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投机者+番外——donald

作者:donald  录入:06-05

 文案:

 道顿有一只名为巴比的猫。那是只无论用人还是猫的审美来看都特别俊俏的黑猫。 同样名为巴比的一名年轻人正住在他的家里,为他打工,但说实话,那家伙非常不专业。 巴比x道顿。 正文: 道顿阴冷地盯着面前的裸体男子,后者怔怔地看着他,一副特别茫然又无助的样子。那表情惟妙惟肖,活像自己特别有理由这么干,对面的道顿才是叫人不舒服的那个。 道顿在打量那个男人,后者也仔细地在打量他。这家伙不知道打哪出现的,道顿半夜从睡梦中惊醒,一张眼就看到这家伙坐在他的床上,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 他确信自己没有喝醉,也没有带不相干的人回家。 “你是谁。”道顿问。他的一只手抓住枕头下的手枪,打定主意这家伙的回答有一丁点让他不乐意,他就先给他点教训尝尝。 “巴比。”对方回答。 “芭比?”道顿的眉毛抖了抖,“我不记得昨天有带男人回来过。”一个男人拥有这样的名字,不是卖的就是原本固定属于哪个有恶趣味的金主。无论如何都不该大半夜出现在他床上。 “是没有。”这个巴比可以作证。 “你是什么人?”道顿接着问。 “巴比。” “没问这个。”道顿说,“你的身份,为什么大半夜跑到我床上,有什么目的。” 巴比思考起来,但他仍旧盯着道顿。道顿大方地被他看着,一边用目光探索这个奇怪的人。这家伙的眼睛是金色的的,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显出一股诡魅的氛围;头发是特别纯粹的黑色,柔顺地垂着;身体有肌肉并分布得很好,看起来是个练过的。 这人的容貌绝对够格称自己是个男妓,但男妓不该有这样一幅壮实的肉体。 道顿在心里咒骂自己,陌生人跑到床上来才知道清醒。如果这个人进屋后做是事不是爬上床什么也不干而是杀害他,他这会已经一命呜呼。那样可太叫人心碎了。 巴比还在沉思,思绪陷入死胡同般,眉头都拧了起来。 道顿不是很有耐心,在梦里受到惊吓,醒来在现实里又受到惊吓,令他很不爽,更何况他还没睡够。他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枪,枪口指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脸上摆着“我没多大的耐心”的表情。 “我不知道。”巴比说。 “什么?” “我不记得了。”巴比又说。 “你开什么玩笑。”道顿示威性地晃晃手枪,觉得自己正在被当傻子耍,“你他妈半夜跑到我的卧室、我的床上,然后跟我说你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我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巴比又开始沉思,但这次识趣地只用了大概十秒钟。 思考时间结束后,他说:“你能收养我吗?” “我知道了,你是精神病医院出来的。”只有这样能解释这一切了,裸体、失忆、求收养……也可能是个被有权有势的人看上的倒霉鬼,被强硬掳到什么地方,然后依靠自己逃了出来。有点儿小失误就是没来得及套件衣服。但这不能说明失忆,道顿比较倾向于失忆是装的。 道顿擅长经由面部和肢体语言读到内心,但这时候却感到很困难。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像他的猫,这股莫名其妙的想法很影响他对面部和肢体语言的解读判断。 “我不是。”对方说。 “那你是打哪来的?” “一个大房子。”巴比慢吞吞地说,“很大但很空荡。”道顿的房子很大,有一部分个人喜好原因,另一部分是作为预防措施。如果家里闯进想对他不利的人,从大门跑到卧室可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期间他有的是机会为反击做准备或者溜走。 “这么说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道顿嗤笑道,“你身上没什么伤,看起来你的金主没怎么伤害你,何必自找没趣跑出来。”应该是个有钱又没什么“特殊嗜好”的金主,这种傻大款难找啊,跑出来太不明智了,还没穿衣服。“谁给你起的名字,一点水准都没有。” “我也这么觉得。”巴比说,“一个傻瓜起的。你愿意收留我吗?” “我的房子也很大。”道顿说,“你不觉得我会成为你的又一个金主?说实话你长得还真不耐。”他勾着嘴角和面前的人打趣,但警惕心还没松懈。 “你也不耐。” 这种回应有些出乎道顿的意料,眼前这人似乎很不介意和他打情骂俏。他皱皱眉头,又问:“你的前一个金主是谁?” “不知道。” “你刚才也说你不知道、不记得,但我相信其实你的记忆完好无损。”道顿冷笑,“我是公认的好脾气,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给你三分钟,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否则从我家里消失,或者我让你消失。” 这个叫巴比的家伙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眼里虽然看似很多情绪,但没有名为“凶恶”的一项。在对自己危害不大的前提下,道顿不介意多和其他人周旋,探听点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的消息。或者伸出援手,这同样没准能在将来给他带来好处。 他首先得先了解对方。 “我确实很多东西不知道。”巴比仍旧是那副冷静里带着些茫然的表情,说,“比如我的身世,我并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什么人,来自哪里。我从上一个……你说的什么那里跑到你这里,目的就如我方才的请求,你是否愿意收养我?这对你没坏处,你会喜欢我的。”巴比不是太习惯用人类的语言和嘴巴说话。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我的房子里除了卧室,其他每个房间都安装有警报器,想要不惊动它们顺利到达卧室,对身手技巧很有要求。一个被包养的男宠不应该有这种身手。” “所以我说对你没坏处。”巴比也开始不耐烦了,天知道变成这样让他多不自在,“总之你收留我将是个明智的决定,相信我选择到你这儿,同样是个明智的决定。” 道顿挑挑眉,用枪抵在巴比的下巴上,用力让对方抬起下巴。后者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开枪,沉默、冷静、从容不迫。 “我喜欢你的性格。”道顿忽然收回枪,“我带你去客房,现在才一点,先睡一觉,别的事明早再谈。” “我想睡在这里。” “我不想。” 道顿把巴比送到客房,接着来到一楼,一路检查,发现房间任何物品都安然无恙,没有被动过。按理说一旦有他和他的猫以外的生物碰触门把手或者窗户,就会触发警报器。在卧室的他会第一个知道房子里出了什么事。 “巴比!”他冲房子大叫,“巴比!你在哪!” 没有任何反应。 “巴比!”他走到窗户边,冲外头呼唤,“巴比!这家伙又跑哪去了。”他在叫他的猫,那是只如果不经常跑出去的话,用处能大过所有防盗措施的猫。 巴比是只黑色短毛猫,具体是什么品种,他并不清楚。他又不是养猫专家,巴比是三年前一时好心捡来的。 道顿转身,打算回去继续睡觉,一转身看到巴比在身后,紧紧盯着自己,他被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他惊吓地说。正常人行动都会有动静,或大或小的区别。由于职业的特殊性,道顿很擅长觉察出其他人刻意放轻动作的接近。这个人竟然能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走到他背后,没法不叫道顿心惊。 如果这家伙要杀他,刚才已经错过了两个机会。 “你叫我。”巴比看着他,说。 “不,我叫我的猫,它的名字和你的差不多。”道顿摆摆手,“它应该是去哪个地方逍遥了,没见过这么不恋家的家猫。”他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它小时候多黏我,没我简直活不下去,长大整个就皮了。” 巴比轻轻“嗯哼”了一声。 “好了,回去睡觉吧,晚安。”道顿看着巴比走进客房,才进入自己的卧室。 主人卧室里,左侧床头柜上放着一台计算机,屏幕上是所有房间的监控画面。道顿眯着眼睛,盯着客房,观察神秘客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和他的猫有着差不多名字的男人躺在床上,双手手指在自己面前伸展开来。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像在评估一个新鲜玩意。从他被惊醒到现在,那个人一直光溜溜的,好像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过了大约半小时,巴比似乎是感到冷,缩进了被子里,但眼睛仍旧睁开着。道顿继续饶有兴趣地盯着屏幕,他从不带别人——任何人——进自己的这栋别墅,而这个叫巴比的怪家伙擅自来到这里要求他收留,令他有股被强迫开先河的不快感。 他有些期待这个男人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如果那好处没有让他觉得美妙,不足够抚平这股不愉快,他会很失望。 道顿早上醒来,在衣柜里翻翻,找出一套衣裤。他抱着衣服准备离开卧室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挠门的声音。他兴冲冲打开门,外头竟然是怪家伙巴比,而不是他的猫。 “你有没有搞错,敲门不懂吗?”他不高兴地把衣服丢过去,“你身无分文,弄坏了我的门可赔不起。” 巴比瞪着手里的布料。 “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穿衣服吧?”道顿眯了下眼睛。 “如果我说不会,你会帮我吗?”巴比看向道顿,眼睛炯炯有神。 “不会。” “那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问的。”巴比捏住衣服的一角,提得高高地打量,一边说,“早餐我想吃鱼。”他见过无数次道顿穿衣服的动作,对衣服这种玩意不陌生,但当轮到给自己身上弄上这些玩意,他感到很难下手。 “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道顿觉得有必要说明,“或许你以前的金主喜欢把你当小公主供奉服侍着,但我绝对不会有这心思。”他瞪大眼睛,看着巴比竟然当场开始穿衣服。动作很缓慢,好像一边穿一边迟疑。 “我没有发号施令,只是告诉你我想吃鱼。” “没有鱼。” “不是有两条黄鱼吗?” “你对我的冰箱干了什么?!” “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不算干了什么吧。”巴比穿好衣服,对自己的智慧和灵活感到满意,同时因为首次在身体上包这种玩意儿而感到束缚、不自在。 “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我背后偷偷干过什么。”道顿沉下脸,阴冷地恐吓,“以后穿衣服记得进属于你的那间客房,这里不是你家,矜持点儿。” “人类的规矩真多。” “什么?” “没什么。” 早餐是洋葱汤和芝士烤土司,没有鱼让巴比很失望,但好在这些食物的味道还不错。道顿刚才冷静地看着巴比舔完洋葱汤、用手抓着吃完土司,当后者打算用舔的方式清洗手,他终于不再忍受。 “停止你野兽般的行为,去洗手。” “我不是正在洗吗。” “用水洗,口水不算。” 巴比遗憾地站起来,进屋找洗手间。 洗个手竟然让这家伙觉得遗憾!他之前的金主究竟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培养出宠物这么乱七八糟的习惯。 巴比洗好手重新回到阳台,道顿看了眼手表,收起报纸。 “到干活的时候了。”他略带挑衅地说,“如果你能给我好处,最好尽快,我没有耐心一直养着一个废物,芭比。” 巴比挑眉。 道顿又叫了几声他的猫,但没有结果,猫儿显然不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也不在房子周围。这事不算稀罕,猫巴比有时会这样,忽然失踪一段时间,短则一个晚上,长则几天,然后忽然出现。 道顿叫巴比上车,敏感地注意到后者对他的车很熟悉,特别自然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助手席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巴比,踩下油门。 是 不赖…… 泽塔琼斯商业楼停车场。 正是上班时候,这会儿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列列停稳妥当的车辆。道顿将车开进一个空车位,打开车门。巴比下车,跟在他后面。 斜对面不远处是一辆布加迪,从那辆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人。道顿向那两人走去,对方其中一个人面对他走过来,仔细检查道顿和巴比,确定两人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才让他们继续接近同行另一个人。 “早安,先生。”道顿向那人打招呼,“我以前没见过您,该怎么称呼?”他的姿态友好表情友善,任谁都挑剔不出毛病。 但对方没有因此而感到多高兴,他看了眼巴比,接着看向道顿,问:“他是谁。” “我的助手。”道顿说,吩咐巴比到一边去,和对方的助手站到一起。 “据我所知,你一直单干。”那个人没有回答道顿的问题,而是怀疑地说,“怎么忽然多出个助手。” “我是时候有个保镖了,而他身手不错。”道顿说,“先生,你不是拥有大把闲聊时间的人,既然你不打算跟我套套近乎,我建议开始谈论正事。” “我要的东西呢。”对方背挺得笔直,表情严谨,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钱呢?”道顿问。 中年男人朝助手示意,后者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小型手提箱,交到道顿手上。道顿就地打开手提箱,箱子里放满了一百元面值的钞票。他拿起其中一沓,确认都是真的,笑容越发真心实意。 他从上衣内侧袋子里掏出一个透明小自封袋,对方迅速接过去。自封袋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盒子,里头是两片药片,一片红色,一片蓝色。 那人将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不检查下吗,先生。”道顿说。 “传言你的职业操守值得信赖,维尔德先生。” “很高兴为你服务,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不会再有下次。”交易之人冷着脸,回到车内,他的助手坐进驾驶室。 道顿向远去的车屁股做了个脱帽致敬的动作,朝巴比呼唤了声,再度回到车上。巴比坐进助手席,看了眼旁边的人,视线放到车窗外急速后退的城市风景。 成为这副模样后,巴比一直无所适从。他的手指变得特别长、指甲失去了以前的锋利,牙齿变得非常钝,视觉的变化,躯体变得很大,必须用两条腿走路,不得不适应人类的生活习惯。最叫他不痛快的是由于他变了个样,道顿不再把他当皇帝、甜心、挚爱一般伺候。这些改变对他来说太巨大,他一度为此感到后悔。 人眼睛里的世界并没有漂亮到哪去。本来是什么样的东西,换一双眼睛看还是一样的东西。 “既然你会选择投靠我,说明你事先对我做过调查,了解我的工作性质。”道顿忽然开口说,“首先我需要知道你有多了解我。” “某些事,越不可告人,就越值钱。秘密永远呆在瓶子里那得多可惜,你永远有精力挖空心思找被掩藏的事情,那些东西在恰当的时候能变成大笔财富。同时你拥有足够的职业操守,通常你只收集这些虚无的玩意儿——这是你的兴趣,除非出现买家,否则会比承诺过守口如瓶的当事人的嘴巴更加严密。” 司机“啧”了声,说:“这算不上多么了解,干我这一行的人都应该像你说的那样。” “那么没别的值得说的。” “为什么?” “你大体和其他人类一样,没什么特殊性。”道顿是他的主人,这一点让他无论如何都会看重这个人。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连同道顿,这个人基本上稳妥符合人类这个群体,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都没有,没有值得他大惊小怪的地方。 “那你可太不了解我了。”道顿觉得被轻视了。 “相信我,我或许没那么了解其他人,但绝对了解你。”巴比对这个话题专注了些,诚恳地说,“长得人模人样,有份兴趣之内但算不上轻松的工作,有和其他人差不离几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早中晚,白天干活晚上睡觉,有时候作息会出现紊乱,但这很正常。几十年中的所有日子都一成不变的话,那太遗憾了。” 这张嘴他用得越来越顺溜。 就像之前亲口说的,道顿喜欢有性格又对自己没多大坏处的人,但现在他比较想掏出手枪,把枪口塞进这家伙嘴里,然后开枪。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于这份工作,我注重的可不只是金钱。”他不高兴地说。 “人人都觉得自己和他人不一样,我也是,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我和这世上其他所有猫……人没几个差别,我第一件事就是揍他。”巴比淡然地说,翘着二郎腿,一副懒散的模样,“如果没有点这样的思想,人会容易乱套,我觉得反社会暴力狂越来越多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有些人太闲了,想到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不高兴了,发神经了,决定在同类身上证明自己的不一样。” 他看了不少犯罪片,每一部都很有意思。 “哇哦。”司机嘀咕,“难怪你的前金主关不住你。” 巴比不想交流“金主”这个话题,没什么可说的,他所谓的前金主就在旁边。 道顿在红灯前停车,看向右边的巴比,接着说:“好吧,我确实和其他人没差多少,但我可以让别人觉得我很特别。” 巴比和他对视,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司机含蓄地微笑。“比如我现在是你的新主人,对你来说,我是特别的。我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朝你脑门上开一枪,其他和我一样是人的家伙可不会这么干。”他说。 “你笑起来很好看。”巴比说。无论是促狭的笑,还是阴冷的笑、怒到极致的笑、开心的笑,只要是笑,他都觉得算得上好风景。 “你知道我刚才是在威胁你吧?” “当然。” “我不喜欢示威的时候,对方的反应是调戏我。”虽然巴比很帅,身材也很不错,他也自己爱好和同性调调情或者玩玩肉体上的深入浅出运动,但这会儿他可没那心思。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如果是调戏,我会说‘你的屁股形状很美’。”这也是真心话,他一直这么觉得。 道顿再一次体会到想杀一个人又有些舍不得的滋味。“也许收留你是个错误。”他有些无奈地嘀咕,“你一点也不讨喜。” 巴比只是勾勾嘴角,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闭上眼睛。他准备在去下一个地方之前打个盹。 帕森斯家今天有个宴会。 上流社会就是这样,什么都能少,唯独宴会不能少。这种怎么看都特别有上档次又遍地机遇的社交机会,从古至今都在在遭受追捧。 作为BH市钱太多的一员,加上又和主人又有些交情,道顿早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邀请。宴会从早上十一点开始,夜晚十一点结束。帕森斯家宅除了主人卧室和工作室,其他所有房间对宾客公开,你不会找不着乐子,相反可能十二个小时不够你玩乐。 但巴比没有,没人认识这个小伙子。参加宴会犯不着带什么助手或者仆人,巴比这会儿穿着也不像个打下手的。 “麻烦你,能请帕森斯先生来一下吗?”道顿对守卫说。 “请你稍等片刻。”对方说。 没过多久,一身白色礼服的帕森斯捏着一个高脚杯出现了,显然有些不爽快。“维尔德。”他说,“你又在给我找麻烦。” “怎么会,帕森斯先生。”道顿很无辜,“只是出了个意外。” “少来这一套。”帕森斯打量了一番巴比,后者无聊地站着。他把视线重新放到道顿身上,说:“他是谁?我不接受助手、保镖一类的说法,如果是这种人,你和他一起滚出去。” 确实他和道顿有交情,这交情还挺深厚,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交情,让他知道道顿不是个能掉以轻心对待的家伙。 “我是他的金主。”道顿牵住巴比的手,说,“放心,他会很乖。” 巴比顺势执起他的手,撅嘴亲了一下。 帕森斯又打量了几分巴比。“你竟然带宠物到我这来。” “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只要你不介意这个小可爱被其他人享用。”帕森斯意味深长地说,转身往屋内走。道顿和巴比在后头,跟着进入大堂。 现在是……十一点过去不到半小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人们三三两两结成伴,相互敬酒、谈笑。正在参选市长的某几个人、劳伦斯又让一个小明星攀上了、罗夫莱斯制药厂最近有什么新动作是男人们正在交谈的话题;比较有机会成为市长的巴内特先生的儿子好像还单身、劳伦斯太太简直就是在遭罪、这身打扮花了我不少钱是女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性暗示。 巴比的出现引起了部分注意力,投向他的视线里充满探究和评估,另外还带有不少兴味。巴比长得不止是耐看,他的黑发柔顺地垂着,十指纤长,简直像是钢琴家的手,皮肤不是这帮米国佬看惯了的白皙,而是给人健康活力感觉的古铜色。他的眼睛是稀奇的金色,这个特别的地方让他显得有些妖异。 他身高一百八十五,浑身除了头脸和手,其他全部被礼服贴身包裹着。一些有特别爱好的人已经在开始想象,撕扯开那身碍事的布料,内部的躯体是否如如那张脸一般,英俊且不乏野性。 “好好玩,维尔德。”帕森斯拍了一下道顿的背,再次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巴比。 道顿笑着向他点点头,看出来他对巴比感兴趣,但像帕森斯这样自认高贵的人不会第一时间就出手。道顿注意到帕森斯离开后,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巴比。如果目光能变成舌头,巴比浑身上下已经被舔了个干净。 在车上的时候,道顿跟他解释过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交给巴比一个任务,撬开宴会中某张闭得严实的嘴,得到目前为止只有少部分当事人知道的讯息。那是个纯粹的同性恋,他会痛快地收留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他有别的事儿,所以巴比得独自行动。道顿看了巴比一眼,没有过多地说什么,朝帕森斯离开的方向走去。 巴比进场的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目标的方位,那是个戴着眼镜、有点儿书卷味的男人,正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一张桌旁边,和另一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他想先观察一阵,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途中遭遇两次搭讪,一律用“滚”打发过去。 毫无疑问,他面的那桌上全是水产和海鲜。 开办宴会,主人在吃喝上绝对不能吝啬,即使食物大部分会被浪费。没人在意这个。 道顿和几个认识的人聊了会儿,经过帕森斯身边,看到后者正正死死盯着巴比。他靠过去,挪揄道:“你对我的宠物很感兴趣。” “是的。”