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萧蓝夜

 文案：

 夏涵的生命中偶遇了一场平静的爱情，没有浮华，没有跌宕起伏，却美丽地让夏涵心痛。 楚小衣没想过他会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遇到夏涵，可是，楚小衣最后的时光却因为有了夏涵而幸福。 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耽美小说啦 文案神马的真心不会写…… 清纯腼腆受X温柔医生攻的故事，应该会比较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涵 楚小衣┃其它：心脏病 第1章 夏涵第一次看到楚小衣的时候是在医院住院部的花园里。 那是个秋天，刚刚凉爽的时候，午后两三点的阳光褪去了夏天的毒辣，照在人身上有一种细腻的温度。 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就坐在桂花树下的长椅上，笑着看头顶那些一簇簇的金色的花。 夏涵不知为什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不由自主地向那个男孩子靠近。 男孩意识到有人，就把目光移到了夏涵身上。“你好！”男孩看着静静注视自己的夏涵说，嘴角勾起一抹腼腆的笑意。那一瞬间，夏涵感觉有什么东西冲破自己的皮肤，溶入自己的血液，涌向自己正不断跳跃的心脏，将它紧紧地包围。 夏涵感受着那股又酸又甜的暖意，对着男孩轻柔地说道：“你好。”那么轻，像是怕打破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男孩似乎有点窘迫，白皙到快要透明的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粉色。夏涵的笑容加深，问他：“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男孩更加羞涩，低着头不敢看夏涵的眼睛，用细细的嗓音回答：“嗯，当然可以。”说着，还特意往一边移了移。 夏涵坐下来，看着他局促的捏着衣角。男孩的手指也很白，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我叫夏涵，夏天的夏，涵养的涵，是这里的脑外科医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夏涵知道这种像搭讪一样的行为很可能吓坏眼前这个闪着小鹿一样纯洁眼神的男孩子，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了解他的心。幸好男孩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害羞的低下去，轻轻的说：“我叫楚小衣。楚汉的楚，小衣就是……” “小衣就是小小的衣服对么？”还没等他说完，夏涵就接了他的话。 “嗯……”楚小衣的头更低了，脸也红的更加彻底，但嗓音倒是大了些，“这个名字太女孩子气对不对？我也这样跟爸爸妈妈说的，可是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总希望是个女孩子，结果后来生了两个双胞胎男孩。我是哥哥，弟弟比我晚出生三分钟。可是名字一开始就起好了，所以就不改了，还取了两个很相像的名字。我叫楚小衣，我弟弟叫楚小义。我总想换一个名字，可他们不同意，说这样可爱。啊……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太罗嗦了？你一定不耐烦听我说这些。” 楚小衣咬着嘴唇偷偷地看着夏涵的脸色，大大的眼睛湿湿润润的，像是立刻就能滴下泪珠来。夏涵忙摇头安慰他：“没有没有，我没有不耐烦。我……很喜欢你跟我说这些。” “真的吗？”楚小衣的眼中闪着单纯的惊喜。夏涵放下心来，说道：“真的，我挺喜欢和人这样聊聊天的。” 楚小衣似乎很开心能听到夏涵这样说，漂亮的杏仁眼眯成了半月形。看到他露出像小动物一样的神态，夏涵终于没能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楚小衣的发丝很软，跟他的性子一模一样。 “你是为什么来医院的呢？生病了？还是来探望病人？”夏涵问。楚小衣的眼眸一下子就有点黯淡了，说话时声音也不像刚刚那样：“我是来看我弟弟的。” “你弟弟……生病了？”夏涵看到他的神色，明白他弟弟一定有什么严重的病症。楚小衣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咬着下唇不说话。夏涵看着他把自己淡色的唇咬到充血，心里叹了一声，“没关系，不跟我说也没有关系。”楚小衣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抱歉的意味让夏涵觉得自己才是要道歉的那个人。 “真的没关系，是我不好，问的唐突了。”夏涵笑得真诚，说的话也温和到不行。 “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错！夏医生是好人！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楚小衣有些慌乱地解释着，吸了一口气，他才说道：“我的弟弟，他的心脏不太好，从小身体就很弱。一个月前，他……他在学校里昏倒了，被老师送到了这里。医生说，这次一定要做移植手术，找到能配型的心脏。可是……可是，哪有这样的机会呢？”楚小衣说完，就沉默了下去。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夏涵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知道他一定在伤心。暗怪自己问错了话，夏涵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怕，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他有那么好的哥哥为他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楚小衣抬头，已经通红的双眼看着他，却用依旧是那样腼腆的笑容对他说：“谢谢你，夏医生，你真是个好人。” 夏涵对于他的单纯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傻子，对你说几句好话就说我是好人，你可不要忘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呢。万一我是个坏蛋，要把你抓起来卖掉怎么办？” “不是因为这样的。”楚小衣看着夏涵的眼睛认真的说：“不是你说了什么才觉得你是好人。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因为我可以感觉到你身上散发的好意，你的眼睛也很温和，这不是坏人会有的。” 夏涵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以为楚小衣只是单纯的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没有心机，没有想过是因为他觉得不是会伤害他的人才那么不设防。看着他信任的眼神，夏涵有些感动，他有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 “小衣！小衣！”两人还在静静对望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楚小衣啊的一声站了起来。“是我妈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夏涵看见一个穿着普通衣服却十分美丽的女人，神态间跟楚小衣很相似。楚小衣回头对夏涵说道：“夏医生，我妈妈来接我了，我要回去了。”夏涵点点头说：“嗯，再见。”心里却涌起淡淡的不舍。楚小衣笑着跟他挥手，“夏医生再见。” 夏涵看着他跑向自己的母亲，那个美丽慈祥的女人笑着拉过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对着夏涵的方向点头致意，然后才拉着自己的孩子往回走。夏涵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楚小衣会有那样纯净的气质了。有这样的母亲，不怪乎会教导出这样的孩子。 夏涵又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刚对楚小衣说自己是脑外科的医生，其实不全对。 夏涵自大学毕业后就开始读研究生，后来又出了国，在加拿大考了医学博士后才回到国内，在这家市中心医院里就职。此后的三年里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手术，都保持着零死亡的记录，得到了脑外科界的一致好评。