎你以前的事,只要你现在能好好的,别自暴自弃,我就满足了。” 霍一清仿佛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次,“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荆扬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荆扬再靠近霍一清一些,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 “我喜欢你。”荆扬这一次决定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霍一清彻底怔住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 荆扬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霍一清,你听清楚,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霍一清似乎没听懂,“在一起?” “是。”荆扬打开了他的手,五指紧扣。 霍一清愣了半天神,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他突然推开荆扬,站了起来说:“我……我可能有艾滋。” 荆扬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本来纠结在心中的郁结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霍一清感到一阵快意,他大声地对荆扬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能有艾滋,也许很快就要死了,你听明白了吗?” 荆扬也站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也可以乱说吗?”霍一清挣扎了起来,把荆扬的手甩到一边,“不说也会死,说了也无所谓,你别碰我了,那次还不带套,你也想被传染吗?不对,那次没做到最后,辛亏没有……” 他说话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荆扬看着着急,两只手从后面一围抱住了他,霍一清还在乱动,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上。荆扬顺势把他两只手扣在地上,大声吼道:“你冷静一点!” 霍一清不敢动了,一双眼睛悲戚地盯着荆扬。 四目相对。 荆扬低下头,触碰着他的唇瓣,鼓舞地看着霍一清,“别担心,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霍一清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地上寒气重,荆扬把霍一清带回了卧室,把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荆扬掐了掐他的脸,又覆上去吻了一下,“说吧,没事。” 霍一清点了点头,把今天碰见李先生的事跟荆扬说了一遍。 听着他说,荆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霍一清说完了看着荆扬铁青的脸色,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荆扬这才恢复正常,对霍一清道:“这么说来也不一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别担心了,先好好睡一觉。” 霍一清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荆扬把衣服外套脱了下来,也钻进了霍一清的被窝。霍一清体凉,待在被子里半天也没有捂热多少。荆扬进去以后抱住了霍一清,将他环在自己怀里,贴上他冰冷的皮肤。 霍一清怔怔的也没什么反应,荆扬发现他已经从一只刺猬变成了一只呆呆的小猫。 荆扬把手捂在他的眼睛上,“睡觉。” 霍一清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荆扬猛地翻过身压到霍一清身上,将热气吐过他的脸颊,故意暧昧地磨蹭着,“再不睡我们就干点别的事。” 霍一清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荆扬,千千万万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别。” 荆扬冲他笑笑,“那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霍一清点了点头,然后死死地闭上眼睛。 17、红绸 霍一清没有睡着,他根本就睡不着。 荆扬抱着霍一清僵硬的身体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紧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靠他自己挺过来。 荆扬看了一会儿,把手抚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慢慢地让他冷静。过了一会儿霍一清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眉头也逐渐伸展开来。 其实霍一清还是一夜无眠,但是他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和害怕。半夜的时候,他偷偷睁开眼睛看睡在一边的荆扬,棱角分明如刀锋般的脸上长了一些胡茬,眼睛下面一圈也有浅浅的印子,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很累。 居然也会有人为了霍一清这个人而憔悴。 想到了这里,霍一清的心里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想要对这个人好,想要亲吻他亲近他,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一辈子。 霍一清第二天清晨或者说凌晨就起来了。他没有叫醒荆扬,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他换了一身骚包的打扮,束腰风衣和紧身牛仔。就跟准备去赴死的女战士上战场前会化妆一样,他也临阵一般为自己挑了副好的行头。 荆扬知道霍一清醒来了,事实上,他也几乎一夜没睡。 但是霍一清没有喊他,他知道霍一清大概想要自己来面对。 他心疼霍一清用看似刀枪不入的外表来掩饰满目疮痍的内心,但也理解他作为一个独立人格的选择。所以他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等霍一清出门之后才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霍一清打了个的士,通往的是市立医院。 荆扬没有再跟进去,而是把车子停好之后,靠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医院门口经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欢喜的忧愁的痛苦的悲伤的。一个小小的医院就可以看尽人生百态。 霍一清一直没有出来。 荆扬的一包烟还剩最后一根,烟头掉得满地。他偶然往里面望去,在玻璃的反光下看见了自己。他愣住了。 这还是我吗? 这个双眼无神,面色青黄的颓废男人真的是我吗? 荆扬不敢相信,短短的一个星期,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原因,竟然是霍一清,一个被本市上流社会鄙视嘲笑的烂人。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该死的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担心霍一清担心得要命。 他甚至在昨天对霍一清说,我喜欢你。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仿佛那一刻不说出来,就像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他喜欢上了霍一清。他猛然抬头。 是,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抽出最后一根烟,缓缓地点燃,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霍一清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荆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检查报告,他没有病。 他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在那一刻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冲动,他想马上去找荆扬,他想拥抱荆扬,想念他怀抱的温暖,他要和荆扬做爱。马上!就是现在,一分一秒也不想耽误。 可是当霍一清激动地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当他知道自己会死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想和荆扬在一起,甚至产生了如果可以不用死就和荆扬一辈子在一起的荒谬想法。可是等到真的不用死了,他又丧失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开始考虑他们眼前的阻力。 他退缩了。 所以脚步也变得缓慢。 荆扬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怔怔地出神。 荆扬把手上的烟头丢掉走了过去,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霍一清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是荆扬。 “你怎么会在这里?” 荆扬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我?”霍一清好像才找到焦距,看着荆扬。 荆扬点了点头。 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嗓子怎么这么哑。”荆扬说:“抽了不少烟。”霍一清明白过来,说:“下次少抽一点。” “嗯。”荆扬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回家。” “回家?” “对,回家。” 当荆扬说出回家这个字眼的时候,霍一清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之前的一切一切混乱的思想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什么阻力,什么未来,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只要有现在,只要现在能跟这个人在一起。 霍一清抬头吻住了荆扬。他的吻技很好,用舌头撬开了荆扬的牙关,像抚摸一样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个部位,烟草味扑面而来。荆扬从来不知道霍一清也会有这么热情的时候,这种热情与他平常刻意的引诱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荆扬一把抱住了霍一清,“跟我回家,一清。” “好。” 荆扬把霍一清塞上了车,然后急切地发动了车子。中途闯了无数个红灯,荆扬都熟视无睹。荆扬把霍一清带回了那间别墅,荆扬把车子停在外面,拉着霍一清上二楼的卧室,一进门就把他抵在墙上亲吻。 霍一清配合地和他拥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尝到灵与肉相结合的性爱。和自己爱的人做与纯粹的发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除了身体上的愉悦,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满足,只要想到在你面前这个人是你爱的人,就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荆扬把着霍一清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松开,“等一会儿。”然后就跑到衣橱里翻箱倒柜,霍一清两腿有些发软,就靠在墙边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荆扬从衣橱里掏出一套全新的大红色床单,霍一清猜想着他的意图有些不可置信。荆扬把红绸床单铺在了那张大床上,鲜艳的大红色上面还绣着鸳鸯锦,入目是满眼的红。霍一清看着眼前的一切还靠在墙上发着愣。 荆扬把他拉过来扑倒在一片红色中。 “喜欢吗?新婚用的。” 霍一清看着他,半响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嗯。” 荆扬疯狂地在他身上律动,两个人都有点失控。这一次的体验和前几次不一样,霍一清的全情投入和相互的爱意让人心情更加愉悦。荆扬觉得只要看见霍一清就有使不完的力气,有如他第一眼见到霍一清那一刻心里的悸动。直到逼得霍一清软着身子求饶,荆扬才停了下来。 霍一清躺在床上脱力地喘了几口气,对荆扬说:“再来。” 荆扬拿鼻尖蹭了蹭他,“刚才谁求我来着。” 霍一清笑了笑,“痒,别蹭了。”荆扬把头抬起来,看着他。 霍一清说:“我是认真的。”他凑到荆扬的耳边,轻声道:“再来干我。”荆扬一听又大刀阔斧的再来几个回合。霍一清像是芦苇在河里飘荡,荆扬的动作很急甚至有些粗暴,可是霍一清很满足,他想要荆扬拥抱他,占有他,让他感觉到荆扬的存在不是虚幻的。 他需要有行动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霍一清第一次醒来得比荆扬晚,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十点了。荆扬不在,霍一清起床把窗帘拉开,天气晴朗,阳光打进来让人心情和愉悦。霍一清伸出手,试图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光影打在手上,像是金色的水波在手上流转。 霍一清看着看着竟然发起了呆。 “醒了?” 荆扬打开门,手里拿着几个纸袋。看见霍一清站在窗户边上,说:“外面风大别着凉了。”霍一清看向门口,“不会,天气很好,很温暖。” “饿了吧,我买了早餐,等会儿穿好衣服出来吃一点。”荆扬把手上的袋子举了举。 霍一清点了点头。 荆扬买了不少,豆浆,白粥,小笼包,一样一样地摆出来。霍一清只端了面前的粥喝了起来。 “可能有点凉了。” 霍一清喝了一口,说:“刚刚好。” 荆扬自己夹着小笼包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对霍一清说:“我想把这里装修一下,你看怎么弄比较好?” 霍一清的动作顿了一下,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大喇喇地说:“你家装修你问我干什么?” 荆扬先是没说话,霍一清有点紧张,他明明知道荆扬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希望他亲口说出来。过了一会儿,荆扬淡淡的笑声传来,如愿的说出了霍一清想听的话,“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家,是我们俩的家。” 霍一清抬头看见荆扬挪揄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 又听见荆扬沉稳的声音,“先把客厅卧室和浴室装修好,其他的可以慢慢来。再买一些家电,你看还要一些什么?” 霍一清抬起头也没再开玩笑,“你……是认真的?” 荆扬微笑,“你觉得呢?”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你的房子,我也没有钱装修。” 荆扬明白他的意思,“那我们去看一套新的房子,钱我先付,一人一半,以后你再还给我。”霍一清还要再说,荆扬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你能不能不要逃避?” 霍一清看了荆扬一会儿,小声说:“我只是想说,新房子先别买了,先装修这个,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荆扬听完时候把霍一清的手放开,轻声道:“有没有弄疼你?” 霍一清握了握手腕,瞪着荆扬,“暴力倾向。” 荆扬皱了皱眉,伸手拉霍一清的手,“真弄疼了?”霍一清把手缩回来,“没事儿。”荆扬不相信地看着他,霍一清笑了笑,“真没事儿,要有事我肯定给你看,让你后悔内疚。” 他这么一开玩笑,荆扬也笑了。 “等会儿在家休息,还是出去转一转?”荆扬问。 霍一清支着下巴看着荆扬,“你一天怎么这么闲呢,都不用上班吗?” 荆扬说:“我这周已经连上了五天了,昨天今天都是周末。” 霍一清不去学校也不上班,所以日子也记不清。听荆扬这么说,那他那些天守在楼下都是上了班之后才来的,难怪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荆扬说:“不管了,我要睡觉,你去买菜给我做饭。” 荆扬笑着说:“早就买好了,等会儿给你做,你先去睡一会儿。” 荆扬星期一早上要早起去公司,霍一清看着他脸上的胡茬,在洗漱间里翻了翻,问道:“剃须刀在哪里?”荆扬正刷着牙,也帮着翻了两下没找到。 “这样也不错,还可以用胡子扎你。”说完霍一清就被荆扬抓到怀里,用胡子蹭了两下。霍一清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肉麻。” “我先去公司,你要出去就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的。” “嗯。” 18、惊变 “这样也不错,还可以用胡子扎你。”说完霍一清就被荆扬抓到怀里,用胡子蹭了两下。霍一清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肉麻。” “我先去公司,你要出去就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的。” “嗯。” “对了。”荆扬刚走出去又从外面冒出个头,“你把行李什么的都搬过来吧,我下班之后去帮你搬也行。”霍一清说:“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搬就行了,大晚上的多麻烦,我白天慢慢搬多走几趟就行了。” 荆扬点了点头,“那也行。” 荆扬走了之后,霍一清又回去睡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他刚才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游魂的感觉,腿不是自己的,像在地上飘一样。 睡到中午才重新起来收拾了一下,下了一碗面条吃了。到停车场拿了车子,开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公寓。天气依旧晴朗,霍一清神清气爽地走在公寓前的小路上。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只要等会儿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就抛掉了身上所有的负担,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 这种错觉让他松懈。 他登上电梯坐到了顶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霍一清把门一把推开,看见霍一宁正对着他笔直的坐在沙发上。霍一清吐出一口气,“你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想吓死人吗?” 霍一宁没说话,眼光有些闪烁。 霍一清有些奇怪,再一偏头发现霍明正站在另一侧,像毒蛇一样冷冷看着他。霍一清瞳孔紧缩,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稳住了身形,霍一清快步走到霍一宁的面前,将他掩在自己的身后,露出一个微笑,“您怎么来了?” 霍明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霍一清把霍一宁的目光挡住,对霍明说:“稍等一下。”霍明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把霍一宁从沙发上拉起来,往门外推,“你先回去。” 霍一宁坐得很稳,很平静地说:“不。” 霍一清一愣,回头看了霍明一眼,他如狼似虎的眼神正对着自己,一会儿又瞥着霍一宁。霍一清很惊慌,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拿出作为兄长的威严,沉着脸对霍一宁说:“今天是星期一,你怎么不上课,还不快点回去!” 霍一宁抬头看着他,眼睛冲血,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 霍一清心有不忍,轻声恳求了起来,“你先回去,就当哥求你了。”霍一清这句求你一说,霍一宁就软化了,他垂下头闭了闭眼睛,站了起来径直走出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看着霍一宁出门,霍一清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觉得毛骨悚然。 “他真是一点都不像我,太干净了。让人忍不住地想去摧毁蹂躏。”霍明靠在墙上随意地说道。 霍一清怒视着霍明,咬牙切齿地说:“您不要忘了您的承诺。” 霍明笑了,“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他已经慢慢走到了霍一清的面前,挑起了他的下巴,“像我。” 霍一清一个哆嗦,打了一个寒战,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霍明一样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您找我什么事?” 霍明的手已经伸向了霍一清的脖子,霍一清不敢动只能任他把玩。 忽然喉咙一阵紧缩,霍一清已经被掐住脖子按在了墙上。后脑勺碰到坚硬的墙壁,霍一清觉得脑袋一懵,头上的疼痛还没有缓过来,那双手已经越来越紧,霍一清瞪大了双眼,手无措地挥了起来。 要死了吗?窒息的痛苦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最后霍一宁和荆扬的脸在他面前闪过,他的眼里全是绝望。 这个时候霍明放开了他。霍一清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上,轻轻地咳了起来。 霍明又随意地踢了霍一清一脚,让他只能蜷缩在墙角。 霍明瞥了他一眼,坐到了沙发上。 “上次的晚宴,你去哪了?” 霍一清还没缓过神来,头脑一片空白。霍明用脚点起他的头,“我在问你话。”霍一清咳了两声,嘶哑着声音说:“没去哪,灯掉下来之后,我就去了您告诉我的房间。” 霍明嗤笑了一声,“灯掉下来的时候时候你在哪?” 霍一清全身发冷,他知道霍明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能承认,“我不记得了,当时人很多,挺乱的。” 霍明淡淡地说:“撒谎也没用,我已经知道了。” 霍一清摇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霍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先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那么也就不要怪我不守诺言。”霍一清仍然在地上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 霍明揪起他的头发,让霍一清不得不面对面地看着他,“我再说一遍,你已经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霍一清愣住了,然后被丢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从地上爬了过来,死死抓住霍明的裤脚,“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救陆翊的,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我去杀了他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不要碰一宁,他什么都不知道,您答应过我的。” 霍明任他在脚下伏地求饶,嘴角浮起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霍一清扶起来,让霍一清坐在他旁边。霍一清对霍明态度的突然改变坐立不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霍明柔声道:“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霍一清颤抖着声音说:“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好,我一定会做到的,不管什么事。” 霍明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你这一次做得实在不对,我也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但是你也不能去帮对方的人,这一次险些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不可能再容下你。”霍一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霍明很满意,继续道:“不过你这张脸还是有几分用处。” 霍一清抬起头来,脸色更苍白。 “有人用五千杆原装枪还换你。想不到吧,你还值这个价钱?” 霍一清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示。 霍明将他的脸正过来,低声道:“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让霍一宁去,反正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霍一清眼神仍然呆滞,但已经拼命地摇起头来,手里揪着霍明的衣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霍明也不禁起了怜惜之意,摸着他的头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做什么,懂么?” 霍一清还处在迷茫之中,完全没有反应,霍明抓住了他的后颈,让他的头被迫抬起来,“懂?” 霍一清的眼神逐渐清明,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霍明放开了他,拍拍手走到门口,回头对他一笑,“再见。” 霍一清看着他走出门,露出一个苦笑,再见,如果能再也不见该有多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跑到洗手间看了看,脖子上一道很明显的红痕,摸了摸,现在还隐隐作痛。他把领子往上提了提,还是没法遮住。 想了半天回到卧室在柜子子翻了半天,找出一条丝巾,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还算温暖,但是风还是很大,围条薄薄的丝巾应该不算显眼。 折腾了半天才慢悠悠地下了楼。霍一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在走出大楼的时候看见了靠在墙边的霍一宁。霍一宁低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一清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霍一宁睁眼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霍一清,嗓子也有点嘶哑:“哥。” 霍一清拉他起来说:“别站在这儿,风大。” 霍一宁摇摇头,问霍一清“哥,发生什么事了吗?”霍一清皱了皱眉,“没什么,你站这儿等我有事?” 霍一宁说:“我想等你出来。”他目光灼灼,直逼着霍一清,透露着坚定的气息。 霍一清也被他的话安慰,声音缓了不少,“下次别没事跑这里来,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霍一宁没应承他,而是小声地说:“哥,我还没吃饭。” 霍一清一听停止了长篇大论,瞪了霍一宁一眼,烦躁地拉起他的手,“走吧,我请你。” 霍一宁高兴地回握住霍一清的手,紧紧地相贴。霍一清感受到来自弟弟的温度,心底一暖,手也不自觉地攥紧。 两个人顺着这条建设路往北走,到底有一家自助素食火锅便宜又量多,最适合工薪阶层的情侣。霍一清看霍一宁刚才吹了风,想带他去吃点热汤,所以选择了这家店。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餐之后就慢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主要是霍一清问霍一宁的学业和生活,霍一宁则尽量挑一些开心的事和霍一清说。 霍一清正在跟霍一宁说话,却发现霍一宁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但是马上恢复了原状。不过霍一清对自己弟弟太过于了解,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瞬间,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过去。 对面桌一脸微笑点着单的正是方家大少爷,方绍祺。对面还坐了一个长相甜美的粉裙女孩。霍一清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着霍一宁,霍一宁则低头喝着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霍一清的眼睛眯了眯,抓住了霍一宁握杯子的手,“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和他有牵扯。” 霍一宁的手一颤,杯子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这也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其中包括方绍祺。 方绍祺显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一宁,“一宁?” 霍一清偏头看了他一眼,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霍一宁的手就往外走。 方绍祺心一慌,不顾那粉裙女孩的呼喊也追了出去。霍一清拉着霍一宁飞快地行走,手里紧紧攥着霍一宁的胳膊,他只想快点带霍一宁离开那个地方,他怕知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是方绍祺的动作还是快一步,他已经从后面抓住了霍一宁的手。 “一宁,你听我解释。” 霍一清的力气比不过方绍祺,只能恨恨地看着方绍祺。方绍祺完全没注意到他,一心扑在霍一宁身上,“一宁,那女孩是家里给我找的联姻对象,我对她没感情的。我只是敷衍她而已。” 霍一宁看着他,“是吗?可是我看你们很开心的样子。” 霍一宁这话一出口,霍一清就呆住了,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已经发生了。他的手不自觉的慢慢的松开了霍一宁的胳膊。 方绍祺听到这话倒是很高兴,“你是在为我吃醋吗?一宁。”霍一宁咬着牙不说话。霍一清经受不住刺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一宁。 霍一宁愧疚地看着他,试图去拉他的袖口。 霍一清一把甩开他,沉声道:“霍一宁,你现在跟我回去,答应我再也不见这个人渣。”方绍祺一听怒道:“你说谁是人渣?”霍一清当没听见,目光盯着霍一宁,“霍一宁,跟我回去,否则你就再也不要叫我哥。” 霍一宁身体震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这话一出口,方绍祺面露惊喜,而霍一清的气势一下子挫败下去,面如死灰。 “好,真好,这就是我的好弟弟。”他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往回走。步履蹒跚,好像风一刮就要倒了。 19、幸福 霍一宁想要追上去,被正欣喜若狂的方绍祺抓住了手,他迈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看着霍一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一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霍一宁敷衍地嗯了一声,慢慢把目光收回来,对方绍祺说:“可是你不是认真的。”方绍祺忙拉住他的手表决心,“一宁,你要相信我,以前的那些人我都是玩玩而已,对你我是真心的。” 霍一宁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希望你不会骗我。” “不会。”方绍祺的语气很坚定。 不过霍一宁并不在乎,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霍一清最后苍凉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他在心底默念着: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拜托你。 霍一清头脑混乱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他早就知道命运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他在昨天居然还幻想着可以和荆扬在一起一辈子。一定是疯了,他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一宁。他最宝贝的弟弟,他现在才发现霍一宁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霍一宁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茫然地走着,猛地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他看了一圈,周围环绕着三十几层的高楼,很是繁华。霍一清想了想,大概回忆起了这是附近的一个商业区,他并不怎么常来,所以也不是很熟悉。 却看到了一个巨幅的广告牌在滚动:宏远招商。下面写着地址和一排电话号码。 宏远,霍一清记得这就是荆家的产业,也是荆扬目前工作的地方。 尽管只看了一眼,但是那个地址就像刻在他心里一样挥之不去。他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公交车,又下车,然后现在站在了宏远的门口。 准确来说,不是门口,而是门口的附近。 门口有保安在排查,霍一清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的心里很矛盾,或者说害怕。如果这么走进去,那么结果有两种,第一,荆扬无视众人的眼光,看见他很高兴,然后他们一起愉快的回家。第二,荆扬看见他大惊失色,装作不认识他,甚至将他赶出去。 前者固然是理想的结果,但是后者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或许几率还要更大一些。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他心底其实有一种跃跃的冲动,想要试一试,可是理智却又让他胆怯。 他坐在了门口的花坛边缘,看着各式各样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头脑完全属于放空状态。 而荆扬在这栋大厦的最顶层,完全不知道他和霍一清相隔得如此近。他正在忙碌地接手着上一任总经理也就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生意。他自从回国以来很少能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度过,而母亲为了能锻炼他的能力,收回了手中一切的资源,丢下一个大摊子就不管了。 而他其余的时间又耗在了霍一清的身上。 想到霍一清,荆扬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不过今天恐怕会回去的很晚。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烦闷,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也觉得不顺眼起来。 两个人就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顶,度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光。 荆扬再看挂在墙上的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往楼下望去,虽然是夜晚却并不寂寞,一片的灯火辉煌。 加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回到桌前收拾了一下,跟还在赶工的秘书打了招呼,让他也不要太晚,然后才坐着电梯下楼。 他以前不管是在哪里,从来没有一种所谓的思家感,尽管他一个人在异乡漂泊了很多年,比起冷冰冰的家,他反而更喜欢在外面自由的活动。 而现在在狭小的空间里,随着电梯的缓缓下降,他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就要回家了。这种期待胜过了一切,电梯门一开,他就飞快地走了出去,健步如飞。 走出了门口,他往停车场走去。 却在作为装饰的花坛边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霍一清坐在花坛的边沿,手里拿着一碗类似于盒饭的东西,毫无形象地吃着,也没注意到荆扬的到来。 荆扬看见他的那一刻有一种心都被充满了的感觉。他再一次意识到,他爱这个人,很疯狂。他走了过去,把霍一清的盒饭抢了过来,“在这里干什么?” 霍一清吓了一跳,看见是荆扬又把心放下来,把盒饭抢回来,“我还没吃完呢。”荆扬摸了摸他的头,“不好好吃饭,跑到我公司门口吃盒饭,真是长出息了。” “嗯。”霍一清嘴里还在嚼着。 荆扬问:“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霍一清说:“也没多久。” 荆扬笑得很温柔,“真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站在门口等我下班。”霍一清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是心血来潮。” 霍一清扒了几口饭,荆扬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把他拉起来,“走吧,回家。” “好。”霍一清站起来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 荆扬走在前面没注意到他的神态,随意地问道:“行李都搬过来了吗?”霍一清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荆扬本来已经迈开地步子又停住,回过头来看着霍一清,觉得他的神态有几分不对,“没有?