对方喝了口酒,嘀咕,“我没见过进餐得这么粗俗的人,显然你还没TJ好就把他放出来了。” “我以前从来都是一个人,不玩包养这种游戏,但芭比不一样,他很有让人破例的潜质。”道顿看到巴比吃完一条鱼,又捏住一个大虾的尾部,咬了一口。全场的人都能看到这家伙进食时脸上一览无余的享受。 “TJ很容易。”他又说,“保持野性可不容易。” 他在尽力依照帕森斯的口味说芭比的好话,起先他以为凭芭比的身材、脸蛋以及拽拽的性格,没准能塑造成一个同性恋圈里的高岭之花……跟卖脸不卖身的头牌差不多。 原本的设想是他开个好头,其他有钱的基佬为他铺垫接下来的——当他们发现自己没法降服这个野猫般的男人,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会可这劲儿吹嘘这位高岭之花多么令人着迷。 没准会有人愿意为了芭比而跟他这位准金主做点儿交易。这才是他想玩这种游戏的最终目的。 但道顿没料到芭比会在这种场合用手进食,这家伙让原本备受瞩目的自己彻底成了全场焦点。他甚至能听到他人惊呼和耻笑的声音。 “巴比?他确实很像你那只猫。”帕森斯大笑起来,说,“但你其实应该叫他野兽,至少这切合实际。” “不,是芭比。你没见过他喝水的模样,简直像只狗。”道顿兴味索然地嘟哝,这会已经完全失去包装出一个名妓的兴趣。 巴比吃完一条大鱼和五个大虾,口腹之欲得到满足,高兴地用没有弄脏的左手撑着脑袋,手肘抵在桌面上。另一只辅助完成所有进食任务的手放在嘴唇边,舔了几下后,他忽然想起早餐的时候这么做,被道顿生气地呼喝去洗手。 他转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男性问:“可以带我去洗手间吗?” 对方很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礼貌地说:“好的,请跟我来。” 帕森斯紧紧盯着芭比和莱恩特家的公子离开宴会,眉头挑了起来。“他勾搭错人了,小莱恩特是个正中的直男。” “他不知情。”道顿往嘴里塞了小片甜点,叉子还拿在手上,对帕森斯说,“来谈点儿正事吧,帕森斯。” 帕森斯转过头,饮啜了一口,说:“我们之间有正事?”他总是希望自己和道顿之间不会有正事。 “当然,只要你感兴趣。” 巴比打开水龙头洗手,那位引领他前来的男人则站在室内,背靠着离门不远的墙壁,玩味地看着他。巴比没有对他多上心,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除非是目的性或者道顿在视线内,否则他总是把周围的人类都当成不相干的随便什么生物。 巴比洗完手,准备离开洗手间。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一旁的人类男性把他叫住了。 “连声感谢也不说就走吗?”莱恩特因这家伙对自己的忽视而有些不爽。 “谢了。”巴比无所谓地丢下一句,继续向前走。 “你这招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挺不错。”莱恩特笑着说。 巴比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腿长就是走得快。 莱恩特优雅的笑僵在脸上。 宴会上的人们已经恢复如初,一些吃饱喝足的人已经离开,到这座巨大的宅子其他地方寻欢作乐。留下来继续谈笑的人们的话题或多或少出现了些改变,全因为那个举止粗俗的新面孔。当那家伙再次回到大堂,气氛已经截然不同,不少人等着看这家伙还能干出什么丑事来,以及宴会的举办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巴比这次直接走到克洛德身边,对他说:“先生,希望能和你借一步说话。” 那位看起来带着书卷气的斯文男人斜视巴比,有些不高兴因为这个人对他说话,这直接导致他也成了场上焦点。 “没兴趣。”他冷淡地说,放下手里的酒杯。 “这决定可不太明智。” 这位莫名其妙的先生看来是黏上他了,克洛德不得不好好看着他,不悦地说:“在请求别人做什么事之前,你得先报上自己的身份,先生。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哪家大公司的高层或者贵族,我和你不会有话可说。” 他对面的朋友玩味地看着站在一旁的人,觉得很好玩。 “我的名字是巴比。” “芭比?”克洛德笑了起来,对对面的朋友说,“光听这名字,我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我想你被看上了,克洛德。”对方感兴趣地用目光抚摩巴比的躯体,“艳福不浅。” “我对同性恋没兴趣。”克洛德表现出最大的容忍,对巴比说,“去找别人,先生,多的是好你这口的,但那不包括我。” 人类的想象力真是丰富,难怪会坐上世界第一哺乳动物的位置,光这想象力就足够让其他生物自叹不如。巴比还没有自报家门,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 巴比不是太有耐心,猫本身对除了猎物和玩耍、睡觉以外的事和物没多大耐心,眼前这家伙不是猎物,而是个任务。家庭作业之类的玩意,谁会不想赶紧搞定作业,让事情少一茬是一茬。 “看来你不介意我跟大家谈论,五月十三号的晚上,在人迹罕至的……” “你到底是谁?”克洛德迅速打断他的话,眼里染上一些惊惧。 “我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巴比说。 克洛德站了起来,说:“带路。”他转头,向同桌的好友道了声歉意。 人们饭后通常不会自找苦吃去游泳池找乐子,这会儿游泳池边上没有其他人,非常适合短时间的秘密交谈。克洛德站在巴比身后,如果你仔细观察,能发现这位先生的斯文消失了些,多了分阴冷。 “你从哪知道那些事的。”他阴沉沉地问。 “放心,除了我和道顿,没别的人知道。” “道顿?道顿·维尔德?那个该死的消息贩子!”克洛德开始感到后悔,但只是后悔那天晚上的粗心大意,并非为做过的事忏悔。他当时应该多检查周边,而不是对环境的偏僻太过信任,急躁地把尸体埋了就离开。 粗心大意从不会带来好下场,他明明一直把这句话当警钟! “是的,他是我的老板。”巴比轻快地说,就像道顿想把他打造成一个好筹码,他则试图让所有人明白——至少意识到——他和道顿是一伙儿,做的所有事,道顿都有参一脚,而且还是罪魁祸首。 这俩人的打算大致上不谋而合。 “我记住他了。”克洛德的语气含满了虔诚且纯粹的杀意,“好吧,说出你的目的。” “你的老板习惯每周六休息,谢绝任何人和工作上的打扰。”巴比说,“我得到一些消息,知道他不是真的乖乖在家休息,他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嗜好,掩藏得太深,我查不出他究竟是在哪儿干哪些勾当,但你一定知道这些事情的内幕。” “我只是个员工,怎么可能知道老板的私事,你找错人了。” “我相信我没找错人,你拥有一份首席执行官的工作,家室也不错,只要不出意外,可以说前途无量。如果我手头的消息泄露出去,你只能跟美好未来说拜拜,蹲一辈子监狱。消息对我的老板来说等同于商品,只要有人肯花钱就贩卖,而你可以花更大的钱或者更值钱的消息,封住我和道顿的口。” “开价。” “五千万,或者你的老板私人爱好的内幕。” “来福斯一百二十一号,博爱俱乐部,你最好每个周六都去转转,总能找着惊喜。”克洛德爽快地说,“只要你能进到内部,俱乐部十五楼和以上才算真正的内部。”五千万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的问题,而是对方根本不想给他选这个选项的机会。 “谢了。”巴比愉快地把这些事记在脑子里,一边说,“鉴于你没什么好心情,我就不说‘和你交易很愉快’这类虚伪的话了,虽然我确实很满意。说真的,如果你不干那些勾当,我今天就不会前来为难你,像豪斯公司的杰森,完全找不着污点。” “杰森没有污点?”克洛德冷笑,“你真应该在在他的妻子在世时好好关注他在家里干的事情,就能知道他的妻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你确定?说得好像你很清楚似的。”又收获一个值钱的秘密,道顿铁定会对他赞不绝口。 “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何捏别人的把柄,如果你和道顿不懂得见好就收,这些东西对你们将是致命的。”克洛德冷冷地甩下最后一句话,离开游泳池。 “是那家伙不懂,我对这些可没多大兴趣。”巴比对着游泳池嘀咕。 道顿没少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而受到生命威胁,在之前用另一种形态和道顿相处的三年以来,巴比目睹了三次针对他的报复,和一次某个人不想付钱又想分享到秘密导致的对他的绑架。 道顿擅长脚底抹油,而且运气总是很好,有时会碰上硬钉子,但他目前安全地活着,还有滋有味,这些可以说明一切。 巴比还是奶猫的时候,道顿因为怕耽误照顾脆弱的小猫,经常带着他去干这种勾当。道顿不信任大部分人,却对捡来的小猫无微不至,也许别人会说道顿这么做有些病态,但巴比绝对不会,甚至想都不会这么想。 那位养育了他三年的人类信任很多人,只是对交友的定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罢了,也不喜欢因为是朋友就黏糊——他对黏糊的定义非常广泛——在一块儿。当不想干活儿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呆着。 那三年里有很多趣事,道顿不了解该怎么养猫,也从没想过查一查,巴比能活到现在真是万幸。他一度被认为是只母猫,所以才会拥有这样一个娘炮到极点的名字。而当抚养他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已经叫得太顺口,改不过来了,只好在字面上稍微改一下。 也许他表现得不太好——确实非常不好——巴比其实很感激道顿。他对这名人类男子的感情就如信徒对上帝般的绝对虔诚。只是他这个信徒野心大了些,想站得和上帝同一高度,并把他绑在身边。 噢……他像极了热恋中的人类。 如果道顿好搞定,他在那晚直接就说“我爱你,想和你住在一起”了,但事实上那样说只会得到一粒打进大脑里的子弹,或者被闻讯赶来的精神病院的救护车逮走。 不能咬住脖子直接上真是个大麻烦。 道顿来到露天游泳池,在躺椅上坐下去,挪动屁股找到最满意的位置,舒服地躺下去。旁边是任务完成后一直呆在这儿的巴比,方才一直在打盹,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他只是快速睁了一下眼睛。 这天下没有比吹着微风、躺在柔软的椅子上睡觉更舒服的事儿了。 “巴比。”道顿忽然说,“这里有没有窃听器?”巴比能躲过他家的人体探测器,肯定对观察出这类东西很擅长。 “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巴比仍旧闭着眼睛。 “很好,摄像头不碍事。”道顿搓着手,喜悦的模样有点像哄骗到好东西的老巫婆,又贱又邪恶,“我从帕森斯那打听到不少好消息,你知道洛克曼家族吗?那可是本市名声响当当的富豪家族,产业多、旁枝亲戚多,相应的破事儿也多。我以前知道老洛克曼和他妻子都有外遇,但从不知道他们共同的儿子有精神上的疾病,这真是太妙了!” 巴比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只要静静地听着,偶尔出个声证明自己在听就够了。道顿热爱八卦,他的耳朵对这些讯息是真爱。 但以前他没有听到秘密后叙说出来的习惯,是在拥有猫儿巴比之后才形成的。秘密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就不再是秘密,也就不值钱了。 显然是意识到这一点,道顿忽然闭紧嘴。 巴比张开眼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他问。 “这可是只属于我和未来的买家之间的秘密。”道顿皱眉说,“我有点忘形,往常我都不会这么干的,但你让我有股熟悉的感觉,也许我们以前在哪见过,或者小时候当过朋友……快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太让我讨厌了。” 巴比怔了一下,笑了,说:“也许我的突然出现让你很奇怪,但请你相信,道顿,在我心里,你等同于上帝,不管我做什么,心里都会有你,我绝不会背叛你,不会对你使坏,不会让你失望。” “很好,很煽情,但还没说明你的来历。”道顿继续追问,“如果你真的记不得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人,就告诉我你前一个金主的名字。”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讲一个故事。”巴比眨了眨眼睛,“但你真的不想听听我从克洛德那得到的两份收获吗?两份哦,除了你布置的作业,额外附带一条小道消息,新鲜出炉,热乎乎。” 道顿再度兴奋了起来。“真的?克洛德先生简直太慷慨了,快跟我分享。” “不听我的故事了吗?” “不听了。”确实巴比的来历很让他心痒痒,但既然巴比想继续呆在他身边,他就有的是机会找其他方法打探他的来历。 巴比把克洛德的贡献转交给道顿,没有添油加醋,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装饰。不像道顿,跟猫聊天的时候,附带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和自认犀利毒辣的个人分析与评论。 “豪斯集团的杰森?噢,那也算个大人物,如果他的妻子不是自然死亡,那就太吓人了,人心多可怕啊。他的妻子不过是太有钱了些,其他也没哪惹着他啊。”道顿假惺惺地说。鉴于这两道消息他处于“被分享”的位置,他不吝啬和巴比多交流。“我就知道那个肥佬(克洛德的老板)有绝对不可告人的秘密,博爱俱乐部……我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没去过,这种地方通常要持有分等级的会员卡,我得找人带我进去才行,帕森斯应该了解那地方……” 巴比忽然说:“我知道你和某些人有保持床伴关系。” 道顿不明白他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帕森斯是他的床伴,有钱有料有大鸟,目前来说没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他有些意外巴比会知道这事,还在这时候说了出来。 “我没有钱,但其他方面都胜过他,还很爱你,你觉得呢?”巴比接着说,“是时候换个伴儿了。” “我记得你是个逃跑的男宠。”道顿觉得这场交流的发展方向有些怪异。 “只是被抚养而已,我还是个处的。”至少这种形态还是处的。 “竟然是个纯的?还想上我??”要知道,原本道顿对巴比的打算可是把后者培养成一代好肛,绞一绞就能让枕边人把心里藏着的所有秘密射出来。他没兴趣培养处男。 “是的,我知道你是个纯零号,从不做上边那个,事多又累人,骑乘位也不干。”非常懒,他喜欢。 “你他妈到底打哪儿了解到的?!”道顿有幸当了一会私事被曝光者,难怪和他交易的人都没几个好脸色,他现在完全和他们一样。 “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想了解这些事的。”谁叫道顿从不在自家的猫面前避讳。巴比此时的表情认真又诚恳,“我觉得你应该把重点放在我刚才说的‘爱你’上面。”他在求爱耶。 道顿瞪着他。 过了很久,他才不高兴地警告:“确实你收集秘密的能力很叫人欣喜,但跟着我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已经让我超过三次想朝你开枪。如果你接下来继续让我不痛快,不管你能力多高,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站起来,走了。 巴比追上去,跟在道顿后头,安静地追随对方的脚步,一声也不吭。他惹道顿生气了,这很不妙。 道顿径直离开帕森斯的宅子。 车子开在公路上,道顿掌握着方向盘,冷冷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他注意到助手席上一直着的家伙时不时拿往自己脸上看一眼,像在偷偷观察脸色,这让他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的猫小时候很可爱,长大后就皮了,经常让他不高兴。当意识到他是真的发怒,猫巴比就会像忏悔一样,乖顺地跟着他,等他重新用手抚摸它的肚皮;或者是窝进他花了大价钱买的猫窝里——往常它绝对不会看一眼——全身蜷缩着,一副幽怨的模样。 他不明白这个和他的猫有一样名字的男人怎么会让他有如此多的熟悉感,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总是会想到他的猫?这太没头没脑了。虽然这个男人金色的眼睛、黑发和偏深色的皮肤让他有点儿猫巴比的味道——猫巴比是金眼黑毛——但他也不该把人往其他动物身上想。 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家伙的来历。 今天接下里没其他事儿道顿直接开车回家,朝巴比丢下一句“别乱动我家的东西”,钻进书房。他把巴比的一张监控照片发给了在本市最大警察局工作的朋友,友好地拜托他替自己干点儿活。接着把相片又交给另一位朋友,也许民间黑客也能有什么发现。 巴比蜷在客厅沙发里,金色的眼睛里全是忧郁的情绪。按理说这会儿生气的道顿早该向他投降了,一定是这副人的模样导致的,他就知道变成道顿的同类不会有更好的待遇。 民间黑客发来信息。 “我找不到你这个人。” “什么?” “我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资料,无论是以前的生活轨迹还是现在的,一丁点儿讯息也找不着。” “他说他以前是某个有钱人的小白脸。”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位金主一定很擅长消灭痕迹——是消灭不是掩埋,掩埋的东西总能被找着蛛丝马迹——让这个名叫巴比的男人不被外界知道。” “他对我很了解,简直就像和我生活过很久似的。” “你自己就是消息贩子,该知道这世上没人是真正有秘密的。” “但不该连我在床上有什么习惯都一清二楚。” “看来这事很严重。” “是的,‘没人是真正有秘密的’这话也应该适合用在这个男人身上才对。” “好吧,我再仔细找找。” 另一个人发来消息。 “没有这个人。” “这不可能,不久之前我还看到这家伙在我身边转悠。” “至少档案里没有,没有出生记录、健康记录、上学记录、家庭记录、工作记录、犯罪记录、出入境记录,他的外貌很突出,如果他确实存在,不可能一点儿生活痕迹都没留下。你确定他就叫巴比?全名是什么?” “没有。” “我帮不了你了,也许他是偷渡来的外国人。” “请你一定要继续帮忙,你的妻子不会想知道你和某个女人的风流韵事。” “好吧,但你别抱多大希望。” 道顿幅度轻微地转着电脑椅,扣着下巴陷入沉思。 巴比的过去宛如一片空白,凭空出现在他的卧室,仿佛从那时候才开始存在一个名叫巴比的人类。 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消,他会揪出巴比的过往,只是时间问题。 道顿走出书房,来到起居室,看到巴比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觉。一般人没法蜷缩成这样,这家伙的骨头到底有多柔软啊。 道顿在沙发面前蹲下,史无前例认真地观察这个男人。 熟睡的巴比少了清醒时的不羁和野性,多了分恬静和柔软。眼睑盖着金色的眼睛,把那份与众不同的怪异也掩盖了下去,让他看起来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除了容貌出众,其他没什么不同的。 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人,却对他知之甚多。 道顿忽然又抬手捏捏下巴。这家伙之前好像说了“爱他”来着,应该是指性而不是感情吧?但那会儿听起来不太像。当时这个人显露出来的独占欲,被他刻意忽略过去,因为那让他不爽。他只属于他自己。 如果是感情方面的话,那可太叫人吃惊了。巴比难道是一直爱慕他的超级粉丝?但那也犯不着大半夜脱光衣服爬到他的床上,还给自己起个和他的猫一样的名字。 粉丝这种生物不至于进化到这种可怕的地步吧。 巴比忽然睁开眼睛,两人变成对视状态,好久都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一直没在睡觉吧?”道顿忽然问。呼吸平稳、表情安详,明显是在沉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之前的一切好像只是太过真实的伪装。 “浅眠。”巴比说。 “你经常这样吗?” “嗯,我喜欢睡觉。” “你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环境啊……”拥有一副战士般的强健身躯,喜欢睡懒觉却能因有人接近而随时清醒,完全没有自觉的粗鲁的进食习惯,舔手指恶习……这家伙以前是和野兽生活在一块的吗? “跟现在差不多。”巴比伸了个懒腰,“我饿了,冰箱里的鱼再不吃就要坏掉了。”他说得特别诚恳。 “我必须很遗憾地通知你,冰箱里的鱼已经坏了,变质发臭了。” “什么?!”巴比猛然坐直身体,悲愤地叫道,“我早就叫你给我鱼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干什么都迟了!” “逗你玩的。”道顿满意地欣赏巴比的表情变化,接着站起来,往厨房走。 啊哈,心情真好。 睡前,巴比挠了几下主人卧室的门,受不了这种声音的道顿把手里的杂志往枕头上一摔,火速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门。 “敲门,敲门你懂吗!这他妈是门,你只能轻轻地敲它,用指甲破坏是不对的!”天知道那刮挠的声音多惹人厌! “你得给我时间适应。”人类的规矩太多,他不能一下子适应全部。 “不就是反个手的问题吗!算了。”道顿抬起一只手,拦在自己和对方之间,“告诉我你来打扰我的理由,你最好有个正当理由。” 当然正当。巴比说:“据我所知,人类通常在睡前和早上刚清醒的这几段时间性欲比较旺盛,现在刚好处于其中的某一段。鉴于我白天跟你说过的提议,你现在是时候验证我的话我的真实性了。” “人类?你是哪来的外星人?” 巴比抿着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小心谨慎地回答:“人们。” “你要我验证什么?”他白天跟他说过什么?爱情? “除了没有钱,其他方面我可一点也不比那个名为帕森斯的人类逊色。”巴比迅速改口,“一点也不比那个名为帕森斯的男人逊色,而现在是验证其中一方面的真实性的好时机,交配。” 说实话他不太明白交配有什么难的,但既然人类总把这事儿看得很重,无法交配还会被视为耻辱,那么他只好依照人类的习惯来干了。 道顿目瞪口呆了至少三分钟,最终只丢下一句“滚”,重重关上门。 巴比在门外站了很久,认真地思考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但他什么错误也没找着,犹豫了片刻,决定不继续打扰门里那个接近再次发怒边沿的人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但人类的身体睡觉让他不习惯,当然睡觉还是很叫人喜欢的,问题的关键是身体。 道顿又听到了挠门的声音,这回他打定主意让那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尊重金主,那可不能只是一般分量的尊重。他揣着枪,怒气冲冲打开门,门外金眼黑猫朝他叫了一声,靠近他的脚边,在他穿着拖鞋的脚背上蹭。 “噢,巴比,你上哪去了,爸爸想死你了。”道顿把枪别到腰上,弯腰抱起猫儿,“不是叫你别老往外头跑吗,遇上野猫可怎么办,你又打不过他们。” 猫喵喵叫了两声,如果道顿能听明白猫的语言,会知道它在鄙视他。谁说他打不过野猫了? 道顿把巴比抱到厨房,搂着巴比用另一只手打开冰箱。“你在外头吃过东西没?”他一边问,一边拿出一盒三文鱼肉,“外头的东西一定没有家里的好,我真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喜欢跑到外头去。” 三年前干什么事都得依靠爸爸的小奶猫长大了,也没以前依恋抚养它成长的人类爸爸了,道顿总是禁不住伤心。 