现在是这里的脑外科主任。 夏涵一回到办公室，凳子还没有坐热，手机就响了。夏涵拿出手机一看，是母亲打来的，不由得露出苦笑，不想接又不得不接，夏涵最后还是按了接听：“喂，妈？”那边的母亲显得有些不高兴，口气有点冲：“怎么那么久才接？是不是不待见我的电话？” “妈，您看您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不待见您的电话呢？”电话那头重重地哼了一声，让夏涵嘴角的苦笑越深。“那个，妈，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么？”夏涵小心翼翼的问，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到母亲大人的逆鳞。电话那头的母亲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张口就说个不停：“说起这个，我还真找你有事！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没时间找女朋友，我就拜托你姑姑给你留意了一下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前几天她打电话告诉我物色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已经跟女方谈过你的条件了，就等你去看呢！” 夏涵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上个月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还说自己等着抱孙子。夏涵就随便找了个忙的借口搪塞了过去。没想到母亲却把这件事上了心，今天更是直接告诉自己去相亲。 叹了口气，夏涵打断了母亲夸奖对方女孩子如何漂亮如何大方的话：“妈，您怎么尽操心这些！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明白，我这边工作挺忙的，您就别拿相亲这种事来烦我了。再说了，我要是想找女朋友还怕找不到么？您就放心吧，等我真找到了看对眼的，我一定立刻带来见您！好了，不说了，我这边正忙着，挂了啊。”说着就掐断了母亲的唠叨。 放下手机，夏涵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母亲想要孙子的心他不是不知道。他的父亲早逝，是母亲把他带大的。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委屈他什么，那年他考完研究生有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本来他是顾及家境想要放弃的，但是他的母亲硬是一人兼了好几份工作，一定要他出国，说是这样才有出息。 现在他终于有了出息，在著名的医院做主任医师，母亲自然想要他早日成家，给她抱孙子。可是知道归知道，夏涵根本就没有遇到让自己动心的女孩子。有时候也觉得要不就随了母亲的意去相亲，可是还是不愿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甚至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交往。唉，相亲……如果是楚小衣的话自己肯定能答应……惊觉自己的想法，夏涵深深吸了口气。该死，自己才见了那个男孩一面，这就……动心了？别说一见钟情这种事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光是对一个小男孩动心就够自己头疼的了。夏涵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轻吐出一口气。 第2章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夏涵就有些心神不宁，拿了些病历，看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看进去。没办法，只好摘了眼镜，离开办公室。当看到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站在昨天的那棵桂花树下时，夏涵发现自己焦躁了一天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夏涵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里全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 或许是眼神太过炽热，那边的楚小衣转头看向他，露出欣喜的笑容：“夏医生！”夏涵回过神来，走了过去。“夏医生也来散步么？”楚小衣抬头，用晶亮的眼睛看他。夏涵很喜欢他用这样乖巧的眼神看自己，“是啊，办公室闷得很，索性出来走走。你今天也是来看弟弟的么？” “是啊。”楚小衣的嘴角习惯性的抿起，带了些腼腆，“我每天都会来的。”看着他稚气的面容，夏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小衣，你……今年几岁？”楚小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呆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回答道：“我今年20了。” “额……20？”夏涵难以相信的反问。“对啊，怎么，不像么？”楚小衣歪着头问他。看他这个样子，夏涵心里更郁闷了。是啊，不像，根本一点都不像……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说：“没有，就是有点意外。你，不用去上学么？”楚小衣的眼神不易觉察的闪了闪，然后平静的说道：“我今年要去读大二了。因为弟弟生病要花钱的原因，爸爸妈妈一直在努力地工作。我跟爸爸妈妈说，可以先休学一年，帮着照顾弟弟，等弟弟接受手术身体好了，我再去上学。” 夏涵了然的点点头，有点心疼男孩这么的懂事。看到男孩跟他母亲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的家境只是中下水平，要支付治疗心脏病的庞大医疗费肯定是非常勉强的。“夏医生不用为我担心，我相信弟弟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候我就能放心的去上学了。”夏涵看到男孩乐观的笑脸，自己的内心仿佛也相信了他的话，相信那个机会渺茫的手术一定能成功。 夏涵陪着楚小衣在树荫下站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却被他脸上不正常的苍白吓了一跳。“小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楚小衣用手摸了摸脸，对夏涵笑道：“没事，可能今天的太阳有点大，所以晒这么会儿就累了。”夏涵抬头看了眼隐晦不明的阳光，皱了皱眉，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楚小衣突然大声的说，看到夏涵惊诧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我弟弟他，不太习惯见外人。你把我送回去，会吓到他的。”见他神色有异，夏涵的心里也隐隐有点焦躁，口气也生硬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办公室。”夏涵转身便走，没有管身后小声叫着自己的楚小衣。因此，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楚小衣一下子变得青紫的嘴唇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这些天脑外科的全体工作人员办公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遗漏了什么或是不小心交错了病历，连去休息室倒杯茶都轻声细语的，不像往常那样轻松嬉笑。原因很简单，这个科室的主任这几天心情不佳。 自从某一个下午，主任从外面回来，顶着一张黑脸把一个递错病例的护士骂的哭着出了办公室之后，不管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错误都有被他揪出来并且扩大几十倍的可能。这可是很不寻常的事件。谁不知道夏主任脾气性格可是出了名的好，只要不是危害到病人安全的错误，一半他是不会指责的，最多也就提一下，说一句“记得下次不要再犯”，哪像现在这么没有人情味。 于是，这脑外科里那些暗恋着夏主任梦想以后要嫁给他的女护士女医生们顿时有了幻灭的感觉。 