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汤谷+番外——锦瑟靡靡

作者:锦瑟靡靡  录入:06-06

 文案:

 如果一定要我说说自己从19岁到29岁这十年,那就只有三个字可以总结——“垫脚石”! 没错,我做了十年的“垫脚石”,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曾踩着我这块石头走过不平整的道路,将我远远的抛在身后。为了能够追赶他们的步伐,不管自己多受伤,我都不曾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 如今,他们已经是天空中让我仰望的太阳,而我已经蜕变为汤谷的扶桑树,在他们疲累,厌倦时会回归到我的怀抱,而我也让自己足够强大保护他们!与其余说这就是爱情,不如说我们是彼此的依靠,不论是做朋友的,还是做情人的,他们敢将自己的后背转向我,让我来守护! 在忘却之前,谨以此文献给我们逝去的青春和一去不复返的火热爱情! 内容标签:强强 高干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苑西┃配角:路宁,秦歌,刘亚琼,莫文涛……┃其它:出场人物太多,如果出现遗漏,请自动忽视。 1、2001年(一)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生活一直都是黑白的,而我所有的彩色记忆都是遇到路宁开始的!我想,如果不是遇见他,我依然还是那个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花花公子,用我那些小聪明过着背靠大树的日子! 我这人就是信命,所以我一直知道我和路宁的相遇是注定的,每次想到我们相遇的那天,我似乎都能听到命运齿轮发出“咔咔”的声音,开始运作。 2001年中秋,那天是我19岁生日,我记得特清楚,因为那年和我出生时一样,是中秋国庆同天过,所以我的生日占着两个节日,不是什么整生日,也没大过,就是在自家饭店里摆了两桌,请的都是我自小学以来关系铁的哥们儿和姐们儿,这群家伙往死里灌我,按理说我酒量不错,不过也架不住灌进去两瓶半小青花汾,足足一斤多,连自己怎么睡在休息室床上的都不知道,不过醒来看见初中的班花刘亚琼躺在身边,露出光溜溜的俩肩膀头,我就知道今天要破财了! 还算运气好,我妈知道我们在店里闹本来是要过来的,后来我爸一合伙人的老婆跑来找她打麻将,绊住了,就只给大堂经理小姚打了个电话,那小姑娘挺不错,替我遮掩过去了,不然让我妈看见刘亚琼这样,非进厨房拿菜刀砍了她不可! 我妈那人护短,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她一定会认为不是我的错,在老妈眼里,她儿子是最完美的,如果做了什么不对的,一定是被别人带坏的! 我这人别的还好,就是酒后发情这点怎么也改不了,其实平时我对这事儿挺淡的,但是一喝酒就坏事儿了,一般不喝醉,喝醉必发情。 我低头按按眉心,喝酒头疼是老毛病!眼角瞟见刘亚琼双手抓着被头,一对眼睛慌乱的看着我,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对于床伴儿,我一向挺温柔的,撩开被子起身,却发现床上一大片红褐色的印记,我“嘶”的倒吸口冷气,目光慢慢移到刘亚琼脸上:“第一次?” 刘亚琼的脸红扑扑的,点了一下头,我皱起眉头,这下有点儿麻烦,不是破财的事儿了! 看见我皱眉头,刘亚琼忽然眼泪汪汪的,水珠就含在眼睛里,似乎一眨眼就能掉下来,她慢慢起身,虽然看得出她极力忍着,却行动不太对劲儿,当然脚后跟也想得到,发酒疯的我当然没有怜香惜玉,肯定挺粗暴的。 我两三下套上自己的衣服,转身看见她用被子裹着自己,慢吞吞的弯腰捡地上的衣服,叹了口气,我过去把从门口到床边的衣服都捡起来给她,她边流泪边穿,从衣服的轨迹看,应该是进门就被我扒了衣服,我的衣服都扔在床边,说明我是扒光她才自己脱的衣服,她要告我QJ都成。 我背对她靠在窗户边抽烟,估计她穿的差不多了,我转身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声音怯生生的:“不用。” 我低头看看床单上的那片血迹,连被子上都有,抬头看她欲哭无泪的样子,说:“怎么?不想做我女朋友?”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处女,回头想想,我想死的心都有,传说中美好的破处,我居然是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完成的!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的花花公子形象一直深入人心。我对她温柔地笑:“其实我一直都暗恋你,你不知道吗?” 那一瞬间,我看到她原本灰败的脸焕发出光彩,羞怯的低头,咬着嘴唇,很可爱。 我说的不完全是假话,上初中时我还真暗恋她,不过我比同学们都小,我六岁上一年级,跳过一级,所以11就上初中了,比他们都小两岁,瘦瘦小小的,性格挺内向,用我妈的话说:“苑西就是蔫儿坏!”所以除了成绩好,我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 见过我的人都不会相信,我明年就大学毕业了,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我小时候内向,爸妈都忙,我没事儿干就看书,三年级时,班里换了新老师,我为了跟着老老师去四年级,干脆要求跳班,我爸找教育局的人,因为我本来就比别人早上一年,学校让我先跟着上几天,跟不上再回去,一个学期后,成绩证明我在学习上挺有天赋。 上了初中后,比同班同学小两岁的我个子很小,女孩子上了初中正是窜个子的时候,个个比我高,初三时男孩子也长起来了,只有我还只有一米六多,自然不入大姐姐的眼,对暗恋的班花刘亚琼也只能放在心里,没想到还有今天。上了高中的我个子一下就窜起来了,高二我直接长到一米七八,好像就不长了,不过也够了,又不打篮球。 这次吃饭刘亚琼来也挺意外的,刘亚琼是学绘画的,今年她考中北京的一所艺术类大学,刚开学一个月,因为身体不好,医院开了证明没去参加军训,过了国庆长假才去上学,我打电话给初中玩得好的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和她是邻居的张晓鸥,提了一句,就一块儿来了,至于最后为什么是她送我进休息室的,我也懒得问了,人家姑娘都愿意牺牲了,我就别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看看表都快七点,天早黑了,我让大堂经理小姚给我送两个菜过来,草草吃了一口,我安抚了一会儿刘亚琼,开车送她回家,路过银行,我停下车去ATM机取钱,前边停的一车忽然开门,里面的人冲我吹口哨,我以为认识,走近一看,一男的靠在驾驶座上,咧着嘴邪气的笑:“哥们儿,帮个忙呗?”在我记忆中,那明明是个晚上,可是我却清楚的看到他英俊的长相。 “怎么?”我睨了一眼他的车,是卡宴。 “电瓶没电了,搭个火儿呗!”他痞痞的笑,路灯下,长得挺帅的。 我耸肩:“我没线!”转身进银行取钱。 不是我不帮他,这人脑子进水,谁私家车上带电瓶线啊!拦个出租车还说不准有!从银行出来,我看见那人关上车门伏在方向盘上,也没多想。 因为说好了第二天要跟我妈去五台山还愿,所以刘亚琼回北京时我不能送她,就给了她一万块钱,学艺术的都有些小清高,她说什么都不要,我搂着她的肩,半开玩笑的说:“老婆花老公的钱,天经地义,多买点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儿,我看着高兴!”后来硬给她塞包里了! 回来时已经十点多了,路过刚才取钱的银行,那辆卡宴还在原地,我开到下一个路口,不知抽的哪根筋,忽然调头停在卡宴后面,过去拉开车门,那哥们还趴在方向盘上,居然睡着了,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满车酒气,这家伙喝多了。车里和外面一样冷,我伸手推他:“哎!你他妈想冻死啊?”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说:“美女,来亲一个!” 我咣的关上车门,妈的,调戏老子!回到自己车上,径直开走。 到了下一个路口,我脑子搭错线,又绕了一圈回来停在刚才的位置,打开车门看到副驾驶上放着一个手机,我拿起来按按,没电了,怪不得呢,点儿背啊!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那人揪下车,他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还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骂:“老子弄死你,一会儿毁尸灭迹!” 他还咧着嘴笑了一下。我皱着眉头去扶他,这会儿发现自己有些失算,这家伙个子比我还高,有个一米八几的样子,看着不胖,可挺重的,我捏到他胳膊和腰上都是腱子肉,这个时候全部体重都压在我身上,几乎将我整个人包在他怀里。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到我车上,让他躺在后面,我的车是刚上市的进口昂克雷,后面空间大的像张单人床,这人身上冷的厉害,我开足热风,给舅舅的汽修厂打电话,说了车的位置,把车钥匙给他扔到驾驶座上,车门都没锁,开着车回家。 我自己有套房子,爸爸收的顶账房,2001年地段算是市郊,现在可是商业中心了。当时周围挺野的,我把车开到地库,使劲儿推那家伙,那人就半睡半醒的被我半拉半抱的进了门,可累死我了!还好有电梯,要是楼梯,我指定把他扔在车上睡一宿!把他丢在沙发上,开了空调,我们这个破地方十一月才来暖气,可是进了十月屋里就阴得慌,不开空调要冻死人的。 洗完澡出来,我盘腿坐在电脑前打CS,我从十六七就开始玩儿这个,枪法准,走位骚,以前和同学在网吧联机时也算小小有名,除了这个,还有就是暴雪公司的暗黑破坏神,百玩儿不厌,当时算得上经典! 快十二点时,舅舅手底下的小修理工给我打电话,车修好了,问我把车开哪儿。我问他:“你一个人啊?开车了没?” 他说:“我和六儿一块儿呢!开着车来的!” 我就让他俩把车开到我楼下,到了打电话。 等我下楼取了钥匙上来,那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掉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上睡得还挺香,我叹了口气。 2、2001年(二) 费劲儿把他弄到卧室,我这儿就一张床,还好是双人床,顺便把他外面的夹克脱了,伸手去解他裤带,没想到这哥们儿忽然双手抓紧裤子,眼也不睁的骂:“骚货,给老子滚!” 我顿时黑线,之后又大笑,太他妈有意思了,我边笑边说:“我是男的!” 他不但没放手,反而一把推开我:“男的也不行!” 我笑的差点昏过去,原来是一外强中干的草包,看着不小了,装什么纯情啊!懒得再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还安顿:“想吐说话,别吐老子床上!” 不过我也是白嘱咐,他喝成那样,听不听得见还两说呢!事实证明,这人酒品还真好,不吐也不闹,只要不脱他裤子,整体来说很乖。 玩到半夜,暗黑没刷出什么好装备,我打个呵气裹着一床薄被贴着床沿躺下,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压醒的,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神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捡了个醉鬼回来。我俩盖着一张被子,我整个儿都被他抱在怀里,半个身子压着我,我以为鬼压床呢! 看看表才六点多,我打个哈欠,动动腿,大腿处有个硬硬的东西硌得我难受,打心底鄙视这家伙,真想冲着他小腹踹两脚,就怕他直接尿我床上。 我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爬出来,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薄被,关上卧室门,在客厅换衣服洗漱,然后把我这儿的备用钥匙和他的车钥匙放在一起,急匆匆出门了,我这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我还记得他车牌号呢,开得起卡宴的人,应该不会顺手牵羊吧! 多年后我一直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叫醒他,让他离开呢?我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洗漱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像是怕惊醒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 刚出小区,我妈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埋怨我昨天不回家。我觉得我妈到了更年期,一路上那个唠叨啊,先是从我爸结婚前穿的蓝秋衣说到现在肉价疯涨,后来又从我生下来夜夜哭闹说到她昨天打麻将赢了不少,反正没一件有关系的,我真佩服老妈天马行空的飞跃思维!后来上盘山公路时,我说:“妈,您安静点儿,这路可不是玩儿的!”我妈看到前面雾气腾腾也就不说话了。 那天特背,我从十二岁年年生日后去五台山,那年第一次自己开车上五台山,就遇上那么大的雾,能见度不超过五米,又正好赶上黄金周,一辆车挨着一辆车,首尾相继,我的右车轮子一直都贴着盘山公路边缘行进,稍微一个不留神都会掉下旁边的深渊中。 我们挪动的比蜗牛还慢,眼睁睁的看着有个穿着棕色僧衣的中年和尚一步一磕头的超过我们,渐渐走远。这种朝圣是“三步一叩,五步一拜”,我扭头看他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行一步,双手在头顶合十,慢慢下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匍匐,额头轻叩地面,站起,重新开始刚才的过程,口中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诵念之声连续不断。 多年后,每每想起那个在雾气中朦胧的身影,我都会想起不知哪里听到的诗句“我拨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我五体投地在山路,不为朝觐只为贴着你的体温;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遇”。很多年,我一直想找到那位大师,可能真的是缘分已尽,茫茫人海,再没能相见! 那天下午六点我们才进台怀镇,中途我又看见那个和尚,我停下车跑过去说:“大师,上车走吧,还有好远呢!” 和尚慢慢的五体投地,淡然的笑着说:“小僧在丈量与先人的距离!丈量过的路,走着踏实!”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一串经文来弘扬佛法或普度我,可是他说的话却是那么正常,正常的我都觉得不正常。 到了台怀镇,住进每年固定的家庭旅馆,我饱饱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四点就被我妈叫醒上头一炷香,跪在大殿,听着殿外钟声浑厚有力,绵长悠远,我觉得心底静谧至极!上完香,我妈带我去老方丈的禅房换平安符,老方丈算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最后一个弟子。也许有人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迷信,如果你们也像我一样,在十二岁之前总是遇到奇怪的人,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会像我一样了,还好我神经粗,不然早疯了! 据说我生下来就经常彻夜哭闹,大一点就一个人咭咭格格的高兴,等会说话了,就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谁也听不懂的话,有次我坐在床上玩积木,叨叨咕咕的说话,我妈进来问我:“西西,你在和谁说话啊?” 我很天真的指着空气说:“和阿姨!” 妈妈惊恐的抱着我问:“什么阿姨?” 我歪着头想想说:“长头发的漂亮阿姨!” 可以想象妈妈当时多么害怕,之后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有时妈妈带我去厕所,那时候还是公共厕所,怕我走丢,就把我带进厕所里,我就会对着墙角说:“奶奶好!”我妈经常被我吓的落荒而逃。 我唯一有记忆的这种事,就是我刚上小学,那天轮到我值日,我去倒垃圾的时候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女人从楼梯上来,天不算太黑,可是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看到我盯着她,就伸手过来抓我,我感觉她的手很凉,我也很怕,转身向楼下跑,边跑边喊,跑出楼门回头,什么都没有。多年后我才知道,我们学校在文革时是审讯左倾分子的地方,有个女孩儿被打死在这里,她就穿着一件绿军装! 这件事真的把我吓坏了,后来我妈带我到五台山,遇上了老方丈,说我与佛有缘,收我为关门弟子,并且为了镇住邪气,让我拜菩萨顶的一棵老树为干爹,每年生日后都来叩拜顺便换平安符。 平安符是个小小的红纸三角,我从来没打开过,我妈专门给我在琉璃坊定了一个扁平的小牌子,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中间是空的,用来放平安符的,用红线挂在脖子上,从来不拿下来。 今年老方丈一见我,就很慈祥的拉住我的手看了半天,慢慢的说:“有点迟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莫名其妙,低头不语。 老方丈仔细看看我的脸:“你在我这儿留一年吧!” 我吃惊,虽然最开始老方丈的确有过让我出家的打算,但是好多年都没说过了,这次怎么了? “师父,我正上学呢,恐怕……”我为难的看着妈妈,我妈也为难,只能看着老方丈。 老方丈倒是也没强求,放开我的手说:“命数,劫数!皎岩(我的法号),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来!” 我点头,我妈还和老方丈说话,我自己出了门,慢慢往山门走,忽然又看见路上遇到的和尚,还在一步一磕头的丈量着地面,我跑过去说:“大师,又见面了!” 和尚磕完头站起身看我,一脸严肃:“你我既然再见,即是有缘,施主遇到命中劫数,避之不及,不如留在此地,或许可以化解!” 我惊讶的看着他,人不可貌相,这人年纪不大,却可以看到我的劫数,而且还和师父说的意思差不多! “大师,到底是什么劫数?” 和尚垂下眼帘思考,我以为他会说“天机不可泄漏”,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一字一句的说:“情劫!” 我急忙说:“大师泄露天机不要紧吗?” 和尚摇头:“这也是我的劫数!施主,好自为之! “那……我能过得去吗?”我担忧的问,我当时以为是和刘亚琼的事儿就是情劫,真是傻的可以。 “顺其自然,劫后自安宁!”和尚说了这样一句,然后接着丈量地面。 这事儿让我郁闷了好几天,我妈带着我在五台山住了一个星期才回到W市。还好大三没什么事儿,我去学校溜达了一圈,本地上学就是不错,当时老师们特不可理解,以我的成绩为什么不考更好的学校,而是上本地这所烂学校,我的回答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愿意当这个“地头蛇”。 当时我爸也说只要随便考个大学文凭回来就好了,什么好学校烂学校,又不是指着这个吃饭。由此可见我家的教育多么散漫,我就是被父母溺爱大的,没走到歪路上真是可喜可贺! 回到我自己的房子里,我在茶几上看到一张纸条“路宁139XXXXXXXX”。我才想起那天这里还留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这估计是他的名字和电话,我随手扔在垃圾桶里,估计不会再见。 这几天我的心思都在琢磨“情劫”上了,想着要不要和刘亚琼分了,可是大师又说“顺其自然”!我摇摇头,快不要想了,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3、2001年(三) 我在家里打暗黑,电话欢快的叫着,我打完“衣卒尔”才拿起电话,不出所料,是我的死党,我爸合伙人的儿子黄山的电话。 “一,二,三!”我悠悠数着,手机果然又响了。 “喂?” “小西,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留在那儿当和尚呢!” “少废话!”我哼了一声。 “诶,晚上去苹果呗,秦歌也过去呢!” “哦……行吧!” 挂了电话,我洗了澡收拾收拾去超市买东西,冰箱里空荡荡的,我需要充实物资。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而且只要饭店里吃过一次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做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尝过我手艺的除了黄山和秦歌也就是我自己了。 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悠悠闲闲的切菜,切肉,装盘,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顺便给自己包了碗馄饨。 晚上进了苹果,熟识的招待就带我进了包厢。苹果是我们的据点,这里的少东家蓝季良算是我发小。黄山和秦歌早坐在包厢里了,看到我进来,秦歌站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好久没见了,哥哥香一个!” 我瞪他一眼:“为老不尊的!” 黄山大笑,他俩都比我大,和秦歌也算不打不相识,他算得上是高干子弟,他老子以前是我们市的公安局长,他老子还在任上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群官二代在苹果玩儿,我和黄山也经常来,可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谁知有一次我们带过来的一哥们儿喝多了调戏了他们那边不知道谁的妹妹还是女朋友,然后打架,怎么打起来忘了,反正我把他开了,我爹气的差点儿打我,幸好都有点儿交情,最后我给他买了把花儿送过去,就算道歉了,这人心也宽,后来再见面就混在一起了,现在更是干脆混到我们圈里了。 说起来我们这个小城市有三个圈子,一个是秦歌这样的高干圈子,一个是我和黄山这样的搞建筑的子弟,第三个是我们这里的主业,煤老板的子弟。说起来煤老板的子弟才算真正的富二代,那真叫一个奢侈,哪家没有个三四辆好车,去矿区破烂的道路上跑来跑去都是百万豪车,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里时常可以看到限量版的跑车,不是煤老板家的还能是谁? 我们这个小城市的两大挣钱门道,一个就是搞房地产,另一个就是煤,不过房地产再赚钱也比不过煤老板挣钱,所以搞房地产的多多少少都有其他产业,比如我家和黄山家除了搞房地产就是开饭店,黄山他妈和我妈两个女人也合买了一条长途线,现在也算赚钱吧,所以我们就肆无忌惮的挥霍,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享受,但是土皇帝也很过瘾的。 秦歌一直对我特好,替我挡酒,挡女人,好几次我喝多了都是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我发情和女人胡闹,甚至有次差点让我强了,事后也只是笑笑,所以我真把他当我亲大哥,玩笑开得过分一点也只是白他一眼。 “诶,送你生日礼物!”秦歌拿出一个盒子给我:“看看喜不喜欢!” 我打开,是一对白金袖扣,我最喜欢的简约款,背面还有字,一只是苑西,一只是秦歌。 “送我的礼物,还刻你的名字,生怕我记不得是你送的吧!”我撇嘴,把衬衫上的袖扣拿下来,换上新的,很好看。 “生日过的好不好?本来那天要赶回来的,谁知我姥爷说什么也不让中秋节走,你说你这什么破日子,生哪天不好,非生中秋!”他嘀嘀咕咕的说。 “我生哪天关你什么事儿!”我伸手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诶!”秦歌叫。 我瞪他,忽然很委屈的垮下脸:“那天你要是在就好了!” “嘿,你想我了?”秦歌不怀好意的靠近我,样子特猥琐。 “去!”我推他,说实话,如果那天他在,我就不会和刘亚琼睡一块儿了。 黄山凑过来:“他那天喝多了又发情了!” 秦歌皱了一下眉头:“和谁啊?” “同学吧!挺漂亮一妞儿!”黄山特没正形,说起来秦歌算是洁身自好的,很少见他和女人胡闹,我是除了喝酒还是挺好的,黄山最大的爱好就是泡妞,还喜欢泡我们这里艺校,美院的女孩儿,泡到了没多久就腻了,特造孽。不过我也觉得是周瑜打黄盖,那些女孩儿不也是贪图黄山的钱,虚荣心让他们落入黄山的“魔爪”的吗? 我立着眉毛说:“你他妈看见我喝多了,怎么也不管?” “管什么啊?要不是我把你们推到休息室,你他妈就现场表演了!”黄山满不在乎的说:“再说那妞儿多漂亮啊!” 我气得把酒瓶墩在茶几上:“这回好了,老子让套牢了!” “为什么?”秦歌惊讶的问。 我喝了一口酒,苦闷的说:“是个处儿!” “处儿怎么了?你不喜欢拿钱打发了就好了嘛!”黄山摇头晃脑。 我懒得理他,只是低头喝闷酒。 这时秦歌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叫:“进来吧,我在包厢呢,还有我俩兄弟呢!”挂了电话对我们说:“来了个矿上的,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我和黄山对望一眼,矿上的对我们来说就是煤老板子弟,虽然知道秦歌和他们一直有联系,只是从来都不会介绍我们认识,今天很奇怪啊。 招待打开门,一个人影站在门口,我挑起眉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便又和黄山接着聊天,秦歌招呼:“路宁,快进来,介绍俩兄弟给你!” 听到名字,我才回过头看向来人:“原来是你啊!” 路宁笑起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你们认识?”秦歌看看我看看他。 “算是吧!”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互相介绍了一下,我们四个坐在沙发上瞎侃,我和黄山接着说话,路宁过来显然是找秦歌有事儿,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包厢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放着点轻音乐,很舒服的样子。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起身去放水,站在外面洗手,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身后的路宁。 “原来你叫苑西,我找了你很久,整个十一每天都去你家楼下等着!” “报恩吗?”我擦擦手,转身看他。他给人的感觉很匪气,可是想起那天他拉着裤子的样子,我就想笑,莫名的觉得这人特可爱。 “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眯起眼睛,很嚣张的样子。 “我喜欢别人欠着我的样子,你就欠着吧!”我勾勾嘴角。 他夸张的晃晃身体:“我以为你让我以身相许呢!” “你不是洁身自好吗?”我终于笑起来。 他一愣,然后怪异的笑:“你脱我裤子了?”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我只是想帮你换睡衣!” “呵!”他轻笑。 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一看居然是刘亚琼,皱了一下眉头接起来:“亚琼,怎么了?”声音还是很温和的。 “苑西,我……没事,你睡了吗?” 我看看表十一点多了,学校应该熄灯了吧。 “我在BUP呢!” “哦……”那边停顿了一下:“那……我睡了!” 挂了电话我郁闷,她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我睡了没? “女朋友?”