明明别人家的猫一般都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他的猫总喜欢玩失踪,是因为他经常在它小时候开车带它去外头的世界吗?他是有正当工作的单身男人,怕把猫放家里出意外,只好带在身边。当巴比长大,不需要再这么做,他却已经成了习惯,改不了了。 道顿把猫放下来,热了热鱼肉,放进猫食盘里,捏着食盘走出厨房。猫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催促般叫个不停。一人一猫走进主人卧室,道顿关上门,把猫食盘放在地上,让猫吃东西,自己则上床,继续看杂志。 巴比吃光鱼肉,舒舒服服地叫了几嗓子,又跑到猫抓板上磨爪、攻击弹簧羽毛。当爪子磨得锋利,又满足了一番攻击性兽欲,它心满意足地爬上床,在道顿正拿着的杂志上坐下,梳理毛发。 道顿扯了扯,巴比纹丝不动,只好放弃拯救猫屁股下边的杂志。他抚摸巴比,顺着头顶、背脊、屁股这条线温柔地抚摸,猫儿愉悦地享受着这番爱抚,享受人类手掌心传递来的温度。 “家里来了个怪人,你应该去刺探刺探,他的眼睛颜色和你的眼睛很像。”道顿对着猫嘀咕,“那家伙到处都很奇怪,如果要拍一部电影叫‘狼的孩子’,他一定是最适合的演员……不对,他没狼那么凶,但总体来说很像野兽,我没见过哪个正常人喝水用舔的。” 猫儿叫了一声。 “你也觉得他很奇怪是吧?确实很奇怪,我只能猜测他之前的金主一直在把他当狗圈养,否则这些事说不通,他没必要装出副‘老子其实不是人类’的模样给我看。” 猫儿连续叫了几声。不,我没有觉得奇怪而是在叫你白痴,我哪里像狗了,还有我已经很努力再学做一个正常人类,你别这么挑三拣四,我迟早会就你那不恭谨的态度跟你算账。 “无论如何,那家伙长得很不错,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的那一款,好好利用,能派上大用场。”道顿说。 “愚蠢的人类,让我说你什么好。” 道顿在接近清醒的浅眠中翻了个身,脸上的异样感让他难受地睁开眼睛,往脸上一抹,弄下来一条细小的腿。他迅速坐起身,果不其然看枕头上躺着一只死蟑螂。 “巴比!!!” 巴比不在卧室,但他吼过没多久,挠门的声音出现了。他打开把那条虫腿扔回枕头上,阴郁地打开门。外头的人让他脸上的阴郁更加浓烈。 “你叫我?”巴比问。 “跟你没关系,闪一边去。”道顿冲出卧室,在房子里一边叫一边寻找,发现他的猫又失踪了,他对着空气说了句脏话,返回卧室,处理掉死蟑螂和枕头套,经过起居室的时候,发现巴比像昨天一样蜷缩在沙发上,但这次他双手抱着胸前的双腿,面无表情盯着电视屏幕,浑身上下弥漫股阴森森。 “你又怎么了?”道顿不解地问。 “你叫我闪一边去。”还烧了他辛苦逮回来的猎物。 “……”道顿决定不理这家伙。 巴比更阴郁了。 一个小时候,道顿叫沙发上的年轻人吃早餐,后者还维持着那幅姿势。 “有鱼没?” “没有。” “为什么没有鱼?” “不吃拉倒。” 巴比只好离开沙发。 就说变成这副模样是受罪。 今天周五,道顿希望能尽快搞定身份,好能进到博爱俱乐部第三层以及以上的区域。 他的车行走在BH市宽阔的公路上。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空布满乌云,似乎将要下雨。巴比蜷缩在助手席上,眼睛盯着窗外。外面的景象倒映在他的眼球上,但总是没法停留超过半秒。 “你今天是怎么了?”道顿问,为这家伙失常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我又没有惹你。” “你又要去找帕森斯了。”巴比说。 “是的,他了解那种地方,能让我以安全的身份进入到博爱俱乐部。”道顿没料到是这个原因,觉得有些好笑,“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纯情的小处男?” “会进行交配吗?” “看情况吧,我最近没什么欲望。”道顿说,“你能不用这个词吗?我比较喜欢‘做爱’这个词。” “我以为‘做爱’里应该含有一层和爱有关的感情。” “我确实爱他的大鸟。”道顿说。 巴比低头盯住自己的胯部。 道顿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觉得应该重新说一下重点。“身经百战的大鸟。” “其实我也身经百战。”巴比认真地说。 “和你的左手还是右手?” “不,另一方面。” “床单?”道顿忽然换上严肃的表情,“你最好别弄坏客房的床单。” “不,算了。”巴比舒展开手脚,不再蜷在一起,背部靠到椅背上。跟人类古板不灵活的榆木脑袋说不通。 道顿哈哈地笑,一点也不吝啬地嘲笑就坐在旁边的年轻人,后者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沉重表情。忽然,道顿的手机响了,他分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话筒里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接着是物体倒地和手机摔落的声音,下一刻通话中断。 道顿把手机放到眼前,来电号码是他不久前做过交易的以为卖家。无论那位卖家先生打电话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定已经凶多吉少。道顿没有任何迟疑,把手机扔了出去,提升车速。 一颗子弹打穿了后车窗,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密集弹雨。 巴比不是没经历过这种遭遇,第一时间缩紧身体。他暗叫不妙,人类的躯体体积太大,中弹的几率也大许多。 道顿把车速提到最高,给助手席上的人扔过去一把枪,冷静地命令道:“我开车,你负责搞定那些枪手。” “我不会开枪。”巴比说。谁见过会开枪的猫? 道顿吃惊地瞪着他。“你不会开枪?!好吧,你来驾驶,我来干死那帮家伙。” “我也不会开车。”他有的是理由不会开车。 “我该说太棒了吗?” “你犯不着说违心话。” 道顿狠狠瞪了巴比一眼,谁能料到一个明显是个练家子、至少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男人不会开枪又不会开车。在这样一个生活节奏紧凑的商业大城市,或许说所有人都会开车这句话不对,但说所有成年人都会开车绝对不会有错。 好在道顿有的是单独作战经验,甚至能外带保护一只猫。他一手握枪一手掌控方向盘,脚下紧踩油门。 他们正处于121大街尾段,再往前不远就要进入市中心范围,热闹且总是堵车的科莱大道。 一辆车从左侧撞过来,前方右拐会上到另一条直直通向郊外的路,看来他们想把他逼到那条路上去。道顿猛打方向盘,和对方的车辆死磕,并单手向对方射击,那辆车助手席上的枪手死了,司机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 巴比一边躲弹雨,一边利用后视镜观察对手。 “左边一辆,枪手刚才被你干掉了,右边还有后边各还有一辆,右后方有一辆目前没有威胁、却一直跟着我们的车。”他说,“你要上科莱大道?现在不是车流高峰期,遭遇堵车的几率不大,但也说不准。” 一辆车从右侧靠过来,司机不停地朝道顿的车开枪。道顿所在的车车窗完全被毁了,右车门整个也已经差不多,上头满是弹孔。巴比整个人贴在椅子上,很忧郁为什么自己不能变成一张薄薄的纸。 “不管想干掉我的人是谁,他实在太大胆了,这里是米国的首都,任谁太过放肆都不会有好下场。”道顿冷冷地说,“会有警察替我们拦路。” “米国大片里最阴暗凶残又充满暴力的地方就是这儿了,我以为只要有点儿反社会暴力倾向,都会有在BH市的中心范围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期望。”巴比说,这是他经由影视产品对本地和部分人类占领的区域的感想。 “别拿电影和现实比,小屁孩儿。”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头皮射过去,道顿怪叫了一声。尽管他对这种被人报复追杀的事情不陌生,但每次遭遇都让他很不喜欢。 巴比耸耸肩,在右方的车辆靠到足够近的时候,突然一脚踢开车门。车门早已奄奄一息,这会儿他的一脚让车门彻底得到解放,与车身的连接处断裂,整个撞到对面车辆的左侧车门上,接着掉到地上,成了一块废物。借着车门板的掩护,巴比上半身探出车门,出手的动作极其迅猛。对方司机来不及向反方向打方向盘,就被揪住了衣服。 巴比把那位司机从车窗揪了过来,由于缺少司机,那辆车的枪手不得不接过掌控方向盘的任务。但这几秒的空缺时间已经让车子冲着路中央的防护栏撞去,他没来得及停车,车子直直撞在防护栏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干得不错。”道顿称赞道,“但不会开枪和开车仍旧是两样无法弥补的大缺点。” “通常我不负责干那些事。”巴比说,一拳打晕正在挣扎的司机先生,抽出对方腰间的枪,扔到车上的物品箱里。以前他只是只毫无伤害力——至少对这些人类来说——的猫,遇上这事只要安心窝在座椅上就够了,或者在道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跳到邻近的车里,干一些能让爪子保持锋利的活动。 巴比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抓过来的人类。三辆有威胁的车已经被处理掉了二辆,还有一辆离得他们比较远,不太好搞定。那辆被列为潜在威胁的车子已经消失不见。 左侧后方的车轮忽然爆炸,道顿费了不少劲才稳住方向。后方车辆上的枪手仍在坚持不懈向他们射击。 两辆车先后驶入科莱大道,这里现在没堵车,但车流量不太叫人乐观。道顿和一辆无辜的本田擦肩而过,左侧车门撞得脱落,同时后方的第二个车轮也爆炸了。车子颠簸得足以叫任何有耐心的人烦躁。 “你要抱着那个家伙到什么时候?”道顿不高兴地说,“推他下去。”他原本以为巴比抱着晕过去的司机是另有打算,但事实显然不是。 “我没杀过人。”巴比说。如果他从以前就熟悉杀人的感觉,就不会安安乐乐成长到现在,而是会像吃人狮子一样被人类当做威胁处理掉。 道顿朝那司机头上开了一枪,然后说:“推他下去。” “听你的。”巴比把死去的司机推出车外。被抛弃的尸体歪成扭曲的姿势,被一辆来不及停车的大卡车碾了个正着。惊慌失措的车主紧急停车,挡住了后方车辆的前路。 巴比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忧郁。他认识的其他和他一样能转变成人类体型外貌的朋友都不像他这么倒霉,他们大多数和温和且有份安全好工作的主人相处愉快。 而他和自己的人类老爹在一块,被迫成为被追杀的对象和杀人凶手,按道顿的脾气,安全下来后必定会让他学习射击和开车,除非他不想继续呆在他身边干活。巴比一点也不想跟道顿一块干这种活儿,但他没法用本族的模样和语言对着道顿说“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那家伙一个字都听不懂。 甩掉尾巴后,道顿将车驶进一条巷子里,下车后双手抚摸狼藉的车身,默默哀悼陪伴自己一年有余的车子。当离别情绪酝酿得足够,道顿拿出车里常备的一个旅行袋和一个手提袋,朝油箱部位连开数枪然后离开。 他们需要另外一辆车。 道顿经由另一条路离开那条巷子的范围,抢了一个男人停在路边的一辆蓝色小货车。巴比眼看着道顿干完这一切,以前他会在心里琢磨人类这个种族,但现在他一点心情也没有。 他没有问这是要去哪儿,道顿自有打算,他也没有问这些的必要。这位司机去哪,他就去哪。 “你不会开车,不会开枪,没杀过人。”道顿开着车,决定闲聊一会儿,了解身边这个才相处不到四天的人,“但观察能力不错,身体的敏捷和力量也很出众,还有什么?” 巴比想了想,说:“没有了。”他还会抓抓老鼠和蟑螂,逗逗人类父亲开心,或者用它们的尸体惊得人类父亲上蹿下跳供自己开心,但眼下派不上什么用场。 “你真是奇怪的人,我完全查不到你的来历,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但我找不着你的。你简直就像是从原石森林里蹦出来的,否则怎么会不知道射击和开车,却拥有绝佳的体能。”道顿思考了一下,说,“敏捷只有在遭遇近身威胁的时候才好用,其他时候用处不大,我会教你射击,鉴于现在情况特殊,没法带你去射击场,你最好现在就做好随时进行实战训练的准备。” “我比较希望你负责开枪,我负责处理近身威胁。”巴比说。 “双方都有枪的时候,不会有人笨到跑到对方身边,那只会变成更容易瞄准的靶子。”道顿看了助手席上的人一眼,后者懒懒散散的姿态让他有些不爽。一般人遭遇这种事该有的反应是惊吓而不是找合适的位置打盹。 巴比找着一个勉强满意的姿势,闭上眼睛。这辆车没有道顿的车舒服,坐垫因为被使用太久而凹陷了下去,车内有股浓重的油烟味道。 “你看起来很喜欢睡觉。”道顿说。 “是的。”他说过的,而且睡觉本身就是门全民娱乐。 “但现在不是时候,随时会有另一场意外。” “我以为已经没事了。” “等查清楚是谁想对我下杀手,再搞定那位这么干的老大,才叫没事。” “听起来还有得麻烦。”巴比只好重新坐好。 “是的。”道顿说,“你记得在遭遇这些破事之前,我接到一个电话吧?那是不久前才和我交易过一些东西的好卖家罗斯科,大概是想通知我小心,或者告诉我是谁想害他和我,但可惜我只倾听到他被杀死的过程。” “嗯哼。”巴比漫不经心地听着。 “你这么悠闲,不如帮我维护一下武器。”道顿盯着路面,说,“关键时刻出问题可不好。” “我连使用它们都不会,你觉得呢?” 道顿瞪他,如果不是路上车太多,他能一直瞪到巴比自惭形秽。 这是位置离闹市比较远的一幢租房公寓,罗斯科的房间在第五层,左边那一间。和道顿一样,罗斯科喜欢关注一些其他人容易忽略的东西,略微不同的是,道顿关注的是事迹,他关注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没错,他是名黑市贩子。邻居都以为他只是个年纪太大了些的宅男。 这里发生了一起枪杀案,却没有惊动任何人,罗斯科家门前安安静静的,门紧紧关闭着,楼道里透着股“什么事儿也没有”的安详气息,以及一股目前只有巴比嗅到的血腥气味。道顿推了推门,木质的门只轻微颤动了几下。他退后几步,朝注意力有些不集中的巴比打了个响指,接着指指面前的门。 巴比茫然地看着他,一副完全没处理过这种指令的架势。这是事实。 “开门。”道顿只好动用言语。 “我没有钥匙。”巴比无辜地摊开手,“里边有个死人,你去找这儿的房东或者楼管比较有用。” 道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照你这么说,刚才我们逮着那个司机的时候请他说明是谁指使他就行,哪用得着来这里找原因。” 巴比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你应该在杀害那个人之前想到这一点,现在已经迟了,真遗憾。”作为一个人类和人类相处已经够辛苦的了,他讨厌还不得不奔波劳碌。原本他以为自己和道顿相识后,干的顶多是骗骗人之类的活儿,那是道顿的本职工作,没想到会碰上这种倒霉时候。 他怀念以前遇上事儿前,被道顿放在宽大又垫了软垫的手提袋里,晃晃悠悠、吃吃睡睡,然后一切重新恢复安好的日子。 道顿呆了几秒钟,隐忍着情绪说:“特别的事情背后总是藏满大把不为人知的秘密,看在那些小可爱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愚蠢。”巴比总给他一股隐藏了深厚秘密的感觉,而道顿探索秘密的时候总是很有耐心,“撞开或者踢开门,你选一样。” “为什么是我?”以前都是道顿负责搞定所有事。 “因为你现在为我打工,快点,少废话。”道顿不耐烦地催促。 “我能当你的人形宠物吗?我可以提供无偿解决生理需求的帮助。”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道顿不把这位高大的年轻人放在眼里,虽然打一开始就允许对方住在自己家里,对方的某些方面让他还算欣赏,但他可没忘记自己和这位奇怪的年轻人不过相识三天时间。 如果他不对陌生人多提防,世上早就没有名为道顿·维尔德的消息贩子了。 巴比只好用力一脚蹬在门上,门锁因为巨大的力道而断开,发出一声尖锐的呻吟。门弹开了。 道顿走进去,示意身后的巴比把门带上。 公寓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罗斯科倒在卧室的地上,双眉中心中弹,脑袋下是一滩血。尸体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已经被踩得稀烂的手机。道顿拾起手机,放进自己兜里,转身重新走回起居室。 巴比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找不着一个能舒服坐着的地方,只好放弃这个打算,转为关心道顿的工作。 “你在做什么?”他问。 “看能不能在死去的黑市贩子家里找到点有趣或者有用的东西。”道顿在屋内仔细查找,甚至尝试开启摔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罗斯科干这一行不少时间了,铁定有收藏一些好东西。他抱着这样的心思,却什么收获也没有,最终只把笔记本里的硬盘拆了出来,才离开已经被破坏了一通的凶案现场。 道顿在公寓停车场换了另一辆车,一辆小汽车。巴比只看到他探底前身在方向盘下面捣鼓了一阵,车子就属于他了。人类这个种族真是善于分享。 “能回家了吗?”巴比问。 虽然现在的本意确实是回家,这话说被一个外人说得太自然了,惹得道顿很不是乐意。“那是我的家。”他说,“你不过才住了三天,这话别说得这么顺口。” “为什么?那里给我宾至如归的感觉,你应该骄傲才对。” “我的家里只有两名家庭成员,我,还有一只猫,没有其他人的位置,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东西自作多情。” “好吧,是否是时候回你家?老大。” “是的。” 在远方的别墅刚刚进入视线范围内的时候,道顿放慢车速,分出一只手,将脚下的手提袋拿到巴比大腿上。“小心埋伏,挑一样武器。”他嘱咐道,“一般朋友都知道我在这儿有个住处,房子周围和内部总是很适合埋伏。” “你负责开枪杀人,我负责观察怎么样?” “噢,分工合作,听起来很妙。可惜你不是老板,也不是我的搭档。”道顿从车上装物品的盒子里拿出两粒豌豆大小的东西,一粒戴在自己外耳上,另一例给巴比戴上。“按一下这个按钮。”他示意在自己耳朵上按了一下,“就可以远程跟我对话,好了,你下车。” “你该清楚我是为了和你结为伴侣才这样在你身边的吧?”巴比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着重提示一遍,因为道顿对他太不上心了,他感到心里不平衡。 “你之前说过。”他遭遇过的最莫名其妙又神神秘秘的追求。 “你对自己的追求者都这么冷淡严厉吗?” “如果对方不是一方大亨,又没有让我觉得眼前一亮,那么是的,我会很冷淡。” 巴比一副懂了的表情,下车。这应该是雌性对雄性展现能力的邀请,不打败其他雄性,就没有交配权。他之前还以为人类没有这规矩,他们很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 别墅坐落在稍嫌偏远的郊区,即使是道顿,偶尔也会嫌弃地方太远导致他经常得开很久的车到达市内。别墅周围有树,花园里也移植进了好几棵小树,除了美化环境,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便躲藏。方便他人,亦方便自己。 巴比腹诽着人类的无常,在树之间穿梭。他很熟悉别墅和周边的地形环境,因为他没事的时候就爱跑到外头,抓抓虫子老鼠,然后带回去玩死他们。 这里远离闹市,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这里会非常安静。巴比盯着树后一个揣着冲锋枪的人,让自己的呼吸平缓,慢慢伏下身体。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他的动作没有造成一丁点儿声响。 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有枪,而且现在是人的形态,难怪他潜伏得这么不舒服。他重新站起来,经过一番严肃的思考,决定学着电视上的方法,处理这些不速之客。他悄无声息来到那人身后,忽然一只手卡住那人的咽喉,一手捂住对方口鼻,直到那人瘫软,他才把他放到地上。 房子外头有两个潜伏者,巴比处理完后,确认至少屋外没事了之后,说:“搞定。” “很好,接下来是房子内部,我开车进车库,你从后门进去,我的卧室会合。”道顿的声音传入耳朵,巴比有些不舒服地挖了挖耳朵,把那粒小豆子给抠了下来,他花了些时间才重新弄回去。 他从后门进入这所熟悉的大房子。因为道顿总是有顺手牵羊的习惯,从小耳濡目染的巴比这会儿正背着从那两个埋伏者身上搜刮下来战利品,等着完事后统统上缴给道顿。 起居室里有一个人,正试图用对讲机联系外面的两个人,巴比很轻松就将这个忘记保持警惕的人放倒在地,又搜刮了一番,高高兴兴往楼上跑。等了一会儿,道顿才出现。对方看到他身上挂满战利品,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帮家伙带了不少好东西,我看看……改装过的半自动mp5,手雷都有,现在都是我们的了……你还拿了人家的钱包?” “里头有不少钱,我用那些钱多买一些鱼,你会都做给我吃,对吧?”巴比以前从没想过做这种事,但在看到钱包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态能多么方便得用来为自己谋福利。 “不会。”道顿非常干脆地打碎巴比的希望,打开钱包。 “我可以分一小半给你。” 道顿斜了眼一副做出了重大牺牲模样的巴比,再度干脆地说:“还是不会。” “好吧,吃生鱼也是不错的。”巴比自我安慰。他从小吃的都是——逮来的猎物不算——经过道顿精心加工过的食物,还没尝试过生吃鱼肉这些东西,他有些犹豫不决。 真是个怪人,道顿心里说。 钱包里有两百块钱,另外还有一张身份证,一张驾驶证,两张信用卡。他把这些东西都收进自己衣袋里,把钱交给巴比,两人进入卧室。 “东西放地上,你查查看这个硬盘里有些什么东西,我去找我的猫。”道顿话刚说完就跑了出去。 巴比看看那块被称作硬盘的东西,又看看电脑,无奈地对着黑黝黝的屏幕摊手。他打开电脑,眯着眼睛等待,直到开启系统。 猫巴比不在房子里也不在房子周围附近,否则听到他的呼唤一定会回应,那只猫比较野,但知道自己有个主人,不会不响应他的叫声。道顿没有找到猫巴比的尸体,只能安慰自己,猫儿跑远了,也许晚点儿才会回家。 他回到卧室,看到巴比正在打蜘蛛纸牌。 “我只会用电脑玩玩游戏、看看电影。”巴比无辜地说,“我从没说过我是个电脑精通。”他关闭游戏,退到一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道顿没有就这事说什么,坐了下来,把硬盘装进去,然后重新开机。巴比从别处搬来一条椅子,紧挨着道顿的椅子坐下。旁边的人很介意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忍了下来。 硬盘还是好的,有些加了密的文件被隐藏着。 道顿比不上顶尖黑客,但作为一个会不择手段获得独家消息的人,他懂得不少解锁的技巧。 加密文件夹内是大量交易记录。看来这是罗斯科的账单。那位神秘的幕后黑手杀了罗斯科,又想杀他,那么一定是和自己也和罗斯科有过交易的某人,至少交易中他们两人都有参与。 他除了工作,其他方面都是个好人(道顿如此深信),绝对不会惹得谁想杀他。从这些交易记录中应该能抓住那位黑手先生的尾巴。 他只需要找近期交易记录就行,封口要的是及时,他没见过过个一年半载才想到要来封他的口的。罗斯科不做消息倒卖这种生意,做买卖实体,所以他要找近期和自己有过实体交易的买家。 半个月前,饱受敲诈勒索之苦的杰里·劳伦斯找道顿做了个交易。他替他找到一份照片原件,保证除此原件外的照片全部被销毁,把原件带回去,他能获得一份很客观的报酬。 劳伦斯与妻子以外的女人上床的经过被拍了照片,虽然他花心的名声在外,自己却从未承认,媒体的消息大多属于捕风捉影,从没找到真实的证据。劳伦斯虽然风流,却一向严谨,从没遭遇过偷拍这种事,如果这些照片散播出去,作为大公司的董事,他的名声会受到极大影响,说会身败名裂也不过份。 道顿从罗斯科手里买到原件,罗斯科是从一个认识的人手上拿到的,那家伙认识一大堆没有正经工作的人。那会儿刚巧那个持有原件的人被警方以敲诈勒索罪逮捕,关进了监狱。罗斯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那家伙会把这东西给他,但打赌保证除了这份原件,这世上再没有别的能够威胁那位买家的照片。 最终道顿和罗斯科对三七分了那份报酬。 还有一个是罗夫莱斯制药厂的新产品被盗了,他从罗斯科那儿买到那东西,就在昨天早上交给制药厂的负责人,并且收到了钱。