夏涵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烦些什么。一向以好脾气着称的自己这几天来已经骂哭了3位护士，撕破了4份病历，还把来实习的那个大学生说的差点受不了要回学校。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那天楚小衣拒绝自己送他的建议，这本是没有什么的，可自己却陷入了苦闷。他为什么不让自己送呢？真的是因为怕弟弟吓到吗？还是他不想自己跟着，他根本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些问题一直纠缠在心里。 更让夏涵觉得郁闷的是，第二天他去花园找楚小衣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第三天第四天……已经将近十来天了都是如此。他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还是他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夏涵又陷入了另一堆问题里。无法排解自己心中说不出道不明的苦闷，只好在工作里发泄，却可怜了手下的医生和护士。吐出一口闷气，夏涵狠狠地把自己摔在椅子里。 中午的时候，夏涵怀着侥幸的心理来到花园里，竟然意外的看到了好几天不见的男孩。顿时，夏涵感觉这几天一直萦绕在自己周身的郁闷之气一散而空，不由得高高扬起了嘴角，大步向楚小衣走去。 “小衣！”呼唤着男孩可爱的名字，夏涵看到他回过头来时欣喜的眼神，心中更加开心。楚小衣呆呆的看着夏涵越走越近，突然眼中便涌上了一股水汽。“咦？这……这是怎么了？小衣……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夏涵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眼角溢出的泪花，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楚小衣没有大哭，就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边用细细的声音说着：“我还以为夏医生你生气了，不要理我了……听到你叫我，我好开心。”看着他用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淡色的唇，夏涵再也忍不住，将他轻轻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你可真傻，我怎么会不理你。不是你不理我么？这么多天了，都不见你的人，我以为……是你生气，所以躲着不想见到我。”夏涵轻轻拍着少年瘦削的身体，心惊的发现他身上清晰可见的肋骨。 楚小衣在夏涵怀里乖巧的像只小兔子，闻言使劲的摇着头：“不是，我没有躲着你。我……”话说到一半，楚小衣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是咬着嘴唇静静地注视着夏涵。 夏涵被他看得没有办法，只得说：“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躲着我。那……你可以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这里？”楚小衣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弟弟的病情恶化了，前几天医生还给他做了手术。所以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出门。”原来如此……夏涵在心中舒了口气。 原本以为是自己那天惹了他不高兴才不愿意再见面，原来只是弟弟的病情不允许，并不是不想看到自己。“夏医生这几天都在这里等我吗？”楚小衣抱歉地看着夏涵，“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跟你打招呼。”夏涵知道了楚小衣没有来的原因，心里的郁结一下子清除了，听到他的话立刻便说：“没什么的，反正我也只是出来散散步，就是没有看到你，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弟弟现在还好吗？” “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下床走路了。”楚小衣抬头对夏涵微微一笑。这时夏涵才发现自己还将楚小衣抱在怀里，忙借着手势把他扶到长椅上坐下。心中却不免黯然，楚小衣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真实想法，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呢？想到这里，夏涵又有些苦恼了。 “夏医生……”楚小衣发现了他的失神，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额……啊？”夏涵回过神，疑惑地看着楚小衣。楚小衣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咬了一会儿唇，才小心翼翼的抬头说道：“夏医生……上次的事，对不起……”夏涵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便微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发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楚小衣的眼中闪着疑惑的光芒。夏涵看着他单纯的脸庞，呼吸一滞，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自己对你莫名的感情，因为我怕你无法接受我，因为我担心你不能完全信任我。我……小衣，我想，我喜欢上你了。”楚小衣闻言睁大了眼睛，近距离观察下，夏涵甚至能看到他微微缩小的棕色瞳仁。夏涵忽然有些害怕。小衣，他会这么想？他会接受我的心意么？他会讨厌我么？还是远远地躲起来？再也不要看见我？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方。过了好一会，楚小衣才有了反应，他躲闪着夏涵的眼神低下了头，面孔上渐渐有了一丝红晕，然后很快的遍布整张脸，直到耳根的地方。夏涵见到楚小衣这样的表情，心里就有一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弥漫开来，他放低声音，怕吓到楚小衣一样轻声问道：“那你呢？小衣，你对我是什么看法呢？”听到这句话，楚小衣的脸像是更红了一些，夏涵甚至觉得在这样下去这个害羞的男孩子就要被煮熟了。 就在夏涵等不及想要抬起楚小衣的脸问清楚答案的时候，他听到那清澈无害但让他的心脏都几乎为之停止的声音：“其实……我也很喜欢夏医生的。”说完，楚小衣仿佛是怕他没有听清楚似的，抬起头用尽管已经红透了却仍是认认真真的脸说道：“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夏医生的！” 第3章 夏涵觉得自己的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看着楚小衣通红的脸，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楚小衣抬眼看了一眼夏涵温柔的目光，又重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出乎夏涵的意料，楚小衣飞快地抬起头在夏涵脸上亲了一下。 夏涵看着他宛如小孩般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楚小衣倒没有恼意，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夏涵英俊的脸发呆。夏涵好笑的捏了下他的鼻尖，问道：“小傻瓜看什么呢？”楚小衣被他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的说：“看夏医生真好看！” 夏涵听到他率真的话着实开心了一把，但是听他那句“夏医生”又有些不爽。两人可以算是“两情相悦”，怎么能叫这么生疏的称呼呢？于是夏涵纠正他：“小衣，你可不能再叫我夏医生了，那多生疏啊，现在我们可是情侣哦情侣！” 楚小衣没想到夏涵能那么一本正经地讲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便问他：“那……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夏涵倒是真的歪着脖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连漂亮的凤眼都染上了笑意：“恩，就叫夏大哥吧！