路宁声音痞痞的。 “嗯!”我没了和他瞎逗的心情,皱皱眉头回去和秦歌他们打个招呼准备回去睡觉了。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吧!”秦歌站起来。 我摆手:“不用,不就两瓶啤酒吗!” 到了停车场,刚坐上车,车门打开,路宁的笑脸就在眼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皱眉。 “就当我报恩嘛!”他握着我的手腕,我叫了一声,袖扣刚好磕在手腕的骨头上,他急忙松手,袖扣掉下来,我打开车灯看自己手腕,还好就拧了一个小坑。我回头看他,他拿着一个袖扣在看。 我拿过袖扣扣上:“疼死了!”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说:“我送你回去吧!” “那你的车呢?” “就放这儿吧!我明天来取!” 我点点头,乖乖坐在副驾驶。 他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我家地库,看来他确实来过好几次。我和他一起坐上电梯上楼,进门后把外套扔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谢谢,这儿不好打车!” “打车干嘛?”他似乎很意外。 “啊?你不回去吗?” “这么晚我赶不回去了,你不是说收留我一夜吗?” 这回我吃惊了:“我什么时候说收留你了?” “刚才我说明天过去取车,你不是答应了吗?”他似乎有点委屈。 我张张嘴,我就是随口一答。算了,收留就收留,又不是第一次!肚子里空的慌,趁他洗澡,我进了厨房用小火熬了一点儿粥。 “呦,你熬粥了?我正好肚子空!”他边擦头发边走到我电脑边看我玩儿暗黑。 我回头白他一眼,这人脸皮真厚,赖我这儿不说,还想吃我做的饭。我站起来说:“看锅的!”自顾自去洗澡了。 4、2001年(四) 等我出来,路宁正端着一特大的碗喝粥呢。 “哎,你都喝了,我吃什么?”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死皮赖脸住在别人家不说,还把我的宵夜吃掉,这人长得是脸皮吗?城墙吧? 我甩甩头发,盯着路宁的寸头寻思我要不要也去剪个利落的发型,擦擦就干了。我头发有点长,前面几乎遮住眼睛,我拿着毛巾前前后后的擦。 “一块儿吃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样子还顺眼点儿!看你把头发弄得像被雷劈了,我就别扭得慌!总想着你头上顶一刺猬不难受吗?” 我恼怒的踢了他一脚,他往旁边挪挪,我靠着他坐下来,把毛巾扔在茶几上,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换成动画片。 “你多大了还看这个?”路宁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冷冷的瞪他:“闭嘴,要不然滚出去!” 他果然不说话了,低头喝了一口粥,忽然凑近:“你有耳朵眼儿?” “嗯!”我左耳有两个耳朵眼儿,一个是高中时第一次酒后发情,引以为戒打的,一个是一年前和秦歌去太原玩儿,差点儿强了他,当天醒来打的,不过平时我不戴东西,感觉怪怪的。 “等你生日我送你一对儿耳钉!”他呼呼的喝了两口粥。 我瞪他:“说晚了,我生日过了!” “啥时候?” “就遇上你那天!” “那咱俩可挺有缘的!”路宁把碗端到我嘴边:“你不是饿了?喝吧,我吹凉了!” 我探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口感挺好,我俩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大碗粥喝光,随口说几句话,知道了他老子就是我们这儿最大的矿,青矿的矿主,现在除了他在W市主事儿,全家都搬到北京了。我们这儿的人都是小农意识,一有钱立马到北京买房,还不喜欢刷卡,后备箱装一堆钱,看上就买,暴发户行径,连我都想鄙视! 我俩聊最近发生的事,最有意思的就是我俩其实有挺多朋友都相互认识,可是我俩在我十九岁生日之前还真没见过,也有可能见过,只是不太注意。 后来说到我俩都认识的黄山的哥哥黄河,黄河这人在我们中间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几年前毕业于北大,学的还是金融,虽然我和黄山关系挺好,却怎么也难以和黄河熟识起来,那人清高的很。谁知大学毕业后谈了个对象,那女孩儿我们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书呆子黄河看不出来,两人如胶似漆的,黄河大学毕业后不肯回W市,也不肯帮着家里做事,黄叔叔说过他几次,他却一副“我很有骨气,不屑于与暴发户为伍”的状态,那女孩儿本来就是看中他家的钱,看他要和家里决裂似的,干脆傍上一香港老头,和他拜拜了,他大受刺激,忽然就变得吃喝嫖赌起来,真不知道这“高级知识分子”的脑子是什么物质形成的,那么脆弱,变得那么快! 说起来我还真看不上他,我们这个圈子里,我不是家庭条件最好的,也不是最有人脉的,却是最傲的,我也知道有人看不上我这样儿,可我看的通透,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眼! 和路宁聊了两句才知道上次黄河被黄叔叔打了一顿居然是丢了不少钱!路宁说那天他和黄河他们几个在他家市里的办事处打牌。黄河打牌中间烟抽没了,跑下去到后备箱取了一条烟,可能被人注意到了,等黄河输得厉害,再去后备箱取钱的时候,发现后备箱被撬了,啥都没了,大约十几万,还有烟,酒。我纳闷:“他后背箱装那么多钱干啥?” 路宁有点不自在:“嗯……我们耍的大!” “你好赌?”我眉头一拧。我这人虽然私生活也不太检点,但是从来不和赌鬼,料子鬼来往,玩女人还有个尽头,这两样可是无底洞。 “不是,也就偶尔玩儿!”路宁挠挠头。 我撇了他一眼,打个哈欠:“我打游戏了,你想睡就睡吧!” 他在我身后很安静,等我第N次打死“安达利尔”还是没出什么好装备的时候,我忍不住骂了几句。 “苑西!”路宁忽然开口:“你不喜欢耍钱,我以后就不耍了!” 我闻言回头,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耍不耍钱和我有关系吗?感觉很别扭,却说不出什么,本来没关系,刚才我为什么忽然不高兴? 晚上躺在床上,路宁呼吸声很轻,我知道他没睡着,心里感觉很奇怪,明明和这个人第二次见面,感觉却很安宁很熟悉,相处没有一点陌生和违和感,我慢慢像路宁挪挪,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有课,手机铃声一响,我翻身就发现又和他睡在一个被子里,整个人被他抱得紧紧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不过倒是挺暖和的,我一动,他就醒来了,睡眼朦胧的看着我,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伸手拍他脸:“松开点儿,我要上课去!” 他马上松开手,看我起身穿衣服,问:“你还上学呢?” 我嗯了一声,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不早了,跑进卫生间洗漱。抬头看见他又没声响的站在我身后,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牛仔裤,宽肩窄腰的身材对比着我瘦溜溜的排骨身材,让人看着不爽。我从镜子里瞪着他问:“你不冷?” “还成!你在哪儿上学?”他根本不理会我挑衅的语气。 “W大”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白粗线毛衣外套,配上牛仔裤,学生样十足,快迟到了,第一节课是校园“三大杀手”之一的顺风教授,迟到了可不得了,没时间和他磕牙,我边换鞋边说:“我先走了,自己锁门!” 他一直站着没动,看我进进出出的收拾,这时候忽然笑:“咱俩这样就跟新婚夫妻似的!” 我转身看他,哈哈的笑着说:“行!媳妇儿,拜拜!” 他大笑声中,我把门关上。 上课中间接到秦歌的电话,劈头就问我:“你昨天和路宁在一块儿呢?” 我嗯了一声说:“你咋知道?” “昨晚走的时候看见他车还停在门口!”秦歌声音疲惫,还有点沙哑。 我说:“你嗓子咋啦?少抽点烟!” “知道啦,你现在在哪儿?” “学校,正上课呢!” “路宁呢?”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还在家呢!” “你家?” “啊!” “你家就一个床,咋睡呀?” “管的倒个宽!行了,我上课去了,你要找他就给他打电话!” “中午一块吃饭吧,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 “行!” 挂了电话,我没回教室,站在走廊发呆,秦歌感觉怪怪的!准备给路宁打个电话问问走了没,忽然想起来我根本就没记他电话,挑挑眉,算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又不是我爹我妈,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中午出来就看见秦歌的那辆君威停在我的车旁边,我走过去趴在车窗上说:“吃啥呀?” 秦歌打量了我一下,说:“牛排,行吧?” 我摆摆手:“饶了我吧!那玩儿我不喜欢!到店里吃吧!”我说的店里就是我家的饭店。 我俩一前一后进了饭店,人挺多,小姚看见我跑过来:“没地儿了,我让人在休息室摆个桌子吧!” 我摆摆手:“摆啥桌子,就我和秦歌俩人,不着急,等人少了给我上俩菜就行!”转身问秦歌:“哥,你下午没事儿吧?” “没啥事儿!” “来瓶小青花瓷!先给我上几个凉的下酒!” 小姚应着跑去安排,我走进休息室倒在沙发上:“那老头上课跟催眠似的,我差点睡着了!” 秦歌脱了上面的夹克搭进衣柜,还把我的毛衣外套也放进去,说:“衣服都团脏了!” “事儿!”我给自己沏茶,我其实挺爱喝茶的,不过只喝绿茶,也不挑,雨前龙井喝得,茉莉花茶也行,反正只要有茶味就成,前段时间黄山给了我一盒旅游景点买的苦丁,我也凑合着喝了挺长时间。 “给路宁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吃吧!”秦歌捋起长袖T恤的袖子进洗手间洗手。 我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没他电话!” 秦歌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俩早认识了?” 我嗯了一声,刚想说说,有人敲门,然后小姚打开门,几个小姑娘把菜摆在办公桌上,我跳起来:“记得让厨房做秦歌最爱吃的那个玻璃饺子!” “放心!不要韭菜是吧!”小姚能在这儿当大堂经理自然特机灵,我和我的朋友吃什么不吃什么她记得清楚着呢! 那天晚上回去路宁早走了,屋里稍微归置了一下,我打电话让钟点工第二天来收拾收拾,之后我挺长时间一直没见路宁,我依然和黄山秦歌混在一起,和从前一样,当然除了刘亚琼隔两天晚上就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我正在外边,她就说“早点睡”就挂了,要是我在家,就多聊一会儿。说实话刘亚琼是个挺懂事儿的姑娘,虽然我知道我不喜欢她,不过我妈要是见了她的乖乖样,肯定喜欢。 5、2001年(五)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到了那个现在在国内比过年还红火的圣诞节,23号中午和黄山一块吃饭,他少见的带着他内定的未婚妻向芳一块儿来的,倒是秦歌还是一个人过来,我趁着向芳上厕所跟黄山说:“哎,怎么?收心了?” 黄山一本正经的说:“在这么说向芳将来也是我老婆,这大过节的总不能为了别人冷落老婆吧!” 我一愣,忽然想起刘亚琼。 吃晚饭黄山和向芳去锦华商厦买东西,秦歌问我:“圣诞咋过?” 我想了想说:“我去北京找刘亚琼,大过节别冷落了她!” 秦歌没说话,过了会儿说:“那你得给人家买个礼物!” 我想也是,就和秦歌去逛街,逛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该买的,秦歌问我:“她喜欢什么?” 我巴拉巴拉头发:“不知道!” 后来我俩逛到周大福,我说:“就买个金链子吧,女人都喜欢珠宝!” 我俩在柜台上看,最后我挑了一条带整体花坠子的白金项链,秦歌一看就乐了:“你这明显是暴发户行径,太粗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给女人买东西我不拿手,也没给女人买过东西,我妈过生日都是她老人家指定要什么,我去买的。后来秦歌挑了一条细小叶子组成的小手链,说这个合适。我看看也不错就买了。等我刷卡过来,秦歌手里也提了一个小袋子,我好奇地说:“你买的什么?” 他从里面掏出个首饰盒,打开是一对儿耳钉,就是两个亮点:“好看不?” “挺好看的!哥的眼光就是比我的好!“我真心的说。 “送你的!” “啊?”我抬头:“给我的?” “嗯,我看你耳朵上啥也不带,白扎眼儿了!小心长住!” 我拿出耳钉往耳朵上戴,确实挺长时间没戴了,扎的挺疼也没戴上,我靠在旁边柜台上说:“你给我戴吧!” 他接过来小心地给我戴上,耳朵发红发烫,有点儿涨,他有点不忍的说:“不行拿下来吧,疼吧?” 我用手摸摸,就着柜台上的镜子看看:“挺好看的!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对着镜子我有点儿晃神,其实我真的挺适合戴耳钉的,不过我嫌娘气,总也不戴,扒拉扒拉头发,我说:“哥,你说我把头发弄成紫色好看不?” “这样就挺好的!”秦歌看着我,好像有点儿发呆。不过后来我从北京回来还是去把头发弄成紫色,颜色有点夸张,不过倒是挺适合我的肤色。 我是开车去的北京,到了北京还不到中午,我去花店买了半车厢的红玫瑰,恶俗的很,不过我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浪漫的事,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我到了刘亚琼学校门口,估计着下课了,就打电话给她,接到我的电话她似乎很意外也很高兴,我忽然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我在你学校门口!”我温柔的说,我也只对女人温柔,和哥们儿都是嬉笑怒骂,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 刘亚琼显然特惊喜,跑过来的时候好像还扭了一下脚,我急忙向前两步扶住她,然后打开车门温柔的说:“MerryChristmas!”刘亚琼看着红压压一片玫瑰,当时就哭了,我给她擦擦眼泪,带她出去吃饭,她学校附近没什么能入口的饭店,我们在郭林吃的。 晚上她们系搞什么联欢,我敬谢不敏,我连我学校的联欢都不看跑来北京看她们学校的,又不是疯了。后来我俩跑去教堂听一群穿黑袍子的女人和小孩唱歌,说实话,歌声一般,不过那种空灵的感觉特好。 后半夜我带她回我定的酒店,她先进去洗澡,然后是我,等我从浴室出来,看见她躺在被子里,只露出头,脸红红的,含羞带臊,挺有点儿可爱的。看见另一张床上的内衣,我就知道她可能脱光了,这么明显的邀请,不上就不是男人了。 那晚上挺不错,等她睡了我又进去冲了一澡,然后在另一张床上睡了。我在北京陪了她三天,变着法儿的讨她高兴,什么烛光晚餐,红酒,点歌做全了,估计没哪个女人逃得过这种浪漫,刘亚琼高兴地一直笑,我想,我走后她得多长两条褶子! 26号天快黑才从北京出发,从北京到W市开得快的话只用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本来一路挺顺,可是快到的时候,前面一辆小车忽然爆胎,向着我这边就过来了,我踩刹车眼看避不过去,干脆踩油门从那车和中间隔离板中间穿过去,车尾还是被那车撞了一下,车速太快,车身开始摇摆,还好我车重,在高速上走了足有一百多米的S形,才靠边停下。我伏在方向盘上大气不敢出,还好前后都没车,不然今天要出大事儿,本来觉得自己不是很紧张,可是拿起手机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我哆嗦着下车,看到后面那小车整个冲撞在隔离板上,又被弹开,横在路中间。好像情况不太好,我跑过去,那个司机垂着头,外表看没什么伤,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死了,副驾驶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见我张嘴想说话,嘴里涌出一股血,我吓坏了,后排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还活着,我拿起手机打电话,什么110,120挨个打,然后拨通黄山的电话,那边很嘈杂,黄山懒洋洋的说:“嘿,还记得哥们,我以为你哄女朋友哄傻了!” 我自己都感觉声音颤的厉害:“哥,我出车祸了,离W市不远,带120来吧!” 那边尖叫:“你咋了?能撑住不?” “我没事,是撞我那车里的人快不行了!” 电话那边换成了秦歌:“小西,你没事儿吧?你别急,我们马上过去!”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努力的拉那辆车的副驾驶门,连踢带打的弄开,把那个女孩儿弄出来,她像是被安全气囊打中肺部,所以吐血,我从我车里扒下貂皮坐垫扔在她车旁边的地上,把那女孩儿放上去,然后又打开后门拉那个女人,血肉模糊让我害怕,她的四肢以不对劲儿的角度撇着,满脸血,但是眼睛睁着,还好那女人个子小,我一咬牙把她抱起来平放在垫子上,她还跟我说了句“谢谢!”虽然声音很小,可是我听见了,我又跑去看个男人,他卡在驾驶座里,倒是没受伤,不过我也弄不出来他,他也醒了,问我:“我女儿呢?我老婆呢?” 我说:“都活着呢,受伤了,我报警了!”他松了口气,我看得出这个男人在最关键时刻是专门让车子向左靠,以保护家人的。 我安慰着这一家三口,用我车上的所有东西遮在那个女人和女孩儿身上,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我听到对面车道有人叫我,然后看见秦歌从隔离栏翻过来,一把抱住我:“吓死我了!小西,你吓死我了!” 和他们一块儿来的警察和医生把女人和女孩儿先带走,然后切割汽车,把那个男人救出来,男人的确没受伤,不过也被另一辆救护车带走了,警察让我去局里做个笔录,秦歌一只手搂着我,对警察恼怒的叫:“没看见他人都软了,完了再说!”警察都是他带过来的总局里的,也没说什么就走了,我抱着秦歌,感觉自己站不起来了,秦歌用力打横抱起我对旁边的一群人说:“我先带小西去医院!”我抬头,模糊中看见黄山,齐波,蓝季良,几个一起玩儿的。 那个时候我全身一直抖,天很黑,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的哭了,双手用力的揪着秦歌的皮夹克,哭的一塌糊涂,后来怎么去的医院就很糊涂了,第二天醒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看见旁边陪护床上的秦歌,我倒是慢慢想起一点儿。 没人敢告诉我爸妈,我被秦歌送回我的那套房子里,其实我也没受伤,应该没事儿,可是秦歌说我可能得心理问题,让我在家多休息,白天总有几个朋友过来陪着我,晚上秦歌过来,不过我倒是没见路宁。 有天黄山陪我在家打游戏,他神经兮兮的说:“小西,那天你出事儿秦歌哭了!” 我目不斜视,手里操纵着我的小人在屏幕上跑,当我第三次被自爆小怪打死的时候,黄山忽然说:“你一直知道吧!” 我把鼠标用力掷在桌子上,冷冷的说:“忙你的去吧!我不用人陪!” 黄山坐在那儿看我,表情少见的一本正经:“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人这么怂!行不行的你不会明说,吊着他算什么?” 我恼怒的看着他:“你知道个屁!我告诉你,以后再说这个,别他妈来我这儿!” “你怕咱爸的生意受影响?”其实黄山真的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兄弟姐妹四个中间脱颖而出,早早帮着黄叔叔做生意了。 我转身,低声说:“哥,这是我的事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咱爸这么多年的基业毁了!”我们两家的利益都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让别人毁了他们用半百一生创建的事业。 后来我妈还是知道了,骂了我一顿,又哭了一顿,我没敢说去北京看刘亚琼,只说出去玩儿!我不想刘亚琼给我妈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是我选的未来一起生活的人。不过为了弥补我妈,过年我没出去瞎跑,整天在家陪着我妈,偶尔出去见见刘亚琼,不过就是吃顿饭,不敢夜不归宿,直到开学。 6、2002年(一) 好长时间没和哥们儿一块玩儿,偶尔打个电话,无聊中我去把头发染成遐想已久的紫色,年后第一次和他们约了去苹果,我故意戴着秦歌给我买的耳钉,穿着牛仔裤和带毛边的毛衣外套,顶着一头扎眼的紫色头发进去,本来挺闹腾的包厢忽然静下来,我双手放在裤兜里,挑着眉看他们:“傻了?才几天不见就忘了我了?” 一片吹口哨声,齐波笑着说:“靠,打扮成这样,把在场的女人都比下去了!” 我头一仰,用下巴对着他,勾起嘴角:“比你女人好看吧,那你收了我吧!” 齐波女朋友脸当时就黑了。 我目光扫过包间,目光落在角落,路宁搂着一个女孩儿坐在那儿看我,目光对上,彼此笑笑,忽然我的肩被人搂住,熟悉的烟草味儿,秦歌把我搂到沙发边说:“我就知道这对儿耳钉适合你,好看!” 我呵呵的笑,接过一边黄山递过来的酒杯看看说:“今儿怎么温和了?改红酒了?” “还不是你不在,喝不痛快!”蓝季良接口,他旁边的女孩儿好奇的看着我,我回她一个笑容,蓝季良急忙挡住:“你可别祸害我家梅子!” 我切了一声:“要是一勾引就跑了,你不早换了!” 黄山身边的姑娘不是向芳,是个没见过的,看样子是高中生,我靠过去说:“妹子眼生,怎么称呼?” “周媛!”她的眼神很暧昧,从我进来目光就没离开我。 我对她笑:“媛媛很漂亮啊!” 黄山凉凉的说:“还能漂亮过你家小琼?” 我哈哈的笑,打开门招呼招待:“那两瓶带劲儿的,送两个能喝的过来!”然后又加一句:“漂亮的!” 没一会儿两个姑娘拿着酒进来,进来就看见我和秦歌身边没人,就在我俩身边一人一个坐下了,给我们倒酒,我刻意忽略秦歌不悦的视线和不知哪里扫过来的火热目光,只管和旁边这个叫小文的姑娘聊天,后来我搂着小文起身对在座的说:“对不住了,我先回去了,有空再约啊!” 带着小文走到停车场,我掏出几张钱给她:“走吧!” 她惊讶的看我,我温和的笑笑,全没有刚才的嚣张:“我今儿没兴趣,逗你呢,不过你今晚不能回去了,直接回家吧!”小文没说什么,挺懂规矩的,打车离开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冷笑,这回秦歌你们都看清楚了,我他妈的就是喜欢女人!用手摸摸耳朵上的两个耳钉,如果不是不小心被秦歌知道了我第一次酒后发情是和个男人,他应该不会对我起这种心思的!喝酒误事! 慢慢的我又恢复到从前的生活,我爸妈的确很忙,他们没时间看着我。那之后,秦歌果然收敛了不少,周末跟黄山到美院门口接他最近钓到的小妹子,我窝在黄山拉风的RX—8的副驾驶上,说到黄山这辆车,W市只此一辆,完全是他的把妹车,改了避震,刹车,进气排气,加了双涡轮,为了强化发动机连油泵和变速箱都改过,如果不是最近太无聊被他说动过来看美女,我一般是不会坐他的车,声音可怕也就算了,黄山这家伙开车比得上赛车手,发动车“轰”的一声就飞出去了,简直是小型飞机,让我想起不知哪年春晚小品说的台词“你不是开的太快,你是飞得太低”,几乎全市的交警远远听见他“呼呼”的声音就知道是黄山的车来了,自觉的转头当没看见,这家伙还不顾警车叔叔迫切希望他离开人家岗区的愿望,很规矩的停在那里等红灯,真是个骚包! 看我坐在那里拿个PSP玩游戏,黄山凑上来跟我说:“你够狠的,那天你走了秦歌就翻脸了,轰走旁边那姑娘不说,脸阴沉沉的,后来在走廊差点和人动手,我们算不欢而散!” 我眼睛盯着游戏,淡淡的说:“那是做个你们看到,秦歌那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动怒,他那样不过是想你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知道秦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罢了!” “嘿嘿,你说秦歌是不是真的是同性恋啊?还是他只是对你有意思?”我瞟了一眼黄山帅气的脸露出一片猥琐的神采,忍不住瞪他一眼,不理他。 “哎,问你话呢!”黄山还是不识相的捏着我的脖子问。 “滚!”我推开他的手:“想知道问秦歌去,当打对面问着多爽快!” “那我哪敢啊,也就和你私底下意银一下!”黄山无耻的笑着说。 我无奈的看他一眼,接着玩游戏,黄山抬头看看校门,已经有小女孩出来,路来路过的都会瞟他风骚的大红车几眼。 “怎么还没出来?”黄山不耐烦的看看手表。 “打扮呢吧,和黄大帅哥约会,脸上不抹二斤粉啊霜啊,哪敢出来!”我随口损他,黄山的品味真是诡异,就喜欢那些女孩打扮的唇红齿白,白天看像是日本的歌舞伎,晚上打个照面能把人吓一个跟头。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女为悦己者容,她们在乎我才会费心打扮自己!”黄山凑过来看我游戏机屏幕:“我说,这游戏也太白痴了,一个软绵绵的粉球滚来滚去,有意思吗?” 我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你又不玩!那些细妹在乎你啊?是在乎你的钱吧?从你这拿上钱养学校里那些小白脸子!也算金钱精神双丰收啊!” 黄山豁达的一笑:“她们也算劫富济贫啊!” 我几乎吐血,我实在难以理解黄山这份把妹子的心情啊,要我说,还是喜欢刘亚琼,向芳这些清清爽爽的姑娘,干净,聪明!而这些女孩儿……,我回头看向校门,一个个青春洋溢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上停在路边的高级轿车扬长而去,傻子都知道她们去做什么了。 “哎,你看那车!”黄山指指拐角处的一辆普通的奥迪A6。 我仔细看看,这车夹杂在一片宝马,奔驰,保时捷的车里一点也不起眼:“怎么了?”我没看出什么,W市的A6少说也有上千辆,实在不知道这辆有什么不同。 “那是武超家的车子!”黄山一副说人闲话的姿态,不自觉的压低声音。 “你大声说他也听不见!”我鄙夷的看他一眼:“准你来把妹,就不准人家来啊!” “不是,一会儿你注意看啊,我每次来都能看到的……”黄山神秘的对我挤挤眼。 我疑惑的看看那辆普通的奥迪,武超我们虽然不熟,却也认识,他比我大一岁还是两岁的样子,性格有些内向,虽然帮着家里做生意,却不怎么和我们出来玩儿,瘦弱高挑一副书生样子,我们只算上点头之交。而且他家是做客运的,他爸爸武德福控制着全市一半以上的出租车手续,和我们做建筑和餐饮不搭轧,来往不多。不过说起来,武超家的财力不可估算,怎么开这么普通的车来把妹?我记得他平时开的是一辆越野,是什么车来着…… “来了……”黄山压低声音叫了一句,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抬眼看向武超的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孩子走到武超车前敲敲车窗,正驾驶玻璃缓缓下降,我看到武超带着墨镜的脸,健壮的男孩子低头在武超脸上亲了一下,很快的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副驾驶,两人扬长而去…… 我看着车远去的方向,一时说不出话,思绪明显的惊讶中夹杂着一丝羡慕,原来武超喜欢男人,而且他还敢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怎么着?吓呆了?”黄山看我恍神,伸手在我眼前晃晃五个手指:“不至于吧?” 我推开他的手:“你的小妹子还没来?” 黄山回头看校门,伸出手招招:“那不,出来了!” 我混沌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唇红齿白的女孩子,叹了口气,忽然没了游玩的兴致。 “让你们久等了,这是我同学薛丽!”黄山的唇红齿白指着身边穿超短裙的女孩子介绍。 我和黄山点点头,黄山对我挤挤眼,那意思是,你看我的唇红齿白多好,还给你带了一解闷儿的! 我懒懒的笑笑,忽略薛丽盯在我脸上炙热的眼神:“走吧,我饿了!” 黄山发动车,一溜烟开向我们家饭店。 吃饭时,薛丽就坐在我身边,腼腆的低着头,时不时用眼神偷瞄我一眼,我看看她在凛冽寒风中裸露的双腿,忍不住叹息,女孩子们真是为了风度忘了温度啊! 