那你今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顺口说了不该说的,他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怎么办。荆扬看了他两眼,注意到他脖子上丝巾,开玩笑道:“你今天就回去拿了个丝巾?”霍一清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荆扬觉得有几分不对,伸手去扯霍一清脖子上的丝巾,霍一清反应过来,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脖子。 荆扬更加觉得他心里有鬼,一把把丝巾扯了下来,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红痕,霍一清自己看不到,现在颜色已经快变成深紫。荆扬在看到这些痕迹的时候就愣住了,霍一清在荆扬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他甩开了荆扬的手,退后了好几步。 荆扬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霍一清摇头,低声道:“我不小心弄的。” 荆扬深深地看着他,这种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但是霍一清显然也不打算再浪费多少时间来编一个更好的理由,他也直直地回望着荆扬。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谁也不想让步。 凉凉的夜风刮来,霍一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算是打破了寂静。荆扬叹了一口气,把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回家也不拿件衣服,就拿个丝巾顶什么用。” 霍一清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荆扬,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气息让霍一清的大脑转得更慢。 “回家吧。”他听见荆扬这么说,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霍一清偏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荆扬,他很想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荆扬,可是他不能。荆扬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荆扬在中途停了下来,然后一声不响地下了车,门哐当一声响被关上,霍一清被震得身体一颤。车内寂静的空气在流动,霍一清的血液也凝固了。他靠在座椅上,有些不知所措。 荆扬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霍一清呆愣的表情,有些心疼。 他把霍一清的头扳了过来,抬起他的下巴,然后从手里挤出药膏抹在了他的脖子上。霍一清只觉得清清凉凉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他看着荆扬,配合他微微抬起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晚上荆扬只是抱着霍一清睡,为他驱寒。而霍一清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荆扬的脸,他很害怕这是一场梦,只要一眨眼,荆扬就会消失不见。 荆扬第二天起来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不说话,霍一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偶尔帮他找找东西。荆扬看见了让他回去坐着,“我这几天要去出差,你在家里呆着。”霍一清仍然紧张地看着他。荆扬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这几天帮我装修房子,别因为我不在就忘了。” 霍一清勉强点点头,“好。” 荆扬收拾得差不多了,拎着箱子走到门口,回头跟霍一清道别,“我很快回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霍一清点点头,在他走出去的时候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荆扬!荆扬!” 荆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霍一清上去抱住了荆扬的腰,死死地不松手。荆扬也回抱了他一下,“很快回来,嗯?” “嗯。”霍一清松开了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再见。” 20、鲜血 荆扬走了之后,霍一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待着,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的屋子现在显得更加寂寥。他自己做了早饭随便吃了两口,就开车出去。先看了几家装修公司,问了问价钱,然后又去商场买家具和家用电器。 转了一个下午,订了不少东西:沙发、茶几、地毯……每一件东西都是霍一清仔细挑选的,尽量都选用一个格调的风格。荆扬家里太大人又少,显得冷清,他挑的东西就全都是带点颜色的,主要是暖色调。 这些天就都在忙着这些事。装修是个累人的活,霍一清以前的那套公寓是请的设计师全部包下的,他对那里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没什么要求。这几天天天在外面跑才发现这东西真不是人干的活。 不过能够看到一个家在自己的手里建起来,这种喜悦的感情绝对是不同的。荆扬每晚会给霍一清打电话,霍一清就把进程告诉他。荆扬听到霍一清这么努力地建设他们的家也很高兴。 他到欧洲去出差,本来只是供货的合作方临时出了问题,谁知道到了那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给他们供货的合作方长年亏损,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反而欠了巨额的债务。货供不上,那边的宣传却已经展开了。 这并不是小问题,处理不好可能会变成公司的危机。本来只打算待几天现在却不得不滞留在这里,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很紧。 霍一清在建设这个家的过程中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离开荆扬。 自十六岁那一年被霍明强迫之后,他就已经认命了。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心理,他想再搏一次。可是荆扬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来细说,荆扬对他的事情其实大多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如果要说清楚,那么势必要从头说起,可是荆扬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而霍一清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每次都在犹豫中错过了时机。 霍一清还是担心霍一宁,嘴上说要断绝关系,心里是怎么都不忍心的。他想找霍一宁谈谈,可是又拉不下这张脸。天天攥着手机盯着看,霍一宁居然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这天霍一清正在客厅看着装修公司装上他挑选好的琉璃灯,却接到了霍明的电话。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能走到一旁接起来,“喂?” 霍明那边的声音很吵,嗡嗡地嘈杂声一片,霍一清听不太清。霍明也没跟他多废话,报了一个地址就让霍一清过来,霍一清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的方式,回到客厅跟装修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换了身衣服赶到了霍明所说的地点。 霍一清开着车站在门口并不想进去,这个地方是他一辈子的噩梦,这是他遇见霍明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他的一生都发生了改变。 可是他现在只能压下心里的恐惧,一步步走进去。 虽然这几年大的装修过几次,但大致的结构没有变,他对这里还算熟悉。霍一清很快就找到了霍明报给他的房间号,他站在门口吸了两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霍明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霍一清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条横跨左眼的伤疤,看起来煞是吓人。 霍明对霍一清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霍一清只能又走近几步,低着头站在霍明的旁边。霍明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霍一清,霍一清看着晶莹透亮的水波在杯子里荡漾,伸过手接着,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很烈,霍一清呛了几下,才把这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就知道不对,他的脸在发烫,身体也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酒里面有药,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这药会这么烈,他几乎站不住脚就要扑倒在地上。 霍明推了他一把,霍一清就彻底匍匐在他们二人的脚下,身上的燥热让霍一清有些丧失理智,他的脸上一片红绯,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媚态。他将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地贴紧地面以降低身上的温度。 霍明站了起来,从上面俯视着霍一清,对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说道:“您可以验验货。”男人站了起来,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霍一清,对霍明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接他。”说完就走出了包厢。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捡了捡地上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一个穿着高跟鞋干练的女人正抽着烟,霍一清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兰姐。” 兰姐放下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一清,你……”霍一清的笑容不减,“兰姐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更是苍白得看不下去。 兰姐刚要讲话,霍一清就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很晚了,再见。”说完就绕了过去。 兰姐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只能靠在墙上使劲地抽烟。 身不由己,谁不是一样的呢? 霍一清顶着寒风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很想吐,一只手撑着树干就吐了起来,干呕了半天又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只好慢慢地再往回走。 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他一回家找到卧室就扑倒在床上,连着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头里像是被稻草塞满了,疼到麻木。 荆扬在今天终于联系上了另一家同等的供货商,在让利百分之二的条件下,对方总算答应与他们签订合同,在一个星期内供应全部的货量。虽然不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但是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心里大石落了地,身心也放松了下来。荆扬突然想起来他已经两天没有给霍一清打电话了,而霍一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霍一清,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请查阅您的邮箱。 电脑就在旁边,荆扬只当是工作上的事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随意地点开页面登陆邮箱,一封封地查阅。大多是无聊的广告,只有一部分是真正有用的讯息。 看到一封匿名的邮件,他只当是垃圾邮件准备删掉,却被标题吸引住。 标题只有三个字:霍一清。 荆扬的第一反应是霍一清给他发来的,所以欣喜地打开了邮件。然而当里面的图片一张张显示出来的时候,荆扬的手机已经掉到了地上。 他面如死灰地坚持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张。 每一张里面都有霍一清,而每一张里面也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裸着身躯,在干什么不言而喻,霍一清的表情完全是沉醉其中,没有丝毫不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荆扬甚至觉得他比跟自己在一起时更加快乐。 在最下面甚至还有几个附件,荆扬点了下去,几个视频飞快地被下载下来。 荆扬的心就像被撕扯一样,可是他还是自虐一般的一个一个看完了。他看见他们疯狂地拥吻、做爱、就像一对对亲密的情侣。任何一个男人,不管是哪一个男人,霍一清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炙热。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可是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些视频上还有录制日期——全部都是在他出差离去的这一个月。 他坚持看到了最后,将最后一个视频关上。 他无法再忍受,立马驱车赶到了机场,买了一张最近的机票,谁也没有通知,连夜从欧洲飞回了去。 霍一清在睡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觉得头还是很疼,但是更疼的是胃,一抽一抽就像抽筋了一样。他勉强从床上下来,想倒一杯水喝,刚从卧室下来,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荆扬一进门看见屋内的红地毯还有全新的沙发,心里更是疼痛难忍。他甚至怀疑霍一清有没有把那些男人带回来他们的家。 霍一清就站在楼梯的拐角,他也没想到荆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惊讶之后勉强露出笑容,哑着声音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荆扬阴沉着脸没说话,霍一清强忍着胃疼,走到他的面前,“你看家里装修得怎么样,还没有全部完工,有一些地方还是你来决定比较好。” 荆扬心里疼得滴血,他把霍一清推到墙上狠狠地咬他的唇。霍一清有些难受,但还是尽力配合着他,张开嘴让荆扬的舌进去。荆扬吻了两下看见霍一清迷离的表情,那些图片和视频全部都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他觉得很恶心。 心里一阵厌恶,他松开了霍一清,把他丢到了地上。 霍一清终于发现了荆扬的不对劲,他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捂着不停翻滚的胃,“怎么了?” 荆扬冷冷地嘲讽道:“你就那么离不开男人吗?我不过就走了几天,你就到处找男人发骚,屁股就那么痒,那么想被男人操吗?” 霍一清就像被一盆凉水浇到了身上,他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他的这副表情在荆扬的眼里不亚于已经默认,荆扬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他从来没有嫌弃过霍一清被多少人上过,但是现在这个人吃他的住他的,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之后居然还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就像是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生疼生疼。 荆扬把霍一清揪了起来,按在新买的沙发上,去扯他的裤子。霍一清意识到的时候拼命地反抗,“不,荆扬,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挣扎得厉害了,荆扬抓不住他,猛地一抬膝盖踢在了霍一清的肚子上。霍一清的胃就像错位了一样失去了知觉,他疼得没有力气再反抗。荆扬在脱他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看到各种痕迹,心里更是恼怒,狠狠地掐了上去。 霍一清摇着头,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喃喃着,“荆扬不会这么对我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荆扬已经急怒攻心,完全没注意他嘴里在念叨什么。只是一味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他只要想到这个人在和他每晚甜甜蜜蜜地打完电话之后,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想发疯。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拆骨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 荆扬已经把霍一清的裤子扯了下来,霍一清还在无意识地挣扎,手上的指甲划伤了荆扬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红痕。荆扬吃痛,解下自己的皮带把霍一清的手反绑在身后。 霍一清就像离了水的鱼,只能不停地在沙发上打挺。 荆扬抓着扣着他手的皮带将他的上身压在沙发上,“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吗?像你这种被人操的货色,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霍一清勉强扭过头去看荆扬,荆扬的眼里全是愤怒,面目狰狞。 霍一清又把头转回来,盯着地面。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 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和其他的什么李先生张先生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他一直都介意之前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对我好? 荆扬见他没有反应,更加觉得他是贱到了极点,连羞耻心都没有了。他掏出自己的巨物,一个挺身埋入了霍一清的体中。 霍一清疼得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荆扬也不好受,但他仍然自虐般地动了起来。每一次的撕摩都是一种折磨,霍一清觉得像是被锥子扎到心窝里,一捅就是一个窟窿。 荆扬出来之后把霍一清像破布一样丢在地毯上。 霍一清趴在地上半眯着眼,像是要昏过去一样。 荆扬只是拉下了拉链,如今再一拉上就又重新穿戴整齐,和满身狼狈的霍一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荆扬到底还是不忍心,蹲下来捏起他的下巴:“告诉我为什么?” 霍一清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嗓子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荆扬的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些照片,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脚就已经踢了出去,霍一清被他踢到了角落里。荆扬不愿意再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他一转身冲了出去,将门关得震天响。 霍一清的手还被绑在后面,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被霍明一脚踢到了角落里,默默地忍受着疼痛。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是蝼蚁一般蜷缩在一起,任人宰割。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荆扬飞快地开车到盘山公路,在速度和极限里寻找冷静。 他中途接到秘书的电话,是喊他回去的。他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个会要开,而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回来了。 他本来想直接开车去机场。可是想起霍一清最后的眼神,还是打了个转往家开。 重新打开门,霍一清还俯在地毯上。荆扬走过去,解着他身后绑着的皮带,“我有事要先回去,你待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交代。”霍一清闭着眼睛没有反应,荆扬把翻过来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同时看见他身后的红地毯都被染深了几分,显然是血迹。 荆扬有些心慌,“好了,别装了。” 霍一清没有反应。荆扬把他扶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霍一清,你醒醒。” 霍一清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他拼命地咳了两下,有什么东西从口里喷了出来,撒在了荆扬的白色衬衫上,鲜红一片。 21、决裂 荆扬也愣住了,他停住动作,眼里全是血色。 霍一清脸色惨白,整个身躯蜷缩在一起,还在不停地颤抖,嘴边还有血迹。荆扬有些害怕,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一清?” 霍一清眼里全是恐惧,完全没有听到荆扬的声音。 荆扬抹了一把身上的衬衫,血迹蹭在手上,他的手迅速地颤抖了起来。 “一清,一清。”荆扬像疯了一样喊霍一清的名字,但是霍一清却不停地往后面缩,躲避着荆扬的手。 “我带你去医院,别怕。”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他才发现霍一清是那么的轻,像是只有一副骨架子在身上。他想起前几天还说要把霍一清喂胖一点,抱起来舒服,今天就变成这样,心里更是后悔难受。 霍一清很害怕,在荆扬的怀里还在不停地挣扎。荆扬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下来,打电话给堂弟荆文,“带两个医生还有救护车过来,马上,现在。” “哥,怎么了?” “别问了,快一点。”荆扬把电话挂掉,想把霍一清抱到床上,可是他一碰霍一清,霍一清就开始干呕,有时还能呕出血丝。荆扬把他暂时移到沙发上,“你别吓我,别吓我,一清。” 荆文跟着医生一起赶了过来,他已经猜到应该和霍一清有关。不过在他看见霍一清的那一刻还是吓了一跳,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的霍一清现在就变成这么灰败的样子,总是挑起来勾人的眉眼现在紧紧地闭着,身体蜷成一团缩在沙发的一角。 医生一靠近,霍一清就开始乱动挣扎。两个医生没法,只好喊上荆扬和荆文,“来按住他!”荆文马上上去帮忙。医生力气很大按得霍一清手上都是青痕,荆扬站在一旁不忍心下手,说:“别这样,你们轻一点。” 两个医生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把人弄成这样,现在又来心疼,这些有钱人真是脑子有毛病。暂时制住了霍一清,一个医生拿出一管针抽上,抓住霍一清的手就要往上面打。 荆扬看见针管下意识地挡住,“这是什么东西?” “镇定剂,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医生没理他,把霍一清的手拍出几分血色,然后把镇定剂慢慢地注射到霍一清的手臂上,霍一清挣扎了两下,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霍一清就像卸了爪子的小猫,缩在荆扬的怀里。等把人抱在身上,荆扬才发现霍一清仍然在颤抖,只是幅度小了很多。 霍一清被送进了手术室。当医生告诉他,霍一清胃出血必须马上做手术的时候,荆扬差点没倒在墙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口里喃喃着:“怎么会?” 护士拿着记录本对他说道:“您是家属吗?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荆扬一瞥之下,只看见上面的一行字,手术期间非人为事故导致患者死亡,医院不负任何责任。顿时心头一震,他拿过笔,却迟迟签不下去。 护士有些怀疑,“请问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荆扬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是他……” “哥。”荆扬眼看着这个和霍一清一模一样的少年跑了过来,他显然很焦急,根本没看荆扬一眼,抢过了荆扬手上的笔,在同意书上草草签上了霍一宁三个字,因为太用力,甚至有几划已经戳开了纸。 “我是患者的亲弟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哥。” 护士对生死早已看惯,没理他就把同意书收了起来,对霍一宁说:“请到这一边来缴费。”霍一宁显然捉襟见肘,荆扬冲一旁的荆文使了个眼色,荆文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护士去缴费了。 霍一宁并没有窘迫的感觉,而是不卑不亢地对荆扬说:“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荆扬哑着声音问:“你就是一宁?” 霍一宁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就是我哥爱惨了的那个荆扬?”他话一出口,荆扬的脸上就变得煞白。霍一宁看他的脸色觉得心里一阵快意,他不想再见到荆扬,走到一旁靠在墙上等着。 时间度过得极慢,医生走了出来。荆扬和霍一宁都迎了上去。 荆扬身上还染着霍一清的血,现在颜色已经变得黯淡。医生向他们俩解释,“他遭受了严重的性侵犯,下体撕裂出血。之后滴水未进,胃炎发作导致胃出血。还有,外界的撞击是最后的爆发点。” 霍一宁听完两只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中,他没有看荆扬,仍然保持着冷静。而荆扬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见他们这样,医生安慰道:“现在情况还算乐观,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霍一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打了荆扬一个巴掌,空荡的走廊里回想着脆响声,荆扬没有躲生生挨了一下。霍一宁的力气并不大,只是这一下却打在了荆扬的心上。 霍一宁打完之后,脱力地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淡淡地开口。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他天天拿着手机发短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他跟很多人上床,可是不管那些人表面上对他多好,他从来不会动心。可是他却爱上了你。” “我想,或许这个叫荆扬的人真的对他有那么几分真心,不然他也不会沦陷得那么快。不过光有真心有什么用呢?荆先生,据我所知,你马上就要订婚了吧。” 被霍一宁嘲讽的眼光一扫,荆扬的头别到了一边,算是默认了。 霍一宁站了起来,走到荆扬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已经失去我哥哥了。”是已经,不是将要。荆扬几乎要站立不稳,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懊悔,为什么没有想清楚就回来找霍一清,很显然这是有预谋的,他的邮箱里突然出现这些照片和视频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难道他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荆扬,你怎么舍得,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质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霍一宁继续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哥的面前。”荆扬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霍一宁口里说出残忍的话,“你会是他的噩梦,从今天开始,他每天晚上的噩梦里也会有你的一部分。” 霍一清根本睡不踏实,荆扬晚上都会在他噩梦惊醒之后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平静下来。  而现在自己也要成为他噩梦的一部分了吗? 荆扬意识到这一点,更加是心痛难忍。他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接起手里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里面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荆少,您在哪里?” 荆扬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我回国了。” 助理惊讶道:“您回国了?可是这一边跟供货商还没有谈妥。”荆扬闭了闭眼,“我很快就回去。”荆扬折回医院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骄阳似火,霍一清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这种环境下睁开双眼,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温暖,可是这些阳光从来都不会属于他。 霍一清醒了,除了身体虚弱一点,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看见坐在床头给他削苹果的霍一宁的时候甚至还嘲讽了两句,“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还来干什么?” 霍一宁没注意到他醒了,听到他声音手一滑就流出一道血口子。霍一清一看就要起来,气道:“你怎么这么笨,削个苹果也能划到手!”只是他刚醒,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尖锐,担心的语气比平常更明显。霍一宁看着醒过来的霍一清,手上流着血却恍然未觉,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哥。” 霍一清一听他喊自己心也软了,口里仍然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还不快点把手包一包,老子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流那么多血多浪费!” 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地上的两滴血,“这可是钱!” 霍一宁被他说得破涕为笑,眼泪还流着,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好。赶紧管护士要了纱布,把手上的伤口随便缠了缠止了血。 “哥,吃苹果。”霍一宁讨好霍一清,把苹果都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到霍一清的面前。霍一清瞅了瞅他手上缠得难看的纱布,神色更不悦,“你什么时候能别糊弄我?你看看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了两句嗓子就哑了,霍一宁赶紧给他倒点热水,让他润润喉好继续骂自己。 霍一清喝完水,继续说他:“你能不能把你那手好好弄弄,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连包扎都不会?”霍一宁小声道:“服装设计和包扎有什么关系……” 霍一清瞪他,“你现在越来越会顶嘴了。” 霍一宁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他傻笑。霍一清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样。”霍一宁露出白牙齿笑得更开心了。 霍一清没有提之前的事,他不说霍一宁自然不会去提,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霍一宁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霍一清还说绝对没有他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前,他哥也是这个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一宁感到最无力的是,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只能配合着霍一清演下去。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对霍一清说:“哥,我去给你买饭。”霍一清点点头,“快一点,好饿。” 霍一宁走出医院,到对街的餐馆给霍一清买中饭,医院的饭菜味道不好,霍一清挑食,霍一宁只好每天走出来给他买,还不能重样。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车子,似乎透过层层人群和模糊的车窗与车里面的人视线相交,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平淡的移开目光,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荆扬付出代价,所有曾经欺辱过他哥哥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不管是霍明,荆扬,还是……方绍祺。 坐在车里的就是荆扬。 荆扬每天都会赶回来开着车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情愿不睡觉每天做五六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守在医院的门口待一会儿,他知道霍一清已经醒了过来,也知道霍一清所有的情况,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霍一宁的话语时刻回响在荆扬的脑海中,荆扬,你已经失去他了。 你已经失去他了。 已经失去他了。 失去他了。 是啊,他已经失去他了。 而在住院大楼里躺在的霍一清正望着白白的天花板,估摸着霍一宁暂时还回不来,慢慢爬了起来,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忙音之后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宝贝儿,好久不见。” 霍一清掩饰住自己从心底泛起的恶心,笑着说:“您好。” 霍明也跟着笑了两声,语气很得意,“你会打电话给我,看来荆扬已经不要你了。也对,没有男人愿意戴绿帽子,还一戴戴那么多顶。”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手上青筋爆出,在他白皙的手上尤其明显,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但他口里仍然讨好说:“是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您别和我计较。我一直都很听话,您知道的。” 霍明说:“沈家的人一个月之后就会来接你,只要你别再给我添乱子,我自然不会把你和你弟弟怎么样。” 霍一清快速地说:“一个月太久了,我想尽快走。” 霍明有些惊讶,随即说道:“可是你现在在医院不是么?这样好了,等你一出院,我就让他们来接你。” 霍明知道自己在医院,霍一清一点都不惊讶,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是谁的阴谋,都无所谓了。 22、复原 霍一宁提着外带的燕麦粥走回来,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稳了稳心神,他把手里袋子攥了攥,快速地四处张望,在凉台上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哥,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他冲了进去,看见霍一清坐在露天的凉台上,两条腿还搭在外面。 霍一清听见霍一宁的声音回过头来说:“这里空气很好。”他的脸色还是有一些苍白,光洁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哥,你先下来好吗?”霍一宁有些害怕慢慢地靠近他。霍一清把腿收了回来,然后从凉台上跳了下来,看着霍一宁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这一笑,脸上才多了几分生气。 霍一宁把悬着的心放下来,把霍一清拉过来抱在怀里。霍一清感觉到霍一宁急促的呼吸,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身体还没好,别在外面吹风。”霍一宁把霍一清拖回病床上。 霍一清乖乖地躺上去,霍一宁帮他把枕头垫好,让他能坐靠在上面。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都能下床走了。” 霍一宁把粥拿出来,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别逞强了,三天之内不准下床。先吃饭。” 