这个好，小衣乖，快叫快叫！” 楚小衣看着一脸期待的夏涵，终于小声地叫了一声：“夏大哥。”虽然声音跟蚊子叫差不了多少，夏涵还是觉得甜到了心里。想到自己年纪一大把恋爱起来却像个愣头青似的，夏涵也不由得有些脸热。楚小衣倒是没有笑他显得稚气的表现，只是那杏眼就跟猫儿似的眯起来看着他，弄得夏涵心里痒痒的，好像也有只小猫在他心口上挠一样。 那天下午夏涵和楚小衣各自回去后夏涵还是有些飘飘然，他竟然就这么跟楚小衣表白了，甚至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夏涵一想到楚小衣小鹿一样羞涩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模样，就觉得他是那么的幸运。 唯一让他觉得不那么愉快的就是楚小衣不肯让夏涵送他回他弟弟的病房，夏涵倒不是想那么早就公开两个人的恋情，只是想见见楚小衣的家人，感受一下楚小衣从小就受到的家人的关怀。 只是楚小衣说他父母忙着照顾弟弟可能会冷落到他，他不想要夏涵不开心。夏涵再想说什么，楚小衣就用他湿润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于是夏涵便什么要求也提不出来了。果然自己最无法拒绝的就是他那双无辜的眼睛么？夏涵无奈扶额。 受到夏涵好心情的影响，脑外科的医生护士们都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阵阵春风。一反夏涵前些天的黑脸，他现在连批评别人都是带着笑意的。于是护士们又重新对夏涵产生了美好的幻想。至于先前幻灭的印象，嗯，那一定是幻觉！ 夏涵倒不知道在同事下属的眼中他有了什么转变，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楚小衣。每到吃午饭的时间便匆忙吃了点工作餐，然后便往住院部的花园走。 每次夏涵去的时候楚小衣就已经坐在长凳上了，就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抬头向他微笑。每到这个时候夏涵便觉得自己内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就连原先还有些急切想要见到楚小衣的心情也得到了平复。 楚小衣不是一个善谈的人，经历的也不多。两个人一起也大多是夏涵在说他以前出国留学的经历，楚小衣会静静的在旁边听着，偶尔发出或遗憾或赞叹的语气词。夏涵往往被楚小衣直率的反应逗笑，也会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认真倾听自己述说的爱人。 两人约会的地点就是这个医院的花园，没有什么浪漫的场景，公共场合里也不能做一些太亲密的举动，最多也是夏涵偷偷地握一会楚小衣微凉的手。但是夏涵觉得，哪怕只是静静的和楚小衣坐在一起看书，偶尔的交谈，他也是那样的满足，好像两人是相爱多年的家人，不需要誓言不需要承诺就能过上一辈子。 这天午间，夏涵准备接楚小衣去市中心有名的私房菜馆吃饭，这还是夏涵磨了他好久他才答应的。夏涵本身是很热爱美食的，之前就想要带着楚小衣一起尝尝自己在城中发现的一些好吃的饭店，可是楚小衣每次都说他得陪着父母弟弟一起吃，不然弟弟会不吃饭的。 夏涵知道在楚小衣心里家人是顶重要的，可是一次次被拒绝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些黯然。楚小衣看着夏涵每次都兴致勃勃地跟自己介绍那些可口美味的饭菜，但每次都无奈地转换话题，知道夏涵是失望的。 于是在夏涵又一次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犹豫着说：“要不，我去跟我弟弟和爸妈商量一下吧。”然后在夏涵第二天期待的眼神下点头答应了他。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夏涵今天出门前还特地精心打扮过自己一番，直到认为没有瑕疵才怀着类似于热恋期的少男心情才开车来的医院。 夏涵伸手看了一下表，离他和楚小衣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夏涵脱下穿着的白大褂，换上最新款的休闲西装外套，正准备拿起手机的当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夏涵看见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顿时有了想要扶额的冲动。“喂，妈，有什么事么？”夏涵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急切。 电话那头，夏母的抱怨仿佛透过电话就能让夏涵听出她的怒气：“什么事？！你自己说说还能有什么事！上次打电话给你要你来见见人家姑娘，你还没等我说完话就把电话给挂了，现在你姑姑那边正催得紧呢！人家姑娘也不是没人追的，听说你条件好才愿意跟你见见面，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夏涵闻言立刻头大，苦着脸说：“妈，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想见么？人家姑娘有人追就让他去追吧，我是真抽不出时间来。”夏母听后火气更涨：“没时间，没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你说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你还想不想给我抱孙子了？！” 夏涵只得好言相劝：“妈，你放心吧，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是真的不喜欢相亲。我都说了，就凭你儿子我的条件还找不到女朋友么？放心吧，年底我一定能给你带个女孩子回来看看好吧？” 夏母听他这么说，将信将疑道：“真的？你愿意去找女朋友了？”夏涵抬手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便想早点结束谈话：“是啊是啊，放心吧妈。我现在赶着跟同事吃饭去呢，别人在等我了，先挂了。” 挂掉电话，夏涵总算松了口气往花园走去，但是随即更大的负担压了上来。母亲想要他早点娶妻生子的心愿早在自己回国的时候就开始了，是自己一直找尽借口才拖到了现在。 可是最近母亲催的越来越紧，已经到了每隔十来天要打一次电话的地步。不是不能理解母亲晚年寂寞想要含饴弄孙的心情，但是……看着远处看见自己不停招手的楚小衣，夏涵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满足母亲的心愿了。 楚小衣看着夏涵走近，歪头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夏大哥今天好帅！”夏涵看着他天真的笑颜，心底不知不觉柔软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夏涵露出一丝笑：“你今天也很可爱。” 楚小衣倒是没有被他调侃的脸红，只伸手按上了他的眉心：“夏大哥你不开心。”夏涵惊异于他的直觉，却并不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凉凉的手，“没事，肚子饿了没？我们去吃饭吧。”然后牵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楚小衣不再说什么，乖乖地任夏涵握着他的手。夏涵的手很大，整个地包住了他的，也很热，让他长年没有热意的手也传染了他的温度。楚小衣很喜欢，便也紧紧反握住夏涵的手。 私房菜馆里，夏涵心不在焉地吃着三天前就预定好的菜。倒是楚小衣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抬头朝夏涵笑一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饶是夏涵心情不好也被他逗乐了，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发旋。一餐饭吃下来，夏涵刚刚跟母亲谈话时那种无奈、沉重的情绪渐渐淡了。他看着面前一脸乖顺的楚小衣，心里慢慢形成一个决定。 夏涵这几天有些忙碌。他们医院有个规定，每个科室的主任都必须轮着在急症室值班，这几天刚好就轮到夏涵和心内科的一个叫徐闻的同事。夏涵跟徐闻还算有些交情，当年夏涵回国到这家医院来工作，徐闻的一个亲戚是他的第一个病人。 虽然不是大手术，徐闻还是去跟他打了招呼。然后两人便熟悉起来，在医院偶尔遇到还能一起吃个饭。夏涵在跟楚小衣确立关系之前还打算跟徐闻去打听楚小衣弟弟的病情，可是后来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倒是给忘了。这次那么好的机会夏涵也不会放过，便问了：“徐主任，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们心内科有没有一个叫楚小义的病人？”