黄山看气氛低沉,嘿嘿的笑着对他的唇红齿白说:“宝贝,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女人上面穿着貂皮,下面就穿一超短裙吗?” 唇红齿白娇滴滴的说:“人家是为了漂亮嘛!再说,腿比较耐寒啊!” “嘿嘿……”黄山笑:“因为鲜奶需要保温,火腿需要冷冻啊!” 唇红齿白扑过去,小拳头在黄山胸口轻柔的砸着:“讨厌,讨厌……” 我忍不住打个寒战,这种所谓的情调真不知道黄山怎么消受得了 7、2002年(二) 锁 8、2002年(三) 醒来天还黑着,我莫名其妙,太阳没升起来?扭头看看路宁睡过的地方,枕头还有凹陷的痕迹,床上却一丝热乎气儿都没有,表明路宁走了挺长时间了。 摇摇晃晃起来,走进浴室洗澡,套上淡蓝色的丝绸睡衣,我拉开窗帘,没想到天还不是太黑,朦胧的还能看见人,估计我睡了一天!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有,可我没兴趣做,给自己煮面的功夫,我拿起手机看看,二十几个未接电话,仔细一看,我的手机被调成静音,怪不得能睡一天没人打扰!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手机其实不是个好东西,只要拿着这个,谁都能找到你,躲都躲不掉,然后撒谎骗人,搞得自己筋疲力尽。那时候我还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能和一年后葛优演的《手机》不谋而合! 谁的电话都没回,吃完面,我穿上T恤和牛仔裤跑出去,找了个还没下班的美容院给自己左耳上扎了第三个耳朵眼儿,耳垂地方不够,第三个眼儿几乎是擦着耳朵上的脆骨打过去的,有点儿疼。 回家看见地库我的子母车位前停着路宁的卡宴,几乎挡住我的车位,我打开车位锁,倒了好几把才把我的车放进车位。 进门就闻见一股煎肉的味道,路宁提着铁铲跑出来:“回来了?手机也不拿!等一下,马上好!”说着又钻进厨房。 我换鞋走进厨房,路宁正在煎牛排,我奇怪的锅里的肉问:“你哪买的牛排?”那时我们这个小城还没有大型超市,牛排这种东西平时不吃,想吃的时候我会自己腌渍,看路宁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没下过厨房,更别说自己腌渍牛排了,所以很奇怪他哪儿来的生牛排。 “我专门去西餐厅买的!”他把牛排铲进盘子里递给我:“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 我看着颜色发黑的牛排,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只能坐在餐桌前小心的用刀割开牛肉,全熟,而且煎的时间太长,咬起来有点儿硬。 “好吃吗?”他殷切的看着我。 我咽下堪比牛肉干的东西,眯起眼睛:“挺好吃,有嚼头!” 他没听出“有嚼头”算不上夸奖,好像放心了,高兴的切自己盘子里的肉,似乎丝毫没感觉很塞牙,边吃边说:“本来准备让餐厅做好直接带回来,又怕凉了,干脆拿回来自己做,好像有点硬,不过味道不错!” 我点头,心想这个傻子,肉是餐厅腌渍的,你只是把它弄熟,所以味道好是饭店的事儿,做的如何才是你的责任!虽然是这样想的,我还是把一整块儿肉吃掉了,然后喝了点儿红酒,把鹅肝吃光,总觉得没吃饱,想吃菜,而且想吃“手撕包菜”。 我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路宁在我背上磨蹭:“睡吧,嗯?” “你先睡吧!”我指挥着电脑上的小人儿跑来跑去的,头也不回的说:“今晚不能弄了,我还疼呢!” “嘿嘿……”路宁笑笑,忽然叫起来:“你打耳朵眼儿了?” “嗯!”我嗯了一声。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说话,我回头就看见他黑着脸坐在床边。 “怎么了?”我扔下鼠标,转着电脑椅面对他。 “那是记号吧!前两个是谁?哪个是秦歌?” 我一愣,笑了:“吃味儿了?我可没跟他上床!” “你就骗我吧!没上床你打的哪门子耳朵眼儿?第一个是谁?” 我看他一脸义正言辞,冷冷的说:“你没完了?是谁那么重要?我还跟不下十几个女人睡过呢,你也计较?你他妈没跟女人睡过?我计较了吗?你还不是把你那脏东西弄得我身体里了?好歹我后面还他妈是第一次,你那玩意儿是第一次吗?还跟我哇哇上了,没尿性!”说完我站起来向外走,心里那个火啊! “小西!”路宁急忙站起来抱我:“我刚才瞎说的,别生气,我是真计较,我是真吃醋,但是没别的意思!” 我由他抱着,刚扎的耳朵眼儿挺疼,我伸手揉揉,耳边感觉到一阵湿滑,他舔着我的耳朵说:“现在我也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了!”我也只是笑笑。 早上路宁在卫生间洗漱,我套上睡衣递给他一把钥匙:“给!” “哪儿的钥匙?”他边刮胡子边从镜子里看我。 “车位锁!你挡着我车位了!”我把钥匙丢到洗面器里,转身去开电脑。 一会儿洗漱清爽的路宁过来从后面抱住我:“宝贝儿……” “滚!”我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说:“快走吧,少腻歪!” 他在我身后磨蹭:“晚上我不过来了,你可别乱跑,等我电话!” “嗯!”我玩儿着游戏漫不经心得应着。 听得门关上,我丢了鼠标靠在电脑椅上看房顶,这算什么?我他妈和他是情人吗?他说的是“不过来了!”而不是“不回来了!”我这儿就是他情人窝中的一个吗?他不是挺洁身自好的吗?可是我昨天说他和别的女人搞过,他也没反对不是吗? 结果不是那天路宁没来,而是之后的一个月根本就没见他,不过那个月刘亚琼放暑假回来了,我除了和黄山他们玩乐就是陪着刘亚琼满世界的搞“浪漫”,自从我跑去北京给她送了半车的玫瑰花,她就认定我是个浪漫的男人,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要和我的浪漫“匹配”,今天送我一罐亲手折的夜光星星,明天给我邮寄一支录音笔,里面是我们寥寥无几的电话时说的一些算是甜言蜜语的话,甚至大夏天送了我一套自己织得帽子手套,说实话,我很感动,虽然觉得快二十二岁的成人做这种事很幼稚,但是难得的是她的心。 九月初的一天晚上,我和刘亚琼看完电影,我准备带她回我家,开车进地库前,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吱——”的一脚踩了刹车,刘亚琼一下扑在操作台上,头撞在挡风玻璃上,惊叫了一声。 我急忙打开顶灯看她,额头撞了一个包,我有些急:“我送你去医院!” 刘亚琼捂着额头奇怪的看我:“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急停?” 我不看她,把车调了个头,往医院开。 “不用去了!”刘亚琼少见的有些不高兴:“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送你回家!”我左转向她家开去。 刘亚琼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这几天刘亚琼每天晚上都住我那儿,今天下午我们还一起买了挺多菜,说好了明天一天在家看碟片,在家做饭,可是我现在…… “我忘了,我明天有事儿,你先回家吧,等我电话!”我尽量装的一本正经。 “嗯。”她轻轻哼了一句,没再问。我松了口气,刘亚琼是个聪明人,就算有什么疑问也不会和我闹僵,她很明白,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是不能抓得太紧的。 送刘亚琼回去,我飞车回到自己小区,站在楼下抬头看自己那扇亮灯的窗户,这儿的钥匙除了我和我妈有,就是路宁有,我妈可从来没来过这边,更别说现在都快九点了,那么……就是……他来了! 地库里我车位上的卡宴证实了我的想法。 站在门口我掏出钥匙还没塞进钥匙孔,门刷的一下打开,路宁邪笑着一把把我拉进门,按在墙上就亲下来,我们两个谁也没问对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废话,从玄关一直亲到床上,沿路都是撕扯下来的衣服…… 夜,床,吻……赤裸的激情,燥热的身体,难耐的呻吟…… 等我们真正有时间说两句话时,已经累得只想睡觉了,窗帘刚刚透白,我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把我静静抱在怀里的路宁,一滴眼泪没入鬓角,无踪! 路宁来这里就是释放过剩欲望的,我们睡醒了就做,做完就睡,一天一夜,我全身像被坦克碾过一样,疼的坐都坐不起来,夜幕降临时,我还接到刘亚琼电话,聊了两句,她也没问我自己在家做什么,只说这个周末就要回学校了,她快开学了。 挂了电话,路宁靠在门框上看我,看不出表情:“女朋友电话?” 我点头,慢悠悠的起身,赤裸着走进浴室,路宁又跟到浴室:“你带她来过这儿?” 我懒得理他,这不废话嘛!我自己有的是房子,总不能老带着女朋友去酒店吧! “我看见床头柜的套儿了!”路宁咄咄逼人:“你怎么能带她回家呢?” 我转身看他:“这是我的家,不带她到这儿,你说带她去哪儿?” “酒店啊!”路宁理所当然。 “靠!”我翻了他一眼:“我带自己老婆去酒店?有问题啊?” “老婆?你还认真了?”路宁眯起眼睛,我看不清他眼神的含义。 “啊!等她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了!到时候我就把这儿再装修一下,凑合当婚房了!” 路宁不再说话了,一直看着我,一直到我关了水拿浴巾擦身,他忽然转身边走边说:“看来是我来错地方了!” 等我走出浴室只看见他走出门的背影,防盗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我站在那里许久,觉得身上很冷,空调开得太大了! 9、2002年(四) 九月底是我的生日,也是中秋节,这是我二十岁的整生日,秦歌专程从北京赶回来为我庆生,秦歌他爹升官了,现在在北京呢,他很少回W市,我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他了,都是聪明人,被我用隐晦的方式拒绝后,秦歌有意无意躲开我们见面的机会和场合,但是我的生日,他总是记得的! 我们像以前一样吃饭喝酒,从饭桌上下来我有些晕,那时还没喝多,不过十一点多从KTV出来,我就有点控制不了自己了,秦歌开车送我回家,我隔一会儿拿出手机看看,过了十二点了,我的生日过完了!他问:“你等电话啊?” “啊!”我笑嘻嘻的说:“哥今晚住我那儿呗?” “老毛病又犯了!”秦歌伸手摸摸我头发,我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用牙轻轻咬,他胳膊一僵,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搂住我:“我知道你今天没喝多!你想干什么?” 我摇头:“干嘛当真呢!玩玩儿呗!” “玩儿?玩儿感情?”秦歌的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心情不好?” “挺好!”我像抽了全部气力,摊在座椅上:“送我回去吧!” 挥手和秦歌告别,我坐电梯上楼,心里烦躁的厉害,其实我今天真想喝多,可是我就是没醉,心里特清楚,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怎么会呢?朋友包了酒店为我庆生,整个W市的名流看在秦歌的面子上都来了,席间我还接到刘亚琼快递来的一大捧花,爸妈送的辟邪玉石手串,我该知足不是吗?可是心底到底是哪一块儿这么空荡?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我伸手去开灯,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那片空虚像是瞬间被补齐,我放松身体,额头抵在他肩头:“你怎么来了?” “生日快乐!”路宁轻轻的说,安静的抱着我,这是我们少有的没有直奔主题,只是静静的站在黑暗的玄关拥抱,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就像他总是给我的很安心的感觉。 “怎么没去酒店为我庆生?”我低声说。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我低声笑:“你是吃醋秦歌为我庆生吧!” “你和别的男人过生日,我却等了你一晚上!”路宁的声音低沉还带上点儿撒娇的意味。 我被他吓得打个冷颤:“大哥,你想膈应死我啊!” 打开灯,餐桌上摆着各种饭菜,可惜已经凉透,中间摆着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我伸手抹了一块奶油塞进嘴里,路宁急忙拉住我:“先许愿!”他摆上两根蜡烛:“咱俩一块儿许愿!” 我好笑的看他:“又不是你生日,凑什么红火?” 闭着眼许愿,我心头想着只有自己知道的事,这就算我的愿望吧!路宁,即使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那也让我贪心的希望我可以留你在身边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礼物呢?”我挑眉看着身边的路宁。 他的脸划过一丝红晕,支支吾吾的说:“那个……一会儿你到卧室看!” 我看他一眼,心想这家伙不会有弄出什么怪东西准备折腾我吧?我犹豫着站起来,他急忙拉住我说:“等一下,就一下,你看着表,两分钟就行!”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窜进卧室,哼了一声,不用想了,这家伙铁定弄来的是做那事儿用的道具,我几乎有转身就走的冲动,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看表,两分钟后,我慢慢推开卧室门,毫不意外的看到路宁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看见我进来,好像有些羞涩,我忍不住好笑,做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这时候害个什么羞? 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他,路宁眯起眼睛,勾着嘴角说:“你不看看礼物?” 我兴趣缺缺的撩起被子,然后……“哈哈哈哈哈……”我自己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大笑吓到了,不过真的太好笑了,路宁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腰间系着一根红绸子,还打了一个难看的蝴蝶结。 “你……”路宁被我笑的难得满面通红:“有那么好笑吗?” “还好还好……哈哈……”我边笑边说。 他不满的看着我说:“我都肯献身了,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献身?”我弯着眉眼看他。 他把眼睛看向另一边,说:“快点拆礼物!” 我忍笑伸手解开他腰上的红绸子,他咬着牙翻身趴在床上:“上不上?我等着呢!” 这回我惊讶的睁大眼睛:“你这是?邀请我?” “嗯!”他的脸扭向另一边,我看不见,不过可以想象他一定脸红了:“我后边也是第一次,我也把第一次给你,你就不生气了吧!” …… 等我累得再也动不了的时候,还是他自己捂着Pp冲澡的,还埋怨的说:“我在上面的时候,都是我抱你洗澡的!” 我潦草的冲了一下,湿漉漉的倒在撤了床单的垫子上:“你多大块儿啊,好意思让我抱!” 等他洗完澡,我窝在他怀里说:“你明天就在这儿睡吧,我要去五台山,得走个三四天!” “去五台山干啥?”他姿势有些怪异的趴着。 “换平安符!”我指指脖子上的琉璃说。 他靠近,用手摸着那个牌子说:“我早就想问呢,这到底是啥?都没见你取下来过!” “这是我的命!”我逗他:“取下来的话,我的命也就到头了!” 他急忙松手,满脸严肃:“以后别和别人再说这个了,万一有人打这东西算盘呢!” 我笑:“我这条命哪有人要!” 路宁忽然一把搂住我,我挣扎了两下,听他在耳边低声说:“苑西,我喜欢你!” 我一愣,忘了挣扎,他说什么?喜欢我?我以为他对我们这样的关系的定性是床伴,说什么喜欢?难道……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不是我一厢情愿?可是,为什么我更加不安? “我喜欢你!真的!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路宁抱的太用力,胳膊几乎勒紧我。 “我不是同性恋!”我闷闷的说。 “我也不是,我们充其量不过是双性恋!”他低头吻吻我的头顶,我有些眩晕,脱力般靠在他怀里,算了,喜欢就喜欢吧,就当他在我生日的时候哄哄我,床上的话哪能当真呢! 第二天早上我被妈妈的电话吵醒,从路宁怀里挣脱,这家伙从第一次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抱紧我,压得我喘不上气儿。我猛的从床上跳下来,头和肩膀夹着电话听妈妈训话,蹦蹦跳跳的穿裤子,嘴里还应着:“马上,您等我一会儿,不用,不用过来找我,我去接您,好好好!”挂了电话套上衬衫,五台山早晚都特凉,根本不能穿半袖。 “你穿衬衫特好看!”路宁靠在床头看我手忙脚乱,笑嘻嘻的点了一支烟。 “你别把我家点着了!”我抽空喊他,冲进卫生间擦脸,来不及冲澡了,凑合吧! “我在家等你回来好不好?”路宁光着身子靠在卧室门框上,指间夹着烟,慢悠悠的说。 我回头看他,总觉得他不像是说笑:“你不回矿上?” “我想等你!”他看着我说。 “我……”手机叫起来,妈妈又开始催,我摆摆手,咽下没说完的话,打仗一般跑出门开车上路。 到了爸妈家,还没进院门,我妈已经拿着一个小皮箱跑出来:“死小子,昨天喝多了吧!这会儿才起!” 我边安抚妈妈,边踩下油门上路。 10、2002年(五) 今年没遇上去年的大雾,又不是节假日,路上车不多,一路顺风,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台怀镇,还是住在惯常的那家家庭旅馆,我冲了个澡站在院子里看远处的黛螺顶,和去年一模一样,仿佛时间不会在这座苍凉古旧的小镇刻下痕迹,或者痕迹已经渗透到骨子里了。 第二天烧了头香,从大殿出来,一个胖和尚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皎岩,你去菩萨顶了吗?” 我莫名,这个和尚……好像有点眼熟。 “阿弥陀佛,我是你师兄皎明!” 我哦了一声,还是没想起来,不过还是说:“马上就要去了!” “你先去看看树!”皎明说完就离开了。 我莫名其妙,打发我妈先去师父那儿,我自己上了菩萨顶,等我看到我寄认的树亲,脸都变了,树枝一半枝繁叶茂,而另一半枯败凋零,景象奇特,而我的心被霜覆盖了一样,我走近老树,伸手去摸皱巴巴的树干,腿一软跪在地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从和路宁第一次上床我就知道,我的情劫不是刘亚琼,是路宁,我们是冤家,是孽缘! 还记得我当年寄认树亲的时候,师傅就告诉我,我的佛缘广大,福缘浅薄,必须借助父母替我挡灾,我寄认树亲就是怕连累父母,替父母挡一半的灾难,现在树亲挡的一半灾难已经显现,我父母……他们是没发现还是根本就没对我说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慢慢起身下山,百十多节台阶,感觉比上山还要劳累,等我站在师父禅房外,汗水从头发里流出来,顺着脖子流进衬衫,脖子痒痒的,阴凉地小风一吹,背后凉飕飕的,我知道整个后背都湿了。 撩起竹帘进屋,我妈不在,师父盘腿坐在蒲团上,背对我,我看不见他的脸,我慢慢在师父旁边的蒲团跪下:“师父……” “去过菩萨顶了。”师父平静的说。 “嗯!为什么会……这样……?”我艰难的说着。 师父手里拨弄着念珠,好半天才说:“你知道。” 我几乎哭出来,树亲就是我的父母,如果不是寄认树亲,恐怕现在出事儿的就是…… 师父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来不及了” 我眼泪下来了,是的,我知道师父的意思,真的来不及了。 “师父……能破解吗?”我低声说。 “自作孽不可活!”师父声音严厉:“自己冤孽自己还!莫要连累父母!以后不必再来了!” 我接过师傅手中的平安符,今年的平安符和往年不同,略略厚了一点,可以看见里面不是金字,而是普通的黑色,我明白,以后我只能自己挡煞,再也不能连累父母了! “皎岩,记住,尘世本无对错,善恶皆是一念之间,心存善念,凡事可化吉!” 走出师父的禅房,我站在阳光下还是全身发冷,是我自己把自己推上绝地,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轻松。 “皎岩!”刚走出山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转头看见那个自称我师兄的胖和尚,双手托着一本经书:“师父亲手抄录的《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你时常诵读!” 我接了经书,向师兄行李,师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回头是岸,师父一直在禅房等你!” 我点点头,我明白,如果真的再也不能撑下去了,我就只能回来了。 和妈妈在旅馆集合,第二天直接开车回W市,路上我和妈妈说明年不用来换平安符了,妈妈还很欣慰的说我终于平安长大了,我差点儿哭出来,我的劫难才开始呢! 路上我劝爸妈放下生意养老,妈妈敏感的问:“是不是你师父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师父倒是也说这个意思了,可是现在所有的生意都很顺序,有点不忍,还是等等吧!”妈妈的表情不安:“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我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师傅说了,那就慢慢抽离资金吧,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妈妈说回去和爸爸商量一下。 倒在妈妈家我的小床上,我颓然的想着路宁,想着他抱着我说“我喜欢你”,不是爱,只是一份喜欢的心,却已经让我沉沦。 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件,我接手了家里所有的饭店生意,每天在三个店中间穿梭,和黄山的合作也就是正式成立,我们都是接手家族生意的二世祖,靠着父辈的财富花天酒地。很久没见秦歌了,他现在很少回W市,他一直做汽车经销,W市只有一家店,所以来的比较少,反而在北京和周边几个城市之间飞来飞去,我们偶尔打个电话胡侃两句,算是彼此还是朋友。 路宁还是那样,有时候一个月见不到人,有时候窝在我家一个星期不出门,过着甜蜜的小日子。那次之后,我们谁都再没说过喜欢,爱之类的话,即使可以看得出他挺在意我的,可是男人永远是以事业第一的,他不会为了我停下前进的脚步。 一天去苹果消遣,刚好看到季良从包间里出来,看到我满脸高兴:“哥,来的正是时候,他们正等你呢!” 我摆摆手走进包间,黄山已经抱着一个没见过的唇红齿白调笑,再转头,看见齐波和一个意外的人坐在一起,看见我都伸手招呼:“苑西,好久不见啊!” 我笑眯眯的走过去,拍拍齐波肩膀,目光落在武超脸上,他微微一笑,儒雅温和。 “这是武超,我记得你应该认识啊!”齐波笑着说。 我点头:“最近忙什么呢?”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我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武超对我笑笑:“我就是瞎混,你最近做什么呢?” 齐波他爹是客运部门主管,在我们这圈里算是实权人物了,而且他为人正直豪爽,听到我和武超说话,喝了一口茶,说:“这是干嘛呢?比着看谁是书生是怎么着?” 我和武超对望一眼,同时哈哈笑起来,胡侃起来。 出门时已经是午夜,我跟在武超身后向外走,武超忽然回头低声说:“我好想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我一愣:“什么?” “你喜欢男人吧?”武超眯起眼睛贴着我耳朵说。 我眼珠下意识的向左下方一瞥,紧接着哈哈的笑:“你说什么啊?听不太懂呢!” 武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我发现他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果然不是那天在美院门口看到的A6,看来那天他是故意低调啊! 天凉了以后,我和黄山大下午的窝在苹果的包厢里喝酒,最近我和黄山商量着想在S市筹备一家酒店,地方已经看好了,是那儿的一座烂尾楼,一共十七层,七层以下是全框架钢结构整体浇注,造型漂亮,质量没问题,可惜那个缺心眼儿的开发商去澳门赌钱输得太厉害,支撑不下去了,已经扔在那里三年了,这回我们以一个特便宜的价格拿下,我和黄山干劲儿十足,这是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俩创立的独立产业。 商量到一半,黄山出去上厕所,我拿着前两天拿到手的规划书看着,忽然听到外面吵闹的厉害,本来不想理,可是后来听到黄山的声音,我皱眉开门,吃惊的看到黄山和黄河在走廊扭打,周围围了一圈保安和招待没人敢过去,一边熟识的招待是东北人,逮谁叫谁爷,看见我急忙说:“西爷,这可怎么办啊?” 我看见黄山把黄河按在地上锤了两拳,就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问那招待:“为什么打起来啊?” 招待有些为难,我眉毛一立:“说!” 招待往我耳朵边靠靠低声说:“大爷在里面哈料子,让二爷看见了!” 我皱眉,这黄河越来越不像话,不就为个女人嘛,至于堕落这么多年吗?这回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了,怪不得黄山愤怒呢,我俩刚才还觉得资金有些困难,想着拿哪个店作抵押,黄河怎么又沾上那玩意儿了,填不完的无底洞。 我看着黄山打黄河,懒得去管,反正黄山不会把他哥打死了。我问招待:“黄河从哪个屋里出来的?” “窈窕”招待指指不远处那个紧闭的门。 “蓝叔和季良谁在?”我想找个主事儿的。 “都不在,连马哥都没过来呢!”东北招待急忙过来说。 我点点头,他说的马哥是蓝叔的干儿子马宇,比我们大,穷孩子出身,虽说平时看不上我们这些二世祖的做派,不过出来混的,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对我们也还算客气。这大下午的,也不是酒吧的正式开业时间,他们不在也说得过去。 我向周围的保安偏了一下头,寒着脸说:“占着走廊两头,一会儿从窈窕出来的,没我话,一个也不许让走,谁放走谁就滚!” 11、2002年(六) 保安明白着呢,马上堵上窈窕门两头,包厢没窗户,里面就是苍蝇也跑不了。 我走过去,旁边的东北招待推推门说:“西爷,从里锁着呢!” 我点头,退后两步说:“给我踹开,损失包赔!” 旁边两个招待上去就踹,酒吧的门能有什么结实的,两脚就踹开了,一个招待进去打开灯,我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两女一男。 “小西……”路宁脸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冷笑:“路大少好兴致,怎么着?③ρ呢?” 我低头看看茶几上,两张锡纸,还好不是看到两个注射器,我手在兜里攥的死紧,脸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用下巴点点那些东西问离我比较近的那个女孩儿:“谁用过?” 那女孩儿可能看我并不是凶神恶煞的,稍微平静了一点,用手指了一下另一个女孩说:“她和河少!我不哈那东西,不是我让河少哈的!” 我冷笑一声说:“急着摘干净呢?这么说大麻是你抽的?” 女孩儿脸色难看,几乎跪下:“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干什么?”我悠悠走近茶几,居高临下看着路宁,从我进来,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不看我一眼。我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白板烟盒,从里面倒出一支烟,拿在手里看。 路宁这才抬头看我:“小西……,我……” 我不理他,向旁边的招待笑:“有打火机吗?” 招待急忙掏出打火机给我,我把那只烟叼在嘴里,按着打火机向火苗凑去。 “小西!”路宁跳起来一把抢过我嘴里的烟:“你……不能抽!” 我哈哈的笑,几乎笑出眼泪,对后面的保安说:“把那个哈料子的妞儿锁这屋里,饭点儿扔个馒头,扔瓶水,不许放出来,不许对外联系,等你们老板回来伺候她!”