那可是极其慷慨的一大笔钱。昨天交易今天早上就遇袭,这事儿真巧。 “拿纸笔来,记些东西。”道顿对身边无所事事的人说,“我觉得我发现了凶手。”如果他改行去做侦探,一定会是人人满意的大侦探。 “我不会写字。”巴比说。 “我怎么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呢!”道顿嘀咕,“拿纸笔给我,我来写。” “不是都在书桌抽屉里吗?”就在道顿正坐着的书桌下的抽屉里,犯不着他来拿。 “没纸了。” “哦,那我去拿。”巴比站起来,离开卧室,没过一会儿返回,拿着一支笔、一本记事本。 道顿接过纸笔,笔在手上转动,思考某些事情。这个有着奇怪名字、来历神秘的人未免太了解他的房子,诚然一般人都会把纸笔放在书房,但通常一个人刚到一个新地方,第一次找某样东西总是需要一些时间,不该这么迅速利落。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房子。”他说。 “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巴比说,“我不会平白无故跑到一个陌生人家里要求包养,事先侦查过一番才会选择你。” “你之前说爱慕我,你在侦查的时候爱上我了吗?” “啊……是的。”巴比闷闷地说。深刻体会到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导致的痛苦。 “你是我见过最不懂撒谎的人。”道顿轻轻冷哼了声,说,“你要是说自己是一个富家公子,看上我想隐藏身份和我相处,比以前一直被包养这说话让人信服得多。” 巴比认真地思索,然后说:“可我确实一直被包养,或者更确切点说,被抚养。” 道顿大声说:“什么叫更确切点,这两个词的含义完全天差地别!” “是吗,我不知道。”巴比无所谓地说。他至今不过才三岁,期间两年和其他没智商猫一样过得浑浑噩噩但轻轻松松,到第三年才开窍。他只仓促地花了一年时间用来学习人类习性、语言,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弄错了,不能怪他。 道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良久后无奈地摇摇头,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劳伦斯可能性不大,他不太可能有胆子雇凶杀人,其次半个月才想到灭口,未免太迟钝。罗夫莱斯制药厂倒是很有可能,但为什么?不过丢了个还未发布的新产品而已,道顿和罗斯科都不懂制药这方面的事,即使经手过那几粒小药片,也不可能在那点短短的时间内干出什么事来。 除非那些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制药厂担心秘密已经被不相干的人发现,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道顿和罗斯科被圈进了宁错杀的范围。 多倒霉啊,道顿要是事先知道药片的秘密,哪可能要价那么低。多杀几个人也要保住的秘密,道顿绝对会感兴趣。现在他已经感兴趣起来,迫切想知道那些小药片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 罗夫莱斯制药厂诞生于二十年前,最初只生产感冒药之类的药物。五年前针对偏头痛的新产品让制药厂一跃跻身BH市十大上市公司之一,一直风光至今。这样一个新生大集团,有什么秘密,值得大动干戈,害人性命? 在道顿没有接触那些药片之前,完全没听说过罗夫莱斯制药厂最近有什么关于新产品的风声,可见消息保守得十分严密。 那些药片有些什么功效?只是粒能造福大众的新产品药物,没必要这么严加看管到这种程度。 道顿感到前方有一堆被深深掩藏着的秘密,自己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但相互之间却有一层危险的电网。只要将那层电网去除,他就能知道罗夫莱斯制药厂到底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他不止逃脱过一次灭口行动,这次也不会害怕,更何况这回还有个帮手,虽然是个奇葩,但至今为止已经起了不少作用。 嫌疑犯找着了,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寻找嫌疑犯杀人的目的。 多亏这些交易记录,道顿找到一个名为布鲁·巴斯特的男人,记录显示罗斯科十天前从这个男人手里买下了这些药片,只花了五万块钱。他从罗斯科手里买下这些东西花了二十万!这些该死的投机倒把份子。 “有人来了。”巴比忽然说。他正站在窗户边,那是一整面防弹玻璃幕墙,宽大厚实的遮阳窗帘垂着,他正透过窗帘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看向屋外。 道顿走到巴比身边,用一根手指微微挑开帘布,看到两辆车靠近别墅大门并停了下来,八个人依次从车上下来,动作敏捷迅速。他收回手,回到书桌旁边,拔下笔记本电源插头。 巴比还留在窗户旁边,看着那些妄图不敲门直接通过大门的不速之客。“人太多了,我们只有两个人,胜算不大。”他说,何况他还不会用枪,不靠近对手就只有躲一边的份,“最好马上到地下室去,不然就只得和他们在房子里玩躲猫猫了。”其实他挺喜欢玩这种游戏,但人类的身体玩起来很吃力。 道顿听到“地下室”三个字,猛然转头看向那个如此自然而然说出这种的话那个人,眼神惊疑不定,还包含不少阴霾。但他很快把这些情绪收敛,换成内敛的冷静,说:“去地下室。” 两人迅速下楼,进入厨房,通过经过伪装的入口,进入地下室。 巴比走在前头,待道顿从后方进入后,关上入口,转身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拿枪的道顿一脸冷冽。 “怎么了?”他举起双手,“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这里的地下室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道顿阴冷地说,“你未免太懂我家的格局,直接就找着了入口。” 巴比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对这间房子表现得太熟稔,他现在对道顿和这所房子来说是个陌生人,不应该熟悉任何地方。 “我……不是大多数房子都有地下室吗?”他尽量自己脸上的惊奇表情表现得尽量自然一些,“没有地下室的房子反而比较怪,万一台风来了怎么办。” “再跟我打一句哈哈,我就开枪。”道顿说。 “好吧,抱歉,我确实不是一般地了解你和这个房子,我在这里住了很久。”巴比放下让他脸部僵硬的伪装表情,无奈地有些自暴自弃,“我不但知道地下室,还知道书房和你的卧室之间有个隐藏的房间,这所房子虽然被建造得很漂亮,你也经常在这里居住,但它个大部分时候是用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避免他们再去费心思找你其他两个刻意隐藏起来的住所。每星期前来打扫一次的钟点工另一方面也是你的眼线,你以前帮助过那个人,付给他的薪水一直都很丰厚。” 道顿吃惊地听完这些话,难以置信地大声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嘘,小声点,别被上头那些人听到了。”巴比小声说。 “废话少说!”道顿压低声音胁迫道,“你他妈怎么就在这里住过很久了,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你一定要问吗?”巴比非常无奈,“我真的对你一点恶意也没有,相信你能感觉到。” “我刚才说过什么?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巴比脸都皱了起来,拧眉咬牙陷入思考,等到道顿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说:“我跟你说个故事。” 道顿凶恶地瞪他。 “是我以前从互联网上看到的一个短篇漫画,很有趣,而且和现在的状况很贴切。”巴比继续说,“一个孩子的母亲死了,他哭着问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他的父亲悲伤地对他说‘孩子,我们家族有一个秘密,谁说出来就会死’,最后一格是孩子对着爸爸妈妈两个人的墓碑哭泣。” 这会儿即使用目瞪口呆都无法形容道顿,他盯着巴比,后者的面部表情就像在说“兄弟,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他好一会儿才从那个傻冒透顶的故事里摆脱出来。 “你在耍我。”他其实挺佩服这家伙,不但在他完全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把他的房子探查得一清二楚,这种时候还有胆量开这种玩笑,“虽然我对你背后的秘密很感兴趣,但不代表我一直能忍受你的疯疯癫癫。” “你要相信我。”巴比认真地说,表情特别诚挚,“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适合你又不太难为我的相遇方法,虽然漏洞百出,但有什么办法,我的大脑不过是人类的三分之一大小,想不出更靠谱的法子。” “你的大脑?”道顿抓住话里的重点,“什么叫你的大脑不过是人类的三分之一大小?” “就是……我是个弱智,这个解释可以吗?”巴比感到很没辙。 “你更像个精神病患者。”道顿说。 一阵来回跑动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两人不约而同闭上嘴。道顿把枪往右边晃了几下,示意巴比走到自己前面。巴比背后抵着一把枪,往地下室内部走着,一脸闷闷不乐。 地下室是有卧室、休息室、洗手间,冰箱里随时准备有能供一人一猫使用一个月的食物,当然还有和楼上主卧室内一样的监控屏设备。道顿让巴比乖乖坐着,自己则盯着监控屏,一边分神给笔记本插上电源。 监控屏里的人没有一个是道顿认识的,他们在各个房间查探,确认目标不在后,几个人停止搜寻,开始对着对讲机说话。看来是在商讨下一步计划。 道顿清空硬盘,然后关机把硬盘拿了出来,扔到一边。 有个在餐厅来回走动的杀手走进厨房,非常细心地敲击厨房内的墙壁。这家伙刚才也这么对待过起居室。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巴比出声提醒。 “闭嘴。”道顿警告。他还没放下对巴比的警惕。 那个杀手找到一半的时候离开了厨房,与其他人走出房子。通过监控屏,道顿能看到那些人在别墅周围的树木之间搜寻,但除了两具自己人的尸体,他们什么也没找着。最后那帮人将屋外的尸体搬进屋内,从车库拿出汽油桶,到处泼洒。 “他们太过份了。”巴比愤怒地说,“没找着人就没找着,何必放火!” “你为什么这么气愤?”道顿不爽地说,“该气愤的是我,这是我的房子,不管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家里干过什么,你跟我的房子都没有一点关系!” “我很爱它。” “闭嘴!”道顿再度恶狠狠地说。 为首的那个人离开前打开了厨房的灶台,把火开到最大,往平底锅里放上一片肉,然后离开。 “我去关火。”巴比说,站了起来。 道顿在巴比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眼疾手快抓住后者,语气严厉道:“你不要命了。” “还有时间,我能在爆炸之前把火关上。” “让它爆炸。”道顿说,“那些人就在房子外面,还没走,如果没等到爆炸,他们会再进来,到时候地下室就藏不住了。” “那就只好战斗了。”巴比说。虽然对道顿来说,这不过是个舒适的住处之一,但巴比很喜欢这里。他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感情很深厚,更换环境会让他感到不舒适。 “别犯傻,不准去!”道顿揪着巴比的衣袖,往一个方向走去,“爆炸会波及到这里,我们要离开这里。” “那是你的房子,你不生气吗?”巴比被拽着,闷闷地说。 “那是我的房子,你犯不着这么在意。” 巴比非常郁闷,道顿也有些小郁闷。原本他是将房子的仇记在了罗夫莱斯制药厂的头上,巴比对房子的深情让他感到莫名其妙,难以理解,但又看不出那些姿态动作是装的。他分得清姿态的真和假,确定那些表现不是假装。 为什么这个小子这么熟悉的家,又在他的家遭遇危机的时候这么着急?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芭比娃娃?”道顿忽然问。 “不,我又不是女人。”巴比说。 道顿不再说话。 和他的猫有着相同名字的人,同样金色的眼睛,熟悉他和他的家,挠门的习惯,不会射击开车,甚至连字都不会写,偶尔会用“人类”称呼其他人。和他的猫有着相同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床上,房子里所有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潜入他的家的画面,唯一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只有他的卧室。 他记得那天晚上睡觉之前,自己把猫抱进了卧室,想着那天我和猫儿一起睡。 他在想什么,一个是人一个是猫,感觉再像也是两个毫无联系的个体。把一个男人和一只猫想到一块去简直不知所云,这两者之间除了名字外,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都是雄的。 地下室另一个出口一直通到离别墅大约三十米远的地方,巴比推开盖子,两人爬到地上,巴比重新盖上出口。 别墅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巴比伸着脑袋往别墅的方向眺望,但树木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道顿在他身后,意义不明地看着他,思考着某些虽然不着边际、却没法停止的想法。 “我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巴比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喃喃地说。 “你几岁了?”道顿忽然再次问。 “三岁。”巴比下意识回答,迅速回过神,赶紧开口,“不,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三岁,让我想想……我二十八,快三十了,跟你差不多的年纪。” “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年龄吗?”道顿拧了拧眉头,“我从没告诉任何人我的年龄。” “你看起来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但你看起来可不像快三十了。”道顿说,“第一眼我还以为你二十出头。” “第一眼印象总是很不准。”巴比希望能含糊过去。 “我也这么觉得。”道顿说,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等那些人离开,我们就到远一点的街边去搭便车,到另一个住处,再做下一步打算。” 巴比顺从地点头。 道顿的第二个鲜为人知的处所深藏于离市中心不远的居民小区内,巴比来过这里两次。这里完全没法和郊外的别墅相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都有,人的生活用品和猫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道顿在这里使用了化名,邻居相信他因为工作经常需要出差的缘故所以不经常回家。 道顿用这里的电话拨打布鲁·巴斯特的号码,连续呼叫三次,全是无人接听。他把电话放回去,说:“休息一晚上,明天去EX市。”他打开电视。 “EX市?”巴比很意外,“没记错的话这是靠近边境的一地方。” “是的,去找一个人。”布鲁·巴斯特的地址在EX市的某个地方。 新闻频道在播放郊外一起房屋失火事件,画面中的记者背后,消防员正全力以赴灭火。房子浑身都是嚣张至极的火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甚至连草坪上的树木都遭了秧。 “等找着指使干这事的人,你一定得让他赔偿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无论是外貌,还是内部设施。”巴比心疼地说,窝进沙发里。 “再说一遍,你对我的家表现出太多感情让我很不爽。”道顿说,关上电视,转身面向巴比。“你爱我,对吧?”他问,“你前天说过来着,还试图证明你的能力比帕森斯好得多。”但他一向对雏儿没兴趣。 “是的。”巴比再一次意外,不明白道顿怎么忽然主动跟他谈起这个,但希望话题能继续下去。“你提起这个,是想接受和我交配,不,做爱吗?” “爱和做爱是两回事,我现在跟你谈的是前者。”道顿的手指敲了敲茶几,“你如果分不清这两者的关系,那么这场交谈可以结束了。” 巴比迟疑了片刻,然后提出心里的疑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因为多亏你蹩脚的出场方式和破绽百出的日常行为,导致我现在脑子里有个想法。”道顿说,“那个想法极其荒诞,却不停地跟我叫嚣,它很贴合事实。” “……真的很蹩脚?” “非常。” “好吧。”巴比有些受打击地说,“我研究过人类的,人们的感情思维方式,但还是没搞懂爱情究竟是什么,不过从厌恶你和帕森斯在一起、嫉妒你与别的雄性性交、希望和你更亲近这些和爱情中常见的感情非常切合的反应来看,我爱你,这个解释能让你满意吗?” “当然不,这通话完全引不起我任何感情波动,只觉得莫名其妙。”所以说他对雏儿没兴趣,他们完全不懂怎么调情。 “我就知道。”巴比嘀咕,“你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告白特别真诚而感动的人,所以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过用示爱感动你这种的方法。” “你确实很了解我。”道顿微微笑了笑,“那你打算用的是什么方法?” “这个嘛……我思考了很久。你没有一对严厉的父母,我也没有雄伟的家庭背景,所以旧时代的逼婚方式是不行的。” “这是当然,这个方法真够老土的。”什么人会想这种破法子啊。 “好在现代有一种特别有效的方法,就是先做爱,熟悉身体,再谈爱。”巴比一开始对这个方法很有信心,如果道顿没拒绝他前天的邀请,他们现在就不会这么生疏了。 道顿吃惊地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除了前天,之后你都没有再跟我谈这事儿。” “我还没抓准……”巴比在肚子里搜刮合适的词语,“成年男性的发情期规律。”虽然作为人类生活有许多不便,但有一个明显的好处就是发情期消失了。往常每回发情,他都很难受,不得不跑出去找母猫发泄。 “发情期?”道顿感觉怪异地重复这三个字,“先不谈这个,回到最开始,我脑子里有个荒诞想法……你虽然叫巴比,但跟我同样叫巴比的猫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吧?” “当然。”巴比说,“我是人,又不是猫。”说这话的他看起来浑身不自在。 “我打算找空给猫巴比节育,去掉他的蛋蛋。”道顿像是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巴比非常震惊,难以置信地大声说:“为什么?!它不是你心爱的猫儿吗?!” “我最近才知道,不尽早给猫节育的话,它会很痛苦,对猫来说,交配不等同于做爱,那只是对它们来说厌烦又难受的一种本能。”道顿说着,一边认真地观察巴比的反应。 “那也不代表它们乐意变成太监啊。” “你从没见过我的猫,我给我的猫节育关你什么事?” “……总之这么做很残忍,如果你不改变这个想法,它一定会离家出走。” 道顿看到巴比脸上满是愤愤的表情,活像要被摘掉蛋蛋的是自己似的。那个荒谬的想法清晰地从脑海浮现出来。为了避免猫巴比真的离家出走,道顿露出开玩笑式的嬉笑表情,说:“开玩笑的,要节育早给它节了,哪会等到现在。” 巴比盯着他,仍旧持有悲愤和怀疑。 “让我来教你成年男性的发情是怎么回事吧。”道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放电视的矮柜下翻找出一张光盘,放进影碟机里,然后回到沙发上,语言里隐含着诱哄和一丝期待,说:“人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只要来点合适的刺激。” 巴比的怀疑变成了疑惑。 电视屏幕上出现两个英俊的男人,道顿示意巴比好好看电视,巴比只好持着不解的心情,专注地盯着那两个坐在一个卧室里谈话的两个男人。他对人类的影视文化一直很感兴趣,大概是因为这些是人类的特色产物,用人眼欣赏让他感到比以前更舒服,不由得用心看了起来。 即使就猫而言也十分无聊的交谈终于结束,电视里其中一个男人坐到床上,张开双腿,另一个男人在床边蹲下,位置恰好在前者的双腿之间。他拉开对方的裤拉链,抬头和对方相视笑了一下。和之前百无聊赖且和现在的动作毫无关联的谈话相比,这个柔柔的微笑要赏心悦目得多。 然后蹲着的人开始亲吻坐着的人的荫净。 “他们这是打算性交吧。”巴比不是特别肯定地说。人类交配之前总是有很多麻烦事,他有幸见识过不少次道顿的性交场面,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眼前的画面勾得巴比回忆起道顿做爱时候的模样,不知为何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他皱皱眉,不为所动,继续看着那个男人从亲吻另一个男人的荫净,变成含住那根已经勃起的玩意。 “我不懂人……怎么会有人拍这种片子。”他隐忍着因为影片而感到浮躁的内心,说,“只不过是同性恋式的性交而已。” “很高兴你了解同性恋。”道顿说。 “当然。”自从人类开始意识到为家猫节育的重要性,同性恋这个词跟着就在猫的社交圈中时髦开了。 那两个人一边口交和被口交,一边发出银秽的声音,巴比忍不住瞄了一眼旁边的道顿,后者正看得津津有味。 “我不明白你让我看这个的用意。”他说。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让你了解成年男性的发情是怎么回事。”道顿笑着。 “通过交谈一些生活琐碎事情来获得性冲动吗?” “不,继续看吧。”道顿说。对于一个没做过爱的年轻“人类”来说,这样一个平平淡淡的黄片足够。 口交时间结束,画面中的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卿卿我我,一边协助着脱去对方衣物,直到相互赤裸坦诚。他们亲吻着、抚摸着对方的身体,两具肉体滚到床上,肢体交缠、 当看到其中一个人戴上安全套,将自己的荫净插入到另一个人的肛门里,巴比已经不止是坐立不安那么简单。他还心浮气躁,生殖器部位有股叫人不舒坦的憋闷感,体内有股难言的想要发泄的冲动。 “好吧。”他这下完全了解道顿的用意了,“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 他熟悉这些感觉,麻烦却又不得不经历的发情期。只要给点刺激,人类确实能够随时随地发情。难怪会有这种影片。巴比想到自己坚持要以这副形态呆在道顿身边,有一个严重的原因就是原本的形态太小,他有次不想出去找母猫,决定在家里QJ道顿,后者却根本没意识到在发生什么事。作为一名有自尊心的雄性,这种事绝对不能忍。 “看出来了。”道顿瞟了眼巴比胯部。 “你应该不是单纯想让我发情这么简单。”巴比转头,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确实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性生活,而且现在确实有些这念头。”道顿毫不遮掩,说,“但就目前而言,我觉得另一件事比较重要。除了威逼利诱,还有个挖别人心思的好方法——性饥渴中的人最好攻破。” 巴比跟道顿亲密相处三年,知道他的手段,人类大脑丰富的想象力让他还没遭遇那些事,就已经在意识里让他感受了一遍,最后脑海里出现一幅终结画面——他成了一条案板上的鱼。 “我饿了。”他尽量装作很镇定,说,“早上遭遇飞车袭击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难道你不饿吗?” “有点儿,但不碍事。”道顿说着,一只脚伸到巴比的双腿间,轻轻摩挲。