徐闻认识夏涵那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夏涵打听他们可的病人，想了一下，回答说：“好像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别的主治医生负责的人吧。是夏主任认识的朋友么？” 夏涵听了有些失望，不多并未表现出来，“我跟他倒不是朋友，跟他的哥哥认识。他哥哥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主动停学照顾弟弟，不让父母操心。我看着他挺辛苦的，就想问问他弟弟的情况。”夏涵带过了他跟楚小衣之间的关系，徐闻也没多想，听夏涵的描述他好像隐约想起一个人来，刚要说点什么，外面就传来护士紧张的声音：“徐主任夏主任！四环线上出车祸了，很多人伤亡，有人打120急救！”夏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站起来跟徐闻冲出办公室坐上门口的急救车。 第4章 夏涵做完手术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不吃不喝站在手术台前站了接近五个小时，夏涵走出急救室的时候更多的是内心里对于脆弱的生命在自己的手术刀下逝去的无力和哀伤。 夏涵以前有接受过这样的车祸手术，也从死神手里抢回了无数的生命。但这次的车祸太严重，其中一人送到急症室的时候夏涵甚至不能说他是一个“人”。残缺的四肢和头上淋漓的鲜血都昭示着他受到怎样的创伤。夏涵看过他随身的物品，发现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二十岁，楚小衣也是二十岁，这么年轻这么充满未来，却因为一次横祸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夏涵突然生出莫名的慌乱，若是楚小衣也在将来的莫一天遇到这样一次未知的灾难，忽然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夏涵想，他一定会疯了的。他想见到楚小衣，立刻，马上。 夏涵几乎是跑着去了那个他和楚小衣约会的花园，在看到正要离开的楚小衣的背影时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紧了他。楚小衣被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夏涵之后才平复了跳的过快的心脏。 感受到夏涵急促的呼吸，楚小衣握住了他跟平常不同的冰冷的手，“夏大哥，你怎么了？”直到听到楚小衣的话夏涵才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真实的体温，呼出一口气，夏涵渐渐放开了他。楚小衣转身看见夏涵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拉着他的手坐到了长凳上。 夏涵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对上楚小衣担忧的眼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只是手术做得有些累了。”楚小衣看了看四周，发现大部分的病人都回病房了，只剩下一些在闲逛的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便扶着夏涵的头要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要是累的话，就睡一会吧。” 夏涵放松自己，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今天送到急症室来的都是出了车祸的，其中有一个重伤不治。这是我第一个没能挽回的生命，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会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当他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我发现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楚小衣默默地听着，擦去夏涵眼角的湿润。夏涵把楚小衣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继续说：“小衣，那一刻我好怕。那个死者跟你一样的年纪，就这么死了。我怕，我怕你也会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事，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楚小衣闻言一僵，随即温柔地抚摸着夏涵的头发，“怎么会呢？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夏涵太累，慢慢沉入梦乡，没有听到楚小衣说了什么，只是握住楚小衣的手温热了起来，在意识模糊之前，他喃喃了一句：“小衣，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却没有听到楚小衣的回答便睡着了。楚小衣看着夏涵睡梦中还皱着的眉，无声地说：“对不起，夏大哥，对不起……”几滴冰冷的液体滴在夏涵的面容上，随即被温柔地擦去。风吹过满树的桂花，带走了少年忧伤的叹息。 夏涵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钟头，看着天边有些冷却的夕阳，夏涵有些迷惘。楚小衣微笑地看他难得的迷糊，把他的眼镜递给他。夏涵带上眼镜后便清醒了，看了看四周才想起自己睡着之前的事。楚小衣伸手给他抚平白大褂上的褶皱，被夏涵一把抓住，放到胸口。 楚小衣疑惑的看着他，夏涵有些紧张地说：“小衣，跟我去见见我妈吧。”楚小衣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缩回自己的手，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不自主地咬了下嘴唇，“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见夏大哥的妈妈呢？”夏涵以为楚小衣是害羞，便说：“没事的，小衣。我妈之前一直催我相亲，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现在我跟你在一起，我想，我应该让她知道，你是我爱的人。” 楚小衣的脸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是，可是，夏大哥，我，我是男孩子啊……”楚小衣说着红了眼睛。夏涵想不到他那么激动，忙安慰他：“别怕别怕，我妈不是个不开明的人，只要好好跟她说，她会理解我们的。” 楚小衣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尽量不让夏涵看出他的不对劲。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在向自己招手的母亲，忙站起来，“夏大哥，今天太晚了，我妈妈来找我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夏涵回头看见楚小衣的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道：“小衣，不如让我去跟你妈妈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么久了，她都没有认识我呢！”楚小衣猛然抬头，看见夏涵的眼里闪着单纯的期待，再看了看远处耐心等待的母亲，终是无法答应，“对不起，夏大哥，我……我真的不能让妈妈担心……” 夏涵失望地呼出一口气，但是看到楚小衣搅着手指一脸的歉意和无措，也只能安慰的笑笑说：“没关系，下次吧，等你弟弟的病好些了再带我去看看他们吧！”楚小衣点点头，任由夏涵拍拍他的头，然后温柔地要他快些回去，不要让他的母亲久等。 楚小衣知道夏涵其实很想了解自己的家庭，也想要自己能和他的母亲见面，甚至能和睦相处。如果楚小衣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会毫不介意地按着夏涵希望的去做，哪怕会遇到任何的阻碍，哪怕夏涵的母亲再不喜欢他，他也不会怕的。因为他是这么的喜欢夏涵，喜欢到不舍得他受一点委屈，不想看他皱起明明是很温柔的眉头。 楚小衣回到病房以后便呆呆的看着地板上的某一点，直到母亲温柔的嗓音把他唤醒：“小衣，你怎么了，回来以后就心神不宁的？”