然后转向路宁,冷笑一声:“路大少,你好自为之!” 转身出来,走廊里已经没了黄山的影儿,招待说他们回我那边儿包厢了。我点点头,向我的包厢走,路宁追过来:“小西,我再也不抽那东西了,你别生气了!” 我当做没听见,转身进了我的包厢,把路宁晾在走廊里,黄山一脸怒容,看见我进来问:“那边都弄好了?”我点点头,目光落在颓废的靠在沙发上的黄河身上。毛衫的领子被扯得歪七扭八,狼狈的厉害。 黄河看见我进来,嘿嘿的笑了两声,牵扯到脸上的伤,嘶嘶的吸着气说:“路宁呢?” 我不理他的问题,皱眉说:“明天去戒毒所吧!” 黄河把脸撇向一边:“戒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混,说不准哪天又哈上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黄山跳起来就要发作,我一把拉住他,然后坐到黄河身边说:“说起来你也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吧!学的什么金融?” “怎么?讽刺我?北大毕业的就不能哈料子了?”黄河冷冷的说。 我不理他挑衅的语气说:“我和黄山要在S市开个酒店,等你从戒毒所出来就去那儿做管理吧!我和黄山对这些没你专业!” 黄河忽然看向我:“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精光烁烁的双眼,笑笑说:“就是这个样子,多少年都没见你眼睛睁大这么大了!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偷懒呗!” 黄河越过我肩头看向黄山,我回头看了黄山一眼说:“不用看他,股份我占六十,你是我聘用的,每年分我那份儿红利的一点,干吗?” 黄河皱眉:“你就那么肯定我能回头?” “呵!”我笑:“没有回头一说,既然走了,就别回头!” “成!”黄河抽抽嘴角。 黄山送我出酒吧,说:“你真相信我哥能改邪归正?你要知道,他可是把我爸一个公司的资金都抽出来赌博啊!”当年黄叔叔让黄河管理他下属的一个预算公司,却被他把整个公司的资金都抽取出来跑去赌博,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黄家彻底对他绝望了,从此对他不闻不问,也就是他妈妈时常给他钱,供他挥霍,黄叔叔知道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意味深长的看着黄山:“总不能老捏着尾巴不放!” 黄山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回到家,我锁了自己的车,冲着一边卡宴的车门就是一脚,然后上楼,打开门就看见路宁坐在沙发上,看见我进来,急忙站起来,眼光闪了闪,说:“小西,我以后再也不抽了……” 我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十足十的劲儿,他没出声,抱着肚子弯腰,我对着他的腿踹了两脚,他半跪在地毯上,我随手抄起旁边摆的一个木质长颈鹿造型的装饰品对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狠狠挥下去,没几下长颈鹿的脖子就断了,我丢下手里的东西,开始用脚踹,直到他蜷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没了声响,我站在原地看他仰着头,虚弱的说:“小西,我错了!” 我转身去浴室洗手,才看到自己手掌上被那个木质装饰品上的小勾子划了又细又深的一道口子,满掌心都是血。我把手放在凉水下冲洗,看着血由鲜红变粉红…… 从浴室出来,路宁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他,他抬头对我咧嘴一笑,嘴里都是血,连牙齿都红红的。 “小西……,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离开我!” 一滴水掉在路宁的脸上,他抬高手想要探我的脸。 “小西……别哭……” 我蹲下,和他面对面,用手捧着他的脸说:“路宁,要是让我发现你吸毒,我就亲手宰了你!”掌心的血沾在他脸上,我伸出舌头,慢慢的将血舔干。路宁,你让我怎么办?你知道我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路宁,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比我们以为的都重,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劫难,可是我却一点儿都不想避开,我不敢说什么一辈子,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久一点,就让我贪婪一次吧! 路宁被我打得厉害了,第二天就开始发烧了,我给医院上班的姨姐打电话,让她过来给路宁输液,下午姨姐带着一个骨科的大夫过来给路宁检查了一下,多处软组织损伤,大夫临走时不满的说:“年纪轻轻的打架,看看受多重的伤!还好骨头没断!” 姨姐给路宁吊上液体,到客厅问我:“是你打的吧!” 我奇怪她怎么看出来的。 姨姐边收拾东西边说:“我做了这么多年护士,就没见过你下手这么狠的,打人都在肉多的地方,伤害小却疼得厉害!你从小打人就是这样!他怎么招你了?” 我撇撇嘴说:“你就说我恶毒好了!晚上在这儿吃饭吧!” 表姐哼了一声:“你还有病号呢!要是晚上退了烧就没事儿了,要是还发烧就送医院!” 送走表姐,我坐在床边,伸手摸着路宁滚烫的额头,眼睛模糊,擦都擦不干净!还好晚上路宁就退烧了,我给他喝了一碗米汤,让他睡着,我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半夜他醒来,看见我坐在身边,咧着嘴笑:“你这人下手忒狠,以后我可不敢惹你了!” 我冷冷的拿着碗转身,路宁一把拉住我,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小西,那真是我第一次抽大麻,我就是好奇!” “好奇?”我冷笑:“好奇怎么不试试料子?那个多爽!” “我错了小西!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路宁赖皮劲儿上来,扯着我不放:“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碰那类东西了!” 我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路宁在我家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期间我和黄山把黄河送到邻市的戒毒所。能戒了最好,戒不了,我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日子过得糊涂,刘亚琼又放寒假了,我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听她用软软的声调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心里还想着最近路宁跑去哪儿了,到处找不见人。自从上次大麻事件后,每次路宁超过一个星期没联系,我就有些心慌,总怕又有什么勾起他的好奇心。 “小西?小西?”刘亚琼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走神了?” 我抓住她的手,对她笑笑:“太晚了,早点儿回吧!我送你!”忽略她低头皱眉的表情,我拿钥匙送她下楼。 出门时,刘亚琼低声说:“小西,和我在一起很没意思吧!” “别瞎想!”我伸手拉住她的手。 她多心也是应该的,这次放假回来两个星期了,我没让她留宿过,更没碰过她,当然我知道不只是因为路宁又忽然消失让我心神不宁,更多的是S市的酒店筹备让我有些心力交瘁,这次的酒店是尝试仿古风的设计,雕栏画栋,朱梁飞檐,全新的突破也意味着难辨输赢,连买地带建筑装修,我几乎动用了一半身家,爸爸去看了一眼说:“不错!”转身就走了,也算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这个大年过得乏陈可数,我和黄山常在一起聊天,自从秦歌他爹调离,新上来的公安局长的作为,连我们这些人都发指,简直是一手遮天,W市的投资环境越来越不好,想在这里立足下去难免要参与到一些肮脏交易中,做生意没有正正当当的,谁还没点儿事儿,可是我们充其量是打个擦边球,钻钻法律空子,明目张胆的做非法交易,我们还是不打算沾手,这也是我和黄山动用一半身家转去S市的原因。 此后五年,W市风起云涌,恶浪激浊,我坐在S市最大的酒店办公室里举杯笑看风云变幻,却最终不能独善其身。 当时我和黄山并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讨厌W市越来越乱的官场和市场,只想躲得越远越好而已! 12、2003年(一) 过年在家我和爸爸谈了好久,我们分析了现在的市场形势,爸爸决定逐步退出W市建筑市场,现在的建筑市场已经污浊不堪,爸爸这样的儒商已经站不稳脚跟,还是早做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和黄山他爸没有达成共识,爸爸干脆逐步撤离股份,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年,之后爸爸和妈妈搬去北京,彻底退出商业圈,也成了五年后W市肃清时侥幸未被连累的人。 言归正传,过了年就是2003年,S市的酒店基本成型,取名“金都”,开业日期定在二月。 过完正月十五刘亚琼回北京之前,非要拉着我去W市有名的青岩寺求两道符,拜完正殿的十方佛,刘亚琼转到后面禅房求符,我站在院子里的一棵完全没树叶的枯树下,仰着头研究,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银杏,落叶乔木,叶扇形,在长枝上散生,在短枝上簇生。球花单性,雌雄异株。种子核果状。”忽然想起来妈妈前两天还说想找银杏叶泡水喝,好像预防脑梗什么的。 “真巧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到武超站在两三步远的地方:“诶?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陪朋友过来看看!”武超指指禅房方向:“你呢?不会是自己过来的吧?” 我低低的笑:“我陪女朋友过来!” 武超目光中闪过一些不明意义的东西,顺着我的目光回头,刚好看到刘亚琼走过来。 我对刘亚琼招招手,对武超介绍:“我女朋友,刘亚琼!这是我朋友,武超!” 武超眯起眼睛,目光在我和刘亚琼身上扫过,浅浅的笑:“怪不得能拉住苑西的心呢,真漂亮啊!”说的刘亚琼羞涩的低头一笑。 我抬头看见美院门口见过的那个健壮男孩走出禅房,收回目光对武超说:“中午一起吃饭吗?” 武超偏了一下头,温和的笑:“不了,中午还有事,改天吧!” 和刘亚琼走出庙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武超,他正在和那个男孩站在我刚才站过的老树下面对面说着什么,那个景象特别诗情画意。 吃饭时,刘亚琼递给我两道符,她不告诉我那是什么,不过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一道是同心符,一道是平安符,我都塞进钱包,她的一片心,我也不好拗着。刘亚琼是敏感的,或者说女人都是敏感的,这次她放假一个多月,我们只上过一次床,她一定是以为我厌倦了,或者有别的女人了,旁敲侧击几次也没结果,我没办法解释,难道要我说我每天担心一个男人担心到没办法和她上床? 有时候我怀疑路宁派人监视我,因为刘亚琼回北京的第二天,我回家拿衣服准备去S市待一段时间,却意外的看到路宁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见我进来,抬头笑笑:“回来了?” “嗯!”屋子里烟喷雾罩的,看来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怎么抽这么多烟?我看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跑关系,顺便陪我爸妈过了个年!”他掐灭烟蒂,走过来抱我:“小西,我想你!” 我把脸贴在他脖子上:“我……也想你!” 他更加用力的抱着我:“小西,每次她回来,我都觉得自己会失去你,别离开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刘亚琼,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心中泛出淡淡的甜蜜和无奈的酸涩,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即使已经将心交给彼此,却也绝对不会让对方介入自己已经决定好的生活,就像他从来都不会让我知道他去北京到底是做什么的,就像我从来也不曾因为对他的感情而改变结婚生子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我给黄山打电话,推迟两天去S市,黄山笑我不会是被刘亚琼吸干了吧!电话里吵闹了一会儿,黄山忽然说:“我哥要回来了!” 我想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我去接他!” 黄山笑笑:“我去吧,你早点过来看着这边就好!” 挂了电话,路宁翻身抱住我问:“你们真的准备在S市扎根?” 我点头,我和路宁从来没问过彼此家的身家以及生意的事儿,互不干涉,可是这回,我想了想还是说:“现在W市的环境不好,你那边也注意点儿,别卷进去太厉害!”我不能要求他像我一样抽身,毕竟他在这里有最大的矿,而且我也知道他们这行最不干净,我只希望他别陷得太深。 路宁静静的抱着我,安静的让我心惊,好半天,他才说:“我会小心的!” 我心底一片冰凉,小心?他可能已经走进去,出不来了!可是我还是不能说什么,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事业也好,感情也好,我们都没有将自己的思绪强加给对方的习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和路宁谈过这些事。其实事后想想,即使谈了,也没用的,我们都是固执而骄傲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哪怕那个人攥着自己的心。那次谈话之后,我已经做好随时捞他的准备了。 酒店筹备阶段,总是很忙,这天我习惯性的打开电脑,铺天盖地的新闻全都是有关张国荣自杀的,平时我不是很在意这些影视演员,说实话,80后像我这样没追过星的还真不多,记不得哪一年了,W市举行什么会议,请了不少当红演员来表演,晚上和几个女演员一起吃饭,我被秦歌拉去凑热闹,我的个娘啊,化妆浓艳的几乎不敢看,吓人,那不化妆的更是不敢看,比化妆的还吓人,从饭局上逃出来,秦歌一直嘀咕:“靠,吓死我了,小西,你快扭过来让哥哥看看洗洗眼,她们怎么当演员的,还没你好看呢!” 我掐了他一把说:“至少人家唱歌不跑调!” 说起唱歌跑调,我可是鼻祖,曾经发生过我清唱一首练了好久的歌,然后问几个哥们儿好听吗?黄山很认真的说:“广岛之恋吧,挺好!” 蓝季良摇头:“瞎说,哥明明唱的是为我钟情!” 齐波摇头:“我听得像是小时候的一个动画歌,哦,就是那个‘我是希瑞’里边那个!” 我翻着白眼:“靠,老子唱的明明是一切随风!” 于是这件事被他们当做笑料在圈子里传来传去,秦歌自然听说过,他还逼着我再唱一次,我咬紧牙关,一次就够丢人了,再来一次?没门儿! 好吧,扯远了,虽然我不追星,但是张国荣还是知道的,上边说的《一切随风》就是他唱的,现在的报道都是他自杀的消息,死的壮观而惨烈,他从二十四层楼上跳下来的,据说是抑郁症,我真佩服他,如果是我,我真的做不到选择这样的死法,他该有多压抑才想化作一只鸟儿,展翅翱翔?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国荣是一位同性恋者,他和我有一部分是相同的。 我靠在椅子上想,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跳楼的?如果我成了一个纯同性恋会不会也选择这样结束自己?没有答案,我猜不到这位让人又爱又怜的男人所想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步他的后尘。 还好酒店的事很快占用了绝大部分时间,我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其实我知道酒店开的不是时候,广东那边去年就开始闹非典,最近开始向北边扩展了,虽说还没有疫情,但是对餐饮业还是有影响的,不过万事俱备,只欠开业,再停一段时间也不合适,谁知道非典什么时候传到北方,到底会不会传到北方,所以我们只能无奈的碰运气了。金都酒店顺利开业,我和黄山,黄河哥俩穿着正装对熙熙攘攘的各界权贵笑的脸都抽筋儿了,秦歌也来了,好久不见,秦歌胖了一点,不过整体来说还是很帅的,我们拥抱了一下,他笑着对我说:“你长大了!” 我笑:“不长大的是天山童姥!” 秦歌宠溺的看着我,忽然用力的抱抱我说:“我要结婚了!” 我惊讶的抬头,他用手点点我的鼻子:“别那么吃惊,下个月我就结婚了,到时候要来啊!” 我点头,秦歌要结婚了,将来我和路宁也各自要结婚,性取向算什么,我们终究都会选择正常的生活。我回头看看大厅里举着酒杯和几位官场上人说话的路宁,心上像压了个秤砣。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视线,路宁回头看向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对我温柔的笑着,我微微一笑,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路宁拿着酒杯过来,趁着周围没人,靠近我的耳边说:“今晚我不回W市,给我安排个房间吧?” 我挑起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俩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心底的一团小火苗烧的我双颊发烫,看得出路宁也一样,趁着周围没人,他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晚上到我房间!” 我急忙走开了,再和这个满脸色情的家伙站在一起,保不住就会让人看出什么了! 13、2003年(二) 晚上,我甩脱缠人的众人溜到路宁的房间门口,刚刚敲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抓着揪进房里。 “我以为你放我鸽子呢!”路宁的唇在我脸上摩挲。 “你连看都不看就把人拽进来,万一不是我呢?”我攀着他的肩膀,头向后仰,让他的吻落在我脖子上。 他喘着气说:“怎么会不是你呢?我能感觉到你,你信吗?” “嗤……”我轻笑:“哄我高兴呢!” 我们两个在屋子里翻云覆雨,手机在桌子上嗡嗡的振动,我们没工夫理会,一种偷情般的快感在我们的身体里蔓延…… 开业后承蒙各界世交的关照,酒店生意很好,我和黄河常驻酒店,说起来很有意思,黄河戒毒出来,我本来要履行当时说过的话,谁知黄山说他爸放不下W市的生意,让他回去帮忙,这个酒店就交给黄河了,这算是黄家给黄河的最后机会了吧!所以,我和黄河现在几乎天天在一起,。 为了“金都”的开业,我和黄山盘掉了W市的一家酒店,现在W市只剩下两家酒店,而且我爸已经将剩余两家酒店的股份全抽离出去,那两家店很赚钱,对于我爸的离去,黄叔叔很不可理解,不过毕竟是对他家有益的事,他也乐得增加产业。 黄山现在在W市自己管着两家酒店,有些分身乏术,很少到这边,我和黄河早就达成共识,金都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因为我们都看出来W市的混乱时暂时的,上面不会放任不管,万一连陈年老账也翻出来,到时候只要能保住金都,我们两家这辈子也不会太过潦倒! 本来以为秦歌的婚礼是在北京举行的,没想到他爸怕影响不好,居然在W市给秦歌办婚礼,站在万海酒店门口,我几乎被秦歌他爸的品味震住了:酒店外观几乎被金黄色的绸缎包裹,上面满满的印着秦歌和他老婆的照片。周围红色热气球飞来飞去让人眼花,进了酒店大厅正面是一堵签名墙,我拿出水性笔边签名边想:“又不是参加金马奖颁奖晚会!”秦歌的父母按我们这里的规矩,站在旁边迎宾,笑眯眯的看着来宾签名。转过签名墙是一幅超大的秦歌和他老婆的海报,我站在海报下抬头看,秦歌少见的笑得温润,一旁的女孩儿表情甜蜜,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金童玉女啊! “怎么?看呆了?”痞痞的声音,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淡淡的说:“不知道你拍婚纱照时会不会也笑的这么温柔!” “如果和你拍的话……可以考虑!”路宁贴着我耳边低声说。 我看看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错开身子和他保持一步距离,向大厅走去。路宁跟在我身后低声说:“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是俗人!没您老人家那么平和心宽!”我边走边低声说。 进门就看到黄河对我招手:“小西,过来!” 我看到那一桌坐的都是我的那群猪朋狗友,笑笑走过去,路宁跟在我身后说:“你现在和黄河走的很近呢!” “他是我的合伙人,走得近很正常!” “我吃醋了!”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他:“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不是笑话……”他话没说完,我已经走到黄河身边,和那群酒肉朋友招呼。 黄河贴近我说:“你和路宁怎么一块儿来的?” “门口碰上的!”我低声说,回头看到路宁看着我和黄河说悄悄话,对他笑笑,刚想招呼他坐下,他却收起笑容,对黄河淡淡点点头,向旁边那桌走去。 “他怎么了?”黄河莫名其妙的问我。 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微微皱眉,即使我们真的相爱,请不要说出来,我们都承受不起!现在我们的距离就很安全! “秦歌呢?”我左右看看,没看见新郎。 黄河前后看看说:“刚才还过来了呢,还问你怎么还没来,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呢?” 我点头,坐在桌边和这些纨绔子弟胡侃。不一会儿,武超挪到我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事儿。 果然,武超随便说了几句就问:“你爸公司现在要室内设计师吗?” 我看着他笑:“你想安排人的话,我炒了别人也得把你的人安进去!” 武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靠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李艾快毕业了,想找个工作,那天在青岩寺看见你,我提了一下,他说想去你爸公司学习学习!” 我把茶杯拿在手中转动,武超这人不是很合群,平时说话也傲的很,今天居然为了那个男孩拉我的关系了,感情这东西啊…… “我去问问,等我电话吧!” 没说几句话,手机叫个不停,我拿起来看,秦歌?我对武超摆摆手,边接电话边站起来向卫生间那边走。 “哥,什么事啊?” “来了吗?”秦歌的声音总是沉沉的,感觉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似的。 我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当然,今天这么忙你还惦记我干什么?我自己能招呼好自己!” “小西……”秦歌好像叹了口气,没了声音。 我听不到下面的话,以为电话断掉了,一看没事儿,就对着电话喊了几句:“哥?能听见吗?” “小西,我在1508房间,你过来一下!” “啊?哦,行!”挂了电话,我走进电梯,心里有些不舒服,秦歌想做什么,今天可是他结婚的日子。 刚走到房门口,门忽然开了,秦歌穿着淡粉色衬衫宝蓝色西装站在门口看我。 “哥……诶?”我刚想说话,却被他一把揪进屋。 “小西……”秦歌眯着眼睛看我,我感觉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儿,他干嘛抓着我双手把我压在门上啊。 “哥,松松,我手腕儿疼!”我挣扎了一下。 秦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种眼神就像一条蛇盯着猎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很快松开手,转身进屋坐在沙发上,这要感谢秦歌的性格,他永远不会是个冲动的人,不会为了私人感情荒废自己事业的真正的男人。秦歌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淡蓝的烟雾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喷出,然后他斜着眼看我:“一会儿我他妈就要结婚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用手揉揉手腕,站在玄关处看他。 “你要是现在说不让我结婚,我立马带你离开!”秦歌目光烁烁。 我撇开眼睛,看到床上扔着一条领带,走过去拿起来说:“这条领带很配你的衣服,我帮你打上,一会儿好好表现,以后好好对嫂子!” “小西……” “我永远是你弟弟!”我打断他的话。 秦歌站起来看着我,目光闪过很多很多东西,却迅速湮灭,换上平时温和痞气的笑容:“明知道是这样的,我他妈还抱着希望!” 我淡淡的笑:“我帮你打领带吧!以后……就是嫂子的事儿了!”走近秦歌,我认真的把领带打好,他一直看着我的脸:“我爱你!” 我没抬头说:“一会儿要大声对嫂子说这句话!” “我只对你说!”秦歌声音低沉:“反正我爸只需要我给他留下后代,等邱慧怀孕了生下孩子,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时你会不会等我,我……” “你这样说让我瞧不起!”我平静的抬头对上他的双眼:“哥,结婚后,你所拥有的不光是任务,还有责任义务,别为了自己一时的意气,伤害了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真心诚意的,可是我却没想到,我们这些人注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没做到,如果我早早想通这一点,或者早早承认自己和普通人有那么一些不同,或许结果总会有些不同吧。 忽然传来敲门声,秦歌皱眉:“没人知道我在这儿开房间了!” 我心里一沉,千万别搅合了秦歌的婚礼。 打开门,我意外的看着门口气急败坏的人:“路宁?” 路宁看看我身后的秦歌,冷冷的说:“新郎官好悠闲,下面都找你找疯了!你倒有闲心在这儿会友!”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居然有丝心虚,像个被丈夫捉奸的良家妇女,这种想法让我懊恼,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说是心电感应,你信吗?”路宁一本正经的说。 我张口结舌,这算是冷笑话吗? 秦歌看看路宁,又看看我,忽然冷笑着问我:“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刚想否认,路宁忽然一把搂住我:“那还要多谢前年你给我们搭桥!” 秦歌脸色苍白,问我:“真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对秦歌打击很大,但是我更怕否认的话,路宁会伤心。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秦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为了你可以不结婚,他呢?他迟早要结婚的!” “我知道!”我低着头说:“我也会结婚,这是我们都会走的路!” 秦歌惨笑:“那我可真的可以放下了!” 路宁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拉着我走进电梯,随着电梯门关闭,秦歌铁青的脸消失在视线里,我却被路宁猛的按在电梯门上:“怎么?舍不得?” “别闹了!