霍一清像小孩儿一样张口,“你喂我。” 霍一宁把勺子递到霍一清嘴边,“多吃一点。” 霍一清一口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好吃。”霍一宁很开心,忙又递上一勺。 霍一清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整碗粥,望着霍一宁收拾的身影,突然说:“一宁,如果我离开这里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霍一宁的动作一僵,他回过头看着霍一清,“离开这里?” 霍一清不自然地说了起来,“其实霍明要跟城南的沈家合作,他想把我送过去,我已经答应他了。”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霍一宁说:“你已经答应他了。” 霍一清点点头,霍一宁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不能说什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他晶亮的双眼盯着霍一清,霍一清把视线移开,说了一句话:“我只想彻底离开这里。” 霍一宁听完走近了几步拉住了霍一清的衣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霍一清宠溺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口里还是说道:“这么大了还这么恋家,真没用。”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别担心,嗯?” 霍一宁点点头,“嗯。” 霍一清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再也受不了了,趁着霍一宁不在的时候,就偷偷的到医院的花园散心。 他不喜欢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更加喜爱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 他已经和霍明联系过了,霍明说很快沈家就会派人过来。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挡不过他想远离这里的心情。 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他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这种被人监视和跟踪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想寻找目光的来源,却又探寻不到。 但是这个目光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思索了一会儿,他大概也想到了是谁,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理会,继续闭上眼睛在长椅上晒着太阳。 荆扬在角落里看着霍一清,比起那天的惨状,现在的霍一清看起来有精神多了。霍一清悠闲的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这让荆扬的胆子大了一点,明目张胆的看着霍一清。 他此生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这件事是错的。但是现在他却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很难受。 他看着不久前还被他拥在怀里的霍一清,忍不住上前了几步。 霍一清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荆扬觉得自己就像是见不得阳光一般,被这目光注视得无所遁形。 他艰难地呢喃道:“一清。” 隔得很远,霍一清听不到荆扬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口型,他知道荆扬是在喊他的名字。 霍一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从长椅上起来,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去。 荆扬追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霍一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霍一清靠在床上安静地坐着。 他其实知道霍一清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几次都被他撞了个正着,不过看着霍一清开心的样子,霍一宁就装作没看见,再到外面去买点好吃的,给霍一清足够的时间回病房。 可是,今天似乎回来的比平常早。 “哥?” 霍一清抬起头来,“你来了,今天这么早。”霍一宁只能敷衍说:“今天没什么课。”霍一清也没深究,继续保持沉默。霍一宁觉得有几分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哥。” 霍一清盯着他,问:“荆扬是不是一直在外面?” 霍一宁呼吸一窒,说:“是。” “他在外面多久了?” 霍一宁如实回答:“从你进医院那天开始,就一直守在医院外面。”霍一清听完之后沉默了,霍一宁很着急,“哥,难道你要原谅他吗?” 霍一清听了霍一宁的话反而笑了出来,霍一宁不解,“哥?” 霍一清笑着看着霍一宁,只淡淡地回答了四个字,“怎么可能。”霍一宁还是很担心,想要再说话,霍一清却已经开口,“其实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再去……” 霍一清没说完,却也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怨恨,自嘲,这些都没有意义,只会让霍一宁难受。 所以他干脆停了下来,换上了其他的话题,“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没给我买吃的?” 霍一宁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买。” “等会儿。”霍一清叫住他,“算了,你先别去了。陪我坐一会儿,我还不饿。” 霍一宁又坐回床边,从床头柜里面拿出苹果削了起来,他裁剪衣服的手很巧,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转着苹果,中间皮都不断的。霍一清看着有意思,说:“我要是也像你一样能干就好了。” 霍一宁笑了,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跟霍一清不同,他的酒窝更深一些,平常更容易看出来。“我算什么能干,你比我厉害多了。” 霍一清毫不客气地说:“原来你也知道。” 霍一宁的浅笑慢慢扩大,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拿起一块喂到霍一清嘴里。霍一清张嘴毫不客气地接受着霍一宁的“服侍”,苹果嚼在口里发出声声脆响。 霍一宁前几天晚上都睡着霍一清的旁边,为他守夜。在医院睡不好,霍一清好一点了之后,就让霍一宁回学校睡。霍一宁拗不过霍一清,只能答应他,然后白天下了课就马上往医院跑。 这一天霍一宁有一整天的课,霍一清知道他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就把病服换下来,换上了一身光鲜的衣服,他尽量穿得颜色亮一些,看起来也精神一些。 先坐着公交车去看了第五医院的母亲。 母亲看起来还是糊里糊涂的,看见霍一清也认不出是谁。霍一清坐在她床边,买了几个苹果,想学着霍一宁削一个不断皮的,却差点划到手。 母亲看着他只知道笑,但是目光也有几分慈爱的感觉。霍一清安慰自己,说不定母亲认出了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儿子。 霍一清静静地说着:“妈,我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你也不要不乖好不好,不要想不开,好好地活着,求你了。” 坐在床上的人似乎听懂了,眼神也变得忧伤。 霍一清陪着她坐了一个上午,鸡同鸭讲地聊了很久。霍一清觉得很轻松,和自己母亲在一起,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到了中午是病人们睡觉的时间,霍一清扶着她躺下,静静地走出去,关上门之后,又折了回来在病房门口的小窗户上看了许久。 霍一清今天的精神比以往都要好,他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零食,薯片饼干之类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没法走那么远,咬咬牙破了一回财,打了个的士。 车子驶到郊外别墅的门口被拦住了,霍一清把头伸出来,笑着招了招手,对着门口的保安眨了眨眼,“是我。” 保安们互相看了一眼,把大门打开。但只能放霍一清一个进去,大门口离宅子还有好一段距离,霍一清只好拎着东西慢慢地往里走。还好走到一半的时候,霍亦风就跑了出来,冲霍一清喊道:“小清!” 霍一清冲他招手,“亦风哥哥,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霍亦风听了之后更加兴奋,飞快地跑到霍一清身边,要帮他拎手上的东西。旁边的保安看了连忙把袋子接了过来,对霍亦风说:“我来就好了,大少爷。” 霍一清觉得腰杆都直了几分,瞥了那个保安一眼,得意地跟着霍亦风走在前面。 “小清,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小风一个人在家真是闷死了。”霍亦风拉着他的手嘟囔着。 霍一清走进别墅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陆翊他不在家吗?” 霍亦风一听更加郁闷,扁着嘴说:“媳妇儿他很忙的,没时间和小风玩。” 霍一清问:“他,对你好吗?” 霍亦风把霍一清带到沙发上,“你说媳妇儿吗?他对小风很好。”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有点红。 霍一清瞅了瞅他的神情,笑道:“怎么还脸红了?” 霍一清知道陆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对霍亦风的态度就像换了一个人。看霍亦风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霍一清觉得霍亦风脸红的样子很可爱,故意逗他,“你们有没有做过?” 霍亦风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做……做什么?” 霍一清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别跟我装傻,你分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霍亦风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但仍然咬紧牙关不松口,“小风才不知道。” 霍一清扑哧一声笑出来,凑到霍亦风跟前,“你们一周做几次?和不和谐?” 霍亦风低着头说:“就只有一回。” 一回?这不科学。 霍一清琢磨了一下,鄙视地看着霍亦风,“一定你技术太烂,人家都不愿意跟你做。” 霍一清被他的眼光看得气急,“才不是呢!” 事关男性尊严,就算霍亦风再傻也不能让人这么鄙视去了。 霍一清本来就是故意逗他,没想到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看来真的不怎么和谐。 霍一清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凑到霍亦风耳边说上一阵,递上一张全是“经验”的盘,最后拍了拍霍亦风的肩膀,说了一句:“加油!” 霍亦风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霍一清今天来其实是有求于陆翊,他要离开这里,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他的亦风哥哥。他只希望陆翊能看在他救过他一命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陆翊回到家里,却发现门口多了一双鞋。陆翊朝客厅看过去,霍一清正陪着霍亦风拿着一大包薯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拆开的和没拆的散得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汽水就开了好几瓶。两个人把鞋一脱,光着脚丫对着电视笑得不亦乐乎。 霍亦风看见陆翊回来了,光着脚就跑了过去,“媳妇儿,你回来了。小清给我带了好多东西。”陆翊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先给我把鞋子穿上。”霍亦风哦了一声,又跳着回去穿上拖鞋唯唯诺诺地站到陆翊面前。 陆翊看他那个样子,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好了好了,下次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跑,着凉了怎么办?”霍亦风听了猛点头,“小风知道了。”这时霍一清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陆翊看了看他,转头对霍亦风道:“好了,你先去玩吧。”霍亦风笑了笑一溜烟的就跑了。 陆翊转而看向霍一清,“出去走走?”霍一清走到门口把鞋换上,披上大衣,“走吧。” 走在花圃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翊看着霍一清那种漂亮的脸,虽然还是很动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翊总觉得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很憔悴。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霍一清停下脚步回头问陆翊。陆翊笑道:“好看,所以多看几眼。”霍一清也笑了起来,陆翊才发现他的左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得时候煞是动人。霍一清眼睛一挑,低声道:“是要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嗯?”陆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霍一清不理他,继续往前走。陆翊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霍一清一努嘴,“就刚刚。”陆翊道:“你这个时候来我们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陆翊知道霍擎那一家人应该不希望霍一清和他们交往过密。 霍一清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就要走了,他们管不着。” “你要走?!”陆翊惊道,“你要去哪里?” 霍一清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一样,“嫁人。” “嫁人?” 从霍一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面上还是一样的得意神色。“城南沈家的大少爷,我是不是很厉害。”霍一清继续自恋地说道:“是他们找过来,指名要我呢,你说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大少爷在路上看见了我,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说着笑得更开心了。 “霍一清。”陆翊忍不住喊道。霍一清看着他,没好气地道:“干嘛?” “你别这样。” 霍一清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却还是笑着,“我怎样?我不是很好。”陆翊叹了一口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霍一清道:“说了你也不懂。”陆翊仍然死死地盯着他,霍一清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干吗这么看着我?好啦好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那个什么沈家想和霍擎他们联盟?反正我也不明白。” 陆翊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沈家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霍一清瞪着陆翊,“诶,你什么意思,能看上我的就一定是有什么问题?”陆翊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霍一清道:“你说对了,那个沈家大少爷是个残废。” 说完陆翊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霍一清喃喃地念着,像是在解释什么:“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这样的人,说不定还配不上人家呢,而且,至少不用再被送来送去了。你看,你跟了亦风哥哥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霍一清正说着一没注意被脚边的花盆绊了一下,陆翊看见了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却听见一声抽气,陆翊赶紧松开了手。 “你手怎么了?”陆翊问道。霍一清咬了咬牙,“你抓得我疼死了,力气怎么那么大啊。”说完又要往前走,却被陆翊拦住。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陆翊命令道。“干嘛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陆翊懒得听他说,直接把他的手扯了过来,不顾他的挣扎撸开袖子。上面的一条条泛着黑紫的棱子让他皱起了眉,显然是什么东西打的,新痕下面还有没有好全的肉色旧痕,在霍一清嫩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 这是霍明上次在酒吧里打的,还有一些是因为……荆扬。 “霍明打的?”陆翊沉声问道。 霍一清不回答,把手抽了回来,“不管你的事。” 陆翊见他一脸的倔强,声音也软了下来,“上药了没有?”霍一清才道:“已经上过了,没事,早就不疼了。” 陆翊半响才道:“你要是把你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还有满嘴的毒舌不饶人给改一改,我就放心了。” 霍一清一听跳脚道:“你说谁呢?!”陆翊道:“除了你还有谁?你亦风哥哥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跟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可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霍一清低下头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霍一清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我来这里才不是来听你的教训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陆翊笑道:“你来找我帮忙还用这种口吻?” 霍一清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要帮我。”陆翊无奈道:“你说。” “我到了那边可能不能经常回来,我妈妈在市立第五医院,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希望你能去看看。”陆翊想了一下,市立第五医院,那不是出了名的……神经病医院。他看着霍一清,霍一清点了点头。 “还有,我弟弟,你应该见过的,霍一宁,那个家伙笨死了,被那个方绍祺耍的团团转,要是他有什么事,希望你也能帮帮忙。对了,那个方绍祺还是你表弟呢,你就更要负责了。”霍一清说得理所当然。 陆翊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竭尽所能。” 霍一清别过头去,快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啊?” “我说谢谢你了。”霍一清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又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 陆翊无奈道:“所以我才说你这个性子要改一改。” 霍一清一个人往前走去,朗声说:“改不了了。” 两个人沿着花圃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霍一清就要走了,陆翊把霍亦风喊下来和他道个别。“别弄得那么伤感好不好,我又不是要死了。”霍一清道。陆翊道:“说话别那么难听。” 霍亦风很快地跑下来,拉着霍一清不让他走,霍一清对霍亦风道:“亦风哥哥,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霍亦风的脸一下就红了,头都快埋到胸前点了点头。霍一清满意地笑了笑。陆翊看着他们俩神神秘秘的,问道:“你教他什么了?” 霍一清道:“现在不能说。”又凑到陆翊的耳边,“我送了你一份大礼,算是感谢你的帮忙,你可别忘记了你的承诺。”陆翊道:“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 霍一清眼睛眯了起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霍一清在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23、沈凛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霍一清在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霍一宁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花了三个晚上做了一整套黑色的休闲西装,告诉霍一清他回学校睡觉,其实是在工作室里熬夜。上一次不过是一件简单的衬衫就让霍一清心花怒放,霍一宁那时就决定有一天一定要做一整套的送给他哥哥。 本来他以为他们还有足够的时候,可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今天是最后的修剪和熨烫,他全部完成之后带着成品一路狂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心也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他的预感没有错。 病房里很整齐,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没有办法想象前一秒这里还住着人。 不过霍一宁很了解他的哥哥,他走到床前,掀开已经铺平的被子,下面是各种各样的没带走的衣服。打开床头柜,里面涌出一大堆零食袋子,还滚出几个苹果,有的还被啃了两口。床下面,垃圾一片。 所有的整洁都是表面上的。霍一宁觉得好笑,拿起角落的撮箕和扫把慢慢收拾了起来,想着想着又有一些想落泪的冲动。 他哥哥已经走了。跟他血脉相连的人已经离开他了。 霍一清回了他原来的那间小公寓一趟,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霍一宁亲手为他做得那件衬衫。 这间公寓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连门口的保安都换了一个新的,霍一清居然不认识。整个公寓都透着冷清的气息,霍一清厌恶地走了进去,快速地把衣橱里挂着的衬衫拿出来。宝蓝色的袖扣依旧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霍一清摸了摸它,叠好放在了袋子里。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霍一清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开门。 “霍少爷吗?请问您收拾好了吗?”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带着黑色墨镜,就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但是一个穿起来似乎有些紧,勒得扣子都合不拢,将这样强壮的身躯塞在正经的西服里,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而另一个则像是钻进了一个黑袋子,像是移动的垃圾袋。 霍一清忍住笑意,琢磨着保安是怎么让他们进来的,这两个人看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太正常。 “我现在就可以走了。”他拎了拎手上的纸袋。 左边那个瘦子问:“就这么点东西吗?” 霍一清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家,最后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上,答道:“是。” 胖子和瘦子相顾看了一眼,瘦子伸过手来想帮霍一清拿手上的东西,霍一清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瘦子把手收回去,向霍一清简单介绍道:“我叫林浩,他是张朝景。”霍一清和他们俩握了一下手,“我是霍一清。” “霍少爷随意叫我们名字就好,或者直接叫我们瘦子胖子也可以。” 霍一清点点头,却没有真的这么叫,“那我们走吧。” 车子就在楼下,霍一清坐在后座,由胖子张朝景开车,他坐到驾驶位上的时候,座椅发出类似于要散架的声音,幸亏瘦子林浩身形瘦小,两个人坐在前排倒也和谐。 霍一清把纸袋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瘦子林浩回头看他,笑着说:“霍少爷可以先睡一会儿,开车过去大概还要很久。” 霍一清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叫作霍少爷,皱了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对林浩道了一声谢,然后靠在后背椅上,还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还在稳稳地开着,天有一点微暗,道路两边都是农田,应该已经走上了高速。不过前面两个人还没发现他已经醒了,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能不能把西服脱了?”张朝景抱怨。 林浩拍了一下他的头,也不担心张朝景正开车,“让你装成人样就这么难吗?我好不容易才从沈易那里把这个任务抢过来。你就不能好好表现一下。” 张朝景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惯了还是皮糙肉厚的,不躲也不觉得疼,仍然稳稳地看着车,就是有点委屈,小心翼翼地问:“那墨镜能不能带回去?”林浩奇怪,“为什么?” 张朝景说:“那是我花钱买的,明明是公务,你也不给报销,我当然要带回去。” 林浩骂道:“我怎么知道你穿上龙袍还不像太子,带个墨镜也没有一点大哥范,当然不能报销,自费。” “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的。” 林浩呸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不让你说话。” 张朝景一听也觉得似乎是这样,憨憨地笑了起来,霍一清坐在后面看着也觉得有趣,一时之间居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一出,张朝景和林浩都诧异地回过头看他。 霍一清觉得似乎不太好,忙忍住了,他看看张朝景又看看林浩,犹豫地说:“那个,好好开车。”林浩又赏了张朝景脑袋一下,“好好开你的车。” 张朝景马上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开起车来,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林浩得意地哼了一声,又对霍一清说:“别打扰到您吧?” 霍一清摇摇头,说:“车开得很稳,我睡得很好。还有,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他说得一本正经,倒让林浩哈哈笑了两声,说:“那怎么行。” 霍一清不明所以,林浩把领带一扯,说道:“不过这可真是有够难受的,勒死我了。”他似乎太着急了,扯了半天领带反而打成一个死结。霍一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往前坐了一点,伸手过去拿起领带一抽一送就帮他解开了。林浩的眼睛都快瞪圆了,“原来是这么解的。”然后又大喇喇地去试验正在开车的张朝景。 霍一清看着林浩把领带结越拉越紧,而张朝景还有苦说不出只能任他胡闹的样子。 突然觉得,去沈家,真是一件不靠谱的事。 一路上,霍一清和他们两个人也算混了个半熟,主要是林浩太过于自来熟,扯了领带脱了西装就像变了一个人,跟霍一清东扯西扯谈天说地,而张朝景则不说话,偶尔配合地笑一笑。 “沈易非说我们俩像土匪一样,我们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们也是很有涵养的。”林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霍一清低头看了看他把鞋袜脱了之后露出的脚趾,说:“是,其实两位都挺有……特点的。”说完又干笑了两声。 第二天早上他们才到达城南地区,一晚上的时间不短,张朝景和林浩换着开就不算很累。霍一清其实也没怎么睡,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这么颠簸也有点难受。 尤其一下车还看到了熟人。 霍一清只见过他一次,唯一记住的就是他脸上横贯眼皮的刀疤。 旁边的林浩见霍一清没有反应,走上前跟面无表情的沈易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人给你送来了。”沈易脸上的刀疤抖动了一下,把林浩的手丢了下去,对霍一清说:“你跟我来。” 霍一清只要见到他就会想到那一句,“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心里仍然冒着寒气。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直到林浩拍了他一下,“别担心。”霍一清点了点头,跟在沈易的后面。 穿过一段不短的走廊,旁边是茂密的花花草草,整个别墅看起来倒是很温暖。 沈易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霍一清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霍一清停住脚步,沈易最后瞥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是一个凉亭,石桌前坐了一个人。霍一清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上身穿着黑色的立领羊毛衫,坐得很直,身下是钢制的轮椅,腿上铺了一个毯子。 是沈凛。 霍一清在来之前也在网上搜寻着微小的资料,只知道他的腿是不久前才断掉的,至于原因,并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沈易走了过去,和沈凛在说些什么,沈凛的目光却始终很淡,仿佛根本没注意听。 似乎是一些生意上的事,霍一清没听太懂,什么地盘,换人之类的。 等沈易说完了,沈凛最后才开口,“你去告诉秦老大,要赔罪可以,把人送过来,左手或者右手,你让他自己选。” 这是霍一清听到沈凛讲得第一句话。 沈凛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可是他口里的话却绝不留情,即使语气平缓,也让人不寒而栗。 霍一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沈凛的目光已经打过来。他看着霍一清的目光先是惊讶,后是奇怪,最后都凝结在一双蹙眉上。 霍一清也看清了沈凛的正面。 丰神俊逸。霍一清记得以前课本里是有这么一个成语。他虽然坐着,比平常人矮上一截,但是却丝毫没有降低一点存在感。 沈易挥手让霍一清过来,霍一清只好慢慢地挪过去,直至站到沈凛的面前让他审视。 沈凛自从看了他第一眼就再没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沈易,“你怎么把他弄过来了。”他的右手抚上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跟了沈凛十年的沈易知道,这是他在思索的标志。 24、同居 沈易答道:“我只是想找个人来照顾三哥。” 沈凛瞥了一眼霍一清,“我不需要人照顾。” 霍一清与沈凛对上一眼,默默地站在旁边没说话。在这种一句话就可能决定他的命运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居然是沈易明明比沈凛要大,为什么反而叫沈凛三哥? 沈易却说:“他是霍家的人,我已经把那批货给了霍家,换了他。” 沈凛一皱眉,前一阵子和他们接头的越南义帮被一锅端了,手上的一批枪支还没交出去就成了烫手山芋,这么给了出去倒也无所谓。 而且也算是个不错的理由,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他看了看霍一清,语气缓了下来,“既然这样,他就留下来。”刚说完一口气没喘上,咳了起来,刚开始还是轻轻地捂着嘴咳,到后来却越来越激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沈易忙过来帮沈凛拍背顺气,霍一清也被吓了一跳,他一向很会看人做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来把凉亭上石桌的茶壶拿起来,给沈凛倒了一杯水。 沈凛慢慢地缓了下来,霍一清伸出双手把水杯递过去。 沈凛抬起头来看他,霍一清其实有些怕他,被他的目光一扫,手忍不住一缩,最后还是忍住了。 沈易对霍一清点了点头,霍一清把手一送,水杯已经递到了沈凛的嘴边。沈凛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双手,霍一清举得都有点累,但还是坚持着让它平稳。 就在霍一清快要放弃的时候,沈凛又把头低了几分,霍一清连忙抬手喂着沈凛喝了下去。 喝完了之后,霍一清又抽了张纸给沈凛擦了擦,看起来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沈凛没说什么,霍一清只当他是大少爷让人伺候惯了,只有沈易知道沈凛平常是连衣袖都不会让人碰的。这出乎了沈易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霍一清的确实值这个价钱。 “你先回去吧,帮里的生意你先照看着,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沈凛下了逐客令。沈易对沈凛点了点头,看了霍一清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霍一清探头看了看沈易的背影,突然发现沈凛还在看着自己,又把头缩回来。 沈凛不说话,院子里也很安静。霍一清站在那里觉得很尴尬,一抬头又和沈凛的目光对上,不好意思再挪开,于是问:“还喝水吗?” 沈凛说:“不用。” 霍一清“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沈凛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一清总是找到说话的机会,忙答道:“霍一清,一二三四的一,清白的清。” “霍一清?”沈凛念了一句,“一清二白的一清。” 霍一清更尴尬了,说了一句:“是。” 沈凛没有看他,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你跟我来。”说完就自己转着轮椅往前走去。他只能用双手推着轮子,有几分艰难,但是他面上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霍一清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搭上了他轮椅的后背往前推了推。沈凛却控制住了轮椅让轮椅停了下来,“松手。” 霍一清还没反应过来,沈凛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松手!” 霍一清猛地一松,举起双手,看起来傻乎乎的,“对不起,我……” “你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 “嗯。” 沈凛继续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霍一清分明看到他手上都有了红印,他却一定要自己动手。不过,前面的台阶他要怎么下去? 沈凛已经走到了台阶的前面,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地面。 霍一清站在后面忍不住喊道:“别,会摔下去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凛的轮椅就已经就着楼梯滚了下去,中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霍一清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情景。 沈凛稳稳地坐在轮椅上在台阶下回望着霍一清,神情平淡,但是眼神里却隐隐透露着自信。这是霍一清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的气势,好像他站在那里,不,是坐在那里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霍一清被震住半响没有动,沈凛叫了他一声,“霍一清。” 霍一清才回过神来,小跑到沈凛的旁边,沈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霍一清跟在后面,看着沈凛的背影琢磨着。 这个沈凛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是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如果他能帮自己把一宁和妈妈带出来的话……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沈凛绝对不是那些精虫上脑的笨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沈凛能不能精虫上脑呢?他的腿废了,那里会不会有问题? “霍一清。” 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霍一清一抬头却发现沈凛已经不在视线中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在后面,霍一清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一走神没发现沈凛已经停了下来,已经走到了沈凛的前面。霍一清想起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视线一扫扫到了沈凛的腿间,脸微微有点红,又默默地走回去站到沈凛的后面。 