楚小衣摇摇头，只露出伤心的神色，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楚母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小衣喜欢夏医生么？”楚小衣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没有想过瞒着自己的父母，只是想到父母会因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担心自己，心里就有了负罪感。楚小衣闷闷的说：“妈妈，对不起。” 楚母温柔的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对我们来说，你能够开开心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楚小衣听了母亲的话，不由得湿了眼眶。“妈妈，我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第一次来跟我讲话的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温和的人呢？我们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可以静静地听我讲话。那时我就想，如果可以再遇到他的话就好了。”楚小衣停了停，嘴角牵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没想到第二天真的又遇到了他。他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看到他，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得我都怀疑自己病发了。可是这跟病发又不一样，病发的时候我会很难受，呼吸不过来。可是，那时候虽然心跳的很快，心里面却是甜甜的，好像吃了糖一样的感觉。妈妈，这就是喜欢是不是？” 楚母慈爱地说：“是的，小衣，这就是喜欢啊！” 楚小衣幸福地笑了：“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上夏大哥了。真奇怪，明明是只见过两次的男人，我却就这么喜欢上了。但是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有心脏病，我怕他会可怜我，会担心我。所以我像告诉别人一样骗他说生病的是弟弟不是我。他说他想来看我弟弟，被我拒绝了，他好像不开心。我怕他生我的气，怕他不理我，很怕很怕……后来，我就发病了。对不起妈妈，我知道弟弟走了之后您就一直担心我的身体，可是我还是让您伤心了。那次，您一定很害怕对么？我在昏睡不醒的时候，一直想着，我还想再见到他，还想跟他说说话，然后我就醒过来了。于是我对自己说，要是再见到夏大哥，我就一定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没想到，那天夏大哥竟然跟我告白了！”楚小衣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又回到那天下午温暖的阳光下，夏涵一脸紧张地对自己说“喜欢”的样子。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比他更紧张，捏的紧紧的双手手心全是汗。“妈妈，”楚小衣看着自己的母亲，“您一定不知道，那时候，我幸福地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楚母闻言一惊，但看着楚小衣满脸都是璀璨的笑意，终于止不住流下泪来。楚小衣轻轻地抹去母亲的眼泪，“妈妈，我知道，我快要死了，这颗心脏已经完全无法负荷了。弟弟当初没有等到适合配型的心脏。我想，我也是等不到的。我不敢告诉夏大哥我快要死了，我舍不得他难过。可是，如果我不在了，夏大哥要怎么办呢？他会找我吗？他该有多难过？我一想到这些，就好伤心。妈妈，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小衣，好孩子，妈妈的好孩子。别想了，别想了，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的病会好的。”楚母打断楚小衣的问话，颤抖着手替他盖上被子，“好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妈妈保证，你会没事的。”楚小衣听话地闭上眼睛，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楚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内心的哀伤就像决堤的潮水，终于弥漫开来。她也知道的，她的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第5章 而夏涵这边，也是一片黯然。不知为什么，夏涵总感觉楚小衣身上有种淡淡的哀伤，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却仿佛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那种错觉，让夏涵不知道怎么办。楚小衣太安静，甚至不会向他主动索取什么，这让他无措，不知该怎么对他好。 夏涵以为，如果带他去见自己的母亲，就是表明了自己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决心，可是楚小衣不要。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只从楚小衣的反应来看，夏涵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见自己的母亲。甚至当自己提出要去和楚小衣的母亲打招呼时，楚小衣也是这样一副害怕的样子。 夏涵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却知道是不能从楚小衣那里问到什么答案的。夏涵摘下眼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由自主地猜想，楚小衣不想要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是因为在乎家人的眼光，还是怕背上同性恋的枷锁？ 他不想将楚小衣的心思想的如此不堪，但是，毕竟楚小衣还那么小，那么年轻。即使有着善良柔软的心，却不一定不会在乎世人的目光。那么，如果他后悔了呢？他有一个患者心脏病的弟弟，所以他的父母一定不会允许他去喜欢一个男人。而楚小衣又是那么在乎家人的一个好孩子，到时候，他会选择自己还是家人呢？如果他选择了家人，那么，自己一定会将他带走，带的远远的，不让任何人看见他。夏涵想要阻止自己的思维，但仍止不住内心躁动的暗流。夏涵苦笑一声，什么时候，他竟有了这么黑暗的思想？ 但是当第二天夏涵见到楚小衣的时候，这个想法却突然跳了出来。要是能把这个干净的孩子带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就好了。夏涵这么想着，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楚小衣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夏涵知道是自己昨天的话让他困扰了，便有些愧疚，看他的眼神也越发地宠溺了。楚小衣察觉了，并不说什么，只是有些开心的说：“夏大哥，昨天我跟妈妈说起你了。” 夏涵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楚小衣会跟自己的母亲说起自己，“是吗？那你跟你妈妈说了什么？”楚小衣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咬了咬唇，“嗯……我只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说夏大哥你对我很好……没有告诉妈妈我们真正的关系，夏大哥，你会不会不高兴？” 夏涵摇头：“你能跟你妈妈提起我这个人，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不急，以后再慢慢地跟你父母说，好吗？”楚小衣点点头，在夏涵的脸上亲了一下，“嗯！谢谢你，夏大哥。”夏涵心疼地看着他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不由得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 “小衣，”夏涵迟缓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楚小衣疑惑道。“嗯，以后。就是你弟弟康复了以后，你会继续上学吗？”