电梯里有监控!” “监控怎么了?”他像发情的狮子,对着我又亲又啃,短短的十几秒钟,他在电梯开门前放开我:“晚上你等着!”他恶狠狠的威胁我,然后走出电梯。 14、2003年(三) 再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路宁大咧咧的坐在我旁边,黄河似笑非笑的瞅着我俩笑了几下,我当做没看见。婚礼很热闹,秦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常的微笑,说话,只是在主持人起哄让他当众对新娘说我爱你的时候,他摆摆手,很认真的说:“该说的都说了,该接受或不接受都成事实,再说老脸也挂不住了!”下面的人起哄:“都成事实了啊!” 路宁忽然在我耳边低声说:“他对你说过吧?”我当做没听见。 最后我们这桌没等到秦歌来敬酒,打了个招呼我们离开饭店的时候秦歌还在楼上应付京城来的高官呢! 出门时路宁拉我一把:“你回来住几天?” “明儿就走!”我对旁边的几个哥们儿挥手拜拜。 “你……晚上一定要回家住!”他咬咬牙,脸色不善。 我看着路宁离开,心里怪异,什么时候我的家成了我们的家,他倒是说的顺溜。到了地下车库,果然看到他那辆破卡宴停在我的子车位上。 走到家门口,干脆连钥匙都不掏,直接拍拍门,路宁打开门把我揪进去,带着酒气的嘴唇在我耳边舔:“想死我了,你他妈的待在那个破地方那么久,我都快憋疯了!” 我忍不住推他:“少胡说,哄我哄上瘾了?你他妈憋得慌不会找别人!”路宁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凶恶:“找别人?你说你自己吧?我说你怎么就不回来!” 我眼睛一眯,对着他肚子来了一拳,他弯腰,我用手肘在他背上又来了一下:“给老子嘴巴干净点儿!少给我这儿放狗屁!”转身走进浴室洗澡。 本来以为路宁一定走了,谁知出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见我出来瞟了我一眼,说:“小西,咱俩谈谈吧!” 我擦擦头发坐在他身边,他自然的接过毛巾扔在茶几上:“你是不是腻烦我了?” 我靠在沙发上用手捏捏眉头:“别瞎说!” “小西,你要是烦了就和我说一声,你知道不,我好几次打你电话都没人接,每次来市里都回家看看,盼着可以看见你回来,让我惊喜一下,可是从来没有过,我知道这样不正常,我们是两个男的,要是真的在一起压力也大,可是我就是离不开你,我不比你,你才二十一,我已经二十五了,家里已经逼着我谈对象,我撑不了几年了,可是我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你给我个实话,告诉我你肯一辈子跟着我,我就不结婚了,咱们就这样在一起,哪怕我爸打死我……” “路宁!”我伸手从他烟盒里取了一支烟,点燃,慢慢吸了一口,侧头看他:“别这样,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你和我都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不能让苑家断子绝孙!你也不能,路宁,就这样行不行?我们就这样,行吗?”不忍心再看路宁瞬间沧桑的容颜,也不想让路宁看见我眼角的泪水,我把下颌放在他肩窝:“路宁,我也喜欢你,只是喜欢,不是……爱!” 路宁身上震了一下,许久伸手抱住我:“小西,你真狠,你太狠了,可我就是恨不起来!” 这次我在W市多待了两天,陪着路宁大街小巷的发疯,本来想顺道回去看看我妈,结果打电话过去才知道老爸老妈两人跑去山东日照看房了,据说是想搬到那边去,也挺好,至少没跟着暴发户的风气跑去拥挤的北京。 顶住黄河噼里啪啦的电话,我打定主意不肯回去。 因为爸爸开始逐步撤离资金,我给黄叔叔打了电话,给武超的小情儿谋了个见习室内设计师的差事,打电话告诉武超的时候,武超很高兴:“苑西,这情我承了,以后有帮得着的,只管说!” 我笑着打哈哈,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过是顺水人情就能争取到圈子里傲得可以的武超承情,何乐而不为啊! 我和路宁第一次一起逛街,小到香水,大到家具,什么都买,看着导购姑娘一副看见冤大头的表情,我几乎不想和他走在一起,太丢人了。 走到珠宝柜台,路宁一把拉过想跑的我说:“你挑个东西吧,我送你,我还没送过你东西呢!” 我看看柜台里姑娘怪异的眼神,呵呵的干笑:“咱哥俩还计较这干嘛?” 路宁抬头看看柜台里的姑娘,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招呼我们,一会儿看对啥叫你!”小姑娘急忙躲开了。 路宁转过头对我笑:“我也挑一件,你买了送给我!” “你也不臊得慌,自己又不是买不起,惦记着我兜里那两个钱!”我忍不住笑他。 “你买的意义不一样!”他真的低头看柜台,看样子真的要买。 我也低头看看柜台,吊坠,手链,项链,耳钉,耳环,戒指,你说哪个才是我们该戴的? “这个怎么样?”路宁忽然出声,我探头去看,是一根手链,很简单,宽宽的履带纹,中间都镶嵌着碎钻,不用看也知道价格不菲。 “挺好!”我开始算计自己卡上还有多钱,这个东西算上工艺我看没有几万块下不来。 “丫头!”路宁招呼服务员:“这个,两条!” “你疯了!”我推他:“吃大户也不是这样的,你要两条干嘛啊?一胳膊一条啊?” “嘿!咱俩一人一条呗!”路宁结果服务员递上来的手链戴上:“好看吧!” 我叹气,拿起另一条戴上:“太大了!”我戴着就像要掉下来似的! “诶?”路宁皱眉,扭头问服务员:“你这儿有短一点儿的吗?”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说:“男式的没有了,不过有条女款的,和这个一模一样,就是比这个窄,也短!” “拿过来看看!”路宁把我手里那条丢给她,她很快从旁边展柜拿来一条,的确一模一样,我试着戴了一下,确实很好看,大小正好。 “就这两条吧!”路宁把卡丢给她:“密码821001” 姑娘拿着去交钱,我斜着眼看他:“干嘛是我生日?” “好记嘛!”他笑笑,我忽然心口酸酸的,所有的好心情都变成了铅块,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买完东西,他一直都笑眯眯的,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时,他拉起我的手:“死也不许取下来啊!” 我勉强笑笑:“该我出钱,不是算我送你的吗?” “你有这份儿心就好了,一会儿请我吃饭!”他笑的很开心。 我俩开车去酒店吃饭,等红灯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敲车窗,我按下玻璃,女人用很清楚的普通话说:“可怜可怜孩子吧,哥儿赏顿饭吃吧!” 我从兜里掏钱,路宁拉住我:“这些女人都是骗人的!” 我冷冷的瞟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那个女人。车开走了,路宁说:“告诉你她骗人你还给她钱!” 我淡淡的说:“没办法,看到她身上的孩子,我就忍不住要给她钱,再说,她们讨饭都有‘团头’,要是晚上讨不够钱,可能连她带孩子都吃不上饭了!” 路宁握住我的手:“你这人啊,就是太心软!” 之后我俩跑去酒店开了包间,点了一大桌子东西。我忍不住按住菜谱:“别点了,咱俩吃不了!” 旁边服务员也说:“就您两位啊?那可真多了,再减几个吧!” 路宁摆手:“就这样吧,我饿了!” 我似乎看见服务员额头一大滴汗,这叫什么理由,您饿了能吃多少? 偌大的包间只有我俩靠坐在一起,慢慢的吃着菜,他点了一瓶小青花瓷汾酒,我笑他:“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只有你这样的才不在意别人,我可是一直注意你喜欢的东西呢!”他淡淡的说,语气中明明就听出了委屈。 我讪讪地笑,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他,说起来,我俩在一起快两年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逛街吃饭,就是俗称的约会,那么我们以前在一起时再做什么?忽然满脑子的儿童不宜画面,我脸上发烧,我俩在一起做的最多的其实是那件事,连聊天的时间都不多。 “诶,想什么呢?脸都红了!”路宁的声音冷不丁贴着我耳边传来,吓得我差点逃走。 “吓死我了!”我忍不住脸红,自己都觉着这句话说得有些撒娇的意味。 果然,路宁一把搂住我:“是想我呢?想我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烫?嗯?”最后的“嗯?”问的意味深长。 我咬着嘴唇推他:“别闹,一会儿有人进来上菜,看见多不好!” 他笑着松手,刚拿起筷子包间门开了,服务员上菜,我瞪了路宁一眼,他嗤嗤的笑。 等服务员甜甜的说:“菜上齐了,您们还需要什么吗?” 路宁摆手:“没事儿了,出去带上门,有事儿叫你!” 服务员出去,路宁过去把门从里锁上,转头看我,假装“嘿嘿嘿”的银笑:“小妞儿,给大爷唱个曲儿?” 我知道他又要不正经了,急忙说:“别闹,一会儿菜凉了!” “很快的!”他一把抱住我:“我忍不住了!”说着拉着我的手按在他胯下:“你就忍心?” “你……那……不能弄里面!”我红着脸不看他。 他从旁边拿出一叠餐巾纸,一张张展开:“放心,快过来,让哥哥疼你!” “滚!流氓样子……” 15、2003年(四) 被他按住坐在他身上折腾着……完事,我起身提裤子,他从旁边椅子上拿过几个坐垫垫在我的椅子上:“喝水吗?”这是我的毛病,每次完事儿都必须喝水。 我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他靠近我,忽然低头拉开我裤子:“憋得难受吧?我帮你弄,忽然俯身,我低声叫,用手抓住他短短的头发:“别……” 他慢慢抬起头,抽出一张纸巾给我细细的擦,我推他:“快吐了,脏死了!”我俩倒是也用过嘴,可是从来没吃过那东西。 “咽了!”他抬头对我笑,我一时愣住,冲动的吻上他的嘴,一股腥膻味道蔓延在我们的唾液中。路宁,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最后我俩胡乱吃了几口放凉的菜,酒都没打开,干脆拿着回家。一进门他就把我狠狠按在门上:“妖精……我他妈就让你缠住了!” 我抱着他的头仰头,我们都被彼此牵绊住了,可是我们不会有结果,我们就像扑火的飞蛾,注定的结局,又怎么会不顾一切的放弃一起去追赶,我们是自私的人啊,即使喜欢,即使爱,也绝不会动自己的利益一分一毫!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东西准备回S市,路宁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看我忙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估计等亚琼放假时我会回来几天!”说完这话,我手顿了顿,抬头看他,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刘亚琼的名字。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只能干笑两声:“你想我了可以过去看我!”其实他很忙,这两天,即使他把手机调成振动,我也可以看出他手机不时的振动,催促他回去,他装作没看到,只是为了好好陪我。 “现在你还笃定会和她结婚?”他忽然问。 我站在当地,看着他的脸,虽然不是那种帅的天怒人怨,却也极有男人味儿,想来就他的皮相,他的身家,不定有多少女人哈他哈得厉害,可是他却心心念念要和我在一起纠缠,这么久了,本以为他该厌烦了,可是这两天他的表现让我心惊,我怕了,怕他动了真情,也怕他逼我对他表露真情。一旦我们都把“真情”表露,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是啊!我们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再有两年她就毕业了,我答应过她,毕业就结婚!”我弯腰往皮箱里放了件衣服。 “苑西,你这么自私一人,我怎么偏偏放不下呢?”他声音黯哑。 我几乎逃也似的离开家,赶回S市,我真的怕了,我怕自己再和路宁在一起就会不顾一切的摒弃正常的生活。我是个自私胆小的人。 一进办公室就被黄河追过来指着鼻子大骂,我自知理亏,讪笑着点头:“哥骂得对!” 黄河甩手:“谁他妈是你哥,你哥还真多!” 我点头:“我就是缺少哥爱的孩子!哥不嫌多!” 黄河切了一声,把文件夹扔在我桌子上:“看看!” 我翻开,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不行,我说过,金都要干干净净的,这些野生动物不能要,要了就说不清了!” 黄河皱眉:“你就这么确定最后能查到金都?再说上面到底是不是要肃清,什么时候肃清根本遥遥无期,咱们没有这些高级食材,根本留不住那些贵客,现在他们就喜欢这一口!” 我冷冷的摇头:“快算了,听说非典不就是果子狸传的,说不定以后吃野味的人能绝迹,命总比嘴重要!” 黄河拗不过我,也只好作罢,靠在我办公室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说:“你既然认为W市总会出事,干嘛不让路宁摘清?” 我斜眼瞟他:“你个贼头!闭上你嘴,谁也不许说!” “呵,你再跟他闹下去,大家迟早知道,这回我看出来了,下次别人也能看出来,我看路宁根本就打算公开,一点儿也不忌讳!” “就是个玩儿,将来该结婚结婚,谁当回事儿!”我淡淡的说。 黄河挑眉看我:“苑西,我一直以为你挺通透,没想到也糊涂,路宁那样儿根本就不是玩玩的,你惹上麻烦了!” “你多心了,我俩两年了,他想公开早公开了,等不到现在!” “两年了?”黄河惊讶,当初他和路宁玩儿的挺好,对于我们已经好了两年的事实惊讶的表情就看出路宁还真守口如瓶。 我挑着眉看他:“他什么都没提过吧?该叫姑娘一点也不含糊吧?” 黄河摇摇头:“我说呢,那小子看着就是个花心的,偏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贞烈贤良的德行,我以为他留着给将来的老婆呢,原来是留个你小子!” 我瞪他:“放你娘的屁!要留也是我留给他……”我忽然顿口,自知失言,低头看着文件不说话。 黄河一脸奸笑:“知道了,知道了!嘿,不过看也看出来了,估计你也当不了上边儿的。我们那时候经常去健身,路宁那一身腱子肉,啧啧……” “一边儿流口水去!”我翻他:“知道了吧!他根本不可能公开,都是玩儿,床上山盟海誓,下了床啥都不是,你以为我是小姑娘呢?”我满不在乎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你他妈这两天干嘛了?怎么都堆我这儿!” 黄河站起来边走出办公室边说:“我不喜欢那些娘们儿唧唧的琐碎!” “咚”文件夹打在他关上的门。 到了五月底,最坏的事发生了,非典传入北方,离我们很近的北京成了重疫区,酒店空荡荡的,黄河和我商量裁员:“现在大酒店都在裁员,这样白养着人还不知道哪一道算个头,我看咱们也精简一下人员吧!” 我坚决不同意:“如果现在裁员,将来到哪儿找人?不仅不裁员,四处打听哪里裁员了?有真本事的师傅给我招揽几个,尤其是做甜点的,你看看咱们那做中餐的师傅做出来的甜点,连我都不想吃,更不要说客人了!” 黄河切了一声:“甜点是餐后白送的,那么讲究干什么?” “白送也要让人领情,要是吃好了,冲着白送的也会招揽客人!”我百无聊赖的用笔在桌上的草稿纸上乱涂,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纸上写来写去都是“路宁”两个字,我背后霎时出了一层细汗,做贼似的看了一眼黄河,还好黄河正忧郁的看着窗外,我把写满字的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用手指按按眉心。 黄河郁闷的说:“谁知道非典闹到什么时候,这样闹上半年我们就得倾家荡产!” 我拍他:“你个白痴,还学金融呢!学狗肚里了!” “学金融又不是学医,我哪知道劳么子非典闹到什么时候?再说书本里的东西和实际总是差的太远!” 我翻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不过也真够受的,公司账户早就空了,我从家里拿钱往里贴,那天去厨房转了一圈,上到厨师长,下到打杂都垂头丧气,看见我都惶惶然,生怕我指指谁说:“那个谁,解雇!”的样子。 四月底W市也被划分为重疫区,妈妈打电话兴奋的告诉我,受非典影响,日照房价下降,他们买房了,我哭笑不得,不过那边开始如火如荼的装修,妈妈一股占了大便宜的气势说:“这里从建材到家具都降价,我们都用的最好的!”我扶额,心说,就算不遇上非典,您老人家去了还不是指着最贵的买? 刘亚琼这段时间又天天给我打电话,他们学校发现病例,他们被隔离了,听着刘亚琼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我只能柔声安慰,她哭着说:“小西,我好怕,你说我会不会得非典?” “不会的!”我轻声说:“你们楼不还没发现病例嘛!” “小西……”刘亚琼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别瞎想!我发誓,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绝对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否则我……天打雷劈!”我这个誓言发的太有水平了,我说的是绝对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不是别人在一起,顺嘴的程度几乎像是我天天会说一遍似的。 “谁让你发誓了!”刘亚琼急忙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喜欢表露感情,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心不在我这里!” 16、2003年(五) 也许女人天生就是一种敏感的动物,又或者像黄河说的,我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路宁的在意,所以刘亚琼能感觉到,最直观的一次就是去年刘亚琼放假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饭,上来我就点了两个辣菜,两个肉菜,边翻看着菜谱,嘴里还说:“再点个下火的汤水吧,你这一天上火的,告诉你少……”我忽然顿住,没说出口的话时“告诉你少抽点儿烟!”再看看点的菜,我咽了口唾沫,刘亚琼是不吃辣的,最爱吃蔬菜,而我点的菜,明明就是路宁最爱吃的辣菜和我爱吃的肉菜,当时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想到刘亚琼这个人。 后来我不动声色的把辣菜替换成两个素菜,还点了甜点,可是那件事给我印象太深了,那个时候其实是我和刘亚琼刚从床上下来,我知道自己把刘亚琼想象成了路宁。这些事刘亚琼是不会知道的,她顶多也就是觉得我特别喜欢背后式这个体位,却永远想不到她男朋友在那个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个男人。 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感觉陌生,我知道自己在伤害刘亚琼,也在伤害路宁,可是我却没有解决这一切的勇气。 心里忽然变得乱糟糟的,我嘴上安抚着被疫情闹得脆弱的刘亚琼,心里却想着路宁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下电话,我犹豫着拨通路宁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就接起来,路宁声音很惊喜:“小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没事儿吧?” “啊?哦,你说非典啊?没事儿,最近我们这儿整个矿都停工了,我在家闲着呢,可惜你不在!” “别乱跑,你可是在重灾区呢!”我低声说。 “你担心我?”路宁笑:“放心,我这条命是你的,我自己怎么敢糟蹋!” “胡说!”我咬咬嘴唇说:“那我挂了!” “哎……”他叫。 “嗯?”我表示听得见。 “我想你了!”他低声说:“我现在在我们的家里,每天搂着你的枕头睡觉!小西,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没出息!” “我……也想你了!”说完这句话,我急忙挂上电话,心里惶惶的,这种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这次感觉很奇怪,甜蜜的我想笑。 “诶?小情话说的挺甜蜜啊?”抬头看见黄河站在门口,笑着看我。 我瞪他,嘴角却勾起笑笑。合作一段时间才知道黄河这人不难处,温和幽默,头脑清楚,当初如果不是被他爱的人伤透了而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今天接手黄家生意的也许就是他了。 “想他就让他过来!” “他那儿可是重疫区,出不出得来两说,别带出病来,我们酒店还干不干了!”我悠悠的喝茶。 “你这人啊!”黄河说:“和你恋爱还真没激情,要是我,立马跑去找他,死也要死在一起!” “呵……”我笑:“你这人太感性了!” “人一辈子啊,或者就是为了个情,亲情,友情,爱情,我这人太感性却也真实,你这人太理性,也太冷酷了!我问你,要是刘亚琼和路宁同时得非典,你要去探望谁?” 我放下茶杯笑:“我躲远点儿,传上就玩儿完了,他们那儿啊,有医生呢!” 黄河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会儿说:“要是我,第一时间抱住我爱的那个!不过……”他冷笑:“我忘了,你是冷血!” 看着黄河转身离去,我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这个人,被爱伤成这样还相信爱情,是他太天真还是我太冷血? 就在我觉得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了转机,先是W市解封,然后是北京,等到了七月,人们似乎早就忘记还有非典这回事儿,酒店里终于开始熙熙攘攘,我和黄河侥幸的摸摸头上的汗,总算挺过来了。 看看酒店进入正轨,我开车回了W市,到家已经下午,家里收拾的很干净,看样子路宁找钟点工打扫过了,打开电热水器,水温48度,应该说路宁离开这里还没超过两天,或许昨天才离开的,我靠在沙发上给爸妈打电话,爸妈说新家装修的差不多了,然后妈妈很羞涩的说:“儿子,妈妈怀孕了!” “啊?谁的?”我承认我当时脱线了! “你个臭嘴,你想死了!#¥¥%%@@……”妈妈那边开始大骂。 我抹了把汗,急忙赔礼道歉:“妈,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发神经呢,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妈妈恼怒的回答。 “那您可注意点儿,你这可是高龄产妇,去医院了吗?” “去了,给开了保胎药和黄体酮,我暂时回不去W市了,医生说胎像不稳,让我多卧床休息!” “哦,那您安心养着,我有空去看您!您想吃什么?” “凉粉,这儿的凉粉难吃死了!” “没问题啊!过几天我就过去!”挂了电话,我忍不住想笑,老妈今年都44了,居然又怀孕了,老爸还真行!低头看看电话,为什么我从来都不肯给路宁打电话约好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从来都不肯打电话告诉我他回来的时间,我们在试探什么? 打开冰箱,意外的发现里面居然有茄子,青椒,西红柿,包菜,葱姜蒜,还有半盘炒土豆丝,冷冻抽屉里还有羊肉卷和黄花鱼,奇怪了。不过中午在路上随便吃了一口,现在我也饿了,干脆开始做饭,炒茄子,把黄花鱼熬上,羊肉卷干脆做个酸菜羊肉锅仔,蒸上一锅米饭,全做好已经快七点了,我打开新闻边看边捧着碗扒拉米饭,刚吃了几口,听到大门“卡啦”一声钥匙拧门的声音,然后我听见路宁扬声叫:“小西?你回来了?” 我端着碗出来,站在餐厅门口对他笑:“你是闻着味儿回来的?怎么知道我今天做饭了?” 路宁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狠狠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他妈每天都回家,估计你这两天就得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会回来?”我推他:“换鞋,地毯弄脏了!”我客厅的地毯可都是雪白的羊绒毯,该死的,居然穿着大皮鞋给我踩上来了! 他边换鞋边笑:“这边解封了,你还不得回来看看我!知道你肯定惦记着我呢!” 我一愣,转身回到餐桌边接着看电视,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是在惦记他吗?不然我为什么忽然急匆匆赶回来?刚才进门没看到他是不是满心失望?不然我为什么到处找他存在的证据? “发什么呆?”他洗了手拿着碗过来:“真香,你做的?” “嗯!”我看着他吃的好香,忽然想起来,我从来就没给他正经做过一顿饭,他根本不知道我其实特别会做饭。我们吃了我俩在一起少之又少的一顿家常便饭,我第一感觉到温馨,就是那次吃饭时,路宁给我夹菜的感觉,听着他叽叽咕咕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我真的有一种家的感觉。即使多年后我和亚琼结婚,也在没体会到那种满足和幸福。 路宁这段时间忙的厉害,即使早上恋恋不舍的对我亲了又亲,还是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着赶回矿上,我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他慌张的穿衣服,忽然很不安:“路宁,赚钱总有尽头,别弄得太过了,尤其别和穆申他们走的太近!”穆申贪得厉害,现在W市的乌烟瘴气几乎都和他有关,他身边一个叫高雄,一个叫王慧和他都是蛇鼠一窝,一个控制着W是公检法系统,一个买官卖官,为穆申敛财。 路宁身形顿了一下,没回头说:“知道了!” 我靠在落地窗户上看路宁的车开出小区,慢慢眯起眼睛,完了,路宁真的和他们卷到一起了。 下午我买好真空包装的凉粉去日照看妈妈,新家还在除味儿,爸妈还住在酒店,上次见妈妈还是金都开业,这次看到妈妈比那时候胖了不少,看见我拿的凉粉扑过去连吃两碗,吓得我和爸爸急忙抢过来,直说:“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爸爸带我去看了他们的新家,是一套两层的独立别墅,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海边,装修现代,的确不错,对得起爸爸出的价格。晚上和爸爸谈了谈W市的情况,爸爸皱眉摇头,他虽然不干了,但是关系网还在,听说现在整个公检法相同简直乱成一团,买官卖官层出不穷,至于煤矿,据说他们联合矿主开小煤窑,如果出事就把出口堵上,等人死透了再拉出来,苦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去北京告状的,还没上火车就被架回来了,简直是造孽。 我迟疑的说:“那些正规煤矿矿主呢?小煤窑的价格肯定很低,会影响他们吧?” 爸爸摇头:“哪还有什么正规矿主,为了不让他们走漏消息,所有矿主被迫参加小煤矿开采,都被迫签字,一旦出事儿,谁都跑不了!” 我全身发冷,看来路宁也签字了。 17、2003年(六) 在日照陪妈妈逛商场买了好多婴儿用品,三天后,我又转回W市,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给路宁打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晚上让他早点回,有事找他。 不到六点路宁就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感觉,我推他进浴室:“去哪了?怎么这么脏?” “刚从北京回来,你打电话时我正在我爸那儿,我爸还以为我女朋友呢!”他边洗澡边说。 我把睡衣扔给他,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出来坐在我身边擦头发:“怎么了?忽然叫我回来!” “你是不是参与穆申的小煤窑了?”我盯着他问。 他继续擦头发没说话。 “路宁,告诉我是不是?” “你别问了,这事儿你管不了!”他淡淡的说。 “是真的?”我抓住他的手腕:“路宁,不能退出吗?不能不干吗?” “怎么不干?他们控制着整个W市的煤矿,不和他们干,他们就不会让我的矿开下去!” “退出矿业,我知道你家已经有不少资产了,不够吗?” “那都是固定资产,退出就没多少了,再说青矿是我爸用一辈子打拼下来的,我不能退出!” 