他挑着眉,接着说:“我说过我对你的背景很好奇吧?” 身为道顿最亲密的宠物,巴比比任何人都清楚道顿对秘密的执着有多可怕。 “我不会说的。”他坚持这个底线,“虽然很爱你,但我还不想死。” “我也不想冒养了三年的猫早夭这种风险追查一个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道顿说,“放心,我只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那你问吧,可以把脚拿开吗?”那只脚让巴比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 “让你不舒服了吗?” “不,我说不清楚。”他不是很了解人类身体的构造,除了那几处致命弱点。 “那就让我继续放着。”道顿刻意用脚跟蹭了蹭巴比胯部已经勃起的性器,后者紧绷的脸让他感到愉悦。他问:“你多大了?说真话,必须是绝对的真话,别玩替换。” 巴比闷闷地说:“三岁。”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的?” “三年前。” “你的全名叫什么?” “巴比,巴比·D·维尔德。”巴比知道了道顿在打什么主意。 道顿露出满意的神情,脚从对方胯间挪开,挪动屁股贴近巴比,史无前例地仔细打量巴比,那打量的目光几乎是斤斤计较的。巴比·D·维尔德是他给自己的猫起的名字,除了自己和那只猫,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他已经彻底了解巴比的背景,鉴于后者自称亲口说出来会死,他只好拐弯抹角地证明那个想法。如今猜测被证实,他现在很有必要用全新的心态再次观察巴比,他神奇的猫儿。 金色的眼睛真漂亮。 过去的时间里,道顿和猫巴比玩乐,每次仔细观察后者的眼睛,都觉得这眼睛太美、太可爱了。多么与众不同的颜色,和他多般配啊,迷信点说,金灿灿的眼睛让人不禁联想到财源滚滚,他喜欢财源滚滚这个成语。 他也特别喜欢金色和黑色这个搭配。 “我出去一趟。”巴比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体内的躁动,站起身,却被道顿拽住手腕。他不明所以且有些生气地看向道顿,电视里两个男人性交发出的喘息呻吟抽插声在他耳边环绕,弄得他更加难受。 “不过是发情而已,我来替你搞定。”道顿轻轻地笑道。 那笑让巴比想起道顿曾经和某些人类男性性交,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笑容。暖暖的、柔柔的、还带点俏皮的狡黠,像只撩猫至极的母猫,总惹得他心痒痒。 巴比忽然意识到道顿在跟自己调情。通常调情的下一步就是做爱。 他平静了些,重新坐回去,期待道顿干点什么。 “你知道亲吻吗?”道顿问。 “我知道舔。”巴比说。不但知道,还很擅长。 道顿上身前倾,捧住巴比的脸,吻住后者的嘴唇。巴比的嘴唇薄薄的,有些微凉。道顿将舌头伸进巴比的口腔里,打算带领后者的舌头一起共舞,忽然他退了出来,这次亲吻如此突兀地半途而废。 他揉捏巴比的嘴巴,让后者不得不张开嘴。他看到两颗尖尖的虎牙。 “长着两颗尖虎牙很可爱,但也有些让人困扰。”他嘀咕,刚才被刺得痛了一下的舌尖在嘴巴里舔了舔。 “它都钝得我快撕不了肉块了,你对尖锐的理解让我吃惊。”说到牙齿这事,巴比就郁闷,连带还有太过平滑的舌,以及毛发稀少的皮肤。 “我又没当过野兽,标准当然和你的不一样。”道顿只好改为亲吻巴比的脸。 细细碎碎的轻吻落在脸上,让巴比禁不住笑了起来。人类性交之前莫名其妙的举动虽然多,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举动有让人心情愉快的魔力。 “脱衣服。”道顿忽然说。 巴比非常听话地脱掉浑身衣物。他本身就讨厌把这些布料套在身上。 “现在,为我脱衣服。”道顿接着说,“别着急,慢慢来。” 道顿打进屋就脱下了外套,现在身上除了裤子,就只有一条薄薄的衬衫。巴比没法表现得多么沉着稳重,遇上发情期,他从来只遵循本能,所以现在的他呼吸急促,手指上的动作很迅速。 “你知道吗,接受你住在我家的第一天,我带你去参加帕森斯家的宴会。”道顿兴起了谈天说地的情绪,“那时候我想的是如何把你培养成一个优质的男宠,然后利用你在我身边的优势,让你在床上跟那些有钱的大佬们上床,向他们吹枕边风,给我收集小道消息。” 巴比的手停了下来,衣服眼看就要解开最后两粒纽扣。 “你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他不置信地嘟哝。 “因为你美得很特别,而那帮有钱人喜欢特殊又美丽的东西,并且爱把那些东西圈养在金屋里。花的钱越多,越有成就感。”道顿也有点这毛病,但不是很深刻。 巴比的动作重新开始,一边说:“难以理解。” “你当然难以理解。”这句话里含着另一个意思。 巴比已经脱下了道顿的衣服,后者光溜溜的上半身袒露。他想到历来见到的人类性交场景,人类总会相互抚摸、亲吻对方的身体,他于是就低下头。先是常识性地嘴唇碰碰道顿的胸膛,接着伸舌头舔了几下。 巴比的舌头比一般人的舌头灵活,这几下舔舐弄得道顿很舒服。他抬起一只手,在巴比赤裸的背上来回抚摸,掌心的触感温热又结实。 “你很健康吧?”他忽然问。他带猫巴比去检查身体的时间很不固定,什么时候想起来或者猫巴比出现异状才会一趟。 “当然。” 道顿不太放心,毕竟以前每次去宠物医院都得费好大功夫逮猫,对这样的家伙他没法有多大信心。“要戴套。”他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套套,“你八成不知道怎么给我清理。” “我知道,我没做过但我看过很多次。”巴比感到自己的雄性尊严受到了蔑视,要知道,他的另一形态可是身经百战。 “我不相信只看没做过的家伙,所以要么听我的,要么不做,不准出去。”道顿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要求,通常他不会要求性爱对象保持忠贞,但既然巴比除了性爱还想要爱情,他不得不有些要求。“你要爱情,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只有新奇,但我很乐意尝试和你交往一段时间,也许放浪不羁的我会爱上你也说不定。”他甩甩头发,摆出潇洒的姿态。 “我现在比较想和你交配。”巴比说,忍得很辛苦。他讨厌忍耐。 道顿的裤子这会儿被扒了下来,浑身赤裸。巴比盯着道顿胯间半软的性器,回忆电视里方才那两个人的动作,在道顿双腿间蹲下来,然后抓住那根东西,舔了几下,接着含住。 “啊……啊啊,出出出去。”道顿叫道。 巴比吐出那根荫净,舌尖在嘴里舔舔虎牙,无辜地摊手。“直接上你多省事。”他说。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除了金钱外其他都胜过帕森斯。”道顿青着脸抱怨,“去洗澡,然后去卧室。” 巴比对“洗澡”这个词迅速作出反应。“洗澡?这还不到半个月,怎么又要洗澡?”他的语气充满抵触,“天气越来越冷了,是时候延长到一个月才洗一次……” “……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没超过十天,不过快了。” “你他妈……噢,我跟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讲什么清洁呢……”道顿扶着额头,咬着牙说,“你刷过牙没?” “没有,不会。”巴比的回答很干脆,某些事现在道顿已经心知肚明,他已经没必要继续撒谎,当然,直白了当地说自己其实不是人这种话这事他还是不能干。 道顿抓着巴比的手臂,闷不吭声往浴室走,不顾后者的反抗,以节育作为胁迫——他力气没他大——强制洗澡洗头刷牙。巴比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被进行了一番彻底清洁,为了自己柔弱的肠道着想,道顿甚至蹲下来仔仔细细给巴比的荫净搓洗了一番。这番动作惹得巴比气血上涌、性器胀痛、两眼泛红,道顿及时停下来,两人来到卧室。 “人类性交之前到底还有多少麻烦事得做?”巴比已经忍耐到了临界点,指甲甚至不耐烦地抠抓起来。 “所以说我讨厌跟处男干这事,一点耐心也没有,还不讲卫生。”道顿不高兴地嘀咕,“要不是看在你陪了我三年的份上……”他撕开一包润滑液,抹在屁股上,往后薛插进去一根手指搅动。 他看出巴比状态不好,满头汗而且手和头上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看来即使已经变成人,他还是没法完全像人一样。一般人都不介意——或者说乐意——情欲上来后来点儿前戏调剂,但巴比似乎完全无法体会前戏的好,开始发情却不能赶紧发泄让他很难受。 道顿意识到今夜没法做爱,只能劳烦自己用身体替巴比泻火。至少第一次只能这样。 扩张到差不多,道顿给巴比戴上安全套,然后躺下来,张开腿。巴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脑海里想着人类性交的姿势,冲上床,习惯性地咬住交配另一方的脖子,荫净冲进肉回。 连位置都不用找就进去了!足以他确实身经百战! 道顿痛叫了一声。 巴比的抽插毫无章法,毫无敏感点和照顾另一方的感受的概念。虽然目睹过很多次人类男性与男性之间的性交场合,但在他脑子里最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插进去,射了就走。 当在暖暖的肉回里了律动了十分钟,自己还没有丝毫要射的感觉,巴比不习惯地叫了出来。并非难受,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欢愉,他并不讨厌这感觉,只是有点儿不习惯。这种感觉很好,他应该能很快适应起来。 被他糙着的人可就没这么这么高兴了,道顿疼得脸发白,刚开始还会叫几声,要巴比听从自己的吩咐办事,但后者仿佛没听到似的,一个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现在他已经不叫了,咬着牙,承受这场一点快感也没有的性爱,直到巴比达到高朝。 巴比射精后,没有把荫净抽出去,而是舒舒服服地趴在道顿身上。 “从我身体里出去。”道顿难受道。 “我想再来一次。”巴比说,迅速补充,“或者几次。”难怪人类喜欢性交,确实用这副模样和道顿做这事很高兴、刺激、满足,他着迷了。 “我不想,你弄得我很痛,抽出你那玩意,从我身上下去。”道顿十分不愉快地说。 巴比看出他在生气,乖乖抽出荫净,坐了起来。他扯下装了不少经验的套套,捏捏,打量打量,然后扔掉。 道顿往自己的后薛伸进一根手指,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裂伤,这才舒了一口气。最近非常时期,随时可能遭遇又一次追杀灭口,他可不想一边捧着屁股一边逃命。 他忧郁地抽出手指,看到巴比胯间的性器又挺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又勃起了。”他皱着眉喃喃道,“不应该啊……”难道因为本质其实不是人的关系? 巴比又坐立不安起来。 方才的教训让道顿明白了巴比在情欲的熏陶下保持不了太长时间的理智,如果他不想以后做爱都像刚才那样难受,就得抓紧时间教会巴比做爱的技巧。 “照我说的做,不准蛮干,否则我就把你踹出去。”他严厉地说。 巴比点头。做爱这事令他愉快,所以这方面的知识他不介意多学点儿。 道顿睡了极其不舒服的一觉,清醒时难受地睁开眼,莫名闻到一股细微的怪异味道。臭臭的,还带点血腥味。他疑惑转头,看到脑袋旁边整齐排列着两只老鼠尸体和一只麻雀尸体,红色的血渗透进了枕头里。 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起床,只好挪开脑袋,大叫:“巴比!” 巴比不在卧室里,房门半开着。没过多久,一只金眼黑猫走了进来,跳上床,对道顿喵了一声。 “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道顿昏睡过去前打定主意要在第二天醒来后好好教训一顿巴比,“算了,把枕头上的尸体弄走。”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始终没办法让巴比能在抽插的时候保住理智。如果这几天倒霉遇上突袭,他注定得抱着屁股逃命了。 巴比来到枕头边,看看道顿,又看看辛苦了半个晚上外加一个早上的成果。 “我不吃这玩意,快点弄走,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道顿抱着额头,因为身体不适而情绪不佳。 黑猫叫了一声,分三次把枕头上的猎物尸体搬到床下。道顿把枕头扔到地上,重新闭上眼睛希望能再睡会儿,却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谁在啃咬骨头。他挪到床边,往床下一看,猫儿正在地上享用猎物。 道顿重新躺回去,无奈地闭目假寐,当感受到猫爬上床、靠近自己,他伸手把猫捞过来,侧身抱着。巴比一定是不想面临他的怒气才变成这样,他对自己养了三年的猫儿没法真正生气,却可以对人模样的巴比发脾气,明明清楚是同一个对象。 “还是这样的巴比比较招人喜欢。”道顿说,算是自己回答自己。 黑猫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道顿拿下巴在猫儿的身上蹭来蹭去,梳理整齐的猫毛和柔软的身体让他很舒服。 “我很累,陪我再睡一觉。”他哼哼了一句。 黑猫卷缩在他手臂下,轻声地“喵呜”一声,闭上眼睛。 第二次醒来已经是晌午,道顿精神恢复了大半,身体也好了不少。浅眠的猫巴比在他的气息出现波动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直到他完全清醒,然后自己站起来,尾巴翘着,仰头看着道顿起床。 道顿打了几个滚才起来,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把毛巾放回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向巴比,犹豫要不要给猫刷牙。巴比随时可能变成人的模样,和他打个啵或者嗨一场,想到这家伙生吃老鼠这些脏东西又经常不刷牙,他会抵触。现在光是想想就很不乐意。 “才刚上了我一晚上的巴比哪去了。”他说,这样不太好交流,他又不懂猫的语言。 “很累的。”猫用猫语说。他顶多能连续不断维持五天人的模样,但超过两天就会很消耗体力精力。 “算了,不管了,从现在开始,你每天要刷牙两次,早晚各一次,洗澡至少每天一次,否则就别想再和我亲嘴做爱。” 前段话让猫迅速退到门边,最后那句让他犹豫。 “一会我们得上飞机,你最好现在做好准备。”道顿又说。 猫偏头看他,疑惑了片刻后意识到这是在暗示他变成人的模样。它离开洗手间,跑到不知道哪个地方,没过多久,赤身裸体的人巴比回来了。 “去穿衣服。”道顿大声提醒。 巴比返回穿上那些烦人的布料,又被拖去洗脸刷牙。完事后跟着道顿出门,他板着脸,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看来你是不想继续和我保持肉体上的关系了。”道顿非常介意巴比脸上的不快,那让他更加不快。他被糙了一晚上,自己没有快感,罪魁祸首第二天应该什么事都哄着他而不是在刷牙洗脸这种必须干的事上跟他闹别扭。 “你的规矩就不能少点吗?” “已经很少了,相信我,你还没碰上规矩更多的。”至少他没有强硬限制这只猫只呆在家里,不能出去。 巴比不确定要不要相信道顿,电影里的猫儿的待遇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他一般不看有同类参演的影片,说实话他的同类里没有演技高超的,而他的朋友又很少。 “现在去哪里?”他转移话题。 “去吃东西。”道顿说,“去吃烤鱼,然后去机场。” “好!”巴比高兴了起来。 道顿则有些郁闷自己怎么下意识想讨好巴比,还真的这么干了。他和自己的猫儿相处三年,虽然听不懂猫语,但只要巴比有任何不愉快或者不舒适他都看得出来,然后他会想尽办法让猫恢复最好的心情状态。但这是对猫而言,旁边这个巴比只是个长得漂亮点儿又很傻的男人,虽然和猫巴比联系很深,但这家伙昨晚才不听话得折腾了他好久。 难道他其实早已成猫奴而不自知?? 他们稍微化了下妆,道顿贴上了络腮胡,巴比则戴上了一个鸭舌帽,穿得像个混混。准备妥当才出门。两条烤鱼,巴比吃了一条半,道顿只吃了一点点,不是胃口小,而是要照顾屁股。 接着两人乘车来到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去EX市的机票。期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直到到达EX市,一切都很顺利。离开机场后,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道顿在车上又拨打了两次布鲁·巴斯特的联系号码,仍旧无人接听。 出租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候停了下来,司机转头对他们说:“再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但没到你要去的确切的位置,我不进那个地方的范围的,其他司机也不会进去,除非想钱想疯不要命了,接下来的你们自己走吧。” 任道顿怎么请求,司机无动于衷,两人只好付钱下车。 “我还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巴比一边走,一边说,“但听司机的口气,那地方简直像个黑窝。” “天高皇帝远吧。”道顿说。 BH市也有一般人不敢也不想靠近、当地警察很头疼的地方,他们要去的地方估计差不多。 这里像是个贫民窟,到处是拥挤的低矮房屋,人们都一副命苦、生活压力很大的模样,好一点的穿着件毛衣,大多数衣衫褴褛,小孩大多干干瘦瘦的。这里的街道弯弯曲曲并且窄小,到处都是人,好像全国的贫民都聚集到这儿来了。 “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应该是买衣服。”道顿感到后悔。EX市温度偏冷,他穿着一件外套,风吹不进来,感觉还好,但巴比只有一条花里胡哨的长袖,不保温也不挡风。 “我同意。”巴比抱着双臂,看起来很难受。 “我以为猫都耐寒。” “那也得是猫才行。”他现在除了脑袋顶、胯间以及胸膛上一些稀疏的毛,其他地方长的毛根本不配称作毛,短又小还稀稀拉拉。他想了想,忽然又说:“我要去尿尿。”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道顿停下脚步,面向巴比奔走离去的方向。没过多久,那个方向跑过来一只黑猫,直奔到他脚边,绕着他的腿转圈,一边喵喵叫。 道顿拉开一部分拉链,把猫抱起来放进外套里,然后把拉链拉上去了一些,双手环在胸前。猫儿安详地在他的衣服里呆着,他重新往前走。 他询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布鲁·巴斯特的住处的大体方向和距离。当他到达那里,站在那个比其他房屋高一点儿的房子面前,猫忽然从他的外头里探出头来。似乎嗅到危险的气味,巴比神情紧张,冲着前面那所房子尖叫,甚至连两只前爪都伸了出来,锋利的指甲突出。 道顿退后几步,敏锐地注意到房子二楼窗户里有一个藏匿着的人影。现在已经没有再去寻找布鲁·巴斯特的必要,无论他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道顿转身打算赶紧离开,就在这时候,枪声响起。 他往一侧扑倒,接着一个翻滚,躲到一垛墙壁下。谢天谢地这里房屋密集拥挤,多的是可以藏身的障碍物。他掏出枪,环视四周,寻找可以安全逃脱的路线,巴比却忽然从他的外套里跳出来,迅速窜得没了影。 “巴比!回来!巴比!”他焦急叫唤,猫儿没有回应。他跟着猫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边找掩护、往敌人的方向开枪。 巴比绕过危险的前门,来到房子后头,快速跳上窗台,朝屋内看了几下。屋里有一个死人,被捆绑在一个椅子上,脑袋缺了一块,这应该就是道顿要找的那个倒霉家伙。他从窗台跳到其他房子的房顶上,再爬上这个房子的二楼。他放缓脚步,慢慢靠近正站在一扇窗户边,对着外头开枪的人类。 巴比伏下身体,利爪伸出的前腿贴着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忽然,它朝那个男人扑去,像终于被松开的弹簧。它扑到对方的脸上,后者突然遭遇变故,不知所措的一瞬间,被抓破了眼睛,他捂住眼睛惨叫,枪掉到地上。巴比跳到地上,向另一个射击手跑去。 这里的人看来很习惯这里出现枪战,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所有人躲进房子里或者房屋的角落,门户紧闭。道顿开枪干掉了从一侧冲过来的两个人,等到巴比忽然从不知道什么方向跳到他身上,他骂了一句,抱着猫往来时的方向跑。 道顿上了一辆破旧小汽车,虽然速度不快但好歹比跑步要快上不少。巴比缩在他的大腿上,安安静静的。 两辆车追了上来,并且向破旧小汽车开枪。道顿被打到了肩膀,痛叫了一声,这让他除了开车,没法分出一只手再干别的事。街道太窄,无法两辆车并行,追击的车辆紧紧跟在汽车屁股后面。巴比跑到后座上,前爪攀在椅背上,偶尔小心翼翼朝后头偷瞄一眼。 它忽然转头,尖锐地叫了一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道顿心情极差地叫道,紧接着透过后视镜,看到猫跳了出去。“回来!混球!你他妈不要命了!”他转头大叫,巴比已经冒着弹雨,窜进了后头那辆车内。他赶紧踩下刹车,突然停车,后方的车辆撞上他的车的尾部。 那辆车上的司机和助手席上的枪手发出一阵惊叫,追在后头的第二辆车因为刹车不及而撞到这辆车尾部。隔着第一辆车,第二辆车无法开枪和抓人,那上头的人打开车门。 巴比窜回道顿的车上,道顿立即踩下油门,车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往前开动。那速度一点也称不上快速,但好在后面的车的司机和枪手瞎了,再后面那辆车上绕不过来,人又跑不过车子。这辆车虽然老旧,但好歹是车。 “干得漂亮。”道顿高兴地称赞,“乖宝贝,快到爸爸这里来。” 他的猫儿不常有这么厉害的表现,可能是因为这是几年来,他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灭口,其他绑架、威胁之类的经历简直是小打小闹。 巴比爬进道顿的大腿上,前爪攀在后者胸膛,盯着人类肩膀上正在流血的地方,不停地“嗷呜嗷呜”,提醒人类该好好关注下自己的身体。 “一会,离开这破地方先。”道顿安抚道,空出一只手,按住肩膀。 当车子开出贫民窟,道顿在公路边上停车,从内衣上撤下来一部分布料,包住伤口然后扎紧。猫儿这才平静了一些,蜷缩在他大腿上,贴着他的肚子,尾巴时不时扫过他的手臂。 有个宠物真好,无论这个宠物是不是能够创造出什么奇迹。 当然,能变成人形这点让他这个主人感觉——必须得撇去做爱那段——更加妙不可言,虽然巴比没有提过,但他下意识觉得这种能力不是所有宠物都能拥有的。巴比连“我是巴比也是你的宠物猫巴比”这种话都不能说,其他问题显然是询问不到的。 这对八卦大王来说简直是种煎熬,但他会忍住的,或者找别的方法知道。 在快要进入市中心前,道顿把那辆破车随意丢在了某段路的路边。他抱着黑猫,在一家小诊所动了一个小手术,把肉里的子弹取出来。他给了医生一笔不小的封口费。接着他们进入一个大型商场,买了几套衣服、一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以及好几个一次性手机。 他们在布鲁·巴斯特的家外遭遇了埋伏,机场、车站现在铁定已经也变得不安全。即使能安全通过那些地方,上到公共交通工具上,那些灭口的人如果丧心病狂点,在那上头进行自杀式袭击,他倒是会没地方躲。 道顿明智地决定在EX市买一辆新车,反正他有的是钱。由于付钱爽快,客户服务非常殷勤,甚至在他赶时间的希冀下,贴心地为他在车上布置了宠物专座,甚至还有猫食盘、猫抓板,和一个便携式猫笼。为此,道顿送出去不少小费。 那是辆极其拉风的新款法拉利,黑色的流畅车身和车前的骏马标志,让这辆车无论到哪都是瞩目的角色。任谁都想不到这辆车是用来载着主人逃离本地,而不是用来载各色美人去花天酒地。有时候不走寻常路反而会有好效果。 在本地的酒店饱餐了一顿,道顿抱着巴比上车。在开车之前,他激活一次性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晚上好,本顿先生。”他语调轻快地说,“你是罗夫莱斯制药厂的首席执行官,对吧?