楚小衣闻言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垂下了头，“夏大哥，弟弟的病，可能好不了了……”楚小衣的脸上一片伤心和绝望。夏涵从未见过他这么无望的表情，他还记得当初这个少年是怎样坚信自己弟弟的病一定会好的。 “怎么会呢？你不是说，只要找到适合配型的心脏，你弟弟的病就能好了吗？有你这么好的哥哥在身边陪着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楚小衣抬头看了夏涵一眼，那眼中仿佛透着千言万语，却终是归于平静。 “夏大哥，”楚小衣甜甜地笑了，“如果你也相信他会好起来，那我想，他一定会好的。到时候，我就可以重新去上学了。然后就把你带去给爸爸妈妈看，跟他们说，你是我喜欢的人。那时候，夏大哥也要带我去见夏大哥的妈妈哦！”夏涵被楚小衣声音里那种甜蜜蛊惑了，所以，他没有读懂楚小衣眼中将要满溢的哀伤。 多年以后，夏涵在那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思念楚小衣时，他想，如果那时候能明白楚小衣深埋在心里的悲伤，是不是在最后那段时间里，两人之间就不会留下遗憾。 而现在的夏涵，却还不知道三天后楚小衣要动一个大手术，如果有了配型的心脏，那么成功率是20%，而如果没有配型的心脏，那么成功率，只有零。他现在只沉浸在将与楚小衣一起拥有的将来的幻想中，楚小衣连叫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夏大哥，”楚小衣默默地注视着他，“接下来的几天我不会来这里了。”夏涵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事的，只是学校那边有一个等级考试，虽然以后复读之后也能考，但是我现在有在认真复习，所以就想早点考完，到时候可以学习别的。” 夏涵听了也没多想，只是心疼他既要照顾弟弟，又要忙于学业，“那好吧，你专心复习，别太累着自己，等考完了就来这里，我会一直等你的。”楚小衣点点头，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夏涵。夏涵只当他舍不得，便开玩笑说：“怎么了？才那么几天，小衣还舍不得我么？”谁知楚小衣认真地点头：“是啊，舍不得，我舍不得夏大哥……”说着，竟慢慢的湿了眼眶。 夏涵忙替他擦去泪水，“原来我的小衣是个爱哭鬼，都是夏大哥不好，夏大哥不会说话。”楚小衣强忍住眼泪，对夏涵说：“不是夏大哥的错。小衣能遇到夏大哥，是小衣一生的幸福。”夏涵被楚小衣认真的语气感动，紧紧拥抱住他。 楚小衣无言地流着泪，心想，这大概是他和夏大哥之间最后的一个拥抱了。他忍不住想要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甚至停止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但时间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心愿而停止的，它会无情的流逝，而这个拥抱始终是要分开的。 当夏涵的午休时间用完的时候，楚小衣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楚小衣想，如果，三天后自己还能醒过来，这辈子再也不跟夏大哥分开了。 没有见到楚小衣的第一天，夏涵来到两人一直约会的地点，坐在属于自己的右边，然后缓缓抚摸楚小衣的左边，他想，原来这就是思念。当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的时候，便会茶饭不思，心里想的，甚至嘴上叫的，都是他的名字。夏涵知道，他中了一种名为爱情的毒，这毒很美，尝了一次就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等楚小衣回来了，他的毒就能解了。不知道楚小衣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也中了这毒？夏涵苦笑，自己是绝舍不得他尝到毒的痛苦的。 没有见到楚小衣的第三天，夏涵去医院心内科跟徐闻了解楚小衣弟弟的状况。却在住院部的楼下看见本应该在学校里考试的楚小衣。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很可爱的护士，两人正在开心地聊天。 夏涵想，他一定是看错了。那个不是楚小衣，应该是他的弟弟。于是他走近两人，轻声叫道：“你是……小义？”那个跟楚小衣一模一样的少年回过头来，看见夏涵的一刹那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只有茫然。但是那一刹那，夏涵确定了，这个是楚小衣，而不是他的弟弟。 “小衣，”夏涵的嘴角苦涩的抿起，“为什么骗我？”那个护士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便偷偷地对楚小衣说：“那我先走了，可别忘了等会儿的手术。”然后大量了夏涵几眼就离开了。楚小衣跟夏涵之间一阵静默。 良久，夏涵开口道：“她刚刚说动手术，是什么手术？你弟弟要动手术吗？”楚小衣慌乱地点了的头，“是的，我，我其实本来是要去考试的，但是因为弟弟的情况不好，随时要准备手术，才会留下来的！” 夏涵看着楚小衣努力平静的样子，终是狠下心拆穿了他：“可是，小衣，你为什么会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呢？”楚小衣一惊，然后再说不出话来，只搅着双手站在一边。夏涵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分开，“你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搅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紧张？你为什么要骗我？其实……其实那个生病的人一直是你对不对？” 楚小衣的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拼命地从夏涵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是又怎么样？从一开始就没有弟弟。我的弟弟在半年前就心脏病发死了。我们是双胞胎，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弟弟没有等到适合的配型心脏，难道我就能等到了吗？我第一天遇见你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在想，如果就这样静静的死去该多好？不会给爸爸妈妈带来麻烦，也不用面对日益超载的心脏的衰竭。可是你出现了，你对我好，表现的那么喜欢我。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我从来没有从别人那里得到和怜悯可怜不一样的感情。你对我说你喜欢我，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怕，我怕你知道我有心脏病之后会像别人一样可怜我，甚至嫌弃我！我明明只是想和你做朋友的！为什么你要跟我说那些奇怪的话？！为什么你会说喜欢我？！” 第6章 夏涵看着楚小衣的脸越来越白甚至泛青，忙上去一把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小衣，小衣别说了，别说了！别激动，深呼吸好吗？”楚小衣努力地在夏涵怀里挣扎着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爱你！夏涵我不爱你！我都是骗你的！因为我要你一直这样关心我喜欢我！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不爱你！我……我不爱……”楚小衣似是用尽了全力，身体募得软了下来。 夏涵紧紧抱住他，冲着刚刚离开听到声音赶回来的护士喊道：“叫医生！快叫医生来！他心脏病发了！”那个护士吓得差点呆了，闻言忙对跟着一起来的另一名护士说：“快带他去手术室，我去叫医生！”然后快步走开了。夏涵横抱起楚小衣，跟着另一名护士到了急症室。楚小衣的嘴唇已经发紫，夏涵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遍地吻着他苍白的脸，轻声在他耳边呢喃：“小衣，小衣，你不会有事的小衣，别怕，夏大哥在这里。”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眼角，夏涵一惊，对上楚小衣哀伤的眼神，“夏大哥，别哭，别哭……”夏涵握住那只手，悲哀的祈求：“小衣，求你，求你不要有事。”楚小衣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虚弱地说：“夏大哥，别哭啊……小衣，小衣不爱你……你要记住，我一点都不爱你……所以，所以，你别伤心……”夏涵心里大恸，刚想说什么，却被已经准备好的医生护士打断。