他们已经沿着花园的小路走到了别墅的门口,别墅上去是需要跨台阶的。霍一清看到大门两侧的台阶已经改成了斜坡,做工有些粗糙,应该是后来改的。 沈凛已经在斜坡的下面,然后手撑在轮子上握紧。下坡的引力是客观的,沈凛的手上青色的血管都显露出来,他的手动得很快,几乎在霍一清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去了。 沈凛一回头,霍一清还站在斜坡的中间。刚才他下意识地跟着沈凛的后面,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接住他。 沈凛注意到他的位置,大概猜测出他的想法,看起来有些冷的面容也缓和了几分,“进来吧。” “哦。” 霍一清跟着沈凛进了别墅,很简单,东西很少,活动的空间相对来说很大。或许也是为了沈凛活动的方便。 沈凛喊了一声,“张妈。” 一个中年妇人就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套着围裙,“三爷。”又偷偷瞥了一眼霍一清,心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沈凛向她介绍:“这是霍少爷,他以后会住在这里。你帮他收拾一个房间。”张妈点头称好,沈凛又对霍一清说:“这是张妈,她白天会在这里做饭打扫,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 霍一清对张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妈舒心的笑了笑,这么大一所宅子,终于多了个人住进来了。 “三爷,那我先去收拾屋子,对了,霍少爷的行李呢?” 霍一清手里就一个纸袋,还抓得紧紧的不松手,“我没有带什么行李。” 张妈“哦”了一声,看着沈凛。 沈凛说:“你先去收拾吧,把床单都换新的。衣服什么的以后我去给他买。” “好的。” 张妈离开之后,就剩下霍一清和沈凛两个人在客厅里。沈凛坐着,霍一清站着。气氛有点诡异。 沈凛自己推着轮椅走进房间,霍一清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沈凛没有关门,霍一清站在门口看见他从书架上拿书,太高的拿不到,他仰头看着书架似乎在想办法。 霍一清看得出来沈凛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强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又或许原本不是这样,却被双腿残疾激发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定很难接受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的事实。 霍一清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沈凛也没在意他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张妈来叫霍一清过去,带他到收拾好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在沈凛房间的隔壁,隔了一堵墙。 霍一清把纸袋里的衬衫拿出来,问张妈:“您这里有熨斗吗?” 张妈爽快地说:“当然有,您要熨什么,我帮您。对了,您别称呼我什么您了,我就是个打杂的。” 霍一清说:“那你也别称呼我什么您了,其实我也就是个……”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词。 张妈笑了笑,脸角的皱纹挤到了一起,“你要熨什么,我帮你就是。” 霍一清摇摇头,“我自己来。” 张妈没有强求,给他找出一个熨斗,“那你先忙,我先去做饭,等会儿来叫你和三爷。” 25、勾引 霍一清把衬衫平摊在桌子上,拿起熨斗细细地烫了起来。 一点一点地熨平,从领口到袖子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霍一清拿起衣架把衬衫挂上去,然后放到空空如也的大衣橱里。衬衫轻飘飘的挂在上面,有点孤单。 他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张妈就过来喊他,说是沈凛喊他过去一趟。 霍一清不敢耽误,起身到沈凛的房间门口。 沈凛还在看书,听到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进来吧。” 霍一清才慢慢地挪了进去,站到沈凛的旁边,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到左边起第二个衣柜里先拿两件衣服,都是没穿过的。你自己看着挑。”沈凛把书合上,对霍一清说。 霍一清顺着他的话走到衣橱的前面,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确实都是新衣,他随意地拿了两件衬衫和休闲裤。沈凛在他身后说“下面的抽屉里应该有睡衣。” 霍一清又蹲下来拉下面的抽屉,里面确实有一套还没开封的睡衣,还有一包包的内裤和袜子,霍一清从里面掏出两条内裤,塞在睡衣的里面,然后抱着一大团衣服站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面对沈凛太紧张的缘故,手里的东西没拿稳,一下子就全都散到了地上。衣裤什么的还好说,霍一清看着被卷成球的内裤滚到了沈凛的脚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慌忙地蹲下来捡。 一路捡到了沈凛的脚边,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一双手却出现在眼前,帮着霍一清捡了起来。沈凛把它丢了过来,霍一清慌忙地接在手里。 沈凛觉得挺有意思,如果霍一清没看错的话,他大概是微微笑了一下,只不过太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霍一清听了沈凛的话之后一愣,他十六岁就跟着各种男人鬼混,思维早就定型,跟普通的人完全不一样,真没想过其实两个男人没什么好别扭的。毕竟,澡堂里的男人都是一起洗澡,互相擦背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看来,沈凛对他似乎没有那种想法。那到底为什么花大价钱把他买过来?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发呆。” 沈凛的声音再响起,霍一清才回过神来,忙说道:“对不起。” 沈凛又补充了一句,“手脚不灵活,看起来也呆头呆脑的,很笨。”陈述的语气,似乎在讲一个事实。 霍一清一听有点炸毛了,“我哪有呆头呆脑的,我明明就口齿伶俐交际广泛。”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显然是底气不足,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别人都说我很聪明的。” 沈凛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没看出来。” 霍一清想反驳,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又把嘴巴闭上了。沈凛看他明显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好笑,没再说这个,“我喊了人明天来给你量尺寸置衣物,如果还需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嗯。”霍一清抱着一团衣服把自己的脸挡住。 “你先回去吧。” “嗯。”霍一清挡住脸慢慢地往外面挪,走出门外才呼出了一口气。 晚饭的时候,沈凛并不出来,他都是在房间里单独吃饭的,由张妈送进去,吃完之后再端出来。 张妈也把饭菜给霍一清送到了房间里。饭菜很精致,味道也很好,可惜霍一清实在没什么胃口,抵不过张妈期盼的眼神,只好勉强多吃了两口。 霍一清晚上洗了澡之后,换上沈凛的睡衣,稍微有点大。身上的一些痕迹还没有消失,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并不怎么疼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后来不知道看了多久,似乎睡了一会儿,然后又醒来,继续望着天花板。 醒来的时候很早,霍一清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一看到天亮了,就马上换上了沈凛的衣服起来。 总算是熬过一个晚上了。 他一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不过张妈已经在厨房里忙乎了,霍一清走过去向张妈打招呼。张妈惊讶地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霍一清笑道:“也不是很早。” 张妈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我没想到你会起这么早,先坐会儿,早饭很快就好了。” 霍一清赶忙说:“不用着急,我不饿。”他是真不饿,估计早饭也吃不了多少。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沈先生还在睡吗?” 张妈答道:“三爷出去了。” “出去?”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钟,现在也太早了。 张妈把豆浆倒出来,边和霍一清说着:“四点多钟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三爷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三爷的身体还没好呢。” 霍一清想起沈凛那天还在不停的咳嗽,他的身体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沈先生的身体一向都……不好吗?”霍一清尽量把措辞说得委婉一些。 “以前?以前当然很好,只是现在……”张妈的语气也变得黯然,不愿意再多说,霍一清也就没再问了。 张妈把早点端了出来,问霍一清:“在客厅吃吗?” “好。” 看着霍一清坐下来吃早餐,张妈说道:“三爷自从腿断了之后就不让人靠近,他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件事,也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腿看,你小心一点,不要触到他的逆鳞了。” 霍一清很感谢张妈的提点,他要留在这里说到底还是要讨沈凛的欢心。他很真诚地对张妈道谢:“谢谢,我明白了。” 上午的时候有人来为他量尺寸,看起来很专业,效率也很高,下午的时候就把衣服送过来了。 从里到外全都是新的,霍一清在上午那些人量完的时候,还特意要他们带两条丁字裤过来,年长的那个倒是没说什么,倒是跟在后面的小伙子多看霍一清两眼。 霍一清反正没脸没皮的,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霍一清乱七八糟的想法最终还是落了空,因为沈凛整整一天都没有回来。 看着指针指向了十二点,霍一清在张妈的催促下,只好从客厅的沙发上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口有开门的声音。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摸着黑走到了门口,听着轮椅滚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在门口听了几分钟,随着隔壁门关上的声音,最终归于安静。 霍一清靠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又回到了床上继续躺着。 第二天沈凛似乎没那么忙了,让张妈惊喜的是沈凛居然从房间出来吃早餐了。霍一清自然是陪客,沈凛很自如地细嚼慢咽着,只有霍一清坐在一旁觉得挺不自在。 终于在他又一次偷偷地看沈凛的时候,沈凛把筷子放了下来。 霍一清吓了一跳,赶紧正襟危坐,又把头低了下来不敢再抬眼。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没有休息好吗?” 霍一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扯了个谎,“我认床。” 沈凛看了他一眼,霍一清与那眼神一对上,觉得自己已经被看了个通透。沈凛没有说什么,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他吃得很慢,霍一清也只能慢慢陪着他。 沈凛还是出去了一整天,但是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回来那么晚。 沈凛对霍一清的存在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晚上沈凛回来的时候,霍一清在门口等着他。沈凛看了他一眼,直接绕了过去,对张妈说:“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 然后就回了房间,霍一清甚至都没来得急和他说一句话,就被彻底的无视了。 说实话霍一清有点挫败,还从来没有人对他的魅力这么否定的。毕竟他这张脸还是很让人惊艳的。 他没办法只好坐回房间,看了看镜子,难道是因为最近太憔悴了,所以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正坐着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霍一清走过去开门,张妈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怎么了?” 张妈笑着说:“三爷早上听说你认床,让人把你原来的床搬过来了。”说完不顾霍一清惊异的眼神让到了一边,后面的几个搬运工马上把床搬了进来,很快就把原本的床换了出去。 霍一清站在一旁,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个床就是他原来公寓里的那张床。 很小,就是一个普通的单人床,跟这个房间完全是格格不入。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张床,因为那提醒了他不堪的过去,也提醒了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不能再收回去了。 他重新坐到了那张床上,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打开衣柜翻出昨天沈凛给他的衬衫,套在了身上,沈凛的衣服尺寸要稍大一点,下摆已经打到了霍一清的大腿上。他对着镜子把裤子脱了下来,换上了昨天送来的丁字裤。 腿上还有一些淤青,不过黑暗中应该看不太清。 霍一清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就偷偷地摸着黑走到沈凛房间的门口。灯已经关了,霍一清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关。 他没穿拖鞋所以也没有什么声音,走到大概是床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坐了上去。 似乎没有声音? 他正奇怪着,准备再靠近一点。 就被反扣住手压在了身下。沈凛压在他的身上,霍一清不敢动,只觉得手有点疼,挣扎了一下,手被扣得更紧又被翻转了几度,疼得更厉害了。 “我只要再使几分力,你的手就断了。”沈凛冷冷地开口。 霍一清也不是没有几分骨气,虽然疼但咬着牙没喊出来。 他心里也有委屈,这个人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还要拧断他的手,“那你就使劲好了。”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还没等他想好说辞示弱,手臂上就一阵痛感,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霍一清死死咬住了嘴唇,闷哼声还是从嘴里泄了出来。 沈凛把他放开,霍一清就跌坐在床上。 沈凛慢慢地自己坐起来,把床头的灯打开,看到霍一清的打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霍一清怨恨地看着他,“笑什么笑。” 沈凛把他的手拉过来,“别动,只是脱臼了,我帮你接上。” 霍一清把手拿回来,抱在自己怀里,“不接,疼死了。”他说着更委屈了,一双眼睛瞪着沈凛。沈凛说:“好吧,那你明天去医院接。” 霍一清抱着自己受伤的手,从床上爬下去,就要往外走。 沈凛在他的身后悠悠的开口,“不过如果变成习惯性脱臼,你可能就要每天都接上一次。” 霍一清一听脚步停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沈凛,“那还不是你害的。”说着还是走了回来,把胳膊递给沈凛。 沈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穿成这样是要勾引我吗?” 霍一清一咬牙,“我只是去上厕所回来走错门了而已,啊!”沈凛趁着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他的手接了回去。 沈凛把旁边的长外套披在霍一清的身上,“穿这么少不冷么?回去吧。” 霍一清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发怒的兔子,全身的毛都树了起来。沈凛忍不住又笑了,他很少笑,就算笑了笑容也一向很浅,这次的弧度却深了几分。 霍一清看了之后更郁闷了,“笑什么笑!我是真的是走错了门,也不知道谁安排的,把我的卧室安排在你的旁边。你冤枉我,还弄断我的手,你不讲理!” 沈凛的手却从下面覆上了他的腿,霍一清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点,沈凛看着他,“丁字裤很适合你。” 霍一清脸一红,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那当然,不穿的话更好呢。” 沈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26、秘密 霍一清气鼓鼓地看着沈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往外面走。 沈凛却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霍一清一回头看见他捂着嘴,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赶紧又跑回来倒杯水给沈凛。 沈凛咳了一会儿之后,把霍一清递过来的水推开,“没事儿。” 霍一清只好把水杯又放下,沈凛抬头看他,说:“你先回去吧。” 霍一清只好又再一次慢慢迈着步子挪了出去。 这次却是沈凛把他叫住了,“等等,你先回来。”霍一清在沈凛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走到沈凛的床边。 沈凛的视线停留在他露在外面的两条大腿上。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霍一清的腿上还有一些青紫,黑暗中看不出来,现在灯火通明,看得个透彻。他随便扯几句,“有些是自己摔的,有些是被人弄的。” 沈凛皱了皱眉,“明天我喊个医生来看看。” 霍一清“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站了一会儿,霍一清觉得下摆冷飕飕的,咽了咽口水,“沈先生,我可以回去了吗?” 沈凛冲他点点头,“记得手这两天别太用力。还有,别再走错门了。” 这语气说得连霍一清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是走错门了。 他披着沈凛的长外套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回了正常的睡衣,把丁字裤丢到柜子的最里面。 回头看着那张新搬来的床,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他把沈凛的外套拿下来,放到桌子上摊平,然后拿起熨斗重新熨了一遍。 沈凛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不是很浓郁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霍一清一个晚上没有睡。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数绵羊,可是还是没办法睡着。这样是不行的,如果明天沈凛看见他又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但是失眠这种事如果可以控制就好了。 他讨厌夜晚,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事做就会胡思乱想,想起很多人很多事。这些都是他不愿意的。这么多年,他很少一个人度过漆黑的夜晚。 另人厌恶的毫无感情的做爱相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他救赎。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不用再去想别的,做到昏死过去,就不必再担心失眠的问题了。 现在这身子已经无法离开男人了。 霍一清在被子里拉开睡裤的松紧带,然后把手伸进去慢慢地抚摸。额头上慢慢有汗渗出来,霍一清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荆扬的身影。 他的手在抚摸着自己,嘴唇在亲吻着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一处,小心翼翼得像是对待绝世珍宝。 霍一清猛得睁开眼睛,动作停了下来,情欲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到底在做什么? 裤子已经有一点脏了,霍一清干脆把裤子脱了下来,到浴室里洗了个脸,冰冷的凉水打在脸上让他的心也冰到了极点。 一定是疯了。 明明一直都没有想起过的。 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还有,很疼。很难过。 不管再怎么掩饰,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心的痛感,因为这是事实。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脸擦干,慢慢地往回走。却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了“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隔壁。他看向隔壁的那堵墙,他和沈凛的距离只有这一堵墙而已。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也许只是什么东西掉了,霍一清想。 但是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有摩擦和撞击的声音传来。张妈晚上是不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也就是说现在这栋大别墅里,只有他和沈凛两个人。 莫非是沈凛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霍一清有点着急,他没想那么多就跑了出去,甚至连睡裤都没来得急穿上。沈凛的房间里灯已经打开了,更加证明了沈凛确实发生了什么。霍一清握上沈凛房间的把手猛得一推开,身体因为惯性往前踱了好几步。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开了,本来以为门是反锁着的。 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霍一清盯着沈凛,沈凛也看着他。 霍一清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沈凛摔倒在地上,轮椅被甩到了角落。他的两条断腿露在外面,稍微有一点萎缩,透着病态的白。更重要的是,双腿间有淡黄色的液体渗出,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的水洼,房间里透着微微的膻腥味。 灭口,等于死。霍一清在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推算。 反正也是死,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他那个时候忘了,沈凛如果想让人比死痛苦十倍百倍也是轻而易举的。 死就死吧。以霍一清当时大脑死机的情况下,他能进行一个简单的推理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没有闭上眼睛,没有退出去,没有没骨气地跪下来求饶,而是直愣愣地盯着沈凛,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他还在靠近,沈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霍一清当然没有滚出去,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处于中了病毒的模式,还是壮胆的病毒。 “我不滚,我帮你。” 他已经走到摔到地上的沈凛面前,想把他扶起来。 沈凛的头上全都是汗,一甩手扯过霍一清的手把他推到一边,“滚!” 咔的一声脆响,霍一清咬了咬牙,才接好的手又脱臼了。同时霍一清的背砸上了后面的衣柜,上面的把手正好戳在霍一清的骨头上,疼得霍一清冷汗都冒了出来。 一片好心变成这样,霍一清的心里也有怒气,加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霍一清也不管那么多,靠在衣柜上红着眼睛看着沈凛。 “你已经是一个残废了,就算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自怨自艾,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只知道自己逞强,你觉得有意义吗!?”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又离被灭口近了几步,因为沈凛的目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杀了一样。 对着沈凛的目光,霍一清心里的怨气越重,他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自己很可怜吗?你觉得命运对你不公平吗?你沈大公子天生就高人一等,随随便便就可以取人性命,断人手足。你明明就拥有别人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 霍一清的声音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沈凛从怀里抽出了手枪对准了他的头。 霍一清死死地靠在衣柜上,没办法往后面再移动一步。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让你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霍一清其实很怕死,但是这一刻他居然没什么感觉。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跪下来,恳求着沈凛的原谅,告诉他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可是情感却让他站在那里,看着枪口发呆。 沈凛的面色看不出喜怒,他把枪放了下来,霍一清还靠在墙上没动。沈凛喊道:“过来。”霍一清才慢慢地走过去,蹲在沈凛的旁边。 沈凛拉过他的手检查了一下,然后一拉又重新接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一清觉得比上次接的时候要痛很多,手法也很粗暴。 “疼。”他忍不住嘟囔着,看了一眼沈凛。 沈凛没理他,命令道:“已经接好了,还不帮忙。” 霍一清没反应过来,沈凛说:“你不是说我自怨自艾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吗?那现在我要你帮忙,你还不快一点。”  “哦。” 霍一清觉得在沈凛面前,沈凛就是个皇帝,而他就是个狗腿的太监。这是由气场决定的,想改都没办法。一到沈凛的面前,自己就自动变身了。 霍一清把沈凛抱上了床,沈凛很瘦,并不重,所以霍一清还算是轻松。然后霍一清帮着把沈凛的裤子脱了下来。 这是霍一清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沈凛的腿。整体的形状倒是没有变,只是细白细白的仿佛一掐就能断,甚至还有几分透明。 “你干什么?”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了上去,在上面挠了两下。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没有感觉吗?” 沈凛冷冷地说:“没有。” 霍一清把头埋下去,专心地为沈凛换衣物。除去了长裤之后就是内裤,沈凛着的是黑色丝绸材质,所以有一些滑。随着裤子慢慢褪下,沈凛隐藏在黑色草从中的巨物也一点一点露出来,霍一清想不去看,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不自觉地瞥了过去。 像是一条蛟龙掩藏在从中,纹路清晰、龙头饱满,跟沈凛的腿比起来实在太不协调。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然后跑到洗手池里打了热水,拿着热毛巾帮沈凛擦身子。先是大腿内侧,然后再擦到那巨物。 27、贤良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然后跑到洗手池里打了热水,拿着热毛巾帮沈凛擦身子。先是大腿内侧,然后再擦到那巨物。 沈凛背靠在床头上躺着,任霍一清低着头为他清理。 霍一清又抵不住诱惑,身体快于大脑运作,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巨物微微弹了一下,霍一清下意识地又戳了一下。 沈凛从床头坐了起来,看着他玩得不亦乐乎,在他的头顶上说:“好玩么?” 霍一清吓了一跳把手收回来,“你……你有感觉啊!” 沈凛眯着眼打量着他,“为什么我会没有感觉?” 霍一清看了看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敢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帮沈凛擦完之后,霍一清找出新的内裤和睡裤为沈凛换上。又打了一盆热水为他擦额头上的汗。霍一清看沈凛的表情似乎不是特别生气了,于是鼓起勇气问:“你的腿这样以后你就这样了吗?” 沈凛本来还在欣赏他在自己额头上动作的一双修长的手,一听他的话皱眉道:“什么这样那样的?” 霍一清小声地问道:“我是想问,你的腿断了以后你就失禁了吗?” 沈凛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闭嘴。” 霍一清马上把嘴闭上,低下了头。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刚才被接上的手,好疼。 过了好一会儿沈凛都没有说话,霍一清抬起头来看他神色不定的样子,也有点害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也不是故意要进来的。你要是生气的话,能不能换一只手拧?” 说完微微地把手递了过去,刚一伸出一点就被沈凛扯了过去。霍一清忙往回拉,“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要把这只手也折了吧,别,疼。” 他说疼的时候语调上扬,说进人的心里了,让人心疼。 沈凛不为所动,扯着他的胳膊不松手,“不是你自己让我折的吗?” “喂,你是大人物,不会这么小气,我刚才那么说你你都不计较了,现在就算了吧。”霍一清开始没骨气地求饶,好像刚才那个红着眼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凛手上用力,霍一清抽不开,只能死死闭上眼睛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霍一清却没有感觉到手上传来疼的感觉,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沈凛反手握住了霍一清的手,“你的手很凉。” 霍一清把手快速地抽回来,很不自在地说:“嗯。” 他抬头看着沈凛,却对上沈凛凝视的双眸,慌忙地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一下。” 霍一清把地拖了一遍,然后把衣服都丢到盆子里,抱着大盆子问沈凛:“你的衣服平时都是怎么处理的?” 沈凛微微侧过脸,沉声道:“你说呢?” 霍一清“哦”了一声偷偷抬头瞥了他两眼,然后抱着盆子蹲在洗浴间里打上水,用手洗了起来。 沈凛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内裤,蹲在地上有几分滑稽,说:“我以前都会把衣服扔了。” 霍一清一只手还拿着肥皂,回过头瞪着沈凛。 为什么不早说?质问还没有出口。 沈凛就继续说:“不过既然你来了,以后就归你洗吧。” 手里的肥皂脱手掉到了水盆里,激起小小的水花。 沈凛一脸正经地问:“你不愿意?” 霍一清把肥皂捞起来,死命地摇头。沈凛有点可惜地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霍一清边继续摇头边急忙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不愿意。” 沈凛很善良地微笑,“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霍一清看着他俊朗的笑容,心居然有怦怦直跳的感觉。他背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自己的心脏说,不要在这里时候犯花痴啊,兄弟,别跳了! 然后继续默默蹲在地上搓着手里的衣物。 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沈凛看了一会儿,说:“你先把裤子穿上,等会儿要着凉了。” 霍一清才想起自己下半身还凉飕飕的,站了起来冲回了房间,把睡裤穿上。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瞧着自己这上赶着的劲,霍一清在心底暗暗唾弃,你看你自己那个狗腿的样子。 霍一清把衣服洗好之后,一件一件整齐的晒在了凉台上。 沈凛就坐在床上看着他,视线胶着在身上,霍一清总觉得芒刺在背。 霍一清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在沈凛的面前:“那个,我洗完了。” 沈凛:“嗯。” 霍一清慢慢地往外挪,“那我先回去了。”沈凛似乎没有反对,直到他走到门口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沈凛突然开口,“回来。” 霍一清脚步停下来,又很没骨气的小步跑了回去。 “再过来一点。” 挪两步。 “过来。” 再挪两步。 沈凛扣住霍一清的手,“手一直都这么凉么?”沈凛的手心其实也是透着微凉的,但是比起霍一清那种冷感还是多了几分温暖。 霍一清的手缩了缩,“好像一直都这样。” 沈凛继续说:“下次用热水洗。” 霍一清嘴角抽搐了一下,还以为不用洗了。 “晚上还是睡不好吗?”沈凛的问话有时候就像是公式化一般,并没有多少情绪。 霍一清一抬头看着沈凛,他突然就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我并不是因为认床才睡不好的,我其实并不喜欢我原来的那张床。”  “为什么?” 霍一清咬了咬唇,说:“我跟很多人在上面睡过,我不喜欢……” 沈凛却打断了他,“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霍一清把视线垂下来,“很抱歉。”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应该调查清楚的。”他一向都善于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而不是一味地责怪他人。 霍一清摇摇头,他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调查清楚。 可是却没办法开口。 “你以后晚上都睡在我这里吧。” “啊?” 沈凛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 “你不愿意?” 又回到这个问题了,霍一清又萎了,“不是不愿意。” 沈凛解释:“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既然你发现了,那就你来吧。” 霍一清第一个想法是,不会用完了之后还是要杀人灭口吧。 沈凛已经把被子掀开,对霍一清使了个眼色,“进来睡。” 霍一清缩手缩脚地爬上去,床很大两个人隔很远,所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沈凛把灯关上,房间里陷入黑暗。 霍一清睁着眼睛,头不敢动,只好拿眼珠子乱转。 沈凛在黑暗中开口,“我身体没恢复过来,脊椎神经也受了损伤,有时候会控制不住。” 霍一清转过身面对着沈凛,虽然只能看到一个简单的轮廓。像沈凛这样的,应该请专人来照顾,不过以这个人的骄傲,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的。 霍一清觉得自己没有被灭口真是个奇迹。 不过还是有将来被灭口的危险。 他壮了壮胆子问:“白天会这样吗?” 沈凛说:“不会,只有晚上已经躺到床上,再下来就会来不及。” 说到底还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速度慢。 “睡吧。”沈凛似乎叹息了一声,霍一清听不真切。 霍一清没有奇迹般的睡了个好觉,但是确实没有一个人睡的时候那么难耐。 霍一清一直在床上躺到了上午十点,因为沈凛没有动,他当然也不能搅了沈凛的好梦。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沈凛只是希望他可以多睡一会儿才一直没有动弹。 霍一清在听到了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沈凛应该是又准备出去了。霍一清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装作睡着不去看沈凛艰难的动作。等到沈凛出门之后,他才想起来匆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长外套取下来赶到门口。 沈凛正准备上车,旁边还站着沈易和那天来接他的胖子张朝景瘦子林浩。 天有些阴沉,淡淡的光线使人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看不真切。 霍一清跑到门口,才发现有那么多人在。脚步停在门口,有一点尴尬。 沈凛听见声音回头看他,“怎么了?” 霍一清见他身上已经穿了一件不同款式的外套,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蠢到家了。 他咬了咬嘴唇,“没什么,您……注意安全。” 沈凛没接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这时林浩却发出一阵笑声打破了沉寂,他夸张地笑了一会儿之后对着沈凛说:“三哥,看来沈易真是给你找了个贤妻良母。看不出来霍少爷风流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颗真诚的心啊!” 沈凛瞥了他一眼,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听完林浩的话就更尴尬了,听到沈凛喊他却不得不过去,只好慢慢地走过去站在沈凛的旁边。 