我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大集团,不是太了解。” “你是谁?”对方问。 “道顿·维尔德。”道顿说,“你正派人穷追不舍的可怜人。”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不认识你,也许你误会什么了。” “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玩打哈哈游戏,打这通电话给你,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我工作的行业不光彩极了,非常容易得罪人,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并不因为我的身手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大家都清楚,怎么做才最合适。我可以封口如瓶,也可以变成最惹人厌的长舌妇,到底怎么做取决于跟我交易的买家。” 那边闷不吭声。 道顿继续说:“相信会有很多人对那些小药片感兴趣,这么好的东西,制药厂应该尽量公开才对,不如就由我来代劳吧。本顿先生,麻烦你替我向下达灭口决策的人传一句话,‘不用客气’。” 他说完,立即挂断电话,把手机扔了出去,然后开车。开好车和开破车的感觉天差地别,他心情愉悦。 巴比趴在靠近挡风镜的地方,明明买了猫窝,它连看都不看一眼,非得另辟蹊径。它眯着眼睛,对人类父亲兼爱人刚才的一通电话毫无兴趣,那些人类的乱七八糟的事和它无关。如果道顿有危险,它就替他解除危险,一丝犹豫和疑问都不会有。 开车从EX市到BH市,即使是法拉利这样的优质跑车,也得连续不断行驶至少两天两夜。道顿很想尽快回到BH市,那里是他的本营,但他不可能两天两夜都不睡觉,巴比不会开车,没法轮流驾驶。加上可能会出的意外,他们预计得四天后才能到达BH市。 巴比在助手席前的挡风玻璃下,看着玻璃上显示的GPS导航。人类的工具越来越花里胡哨了,它心想。 道顿在开车,以及思考事情。他在电话里威胁罗夫莱斯制药厂CEO,但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完全不了解那些小药片的秘密。无论如何,他都得揪出那些隐藏的事,为了自己对秘密的嗜好,也为履行电话里的威胁承诺。 可是罗斯科和布鲁都死了,他还能上哪去查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逮住一个制药厂的高层人员,威逼利诱。阴森森的小黑屋和残酷的肉体伤害虽然不一定能挖出世上所有秘密,但对付那些没吃过苦头的商人绰绰有余。 道顿一般不用这种法子,一方面是没必要,另一方面是自己不擅长。不过现在是非一般时刻,只得用非一般手段。 他决定求助BH市鼎鼎有名、且和自己关系匪浅的大富豪。他拿出一次性手机,拨通号码,放在耳边。 “帕森斯,是我,道顿。” 巴比听到那个名字,瞬间竖起耳朵,头转向面对司机。 “我的房子?那可怪不了我,失火那天,我遭遇了两次埋伏,你应该看到过飞车枪战新闻。”道顿对着话筒说,“对就是那个,我相信这是罗夫莱斯制药厂的人干的,最近我都很安份,有理由杀我灭口、又有财力有关系这么干的就只有罗夫莱斯制药厂了。” “我需要你帮我点忙,放心,不会让你为难……说真的,帕森斯,你这么有钱,政界也有大把的人和你有好关系,你何必这么胆小怕事。是的,好吧,你说得对,没有人比你更有理由杀我灭口……请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想请你帮点小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巴比跳到他的大腿上,声音尖锐地连叫了几声,还用爪子扒拉手机。 “巴比,待会儿再吵,我现在有事。”道顿一只手抚摸猫脊背,警告后重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是我的猫,你知道它一直不喜欢你……你哪个地方都不招巴比喜欢,好了说正事,你认不认识罗夫莱斯制药厂内,参与新型药片研究的核心人员?我说的是‘核心’,不是可怜兮兮只得闭嘴听命令的打工仔。” “首席执行官就是打工仔,我以前和他有过接触,只是个无聊的……执行官而已。发发善心,帕森斯,谁的关系网大得过你呢,罗夫莱斯制药厂明张目胆在公路上追我,还放火烧我的房子,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摆平的。我只需要一个名字,以及一些提示,我要知道是哪个傻瓜下的这种命令,竟然要对我赶尽杀绝。” “……噢,太棒了,非常感谢,我就说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再见,” 道顿满意地挂断电话,由于实在太高兴了,他甚至抱住巴比,连亲了好几口。巴比身上竖起来的毛因为亲吻而柔顺了下去,伸舌头舔了舔道顿的嘴唇和脸颊,舔得后者不禁龇牙咧嘴。 “够了,你这磨人的小舌头。”道顿把猫放在腿上,重新开车,一边说,“帕森斯给了我一个名字,洛克希德·巴内特,并且叫我去博爱俱乐部看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 巴比歪着脑袋盯着他。 “之前我叫你去查的那个人,他的手下告诉你他的老板喜欢每周六去一趟那个地方。”道顿说,现在有很旺盛的交流欲望。 “是的,我记得。”巴比说。 “洛克希德·巴内特是当前最有希望能当选市长的男人,帕森斯没有说清楚他和罗夫莱斯制药厂的关系,但有这些消息已经足够。只要我们能进入博爱俱乐部,就有很大希望能知道罗夫莱斯制药厂研制的新产品究竟有些什么用处。” 巴比对这些消息没多大兴趣,安安稳稳猫着身体,打算继续打盹。车子行驶得太平稳,空调吹得车内的温度太宜人,舒服得他除了睡懒觉,其他什么也不想干。 “博爱俱乐部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即使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要去也得费不少心力。”在除了自己的车外没有任何车的公路上,道顿一边开车,一边不怕出意外地琢磨这些事情,一边自言自语,“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他肯定不会被允许进入,即使花再多的钱,攀再多的关系。花名在外,任谁都不乐意和他在一块。但是,好在巴比长得漂亮又迷人,虽说之前在帕森斯家的宴会上出了些丑,但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要好好包装一下,把他送进去应该不难。 道顿满心期待地低头看了眼巴比,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在他的脑海迅速被编织成网。 他们在EX市与IQ市的交界处遇上了些麻烦,遇到来自一个人的袭击。 在刚进入IQ市的时候,正是晚上十点,天黑得不像样,一点星光或者月光都没有。道顿在路边唯一一家汽车旅馆停车,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上,并在旅馆不远处的加油站给车子加满油。那时他刚做完这一切,在加油站便利店里面了一盒沙丁鱼罐头,走在回旅馆的路上。 巴比忽然从悠闲转变成警备姿态,面向前方嗷呜叫。他懂这些动作的含义,立即找了个有遮挡物的地方藏身,然后把巴比放了下来。那个人忽然出现——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来得及侧滚,那人的那一枪差点打在他的腿上。 那是个十分高大的男人,一身叫人畏惧的肌肉,脸上面无表情。巴比的攻击让他丢了手枪,但接下来巴比的攻势都给他躲了过去,甚我有一次抓住了巴比的尾巴,但没来得及干什么,就因不得不躲避道顿的枪而松手。巴比跳到一边,叼住掉在地上的手枪,跑开了。 如果不是没有防备到那只猫,他不会这么不小心失去武器。显然这个人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样,是个专业杀手。 道顿的体力没有对方高强,敏捷反应也统统比不上,他的手枪被打落,胸口、肚子和鼻梁上各挨了一拳,被揍得七晕八素,他却还没碰着对方一根汗毛。忽然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冲了过来——他走路简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双手张开且手指弯曲,一上来就用指甲在杀手右脸上用力一刮,刮破了对方的脸,还毁了他一只眼睛。 瞎了一只眼睛没有让杀手无能地惨叫或者退却,他用仅余的另一只眼睛继续战斗。但尽管他能镇定地忍受伤痛,在见到袭击的自己的竟然是个裸男时还是吓了一跳,这给了道顿机会。 杀手胸口中枪倒下,道顿坐在地上难受地喘气,巴比走过来蹲下,手指轻轻地按揉道顿受到殴打的部位,检查伤势。 “断了一根肋骨,但好在没有气胸。”他说,“你的鼻梁也断了,最好立即去医院。” 流着鼻血、疼得整张脸皱在一起的道顿说:“这里哪来的医院,我现在又没法开车。”他吸吸鼻子,恶心地又说:“你去车上穿上衣服,然后过来扶我回旅馆。” 回到旅馆,道顿跟表现得太过的谨慎老板要了些绷带,由巴比搀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吩咐巴比给自己在胸口绑上绷带,给鼻子止血,又在鼻梁上贴了创口贴,这才安静下来。 说实话,他现在的模样逊毙了。 “你白天睡了很多,今晚就别睡了,好好注意周围,让我安心睡一觉。”道顿躺在床上,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细小,“也注意别让别人碰我们的车,站在窗户边上就能看到车子,晚安。”他闭上眼睛。 这一夜可够呛,差点就交代了。 巴比轻轻应了一声,把电视设置为静音。他坐在床尾,看着无声电视,渐渐感到索然无味,干脆上床躺到道顿身边。他的动作很轻,学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爱情剧里的姿势,把道顿的脑袋扶起来一些,伸一条手臂过去,这样就变成道顿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但他很快就觉得这样不舒服,还限制着他无法活动身体其他部位。他决定忍着。 道顿如果这时候是醒着的,一定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动。 ……也许他能换一只手。 不过最后他还是只在道顿脸上亲亲了一口,不得不说这种人类发明的互动动作确实很让人舒心,无论是亲吻的人,还是被亲吻的人。不过也只有这么干,他们厚而僵硬的舌头也没法像猫一样,灵活地舔舐。 尽管受了伤,道顿仍旧决定只在那休息一晚上,隔天早上一清醒,去加油站便利店买了些需要的东西,他和巴比重新上车,开车往BH市的方向疾驰。 这次巴比维持着人形,因为道顿身上有伤,他需要保持这副模样,经常性地协助道顿做点什么事。比如替他穿衣服,从车内储物箱里拿东西之类的。 “跟我聊聊天。”道顿两只手掌控方向盘,一边说,“分散我的注意力。” “肋骨断了还不够?你还想制造一场车祸?”巴比难以理解地说。 “不,我想的是让我别把感觉都放在疼痛上。” “好吧……”可是聊点儿什么呢。巴比思考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说:“你知道蟑螂治感冒吗?” 这个话题非常管用,道顿一下子忘了伤痛,甚至连方向盘都差点打歪了。他瞪大眼睛,看了眼旁边的人,恶心地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还有你别用那个词,换个。” 巴比耸耸肩。“小强?人类真是莫名其妙,就算起个再可笑的名字,也不会让原本就讨厌的东西变得不讨厌啊。” “至少没那么恶心。”道顿说,“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是不会吃那玩意的,你也不许。” “它治感冒!”巴比只得再一次强调。 “那也不许,感冒就吃药或者上医院!”道顿很讨厌交谈这种话题,忽然他意识到另一件事,“等等,你以前吃这玩意是因为你感冒了?”他想起来巴比从没有生病过,有也仅有一次身上被跳蚤大王看上以及发情了几次,那几段时间里的巴比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有时候是。”巴比说,“你没发现你这样一个连注意事项都不看的人养一只刚出生的猫,还平平安安把它养大是件很神奇的事吗?”他忽然意识到这话触犯了禁忌,赶紧闭嘴,鬼鬼祟祟左看右看。 “显然是我照顾得太好了。”道顿虚心地说。 巴比鄙夷地斜了眼厚脸皮之人。“如果我两年多以前不尽早学会照顾自己,现在这时候指不定已经没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道顿神情严肃,但仍旧坚决:“无论如何,在我面前,你不准吃那种东西,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可以吃,但吃完一定要刷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再把那种恶心的东西放到我的床上!更别说枕头!假使地球与我陷入灭亡危机,唯一的解救方法是我必须吃一张小强,我也绝对不会吃它!” “何必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助手席上的人型生物嘟哝。 “就是有这么严重。” “你把我费心逮来的猎物说得像一坨垃圾,真让人伤心。” “如果你继续那么干,我会让你更伤心。” 道顿厌恶昆虫,已经到了仇视的地步,对动物没这么讨厌,但也没多大爱好。他不但和同类离得远,和地球上其他生物走得也不近,巴比只是个意外,他没心情也没心力再去养一只宠物。 在进入BH市时,道顿又受了点伤,被一个冷枪打在大腿上,子弹穿透肉射了出去。巴比这一路上都毫发无伤,只要不保持人的形态,人们总是不会找他的麻烦,也不会过多得提防他。 出于伤势和其他一些原因,道顿决定让自己销声匿迹一阵子。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鬼鬼祟祟摸到帕森斯的家宅外头,用一次性手机给那位有钱人打了个电话。帕森斯的管家出来把两人迎了进去,义气的大富豪跑了出来,首先骂了他一顿,才把他和正维持人的模样的巴比接进去,并打发管家离开。 “噢,这个世界可真凶险,好在我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道顿做出一副十分感动的表情。 “你带给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道顿,如果你继续这样,我铁定会翻脸不认人。”帕森斯阴阴地说,“说吧,你又要做什么?” “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不能让别人知道。”道顿说,“让我‘消失’一阵子。” “我更乐意让你永远消失。”帕森斯说,“为什么你的男宠一直瞪我?我不记得有什么时候招惹过他。”那个金色眼睛男人的视线让他很不爽,深更半夜被吵醒已经让他够不爽了。 道顿转头,看到巴比臭臭的表情,哈哈笑了一声,在后者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对另一个人说:“现在他不是男宠了,是我男朋友。” 帕森斯诡异地看着他。 “什么?”他刚才失聪了一下。 “不应该是老公吗?”巴比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你又没有跟我结婚,不能称作老公。”道顿说,“也没有求婚,连未婚夫都算不上。” 巴比想了一下,极其勉强地说:“好吧,我是你的男朋友。”他会尽早去了解人类的结婚步骤,然后尽早和道顿结婚。他原本以为只要交配过后就完事儿了。 “我头一次看到你跟人谈恋爱。”帕森斯瞄了瞄巴比,“对象还是自己以前的男宠。” “他是个好伴侣。”道顿含蓄地说,“就是不太擅长调情。”巴比哪方面他都满意,除了对老鼠蟑螂的热爱,和在床上的粗鲁。 面对巴比的敌意,帕森斯一点也没退缩,挑衅地挑眉,直视过去。“如果想在这儿好好呆着,就让他安份些,别这么瞪我,很不礼貌,我很不喜欢。”他说,“你和你的男朋友可以住在第一客房,最近刚好我没什么客人,也没心情招待客人。安全和保密方面的问题,我是不会保证的,有什么事,你自己搞定。” “谢了,帕森斯。”道顿愉快地说,“很抱歉以后我没法再找你翻云覆雨,新男朋友醋劲太大,还不懂规矩。” 走到第一客房门前,打开门,帕森斯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我很意外你会和自己的男宠成为伴侣关系,不过相比起这个,我更意外你突然跟别人谈感情。” 他认识道顿十多年——也可能二十年了,后者给他的感觉一直是落拓不羁,如果不是五年前差点和一个隐瞒自己有艾滋的傻缺有了关系,那家伙的玩世不恭态度比现在更严重。但是,虽然喜欢玩,道顿对感情却挺认真,至少帕森斯是这么认为的,否则早熟又向来受欢迎的道顿怎么会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他从不把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对象称作伴侣,顶多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叫几声“亲爱的”。 帕森斯和道顿的关系算是最持久的一个,会做爱,有时候也会相互给点儿帮助。帕森斯能变得越来越有钱,多亏从道顿那儿得来的小道消息,道顿也经常不吝啬地使用他的资源。但外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有这么深层的关系。 他们虽然会上床,但关系仅止于比朋友好一些的地步,道顿从来没想过和他更近一步,他也没想过。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啊,帕森斯可不乐意这么快就断送。 他的老伙计道顿终于有了初恋情人,真是稀奇,还是个这么奇怪的对象。 “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他追我追得很辛苦。”道顿摊开手说,“我被感动了。” “听起来真没说服力。” “那你觉得该是怎么样呢?他没有钱,也不是权贵,就是讨人喜欢。” 帕森斯认真地思考,然后说:“好吧。”什么理由听起来都没有说服力,不如接受这个朴实无华的理由。“你知道我这儿的规矩,但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他说,“你可得看好他,书房和我的卧室禁止入内,其他地方可以使用,但不要破坏任何东西,特别是我的收藏室,如果我发现我的收藏有任何不该有的损伤,你们就完了。” “我对你的藏品没有兴趣。”巴比面无表情地说。 “你可以放心了。”道顿笑着说。 帕森斯轻哼了一声,离开了。他还得去补眠,睡眠不足会损害他的皮肤。 道顿安心地在这座大房子里养伤,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任何意外,谁会想到他能住在这里呢。 除了好吃好喝,还有一样重要的事必须进行,那就是培养巴比。他需要巴比混进博爱俱乐部,就必须改改习惯……改很多习惯。帕森斯对这方面很在行,所以这位先生也有参与巴比的改造。这一切都让巴比很不高兴,道顿承诺,等事情搞定,他想干什么、想吃什么都行,自己绝对会像服务上帝一样伺候着。 但放肆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对此巴比仍旧稍有不满,但和人在一起,他必须得学会一句话——做人不能太贪心。 帕森斯没去过博爱俱乐部,但对那里了解甚多,除了私人俱乐部的基本项目,那里还有些别的娱乐。像是豪赌、自由挑选包含性爱服务的伴儿、S&M特色服务、恋童服务,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花样。 巴比听了后,对道顿说:“你就不能安份点,别老接触这些违法的勾当吗?” 道顿有些茫然,无辜地说:“干这些违法勾当的又不是我。” “你在利用别人的违法勾当挣钱,这也是在干违法勾当。” “好吧,你要报警吗,亲爱的?” “不。”巴比抿嘴,这完全是出于不得不改变习惯导致的无差别攻击。 “想想你应得的那一个月时间。”道顿哄道,“那得多欢快啊。” 巴比抿了下嘴唇,不高兴的情绪稍微去掉了一些。“你确定这样能成功吗?”他说,“听起来很不靠谱,我不像你,擅长哄骗别人。” “我相信你,甜心。”道顿说,笑得非常欢乐,“光你这张脸,就足够迷得大部分色迷心窍的家伙晕头晕脑团团转了。” “确实长得很好。”一旁的帕森斯说,“难怪那次宴会,你不停地跟我推荐,撇去那些粗鲁无礼的行为举止不谈。这确实是个妙人。” “可不是吗。”道顿说。 “非常适合用来窃取不好使用武力的情报。”帕森斯说。 道顿听出这些话里另一层意思,连忙虔诚地说:“向你推荐他的原因并非这个,只是想借你的背景名声,替他提提人气。”接着,他换上无所谓的语气,“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我还是觉得很神奇。”帕森斯说,“我以为你会逍遥一辈子,用一般人的看法来说,就是孤独终老。” “只能说……巴比是个神奇的人。是吧?”道顿朝巴比挤挤眼。 巴比回应了一个尊贵的、代表礼节的、最近刚学到的动作,意思是“没错,完全正确”。 道顿没想过要不要和人巴比一起终老这个问题,但绝对确定会养着猫巴比直到自己和猫都垂垂老去。人巴比就是猫巴比,所以这个问题不值得深究。也许他们之间燃不起爱情之火,但不会因此成为陌路。 巴比现在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胸口大开着V领,露出大片胸膛上的风景。裤子也是黑色,紧紧地包裹住他的屁股,当他走路的时候,那随着步伐扭动的臀部格外惹人注目。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尽管这部分说过很多次,仍旧值得频繁特殊说明,刚开始,他的负责人以为他戴了美瞳,当发现其实没有的时候,负责人别提多惊喜。 特殊意味着将获得与众不同的关注,而这些比其他人多出来的关注,能折合成可观的财富。如果使用得当,那财富将会源源不断。 巴比被俱乐部的某一位TJ师看上,那位先生成为了他进入色情行业的经纪人,为他量身制定事业方向,并以这个方向为基础,教导他必须知道的技术和修养。那位极有眼光的TJ师认为巴比很适合做TJ师,但当一名野性型的M也不错。那双金色的眼睛无论是含着痛楚导致的隐忍还是冷冷的狡黠,都无比叫人兴奋。 TJ师捏了几把巴比的屁股,还掰开来看了几眼,决定让巴比走双向路线。作为这个美男的发现者,他有权给巴比起一个艺名——凯特,这是他认为最贴合的。 巴比在两个月前以学徒的身份进入了这家死人俱乐部,在进去之前,遭受了非常谨慎严厉的身份考察。巴比没有有效的身份证明,凭空出现的可疑人,俱乐部是不会要的。 好在帕森斯在这方面愿意伸出援手,他证明巴比在自己家呆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知道是因为他不认为有必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自己在金屋里藏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宠儿。几个月前的一次宴会,他难得让巴比出来见见世客人,后者粗鲁的表现让他面上无光,意识到对这个愚蠢男宠的礼仪教育有多严重,但教了没多久,他就腻烦了。 巴比在被他收养之前究竟是什么人,他并不清楚,前者那会儿年纪很小,才十来岁。巴比自己也不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只有无尽的流浪、饥饿。那位负责身份考察的人眉头皱了很久,也许他以为巴比是贫民窟流浪出来的人,而贫民窟那种地方的信息又乱又杂,难以追踪。 但好在巴比最终成功进到俱乐部内部去了,可喜可贺。 他的经纪人为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培训计划,很多还很吓人(巴比认为),全部学会太浪费时间了。巴比使了点小伎俩,在洛克希德·巴内特来到俱乐部的时候,他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用他本身那种带点傲慢的、目中无人的姿态,经过巴内特身边时,有些不经意地看了后者一眼。