两人牵着的手被生生地分开，楚小衣被放上病床带好了氧气罩，然后推进了手术室。夏涵被阻隔在手术室外，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就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流失在放开楚小衣的一刹那，心底蓦然就空了。夏涵将自己的脸埋在手心，靠着墙壁泪流满面。 于是，当听说自己的孩子进了手术室的楚父楚母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男人蜷缩着哭泣的样子。明明是高大的身躯，却仿佛被悲伤压的只剩下一副空壳。 徐闻是听护士说脑外科的夏主任在一个病人的手术室外等候才想到夏涵上次问他的事。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去找了夏涵。他到的时候夏涵已经擦干了眼泪，坐在靠墙的地上，微红的眼角透露出他跟里面做手术的人关系匪浅。 楚父楚母坐在不远的长凳上，徐闻叹了口气，在夏涵的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在奇怪，按道理说心内科的病人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不多，怎么你提的那位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后来才想起来，有一个病人很特殊，不喜欢穿病号服，对别人说是来医院看弟弟的。其实他弟弟早就心脏病发死了，他是转院过来的，所以很少的人认识他，一开始大家都相信他不是患病的那个。后来发现了，也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同情可怜他。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也很善良，可惜啊……” 夏涵呆呆的听着他的话，过了好久才问道：“他会没事吗？”徐闻似是不忍心，但到底是说了：“今天本来是他做手术的日子，成功率本就不高，没有适合配型的心脏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而他又是在情绪激动病发的情况下接受的手术。我想，他是挺不过这关了。” 夏涵不再说什么，只是死死地盯住那扇阻隔了他和楚小衣的门，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里面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徐闻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该劝些什么，再次按了下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夏涵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直到门开了的那一刻，他站起，麻痹的双腿一直打颤，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和楚父楚母一起冲到医生面前，颤抖着开口：“医生，他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看了看眼前三个眼带着绝望和期盼的人，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夏涵的脑子一片空白，旁白的楚母已经因为刺激太大昏了过去，楚父也痛苦着抱住自己的妻子。夏涵呆愣着看着他们，好像自己不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夏涵想，这一定是个梦，梦里楚小衣是个有心脏病的病人，梦里楚小衣永远离开了自己。这真是个噩梦，夏涵想要快点醒过来。醒过来了，就能回到现实，就能见到腼腆羞涩的楚小衣。 然后他看见护士将楚小衣的病床推了出来。楚父揭开蒙在楚小衣脸上的布，露出他漂亮的，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小脸。然而这脸上再也没有了温柔的笑意，再也没有了活泼的表情。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夏涵知觉好像都回来了，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痛苦，从心脏那里开始，一点点，一丝丝向全身每一个器官蔓延。 他温柔地抚摸着楚小衣的脸，然后抱起他，跪倒在楚父的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那么激动，他的心脏不会衰竭地那么快……对不起，对不起……小衣，小衣，对不起！” 楚父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心中的痛让这个本就不年轻的父亲越显苍老。他看着夏涵怀里的楚小衣说：“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上天带走了他的弟弟，始终是要把他也带走的。这是迟早的事，是命数……我们都听小衣提过你，他说过，遇见你，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你不要过于责怪自己，否则，你让他在那边怎么安心？” 夏涵听着楚父沙哑的嗓音说出这些楚小衣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的话，只感觉自己的四肢也跟着楚小衣一起慢慢变冷了。小衣，小衣，果然，你是爱我的，他想，可是，可是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为什么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呢？夏涵想到楚小衣在进手术室前一直叫着的那句“我不爱你”，他是有多么绝望才会在那时候拼了命地否认对自己的感情。而自己，什么都不懂。直到他永远离开了自己的这刻，才明白，原来楚小衣爱的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夏涵静静的看着楚小衣，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地仿佛下一刻就会醒过来，笑着叫自己夏大哥。可是夏涵知道，楚小衣永远都回不来了。窗外的桂花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为了无法挽留这个美好的生命而哀叹。 一年后。 夏涵来到楚小衣长眠的地方，送上一束白玫瑰。他单膝跪下，吻了吻照片上清秀美丽的少年，然后开始对着墓碑说话：“小衣，今天是你一周年的纪念日，夏大哥来看你。今天早上我来的说话我妈还打电话过来要我去相亲呢。我很无奈，明明告诉过她我已经有了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爱的人了，还一个劲地给我看女孩子的照片。你放心，那些女孩子我都看不上，也不会和她们之间的谁谈恋爱结婚的，你的夏大哥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夏涵伸手抚摸着照片，眼底是从未给过他人的柔情，“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傻，你一定也会同意我妈的做法。可是小衣，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呢？所以，不要怪我只想着你。到我的梦里来见见我吧，我真的……很想你啊……”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的语气。夏涵抹了把脸，打起精神笑了笑：“看我，明知道你看着我伤心，你也该难过了，还控制不住自己，你又该怪我了。”夏涵缓缓地说着，说他工作上的压力，说他生活中的小事，就好像楚小衣还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样，他说楚小衣听。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夏涵站起身来向楚小衣告别：“小衣，我该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再见。”夏涵倾身再次亲吻楚小衣的照片，然后转身离开。照片上的男孩笑靥如花，就这样慢慢地注视着心爱的人离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