我颓然放开他:“路宁,你这是引火自焚,W市所有的暗箱操作都在煤矿,如果上头查下来第一个就能查到煤矿上,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再有两年穆申就退休了,他走了就好了,我爸在北京一直注意着动向,我这边也小心,尽量不留明面上的账务,应该没事儿!”他扭头抱住我:“你担心我?我保证会没事儿,真的,我保证!” 我叹气,整个人如被抽去筋骨,软软的倒在他怀里:“路宁……”千万别有事儿。 和路宁谈话没有一点效果,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容他抽身,我却帮不了他什么,只能自求多福了。 刘亚琼放了暑假,我开车去北京接她,顺便给秦歌打电话,其实我真的不太想联系秦歌,但是想到路宁的事儿,我还是厚着脸皮给秦歌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秦歌喜欢吃西餐,我们坐在餐厅慢悠悠的吃牛扒,秦歌一如从前,宠溺的帮我把牛扒切开,这还是他第一次带我吃西餐时,我不会用刀叉,赌气扔了餐具不肯吃,他给我切成小块,这么多年,即使现在我已经不再排斥吃这种墨迹的东西,他还是习惯给我切牛扒。 “找我有事?”秦歌把切好的牛肉放在我面前。 我笑:“没事儿就不能请哥哥吃饭了?” “你专程到北京请我吃饭?”他斜着眼笑我,仿佛看透我什么心思一般。 “哪有啊!亚琼放假了,我来接她,顺便请哥哥吃顿饭!”我把牛肉放进嘴里,不敢抬头看他,我这可是为了给路宁铺路。 “你和路宁分了?”他问。 “嗯?没有!”我淡淡的说。 他放下刀叉看我:“小西,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喜欢亚琼,就和路宁分手,然后结婚,你若是喜欢路宁,就出柜,然后去国外结婚,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暗度陈仓?” 我低头:“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以路宁也没说过不让我结婚,也许我俩都只是玩玩儿!” “小西,我知道你不是为了玩玩儿就能和男人上床的人,你喜欢他吧!”秦歌几乎一阵见血,刺得我瑟缩了一下。 吃过饭我送秦歌回家,下车时,秦歌说:“邱慧怀孕了,如果没有意外,年底我就能当爹了,是个男孩儿,说不定明年我就离婚了!” 我忽然很难受:“哥,别这样,就算是为了孩子,给他一个安稳的家庭,别离婚!” “这由不得我!”他苦笑:“我的心不允许!” 回去的路上我几乎想直接停车大喊两声,一股气堵在胸口难受的厉害。 我是把刘亚琼直接接到S市的,路上却意外的接到爸爸的电话:“小西,是你在圆梦安排了一个室内设计师?”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爸说的应该是武超的小情儿:“啊!是我一朋友的弟弟,美院毕业的,怎么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爸爸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什么朋友?关系好吗?”爸爸说话一向温和,却听不出喜怒。 “是武超的表弟,是不是惹祸了?”我莫名,按理说圆梦是爸爸公司下的一个不太重要的装修公司,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啊! “你朋友的弟弟把公司里别人的设计作品COPY出来,卖给一些零散设计师,对公司造成损失了!”爸爸淡淡的说。 我皱起眉头:“损失大吗?” “经济损失还可以弥补,但是有几个很重要的设计师想要辞职!我答应给他们一个交代!” “真是对不起,您安排好公司那边,我先和武超商量一下吧!”挂了电话,我沉着脸,李艾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一到S市,我就先给武超打了电话,把事情对他说了一遍,然后说:“武超,这事儿你得给我个交代,最起码要把李艾手里还没卖出去的那些图纸拿回来,不然会很麻烦的,如果那些设计师集体告他侵权,只怕他以后很难在设计界混了!” 武超沉默,想来这件事他并不知道,现在内心不只是惊讶,更多的应该是失望痛心吧! 整个暑假刘亚琼都住在金都,大家也知道那是我女朋友,把她当老板娘看,刚开始她还很不好意思,慢慢也就好了,黄河避开刘亚琼对我说:“挺漂亮的,你就收收心吧!” 我只能苦笑,我也想收心,可惜,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糟糕的问题,我对和刘亚琼做床上那档子事越来越不感兴趣,每次都是想路宁想到不行,才和刘亚琼做一次,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喊“路宁”还好我脑子还清楚。最糟糕的的一次是陪几个高官吃饭,喝的有点多,回去抱着刘亚琼手指就向她后面塞进去,刘亚琼几乎是尖叫着把我推开,我也清醒了很多,事后解释说摸错地方了,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事儿才算过去了,从那以后,我几乎不敢喝醉,我害怕自己喝醉时不受控制的发情,更怕自己发情时满脑子的路宁,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可是我却悲哀的知道,我和路宁是没有结果的。 还像从前一样,刘亚琼一放假路宁就消失了,连个电话都没有,好几次我都想回去看看他,可是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回W市还是要带着刘亚琼,那路宁一定还是会躲开的。 路宁和刘亚琼从来都没遇上过,有时我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好像叫什么“乱马”的,我会想象,也许路宁和亚琼其实是一个人,一个是男人形态,一个是女人形态,不过我知道这种违背科学根据的事儿,是不会发生的! 说起来武超做事真是有些黏糊,足足用了一个月,我几乎以为这事儿没希望了的时候,才接到他电话:“苑西,你什么时候回W市?那些图纸我拿到了,放在U盘里,随时可以交给你!” 我让他把东西直接交给圆梦的前台接待就可以了,然后不放心的问:“你和李艾怎么样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吵架了!” “是……因为这件事?” “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他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武超声音低沉:“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给你们惹麻烦了,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我应着,挂了电话,心里不是滋味儿,同性的爱人其实和异性夫妻是一样的,都会为了很多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而争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李艾对武超不是看起来那么死心塌地啊! 九月份刘亚琼上学,我执意送她去北京,去之前就给秦歌打电话,还订了谭家菜,谁知去了才发现秦歌居然带了三个人过来,一个白白胖胖三十多岁,叫马小元,他爹是安监系统的老大,一个戴眼镜瘦小的男人看起来比我还小,叫邹勇,他爹是一实权人物的秘书长,最后一个高大俊朗,不过表情冷冽,看见我眼睛一眯,目光像刀子一样让人不敢直视,秦歌介绍这人叫莫文涛,居然直接是中南海某位的小公子,看得出,这位才是秦歌今天要介绍给我认识的正主,我也不怕大出血,捡着谭家菜的招牌菜,最贵的点,这些人还真奇怪,根本不喝白酒,喝的都是什么格莱菲娜,我心想,这和谭家菜也不搭调啊,不过正主想喝我也不能嫌贵不是! 马小元和邹勇都挺好处,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和我称兄道弟,只是莫文涛那人一直冷冷的,喝酒也比较节制,我也不敢硬劝,不过我对他举杯,他还没驳我面子,中间上厕所时邹勇搂着我脖子,用京调子说:“你丫行啊,涛哥对你另眼相看啊!” 我客气:“哪里哪里!”心想,我还真没看出有什么另眼相看,脸冷的好像在冰箱冻了好几年。 18、2003年(七) 这顿饭吃掉我好几万,送走这几位大爷,我和秦歌都喝的踉踉跄跄,相扶持着回到我订的酒店房间,秦歌四肢大敞坐在沙发上问:“你没喝多吧!” 我笑:“你怕我喝多强了你啊?”说完自己恨不得把舌头咽了,开玩笑开惯了。 秦歌却笑了:“巴不得呢!” 我讪笑:“没事儿,躺会儿就好了!” “那你睡吧,我去洗个澡!”秦歌转身进了浴室。 我看着紧闭的门叹气,秦歌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啊?不过我还真睡着了,真佩服自己没心没肺!连秦歌什么时候出来我都不知道。 朦胧间,我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我身上游移,我嘟囔:“别闹,快睡吧!” 可是那双手得寸进尺居然摸到我大腿,我闭着眼恼怒的说:“路宁,你有完没?”那双手果然离开了,我香甜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翻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忍不住缠上去,路宁,好久没碰路宁了,我睡意朦胧的把腿缠在他腰上,在他身上蹭蹭,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小西,你再闹我可忍不住了!” 我噌的一下坐起来,看见旁边秦歌似笑非笑看着我,浴袍领口大敞,顿时羞得我满脸通红:“哥,你看这事儿闹得……” “以为我是路宁?”秦歌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转头看我。 我讪笑,低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愣了一下,秦歌笑着说:“我帮你脱的,脱光了才发现怎么也套不上睡衣!怎么?吓着了?” 我转转眼珠子,呵呵的笑:“可不吓着了,哥是真君子啊!”我才不问为什么两张床,你非要和我挤在一起。 秦歌苦笑一下:“要不是你梦里还叫路宁,我他妈还真忍不住!” 我愣住,昨天……那不是梦,也不是路宁,而是……秦歌! 这事儿可真大条了!幸好没做下让我后悔的事儿! 从北京回来先回W市,冰箱里依然有蔬菜和肉,我做好饭在桌边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笃定路宁一定会回来,只是等着,菜凉了就热,热了再等凉了,天渐渐黑下来,上午开车赶了一路,下午做了一大桌子饭,现在真的很疲劳,我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在我肩头披上衣服,我一下坐起来,衣服从肩头滑下来,我伸手捞住,路宁就站在我身边,瘦了,人也有点憔悴。 “回来了?吃了吗?”我把手里路宁的外套放在沙发上,端着盘子去厨房热菜。 “你怎么不吃?”路宁站在厨房门口看我。 我低头热菜:“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身后没有声音,我也没回头。 半晌才听见路宁的声音:“小西,你以前从来不问我去哪儿了!” 我拿着铁铲的手顿住,忽然转身把铲子扔在门上,铲子在门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印记,溅了满地汤水:“我问问怎么了?你这一身香水,脖子上都是草莓,我问问我和谁共用一个男人怎么了?” 路宁站在那里不动,身上沾了菜汤有些狼狈,表情却很平静:“我谈恋爱了,我爸介绍的对象,如果没意外,可能会结婚!” 我站在厨房看着他,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前段时间我还为武超的感情杞人忧天,这么快就轮到我头上了。捡起铲子放在水下冲洗干净,打开火接着热菜:“吃过饭了吧!那我自己吃了!” “小西……”路宁忽然说:“你是在乎我的吧!你爱上我了吧?” 我把菜倒进盘子里,给自己弄了碗米饭端到餐桌上吃着:“什么时候结婚?以后住北京还是住W市?” “小西……”路宁低声叫我。 我咧咧嘴,热过得菜真难吃:“这都是迟早的事儿,你快二十六了吧?该结婚了,到时候记得给我下请帖啊!” 路宁坐在我对面:“我没和她发生过关系,真的!” “没事儿,我不在乎,我不也迟早要和亚琼结婚的嘛!”我满不在乎的吃了饭,把剩下的菜倒进垃圾桶,转身进浴室洗澡。 走进浴室,我锁住门,双手扒着洗面器眼泪就下来了,几乎跪在地上,明明是我说不在乎的,明明我和刘亚琼也要结婚的,明明我决定不能爱他的,为什么真正事到临头,我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我是那么小心,从来不会让刘亚琼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怕他看了不舒服,可是他脖子上那是什么?没发生关系又怎么样?她早就表明你路宁是她的人了!眼前不停地闪过第一次见到路宁,他抓着裤腰带的样子,那时我就知道他不是个随便的男人,现在这种情况只怕是路宁自己动心了吧?直接告诉我就好,什么家里人介绍的,为什么要找借口,让我更加难堪? 等我洗完澡出来,路宁正坐在客厅抽烟,我径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进浴室洗澡,然后他轻轻走进卧室,躺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吻着我:“小西,我想你!” 将近半夜的翻云覆雨,我避开他脖子上的红印,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直到我们冲洗干净躺在床垫子上,他伸手搂我,我顺从的躺在他肩头:“路宁,明天我就回S市了,明天你也早点起,把钥匙留下吧!” 他浑身一僵:“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要结婚了,我们断了吧!”我平静的说。 “为什么?”路宁脸色难看:“你不是说不在乎这些的吗?” 我笑起来:“当然不在乎,不过我不想当第三者,你是单身的时候,我们是恋人,你有结婚对象,我就是第三者!” “我不也是你和刘亚琼的第三者,我从来没抱怨过!”路宁孩子气的掰扯。 我抬头吻吻他的下巴:“傻瓜,我不是你,我有自己的底线,你说我无情也好,说我只许州官放火也好,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是不留钥匙,我还要换锁呢,你就行行好,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换锁换灯这些琐碎的事儿了!”说完这些,我翻身躺在自己枕头上,闭眼睡去,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路宁已经走了,钥匙放在床头柜上,我拿起钥匙,用力的握在手心,低声笑着,最后泪流满面,钥匙尖刺破掌心的肉皮,一滴鲜红的血从指缝滴下。 我就这样和路宁分手了,突兀的我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可是却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是按着我事先想好的路线发展,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我爱你,与你无关!”这不就是我和路宁感觉吗? 我摘下手腕上自从戴上就没取下来过得手链,把它和钥匙收在一起,扔进书柜的角落,没了爱情,我还有事业。 和武超坐在茶餐厅里时,我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啊! “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李艾他……”武超叹了口气。 “你们……和好了吗?”我挥手让一边侍茶的姑娘下去。 武超看着那个穿着和服的姑娘出去,把门关上,才说:“我们分手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失恋了!” “你那漂亮小女友劈腿?” “不是她!”我回了一句,摆摆手:“别问了,我心里不舒服!” 武超似乎知道什么,又或者根本也没心情关心我的八卦,居然什么都没问,我们两人面对面的喝着茶,直到壶里没了水,武超按了内线,让侍茶的姑娘上来烹茶,那姑娘进来的时候,我顺着门缝忽然看到一个人从门前走过,不由一愣,回头看向武超,看见他也眯着眼睛看向我,显然他也看见那人了,我们谁也没说话,交换了个眼色,低头喝茶。 等侍茶的姑娘出去了,武超抬头看我:“你看见了?” “穆申来这里做什么?”我压低声音说。 武超皱眉:“肯定不是好事!”说着侧耳听了一下:“这里隔音还不错啊!” “你还想偷听是怎么的?”我失笑:“不过话说回来,穆申的手还没伸到你们客运业?” “怎么没?”武超狠狠的说:“不过到底他还是外行!”说着他得意的笑了一下,声音更低:“他想合并现在市里的三个出租公司,统一交给他的亲信管理,但是散户他没办法,我和我爸最近收购了不少出租车手续,等他退了,我们靠着这些手续一样能东山再起!” 我嘻嘻的笑:“你怎么把这事儿告诉我了?不怕我戗行?” 武超对我笑:“因为我知道你去S市开酒店也是为了躲开穆申吧?你家也是想离开W市吧?可惜你爸那么大产业!”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你们就不怕将来手续越来越多,你们手里的不值钱?” 武超呵呵一笑:“出租车手续是会受控制的,不然集中管理不就没意义了?穆申不就白忙活了?” 我低笑,这父子俩果然是人精子,穆申,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19、2003年(八) 今年的生日特别早,回到S市的第三天就到了,我根本就没心思去过,想着干脆混过去算了,不能和家里人一起过的团圆节,也没什么意义!中午在办公室里翻看最近的进货单,刚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听到有人敲办公室门,我随口喊:“进来!”然后门开了,我听见有人唱生日歌,迟疑的抬头,看见黄山捧着蛋糕站在门口,黄河站在后面笑,我急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黄山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许个愿呗!” 我笑笑,闭着眼许愿。黄河在一边说:“快吹蜡烛,我可饿了,下面给你准备好了,今天这顿二子请了!” 我笑着说:“吃大户了!还不快走!” 已经快两点,客人不多了,大堂经理在光线好的地方给我们摆桌,小服务员挨个上菜顺便祝我生日快乐,过了会儿连厨师也跑出来祝我生日快乐,终于安静了,我们三个边吃边聊,黄山说了最近W市的情况,穆申果然哪一行都不放过,连房地产也要掺一脚,黄叔叔也觉得很不对劲儿,和我爸商量后,两人决定放弃房地产市场,躲过穆申的爪子,以后有机会再说。 我们都有些不舒服,我们两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现在市W市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放弃房地产就相当于放弃根基,可是真的是没办法,如果硬撑着在W市做下去,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被穆申刁难倒垮,另一个就是和他狼狈为奸,最后的下场不言而喻。 生日当天晚上我又有些喝多了,抱着黄河要亲亲,黄河黄山两兄弟拖着我上楼,我又嚷着要③ρ,然后他们脸都黑了,等我躺在床上时,手机忽然响了,我跳起来拿过来看,果然是路宁的信息:“生日快乐!”我哈哈大笑,快乐么当然快乐,黄河似乎看出什么,安顿我睡觉,我倒是乖了,用力握着手机笑的喘不过气,看见黄河站在床边,笑着对他说:“爱情真他妈不是东西!”然后倒在床上大睡。 第二天起床时,已经快中午了,手机里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秦歌的,还是那句俗到头的“生日快乐”,当年包场庆生仿佛过眼云烟。 我收拾好走进办公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接着看昨天没看完的报表,黄河进来说:“二子回去了,我有个疑问想问你……” 我头也不抬的说:“我和路宁分手了!” 黄河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决定好好和亚琼过日子!”我挥挥手:“你要是没事儿就给我到厨房把调味品的季度报表拿上来。” “我又不是你秘书!”黄河嘟囔着出去,我慢慢抬头,用手揉揉眉心,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已经好几个月没回W市,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黄河好几次都说:“看来不会有事儿了,放弃那么多东西,真可惜!” 我摇头:“你都在中国活了二十多年了还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上头不会出手的!你以为小偷呢?莫出手,伸手必被抓!” 黄河歪着头装可爱:“我以为这句话是用在外遇的情况呢!” “也可以啊!”我淡淡的说着:“快元旦了,我准备抽空去日照看看我妈,听说她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过年就不回去了,你呢?” 黄河翻着我桌子上的书:“席面从大年三十一直排到正月十五,哪有时间回去!” 我知道黄河一直对他爸对他不闻不问有看法,也没办法劝,只能说:“我会在年前赶回来,今年咱俩一起过!留所有除夕当班的人员过年!” “行啊,你这老板就是大方!” 元旦前,我赶到日照,见到妈妈几乎吓了一跳,妈妈个子本来有一米七多,现在整个人圆乎乎的,躺在床上几乎不能翻身,双腿肿的厉害,看见我来了,高兴的笑:“可来了,再有几天就是预产期了,我还怕你赶不来呢!” 我皱眉:“不会是双胞胎吧,肚子好大啊!” “羊水多!早就看过了,就一个,还是个男孩儿,我还希望是个女孩儿呢!”妈妈皱着脸说。 陪妈妈过了元旦,过了预产期一周也没见动静,大夫说高龄产妇不太容易自己生,干脆手术吧! 于是我的弟弟就被从妈妈肚子里取出来了,红红的像个小猴子,我好奇的看着,脸上还有一条条的血有点恐怖,还有点脆弱,不过肉呼呼的真的挺可爱!爸爸取名苑晚,意思是来的太晚,我倒是觉得这名字太没水准,而且像个女孩儿名字! 麻药的作用,妈妈足足睡了一夜,妈妈曾经有过敏史,所以我一直睁眼陪着,第二天妈妈早上醒来,看到一夜未睡的我,第一句话是:“真的还是个小子?” 我点点头,把脸贴在她手上:“妈,你真的好勇敢,弟弟很健康,很漂亮,我抱给你看!” 洗过澡的弟弟虽然还没过了黄疸期,皮肤还是黄黑黄黑的,不过样子很可爱,嘴很小,嘟嘟的,睫毛很长,眼珠子乌黑,头发又黑又硬,妈妈抱在怀里喂奶,看我端详小晚,嘻嘻的笑着说:“到底是兄弟,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你坐在这里,我都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二十多年前啊!” “我小的时候也这么可爱?”我伸手摸摸小晚的脸,他忽然皱皱鼻子,艰难的把脸转向妈妈的怀里。 妈妈笑起来:“不带这么夸自己的!你生出来可没他这么硬强,脖子软的抬不起来,十几天后才能转头,现在的孩子在肚子里营养就好,应该很聪明!” 我小心的抓着小晚的小爪子,真可爱啊:“比我聪明?那还不翻了天?” “你以为孙悟空呢?”妈妈笑着等我一眼,我知道妈妈一直对我的头脑和外貌很骄傲:“他只要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知足了!” 我脸上笑容僵了一下,干笑两声,心想,要是妈妈知道我背着她做什么,恐怕会气死吧! 赶在除夕前回到S市,我和全体员工一起过了羊年最后一天,迎来了猴年,半夜依然收到两条短信,一模一样的“过年好!”我冷笑,只有这些话说了!这次看完手机,我依然笑语晏晏和黄河一起对着员工举杯。 刘亚琼是正月初三跑到S市找我,对于她的主动我一向报以感动和包容,所以留她住下来,直到她开学。对于是不是要送她回北京我打了好几个算盘,不过经不起她水汪汪的眼睛最后还是去了. 到了北京我就不受控制的给秦歌打了电话,接着是例行公事般的请客吃饭大出血,这回秦歌倒是很上道,没请那些满嘴跑舌头的喝酒能手,只是请来了明显是主事儿的“冷面神煞”莫文涛,还是那副死样子,我也不像第一次那般热络,倒是莫文涛时不时问我几句,临走还给我留了电话说:“有事儿直接找我!” 目送莫文涛的车走远,秦歌哀怨的说:“这回我算功成身退,以后你能直接联系他了!” 我笑:“等我打电话时恐怕他都不记得我是哪号了!” “他可轻易不会给人留电话,我看看……”秦歌拿过我手机看看:“和给我的号不一样,估计是私人号码,你小子行啊!” 我看着这个号码淡淡的笑:“可惜没用了!” “你别哄我!我知道你这是给路宁铺路呢!我告你,他可真能帮得上你!”秦歌一脸羡慕。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他和我没关系了!以后就是他媳妇儿接手了!” “啊?”秦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们……分了?” “嗯!别用你那恶心的表情看我,不就是分手吗?很稀奇吗?”我厌恶的瞪他一眼。 “那你还……”秦歌不可思议的说:“找你做情人真他妈好啊!分了你还为他铺路!” “我说了不用了嘛!”我皱眉。 “少来!你这人,要真是不打算应付,管他天王老子,根本鸟都不鸟!”秦歌就是了解我。 我低头淡笑:“毕竟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吧,他陪我睡了两年,我总不忍心看他陷进去!” 秦歌看了我一眼:“苑西,他没陷进去,你先陷进去了!” 我淡淡的笑着,是啊,我他妈真的陷进去了,还拔不出来了!这次明明就打算来替他铺路子的,还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让亚琼求着才万般不情愿似的过来,一过来马上联系秦歌,我都被自己的痴情打动了呢! 从北京回来没几天,秦歌给我打电话,邱慧生了,男孩儿,取名秦天。 “这回我也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秦歌在电话里对我说。 我说:“哥,好好对孩子和慧姐,他们劳苦功高!” “你说邱慧劳苦功高我还能理解,我那小东西算什么劳苦功高?” “他啊,做你的挡箭牌还不算劳苦功高啊?”我哈哈的笑。 秦歌笑着骂了我两句挂了电话,我想着以后要对秦歌老婆,路宁老婆和刘亚琼颁个劳苦功高奖。 20、2004年(一) 2004年算是平静的一年,可是我却觉得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于是这雨前的风不负我望,终于来了。 一天厨房新来了一个西餐大厨,我和黄河在新开辟的西餐厨房看他们试菜,手机忽然响起来,我看了一下,“嗯?”了一声,武超?他找我?这人可没主动找过我! “喂?找我有事儿?”我对黄河做了个手势,转身走出厨房。 武超的声音格外疲倦,好像彻夜未眠:“苑西,我在金都大堂,有事找你!” “啊?”我一愣,转身走向电梯,武超没言语一声,忽然来找我,真是很奇怪的事啊! 来到大堂,连成片的滴水观音盆景后的沙发上,我看到武超憔悴失神的坐着,狠狠的抽着烟,一口似乎就能吸掉一半的香烟,我皱皱眉,过去夺过他手中的烟:“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眯眼看我,目光冷冷的。 我打个寒战,知道一定出事了:“走,到我办公室!”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谁也没说话,这种感觉让我窒息,武超给我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甚至有些敌意! 进入办公室,我把武超让进我平时休息的里间,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出事了吗?” “你怎么知道出事了?”