沈凛突然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在霍一清惊异的眼神下拿过他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28、赴宴 沈凛突然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在霍一清惊异的眼神下拿过他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寒气重,穿厚一点会比较好。” 他这话一说完,沈凛身后的几个人,沈易、林浩、张朝景互相面面相觑地看了几眼,眼神里都有几分诧异。 霍一清自己也呆住了。 沈凛只是把衣服披在身上,霍一清看见了,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帮他把扣子扣上。沈凛则坦然地坐着,偶尔低头看他飞快运作的手指。 扣完最后一颗,霍一清把手移开,怔怔地看着沈凛,沈凛冲他一点头,“再见。” “再见。” 沈凛已经上了车,霍一清还站在原地。 沈凛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动不动的霍一清,他穿得很单薄,沈凛忍不住皱了皱眉。 张朝景仍然是万年司机,林浩坐在前面,而沈易则陪着沈凛坐在后座。林浩也从后视镜里看到霍一清,同时也看到了沈凛的表情。 他回头对沈凛说:“三哥,咱们不如把霍少爷也带上。” 沈易脸上的刀疤立即抖动了一下,“胡闹。” 林浩不以为然,仍然看着沈凛,笑着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带上霍少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沈凛抬眼看了前方的后视镜一眼,那个单薄的身影还在视线中,“让他换好衣服一起来吧。” 霍一清本来想看着沈凛走,根据惯例,送完衣服的下一个步骤应该是默默地看着车子远去。所以霍一清穿着拖鞋和睡衣站在寒风中等着,结果那车子半天也没有动弹。 能不能快点走,好冷。 这是霍一清真实的心理。 幸亏沈凛猜不到。 过了一会儿,车子不仅没走,车门还开了,林浩从车子上下来,冲着霍一清快速地眨眼。 这是在抛媚眼吗? 霍一清轻咳了一声,不去看他抽筋的眼睛。 林浩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喊道:“霍少爷,三哥喊你一起去,你快去换衣服。” “一起去?”霍一清诧异。 林浩把他推进房间里,“你先进去,站在外面吹风,三哥都心疼了。” 霍一清被心疼两个字闪瞎了眼,糊里糊涂地跟着林浩进了屋。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应该穿成什么样?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林浩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有魅力。魅力,知道吗?魅力,散发你的魅力!” 霍一清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勉强笑了一下,“哦。” 霍一清最后还是穿得一身正装,不失活泼的米色休闲西装,不会失礼但是也不会显得太死板。 “完美!”林浩看见换好衣服的霍一清,猛地一拍手把霍一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浩打量了他半天,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行,打点粉好了。我车上有,等会儿给你擦。”说完就拉着霍一清往外面跑,迅速地把霍一清塞到车里的后座,和沈凛挨在一起。 林浩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好了,可以出发了。” 张朝景接到他的命令,踩下油门,车子稳稳地行进。 林浩在车里翻箱倒柜一阵,拿出一个化妆盒给霍一清,“来,把你那黑眼圈遮一遮,都跟熊猫一样,你是多久没睡好觉了?” 很少说话的张朝景突然开口,“为什么车上会有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林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谁说只有女人才能化妆,我这是男用化妆品。”说完还在底下踢了张朝景一脚。 霍一清的眼睛在他们俩之间转,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沈凛却突然开口,“给我也抹上一点。” 霍一清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地上,手里拿着化妆盒不知道怎么动才好。 沈易在一旁说道:“嗯,确实可以。” 霍一清看了沈易一眼,他其实还是有些害怕他。 沈凛对正在把自己往后缩的霍一清说:“来,帮我化得再稍微病态一点。” 病态? 霍一清只好靠过去一点,把粉轻轻打在沈凛的脸上,让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又在两颊打了点青色的腮,整个人就更加憔悴了。 霍一清把镜子打开给沈凛看,沈凛瞄了一眼,似乎还算满意,又对霍一清说:“你也抹点。” “啊?哦。”霍一清以前也经常为了遮掩而化妆,所以也算熟练,很快就把眼圈旁边的黑色阴影给挡住。 他看着差不多了,就把化妆盒放下来。沈凛盯着他了半分钟,霍一清都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过来。”沈凛把他手上的化妆盒拿过来,点了点腮红在脸上,让他的面色红润一些,看起来也精神。沈凛的脸就在霍一清的上方,呼吸也都打在霍一清的脸上,温热的气息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等沈凛离开的时候,霍一清突然一阵心慌。 他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吗? 沈凛看出霍一清情绪的变化,问:“怎么了?” 霍一清抬眼看着他,面色不定,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凛的电话就响了。沈凛拿起手机接了起来,“路上堵车,我们很快就到。” 沈易问:“那边在催?” 沈凛淡淡地说:“随他们去。”然后又看向霍一清,眼光像是在询问。 霍一清已经将情绪控制好了,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沈凛也没多问,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眼前的是一家国际性的大酒店。 沈凛下了车之后没有像平常一样自己走而是对霍一清说:“你来。” 霍一清左右看了看两边的林浩张朝景和沈易,林浩一脸的暧昧,张朝景和沈易都没有什么表情。他走到沈凛的后方,握紧后方的把手。 沈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拍了拍他放在把手上冰冷的手。 似乎是什么宴会,霍一清匆匆看了一眼,前厅铺着嫣红的地毯,两侧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白色玫瑰,像是婚礼? “怎么又发呆?”沈凛微微侧过身看着霍一清。 “啊?”霍一清对上他的目光,重新握紧了把手,推着沈凛前进。 到了门口的时候,沈易走到前面从怀里拿出请帖递过去。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响起,“三弟来了还用得着请帖吗?你们也太没有眼力了。” 一个男子身着白色礼服走了过来,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看来应该是今天的新郎官了。 沈凛冲他点了点头,“新婚快乐,二哥。” 男子突然走到沈凛的后面,看了霍一清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他挤开,代替他推着沈凛的轮椅往前走,温声道:“我们进去吧。” 霍一清被晾到了一边,偏偏还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眼睛瞪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林浩在一旁咬牙切齿道:“沈信那个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时候跳出来装什么好人。” 张朝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林浩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霍一清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趁着沈易和张朝景都没注意,凑到林浩的耳边,低声问:“那个人是沈先生的哥哥吗?” 林浩把声音压低,“什么哥哥,不过就一点微薄的血缘罢了。三爷一出事就落井下石,今天跟他结婚的林家小姐本来是三爷的未婚妻,真是卑鄙。” 霍一清心里一跳,原来沈凛是有未婚妻的。 因为断了腿而被横刀夺爱这种豪门狗血戏码也太庸俗了吧。霍一清在心里琢磨着,边看着沈凛的背影。 前面沈凛已经停了下来,他一直在和沈信说话,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偶尔露出一点微笑,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很多人都认识沈凛,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沈凛都客气地回了过去。 可是霍一清分明看到那些人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或是同情或是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霍一清心里很窝火,沈凛不应该这样被对待,他是蛟龙,就算是一时受了伤,也不应该被这些蛇鼠看低。 沈凛突然在前面喊他,“一清。” 霍一清把这些负面情绪压了下来,慢慢走了过去。 沈凛又咳了两声,霍一清赶紧上去帮他拍着背,沈凛咳得差不多了对沈信说道:“二哥还是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我让一清陪着我就行了。” 沈信这才认真地打量了霍一清一下,重新温和地笑了笑,对沈凛说:“身体不好的话,还是要多休息,早知道今天就不麻烦你过来了。” 沈凛说:“二哥的终身大事,我是一定要来的。”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番,沈信才离开又去招呼别人了。 过了一会儿,新娘子也出来了,和沈信站在一起倒是一对璧人。霍一清抻着脖子望着,觉得那个林家小姐长得也不怎么地,根本就配不上沈凛。 沈凛瞥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子,面色忽喜忽嗔,问:“很好看吗?” “不怎么地,还没有我好看呢。” 等到沈凛轻笑出声,霍一清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他有点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窘迫,嘴里嘟囔着:“我说的是事实。” 他以为沈凛没听见,谁知道过了许久沈凛突然轻轻地笑了,然后“嗯”了一声。 29、醉酒 他有点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窘迫,嘴里嘟囔着:“我说的是事实。” 他以为沈凛没听见,谁知道过了许久沈凛突然轻轻地笑了,然后“嗯”了一声。 霍一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似乎又就是那么一个“嗯”字,所以我们一向没脸没皮的霍一清居然脸红了。 不过沈凛盯着别处似乎没看到。霍一清趁着他还没注意到自己,深吸了两口气,把脸上的红晕褪下去。 霍一清,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沈凛则盯着墙角一个反光的瓷砖,看着上面印出的人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沈凛就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但是霍一清察觉到还是有一些人在暗暗地打量着沈凛,还是用那种另人厌恶的所谓的同情眼光。 沈凛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 期间沈家的老太爷出现了一会儿,他身体似乎也不怎么好,匆匆地说了两句祝福新人和感谢来宾的话就离开了。 最后是新人敬酒的环节。沈信并没有从最近的一桌开始,而是特意携着他的妻子第一个走到坐在最后面的沈凛面前,举起了酒杯。 “其实我和小雨的婚事还要多亏了三弟成全,二哥在这里敬你了。” 这么明显的举动吸引了全场的来宾,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沈凛只能坐着,自然比沈信要低了一截。霍一清看到了他俯视沈凛时眼里的得意,心里更加恼火。 沈凛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勉强举起酒杯,“二哥和林小姐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又何来成全二字,二哥言重了。况且。”他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苦笑着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完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本来众人就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沈凛这像把肺咳出来一样的咳法,让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有点吓人。 沈信的语气很是关怀,“三弟要多休息才是。” 沈凛好不容易咳完了,对沈信点点头,“多谢二哥关心了。” 沈信笑了笑,继续说:“不过今天二哥结婚,这杯酒你怎么都不能推了。”说完就一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杯中倒过来对着地面,温和地望着沈凛。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对身后的霍一清说:“帮我拿杯酒来。” 霍一清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不能喝酒了。” 沈信一听笑了,对沈凛说:“三弟你从哪里找来的小野猫,很不乖啊。” 沈凛皱着眉头,声音沉了下来,“还不快去。” 霍一清才不怕他,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从后面的桌子上拿出一瓶酒,照着刚才沈信的那杯倒满了,然后也不递给沈凛。 自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然后学着沈信的样子把杯子倒扣对着地面,“沈先生不能喝酒,我替他喝。” 沈信有些动怒,不过还是维持着风度,“你替他,你以什么身份能代替我三弟?” 霍一清本来就被呛得难受,眼睛都充血了。 沈凛刚想说话,霍一清就说:“我什么也不是,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替沈先生敬您三杯,应该不算失礼。” 然后他又将自己的杯子满满的倒上,对着沈信微微一示意,又是一口喝了下去。他喝得粗犷,酒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滴进领子里,一吞一咽的喉结上下浮动,很是性感。 沈信看着他,眼睛也慢慢地眯了起来。 霍一清又快速倒了最后一杯,照着之前的样子虚敬沈信,然后一饮而尽。 他喝完之后脸越发的红润,眼光也变得迷离,看着沈信,“您觉得怎么样?” 沈信笑了笑,说:“本来以为是只小野猫,现在看来倒像是条忠心的小狗。”霍一清迷迷糊糊的也不生气,心里想得居然是:可不是吗?自己就是个狗腿子,他可得扒住沈凛这条粗大腿。 沈信继续说道:“这样的美人敬我三杯酒,我也不亏,恭喜你了三弟,找到这样合心意的人。” 沈凛的面色并不好看,又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两声。 沈信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几分。 霍一清似乎已经醉了,一张脸憋得通红,突然扑到沈凛的腿上,“好累,我要回家。” 沈凛拍了拍他的脑袋,“别闹,嗯?” 霍一清突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扯着领带蹭着沈凛的大腿。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尴尬。 虽说这两人的关系谁都知道,不过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未免是有失体统。不少年长的人已经对霍一清嗤之以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移开目光。 沈凛把他拉起来,对沈信说:“抱歉了,二哥,这孩子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我没醉。” “好,你没醉。”沈凛对后面的沈易林浩等人使了个眼色,林浩就赶紧过来把霍一清拖了起来。沈易则推着沈凛离开。 一行人上了车,霍一清像是烂泥一样瘫在车上。 沈凛轻轻撩了撩他额头上的碎发,“好了,别装了。” 霍一清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清明。 沈凛拿手碰了碰他的脸,还是很烫。 霍一清拿手拍了拍脸,“我是真的好热。” 林浩在前排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小子演技很不错,以后可以往娱乐圈发展。”霍一清冲着林浩嘻嘻的笑了,露出两排白牙齿,锃亮锃亮的。 林浩收回刚才的话,抽了抽嘴角,“三哥,我看他是真醉了吧。” 回到家之后,霍一清被丢到了床上。沈凛喊张妈煮了一碗醒酒汤来,先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霍一清眼睛胀得快要裂了,怔怔地看着床边的沈凛。 沈凛看他那可怜样,问:“为什么这么逞强?”霍一清脑子转得很慢,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没有逞强,我很能喝酒的。你看,我只是头晕而已,还有意识,没有醉。我酒量很好的,不然下次我和你喝,你就知道了。” 沈凛帮他脱着衣服,说:“我现在就知道了。” 霍一清突然把衣服合拢缩到一边,“你干嘛脱我衣服,有什么企图?” 沈凛拍了他脑袋一下,“还企图,我还从没有伺候过人呢,你就得瑟吧。” 霍一清又嘻嘻的笑了起来,突然跳起来:“不对,应该是我对你有企图才对,我要抱你的大腿。”说完他又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沈凛的身上乱蹭。 沈凛被他磨蹭着身上渐渐起了反应,皱着眉道:“你给我起来!” 霍一清吓了一跳,喏喏地移到一边,嘴里说着:“凶什么凶,装成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谁。” 沈凛不为所动,把床头柜上的碗拿过来递到他手里,“喝了,一滴都不能剩。” 霍一清接了过来,在沈凛监视的目光下一点点喝完了。 喝完之后还不忘吐槽:“难喝死了。” 沈凛弹了弹他的额头,“难喝?好吧,我去告诉张妈你说她煮的汤难喝。” “别啊!”霍一清赶紧又抱住沈凛的腿不让他动,还不忘斜着眼睛挤兑一下沈凛:“你都多大了,还告状。” 沈凛真是苦笑不得,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霍一清喝醉之后比之前更加无法无天胡搅蛮缠了。 他命令道:“现在,脱了衣服回到被子里,睡觉。” 霍一清的酒醒了不少,乖乖地爬回了床上,钻回了被子里。又想起还要脱衣服,于是在被子里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再丢到外面。 沈凛刚到浴室里拿了个毛巾准备给霍一清擦一擦,才走回来就被一堆衣服砸了一身。 最后掉到身上的是霍一清的白色内裤。 沈凛愣了两秒。 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迅速地滑回了床边。 霍一清缩在被窝里,脸红红的,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看着沈凛。 沈凛看了一眼,他的肩还露在外面,显然是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我让你脱衣服,没让你全脱!” “哦。” “你!”沈凛对着他这一双眼睛,什么气都没有了,“算了。” 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沈凛把手抚上他的眼睛,“不是一直睡不好,现在好好睡一觉。” 霍一清的眼睛随着他手的拂动而闭上,然后陷入了黑暗。 似乎终于可以睡着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沈凛把手拿开,霍一清的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他第一次见到像霍一清这样的人,时而胆小,拼命地讨好着别人。时而又会炸毛,骂起人像连环炮一样都不带重样的。 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足够抵挡一切,在沈家人面前示弱也只是为了制造出颓废不振的假象。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处在一个被保护的角色上。 想起霍一清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面不改色的样子。 还真挺帅的。 霍一清。 沈凛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年,把地上的白色内裤和一堆衣服捡了起来。 霍一清。 30、挑逗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头很疼,感觉像是灌了铅一样,头沉得抬不起来。他重新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似乎喝了不少酒,还是一口气喝下去的。 难怪这么难受。 不过喝醉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好好地睡了一觉。 口有点干,霍一清想起来喝口水。他摸索着床头的灯,轻拍了两下,灯是触摸式的开关,很快就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灯光。 不过感觉有点奇怪。 霍一清坐了起来一低头,身上没穿衣服! 裤子,貌似……也没穿。 所以,现在是什么也没穿么?而且,霍一清看了看睡在另一边的沈凛,还睡在一张床上。 该不会酒后那啥那啥了吧? 不对,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而且如果真的要那啥那啥,也一定要自己主动才行,而且只能用骑乘式。 到底在想什么? 霍一清拿手拍了拍自己红透了的脸。 沈凛从他起来那一刻就醒了,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他脸色忽白忽红,又傻乎乎地拍着自己的脸。 似乎是害羞了? 他也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对霍一清说:“给我倒杯水。” 霍一清还在各种幻想中,被沈凛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步,“你、你醒了?倒水,哦,我去给你倒水。”说完就准备掀开被子往下面跑。刚一掀开又马上盖上,眨眨眼看着沈凛。 沈凛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淡淡地说:“还不快去?” 霍一清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沈凛抬了抬眼,说:“你醉倒了之后就一直在发酒疯,抱着我的腿非要脱衣服,我都给你丢到浴室,你等会自己去把它们洗了。” 霍一清“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心里面却是千万条草泥马奔涌而过,抱着大腿非要脱衣服神马的,会不会太重口了,该不会还扑到身上扒人家的裤子吧。 沈凛接着说道:“你不仅脱你自己的,还要脱我的,真是。”说完还摇了摇头把脸别到一边。 霍一清已经彻底石化了,要不要这么准。 他居然吃沈凛的豆腐。霍一清想象着那个场景,已经完全无地自容了。 沈凛微微地侧过身子回头,看到霍一清已经把头埋到了被子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对不起。”霍一清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凛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霍一清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披着被子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衣服换上,然后又偷偷地溜回来。 沈凛侧着身子睡在另一边,根本就没有看霍一清的意思。 霍一清瞅了瞅,只好自己先去凉台把昨天洗的沈凛的衣服拿进来,已经完全干了。他把衣服重新熨过,然后又叠好放进柜子里。 中途一直盯着沈凛看,可是沈凛一点都不为所动,仿佛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霍一清也很委屈,喝醉了酒,谁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更何况要不是为了沈凛,他才不会一口气喝那么多。 他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了,“喂,我不就是摸了你两下,你至于吗?不是你说的吗?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凛还是没反应,霍一清小声嘀咕着:“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不识好人心,心胸狭窄。” 沈凛终于转了过来面对着霍一清,“你在骂我?” 霍一清一下子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个笑容说:“怎么可能,我怎么敢,你可能听错了。” 沈凛还想再说,却有些忍不住了,终于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偶尔还伴随着两声咳嗽。 霍一清先是奇怪地看着他,越看越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先生,逗我玩很有意思吗?” 沈凛很配合地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很有意思。” 霍一清:“……” 他发现千万头草泥马又从刚刚呼啸而过的地方奔回来了。 荆扬发现霍一清不见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之前他被供应商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两边奔波,早就是疲惫不堪。 荆母却突然召他回家。 荆扬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和他这个母亲脱不了关系,所以他还是准备回去一趟。他回到家里却根本没有见到母亲,而是被安排和方家小姐见面。 之前这位方家三小姐就跟着他到了欧洲,当作度假,荆扬实在是不厌其烦,却不得不和她虚以委蛇。 “方小姐怎么又在我们家?” 方三小姐背着手踱到荆扬的面前,“你似乎很不耐烦。” 荆扬很是厌烦像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语气更加不耐,“抱歉,我还要去见我母亲,先失陪了。”说完就往楼上走,留下方三小姐一个在后面跳脚,还必须勉强维持淑女的风度。 他一转身上楼去见母亲,就被管家拦住,“夫人身体不舒服,少爷还是和三小姐聊聊天吧。” 荆扬看了管家一分钟,一挥手往外走,又回到车上。心里实在是烦闷,一想到将来要和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就觉得直反胃。他一口气开回了医院,极度地想要见到霍一清。这些天他就算在门口也不敢去见他,这一次无论如何就算跪下来也好,他也要取得霍一清的原谅。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病房。 一尘不染的白床单铺在病床上,上面什么也没有。 一清。 他抓住身旁经过的护士,“住在这间房的病人呢?”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什么病人,早就没有了。”说完把他的手扒了下去,匆匆地跑了,“神经病啊。” 荆扬愣了一会儿,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荆文。 那头荆文的声音很嘈杂,“哥,什么事?” “一清呢?” “什么?” 荆扬把声音放大一倍,“我问你霍一清呢?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荆文总算是听清了,说:“他不是在医院吗?” “他不在。”荆扬嘴里喃喃着,“他不在。” 荆文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哥,不说了,我在外面,听不清。” “砰”的一声,荆扬把手机摔到了地上,瞬间成了一堆废铁。 他跑出医院,手里拿着车钥匙却对不上锁,颤抖了半天才插了进去。迅速地将车开到了霍一清的公寓,他甚至没有时间等电梯,直接从楼梯爬到了顶层。 他必须行动,而不能等待,不然他的心就会乱成一团麻。 喘着气站在霍一清公寓的门口,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荆扬仍然不放弃。 他知道里面没有人,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手打在钢制的门上甚至有些疼痛,他却恍然未觉。 就在他拼命地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 荆扬一抬头,愣愣地喊了一句:“一清。” 很快他就认出来,这并不是霍一清。如果是一清的话,大概会斜靠在门上,幽幽地说:“这不是荆少爷吗?” 而不是像眼前的少年一样平静地看着他。 “有事吗?” 荆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霍一宁见他没有反应,把门一拉就要关上。荆扬赶紧抓住门沿,“等等,我找你哥哥。” 霍一宁看了荆扬一会儿,“我哥哥?”他的眼神变得茫然,“他不见了,我也找不到他。”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荆扬激动之下抓住了霍一宁的肩膀摇晃着。 霍一宁被他的掐得疼痛,一甩身子,恨恨地看着他,“那不是应该问你吗?” “问我?”荆扬慢慢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你,我哥哥怎么会失踪。如果不是你把他的真心踩在脚底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既然不能负责到底,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荆扬摇头,“我想过的,我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霍一宁一听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你明明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抛弃他,和女人结婚,可是你还是想着要享齐人之福不是么?你想着结婚之后要我哥哥做你的外室,和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样,家里红旗不倒,门外彩旗飘飘。” 荆扬的心有点慌,和霍一清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解决家里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回避,装作并不急迫的样子。但是这个问题却是时刻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他也偶尔会想着先形式地结了婚,让那位方小姐做一个少奶奶就好。 而他还是可以和霍一清在一起。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霍一宁的话就像捉住了他的痛脚,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一宁最后说了一句:“荆扬,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等着。”这时候的霍一宁和以前霍一清描述自己弟弟温顺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眼神让荆扬心惊。 霍一宁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再见。”然后把门一关将荆扬锁在了门外。 荆扬看着那扇门看了许久,才恍惚地走了下去。 他回到曾经和霍一清同居过的别墅。自从霍一清出事之后,他再没有回来过这里。到今天他才有时间仔细地看着他们的家。 他和霍一清说,要把这里装修成他们的家。 霍一清铺上了整片大红色的地毯,红色的沙发,阳光般明亮的琉璃灯吊在房顶上。 霍一清很喜欢阳光,也很喜欢阳光的颜色。 不过现在,荆扬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客厅。 没有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经失去这一切了。 沈凛又出门了。霍一清搬了个小板凳蹲在浴室里洗衣服,沈凛昨天晚上说自己的衣服不喜欢让别人碰,霍一清为了讨好沈凛自告奋勇地说不如他来手洗。 结果沈凛马上说:“好。” 霍一清顿时僵住,“我的意思是说,不如我来,但是也不一定就一定要……” 沈凛温和地冲他微笑:“总之谢谢你了。” 霍一清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地沦为了家庭主夫。 这不科学! 这种森森的人妻气质怎么可能是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呢。他应该端着酒杯去参加酒会晚宴才对。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套着塑料手套,面对着一大堆衣服搓出泡沫呢。 太不科学了!狠狠地搓了两把之后,霍一清把衣服放到盆子里晒到外面。 看着一排排衣服在风中飘扬,其实还蛮有成就感的。 他手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张妈看见了招呼他,“一清,来帮张妈个忙吧。” 霍一清直觉没什么好事,但是还是走了过去。张妈笑得一脸慈祥,“你看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帮三爷打扫一下房间。他平常不让人靠近,都是自己打扫,不过他一天那么忙,身体也不便,既然你也住在里面,就帮帮忙吧。” 什么叫你也住在里面。只不过住了两个晚上而已,说不定哪天就被轰出来了。 霍一清在心底默默吐槽。 他看着张妈,“张妈,我……”不想再搞卫生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张妈就对他微笑,“谢谢你了孩子。你不会不愿意吧?” 连笑容都一样,果然腹黑也是会传染的吗?!可是自己为什么学不会? 他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愿意!” 于是,除了洗衣服他又开始了打扫卫生的生涯。扫地,拖地,然后是擦柜子。 霍一清的视线集中到书柜上。沈凛很爱看书,钉在墙上的书柜几乎占据了整间卧室墙的一半。对于霍一清这种一看见书上满满的蝇头小字就头疼的人来说,真是很难理解为什么沈凛会那么有耐心。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见到沈凛的时候,他似乎想看上面的书,却拿不到。 霍一清抬头,这个书柜为了保持最大的容量,确实建得很高,就算是站着也需要踮脚才能拿到。 沈凛他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 腿断了的事。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也不会那么好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了。 霍一清琢磨了一会儿,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他把最上面一层的书拿下来,然后和最下面一层的书对换。这是一个体力活,尤其是有些书厚得跟砖头一样,让霍一清想起电影里演的魔法书。 他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了这项工作。必须要做得不露痕迹,不能让沈凛难堪。他把书全部都摆放整齐,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凛今天回来的算是比较早的了。他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晒的一排排衣服,想起霍一清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一进客厅并没有看见霍一清,问过张妈才知道霍一清在他的房间里打扫卫生。他打开卧室的门,慢慢地滑进去,看见霍一清衣服也没换就倒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而且还很香的样子。 因为累了,所以终于可以睡着了吗? 沈凛琢磨着要不要再派给他一点活干。 他把被子给霍一清盖上一点,一转头看到了墙上的书柜。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每天都要看书,所以对这个书柜很熟悉,哪本书在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 他走近了一点,仔细看了一下。 本来是最上面一排的书已经被换到了最下方。他上次突然想看的那本,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沈凛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霍一清,眼眸逐渐地加深。 31、温柔 霍一清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沈凛的床上睡着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起身看见沈凛就坐在床边翻着书。 “你回来了。” “你醒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话。 霍一清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与沈凛深沉的眼神对望。过了好一会儿,霍一清才反应过来准备从床上爬下来,沈凛阻止了他,“别动了,反正也要睡觉了。” “哦。”霍一清小声应了一声,又抬头对沈凛说:“那你也来睡。”一说完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怎么有一种急迫又饥渴的感觉。 