他知道巴内特爱好年轻男孩,他看起来挺年轻,但没到“男孩”的程度,不确定这样做有用。 事实告诉他确实有用。 进入俱乐部两个月后,巴内特指明要他服务,这让他的经纪人和其他一些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他还没到能够服务客人的阶段,但巴内特对他很感兴趣,经纪人只有让他硬着头皮上——巴比自己是很愉悦的。尽早完事,赶紧回家。 俱乐部对外把关极严,对内却要多松懈有多松懈,客人的房间没有监控摄像头,只有楼道里有一些,因为这些大牌顾客不希望自己某些方面的样子被拍进摄像头里供监控保安欣赏,也不想因为可能会有的监控录像遗失,导致自己的名声受到威胁。 这里谢绝记者的进入,包括以前干过这一行、将来打算干这一行的,扫描仪能把来者全身上下所有角落都扫描到,一丁点金属也不会放过,即使是打在皮肤里面的微型窃听器。不会有电脑受攻击中毒的危机,因为所有电脑都没有联网,客人来到这里后必须关闭身上所有通讯工具。 巴比来到巴内特的房间外,敲了三下门,对着门板说:“先生,凯特为您服务。” 门很快被打开了,巴比看到巴内特的笑脸和耳际发白的鬓角,走进去,关门。说实话,巴内特年纪虽然大了些,但长得还不赖,还没到脸上满脸褶子的地步,笑起来的时候经常眼睛眯眯的,给人和蔼可亲的错觉。巴内特如果成功成为市长,这副外貌一定有不小的功劳。 打量了两眼巴内特,巴比开始观察屋内的情形,中央那张床很大,容纳四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左右床头柜里不用说,是俱乐部贴心准备的好东西。贴着墙壁有一台电视机,下头是矮柜,如果想看看黄片或者TJ方面的片子,那里应有尽有。书桌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正打开着,看来开门前,巴内特正在玩俱乐部特供的电脑游戏。 左边是浴室,无论你多谈心,也会满意里头的宽敞度和某些设备。 同时,巴内特也在观察巴比。能成为市长候选人,对他人过人的观察力起到过很多作用。他看到巴比观察这间房子,后者脸上的表情有些淡然,和之前他看到的一样,带点孤傲的冷静,好像和周围的一切都有些距离。但真正吸引的不是这份对周遭的态度,而是那双眼睛,那让巴内特想到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巴内特打开话题,一只手抬起来,轻轻地抚摸巴比的眼角,“真漂亮。”他确信这不美瞳,也没有错把浅褐色错看成金色,这确实是真真切切的金色虹膜,像两颗完美的琥珀。 “你看到的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巴比说。 “听说你才刚来到这里,还没有完成TJ培训,相信你完成后,很快会成为抢手货。”巴内特很高兴自己捷足先登,但还没放下顾虑,“你的目光和神情告诉我你并不喜欢这里。” “是的。”巴比冷静地说,“我厌恶服务所有人,讨厌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走动,如果能有一个大方的人为我打造一座城堡,成为我唯一需要服务的人,我一定会很热情。” “在这里买一个人的费用可不小,好的货色还要先进行拍卖。” “是的,所以只要不是真正富裕的人,我都不感兴趣。”巴比撇了下嘴巴,思考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威逼利诱这家伙制药厂的事,房间里没有摄像头、监听器,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别让面前这个老家伙碰到床边和门边的呼叫器,一切都好办。 但在巴内特眼里,巴比的撇嘴根本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刚才打了一下买下凯特回来的主意,但不确信自己是不是有足够多的钱。他皱眉,因为感到受到了轻视而不愉快。 他决定暂且压下那股不快,秉承今日的最初打算——找乐子,好好享受。“你多大了?”他问。如果回答是十八岁以下,他会更兴奋,但眼前这个人铁定不止,那二十岁也是不错的。 “二十三。”巴比说,“我知道你喜欢年轻男孩,怎么忽然挑上我来了,你这举动让我的经纪人忙得够呛。”看在不是很会用面部表情的份上,他大部分时间都维持冷淡和面无表情,比较不容易露馅。 “你是大了点,不过没关系。”巴内特决定尝尝鲜,体会一把肌肉分部匀称且有力的青年的滋味,这个年轻人正在学习TJ师课程,如何挥舞皮鞭让客人感到疼痛和欢愉并且不造成真正的伤害,巴内特喜欢这种节目,但他总是下手的那个,而不是承受的那个。 巴比觉得这种无聊的交谈没必要再继续下去,揪住巴内特的衣领,把他拖到一张椅子上,麻利地用皮鞭把他和椅子捆绑在一起。巴内特一惊愕地瞪着他,难以理解这些事情。 “高高兴兴地享受我的服务吧,先生。”巴比坐到巴内特的大腿上,笑嘻嘻地说,“经纪人告诉我你喜欢玩∫M,但我只学过如何当一个合格S,所以这回只好委屈你,当一回M啦。” “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巴内特恼怒道,“无论你多心急,都不该这么粗鲁,我看重你的与众不同,不是因为那里包含了无礼。” 巴比一拳打在巴内特的右边脸颊上,后者被打偏了脸,嘴角流出鲜血,在巴比看不到的地方,他还因此少了一颗牙。这一拳让他意识到当前的状况,这不是什么消遣服务,他正在遭受拷打。 “你是谁?”巴内特皱着半张脸,恐惧中藏有不少阴狠,“我不认识你,你的目的是什么?”这种场合实在不是威胁亮出自己身份的好地方,他需要知道这个人的目的,然后再考虑谈判。 “我有你在这儿虐待小孩的录像,如果不想它们泄露出去,就乖乖的,不要吵吵嚷嚷,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妄想去碰床头和门房边的呼叫器。”巴比认为比起漫长的弯弯绕绕的利诱,威逼更直白简单。 “这不可能,没有金属物品能带进这里。” “我整个人都混进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巴比勾唇微笑,巴内特看到那双金眸散发出的狡黠又冷酷,虽然那双眼睛很美丽。但出于现在的状况,他实在欣赏不起来。 如果他有机会在这场谈判中活着且保有原来的位置,他第一件事就是让俱乐部没法再开下去,并且好好教训负责安检的人。 “说吧,你要什么。”巴内特尽量让自己冷静。 “你和罗夫莱斯制药厂是什么关系?”巴比开门见山地问。 巴内特的目光闪了一下,沉声说:“罗夫莱斯制药厂对市民的健康做了很大贡献,我想当市长,制药厂的支持能给我很大优势,我和他们的关系不错,就这些而已。” “我觉得你在撒谎,不过可以先开始下一个问题。”巴比说,“制药厂新研制了一种药物,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好得简直太过份了,希望你能告诉我新药物的功能,到底是什么秘密让制药厂的负责人不惜杀人灭口。” “你是道顿·维尔德的手下?”巴内特反问。 “我是他的男朋友,但这些和你没多大关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清楚,只知道那是种不能上台面的药。”巴内特说,“制药厂支持我,我为他们提供政治上的保护,但从不去过问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一些大概的风声。” “我没什么耐心,再警告这一次。”巴比冷下脸,目光也变得咄咄逼人,“你的事业正在紧要关头,录像传播出去对你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不止你一个,还有你为之铺好锦绣前程的儿子,他们会因为你做过的恶心事在公众面前抬不起头来,你相信吗?我能在这里杀了你,剥光你的衣服,让你双腿大张,肛门和嘴里插上一根人造生殖器,拍几张照然后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人们会发现你死得可笑,对你的死相的兴趣比找出凶手大得多,因为找凶手可跟他们无关,茶余饭后的谈资才和他们有关。” 说到这里,巴比又加了一句。“人类这种对与自身以及周身无关的悲惨事儿表现得总是麻木不仁,甚至落井下石的态度,你比我更了解,不是吗。” 巴内特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怀抱最后一丝强硬,说:“你逃不出去的,这里……” 巴比迅猛地给了巴内特的腹部好几拳,打得后者痛苦地干呕,他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面,翻找能用来施虐的工具。那里头的东西大部分都适合干这个,但没有适合利落杀人的。 “给你的两只眼睛滴满烛泪怎么样?”巴比轻快地说,“光之是上下两个嘴含着假阳具,听起来不是很有爆炸性。” 光是想象那副画面,巴内特就无法忍受,即将可能得到的残酷待遇更是让他心慌意乱。他看到凯特拿一堆东西走了过来,这让他简直想跳起来,跳窗出去,摔死都比现在舒服。但他跳不起来,皮鞭的捆绑手法极其专业,由巴比的经纪人倾囊相授。 “我错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巴内特投降了,那颗头颅深深地垂下去,“罗夫莱斯制药厂一方面以大众向药物盈利,一方面还与中央情报局合作,研究有利于控制情报员的药物。他们成功了,吃下那些药物的人,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再吃两粒相同的药物,否则会在三天内逐渐丧失劳动和逻辑思维能力,最后死于心脏衰竭。” “情报员不是为国家干活的吗?何必这么对待自己的同类。”巴比难以理解地嘀咕。 “因为两年前的三名特工叛变让中央情报局遭受极大的损害,如果那时候有这种东西,一切就好办多了。”巴内特说,“这种药物能让劳动者的一切都牢牢被攥在当权者手里。” “你就是当权者?”巴比猜测。 “暂时还不是,灭口的命令不是我下达的。” “那到底是谁?” “制药厂创始人,埃里森·柯蒂斯。” “媒体说老柯蒂斯退休了,现在集团由他的儿子和女儿打理。” “其实没有,他只是退居幕后,不再管挣钱的事儿了而已。”巴内特打算把知道的都倒出来,“你和道顿应该碰到过一次由单独一人执行的袭击,那是实验体之一,对于执行命令,那个人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而且似乎药物让他像吃了兴奋剂一样。” “可惜功夫差了点。”巴比说,“就为了这个秘密,制药厂派出的杀手杀死了罗斯科,杀死了EX市的布鲁·巴斯特,还让道顿受了伤,这实在太过份了,作为男朋友,我可得好好替他出这口恶气。” 巴内特谨慎地沉默下来,没有回应这句话。 “告诉我埃里森·柯蒂斯的住址。”巴比要求道,“还有你必须承诺,向罗夫莱斯制药厂警告停止对道顿的穷追不舍,如果他们不听话,你就撤销对新研究的支持,你也会失去制药厂的支持,但总比自己的小秘密被曝光要好,对吧?” “我答应你。”巴内特说。 “如果你没有按照答应我的去做,我会发现,然后再次找到,那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幸运,只是单纯被捆绑在椅子上了,别忘了,还有录像在我手上。”巴比说,“为了让你相信我能第二次逮着你,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离开这里。” 巴内特紧紧盯着他,说:“还不能解开我的束缚吗?” “会有人来帮你忙的。”巴比走到床边,按下呼叫器按钮,最后朝椅子上的巴内特送去厌腻的一笑,走进浴室然后关上门。 俱乐部的保安很快赶了过来,解开巴内特身上的皮鞭,后者不顾被捆绑造成的疼痛,大声说:“他在浴室里!快抓住他!”不能让那个家伙跑了,否则他的前途岌岌可危,这里是第二十层楼,那个人不可能从浴室的窗户跳出去,那样是找死。 保安打开门,揣着枪小心翼翼走进去,却只看到浴室内的一套衣服,那是巴比的经纪人精心为他挑选的。 巴比人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在窗户外头,楼下也没有他的尸体。 巴内特感到可怕,威胁他的人凭空如此利落就离开了俱乐部的范围,那些威胁还在耳边环绕,不去做的下场他甚至不愿去联想。今天的遭遇让巴内特很愤怒,他把一切罪过怪罪在俱乐部的疏忽上,巴比的经纪人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猫巴比离开俱乐部大楼,换了两辆顺风车另外还跑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帕森斯的家宅。它钻过铁门的缝隙,跳上窗台,从窗帘下钻出来,一路往道顿的卧室小跑。 道顿这事儿正在睡大觉,在他忙碌的时候,这家伙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身上的伤痛已经好全了。巴比钻进衣柜里,关上柜门,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偏偏美青年。 听到响动,道顿睁开眼睛,看到裸体从浴室走出来的巴比,高兴地笑起来。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朝巴比勾勾手指头。 “事情就办妥了?”他问,在巴比脸上亲了一口。 “嗯,搞定了。”巴比把从巴内特那儿得到的所有讯息告诉道顿,后者一脸玩味与愉悦地听完。 “干得漂亮。”道顿高兴地额说,“你太让人满意了,等这些事情结束,就是你随心所欲的时刻。” “我现在就要一场性交。”巴比说。 道顿愣了一下,看面前的人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你认真的?一定要现在吗?” “现在。”巴比爬到床上,脸对着道顿的脸,距离分出近,“在俱乐部里,我不得不被迫学到一些TJ方面的知识,在俱乐部里只是乏味地学着,回到这里来看到你后,我想到把那些学到的东西一一用在你身上,一定很令人开心。”现在光是想想,他就激情高涨。 道顿吓了一跳,干巴巴地说:“平常你做爱就已经够粗鲁够乱来了,还想TJ我的身体啊?你有学到如何在抽插的时候让双方都快乐吗?” “不,但我学会了滴蜡和如何用皮鞭抽人只痛不伤,还有些其他的花里胡哨的技巧。”巴比说,“现在可以不用,等到了你答应我的那一个月再用也不迟,但现在我要性交。”进屋的时候看到道顿的睡颜,他迅速发情了。一定是俱乐部呆的那段时间在作祟,他每天都不得不看到活春宫。 道顿张着嘴,迟疑了很久,久到巴比凑上来想咬他的嘴唇,他才做出反应。“等下,等下。”他推开迎上来的脸,赶忙说,“我知道你会在那里学到一些人类的糟粕,但为什么要用到我身上?那些是糟粕,而你现在又离开了那里,你该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忘掉,统统从记忆里刮掉!” “为什么?我觉得那些东西都挺有趣,承受的人也都觉得很有趣。”巴比说,“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不,我相信不会。” 看吧,这就是人类不好好使用智慧,却非得研究些乱七八糟的方面的下场。一只猫被教坏了,他的主人可得惨了。 “你还是喜欢比较好。”巴比认真地建议,因为他很有兴趣对道顿使用那些技巧,“我去洗澡。”他留下一句暧昧的话,离开卧室。 巴比走后,帕森斯后脚就走进门没有关紧的卧室,正好看到道顿捂着额头呻吟。 “他是怎么进来的?”他问,“管家没有告诉我他回来了。”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进到或者想进到他的房子里来,管家一定会通知他,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现没经过自己允许进入的人。 “他的潜入技巧很好。”道顿说,仍旧捂着额头。 帕森斯皱皱眉,决定一有空就去更换改进家里的监控设备。“你怎么了?”他走进房间,“看起来不是太好。” “谢谢关心。”道顿几乎是在呻吟,“巴比要跟我做爱,洗完澡就做。” “你喜欢做爱。”帕森斯有绝对的权威说这话。 “是的,前提得是跟懂得做爱的人做爱。”道顿说,“但巴比在这方面毫无技巧可言,完全是乱插一气。” 帕森斯笑了起来,说:“他在俱乐部的这段时间应该能学到点技巧,也许你能期待下。” “噢,说到这个我就伤心。”道顿更郁卒了。 “既然你一会有得忙,那我走了。”帕森斯转身离开卧室。那个金眼青年看着就不像喜欢玩③ρ的人,他的长期炮友又少了一个,有点让人遗憾。 道顿继续躺在床上呻吟,考虑有什么办法避过一会儿的痛苦性爱。他还没想出个好办,巴比已经洗了澡,一身香喷喷爬到床上,压在他身上。 “我不想做。”道顿说,“如果发情不发泄,你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吧?”克制不住变成原型强暴他之类的…… “会很烦,你不会想希望事态发展成那样的,我也不希望。”巴比的态度很认真。 “那……你知道男性的肠道里有个弄得好会很舒服的地方吗?我之前告诉过你,但你一直搞不懂位置的那个东西。” “知道,凯特的经纪人有教。” “那这次你能找着那个地方吗?”道顿不抱太大希望。 “应该能吧,经纪人的解释比你的清楚多了,有一次我还不得不用一根假阳具找俱乐部一个男人的敏感点。”巴比想到那次的经历不舒坦,眉毛皱了起来,“我找着了,还把那个人弄射了。” 道顿听着也不舒坦,但也没别的法子,只好说:“只有你一个人爽是不对的,所以做爱的时候,你得顾着点我,让我也爽。如果我不爽,你就用硅头顶我的敏感地方,通常都能有好效果。” “明白了。”巴比受教地点头。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才好。”道顿嘀咕。 巴比觉得没什么难的,只是在一个软绵绵的通道里寻找特殊的某个地方而已。他低头亲吻道顿的嘴唇,一边把被子从自己和后者中间抽出去,接着松开嘴巴,开始脱道顿的内裤。那是道顿身上目前唯一一条蔽体的布料。 他的手在道顿身上游移,因为嘴巴里的牙齿太磨人,他被禁止咬道顿的荫净和舌头,这让前戏少了很多乐趣,加上他不是懂得玩前戏的人,他们的前戏几乎等于没有。这真怪不了巴比,但也怪不了道顿,荫净和舌都是脆弱的地方,受不起一点疼痛。 性生活不和谐是他们之中的一道大难题。 巴比从床头柜里拿来润滑剂,给道顿翻了个身,把润滑剂涂抹在对方屁股上,然后开始扩张。既然前戏没什么可做的,不如尽早跳过,进行下一阶段。巴比的忍耐时间有限,憋得太久,就只知道蛮干了,到底是只野兽。 他伸进去两根手指,没有很困难得找到了道顿的销毁地方。他按了一下,道顿响应地哼了一声。他接着又用指腹在那里打转,道顿舒服地连续哼哼,忍不住张嘴舔嘴唇,双腿也夹紧,像希望体内的手指不要出去似的。 “确实有进步。”道顿赞赏道。 巴比受到称赞,高兴地更加卖力,直到道顿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喘气地说:“够了,来吧,我要大肉帮,记住别乱捅一气,像你的手指那样就好。” “好。”巴比自己已经忍得很难受,得到允许,立即抽出手指,两手抓住道顿的臀部,荫净对准那个洞,麻利地捅进去。 “哦……赞,对,就这样。”道顿舒服地呻吟,背对着巴比抬臀的姿势让后者进入地非常顺畅,并且很快找着了那个地方。巴比猛烈地冲撞柔软的肠道,道顿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荫净,来回揉搓,给自己增加快感。 巴比紧紧抱住道顿,不停地挺动下身,做爱真舒服,他想,难怪人类的发情是随时随都能产生的,这种事就应该随时随地都能做才对!道顿的呻吟和浪叫声让他比上一次更兴奋,难怪要两方都有感觉,因为这样能让原本就很激烈的快感变得更激烈。那声音,那柔软的、绞紧着他的荫净的肠道,无一不在拖他掉进情欲的大漩涡。 巴比开始失去自控力,道顿感觉到了。在他体内的那根大棒子开始变得没有规律,不再每一下都精准地干在他的敏感点上,变成粗暴的狂抽猛送。道顿叫了几声对方的名字,巴比没有回应。 好在快感已经上来了,这会儿粗鲁点问题不大。 道顿使劲揉搓自己的性器,屁股里吞吐另一根性器,这滋味一直都这么宜人。巴比把一切心思否放在了两人交合的地方,那里因为抽送而变得特别湿滑,他每一次撞进去,都会发出“啪”的一声。渐渐地,道顿的屁股被撞得有些发红,他还没停止,也没有缓和下来,仍旧生龙活虎,在那销毁的肉回里释放兽性。 “啊……够了,我要射了……”道顿说完,经验从码眼里喷出来,射在他手上。他喘着气,不顾手上的黏糊,瘫了下去。还没有达到高朝的巴比搂住他的腰,让他的屁股继续翘着,继续打桩似的往肉回里操干。 此时的肠穴因为高朝而变得十分酥软,和方才的紧致有不同的销魂地方,巴比狂猛地抽送,插得道顿哼叫了出来,又过了有十分钟,他才高朝。经验全部射在道顿体内,一滴没漏。 “说过多少次了,要戴套。”道顿皱着眉说。 巴比只是敷衍地哼哼一声,压到道顿身上,舔舐后者的脖颈,更深刻地记住道顿的气味。 “从我身上下去。”道顿不高兴地说,“抽出你的东西。”巴比很重,压得他不舒服,下体的黏腻也一样让人不舒服。 “接下来用正常姿势吗?”巴比期待地说。 “不,你发泄过了,不做了。” “我还想做,一次不够。”巴比的下巴抵在道顿肩头上,心情愉快,“一夜七次不是人们的标准吗?”虽然现在还没到晚上,但快了。 道顿吃了一惊。“谁告诉你的?才不是。”他严肃地说,“一夜三次就够了,做多了伤身。” “那就再来两次吧。”再两次已经就够了,只有这么一次,他还没有被彻底满足。 “和你做爱累得慌。”道顿嘀咕。 “多做几次就熟练了。”巴比愉悦地说。 他在道顿脸上轻轻地点吻,接着把后者翻过来,面对自己。道顿脸色有些不快,但更多的还是退让。“看在你这次表现得还可以的份上。”他说,“就随你的便吧。” 帕森斯在花园吃早晨外加看今天的报纸。 道顿和巴比走了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前者一坐下去立即瘫软在椅子上,一副疲累并且精神极度不佳的架势,后者嘴角噙着笑,腰板挺直,精神状态明显很好。 “不错嘛。”帕森斯说,“难得有人能把你干成这样。” 道顿瞪了他一眼,但没什么气势。 巴比不习惯和别人谈论自己和道顿的床事,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帕森斯笑了笑,叫来管家,多加了两份不同的食物。另两人的早餐很快端了上来,巴比狼吞虎咽——前段时间不得不学习的礼仪让他深恶痛觉——毫无形象可言,道顿没什么胃口,把牛奶以外的食物都都推到巴比面前。 “谈正事。”道顿说,听得出他的嗓子有些哑,“制药厂新产品的秘密知道了,洛克希德·巴内特算是新产品的支持者之一,制药厂同时支持他的选举,算是互惠互利关系。” “不止。”帕森斯说,“罗夫莱斯制药厂只是家卖药的,正常卖药的不会有胆量雇凶杀人,还大大方方在大街上玩追杀。” “显然洛克伍德在当他的靠山,靠山的权利总是很大,没准权利和制药厂负责人持平。”道顿看了在吃东西的巴比一眼,“你被忽悠了。” 巴比耸耸肩,说:“我可以再去威胁他一次,不过这次不能去俱乐部了,可以直接去他家。” “制药厂的负责人是谁?”帕森斯问。 “埃里森·柯蒂斯。”道顿说。 “就知道是那个老家伙。”帕森斯喝了口咖啡,说,“你们去柯蒂斯家,巴内特即使权力再大,也不会有大老板的语言来得铿锵有力。” “很难,巴内特一定已经通知了那个柯蒂斯,那个老家伙的屋子现在指不定被装备成了什么样。”可以确定那里现在是铜墙铁壁,难以攻破。 “你的男朋友不是精通潜入吗?” “没到通天遁地的程度。”道顿没好气地说,“也就是比一般人好一点而已。” “你在小看我这里的安保监控设备吗?”帕森斯挑眉。他可没为这个房子的安全性少做功夫。 道顿瞅瞅他,又看看吃得打饱嗝的巴比,思考一会,说:“也许他可以进去,但我铁定不行,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跟那个老狐狸交谈。”对巴内特的威逼利诱结果就不怎么让人满意。 “通讯器是好东西,巴比的脸已经暴露了,不能伪装成某个人使用正常渠道到柯蒂斯的家里去,身上的东西也就不会遭受检查了。前提得是如果他能自己的渠道,进到柯蒂斯的房子里。”帕森斯说。之前他不打算参与道顿的反扑计划,但如果道顿成功,他将获利很大,加上看起来挺好玩儿,他就参与了进来。 “没问题。”巴比说。 “那好吧,就这样。”道顿说,“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在给你准备卫星通讯器。” “不,就现在。”帕森斯说,“巴内特先生昨天约定来我的家里消遣,离预订的时间没多久了,你们最好尽早离开这里,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柯蒂斯的茬。”