武超戒备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看来刚才的敌意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是来我这里happy的?” 武超将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干,我无语,真是暴敛天物,可怜我82年的进口红酒哦! “穆申知道我和我爸手里有不少出租车手续!”武超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我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最近事情太多,我几乎没想起来他说的手续是什么,不过稍微思索一下,我还是反应过来,背上一下出了一层细汗:“他向你家动手了?” 武超挥了一下手,站起来走到我的酒柜前,拿出一瓶琥珀色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心疼啊,那可是秦歌送我的1997年的沙龙香槟啊,他像喝水一样一口喝下一大杯,我急忙过去拿过剩下的半瓶护在怀里:“你来我这里不是光为了喝酒的吧?”不是我小气,一个世纪那玩意才出过三十七年,价值连城啊,他这样的喝法,我看着都觉得是焚琴煮鹤。 武超颓丧的坐在我的沙发上,哑着嗓子说:“穆申怎么会知道我们藏了手续?” “那你应该问穆申啊……”我随口应着,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是我说的吧?” 武超瞟了我一眼说:“我只和你说过!” 我张张嘴,没想到自己成了第一嫌疑人! “或许……”武超看我的样子,压着声音说:“你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没有!”我一口否定,这事儿他和我说过后,我立马就忘记了,怎么会和别人说呢?要说也是他和别人说的……对了,我一拍大腿:“你是不是和李艾说过?” 武超立马脸色苍白,我立马知道了,心中不快:“你早知道是李艾说的了吧?你来找我是想给自己留点念想?”冷笑一声:“武大公子还真是情长啊!为了一个对不起你的小情儿宁可插朋友两刀,也不肯怀疑他啊!”当即语气严厉的问:“李艾现在做什么呢?” “他……”武超咽了口唾沫:“一个月前,我看见他和王慧一起吃饭……”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男人他妈的伺候完男人伺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呢?我冷冷的看着武超:“你和李艾说过吧?” 武超低头,我接着说:“你他妈还真是色迷心窍,这种事也敢说给不知根底的人!李艾究竟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武超低声说:“他家是很普通的人家,不是咱们这边人,老家是山西南边的风陵渡,家里条件不太好……” 我叹气:“其实你知道是他出卖了你的吧?你爸呢?” 武超挠头:“出事儿时,我爸刚好去东北一个老相好哪儿,我已经通知他别回来了,手续我交出一半,赶快逃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 我揉揉额头:“你不会想躲在我这里吧?” 武超有些不好意思:“我出来时仓促,没带太多钱,也不敢去银行取钱,我是坐火车过来的,穆申找不到我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他不知道我手里到底有多少手续!” “你手里还有多少?”我嘴贱的问了一句,急忙又摆手:“别告诉我了!你自己拿着吧!对了,如果穆申要年检手续,你可怎么办?” “年检手续?”武超冷笑:“自然有人替我做这样的事!” 我现在对人这种动物极度不信任,冷冷的说:“可靠吗?别到头把你坑了!” “绝对可靠,我爸救过他一命,他绝对会帮得上我!”说着哼了一声:“穆申以为我会自己带着手续到处跑呢,他想死也不会知道那一半的手续其实都有车,在路上跑着呢!” 我皱了一下眉,武德福当年也是在混混发迹,他发迹的过程据说和蓝季良他爹蓝亮有关,难道……我心中有些安定,蓝亮这人还是很义气的,绝对不会私吞救命恩人的东西,有时候这些混的,倒比那些官面上的衣冠禽兽可靠多了。 武超在我这里住了下来,只是深入简出,尽量不给我惹事,黄河虽然不知道武超怎么回事,但是一眼就看出他是惹了穆申,私下里劝我:“你这是引火烧身,武超这明摆着就是犯罪,要是穆申定他扰乱市场罪,来找你要人,你给是不给?” 我也知道他躲在这里不好,毕竟这里离W市还是太近,可是就算要把他送出去,也要去个我放心的地方,到现在武德福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事了,万一把武超推出去,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我也不能这么干啊! 九月份,秦歌忽然亲临金都。这是自金都开业以来秦歌第二次来,我当然是热烈欢迎了一番,晚上秦歌睡我的房间,对我说:“恐怕上边要查了,最近北京发生了一起绑架案,绑匪中有一个居然是W市的民警,上面对这事儿挺重视,我看顺藤摸瓜要查到W市!” 我皱眉,这风小了点,不过不容忽视,我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路宁发了个短信:“保重!” 秦歌懒洋洋看着我把手机扔在床上进浴室,等我出来看到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我的手机。 “用得着偷看吗?问我还能不告诉你?”我淡淡的说。 秦歌邪邪的笑:“路宁给你打电话了,我看他对你旧情不死!你就发两个字儿,他就马上回电话!” 我一愣,转过头说:“你又胡说八道了吧?” “我可没瞎说,他问我是谁,我说你听不出来啊!他马上就知道是我!还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说不然你以为他把手机丢我这儿了?他就挂了!” “嗯!”我淡淡的应着,有什么呢,他会在乎这些?他要是在乎就不会分开了! “你不给他回个电话?” 我瞥了秦歌一眼:“你这人越来越八卦了!快睡吧!” 躺在床上,我把胳膊挡在眼睛前想着路宁现在的表情,是转瞬即忘还是暴跳如雷?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娘们儿。 “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我一直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秦歌忽然低声说。 我一动不动,放重了呼吸,装睡真是个技术活儿!我听到另一张床上传来叹息声:“你一点儿都没变!” 本来以为这次错过是我和路宁最后的交集,谁知没过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我犹豫着接起来,电话信号不太好,估计是在矿上,不过我还是听清楚他说的话了:“小西,我国庆节要结婚了,请柬我快递过去了,你和秦歌一起来吧!” 我用手指掏掏耳朵确信自己不是幻听,低声笑这说:“好啊!一定去!” 挂了电话,我把刚刚新买的手机从十一层的办公室丢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秘书给我送进来一份快件,我顺手扔在桌角,黄河溜达进来看看,问:“W市的快件?秘密?” 我头也不抬的说:“想看就看,装什么大尾巴狼?” 黄河笑咪咪的拆开:“不会是情书吧?你们小夫妻还真有情调,打个电话不就得了,非得费劲儿些什么情书,我们这没文化的赶不了你们这小资折腾调调!” 我知道他以为是亚琼给我的信,懒得说话,板着脸不理他。 “路宁的请柬?”黄河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那页红艳艳的纸头:“他给你送请柬?” 我核对着最近的账目,头也不抬的说:“有问题?” “我看你挺正常的!”黄河上身前倾在我办公桌上。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寻死觅活?来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翻他一眼。 “那敢情好!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哪儿闹?透个信儿,哥们先去占个好地儿!”黄河贱贱的说。 我鄙夷的看着他:“要不要我先给你搬个桌子,准备袋瓜子儿?给老子滚犊子,你以为我娱乐大众呢?” 黄河笑眯眯的说:“你就这样让过了?最少也威胁他一下嘛!” “那我可要请教一下,这我可不拿手!” “嗯……”黄河装模作样的想想:“你就说要和他一起死,殉情呗!” 我似笑非笑的看他:“你他妈的真少女!” 黄河呵呵的笑了几声说:“你就真的放手了?” 我知道他这次是认真问的,冷笑一声:“不放手能怎么样?我能给他生孩子吗?何必自找没趣儿!”拿起凉了的绿茶抿了一口,满口苦涩! 21、2004年(二) 路宁结婚的时间挑的真他妈好,和我生日刚过两天,真是份儿大礼,既然人家那么给面子,我自然也要回份儿大礼了,所以我很缺心眼儿的真的约好秦歌一起参加婚礼,还特脑残的穿着一个款式不同颜色的西装,别人不太注意,路宁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路宁的婚礼并没有太过奢华,很普通,我和秦歌一起走进酒店大门时,站在路宁和新娘的海报照片下看。 “我怎么看着这姑娘有些眼熟?”我仔细端详。 秦歌拍我一把:“傻啊?电视里每天不都能看见!” “明星?拍电影的?没印象啊!”我皱眉。 “W台的新闻主持人,好好想想!” 我眨眨眼,还真是,只不过我看电视机会不多,有点儿时间都奉献给电脑游戏了。我仔细看看照片上粉红粉红的两个人,的确郎才女貌啊! 第一次见到了路宁的父母,路宁和他爸长得真像,我仔细端详了两眼,秦歌轻轻揽住我脖子低声说:“看不见真的,看看赝品也不错吧?” 我给了他一拐子,过去和路父握手,路父听见我报上名字,表情奇怪的怔了一下,然后又挂上完美的礼貌的笑容,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我和秦歌目光一碰,都看出来了,边往大厅走,秦歌贴着我耳朵说:“路宁他爸可知道你大名,不会是路宁说的吧?还是他爸一直调查他?” 我摇头,路宁很少在我面前提到他父母。 秦歌本来要被请到从北京来的那桌高干子弟里,他却执意坐在我和黄山以及那些从前一起混的酒肉朋友这一桌,也有眼尖的,趁着秦歌转身和别人打招呼,对我挤眉弄眼,被我狠狠瞪了几眼。 整个大厅吵闹的厉害,音箱里不停地放着特吵闹的歌,我对秦歌说:“现在结婚又时髦这个调调了?耳朵都快聋了!” “什么?”秦歌对我大声叫。 我看看周围人们说话都大声吼叫的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想笑,一把勾过秦歌脖子,在他耳边大声重复刚才的话,秦歌也笑了,扭头在我耳边吼:“也不知道哪个SB想的,太闹腾了,吼得我嗓子疼,出门得买金银花含片!” 我俩正说着,忽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回头看见路宁站在我俩身后,我急忙松开搂着秦歌脖子的手,却反手被秦歌搂住腰,我低头微微皱眉,哥们儿勾肩搭背不奇怪,可是搂腰就有点过了,果然路宁的目光落在秦歌搭在我腰间的胳膊上,抬头笑着对秦歌吼:“嫂子还好吧?我那小侄儿有一岁了吗?” 秦歌也吼着:“我离婚了!孩子我妈带着,快一岁了!” 我回头看秦歌,他可没跟我说他离婚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路宁目光黯淡,瞟了我一眼大声说:“不介意我和苑西说两句话吧?” 秦歌半开玩笑的说:“只能说两句话啊!” 路宁干笑,贴着我耳边借着吵闹的音乐说:“一会儿来一趟815房间,我有话说!” 我摇头,什么都不说。 “你不肯给我机会?当初你还给了秦歌机会的!”他孩子气的说。就是他的孩子气让我不能信赖,不能安心把自己的全部交付给他。 我浅笑,转脸贴着他耳边说:“所以我不能再让历史重演了!哥,好好对嫂子,她很漂亮!” 路宁顺着我目光转头,新娘子正向我们走过来。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长相,但是气质真的一流! 秦歌笑嘻嘻的搂住我脖子:“好了,你路哥该忙了,咱们快别占着人家新娘的幸福时光了!” 我点头,笑着转身坐下,我知道自己的笑容又多完美,多自然,但是秦歌却在桌下用力捏了我手一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捏得好紧,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咔咔的声响。 最终我和秦歌提前离席,我不想看路宁典礼,不想看他们幸福的交换戒指,不想看他吻新娘,如果我没看错,他的两个手腕什么都没戴,我们的手链早就不知被封存在不为人知,见不得光的地方了。一如我对他一厢情愿的爱情。 出了酒店,我让秦歌先走,自己开车回家,打开书柜,从角落掏出那条手链,看了又看,一年前买这个东西时我们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那是我们少见的算是甜言蜜语的话,而是仅仅一年,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也许不是他没有了,他有了代替我的人,真正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是我,我连自己的心都玩儿没了。 事情就是这样一件挨着一件,我还沉浸在路宁结婚的打击中没回复,却接到妈妈惊慌失措的电话,带来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我大舅突发脑梗,进了医院。 大舅随着大表哥住着南京,接到这个消息,我连夜坐飞机赶去南京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走出禄口机场,就被接机的大表姐直接带到医院,大舅已经是弥留之际,我爸妈,我二姨,小舅舅都已经围在床边,大表哥更是泣不成声,不停的嘀咕:“都怪我啊,我要是多陪陪您,您就不会总打麻将啊!”这和打麻将又有什么关系了? 这个时候,光哭是没用的,我拉过大表姐问起来是怎么回事?大舅身体一直都很好的啊! 大表姐转述了一下她听来的事情经过,昨天下午大舅和邻居在家打麻将,玩到下午六点左右,心情很好,回家吃饭,大表哥很忙,经常不在家,大舅和保姆一起吃了饭,然后在客厅看电视,十一点多的时候,大表哥应酬完回家,父子两人交谈了几句,大舅上了厕所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腿不听使唤,怎么也上不了床,急忙喊来表哥,大表哥和保姆把大舅搬上车,赶到医院抢救,却已经不行了,医生说太过劳累和长时间打麻将,生活不规律有关。 和医生低声交谈,我也听清楚了,现在大舅的大脑已经死亡,血压和颅压都很高,根本不能手术,现在只要拔掉氧气,人很快就会死去,所有人都不同意拔氧气,妈妈和二姨商量着带氧气去上海,联系那边的大夫,试试降颅压做手术。可是大舅还是没等到去上海,半路上撒手人寰。 我小的时候,大舅还住在W市,爸妈创业的时候,我经常住在大舅家,和大舅感情很好,后来大表哥大学毕业留在南京不回W市,大舅只有这一个儿子,才不情愿的搬去南京。 妈妈他们兄弟姐妹感情都很好,一直都经常打电话,此刻哭的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处理好大舅的后事,我们也准备各自回家,大表姐是二姨的女儿,现居香港,聊天说起她老公的公司想在深圳开个分公司,却没有自己人,我忽然想到武超,武超这人虽然情商不高,智商绝对可靠,让他去帮大表姐,也可以把他顺便推到深圳,穆申爪子再长也不会跨越大半个中国。 和大表姐介绍了一下武超的情况,大表姐对我推荐的人很相信,第二天就和我回到S市,和武超见面,两人聊了一顿饭,第二天就一同坐飞机赶去深圳。 临走前,武超拜托我寻找他爸的下落,我应了。 那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太晚了,天气一直雾蒙蒙的,我的心情也一直雾蒙蒙的,太多的事情一起压得我精神有些萎靡,人消瘦的厉害,本来就挺瘦的人现在看上去有些骷髅的意味了,吃东西都有些抵触,金都的厨师长用心给我做了几个小时的美味补身粥,我好不容易喝下去一碗,转身进了办公室就都吐了。 秦歌听说了抽空过来看了我几次,可是我就是病恹恹的,最后黄河实在看不下去,打发我去日照看爸妈,我也觉得自己该离开熟悉的环境换换心情。 元旦前我赶去日照,苑晚马上就一岁了,肉嘟嘟的特别可爱,还不太会走路,用手扶着床沿慢慢的移动,看见人就咯咯的笑,一个冬天我都陪着他,有时这样抱着幼小的软绵绵的小生命,觉得自己也真矫情,爸妈费劲把自己从这么小养到这么大,难道就是要我折磨自己的? 过了年我专程回W市接刘亚琼到日照看望我父母,顺便谈谈结婚的事儿,爸妈对刘亚琼比较满意,然后我们买了很多山东这边的特产去正式向刘亚琼父母提亲,一切都很顺利,刘亚琼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父亲是普通公务员,母亲是一所小学的老师,两人和我说话都很温和,亚琼早就和他们提起过我,有时送亚琼回家也碰上过两位老人,看得出他们也对我比较满意,我在日照买了新房,决定以后把家安在离父母近的地方,房子买的比较大,近三百多平米,刘亚琼不安的问我:“买这么大房子做什么?” 我笑笑:“等你父母退休,也接到这边来,毕竟靠海的地方空气还好!” 刘亚琼睁着大眼睛几乎感动的流泪,我忍不住笑,亚琼一直都是那么单纯的女孩儿。 亚琼九月毕业,婚期定在2005年十月,我们按习俗下了聘礼,刘亚琼问我为什么瘦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只是说酒店太忙了,其实酒店自从进入正轨,我和黄河都不怎么忙碌,正想着兼并S市的另一家大酒店。不过亚琼还是相信了,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只要我还肯骗她,说明我还是不希望失去她的! 22、2004年(三) 这次我没送亚琼去北京,而是自己回了W市,用钥匙打开尘封的家门,整个房子冷清清的,我找来钟点工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屋子里的东西原封未动的摆在那里,用了一半的须后水是路宁喜欢的牌子,他每次用完都忘记盖盖子,就像我现在看见的那样,盖子被放在洗面器边缘,仿佛它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再次使用,我告诉钟点工把只要打扫干净就可以了,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动,所以路宁看到一半的杂志还是那样扣在沙发上,他最爱听的碟片还放在音响里,连他忘记拿走的手机充电器也仍然放在电视机上,一切一切都表示这里曾经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冰箱里的东西都不行了,拿去扔掉,对着空荡荡的冰箱,我终于哭出来,我什么都抓不住,最后连自己都要结婚了,什么都守不住,也不能再守着了! 我在曾经和路宁翻云覆雨的大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将门锁好,把钥匙扔进垃圾仓,就让这里替我守护着最后的秘密,直到一切被记忆湮灭! 等我回到S市,那边对帝豪酒店的兼并也已经基本谈拢,这次的股份我家和黄家对半,黄河私下说现在W市的建筑业举步维艰,我爸抽离全部资产,黄叔叔干脆卖掉公司,现在W市只剩下黄山名下的两家酒店,我妈和黄阿姨名下的一条长途运输线,不过基本上也停运了,因为现在公检法系统混乱,只要给钱就能上路跑车,我们的车基本上天天赔钱,可是运输线当时签订了十年买断合同,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可能卖出,所以停运了。我想了想,和对黄河说:“明天咱俩回W市查查谁手里还有运输路线的合同准备转卖,只要还剩下五年以上的,咱们就低价买断!” “五年?”黄河眼珠子一转:“你这个鬼头,好快的脑子,不过你保证五年能赚回来?” 我笑笑:“不用五年,只要穆申下台两年,我们就能赚回来!” 第二天我和黄河开车回去找到了齐波,他爸以前是W市长途客运中心主任,听说得罪了王慧,让弄下来,现在在家颐养天年呢。 “嘿!怎么想起我来了?”齐波还是那样吊儿郎当,说起来我和齐波算是真正的发小,当初我爸和他爸还是同事呢,不过我爸后来下海经商,他爸走了仕途。 对于齐波我向来开门见山,说起来我俩关系还真怪,平时特少联系,偶尔一起喝酒吃饭遇上也只是点个头,喝杯酒,可是一旦有事儿,都是直接开口,我们都会用最大的能量为对方办事儿。 “我想知道现在谁手里还有长途客运线合同未到期,到期没签出去的还有多少?” “就知道你准有事儿!”齐波看了黄河一眼,他一直看不对黄河,这人算得上嫉恶如仇,对于黄河这种“五毒俱全”的人只有鄙视的份儿,倒是黄河很积极,又是握手,又是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河看齐波的眼神特别奇怪,不过现在我可顾不上这些,我现在需要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齐波瞟了一眼黄河,看向我:“具体现在我还说不上来,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现在赋闲在家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少糊弄我!”我笑眯眯的看他。 “话虽不错,可我讨厌你这个比喻!”齐波哼了一声说:“我给你问问吧,后天这个时候给你回话,不过我可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和从前可不一样了,签不签合同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只要王慧点头就成,签合同买合同都不如去找那个贱货睡一觉!”说到这儿,齐波故意上下扫我几眼:“你的话肯定成,听说那老女人就喜欢你这种幼齿型儿的!” 我哈哈的笑着:“那你也行啊,找她睡一觉,你爸立马官复原职了!” 齐波脸色一下黑成一片,我伸手勾住他脖子说:“行了,你爸也五十多了,早点离了那滩浑水也好,我爸妈现在在日照,有空让你爸也去玩儿,省的自己在家无聊!” “你以为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啊?我家老头子两袖清风,哪有钱买海景房啊!” “嘿……”我眯起眼睛:“这回和哥们儿一起干吧,保证五年以后你爸别说海景房,别墅也绰绰有余!” “从小就你脑子滑!”齐波明显有些动摇,不过还是说:“现在运输市场混乱成这样,五年能赚回来?” 我冷哼:“不会的等太久!” 齐波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黄河欲言又止。我急忙说:“咱们三个合伙,我俩各占四成,你占两成!”转脸问黄河:“成吗?” “成啊!”黄河连连点头,我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急忙低头。 齐波没注意我们这边一瞬间的交流,有些为难的说:“我怕我连两成的钱也拿不出来!” 我张张嘴,黄河抢着说:“苑西说的是分红,其实我俩的本意是我俩出钱投资,你只需要出人脉就可以了,到时候给你两成干股!” 我差点喷出一口鲜血,这个王八蛋的黄河,你他妈看上齐波也不能拿我的钱去追啊! 齐波是个直爽的人,就算看不上黄河,也绝对不会占他便宜,很有齐老爷子的风骨。所以听了黄河的话直摇头:“那怎么行!哪能干占你们便宜,我只出得起一成的钱,我就占一成吧!” 我听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笑着说:“这样吧,你出一成钱,到时候分红分两成,那一成就算你的人脉入股!” 看齐波要推辞,黄河在背后使劲掐了我一把,我疼的差点跳起来,吸溜着凉气说:“这在商业圈也不是新鲜事儿,人脉投资有时候比金钱投资来的更有用,你就别推辞了,不然以后有事,我们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还是你干脆准备做甩手掌柜,不打算管我们了?” 搞定齐波,我和黄河坐上我的车回酒店,我冷笑着说:“你别抱太大希望,齐波是个直的,你可别瞎了心!” “你这就不仗义了,要是真朋友就该说这事儿包我身上!怎么我就瞎了心了?”黄河悠悠的说。 我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这条路可难走,你别以为好玩儿!” 事情就是点到为止,我比他们都小,今年也二十三岁了,都是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时候了,说多了反而不好。 第三天中午,我和齐波,黄河在酒店里边吃饭边谈事情,齐波递给我一张最近长途线路的详细合同表,最后我们敲定了其中三条未签合同的路线,连着给原先我妈名下的那条续签合同,一共四条,价格简直可以说是白拿,齐波忧心忡忡的说:“苑西,真的会赚钱?那可是我家老头子全部的身家了,赔进去的话,老头子连棺材本都没有!” 我哼了一声,骄傲的抬起头用下巴瞄着他说:“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做生意哪有十拿九稳的事儿!” 齐波脸都绿了,黄河一边不忍心了:“他哄你呢,他既然动手,几乎十拿九稳,他把钱看得可重呢,要是赔了,他先自杀了!放心好了!” 齐波瞟了他一眼,低头不说话了,可还是皱着眉头,我探身去勾住他脖子说:“看你小气的,放心,这回我不光让你家老爷子棺材本儿翻番,还要让老人后半生感叹‘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黄河和齐波看我学着齐波他爹粗嗓子说话,都笑起来,我也憋不住哈哈的笑,正笑着,身后传来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声音:“苑西?” 笑容定格在我脸上,慢慢褪去,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挂起公式化的微笑:“路哥啊!好久不见啊!” 路宁胖了,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的新娘子,路宁急忙介绍:“这是周妍!” 我微笑:“嫂子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 周妍温和的笑着,满脸的幸福,我心头一酸,低头看到周妍下意识遮着的微微凸出的小腹:“嫂子怀孕了?” “是啊,刚刚三个月!”周妍笑着说,还看了路宁一眼。 路宁僵硬的笑着,看看我身边的黄河和齐波说:“秦歌没在?” 我微笑:“他忙着呢!哪有功夫陪我这闲人!要不要一起吃?”目光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指环上,周妍的左手也有一模一样的一枚指环,指环和手链的意义的确不一样啊! 不等路宁说话,黄河悠悠的说:“人家老婆孩子的,小西怎么能让人家吃咱们剩下的饭呢?” 路宁微微皱眉,说:“我们已经定了桌子,多谢!” 我笑眯眯点头,坐下来后,刚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齐波忽然靠过来在我耳边说:“你认识他?” “嗯!”我心不在焉的点头。 “别和他走的太近,听说高雄的小煤窑都是他在运作,迟早得折进去!”齐波严肃的说。 我惊讶的抬头,忍不住回头看向路宁,他也正回头看我,黄河揪了我胳膊一把,回头看了路宁一眼,然后皱着眉头对我摇头,我咬咬嘴唇扭过头,不关我的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23、2005年(一) 回来的路上,齐波给我大概讲了一下高雄这个人,这人是穆申在T市工作时培养的亲信,穆申调离T市时连高雄一起带过来,现在掐着W市的煤矿系统,和W市电视台一个女主持人关系暧昧,就在前两天,高雄岳母去找他时正赶上他和那个女主持人光着身子“现场直播”,他岳母也是急脾气,上来就骂,居然被他从十四楼上推下去摔死了,可是就这么大的事儿,控制着公检法系统的穆申硬是给压下来了。所以说现在的W市,早就是这些人一手遮天了。 