沈凛仿佛并没有怎么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奇怪,“我看会儿书。” 霍一清又重新躺了下来,时不时拿眼睛瞥着专心致志的沈凛。 沈凛低着头把书放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划过。 霍一清看着看着突然就移不开目光。 沈凛突然一抬头又与霍一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霍一清有点尴尬,只好问:“你在看什么?” 沈凛拿着书到床边,把封面给霍一清看。霍一清侧着头把标题念了出来;“《理想国》。”他奇怪地看着沈凛,“你看这个?” 沈凛拿起书重新翻了起来,“有什么不对的吗?” 霍一清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而已。” 沈凛一挑眉“哦”了一声,“你还知道这种书说的什么?”霍一清一听他的话顿时气急,忙说:“《理想国》谁不知道,我还知道他是柏拉图写的。” 沈凛觉得每次他炸毛的时候都特别有意思,问:“你想看吗?” 霍一清把头扭到一边,“我才没有兴趣。” 说起读书,沈凛突然想到霍一清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待在学校里才对。他问霍一清:“你想不想去学校?”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回答:“不用。” 对上沈凛探究的眼神,他才勉强解释道:“我不是很会读书,去了也读不好。” 沈凛说:“那你准备为我洗一辈子的衣服吗?” 霍一清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自言自语,“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凛并没有强求,翻开书对霍一清说:“你不是睡不好,我读给你听,你闭上眼睛。” 读书? 霍一清在沈凛安抚的眼神下半信半疑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沈凛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们要一致相信:来自神的一切都将最大可能地造福于神所爱的人,除非他因有前世的罪孽必须受到某种惩罚。是吧? 当然。” 沈凛读得很慢,力求每一个字都能让霍一清听清楚,又很温和,让人的内心有一种安宁的感觉。霍一清其实听不太明白。但是他觉得心里很舒服,像是被温柔的水拂过一样。 沈凛读着读着突然微微咳了两声,霍一清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让沈凛自己独自一人承受。沈凛缓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读了下去: “因此我们必须深信,一个正义的人无论陷入贫困、疾病,还是遭到别的什么不幸,最后都将证明,所有这些不幸对他无论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都是好事。因为一个愿意并且热切地追求正义的人,在人力所及的范围内实践神一般的美德,这样的人是神一定永远不会忽视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霍一清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安心了许多。他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母亲父亲不管谁都好,能在睡前为自己的念一本书,没想到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沈凛随意地读了几段,再一抬头看见霍一清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并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慢慢地把声音一点点放轻,最后归于宁静。霍一清睡得很沉,沈凛过去也没有惊醒他。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沈凛不禁失笑,早知道这样就有用的话,就不必去找医生来给他治失眠了。不过还是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霍一清这一觉睡得很香,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中途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肚子叫了两声,让霍一清怀疑自己其实是被饿醒的。 房间里空荡荡的,那本《理想国》还摆放在床头柜上,霍一清没有来的有点失落。他起来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看见张妈冲他打招呼,“你总算是起来了,三爷想让你多睡会儿,让我别叫你。医生都来很久了,在等着你呢。” “医生?”霍一清从心理上就很排斥医生这种生物,因为他每次进医院都伴随着不好的回忆。 “是啊,三爷喊了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快过来快过来。” 霍一清再不愿意也只能慢慢挪了过去。 霍一清身体僵硬地站在客厅,任医生上下摆弄了半天。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屠宰场里待宰的猪,正在接受质检,最后说不定还要盖上一个合格的章。 在家里显然只能简单的检查一下,医生给霍一清抽了两大管血,在霍一清幽怨的眼神下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 霍一清越想越觉得沈凛太不厚道了,说也不说就把医生叫了过来,还抽走那么多血。而且说不定还要让自己去医院再抽两管。所以沈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霍一清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沈凛到霍一清的身边,皱起了眉头,“怎么脸这么白?” 霍一清幽幽地说:“可能是失血过多吧。” 沈凛坐在轮椅上比他要低了一截,抬着头左右打量着他,“失血过多?你下来一点。” 霍一清不肯,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沈凛拉着他的手把他扯了下来,霍一清的脸就在沈凛的眼前。 “你这脸上抹的是什么?” 霍一清面色一僵,说:“哪有什么。” 沈凛笑了笑绕过他自己推着车进了客厅,霍一清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说吧,怎么回事?” 霍一清觉得在沈凛的面前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他垂着眼睛说:“我不想去医院,也不想看医生。”然后又补了一句,“抽了我好多血。所以也不完全是抹的,本来就白了很多。” 沈凛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而是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走过去,蹲在了沈凛面前。 沈凛从兜里掏出了手帕帮他把脸上的粉擦掉,露出他本来红得发烫的脸颊。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霍一清把头扭到一边,反驳说:“我才没有不好意思,那是热的。” 沈凛看了看手上的手帕,很认真地建议:“你下次能不能用好点的化妆品,这跟粉刷似的,一擦成块成块地往下掉。” 霍一清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沈凛一眼,被沈凛沉静的眼神一望,又心虚地把目光收回来。 沈凛把他的小动作都收在眼底,“好了,你不想抽血以后就不抽了,不过医院还是要去。等我以后有时间了陪你一起去。” 陪我一起去? 听着沈凛的话,霍一清突然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被沈凛给惯坏了。 沈凛对他太好了,这种好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融入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他几乎要忘记了他们俩本来的关系,这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温柔的网,将他牢牢地网在了中央,无法逃脱。 32、治腿 霍一清一听不再问他问题,坐起来去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沈凛伸手去拦没挡住霍一清,一双发白细长的腿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沈凛的面色变得一片阴沉。 霍一清不敢去看他的脸,摸上了他的双腿,手微微有些颤抖。上面的触感有些温凉,很软,霍一清总觉得自己一使劲手下的这双腿马上就会碎掉。 “放手。”沈凛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霍一清也犟了起来,这么多天相处,他已经不再怕沈凛了,“不放!”他鼓起勇气看着沈凛的眼睛,准备迎接他的怒火。 沈凛一双如炬的眼睛像是要把霍一清拆骨入腹一样,霍一清没有他的气势,不过两分钟就败下阵来,他低下头问:“你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沈凛没有答话,霍一清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痛苦。 知道他疼得厉害,霍一清更心疼,他着急地问:“你到底是在怎么疼的?我怎么才能帮你?” 就在霍一清以为他仍然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沈凛突然开口:“膝盖像是寒风灌进去一样。你帮我拿点热毛巾,敷一敷或许会好一些。” “太好了。”霍一清一听马上下床跑到浴室去拿了毛巾泡上开水。水的温度很高,霍一清把毛巾丢到放满开水的洗手池里,然后捏着毛巾的一角,忍着手上的热度把它拧干。 沈凛探头望着霍一清被烫得松手,结果毛巾又重新掉进洗手池里的郁闷样子,突然觉得腿也没那么疼了。 “你别动!”见沈凛想要移动,霍一清马上冲了上去,把他压在床上。 沈凛动了动肩膀,“那个,你先放开我。”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他尴尬地松手,然后把热毛巾敷在沈凛的膝盖上,“有感觉吗?有没有好一点?” 其实对于沈凛的腿来说,这种方法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安抚霍一清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他看了看认真摆放着的霍一清。 似乎……也不是完全没用。 “好多了。” 霍一清把沈凛按倒在床上,拿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他看着沈凛还在不断冒汗的额头,很是怀疑地问:“真的吗?” 沈凛点点头。 霍一清仍然很怀疑,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沈凛冰凉的小腿,“这样会有感觉吗?” 沈凛的神情有一些不自在,他摇了摇头,“没有。” 霍一清又加了几分力,换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吗?” 沈凛突然伸手在被子下握住了霍一清的手,低声说:“别问了。” 霍一清的手刚刚过了热水,现在还是烫的,和沈凛冰凉的手交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霍一清突然意识到,沈凛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体有了残疾这样的事实。他明明那么的优秀,明明拥有那么美好的未来。 但是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永远要比别人低下一个身位,忍受别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 沈凛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害怕,会自卑,会下意识地去逃避不去想。 霍一清也回握住沈凛的手,慢慢地握紧。 一个晚上霍一清不停地给沈凛换热毛巾,沈凛都有些后悔自己杜撰出这个方法了,简直是后患无穷。但是看着霍一清很认真的样子,沈凛也不忍心再剥夺霍一清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霍一清也不笨,看着沈凛依旧苍白的脸,他也猜出这或许并没有多大用。 但是就像沈凛所想的那样,这是霍一清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减轻沈凛的痛苦。 “如果你疼的话,可以叫出来的。”霍一清尝试着说了一句。沈凛果然如他所料的没理他,反而闭上了眼睛。霍一清站了起来接着说:“我可以出去的。”说完就要往外走。 “站住!”就在霍一清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凛突然出声。 霍一清被他吓了一跳,只好停住脚步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沈凛的一声因为疼痛的闷哼。 这难道就是沈凛所谓的“叫出来”?霍一清抽了抽嘴角觉得有些无语。沈凛果然还是沈凛。 但是霍一清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沈凛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耳边又传来沈凛断断续续的声音,霍一清重新坐回了床边,沈凛闭着眼睛把头侧向一边。 霍一清重新把手伸进被子里钻来钻去,找着沈凛的手。好不容易握住了,沈凛却微微“哼”了一声把霍一清的手甩开了。 生气了? 霍一清撇了撇嘴,把两只手都伸进去紧紧握住沈凛的手。沈凛挣扎了两下,没作用也就随他去了。 霍一清伸头看了看沈凛似乎好了许多。又想起沈凛每次都喜欢欺负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找回场子,所以他抚摸着沈凛的手说:“乖,不疼不疼。” 他一直注意着沈凛的脸色,果然一听他的话,沈凛的脸就黑成了一块煤炭。 霍一清更开心了,继续说:“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哦。” 沈凛突然反扣住霍一清的手,将他的上半身压在床上。霍一清心里一惊,小心地喘着气,“开个玩笑,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沈凛恶狠狠地说:‘我就是对你太大度了,才让你现在这么无法无天。” 霍一清小声地嘀咕:“所以都是你的错。” 沈凛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皱了皱眉,“说什么呢?” 霍一清马上骑驴下坡,“我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这么听话?”霍一清马上表决心,如果不是手沈凛扣住了,他一定将双手举起来,“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你看我给你洗衣服,又给你打扫卫生,简直就是新世纪五好男人。” 沈凛被他的话逗乐了,霍一清见他的表情有松动,轻轻地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沈凛和他对视了一眼,放开他的手重新躺到床上,“好多了,你也上来睡觉吧。” “哦。” 沈凛到后半夜也渐渐地睡去了,霍一清帮他把身子上的汗擦干净,然后继续靠在床上看着他。 沈凛到底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又为什么要把自己从霍明手上换回来? 这些问题,霍一清以前并没有去想。他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熬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来过日子,沈凛对他好与不好根本就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想。 霍一清把手放在沈凛的额头上,撩着他额前的碎发,然后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请让我快一点醒过来吧。 霍一清很早就起来了,沈凛睡得很熟所以霍一清也没有喊他起来。毕竟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沈凛需要休息。 大约九点的样子,沈易、林浩和张朝景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沈家。 霍一清对于沈易还是有些心里阴影,偶尔一抬头看到他的刀疤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开。相反和林浩张朝景两人相处就自在多了。 “沈先生还没有醒,你们先等一会儿吧。”霍一清和他们几个一起坐在沙发上。 沈易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昨天晚上出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对上霍一清,像是在怀疑什么。 林浩却接口,冲着霍一清咧嘴一笑,“该不会是昨天你们俩做得太晚了,把三哥累着了吧。我就知道,你的胃口那么大,肯定会把三哥榨干了的。” 霍一清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易本来觉得林浩是开玩笑,结果看到霍一清的反应,忍不住也多探究了他两眼。 林浩自己也不太相信,“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 霍一清才反应过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沈先生他……腿疼。” 这下沈易林浩几个人都正色起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林浩问霍一清:“很严重么?” 霍一清知道沈凛大概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不愿意他的兄弟们为他担心,于是说:“也不是很严重。” 沈易林浩和张朝景的眉头仍然紧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霍一清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沈先生的腿没有可能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霍一清不放弃又继续问:“他的腿是怎么断的,可是告诉我吗?” 仍旧是沉默。 霍一清坚持地盯着林浩。 林浩冲他摇了摇头,“你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霍一清说:“如果我知道的原因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方法治好呢。” 沈易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又不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霍一清知道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告诉自己了,也就不再追问。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沈先生醒了没有。” 沈易阻止他,“让三哥多睡一会儿吧。” 霍一清说:“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吵醒他的。” 沈凛直到中午才醒过来,他身上穿着棉制松软的睡衣,浑身感觉很清爽并没有粘稠的感觉,显然是霍一清帮他换的。 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景,沈凛侧了侧头,一抬眼看见霍一清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 霍一清也就是随便眯一会儿,沈易林浩和张朝景几个在谈公事,霍一清想了想还是回到房间陪着沈凛,于是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本来想看看沈凛给他念的书,奈何霍一清只对从沈凛口里发出来的声音有感觉,对着冷冰冰的文字两眼就直犯困。 沈凛一动发出些许声音,霍一清就醒来了。 “你醒了,沈易他们来了,在客厅等着。” “嗯。”沈凛大概是早就约好了,所以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他们几个亲如兄弟,所以沈凛也不会见外的觉得让他们等待不好意思什么的,留着他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林浩一直是活跃气氛的好主,总是脱线地开玩笑。 他冲着沈凛暧昧地挑眉,“三哥,刚才我问一清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他脸红得跟茄子似的,三哥你不可不能欺负小朋友。” 沈凛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意味不明。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霍一清在一旁激动地冲着林浩说:“喂,你刚才明明不是那么说的。” 沈凛好奇地问:“那刚刚到底是怎么说的。” 霍一清语塞,榨干什么的,这种话他要怎么说出口。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可以随口就说,不过现在对着沈凛,他实在做不到。 “嗯?”沈凛更加好奇。 霍一清挠了挠脑袋,勉强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吃完张妈准备的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沈凛和沈易他们显然还有正事要谈,霍一清无事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他在沈凛的房间里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治疗的方法。 沈凛的情况,霍一清其实并不了解,不过大概是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快速见效的方法。只能想一些偏方,反正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沈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霍一清抱着个电脑,皱着眉不停地点来点去。 “在看什么?” 霍一清忽地把网页关上,“没……” 沈凛白了他一眼,对他那欲盖弥彰的举动表示鄙视,到书架旁边照例拿起书,翻开看了起来。 霍一清轻轻地把电脑关上,然后走到沈凛的身边蹲了下来。 沈凛低头看着书,等着他开口。 霍一清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我想去学东西。” 沈凛翻书的动作一听,抬起头来看他,“学东西?你想去哪里读书?” 霍一清摇摇头,“我不想读书。”虽然他也想过学医之类的,就能把沈凛的腿就给治好这种天方夜谭,但是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实现可能性。 沈凛问:“那你想要学什么?” “我想去学按摩。” “按摩?”沈凛稍稍想了一下就知道霍一清在想些什么,“不许去。” 霍一清没想到他会反对,“为什么?” 沈凛回答得也很简单,“没有这个必要。” 霍一清有种被看透心事的感觉,“我不是为了你才去学的,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可以养活自己。” 沈凛笑了一下,一只手勾起霍一清的下巴,“你觉得就你顶着这一张脸去给人家按摩,到底是按摩哪里?” 霍一清被他这轻浮的手势给激怒了,他把沈凛的手甩开站了起来,“连你也这么觉得,觉得我除了陪男人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是,我是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我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只能像女人一样依附男人,不,我连女人都不如。” 沈凛本来也只是像平常一样逗他玩,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触发到了霍一清的雷区。 33、约定 沈凛本来也只是像平常一样逗他玩,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触发到了霍一清的雷区。 霍一清显得很激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胸腔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灼烧着他的内心。以往别人更难听的话也说过,背后的当面的,但是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装作没听见。 但是沈凛他不一样。 在霍一清心里,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刚才那个审视的姿势唤起了霍一清很多的回忆,一次次被当成上架的商品,必须摆出笑容让人来打量,迎来各种或猥琐或嫌弃的眼光。 也提醒了他,他现在的身份。 梦也差不多该醒了。 霍一清突然开始解自己的扣子,慌乱而快速地解着。他原本只穿了一件简单轻薄的衬衫,露出胸膛和小腹上长期不见天日的白皙皮肤。 他跪到了沈凛的两腿间,然后伸手去拉沈凛的皮带。在这个过程中,还若有若无地抚摸着沈凛的腰侧和下腹。鼻尖对着沈凛的裤头,微微地呼气。即使隔了一层衣料皮肤仍然能感觉到少年温热的气息。 沈凛心神一荡漾,才从震惊中醒来,“你……” 霍一清舔了舔自己的唇,抬起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继续凑到沈凛的裤头上,伸出灵活的舌头快速地触碰着,濡湿的水迹沾在黑色的西裤上,多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霍一清满意地看着沈凛逐渐硬了起来。 沈凛从来没有见过霍一清这样的笑容,这个又笨又傻偶尔毒舌又炸毛的少年居然也能露出这种惑人的神情。 霍一清不只是这一张脸而已,他可以让男人为他发疯。 霍一清抬起头来笑着看沈凛,眼底却只有茫然,“我技术很好的,沈先生花大价钱买我回来,不想试试吗?” 沈凛的控制力极好,他下半身虽然已经蓄势待发,但是上半身仍然保持着理智。 霍一清继续说:“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发泄过,其实我早就想做了,可是沈先生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很喜欢沈先生,身材很好,荫净也大,我一定会让您舒服的,啊!”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凛从地上抓了起来推到了床上,沈凛是使了力气的,霍一清完全扑到在上面,柔软的大床陷了下去很快又弹了回来。 霍一清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等待着沈凛。 过了一会儿,床又微微下陷,一个身体压在了他的背上。 霍一清闭着眼睛,像是公式化一样地问:“您喜欢什么样的体位,后背还是面对面,站着……”也行。霍一清突然想起来沈凛是不能站着的。 他连忙说把这个跳了过去,“要不骑乘也行。” 沈凛看他浑身凌乱,满面潮红,偏偏又闭着眼睛一副颓废的样子,恨他这么自暴自弃,把他身上已经脱了一半的衬衫扯了下来,下半身抵在他的身上,嘲讽地说:“原来你就这么点本事么?” 霍一清闭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您想玩什么都可以,角色扮演也行,我可以演高中生,会让您很爽的。” 沈凛心疼他,心里又酸又苦涩,口里仍然语气不变,“高中生?” 霍一清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凛,然后睁开眼睛,眼神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表情很是惊恐,颤颤巍巍的声音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老师,你要干什么,别脱我衣服。” 沈凛盯着他。 这个样子太容易激起男人的施虐欲,想要完全占有眼前的人,将他撕碎、摧毁,连渣都不剩。 霍一清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想那么多,单纯地觉得沈凛或许不喜欢这个调调。 “你不喜欢这种吗?那我换一个放荡一点的。” 沈凛还没有反应过来,霍一清就已经像机器一样机械地演了起来,微微地喘着气,“好痒,好难受。” 沈凛还是没什么反应,霍一清只好停了下来,“那你到底想要……唔!” 话说到一半,沈凛突然狠狠地封住了他的嘴,咬住了他的嘴唇。 霍一清一张口,沈凛就把他的牙关撬开,强烈地侵占了他口腔的每一个部位。霍一清本来应该配合,但是现在却像傻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只能任沈凛在他的口中肆虐。 沈凛身上有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几乎将霍一清全部都包围住。 沈凛的手滑过他光裸的身子,体验着美好的手感。 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才怔怔地抬起头,对上沈凛微皱的眉头和严肃的眼神。 “我真想把你的嘴永远堵住,拿根针缝上就好。” 霍一清下意识地举起手捂住嘴,然后又快速地放下,怎么在沈凛面前又怂了呢?明明这一次是沈凛不对。 他一想到这里气足了几分,“为什么要缝上,它哪里惹到你了?” 沈凛说:“它哪里都惹到我了。说出来的话总是让我难过。” “什么难过?!”霍一清怒道,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眨了眨眼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遍,“难过?” 沈凛压在霍一清身上,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上一次不是正气凛然地说我自怨自艾,我看你才是自暴自弃,自卑又胆小。” 霍一清想反驳却又觉得沈凛说的是事实。 他瞪着沈凛,不服输地说:“那又怎样?我就是这样。” 沈凛说:“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沉浸在过去里吗?” 霍一清愣了一下,咬了咬唇,轻轻地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像我一样,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了。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他继续说道:“就像你永远无法介怀你的腿,而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以前发生的事。” “谁说我永远无法介怀我的腿?”沈凛突然打断了霍一清。 霍一清瞅着他,反正现在也不怕他,“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介意,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你,为什么不让别人看,为什么不去努力地寻求康复?而要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家里。” 懦夫。大概也只有霍一清敢这么说沈凛了。 沈凛被他连珠带炮似的问题问住了,他顿了顿说:“如果我可以呢?” 霍一清说:“你说什么?” 沈凛说:“如果我可以不再介意我这残疾的腿的话,你是不是也能不要再这样说你自己,不再这样对待你自己。” 霍一清看着他,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梦似乎没有醒,而且还将继续长久地做下去。 如果永远不醒的话。 他马上打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明明之前还在祈祷这个梦快一点醒过来,现在居然就开始期盼它永远不要醒。 这种想法很可怕。 沈凛靠近他,两个人的距离就在呼吸之间,“是不是可以?” 霍一清不适应这么近的接触,把头偏了偏,眼神也在躲闪。 沈凛又往前凑了一点,鼻尖已经贴到了霍一清的脸颊上,“回答我。” 霍一清一直低着头,半天才说:“可以。”说完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抬起头直视着沈凛,“你可以我就可以。” 沈凛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地搭在额头上,霍一清这个时候像是卸了盔甲,倒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沈凛突然凑到他耳边。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了三遍像是魔咒一样让他身体没办法动一丝一毫。 呼吸就打在他的耳垂上,霍一清心跳因此漏了一拍。他几乎不敢抬头,沈凛从他耳边离开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三个字。” 这句话更是让霍一清脑海一片空白。 “你是第一个,我为我的玩笑向你道歉。” 只是开玩笑吗?霍一清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 因为是沈凛的原因,因为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 沈凛说完忽然咳嗽起来,霍一清一看见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帮他拍背顺着气。 沈凛没想到自己也有用苦肉计的一天。 这个机会要好好利用。 他把住了霍一清扶着他的手,让霍一清又离他近了几分。 霍一清并没有注意那么多,他边帮沈凛顺着气边说:“你先盖上被子,晚上冷。” 沈凛也知道过犹不及,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反而把被子披在霍一清身上,“你先把衣服穿上。” 霍一清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上半身,把被丢到地上的衬衫捡起来,随便套在身上。 沈凛把他拎过来,替他把扣子扣上,有时候手指碰到霍一清的小腹,让霍一清有些心猿意马。 他瞅了瞅沈凛的下半身,仍然挺立着,犹豫中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34、三哥 沈凛扯了扯他的领子,摆弄整齐。抬头对上霍一清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道:“不用。” 霍一清撅了撅嘴。 沈凛无视他的表情说:“你先去洗澡,然后来睡觉。” “哦。”霍一清不情不愿地往浴室走去。 回来的时候沈凛已经坐在了床头,下半身盖着被子,手里捧着一本书。 霍一清擦着头发,从另一边上来也靠在床头。 他偷偷拿眼睛瞄沈凛,沈凛大概是装作不知道,一点都不为所动。 霍一清觉得没劲,抱着膝盖坐在一边。 沈凛看了百无聊赖的霍一清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回书上,淡淡地说:“你想学的话,我明天为你找个老师。不过,”沈凛顿了顿,“你只能为我一个人服务,听到没有。” “哦。”霍一清乖顺地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看沈凛,“那你也要去看医生。”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腿已经不可能治好了。”他已经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但是还是掩饰不住他说这句话时的黯然。 霍一清从被子里面摸到他的手,搭了上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凛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一次次的希望只会带来一次次的失望。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了。” 中医西医、国内国外,所有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每一次都抱着希望而去,结果却是更大的打击。 不可能。 这三个字在沈凛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直相信事在人为,但是现在这个词却频繁地出现,告诉他必须接受现实。 说到底,霍一清和沈凛都是一样的人。因为命运的捉弄而不得不屈服,看起来骄傲,实际上自卑;看起来不在乎,实际上很害怕;看起来洒脱,实际上却把自己关在龟壳里不敢再尝试。 霍一清听他说完之后搭上去的手已经越握越紧。 沈凛把手上的书关上放到床头柜上,躺了下来,“睡觉吧。” 灯被关上,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的黑暗。 霍一清慢慢地蹭到沈凛的旁边,离他的后背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沈凛突然翻了个身,正对着霍一清。黑暗中只能看到沈凛因为反光灿若星辉的双眸,霍一清虽然是被抓了个正着,但也厚脸皮的无所谓。 “可是你刚刚已经和我约好了,所以不管有没有可能好,你都必须乖乖地尝试治疗。” 沈凛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不过霍一清看不到。 “喂,你不会想反悔吧。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就……我就……” 沈凛逗他,“你就怎么样?” 霍一清抓住他的肩膀让自己又靠近了几分,不服输地说:“我就……继续勾引你。” 沈凛差点扑哧一声就笑出来,这算什么威胁。 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勾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很好闻。 沈凛说:“就凭你?” 霍一清受到了鄙视,很不服气,环住了沈凛的腰,完全贴在了沈凛的身上。脸颊正好在沈凛的胸膛上,可以听到沈凛的心跳声。 比刚才明明快了不少。 霍一清一想到这里更得意,“怎么样?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沈凛无奈,“你花样多,我斗不过你还不行么。” 霍一清更得意,腿也搭了上去,在沈凛的身上磨蹭。总是被沈凛欺负,这一次一定不能像上一次一样就铩羽而归了。 他凑到沈凛的耳边,“你真的不想玩角色扮演么?” 沈凛一顿,他想到的倒不是别的,而是霍一清这一次是很轻松的开玩笑一般的说出这些话,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机械而虚伪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已经放下了不少了。 