巴内特显然是来追究“凯特和他有过关系”这个问题的,他得多打点精神应付。 “我想揍他几拳。”巴比说。指揍巴内特,那家伙让他这次的任务完成得有瑕疵,他第一次单独执行道顿的吩咐,还费了那么长时间。 帕森斯和道顿同时看向他。 “会有机会的。”道顿站起来,在巴比额头上亲了一口,说,“走吧,我去拿微型通讯器给你。” 巴比跟着他往屋内走。 帕森斯多瞧了几眼两人的背影,最后摇摇头,随意嘟囔了两句。 柯蒂斯的房子在市郊,一个车少人也少的地方,背靠着山,前面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绝对的有钱人才会选择、才有本事选择的位置。那所别墅非常巨大,屋顶是圆上带尖的,窗户是圆拱形,给人“这其实是一座城堡”的错觉。 道顿和巴比远远躲在草丛里,草很高很茂密,只需要半蹲下来,他们的神行就能被完全掩盖。 “你得叫他赔你的房子。”巴比说,“要从内到外一模一样的。” “那是当然,如果能成功的话。”道顿说,“小心些,一般人看到动物不会做出什么反应,但被叮嘱且武装过的人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逃命要紧。” “那是当然。”猫有九命并不是真的有九条命,而是猫擅长保命。 巴比离开了,回来的是一只黑猫。道顿把猫抱起,在猫的脖子上装上一个铃铛,那是经过伪装的通讯器。做完这些,道顿在猫儿的脸上亲了两口,猫高兴地喵喵叫,然后被放到地上。 “去吧,亲爱的。”道顿温柔地说,“期待你的表现。” 黑猫迅速窜出去,草丛盖住了它的声音,道顿几乎是一瞬间就看不见它了。 现在不是突袭最佳时段的夜晚,而是明亮的早晨,人们都刚睡醒,精神饱满。道顿半蹲在草丛里,慢慢往别墅的方向靠近、手上揣着冲锋枪,腰上和衣服内是炸弹,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件。 巴比越来越接近那栋豪华别墅,当走到城堡般的别墅脚下,他看到大门前站着三个揣着枪的保安。这条路没有去闯的必要,即使他现在只是只猫。巴比选择走旁门左道,这儿的围墙有些高,但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他爬到围墙上,站在顶部观察围墙内部。花园和游泳池没见到几个保安,但他发现好几个监控摄像头。这些东西好办,坐在房间里盯着监控画面的人不会突然出现一只猫就神经兮兮,他可以尽情干自己想干的事。 希望这里有个爱动物的妇人,这样他就能更肆无忌惮了。 巴比在围墙上打了几个滚,蜷起身体舔舔毛发,消除盯着监控画面的人可能有的疑虑。接着他跳到花园里,跟小草玩了一下,还在草丛中打了几个滚,把一小片绿油油的草弄得七倒八歪。当他咬下来一朵花的时候,一些别的种族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是一只舌头吐在外头的大型犬,浑身都是结实得纠结在一起的肉,毛发稀疏到几乎看不到。那家伙面貌凶恶,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瞪着侵入自己的地盘的猫。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只专门为战斗而驯养的斗牛犬。 真倒霉,巴比心想。 “我来找一个人。”他绷紧身体,浑身的毛都警觉地竖了起来。如果这位异族先生能和他正常交流,那么或许他能少掉些麻烦。正常交流代表开窍,拥有智慧。 “你是打算跟我和平交谈吗?”战斗犬说,架势有点像恐吓性地低吼。这话说得好像一般生物都不会和他和平共处似的,不过他确实长着一张不好相处的脸。 “是的。” “你只是一只猫,找一个人类做什么?你又没法跟他们对话。”对方说。 “我有我的方法。” 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这时候,别墅里走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男人。小女孩小跑过来,抱起黑猫,男人则朝狗大喝,并拉住连着狗脖子的铁链,强行把狗拖到一边去。 巴比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被抱进房间,送到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好可爱的小猫咪。”那个小女孩抱着他,模样特别开心,“爷爷,我可以养它吗?”她抬头,面向房里的老人。 “这里怎么会有猫。”老人皱着眉,“周围没有别的人家,别人家的猫走不到这里来。” 巴比认出这个老人就是埃里森·柯蒂斯。找着目标了。 “一定是野猫吧。”女孩说,“可能是被抛弃的猫,看,它不怕我。”她笑嘻嘻地看着猫儿舔她的拇指。 巴比瞄叫了一声,声音柔柔软软的,任何喜欢动物的女孩儿都会无法抵挡这种软绵绵的声音。女孩高兴地叫了一声,抱着猫使劲蹭,一边央求自己的爷爷。 老柯蒂斯被缠得受不了,只好宠溺地笑着答应:“好,你想养就养吧,不过要先给它检查身体。” “那是当然。”女孩高兴地说,“我一会儿就带它去,然后就去和爸爸妈妈旅游,爷爷你真的不一起去旅游吗?” “不,爷爷有事,走不开。” “真可惜,我会带好东西回来给爷爷的。”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巴比不禁猜测,柯蒂斯是不是因为知道家里会出些事情,家人或许会有意外,而选择让晚辈去旅游一段时间,刚好躲过这几天。是的话,这真像个好爷爷,可惜好爷爷不会下令杀人灭口。 女孩欣喜地抱着猫儿走到二楼,进入一个房间。这里是她的房间,显而易见,也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才会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布置这么多粉色。巴比抓了抓眼睛,对这副景象感到排斥。 当女孩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巴比迅速跑了出去。他听到女孩的呼唤,丝毫没有在意。 多亏她,让他能自在地在这栋别墅里走动,而不会受到任何怀疑的眼光。 巴比在别墅内穿梭寻找,终于在第二楼最左边的房间外面看到柯蒂斯,那个老家伙此时正呆在房间里,和某个人交谈。门没有关进,留着一条缝。他走进去,动作静悄悄地,房里的人没有发现。 从谈话中,巴比听出另一个人是柯蒂斯的儿子,中年人对老人最近频繁的异常举动感到不解,但老人只叫他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自己有分寸。这话没起到多大的安抚作用,他的儿子仍旧喋喋不休地想说服父亲,希望父亲能和家人一起出国旅游,但最终被不耐烦的父亲拒绝并打发走了。 看着真像个父慈子孝的美满家庭。 儿子走后,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老柯蒂斯和他还没发现的一只猫,前者坐在沙发上,面对着一面玻璃幕墙,看着外头的风景沉思,后者则在观察屋里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他需要一个监控死角。 到处都是死角,这个房间里没有安装任何监控摄像头。 人巴比走到柯蒂斯所在的椅子后方——他现在是裸体的,别在意这个,他又没法随身携带衣服——悄无声息,老柯蒂斯完全没发现自己身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闪电般快速出手,箍住柯蒂斯的喉咙。 柯蒂斯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巴比手上用力,把他压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同时卡着喉咙的手也在收进。柯蒂斯发出“咳……嘶……”的声音,像脖子被打了个结的鸭子。 “我不会杀死你,但如果你大声叫唤,我就没法保证了。”巴比在对方耳边低声说,“别试图耍什么心眼,你的宝贝孙女离这儿不远,你不希望她有事,对吧?” 当说完这些话,巴比松了手。 柯蒂斯大口呼吸,粗喘着的同时,想转过头来看身后的人的模样,巴比在他额头上用力打了一下。 “安份些,这类警告我不想再多说一次。”他冷冷地说。 “你想要什么?”柯蒂斯问。听得出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强迫下来的冷静。 “你知道道顿·维尔德吧,可别说你不知道。” “是的,我知道,但我没见过这个人,只是听说过。”柯蒂斯说,“我无意和他为敌,但真的很不巧,这怪不了我。” “没什么巧不巧的,在他找到巴内特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药片有些什么功效。”巴比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的疑心太重,也不会出这些事。”他刚说完,听到道顿的话从通讯器里传来。 道顿说:“别跟他废话太多,教训他一顿,然后叫他以后别找我的麻烦。” 巴比耸耸肩,又打了柯蒂斯一顿,打得后者莫名其妙,不懂哪句话出了问题,求饶无果之下,只好认为是所有话都有问题,招惹到后头这个瘟神不高兴。 过了好一会,巴比才停手,抓着柯蒂斯的脖子,做出最阴狠的气势,说:“这次只给你一点教训,以后不准再找道顿·维尔德和我的麻烦,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今天能从容不迫地来到这里,将来你让我不高兴,我照旧会再找到你,到时候就不止是让你痛一点就能完事了的。”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柯蒂斯痛得龇牙,难受地说。 “你当然认识我,从巴内特那里。” “好吧,但在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巴内特也只告诉我你的化名而已,我们都不知道你的来历。” “我是道顿·维尔德的男朋友,不久的将来的他的丈夫。”巴比很认真地说,“现在他由我罩着,他出事了,我一定会找你。” 草丛里的道顿呲了呲牙,做了个奇怪的表情。 “我答应你。”柯蒂斯说。这种时候,由不得他不答应。 “希望你不是阳奉阴违。”巴比说,接着对空气说:“就这些,没别的了吗?比如把已知的药片信息卖给他,这个老头一定乐意花大价钱买对这个秘密的保守。”要把道顿的口封住其实很简单,多付些钱就够了。 柯蒂斯张嘴想说话,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跟自己交流。 “不,不需要。”道顿说,“我不想卖给他,我要卖给希尔·韦斯特。” 这世上有道顿这样爱好收藏秘密的人,也有希尔·韦斯特这样爱好曝光秘密的人。前者挖空心思得到绝密消息,好好掩着,在恰当的时机卖给恰当的对象,以此获取暴利。后者同样挖空心思得到绝密消息,撰写成新闻稿发出在报纸上,这样做或许没法得到暴利,但让他的奖金比任何人的都高。 “那我撤了。”巴比说。 “等下,让那老家伙打个电话,给巴内特。”道顿说,“让这两个老伙计远程聊聊天,然后你就可以撤了,我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好的。”结束远程通话,巴比伸手把桌上的电话拿过来,放到柯蒂斯面前,命令道:“给你的老朋友巴内特打个电话,跟他聊聊天。” 柯蒂斯接过电话,感到不解。“聊天?”他问,“我该跟他说什么?” “就是聊天。说说你现在的状况,制药厂将来的打算之类的。” “好吧……”柯蒂斯理解成身后的人是想用自己来给巴内特一个威慑,道顿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道顿终于等到巴比回归,没想到后者身后还跟着一条狗。那是只大型比特犬,犬类中的凶恶斗士。起初,道顿以为自己的猫儿在遭受柯蒂斯家的狗追捕,于是抬起枪,等它们靠近,才发现那两只动物相处得十分和平。 “喵~”巴比跑到人类配偶脚下,贴着对方的裤管蹭。 这时候问不出什么,因为现在的巴比不能说他能听得懂的语言,道顿只好抱起猫巴比,回到车上。 那只比特犬跟着上了车,巴比冲它叫了几声,比特犬也叫了几声,然后从助手席跑到后车座上。助手席是巴比的专座。 罗夫莱斯制药厂没有再找道顿的麻烦。洛克伍德·巴内特先生原本很有望成为下一任市长,却因为一则极其恶心的丑闻彻底丧失选举权,成为人人唾弃的恶心恋童癖。 同一时间,遭受名声打击的人不止他一个。BH市所有明星、有钱人、当权者的眼中钉——希尔·韦斯特,在一个月前的报纸上发布了一条新闻,爆料包含市长候选人在内的几位BH市知名人士所拥有的令人不齿的怪癖,在博爱俱乐部“暗访”得出的一些独家消息。 虽然关于证据部分,这则新闻有些含糊其辞,但仍旧引起了轩然大波。 最近的BH市非常热闹,有人满脸灰溜溜,试图躲开媒体的追踪,有人趁机大捞了一笔,比如已经足够有钱、但怎么都嫌不够的帕森斯。 半年后,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别墅在原地建成,没有花道顿一分钱。道顿和巴比开开心心地搬回去,外带还有一只比特犬。 道顿没有成为比特犬的新主人,那是只才刚刚能变成人的形态、对外头的世界充满懵懵懂懂的好奇的斗犬。目前,那只名为比特的比特犬为道顿工作,平常是别墅的看门狗,特殊时候是道顿的打手兼保镖。道顿负责它的一日三餐和住宿,另外还会给薪水。 巴比提出过抗议,为什么他没有薪水。 “你还想不想跟我做爱了?”道顿这么反问。 “人类对关系的定义真是乱七八糟的!”巴比大声说。 “你可以去跟动物保护协会抗议。”道顿说。 巴比最终还是没有跟动物保护协会抗议,因为这事仔细想想,跟动物保护协会没有任何关系。另一个原因就是,处于原本的形态时,道顿会无条件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只要他能正确理解)。巴比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人形和原形都是他,为什么道顿的对待方式会不一样。 这种区别对待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道顿对巴比和比特这种能变成人的不科学生物很好奇,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怎么导致的,这世上到底有多少这种奇异的生物,这些生物和人类走得极近,会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威胁?但他不能问,因为巴比不能回答。这对喜欢收藏秘密的道顿来说,简直是种酷刑。 “你能不能别想这么多?想想今晚用什么体位和我做爱吧!”巴比说,“或者用点特别的小道具。” “你满脑子就知道做爱吗?爱情呢?” “爱情的精髓不就是做爱吗。” “当然不是!” 巴比陷入严肃的思考之中,片刻后很确信地说:“不,你说错了。”他相信道顿这回错得离谱。“‘我爱你,但我不想和你做爱’这种话怎么听都很假惺惺,相反‘我爱你,我想干死你!’这种话听着就让人感到热血沸腾,短短几个字,释放出无边爱意。” “……你倒是越来越懂人类的语言艺术。” 还是以前的猫崽更招人喜欢。 ——正文完—— 番外:三月之痒 前段时间碰上些意外,无非是道顿自身的职业带来的,但结果没什么意外,巴比总是能在道顿遇难的时候大显神威。有时候这种事会弄得道顿有些郁闷,简直想向那些被巴比外貌迷惑的人大叫:“那只猫正在鄙视你们,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 他们只看到一只毫无威胁力的猫咪。 道顿每次都能成功忍住咆哮的冲动,不管怎么样,他的生活还得继续,这种蠢事只会让他的日子变得不好过。 把四道丰盛的早餐一一摆放上桌,道顿坐在桌边,看着狼吞虎咽的人巴比,思考人生。这是个自古以来都十分严肃的、十分无聊的、随时可以拉来咀嚼一番以示自己思想深远的思考题目,往常道顿从没想过这东西,但现在是特殊时候。 今天早上他难得心血来潮想亲自打扫一下房间——仅限卧室——干到中途的时候竟然在床底下发现几只小鸟尸体,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大鸟的尸体,数了数有五只。另外还有三只大老鼠尸体,密密麻麻一堆小强尸体。 经过严厉拷问,巴比才承认不止这一个屯粮的地方。他称那些都是零食,闲的没事的时候拿来尝尝的,他的最爱还是道顿的鱼。 类似的事儿不止这一件,巴比总改不了昼伏夜出的毛病,有时能安份几天,有时一到晚上就精神倍儿棒。当道顿想睡觉不想做爱,他就在房子里或者房子外头乱窜。道顿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没准床底下的尸体都是这么来的。 有次道顿睡得太死,非常不耐烦地被吵醒时发现巴比正在QJ睡觉的自己,气得他一脚把这混球踢了下去。跟巴比讲QJ和做爱的区别完全讲不通,那家伙没有人类的道德概念,而且事后他才知道巴比是到了发情期。 那段时间真是折腾得他够呛,连手头的工作都耽搁了。不能给猫节育,否则他费尽心思培养的大鸟就没了。又不能打发它到外头去,由于以前的疏忽,猫巴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外头有多少流浪的后代,无论是多少,那数量都不能再增加了。 道顿只好亲自替发情的宠物解决生理需求。 身为一个主人,竟然要伺候宠物到这种地步,真是岂有此理。 更别说他和巴比之间巨大的审美差异。有天道顿心情极好,性趣旺盛,打算跟情人玩点儿情趣,结果真是气炸了。 巴比盯着他的乳头,当时是这么说的。 “也就那样吧,才两个。” 道顿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指他的乳头太少,不够看。 “……那我的鸟呢?”那可是形状优美的一条大鸟。 “一个人类的生殖器,没啥特别的。” “我的屁股呢?” “啊,那是个好东西。” 那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道顿都没有跟巴比有过肢体上的接触,更别说做爱了。 道顿觉得有必要让巴比改改自己的行为,变得更像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懒惰又不识好歹的猫。 他用手指用力敲了两下桌面,严肃地说:“我有正经事得跟你谈。” “如果是关于我的行为的事。”巴比说,“我不想谈。”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道顿不高兴地说,“这事儿必须解决,否则日子没法过了。”二十一世纪人人都知道闪婚没好下场,他真不该和人巴比相处不到五天就结为伴侣。 “你不觉得你的语气很像电视里绝望的主妇们吗。”巴比冷静地说,“好像确实有一部电视剧就叫这名儿,你实在太闲可以去看看,看完给我剧透。”他爱剧透,那是他决定要不要接触一部新作品的关键。 他爱人类的想象力。 “少岔开话题!”道顿再次严肃地敲敲桌面,架势像法庭上的大法官,“要么认真点,要么下一顿别跟我要鱼吃。” 巴比瞪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说。 “你得多学着点人类的习性。”道顿说,“人模人样的时候,就该有人的气质和姿态。”’ “我已经在尽力了。”巴比嘟哝,“当我忘掉最后一点本族的习惯,开始跟你谈属于我的人权,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不,不会。”道顿非常肯定,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本书,丢到巴比面前,“这本书包含了人类习性的一部分,好好读它。还有,以后不准在我的房子里乱藏东西。” 巴比看都没有看一眼那本书,而是不服地说:“我拒绝,我有在这个房子里放东西的权力,要是有人权保护协会,协会也不会同意。” “你没有这权力,因为我不给。” “人权是法律给的。” “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上帝,法律在上帝面前没用。” “你是无赖。” “礼貌点,不准这么跟上帝说话。” 如果自己是其他角色,巴比还可以鄙夷地说“不要侮辱上帝”,但他是巴比。在他心里,道顿就是他的上帝,当然也经常是个大无赖。 巴比决定把精力花在盘子里最后一小块鱼肉上,不跟上帝说话。 “好好看书,做个好人。”道顿很满意自己的胜利,“还有,以后不准对我除了屁股以外的部位表现得很冷淡,这么做实在太没良心了。” “只长两个乳房又不是你的错,人人都这样。”这也许是种种族性的天生缺陷,想想要是同时生两个以上娃娃,人类雌性该怎么分配食物啊。 “不准对我除了屁股以外的部位表现得很冷淡。”道顿严肃地重复。 “好吧。”其实道顿身上每个地方他都喜欢,人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一个人,包括爱他的所有缺陷。 巴比在中午之前看完了那本书的一小半,然后再也看不下去了。在人类来看,那不过是本无聊的言情书。 “只是做个爱而已。”他吃惊得甚至有些惊恐,“竟然就因为这个,就要变成另一个人的奴隶。”他知道人类是个奇怪的种族,这个种族总有本事让他以为自己习惯之后又被吃惊到。 “什么奴隶。”道顿纠正他,“那叫男朋友,再进一步叫未婚夫、老公,你不是知道这些吗。” “我以为这些只是人类对伴侣的固定称呼而已。”巴比排斥地把书扔到一边,“有没有搞错,竟然连提东西这种事都要揽到自己身上。” “以后你可得自觉点,别以为凡事我都能搞定。”他至今连一丁点“老婆”这种身份该有的待遇都没受到。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之前的绑架你就搞不定。” “咳咳,总之你以后要自觉。”道顿已有所致地亮了一下 “我能当你的人形宠物吗?无偿提供性爱服务。”记得他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不能。” “那我们还是离婚吧。”先摆脱这种吓人的关系,别的可以慢慢谈。 “有种以后你都别回来!!!” 帕森斯刚到道顿的家门外,就听到这样一句咆哮。 过了没多久,道顿出现替他开门,脸上是一副略显阴郁的表情。 “刚才是你在咆哮吗?”他第一句话就这么说,“听着怎么像正对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咆哮的主妇。” “干嘛?”道顿板着脸。 “今天是约好给我那只比特犬的日子。”帕森斯说,“你该不会忘了吧。”他可事先付了一大笔钱。 “现在记起来了。”道顿抹了抹脸,“来吧。” “你确定它不需要训练?”帕森斯跟着走到那只大比特的狗屋前面,看着正吐着舌头的大狗,“确实它看起来很能打,但要是分不清谁是主人,能打只会坏事。” “放心,它只会让你感到值回票价。”其实若不是巴比不高兴,道顿不会这么介意这只比特犬的存在。“它现在就已经知道谁是它的主人。” “别以为我跟外头的人一样好骗。”帕森斯不悦,也不信。 “你试试就知道了。”这事儿上,道顿真没撒谎。 帕森斯半信半疑地看向那只大狗,问:“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等着你给它起一个。”道顿说。 一个黑影忽然从窗户外窜了进来,迅速压到道顿头上。帕森斯迅速退后两步,发现那是道顿养的猫。 被黑云压顶的道顿瞬间暴跳了起来,伸手想逮住头上的猫,但猫比他速度更快,敏捷地从他头上跳到地上,然后窜出房间。 暴跳如雷的道顿追了过去,很快和猫一起没了影子。咆哮的声音传了过来。 “活腻了老子就成全你!” 这对主人和宠物到底怎么了,帕森斯感到莫名其妙。偌大个草地,就只剩下他和狗屋旁边的一条狗。 托罗从那家大别墅里退了出来,往街道的方向走。 这是只毛发光鲜的暹罗猫。 托罗有绝对的理由为喵咪咪政府的未来担忧,猫公民们的身份保罗现象越来越严重,这情况太坏了,会给其他安份的公民带来难以估量的危害。不止如此,汪哇哇政府的未来同样值得担忧。 出现这种现象也有政府的一部分责任,之前的法律是不能对人类透露任何一个可能让自己身份暴露的字眼,结果首席执政官自己就失口了一次。后来法律改成了不能说和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关的话,托罗认为新法律简直和没有没两样。 但他只是一介情报员,不满意也干不了什么。 这些先放一边,他的肚子饿瘪了,干活儿真累。 今晚老爹会做虾米。美味的虾米! 番外完
推书 20234-06-06 :山登绝顶——罗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