霍一清继续志得意满地说:“不过跟你玩没什么意思,你都不会配合的,傻不拉几的呆在那里。” 居然敢说沈凛傻不拉几的,霍一清也是第一个了。 沈凛怎么会输给他,挑了挑眉说:“我应该怎么配合?” 霍一清说:“所以说没意思了,这种东西得随机应变,要自己想。” 沈凛听了之后敛着眉,以探讨学术问题的态度对霍一清说:“那你再来一回我试试看。”说完还把床头的灯给他打开了。 霍一清还真没想到沈凛会这么说。他看着沈凛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只是想试试。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霍一清也豁出去了,“来就来,有什么了不起,你可别又被我迷倒了,一动都不动。” 沈凛严肃地冲他点点头。 在沈凛的注视下,霍一清有点紧张,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再睁开。 “老师,你要干什么,别脱我衣服……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凛压在了身下。沈凛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霍一清从来都不知道沈凛还有当影帝的潜质。 这么猥琐的表情,真的是沈凛么……不会是被附体了吧。 他一发呆,就忘记了还要演下去,沈凛把手探到了他腰上,“乖,老师疼你。” 霍一清一个激灵,沈凛的手戴着温度,抚摸在他腰侧的位置,霍一清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热,似乎是起了反应。 他还在发呆,沈凛拿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表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在想些什么?” 霍一清回过神来看到沈凛一脸无辜的表情,知道又被他摆了一道,越想越气愤,“刚才那个不算,再来一次。” “不算?我觉得我表现得还不错。” 霍一清“哼”了一声说:“哪里不错了。” 沈凛点了点头,“好吧,正好我再练练。”然后又将目光放在霍一清的身上。 霍一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但是心里赌气,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脸上已经有迷离的神色,身体也扭动了起来,“好痒,好难受。” 沈凛的眼睛眯了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哪里痒?” 霍一清仰着脖子,露出美好的锁骨,“里面。” 沈凛故意压低声线问:“什么里面?” 霍一清被他深沉的声音蛊惑,忽然心跳加速,没有办法再演下去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沈凛就贴在他的耳边,微微一别脸,就碰到了一起。 霍一清像触电一样的跳开了一点:“不来了不来了。不陪你练了,为什么要练这种东西?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看我笑话。” 沈凛微微偏头,凑上去把他那张聒噪的嘴给堵住。 这一次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并没有深入。 一触即离,沈凛盯着愣神的霍一清,恶狠狠地说:“所以我说要把你这张嘴给缝上。” 霍一清又下意识为自己的嘴担忧了一下,随即小声地说:“你就知道威胁我。” 沈凛说:“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威胁你。” 霍一清一听赶紧闭上嘴,把牙关咬得紧紧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凛见他听话了,从他身上下去,躺到一边靠坐着。 霍一清犹豫了半天,翻了过来面对着沈凛:“沈先生。” 沈凛瞥了他一眼,“别叫我沈先生了,叫我的名字。” 名字?沈凛? 霍一清可叫不出口,再说要是让沈易和他们底下一帮弟兄听见了,还不得掐死他这个祸水。 沈凛等了半天没听见他出声,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说:“叫来听听。” 霍一清勉强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不习惯。” 沈凛瞄着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残酷、暴君,没有人权。霍一清在心里骂了两句,说:“当然是听你的。” 沈凛说:“那还不快点。” 霍一清只好开口:“沈……沈……” 沈凛看着他,“有那么难么?” 霍一清忙把头点得飞快。 沈凛说:“算了,那你和他们一起叫我三哥。” 霍一清更加无力:和他们一起。重点就在这里好不好。 霍一清还是不肯,沈凛有些生气,但他心思通透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霍一清的想法。 霍一清看出他隐隐有动怒的趋势,于是说:“那我喊你三爷就好了。” 沈凛头也不偏地看了他一眼,“不行。” “为什么?” 沈凛说:“太老了。” 霍一清心想:可是别人都是这么喊的。再说你本身也不小了吧,比我大了快十岁了。 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沈凛心里打的算盘却是将来霍一清在床上要是喊他“爷”,那不和红灯区里的一样,但要是喊上一声“哥。” 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霍一清完全猜不到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沈凛的险恶用心,还在不停地纠结。 沈凛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咳嗽了两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霍一清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他平淡无奇的语气听出了失望,一时口快就喊了出来: “三哥。” 35、报复 霍一清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他平淡无奇的语气听出了失望,一时口快就喊了出来:“三哥。” 沈凛说:“再叫一遍听听。” 霍一清刚喊出声就拿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回完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听到沈凛的要求,他也只能讪讪地小声又喊了一遍:“三哥。” 沈凛摸了摸他的头,“乖。” 霍一清觉得如果这个自己再配合地叫上两声“汪汪”那就更好了。 他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狗腿是一种病,得治啊。 霍一宁树荫下的长椅上看着书,他是一个永远会让人觉得美好得不能接近的人。永远穿着白衬衫和浅棕色休闲裤,静静的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但是他手里捧的其实并不是书,而是一个排版混乱、粗制滥造的八卦杂志。 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版块,上面刊登了荆家大少爷和方氏二小姐订婚的消息。方氏二小姐年轻图个乐子,曾经演过几部电视剧里的主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明星。所以才会有八卦杂志刊登关于她的信息。 方绍祺从长椅的后面走过来,霍一宁听见了脚步声却装作不知道,只是不经意地把杂志放到不显眼的地方。 “在看什么?”方绍祺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 霍一宁淡淡地微笑,“没什么,随便看看。”方绍祺走到前面来大喇喇地坐在他旁边,“最近看你都不怎么开心,还在为你哥担心么?” 霍一宁露出一个笑容,“我没有不开心。” 其实他只是连敷衍做戏的兴趣都快消失殆尽了。哥哥不在的话,他连一点动力都没有。 方绍祺说:“你瞒不过我的。我已经找人去打听过你哥哥的下落了,不过你父亲……我是说霍明他口风很紧,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不过没有消息就代表着说不定会有好消息不是吗?你不要担心了。” 霍一宁靠在他肩膀上,“谢谢你绍祺,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平视着前方,嘴里说着动人的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方绍祺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这些做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你最近似乎很忙?” 方绍祺说:“嗯,我二妹的订婚宴就在最近,所以大概会忙上一阵,过了这一阵子就好饿了。” 霍一宁坐了起来,问:“你妹妹要结婚了?” 方绍祺说:“只是订婚而已,还不一定呢。” 霍一宁的双眸深了几分,随意地说道:“看来你并不怎么满意你的未来妹夫。” 方绍祺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他是谁吗?荆家的那个荆扬,之前为了个男人差点要退婚,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同意了。花花大少爷就算了,哪个男人不那样,但他居然是个gay,我妹妹也太可怜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这么一说不是把自己也套进去了么。他看了看霍一宁,霍一宁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话里包涵的意思。 方绍祺放下心来,继续和霍一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灯红酒绿,霓虹灯快速地闪动,重金属打击乐器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荆扬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酒,轻轻的摇晃。 杯中无色的液体碰撞发出声音,荆扬笑了笑,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个打扮新潮的男孩走了过来,紧身的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能请我喝杯酒吗?” 荆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作出评价:腰不够细,皮肤太干燥,脸只能看一眼,多看两眼就觉得腻烦。比起他……差远了。 他心神一阵恍惚,对着酒保点了点头,“给他一杯酒。” 男孩接过了酒灌到口里,坐到荆扬的身上就对着他嘴踱了过去。荆扬也不避讳,就着他嘴里的酒一起喝了起来。旁边有人吹起了口哨起哄。 不知道喝了多少。 之前喝下去的各种酒混合在胃里,现在酒劲上来了,头像是爆炸了一样的疼。 男孩已经完全粘在了荆扬的身上。 荆扬讨厌他身上的味道,把他推开站了起来,迷迷糊糊睁眼却看到了霍一清的身影。 就站在他的面前。 产生幻觉了吗?荆扬在怀疑。一定是幻觉,要不然就是做梦。 他伸手去抓那个身影,已经做好准备扑空,没想到却将手握在了手心里。 “一清。”他扑到霍一清的身上,两脚因为酒精的麻痹而发软,几乎是倒在了霍一清的身上。 让荆扬惊讶的是,霍一清并没有把他丢到地上一走了之,而是拉着他走了出去。 荆扬死死地扣住霍一清的腰,“不准走,我不许你走。” 霍一清把他带到附近的一个小宾馆,窄小的房间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把一身酒气的荆扬丢到床上。荆扬在床上喘了一会儿气,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霍一清。 “别走。” 霍一清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荆扬打了一个酒嗝,“结婚?谁结婚。我不结婚,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霍一清似乎愣住了,荆扬踉踉跄跄地起来到霍一清的身边,抱住了他,“你相信我,我不结婚。对不起对不起。” 他满身酒气熏得霍一清微微皱眉,荆扬一看他就忍不住想拥抱他,亲吻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吻上了霍一清的脖颈,在他的怀中寻找着熟悉的味道。 霍一清居然没有推开他。 这让头脑昏沉的荆扬心里燃起了希望,他继续从下至上啃咬着霍一清的脖颈,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两个人兜兜转转翻到了床上。 这一定是梦。 本来已经确定是事实的荆扬却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只有梦里的霍一清才会原谅他,才会愿意继续和他亲密接触。 他珍惜着这个和真实如此相近的梦境。 他将霍一清的衣服脱了下来,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从额头到脚尖没有放过一个地方。 门口一阵传来喧闹声,荆扬并没有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霍一清的身上。 突然门被踹开,荆扬还没看清来人就从床上被揪了下来,栽倒在地上。 荆扬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看见来人已经往床上的霍一清方向走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那人的腰,他这时只有蛮劲。 来人把荆扬从身上甩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一个拳头对着他的脸砸了下来。 36、结束 来人把荆扬从身上甩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一个拳头对着他的脸砸了下来。 荆扬反应不及,脸上就遭受了重重一击。荆扬的脑子发胀,吐出口里的唾液和血。他现在脑子里只有愤怒,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和一清。 他也挥拳像来人的脸打去。 他虽然醉了,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一身蛮力,不管不顾也不怕受伤。来人并不像他,反应迅速,一个偏头就让拳头落了空。不过荆扬也不是好惹的,手顺势跟着一偏,也蹭到了来人的额骨。 两个人都被彻底激怒了,不管不顾地互相拳打脚踢。 荆扬是因为酒精上脑,加上霍一清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气郁。 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更加着急,拳头更是像雨点一样打到来人的身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家大少爷,荆扬的未来大舅子方绍祺。 他听说霍一宁被荆扬带走了,急忙开着车冲了过来。他对荆扬和霍一清的事情大概也知道一点,思忖着荆扬说不定就是把霍一宁当成霍一清了,这样一想,觉得霍一宁的处境更加危险。一进门看到荆扬压在霍一宁的身上乱亲,衣服都快脱光了。 心里一团火就蹭了上来,他追求了霍一宁这么多天,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最多不过是接个吻,荆扬居然抱着霍一宁又搂又亲。当下也没想那么多,一个拳头就上来了。 男人的本性里就带着暴力因子,热劲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 但是荆扬并不是好惹的,比起一直养尊处优的方绍祺来,荆扬母亲严厉的教导下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就算现在喝醉了,也比方绍祺强了去了。 方绍祺也就是刚开始占了荆扬没注意的便宜,之后荆扬一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下风。 荆扬的血性也被他激了上来,这么多天的抑郁总算找到一个发泄口。他不停地凭着本能攻击着,方绍祺到后来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荆扬最后抬起脚把狠狠踢到了墙角,方绍祺撞到了墙然后打了几个滚,彻底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了。 霍一宁这时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走到方绍祺的面前蹲下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摸上他颈上的动脉,他抬起头对荆扬说:“你还不快点叫救护车,准备让他死吗?” 荆扬脸上淤青血迹混成一片,安静下来之后酒也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方绍祺?霍……一宁。” 霍一宁自己拿出手机不慌不忙地打给医院,请他们派救护车过来。 荆扬还沉浸在不是一清的巨大落差中,神情恍惚。 霍一宁把电话放了下来,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绍祺,皱着眉伸手摸了摸他嘴角的裂痕,眼神有些复杂,又把手收回来,恢复成原来不紧不慢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荆扬有气无力地问,几乎站立不住。 霍一宁微笑着说:“不是你抱着我过来的吗?” “你故意的。” 霍一宁说:“对,我就是故意的。”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和荆扬平视,气势逼人,“现在你想折磨完我哥哥之后就皆大欢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结婚?我告诉你,不可能。” 荆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他把方绍祺打成那样,方家人是怎么都不会再和荆家联姻了。 他突然有点想笑,而且他也真的笑出来了,释然地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这下他们就没法逼我了。” 霍一宁想起刚才荆扬把他当成霍一清的时候,不停地说自己不会结婚。 他握了握拳头,戚然说:“我一直以为你可以给我哥哥幸福的。明明他那么爱你,这么多年,除了你他没有把心交给我任何一个人。他每天都拿着手机看你的短信,跟你在一起每天都会露出笑容。你也很爱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荆扬退后一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霍一清突然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十六岁那年,我哥哥打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他骂我不知羞耻。我被他吓坏了,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整天跟男人厮混在一起。” “他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理解他,我鄙视他,不肯认他当哥哥,和同学走在大街上都不肯叫他。他一定很难过,但是他从来都不说,还是一副无所谓嘻嘻哈哈的样子。” 霍一宁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到膝盖里,哽咽地说:“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呀。” 荆扬踉踉跄跄地走到霍一宁旁边,安慰他说:“你哥哥会原谅你的。” 霍一宁摇了摇头说:“他从来没有怪过我,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抬起头一双忿恨的眼睛盯着荆扬,“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像我一样伤他的心?” 荆扬惨然一笑,“谁知道呢,我一定疯了。” 霍一清不需要原谅霍一宁,因为他是他弟弟,永远爱护的弟弟。他根本没有怪过霍一宁,可是自己呢。 已经没有机会再挽回了。 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霍一宁把眼睛里的湿润咽了下去站了起来,脆弱只有刚才的一瞬间。 皱着眉把方绍祺的送上救护车,霍一宁重新回到房间,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荆扬。 “这个是我哥哥留下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荆扬看了一眼,是霍一清的手机。他没有带走这个,难怪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还真是决绝。 荆扬伸手接了过来,冰凉的触感在手心里。 霍一宁继续说:“我哥哥他过得很好,以后你和我哥哥再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再来找你。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再见。” 荆扬呆立在原地,看着霍一宁走出去。 他把手机打开,因为长久没有用已经完全没有电了。他插上电源等待着开机,欢迎使用的大字跳了出来。荆扬点到通讯录,里面的人少得可怜。 对,其实他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 不,应该说是没有什么人值得他记住名字。 荆扬再打开收件箱,里面全都是他曾经发过的短信。 一条。霍一清都保存着,荆扬不敢相信在那之后,霍一清已经决定要走了之后仍然没有删掉这些短信。 还是不忍心么? 其实他的心还是很软,即使表面上像一只刺猬。 荆扬退出了收件箱,却发现草稿箱里显示的短信数目足足有几百条。他忍不住好奇点了进去,顿时惊住了。 每一条的收件人都是:荆扬。 他颤抖着手点了进去: “今天我去医院,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等着我,O(n_n)O谢谢你。” “今天不想起床,继续睡~~\(≧▽≦)/~” “起风了,注意加衣。晚安。” “我想告诉你,和你做爱真的好爽,捂脸羞涩中。” …… “荆扬,我爱你。啊,怎么就说出来了,不能告诉你,不然你得得瑟上了。” 荆扬一直以为在这一段感情中,一直是他在主动,霍一清只是被动的接受。他给霍一清发短信,霍一清不一定都会回。 他一直以为霍一清对他的感情不过如此。 但是看着这些短信上的时间,每一天霍一清都会至少发三条,各种各样的,有的是问候,有的是自言自语,有的是……告白。 他的语气很活泼,是荆扬预想中他应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甚至还会发颜文字,表示各种表情。 这才像个孩子。 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如果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如果他不是那么懦弱,如果他不是那么冲动,如果他可以再相信霍一清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样的话,霍一清迟早会把他的心意不再放在存稿箱里,而是一条一条地发到他的手机里。他会用这种亲密活泼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把过去的种种痛苦都忘记。 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新奇的一面。 可是他已经等不到了。会有另一个人去发现他的好,他的一切终将由别人来占有。 此时的霍一清属于完全不知愁的状态,因为他的任务越来越重了,除了洗衣服之外,还要洗床单。任务很重很艰巨有没有,没有时间想别的有没有! 为什么要洗床单? 因为我们身经百战阅人无数技巧高超的霍小受他梦遗了! 好吧,霍一清承认昨天被沈凛撩拨得起了反应,可是后来明明没事了好不好。 为什么做梦会梦见和沈凛在玩浴室play? 这不科学。 好吧,梦是反的,这不算什么。霍一清安慰自己。 但是为什么第二天会发现里裤床单湿了一大片。霍一清的第一反应是:莫非我尿床了?他把被子拽紧,夹紧双腿,四处看了一眼。 沈凛不在。 太好了,长吁一口气。 貌似不是尿床,那就是……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多,果然太久没做过了么?霍一清满脸黑线。 他趁着沈凛不在,把床单卸了下来,准备丢到洗衣机里。但是洗衣机在客厅的洗手间里,那么张妈会知道的,张妈知道等于沈凛知道。 霍一清迅速划了一个等号。 不行。 算了,手洗吧。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搬着小板凳,撅着屁股压低身子搓着洗衣板。 人间惨剧有没有! 37、欺负 不过霍一清没有想到的是,沈凛居然提前回来了。 霍一清对沈凛的作息时间也掌握得差不多了,知道他这么早出门,肯定是因为有重要的事,那么不到晚上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 所以霍一清特别悠闲地哼着歌,搓着自己的床单。 当然,也是沈凛的。 他的屁股对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直到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霍一清把手里的床单一丢,溅得自己和沈凛一身的泡沫。 沈凛伸手把沾到头发上的泡沫甩下来,正好弹到霍一清的脸上。霍一清往后一缩,忿恨地看着沈凛。 沈凛无视他的眼神,伸头瞅了一眼,“你这是在干什么?” 霍一清也顾不上脸上的泡沫了,慌忙地解释:“我看床单很久没洗了,所以把它拆了洗一洗。” 沈凛问:“为什么要手洗,不用洗衣机?” “那是因为……因为洗衣机不好用了。对,它坏了。” 沈凛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坏了,没有啊,刚才我还看见张妈在洗呢。” “是吗?刚刚我去洗的时候就坏了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呵呵。”霍一清先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对上沈凛的眼神又痿了。 沈凛沉痛又同情地看着他:“是吗?那也太倒霉了。呵呵。” 呵呵,呵呵你个毛线! 呵呵。 霍一清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我是觉得这么好的料子,要是用机洗还不得废了,所以干脆就手洗了。” 沈凛“哦”了一声说:“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洗床单?” 霍一清没好气地说:“刚才不是说过了,觉得有点脏了。” 沈凛又“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俩的大床,然后兴致勃勃地对霍一清说:“既然脏了的话,不如连被套枕套一起洗了吧!” 霍一清:“……” 他默默地背过身去撅起屁股拿起床单,狠狠地在搓衣板上搓了起来。 沈凛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等霍一清把床单被套枕套还有什么套全部都洗完的时候,已经快累趴下了。把它们晒到外面之后像条死狗一样地回了卧室。 沈凛悠然自得的看着书,偶尔看看电脑,再打几个电话。 霍一清恨恨地瞪着他,沈凛完全不在意,装作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霍一清瞪得眼睛都疼了,眨了两下把眼睛大小恢复原样,然后赌气地坐到床上,床被他使劲一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沈凛要再想装没看见也不行了,所以他转过来慰问霍一清:“洗完了,累不累?” 霍一清语气酸酸地说:“不累。哪里有你辛苦,我就是个出卖体力劳动的。” 沈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书和上,推着轮椅滑到床边,问:“你昨晚是不是梦见我了?” 霍一清吓了一跳,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镇定下来之后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反正死也不能承认。 沈凛说:“没有,可是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了,在睡梦中。” 霍一清尽量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回忆了一下那个梦,他有喊过沈凛吗? 答案是:有。而且还喊了很多声。 当然了,那啥那啥的时候不喊名字多不好! 难道真的喊出声来了,不可能吧。 霍一清的脑海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最后还是决定:死不承认! 他伸长脖子鄙视地看了一眼沈凛,“你听错了吧,还是产生幻觉了,该不会是你自己做梦,以为是现实吧。” 沈凛看他眼睛已经快长到头顶上了,很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他还是忍住了,说:“大概我昨天真的听错了。”他皱了皱眉,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好像还听到什么‘不要在洗漱台上’” 霍一清心里一跳。 完了,真的喊出声来了。 他对昨天晚上的梦记忆非常深,因为很真实,就像真的一样。他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其中有一个情节就是沈凛要求他坐到洗漱台上对着镜子。 据说梦是一个人意识的延伸。 莫非每天都在想些这些事吗? 天,好丢脸。还把沈凛也想象得那么猥琐。 他满脸纠结地闭上眼睛。 沈凛靠近他一点,凑到他耳边,“什么不要在洗漱台上?” 霍一清把眼睛睁开一点,沈凛的一张脸就在眼前,“呵呵,大概是刷牙吧。” “不在洗漱台上刷牙,你要对着马桶刷牙吗?呵呵。” 呵呵。 “大概是洗漱台……坏了,所以对着马桶刷可能会更好。” 沈凛又一副懂了的样子“哦”了一声,看到霍一清的耳朵通红通红,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一副恶霸的样子说:“别装了,昨天是我帮的你的。” 38、受辱 沈凛又一副懂了的样子“哦”了一声,看到霍一清的耳朵通红通红,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一副恶霸的样子说:“别装了,昨天是我帮的你的。” 什么叫做昨天是我帮的你? 霍一清愣神了一会儿。 莫非。 他傻傻地看着沈凛,“你帮我?” 沈凛说:“你忘记了吗?” 忘记?当然没有,霍一清还楚的记得在梦中的那双大手,有点粗糙,几个手指的关节上面都有一些老茧。他下意识的看向沈凛的一双手,沈凛德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有着厚厚的茧,大概是因为握枪。 原来不是梦,难怪如此的真实。 霍一清突然想起来,指着沈凛,“你明明知道,你还……你还让我洗床单,洗完床单洗被套,洗完被套洗枕套。你!” 沈凛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是为了配合你,让你别那么尴尬。” 那你就不能最后别告诉我。霍一清一口气憋在心里,就快炸裂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张妈在门外。 “三爷,沈易先生他们几个来了。” 沈凛一听对霍一清点点头,“走吧。” 霍一清最佩服他每次都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脸坦然地欺负人。 沈凛推着车在前面走,霍一清恹恹的跟在后面。 沈易和林浩张朝景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说些什么,沈凛一来就全都站起来。沈凛冲他们几个一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霍一清到厨房去泡茶,沈凛喊住他,“不用了,等会儿就出去。过来坐吧。” 霍一清觉得不太好,但还是走了过来,靠着沈凛的边上坐下。 合腿低头含胸,目不斜视,乖得不行。 沈凛瞅了他两眼,想起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乖乖巧巧的。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就变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三哥?” 沈易喊了一声正在看着霍一清的沈凛,沈凛把目光收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都准备好了吗?” 沈易回答说:“都好了。” 霍一清不明所以,使劲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风,完全从记忆里抹去。 沈凛让他留在这里,自然是不在意他听见些什么,对沈易说:“你做事我放心,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沈易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浩却忍不住了,插嘴道:“三哥,东区的那几个王八蛋已经嚣张到天上去了。昨天还派了人来我们这里砸场子,装成普通的混混又打又砸的。” 沈凛敛了敛眉,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先不要管他们。让弟兄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们越得意到最后就会摔得越惨。” 没有人怀疑沈凛的话。 他一向都能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手中,像是丛林中猛兽,步步为营、一击即中。 霍一清偷偷地抬起头看着他,沈凛正好把头偏过来,对上霍一清的眼睛。 霍一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发现沈易他们几个都在看自己,马上又慌忙把头低下了。 沈凛微微笑了笑,对霍一清说:“走吧。” 霍一清抬头,奇怪地问“去哪里?” 沈凛说:“当然是继续唱戏。” “唱戏?”霍一清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几个人。林浩上来拍拍霍一清的肩膀,眨了眨眼态度暧昧,“上次没演够的,这次可以随意发挥。” 霍一清眼睛左边瞟瞟林浩,右边瞟瞟一脸坦然的沈凛。 这两个人,总感觉有什么猫腻。 可千万别又拖我下水。霍一清坚定信念,这一次可绝对不再多管闲事了。乖乖地跟在后面打个酱油,跑个龙套就回来。 不过,霍一清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霍一清和沈凛站在大厅的中央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今天是道上的老泰山唐老爷子的七十寿辰。之所以是老泰山,不仅是因为他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这位老爷子一生无子却生了九个女儿,全部都嫁给了各个帮派的当家。 到现在传到第三代,大多数人都要称呼他一声外公,这是攀近亲的叫法。一般人也就称呼为老泰山,老爷子以示亲近。 沈凛和这些人都不同。 他是这位唐老爷子的义子,年纪不算大但是辈份却很高。老爷子的义子其实并不少,只是活到今天还在的也就他一个了。 霍一清虽然不在意被别人看,但是这里的宴会和上次的婚礼显然是不同的。这里的人虽然一个个衣冠楚楚,但是眼光里的血腥之气却是洗不掉的。 都是沾过血的人。 他正在这里忐忑,沈凛突然把拽住他的右手把他从后面拉到前面来,霍一清站立不稳,干脆顺着沈凛蹲到他的面前。 沈凛摸了摸他的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紧张?” 霍一清偷偷看着一下四周,果然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霍一清摇摇头,“谁会紧张。” 沈凛两只手伸到他的腋下,把他提起来。霍一清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沈凛让他靠近自己,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霍一清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头微微偏了偏。沈凛不允许,直接吻上了他的唇。沈凛把舌尖顶在霍一清的唇上,霍一清意识到他并不是只想一个浅浅的吻就结束,也只能配合他,把嘴张开,让沈凛的舌进来。 沈凛给人的感觉一向都很节制。 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喜欢谁,宠着谁。 最近有传言说沈凛得了一个宝贝,喜欢的不得了,都快宠到天上去了。本来还没几个人相信,看着眼前的情景,大家又忍不住怀疑莫非传言是真的。 而且这个宝贝,还是个男的? 霍一清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沈凛喜欢的不得了,都快宠到天上去的“宝贝”。还在那里琢磨着在这里肯定吃不饱,晚上回去要吃点什么。 沈凛把他唇放开,顺便咬了一口,“你也太不专心了。” “啊?”霍一清的思绪被打断,嘴唇上又痛得厉害,只能拿眼睛横着沈凛。 这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还耍脾气,根本就是恃宠而骄。 沈凛不仅不生气,反而微笑地看着他。 “阿凛,你来了。”一个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传来。霍一清回头去看,一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虽然拄着拐杖,不过健步如飞神采奕奕,拐杖看来不过是个装饰的东西罢了。 霍一清赶紧站到沈凛的身后。 沈凛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深深鞠了一躬,“义父身体还好吗?” 唐老爷子爽朗一笑,“我好得很。不过,“他话锋一转,关切地看向沈凛的腿,“你的身体似乎恢复得不是很好。” 沈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这身体恢复成什么样也没有用了。” 唐老爷子目光黯然,叹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想起沈凛要强的性格,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沈凛倒是很坦然,说:“今天是义父的寿辰,义父不要因为我的事坏了心情。”唐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坏了心情,我是心里难受。” 沈凛不打算再谈这个,看到唐老爷子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于是问道:“这位是?” 唐老爷子一副差点忘了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阿凛,这是唐峰,我新收的义子。” 沈凛和旁边的众人都愣住了。 唐老爷子继续说道:“本来就是想借着今天告诉大家一声的。阿峰,这是你凛哥。” 唐峰站到前面恭敬地喊了一声:“凛哥。” 众人也没想到今天唐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手,他这么多年以来就只有沈凛一个义子,谁都以为他会把手里的资源全部交给沈凛,可是却在沈凛残疾的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又认了一个义子,而且这个义子还同姓唐,这就令人玩味了。 沈凛很快反应过来,冲他点点头,“你好。”又对唐老爷子说:“恭喜义父了。” 霍一清站在后方,听见林浩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老不死的,三哥为他卖了这么年的命,现在居然要把三哥甩掉吗!” 唐老爷子这边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秦钦来给唐老爷子贺寿。” 唐老爷子和沈凛的脸色都是一沉。唐老爷子还好,他八面玲珑对谁都是一样。这个秦钦是沈凛的死对头,两个人的因为抢地盘的事没少交恶。前几年还能表面和睦,现在已经完全撕破了脸。 沈凛立马对唐老爷子说:“义父,这是你的寿辰,我和他的恩怨你不要插手。”唐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唐峰拉了拉他的袖子,唐老爷子一犹豫就退到了一边。 秦钦虽说是来给唐老爷子祝寿,可是却直奔着沈凛而来。 自从沈凛残疾之后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秦钦的不少兄弟都死在沈凛的手上,对他恨之入骨,听说沈凛会来参加寿宴,也不管自己没有收到请帖,带着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 “沈三爷也在啊!”秦钦站到了沈凛的面前。 沈凛点点头,“好久不见。” 秦钦见他有气无力地坐在轮椅上,心里一阵快意,沈凛你也会有今天。他今天就是为了羞辱沈凛而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听说三爷的腿断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凛说:“是真的。” 秦钦叹了口气,“真是天妒英才,像三爷这样风流隽秀的人物,居然只能坐轮椅为生。” 林浩和霍一清听了都是怒从心起,恨不得上去撕了秦钦的嘴。 沈易和张朝景很是沉着,虽然面色不善,但仍然保持着理智。 秦钦继续痛心地说:“莫非以后都好不了了吗?” 沈凛有些动怒,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咳了起来。 霍一清一看再也忍不住了,早就将之前想的什么乖乖的跑龙套的想法丢到一边,冲到沈凛的面前,帮他拍背。 秦钦瞅了霍一清半天,“这就是三爷最近得的宝贝吗?确实很漂亮,不过三爷你能满足这样的宝贝吗?” 39、骂人 秦钦瞅了霍一清半天,“这就是三爷最近得的宝贝吗?确实很漂亮,不过三爷你能满足这样的宝贝吗?” 秦钦后面的几个手下纷纷笑出声来。 沈凛也没想到秦钦今天居然如此按捺不住,赶到这里连面子都不顾就为了羞辱他几句。不过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来示弱的,所以故意做出一副怒在心中却隐忍不发的样子。 霍一清却看不下去了。他刚要上前,就被沈凛抓住了手。 “一清,去给我倒杯酒来。” 霍一清想摆脱沈凛的手,却被拽得死紧。他只能妥协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秦钦也让人给他拿来一杯酒,对着沈凛一举杯,“三爷身体还没好,所以还是少喝点吧。” 沈凛微微点头,“酒是一定要喝的,咱们好不容易才碰上一面。” 秦钦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忽然说道:“这酒里面是不是加了虎鞭。”今天唐老爷子的寿宴,唐老爷子特意拿出了珍藏的药酒,秦钦对酒也颇有研究,所以刚一入口就喝了出来。 霍一清手里拿着一杯酒从后面走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那三爷你可要多喝一点,不然的话,你的小情人儿指不定就会去找别人了。” 霍一清再也忍不住了,沈凛怎么能被别人羞辱。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一旦亲人朋友出了事,哪怕只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要为他们出头。 霍一清径直走到秦钦的面前。 秦钦这才近距离的看清了他。一双桃花眼向上勾,眼角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一看就是受过TJ的,走起路来都满是风情。 他也对霍一清起了几分兴趣。 难怪沈凛会对他另眼相看。 霍一清举起杯子,笑着说:“我敬您。”他对这个动作炉火纯青,交际花也不是白当的。秦钦盯着他的脸,在他笑意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霍一清手里的杯子。 霍一清却在他将要碰到自己手的那一瞬间,猛地使劲,将整杯酒都泼到了秦钦的脸上。 “像你这样的老头子才会需要这种东西吧一看你脸色青绿印堂发黑就知道你纵欲过度阳痿不举硬都硬不起来就算硬起来也是秒射早泄能坚持五分钟就是极限了看你这五短身材没肌肉没力气估计*也大不了有没有五厘米不会像牙签一样吧建议你去做下手术虽然估计也没什么用还是多磕点药吧!” 秦钦完全没有准备所有被他泼了一脸酒,只能闭着眼睛,耳朵里嗡嗡乱响全是霍一清的声音。 霍一清刚一泼完,秦钦的手下就举起枪对着他。 霍一清对着一排排的黑管子也有点害怕,不过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心道死就死吧,头仰得老高,然后一口气不用过脑子越骂越爽。 众人都被他这一通粗俗的话给吓懵了,虽然大家平常荤段子也没少说,但是这么光明正大连珠带炮的还真没见过。有 连林浩沈易和张朝景都愣住了。 沈凛反应得最快,把霍一清拉过来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时秦钦刚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巾将脸擦干净,怒视着霍一清。霍一清浑然不觉,反正骂也骂完了,随便你怎样。 秦钦又看向安坐的沈凛,咬牙切齿道:“三爷,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沈凛说:“你想要什么交代?” “当然是把他给我,还从来没有人敢泼过我秦钦的脸。” 沈凛回头看了霍一清一眼,霍一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的站着。 真是一点都没有自觉。 霍一清心里想得简单,反正他了无牵挂,大不了就是一死。再多的苦都受了,还在乎什么。 不过沈凛如果真的把他交出去的话,大概还是会伤心的吧。 霍一清在心底嘲笑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是会因为他人的举动而伤心。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不行,他现在就是我的命,你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沈凛这话一出,霍一清的手一哆嗦,几乎要挣开沈凛。沈凛没有让他脱离,反而攥的更紧。 秦钦没想到沈凛会这么说,应该说谁都没有想到沈凛会这么说。 霍一清承认在那个瞬间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或许只是沈凛为了做戏而说出来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因为这实在是太美好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珍视过他。 太像一场梦了。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将不再犹豫,每天都向神祈祷永远都不要醒。 秦钦这一边是剑拔弩张,而沈凛则是坐在那里,不温不火,对那些枪口视若无睹。他只有一个人却让人不敢近身。 唐老爷子突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着秦钦说:“秦老大带着枪进来是打算让我的寿宴见血吗?” 这样的寿宴是不允许带枪的。 当然大家都会带。但是绝对不会明目张胆地拿出来,这未免就坏了道上的规矩了。 唐老爷子站在沈凛的前面,秦钦也不能让那些枪口对着他,所以只能让手下都把枪放下。 “老爷子,我可不是来捣乱的,不过我觉得我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吧。”秦钦的话虽然是对着老爷子说,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凛。 沈凛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没有接话。 唐老爷子说:“欸,那不过是个孩子,秦老大又何必这么计较,反倒失了风度。阿凛身体不便,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在身边,宠着也是当然的。哪天再摆一桌谢罪酒,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要是闹大了,传出去,谁的面上都不好看不是吗?”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秦钦已经发现场内多了许多人。 他今天在言语上羞辱沈凛,老爷子不会管。他正是看到这一点,今天才来的。可是要是真要动沈凛,老爷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不光是感情还有面子的问题。 而且沈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动得了的。 他现在还不想和沈凛死磕。 他这么一琢磨,就换上了笑脸,“也对,这样的宝贝谁不想宠着呢,我秦钦今天也宠上一回好了,恩?美人。” 霍一清见好就收,像小孩子犯了错一样,嗲嗲地说:“对不起秦先生是一清不懂事,你原谅人家。”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表情也很到位,秦钦却分明看到他眼里的那份桀骜不驯。 秦钦眯了眯眼,心道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在我的胯下求饶。 他跟唐老爷子告了辞,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沈凛冲着唐老爷子道了谢,“今天多亏了您了。”唐老爷子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又看向霍一清,霍一清被他探视的眼光看得不太自在,扭了扭脖子。 唐老爷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骂得好啊!哈哈哈。” 40、怂货 唐老爷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骂得好啊!哈哈哈。” 霍一清被他的大手拍得生疼,还不能躲,只能勉强地“呵呵”两声。 沈凛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义父,给你添麻烦了。”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怎么能让你吃亏。只是你……” 沈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腿,不自然地说:“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老爷子鼓励他说:“多去看几个医生,别灰心。” 沈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阿凛,你最近要多休养,我看阿峰挺能干的,不如让他来帮你的忙?” 沈凛面色不变,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霍一清站在身后帮他拍背,“我最近身体确实不行了,干脆就把十三区的码头都给阿峰管吧。” 沈凛的话一出口,纵然是唐老爷子的沉稳,脸也不禁抖动了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沈凛会这么爽快。难道沈凛是真的心灰意冷,打算对手上的权利放手了?他再一看沈凛,沈凛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双腿,没有什么表情。 “这不太好吧,阿峰是新来的,还什么都不懂呢。”唐老爷子又继续说道。 这时唐峰也走上前来,站到沈凛的旁边,不动声色地把霍一清挤到后面去,对沈凛说:“是啊,我只想跟着凛哥学点东西而已。” 霍一清被他挤到后面,越看这个唐峰越不顺眼,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他在心里哼哼两声,顺便丢了两个鄙视的眼神。 沈凛一斜眼,就看到霍一清的眼睛眨来眨去,只当他又在乱放电。手伸到霍一清的腰上,轻轻一捏,霍一清吃痛,把他的咸猪手甩开,又狠狠地瞪了沈凛几眼,沈凛隐隐勾起嘴角,对这个眼神很是受用。 这两个人当众“打情骂俏”还一副好像很秘密,谁都看不到的坦然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无奈。 唐老爷子轻咳一声,把沈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阿凛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沈凛思索了一会儿,说:“阿峰是义父选中的人,才干就不用说,他也是我弟弟,我当然要照顾他,但是我现在……自顾不暇,恐怕也教不了他什么。这样吧,还是让阿峰来管,我让沈易在旁边帮着他,您看怎么样?” 唐老爷子今天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从沈凛手上抠出一点权来,沈凛一开始的大让步实在让人怀疑他有什么目的,现在让沈易来监视唐峰,倒也符合沈凛一贯的作风。 唐老爷子想通了这里,于是点头,“那也行,还是要麻烦你多照看你弟弟了。” 沈凛微笑地点点头。 “义父,您的寿宴一定要尽兴才好,我这个身体不好的就不在这里扫兴了。” 老爷子马上皱起眉,“说得什么话,什么叫扫兴。” 沈凛笑了笑没接话头,继续说:“我这腿一坐久了就会难受,还是先回去吧。” 老爷子一听关切地说:“难受?腿难受吗?那你还是快回去休息,还一直在这里挺着。” 沈凛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唐峰亲热地送着沈凛出门,一口一个凛哥,两个人倒真像是亲兄弟一般。 霍一清跟在后面,鄙视地看着他们两个。 直到上车,霍一清还在琢磨着这个唐峰。 沈凛一抬头看霍一清,就见他两个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沈凛拿手在他眼前一挥,“想什么呢?” 霍一清瞥了他一眼,“你那个好弟弟,一副那亲热样,一看就不怀好意,你要小心点。” 沈凛摇摇头,看着他:“你是在吃飞醋吗?” “飞醋是什么?”霍一清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沈凛,“醋,你说我吃醋?” 沈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霍一清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你。” 沈凛看着他虽然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耳朵已经红透了,就知道他又在口是心非。 他们两个人是坚决将“打情骂俏”的事业进行到底,就是苦了沈易林浩和张朝景。在这种情况只能把自己不停的缩小缩小再缩小。 沈凛逗完霍一清总算想起来这车里还有别人,对着他们三人说:“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霍一清知道他们要讨论正事了,就开启自动屏蔽功能。 沈易说:“我看老爷子大概是真想提拔那个唐峰,想从三哥手上夺权。” 林浩奇怪地说:“可是这太不合情理了,老爷子不是早就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三哥,就算三哥现在……也不应该这样。” 沈凛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传到手指的表层。 他缓缓开口:“一个人有万贯家财,却没有儿子,定了遗嘱捐给慈善,可是他现在突然不想捐了,这是为什么?” “废话,当然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有个私生子之类的。” 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几个人都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霍一清虽然开启了屏蔽模式,不过还是忍不住听了两句,还一个顺口说了出来。他一说完发现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捂着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众人:“……” 沈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送给他八个字:“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霍一清被他打得痛,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沈凛说:“你说也没关系,干嘛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怂货。” 怂货。怂货? 霍一清因为这个评价抽搐了一下。 沈易对沈凛说:“你怀疑唐峰是唐老爷子的亲儿子?” 沈凛说:“只是怀疑,不过估计也有七八分准。不然的话,他还指望着我给他养老,怎么会突然新认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当干儿子。你们再去查一查,从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入手,看看最近他有没有做过亲子鉴定。” 沈易三人一起答道:“明白了。” “一定要小心,别让老爷子知道。还有唐峰跟着你,你把权都放给他,让他自己干,不要多干预。” 沈易问:“三哥,你真的要把十三区让出去?” 沈凛点点头。 “可是,老爷子要的不止这么多,那个唐峰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野心的样子。” 沈凛笑了笑说:“这我知道,不过现在的我体弱多病,又怎么能跟年轻人争呢?”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却蕴含着信心,和他口中的话完全不一致。 沈易等人看着沈凛,就觉得似乎一切都掌握之中,刚才的担忧根本就没有必要。 霍一清这时突然对沈凛说了一句:“你也很年轻啊!” 沈凛转过头来看着他,霍一清眨眨眼又把嘴捂上,莫非又说错话了。他刚开始在走神就听到沈凛最后一句话,沈凛似乎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他心想要讨好一下沈凛,所以很欢快地说出来了。 沈凛见霍一清一脸我说得多好,快表扬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怂货,怎么这么脱线。” 霍一清发现现在自己的头上不仅有“怂货”两个字,现在还多了“脱线”。 他和沈凛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总算是到家了。 霍一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去检查他的床单晒好没有,当然还有被套和枕套。今天的阳光不算强烈,霍一清准备再晒一会儿,等晚上了再收进来,第二天再好好晒晒。 沈易几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霍一清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霍一清到卧室去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只记得拆被套,却不记得换新的了。他从柜子里找新的床单,正蹲在地上翻的时候,沈凛不知道什么已经在他的背后。 沈凛一指最右边的立柜,“那里面有一套的,你去拿吧。” “哦。”霍一清站起来到最右边,打开柜子却没有动作。” 沈凛本来已经拿着书低头看了起来,却发现霍一清没了声响,抬起头来看他对着敞开的柜子发呆。 “怎么了,没有吗?”沈凛推着轮椅站到霍一清的身后,看到柜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整套还没有拆封的床单被罩。 “怎么了?”沈凛又问了一遍。 霍一清才如梦初醒,“啊,是。” 沈凛说:“那你快铺吧。”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问:“没有别的了吗?” “别的?这里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找别的?”沈凛对他的反应很奇怪。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41、吓唬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颜色?”沈凛看向那套东西,很普通的大红色而已。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这似乎是一套婚床的四件套,当初张妈特意买回来的,说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霍一清编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理由,“其实我会晕血,所以会比较害怕这种鲜艳的红色。” 他声音在沈凛审视的目光下越说越小,一看就知道是露怯。 “那你吃番茄的时候怎么没感觉?” 霍一清撅着嘴说:“那是吃的,当然不一样。” 沈凛白了他一眼,“原来你还是个吃货。” 霍一清望着天,当成没听见。 沈凛把他揪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不说话。沈凛把他拉下来,呼吸就打在他的脸颊上,“嗯?” 霍一清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凛一直以为霍一清已经足够相信他,但是现在事实告诉他,霍一清的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打开。他有些无力,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失败,更可笑的是,他还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成功。 他一想到这里,一直冷静沉稳的心也有一些浮躁。 他把霍一清推开,命令道:“去,铺上。” 霍一清低着头摇了摇,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这还是霍一清第一次明显地反抗他。或者说是第一次有人敢反抗他沈三。 他再次命令道:“霍一清,你现在马上去。”他喊了霍一清的名字,除了刚来的那一阵,沈凛已经很久没有喊过霍一清的全名了。 霍一清抬了一下头,沈凛才发现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沈凛于心不忍说:“你告诉我一个合理的原因,我就不强迫你。” 霍一清咬了咬唇,很快地又把头低下了,然后快速地走了过去,把床单都拿出来,背对着沈凛开始铺了起来。 沈凛见他这一番举动,更加生气。 霍一清本来就不像他弟弟是手脚麻利的人,这种家务以前更是懒得干,都是霍一宁来帮他收拾。现在一着急手就更笨了,怎么套都套不上去。 这落在沈凛的眼里就是故意消极怠工。 霍一清好不容易才把这几样东西整好。床单还好,一铺上就行了。问题是被套,霍一清以前没怎么套过,也不知道什么窍决,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最后琢磨了半天,胡乱地全部塞了进去,勉强算完了。 全部铺开了,他才发现原来这真是婚床的四件套,上面还有金丝绣得精致的……鸳鸯。 虽然不太美观,但也算完了。霍一清低着头转过来等着沈凛发话。 过了一会儿,沈凛开口:“脱了衣服,到床上去。” 霍一清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对这种事情本来无所谓,但是在沈凛的面前却没有办法无动于衷。这个人刚才还说过:“他现在就是我的命,你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果然是演戏吗? 就算是演戏,明明刚才还很好的,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霍一清不明白。 他手上还是遵循沈凛的命令,脱着自己的衣服。他接受过训练,就算是平常的生活普通的动作也会露出不一样的风情,正常的脱衣服都会产生一种诱惑的味道。这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中,永远无法改变,这就是他为什么永远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的原因。 他一直在脱,沈凛没有让他停,他就不停。 一直到脱到自己只剩下一条内裤。 霍一清抬头看着沈凛,沈凛面色沉静,只说了一个字:“脱。” 霍一清顺从地把自己最后的遮挡脱了下来。沈凛对他漂亮的躯体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冷冷地说:“到床上去。” 霍一清低下头,然后爬到床上。 看着红色绣着鸳鸯的被子,把它盖到身上。露出一个脑袋,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沈凛过了一会儿,也从轮椅上下来到床上。他行动不便,霍一清便帮他把被子掀开,让他进来。 沈凛只是没脱衣物,外套磨蹭在霍一清的身上,有点粗糙。 霍一清很安静,不像他平常张牙舞爪的到处乱动。沈凛最近没怎么刮胡子,胡子茬长了起来,霍一清一动碰到他的下巴,蹭得霍一清有点痒。 这情景太像了。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 沈凛翻过身吻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原因,一清。” 霍一清颤抖了一下,把眼睛闭得更紧了。沈凛拿他真是硬也不行,软也不行。干脆一凶,沉这脸说:“说。” 霍一清的手紧了紧,还是不说话。沈凛一生气,把他翻了个个,一巴掌拍了上去。 霍一清只觉得屁股上一疼,菊花一紧。 更重要的是,声音好大。 霍一清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回声。 他不能再装乌龟了,一睁眼坐起来捂着屁股,“喂,你搞没搞错,小爷我为了你做牛做马,天天洗衣服洗床单,你被人欺负还给你出头,连命都不要了。你天天都欺负我就算了,现在居然……居然打我的屁股。” 沈凛一把把他按趴下,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带。霍一清看见了吓得直扑腾,“喂喂喂,你要干什么!” 沈凛已经把自己的皮带解了下来,反手抵着床折成了两截,放在霍一清的屁股上,“你信不信我抽烂你,嗯?现在学会跟我犟了。” 霍一清一样很生气,一向顺着他的沈凛今天居然非要逼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非要知道原因。 霍一清不明白,对于沈凛来说,这代表着霍一清是否愿意走出过去,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霍一清一咬牙,想起来又被沈凛按了回去,脸贴着床上说:“随便你好了,我要是叫一声就不叫霍一清!” “这么有骨气。”他凑到霍一清的耳朵边上,阴沉着说:“你信不信我边插你边抽在屁股上,一抽就一紧,一定会很爽的。”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菊花又紧了紧,要不是沈凛按着他,他觉得自己一定又很怂的捂住自己的小菊花。 42、无题 “爽得是你又不是我。”霍一清小声地念了一句,考虑了半天是骨气重要还是菊花重要,最后做出决定,“三哥,三哥,哥,我错了,你别打我。” 沈凛被他这一声哥喊得心一软,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现在看他这样,恶趣味就又上来了,“你刚才不是很有骨气吗?我要是叫一声就不叫霍一清!谁说的?” 霍一清露出天真的笑容,“肯定不是我,呵呵。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沈凛看着他,“你这演技可真够烂的。” 霍一清心道,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跟个影帝似的,演什么像什么。 沈凛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那脑袋瓜子里又在琢磨着什么。 “说我坏话呢?” 霍一清一个激灵,后来一想这哪是坏话,明明是夸奖,他挺起胸膛,说:“我在心里夸你呢。” 沈凛拿他没办法,“好了,快去把睡衣穿上,像什么样子。” 霍一清真是受够了这个人,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他刚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嘴还没开,就被沈凛的眼神给吓了回来。下了床到柜子里拿了睡衣,然后迅速地换上。顺便给沈凛拿了一套,放到床上,“你也换上吧,在家里穿家居服会比较好。” 沈凛伸手接自己身上的扣子,刚解了上面两颗,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慢慢地挪过去,“干什么?” 沈凛理所当然地说:“帮我换。” 霍一清差点跳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帮你换?”沈凛说:“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霍一清一回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怀疑地盯着沈凛半天,没看出什么蹊跷来,这让霍一清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头脑一热就说了。 该不会吧。 沈凛又发话,“还不快点。” 霍一清只好爬到床上,在沈凛的面前帮他把衬衣脱下了来,沈凛是属于那种穿着衣服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其实却很有料的那种。 霍一清花痴地盯着沈凛的胸口看了半天,没有赘肉但也没有和夸张的肌肉,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想冷死我吗?”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赶紧帮他把棉质的睡衣披在身上,“伸手。”沈凛装作没听见,霍一清心道:你不配合我要怎么帮你。 他背地里诅咒了沈凛千百遍,然后露出谄媚的笑容,“三哥,来伸伸手。” 沈凛瞥了他一眼,霍一清趁这个机会对他抛了几个媚眼,拼命地眨着眼睛都快抽筋了。沈凛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开,让霍一清给他穿上。 真难伺候。 霍一清帮沈凛换好衣服之后,又准备帮他把裤子换下来,他看着沈凛,“洗澡吗?要不我帮你擦擦身?” 沈凛点了点头,“你帮我擦吧。” 霍一清到洗浴间去拿了毛巾,过上热水,端着盆子出来。 沈凛已经自己移到床的边缘,两只腿无力地垂着。霍一清帮他把西裤脱下来,露出两条病态的腿。沈凛并不像之前那样不让别人看他的腿,没有阻止霍一清的目光。 但是霍一清发现他大概还是不能接受,因为沈凛一直抬头看着远处,而不肯看自己的腿。 霍一清把他的脚放到热水里,沈凛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无意间一瞥才看到霍一清蹲在地上拿着毛巾,为他洗脚。他的腿没法动,只能拿手去住霍一清,“你干什么?” 霍一清说:“帮你洗啊。” 霍一清洗得很认真,虽然的沈凛并感觉不到他那双手的触感,可是却可以体会到他的用心。一定很轻,很温柔,只可惜,感觉不到。 “你……” 霍一清边帮他擦着边说:“我以前也经常帮我妈妈洗脚擦身什么的,不过我的手脚比较笨,没有我弟弟做的好。” 沈凛对他的事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你还有弟弟?” 霍一清说:“是啊。我弟弟很厉害的,又聪明人也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他的,和我完全不一样。”霍一清每次讲到他弟弟都很开心,脸上也会露出笑容。 霍一清帮沈凛擦完之后,才帮沈凛把睡裤穿上。 “我先去收拾一下。”霍一清把盆子里的水倒掉,又把毛巾晾上才回来。 沈凛坐在床头翻着书,看见霍一清来了,把被子掀开,“上来。” “嗯。”霍一清慢慢爬了上去,也坐在床头。 沈凛把书放了下来,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床单,就去跟张妈说,让她拿个别的来换上。” 霍一清其实也就是看到的那一瞬间有些不适应,现在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他撇了撇嘴说:“不用了,我好不容易才换上的,你让我再换一遍,我才不干。”说完就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沈凛伸手把灯光调暗了几分,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霍一清躺在床上,却发现本来一直都刻意遗忘的事其实一直都映在他的心里。 荆扬带他去医院看胃病却去了肛肠科。 荆扬装成另一个人和他偷偷发短信。 荆扬曾经在和他在婚床上疯狂地欢爱,说要一辈子在一起。 …… 那应该算是霍一清第一次真正的爱情,一场初恋,最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你怎么了?”一双大手突然抚上了霍一清的脸,“说要睡觉,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霍一清睁开眼睛,才发现沈凛的脸和他隔得很近,他咽了咽口水,“我睡不着。” 沈凛一脸正经地望着他,摸了摸下巴,“你说我这个时候应不应该说:既然睡不着就不如来干点别的事。”说完还挑了挑眉。 霍一清被他逗笑了,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也靠在床头上。 沈凛问:“今天有没有吓到?” “吓到?”霍一清说:“别小看我,我胆子很大的。” 沈凛点点头,他今天确实见识到了霍一清的胆子有多大,想起秦钦被他骂得那个样子,真是好笑。 “你骂人的本事倒是不错。” 霍一清得意地说:“那当然,你要是给我机会,我骂他一个小时都不会有重样的。我后面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沈凛说:“你都骂他短小不举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狠的。” 霍一清脖子一仰,“所以你就不懂了,有对比才有差距,骂完他之后当然就开始夸你的好了。这样才能让他无地自容。” 沈凛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问:“我的好,那你打算怎么夸我?” 霍一清本来没机会说的话现在有机会了,激动地坐起来,刚准备一口气说下去,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凛望着他,“怎么不说?” 霍一清说:“那我说了,你别笑。” 沈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我保证不笑。”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霍一清快速地说:“像我们三哥就不一样了年富力强俊秀丰逸尺寸又大起码有十六厘米是你的三倍都不止硬得也快持久力更好一夜七次都没问题每次都能顶到最深的地方插得我爽死了。” 他一说完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沈凛突然爆发出了狂笑。 霍一清的脸色黑了下来,看着沈凛笑得前仰后俯。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沈凛试图解释一下。 霍一清斜着眼睛看他还在笑个不停,“喂!你有完没完。” 有那么好笑吗? 沈凛说:“你还真能瞎编,十六厘米?” 霍一清很脱线的说:“喂,这个我没瞎编,上次我看到过,以我的经验目测十六厘米都很保守估计了,难道不对吗?你不信的话可以量一量。” “量一量?”沈凛重复了一遍,霍一清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说的这什么话。 “好吧,那一夜七次和顶到最深还有……爽?” 霍一清几乎听不下去,“停停停,我就是猜测和想象的,这又不需要动脑子,就是随便说说。” 沈凛看他耳朵都红了,不再逗他,而是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替我出头?” 霍一清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严肃地问这个问题,犹豫了半天说:“那……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就算是口头上也不行。”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坐起来问:“是不是我这么冲动会给你添麻烦?” 沈凛冲他摇摇头,“就算会,我也不在意。” 霍一清着急了,“这么说真的给你惹麻烦了。” 沈凛看他那么焦急的样子,拉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说:“你这么做我很高兴。” 不得不说沈凛的本事,他一句话就直接打到霍一清的心底。 “我很高兴。”只是一句话,但是却是一种认可。 惹不惹麻烦根本就不重要,重点是“我很高兴。” 霍一清想这个时候沈凛如果说摘下天上的月亮他会高兴,自己就一定会去摘给他的。只要他高兴,那就好了。 霍一清这个时候才发现沈凛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完全超乎了想象。 他突然想起来沈凛今天对秦钦说的话:“想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会是真的吗?霍一清根本就不敢去想。 他看向沈凛,想问又怕得不到答案,“你……”如果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就算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又能怎么样呢?他和沈凛终究不是一路人就像他和荆扬一样,终究都会走向尽头的。 沈凛侧过头来看着他,手上握得紧了几分,“嗯?”他意识到霍一清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把身子直了起来仔细地盯着他。 “你……” “嗯?” 又重复一遍。 “你……想不想去吃夜宵啊?” 沈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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