没想到他们的势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皱着眉头问:“王慧这个人又是这么回事儿?” 齐波摇头:“王慧来头挺大,不过公开的身份是穆申的情妇,据说这也只是个幌子,她老公据说是S省的副省长,她现在掐着W市所有的商脉,没有什么规矩,给钱就行,而且买官卖官,连市长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这个女人做事儿可决绝的很,给她送钱买官的,没办成,钱也概不退还,而且和蓝家走的特近!” “蓝家?”我睁大眼睛:“蓝季良家?”蓝家可是W市的黑社会。 “嗯,你还不知道吧,季良他爸把他送去英国了,怕万一东窗事发连累到季良!”齐波叹息。 我黯然无语,蓝季良小时候和我家住隔壁,我们两家中间是一堵花篮儿墙,我们俩打会走路就在一起玩儿,我比季良还要大三岁,他那时总是“的的,的的”的叫着跟在我屁股后面,后来蓝叔犯事儿进号子,我爸妈一直照顾季良和他妈妈直到蓝叔出来,我们安稳的做了几年邻居,爸爸把蓝叔的工作办到我们这里矿药厂,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再后来我们那片拆迁就分开了,而且听说蓝叔偷到仓库里的炸药被厂子开除,爸爸找了他好久也没找到,再次见面时,蓝叔已经是W市有名的黑社会头子,控制着全市的娱乐业,我常去的苹果就是蓝叔的产业,所以我在那里也特别嚣张。可是现在看着从前认识的人,一个个利欲熏心,明知犯法还助纣为虐,我除了保全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还好季良被蓝叔送去国外。我记得那年我出车祸时好像他还去看过我呢,不过当时我意识有些混乱,实在记不清了。 回到S市,我就把买断线路的钱打到齐波账户上,黄河靠在我办公桌上把玩着我的鼠标说:“你还真信得过他,我们打过去的那些钱,齐波带着他家老爷子跑到香港也够痛痛快快活半辈子了!” 我瞟了他一眼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齐波和他家老爷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的朋友,都是个顶个的!” “说的也是,你的朋友还真都能指得上,不过你看情人的眼光可差太多了!”黄河懒洋洋的说。 我冷冷的说:“没话说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黄河笑笑:“照齐波说的,路宁这回可陷得够深的,咱们是等着肃清的,他是怕肃清的,咱们可是对立的啊!你不和他谈谈?” 我用手指捏着眉心说:“那不是我该管的事儿!” “那你这几天闷闷不乐是为什么?” “我是担心蓝季良,他妈那年为了保护他爸被砍死后,他爸一直对他保护有加,别看他是黑社会的太子爷,其实是我们中间最单纯的那个,我怕他爸一但出事儿,他就……撑不下去!” “他在英国应该没事吧!”黄河挑挑眉。 我叹气:“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如果他在我眼跟前儿,我还能护着他,可是他离我那么远……,算了,到时候再说,咱们先把自己的财路铺好!” 黄河斜着眼睛看我:“你觉得自己能扛起多少事儿?好多事儿不是钱能解决的!” 我低头,黄河总能看透我,不管我承认或不承认,这些年我拼命赚钱,也是想要照顾他们吧。 “你不是喜欢上齐波了?怎么还不相信他?”我冷笑挑眉看着黄河。 黄河也笑:“喜欢和相信是两回事儿吧!” 我低头冷冷的想,男人不都是这样,喜欢啊,爱啊,永远放在第二位,自己的利益才是放在塔尖上不可动摇的。谁也没资格说谁! 齐波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当我们这边把帝豪酒店完全接手,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合同完全签好,我让齐波拿好合同不要出手,等着就好。 不管我愿不愿意,帝豪酒店走上正轨的时候,我和刘亚琼的婚期也要到了,我没给路宁打电话,只打算小范围办一下就好,谁知黄河这个败家玩意儿从我婚礼前两天就开始两家酒店同时停业,招待从北京和W市来的朋友和权贵,意外的是秦歌居然带着莫文涛和马小元,邹勇来捧场,而且看得出来的一部分权贵都认识莫文涛,不过那人还是一副扑克脸,跟我说“恭喜”的时候连个笑容都没有,倒是马小元和邹勇自来熟的厉害,搂着我哥俩好,满嘴的京片子,我只能赔笑装孙子。 结婚那天特别乱,这边没有婚房,预定路线只能从金都出发去帝豪接刘亚琼,再回金都典礼。黄河那家伙不知怎么搞的,只要我路过一家酒店,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酒店门口就会燃放鞭炮,搞得别人以为是哪儿的黑社会老大结婚似的, 结婚当天晚上秦歌和莫文涛他们都回去了,亚琼去洗澡,我躺在床上累得快没进气儿了,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我拿起来看了一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是路宁:“新婚快乐!本来准备亲自去参加你的婚礼,但是周妍流产了,我过不去了!对不起!” 我把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几次,然后删掉,难过吗?其实是嫉妒吧,嫉妒周妍作为女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他的柔情。路宁,我所能为你做的,不是只有离开你而已,还有很多,可是,我早已下定决心,我爱你,却与你无关! 结婚后,亚琼在S市住了一周,我就送她去了日照,在我爸妈那里总是好一些,相互有个照应,我没打算让亚琼上班,一来她的艺术专业不好找工作,二来我需要她在家照顾爸妈和苑晚,再过几年,我给她开个画廊就好了,对于我的安排,亚琼没有反对的意思。早在结婚前她就知道嫁给我这样的男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照顾老人,至于事业,那不在她人生的范畴之内。 有时我想,可惜人不能先知,如果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我或许就不会把她困在家中做一个家庭妇女,而是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苑晚已经两岁多了,虽然很少见我,可是却和我很亲,见了我就会“哥哥,哥哥”的扑上来,我喜欢亲亲他圆扑扑的小脸蛋儿,有时看见他和我很亲的样子会恶毒的想,小晚不会也是双性恋吧,不然为什么看见美男(比如说我,汗一个先!)比看见美女(比如说亚琼!)高兴! 过年时我在日照住了一个月才回S市,一进办公室就听说正月初四省里一煤矿发生瓦斯爆炸,23人死亡,6人重伤,47人轻伤。心里一阵寒意,急忙给秦歌打电话询问,秦歌笑着说:“别太敏感了,是J市,不是W市!”我才稍稍安心。 秦歌半调侃半无奈的说:“小西,你这一辈子都打算活在一段感情中吗?” 我的目光落在窗外广阔的天际:“秦歌,我就是个死相的人!” 进入四月份,亚琼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我高兴起来,正好黄山处理了W市最后遗留的问题,跑来S市,我干脆暂时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酒店托付给黄家兄弟两人,自己跑去日照陪着亚琼,看着她平坦的肚子我莫名其妙,这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吗?亚琼看我一会儿摸摸,一会儿听听,满脸通红的胡说:“别闹了,现在还没有你大拇指大呢,看不出来的!” 晚上我幸福的想,我也快做爸爸了。 亚琼依偎在我怀里问:“小西,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想了想说:“女孩吧!” 亚琼柔声说:“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 我笑着摸摸她乌黑的头发说:“我父母对男女这种事不会在意,我和小晚就让他们焦头烂额了,我想他们也会希望是个女孩儿!不过,我们的孩子,男女我都喜欢!” 当亚琼的肚子有些显露出来时,我忽然接到齐波的电话:“路宁负责的一个煤矿出事了,发生透水事故,据说死了不少人!” 当时我真和亚琼在商厦里给孩子挑衣服,雪白的婴儿服从手中滑落,我几乎坐在地上,亚琼吓坏了,转身去扶我,我慢慢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向亚琼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低声问:“上面知道了吗?” “可能还不知道,听说五月中旬就出事儿了,这都一个月了,好像穆申把事情压下来了!” 我“嗯”了一声说:“注意情况,如果听说北京来人调查就通知我!”挂了电话,我翻到路宁电话,用手摩挲着屏幕,最终没拨过去。 24、2006年(一) 感受到暴风雨临近,我尽快安顿好亚琼,赶回S市,这里离W市和北京还是比较近,我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想要的信息,可是足足等了六个月W市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倒是黄山终于收心要和向芳结婚了,向芳是个好女人,也是个聪明女人,能容忍黄山这么多年的万花丛中过,本身就很了不起! 看着黄山和向芳在上边典礼,我低下头,亚琼确实太亏了,结婚典礼上,我连一句我爱你都没说,直到现在她都要给我家添人口了,我都没说过那三个字,那三个字就像禁忌,虽然我心里千遍万遍的说过,却不是对着我的妻子亚琼,而是对着一个再就没了可能的男人,我低头苦笑,他真是我一生的魔障! 黄山结婚后和向芳出国度蜜月,我留在S市一边照料生意,一边打听W市的消息,可是没听到路宁的消息,却传来亚琼要生了的消息,我赶到日照,被妈妈劈头骂了一顿:“你一天在忙什么?半年不回来看一眼,要不是早上钟点工发现床上有大片羊水,说不定就……” 我愧疚低头,这段时间如临大敌,我几乎忘记自己已经结婚,还即将成为父亲。 中午时分,亚琼为我生下一个女儿,我抱着小小的还沾满亚琼鲜血的小生命,一时还有些茫茫然,这就是我生命的延续吗?我给女儿取名苑安璐。 陪着亚琼连月子都没坐完,齐波忽然给我打电话:“路宁的主矿瓦斯爆炸,伤亡人数不详!” 我慢慢放下逗着女儿玩儿的小手铃,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亚琼看到我脸色难看,用手捂着左边胸口,急忙喊:“柳妈,柳妈,快打120……” 我摆摆手,艰难的说:“去老太太那边给我拿救心丸……” 柳妈跑出去,一会儿,我妈我爸抱着苑晚跑进来,我被亚琼拖着平躺在地毯上,我妈边哭边给我嘴里倒了一把苦涩的小颗粒,味道苦涩,气味刺鼻,我微微皱眉,连喉咙都是麻木的,不过几分钟以后,感觉心脏像上了发条的摆钟,忽然开始正常工作,我长长舒了口气,对着围成一圈的亲人摆摆手:“没事儿!” 亚琼哭着趴在我怀里:“到底是谁的电话,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忽然就这样了?”这是她第一次问我工作上的事,今天她真的吓坏了。 “没事,就是没有心理准备……” “小西,你是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儿了?怎么每天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又忽然犯了心脏病?”妈妈情绪激动。 我安抚的拉住她的手:“没事,妈,真的没事,最近事儿多,明天我就回S市了……” “不行!”爸爸发话了:“养好身体再说!” 我慢慢闭上眼睛:“我想睡会儿,你们忙去吧!”主矿瓦斯爆炸,伤亡人数不详,主矿怎么会出现瓦斯爆炸?我拿起手机拨通齐波的电话:“我想知道青矿瓦斯爆炸的伤亡人数,想办法查查!” 下午被一群医生摆弄着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不是什么大问题,心脏早博,心律不齐,最好不要激动。 晚上我去妈妈那边,在门边听到爸对妈说:“……你放心吧,可能真的是巧合,我查了,他真的没掺和任何不干净的事儿!” “那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他一直那么健康,怎么忽然就有心脏病了?” 我站在门口苦笑:“路宁,你这回欠我欠大发了,我连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第二天齐波给我来电话:“这事儿可大了,这次的瓦斯爆炸据说35人死亡,12人失踪!你还记得上次那个透水事故吗?听说56人死亡!” 我吸了口凉气,这已经不是什么事故了,这根本就是超特大事故了:“上边来人了吗?” “最近没发现!不过我看这事儿瞒不住,小西,你都不知道那群畜生怎么做的,听说上次的透水事故发生后,穆申居然让人们把矿口堵死,等了足足一个月才打开,里边没一个活人,死人都臭了,真是缺德啊!” 我全身冰冷:“这事儿路宁也参与了?”如果他参与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手救他了。 “就是因为他正好去北京了,没人主事儿,那些人才去找穆申,穆申封锁了消息,还专门找人去北京绊住路宁,不让他回来,等路宁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天后了!” “哦!”我舒了口气。 “小西,你是不是和路宁关系挺好?怎么那么关心他的事儿?”齐波问。 我淡淡的说:“只是认识而已!这次的事故后,是个什么情况?” “听说正在救援!” 挂了电话,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这些人把人命当成什么?利欲熏心,心已经不是红色的了。 在日照休养了一个月,齐波又给我打电话,我皱眉,接起,齐波说:“这边看来要肃清了,出了一个大案子,一个美容院的打工妹被强暴虐待,报警居然没人管,上面知道了,要彻查,穆申怕是遮不住了!” 我应了一声,放下电话,亚琼紧张的看着我,我笑笑:“没事!”眼睛看着窗外,暴风雨终于要降临了吗?一旦上面开始彻查,穆申总有顶不住的时候。 心里有事,我不能安心住在日照,干脆回了S市,可是没等我歇了口气,齐波又打来电话:“有个记者去矿上报道,被打死了!” 我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哪个矿?” “茹矿,也是穆申手里的矿!”齐波显然的幸灾乐祸。 我安安心,还好不是路宁的矿,挂了电话喝了丹参滴丸,靠在沙发上按眉头,忍不住给秦歌打电话,我已经足足半年没有联系过秦歌了。 “哥,忙什么呢?”我让自己口吻轻松。 秦歌先笑了:“听说W市出事儿想起我了?” 我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知道你这几天要找我,这次穆申恐怕要栽了,两年前上边就有人去调查穆申了,最近出了好多事儿,路宁恐怕摘不干净了!”秦歌很干脆的说。 “哥,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行吗?顺便帮我找找路子!” “你要帮他?”秦歌觉得不可思议。 “到时候再说!”我随口应付,要不要帮他,也要看是不是我能力之内的。而且他爸在那边也会四处找关系的!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所有的事都要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爆发一样,现在我看见齐波的电话,心跳就开始不正常了,不就齐波又告诉我一个说不上来的意外消息:“王慧被人杀了!” “被谁?” “买官的!”齐波有些小兴奋,毕竟他家和王慧积怨已久。 事情是这样的,马国是王慧的侄女婿,送了王慧七八十万想调到市里做个交警支队队长,谁知有别人给的钱更多,王慧那人认钱不认人,亲戚也一视同仁,收了马国的钱,却把位置给了钱多的那个,马国越想越气,干脆拿着锤子去王慧家威胁她,失手把她打死了。马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她家保姆和她小外孙一块打死了。 我不安心的问齐波:“王慧手里的东西都哪去了?” “听说他闺女连夜去办公室,一把火都烧了,可惜什么都没留下!”齐波遗憾的说。 我却有些侥幸,这边看来不用担心了。大腊月的,看来老天是不打算让他们好好过这个年了。 我的猜测被证实,元旦前,齐波专程跑来S市告诉我一个特大消息:“路宁手下的一个矿又出现透水事故,4人死亡,上边来人了,这回所有人都兜不住了,听说路宁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飘飘悠悠的雪花从窗前落下,茫然的想,这些洁白的雪不知能不能掩盖W市那些黑暗,罪恶的血!路宁,你让我怎么办?发生了这么多事,连我都不敢相信你的双手没有沾血,我该不该救你? “小西,你是不是想捞路宁?”齐波站在我身后问。 我茫然,经过多年的离别,路宁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了解了,难道我应该为了自己心底的小小坚持而放弃自己良心? “其实说实话,路宁虽然也参与了穆申的事儿,但是他还是比较有良心的,听说那些矿难受害者的家属的钱,都是他跟穆申力争下来的,因为这个,高雄对他很不满,要是这回他折进去,只怕穆申高雄会把所有的脏水都泼他身上!”齐波这人从来都是对着理说话。 或许我一直在等齐波这几句话,等一个自己出手救路宁的理由,我慢慢转过身:“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算路宁该死,也必须是被我捞出来,死在我的手里,而不是替穆申高雄做挡箭牌。 过了年就是璐璐的百岁,我接他们到S市办席。最近W市已经乱成一团,秦歌已经来电话告诉我,路宁等几个矿主被羁押了,穆申,高雄被双规了。 我很冷静的说:“我知道了!打点一下,别让他在里边儿受罪!” 25、2007年(一) 璐璐百岁那天,又赶上刚过正月十五,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我站在金都门口笑着迎接来宾,黄山黄河哥俩在里边帮我忙活,向芳陪着亚琼在屋里打发孩子睡觉,爸妈更是笑得牙都快没了,苑晚和秦歌儿子秦天手拉着手跑来跑去,欢笑声一片,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其实很幸福,也很适合我。可是没等我的笑容完全展露,一个怀孕的女人忽然跑过来拉住我:“苑西,你是苑西?” 我莫名的看着眼前憔悴的女人,穿的倒都是名牌,可是有些衣冠不整。 “您是……?”我客气的微笑。 “我是周妍,路宁的妻子!”女人就住我西装袖子,像揪着救命稻草,双眼惶恐的看着我。 我张张嘴,头有些晕,这就是那个在屏幕前光彩夺目的主持人?怎么这副样子了?黄山和黄河看样子听到消息跑过来,奇怪的看着我和周妍,黄河还低声问我:“你造的孽?” “滚!”我瞪他:“这是路宁老婆!” “路宁……”黄山上下打量周妍:“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妍只是揪着我,还好现在里面快开席了,外面人不多,我问:“嫂子到底有什么事?” “你帮帮路宁,求你了,帮帮路宁吧!”周妍几乎要跪下去了。 我皱眉,黄山和黄河对视一眼,过去扶她:“嫂子,你先放手,有话慢慢说!” 周妍不肯放手,不停地重复:“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我看看周围,只好拉着她走到安全楼梯里,让黄山搬把椅子给她,盯着她的肚子问:“你先坐下,谁让你来找我的?路宁吗?” “不是……”周妍哭:“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他被关起来了!但是我知道你能帮他,求求你了!” 黄山莫名其妙:“我们怎么帮他?这回的事儿那么大,谁也不想沾上啊!” 黄河皱皱眉,对黄山说:“你去外面招呼一下,顺便看看璐璐醒了没!” 黄山看看我,我点点头,他走出去了,我温和的问周妍:“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没有……”周妍低下头,可是手还紧紧揪着我。 我作势甩开她的手,她惶恐的抬头:“是我公公,我公公说让我找你试试!” 我冷笑:“那我可帮不了!”转身就走。 “我知道你们的事!”周妍忽然尖叫。 我脚步一顿,转身眯起眼睛,一丝笑意也没有:“你是想威胁我?” “不,不是……”周妍忽然捂住脸哭起来,比刚才哭的更厉害,呜呜咽咽的说:“求你救救他,他一直都爱你,每次他喝醉酒都会扯着嗓子喊你,不停地喊,喊到声嘶力竭!” “那又怎么样?”我淡淡的说,对黄河挥挥手:“你告诉主持,等璐璐醒来再典礼!” 黄河皱皱眉,看了周妍一眼,走近我:“你可别一时心软,又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我挥挥手:“我有分寸!” 黄河迟疑着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我靠在大理石的窗台边说:“这能代表什么?我们在你和他结婚前就断了,今天是我女儿百天庆典,你和我说这些又能怎么样?” 周妍抬头看我,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你也有一条镶钻的黄金手链吧?我好几次看见他半夜起来,打开保险柜,拿出那条手链,小声叫着你的名字!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流产?他听说你要结婚了,发了疯似的要去找你,我拉住他不放,他把我推在餐桌上,孩子就流掉了,那是个男孩,已经六个月了……其实我真的恨你,恨死你了,你明明是个男人,却让他念念不忘,路宁从来都不爱我,他娶我也就是因为我是个女人,能替他生孩子,能替他应付父母……他一直强调自己不是同性恋,可是他一喝多酒就喊你,没完没了的喊,我知道他把我当成是你的替代品,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我上、床的……我恨你,也恨他,你们都是男人啊……他说他从来都不是同性恋,他说他如果不是遇上你,根本就不会是同性恋,他说他恨你……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温柔……我是他妻子啊,他从来没那样看过我一眼啊……”周妍失声痛哭。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他爱我吗?当年他可是为了这个女人离开我的呢,就算我说了分手,他都没说过会离开这个女人!如今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路宁爱的是我?如果周妍不来找我,或许我真的会认为路宁是爱我的,可是,看着周妍哭花的脸,我冷笑,爱,也可以作为筹码! 黄河忽然推开门说:“璐璐醒了……”忽然顿住。 我抽出面巾纸擦擦脸说:“你带嫂子去客房休息!”转身出去,忽然想起那次在路宁车上遇到讨饭的时,路宁说我“你心太软了!”冷笑起来!好吧,我还真的心甘情愿做这个筹码,谁让我心软呢! 微笑着走进大厅,现在我的身份还是亚琼的丈夫,是璐璐的爸爸,我不能让她们伤心,至少现在不能。 周妍在我这里住着,亚琼从始至终没问过我一句,爸妈问了一下,我说是朋友的妻子,托我照顾的,爸妈只说:“别做对不起亚琼的事儿就行了!” 把爸妈,苑晚,亚琼,璐璐送回日照,我连夜赶回W市找到齐波,详细了解现在W市的情况,知道周妍没有夸大,路宁这回真的栽了。回到S市,我找来黄山黄河兄弟,:“我要去趟北、京,酒店你们好好经营,如果我陷进去了,你们就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折成现钱交给我爸!” “你真的要去救路宁?”黄河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分都分了,你也警告过他了,现在为他犯险不值得!” 黄山莫名:“分了?苑西你和路宁?” “我俩曾经是恋人,同居两年多!”我满不在乎的说:“我有一半积蓄以璐璐的名义存在香港,如果……”我停顿:“就拜托你们了!”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啊?不是找黑社会劫狱吧?说的好恐怖?”黄河拉着我不放手。 我拍开他的手:“就是去北京找找关系,我是怕去的时间长,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这样值么?明明是路宁那个不要脸的爹给你下套,知道你这人心软,你可想清楚了!” 我淡淡的笑:“他爹?他爹怎么会知道我心软?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心甘情愿跳进陷阱的机会吧!” 我不是傻子,路宁,你下的好棋! 第二天下午,我坐在谭家菜最大的包间里的等秦歌。进门抬头,毫不意外的都是熟脸,莫文涛还是那张讨厌的死人脸,马小元和邹勇还是嬉皮笑脸,秦歌站在人后一脸凝重,趁着他们三个洗手,秦歌拉住我:“你他妈跟路宁都分了还抽筋?他给你灌什么迷药了?” 我无奈的笑笑:“没有,只是他拿走我的心,没有还给我!” 秦歌看了我一眼,半晌说:“苑西,你这样的性格会害了你自己的!” 我低头摆弄着桌子上的高脚杯,我知道,我现在不就在陷害自己吗? 我俩沉默着,直到莫文涛他们回来,马小元笑着说:“秦歌,你给小西相面呢?”秦歌颓然坐在椅子上。 我抬头看着莫文涛说:“涛哥,还要加什么菜吗?” 莫文涛居然勾勾嘴角说:“不必了,以后找我有事儿也不必破费,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我浅笑,莫文涛是老狐狸,他一眼就看出我有事求着他了。 吃完饭,我对秦歌摆摆手:“哥先回吧,我送送涛哥!” 秦歌点点头,转身走了,马小元和邹勇也是聪明人,说了句要去泡吧,就开车先走了,我和莫文涛来到停车场,边开车边说:“涛哥家在哪儿?” 没听到回话,我扭头去看他,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不喜欢绕弯,直接说,有什么事儿?” 我笑了一声,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绕弯儿!我是为了一个叫路宁的矿主来的!” “是W市这次的事儿?” 我简单说了一下路宁的情况:“这是我知道的,其实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要把他弄出来!” 莫文涛眯起眼睛:“你和他什么关系?光是朋友能让你这样?” 我沉吟一下说:“我们曾经是恋人!” “曾经?”莫文涛显然很感兴趣。 “两年前分手了!”我淡淡的说:“只要涛哥能把他摘出来,涛哥开口,我拿得出,拿得起的,都行!” 莫文涛看着我,好半天,要不是秦歌说过莫文涛私生活比较自律,也不喜欢男人,我几乎落荒而逃。 “你真不是一般有趣!”莫文涛忽然笑笑,我打个寒战,这个笑容比那张扑克脸还让人不自在。 “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他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说了个地址,让我送他回去。 这就算是答应了吧!我长出一口气,路宁,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26、2007年(二) 我在北京等了一个星期,秦歌过来看我,忍不住数落我:“这事儿成了也就罢了,要是不成,都是白填,真不知道你抽的怎么筋!” 我慢慢点燃一支烟,轻轻的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秦歌奇怪的问我。 “刚刚!”我扬扬手:“无聊嘛!” 秦歌看着我说:“我知道你这人重情义,没想到你他妈还是个情痴!” “过奖了!”我摆弄手机,莫文涛一直没信儿,我没给他打电话,这事儿不能催! 秦歌用手拍拍桌子:“你他妈这么就看上路宁那个王八蛋了!要是……” 手机忽然叫起来,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涛哥”,掐灭烟,定定心神接起来:“涛哥……” “你在酒店吗?我一会儿过去!”莫文涛声音还是冷冷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抬头看看秦歌:“莫文涛马上过来!” 秦歌皱眉:“成了吗?” “不知道!”我看看手机,皱眉,问:“你确定莫文涛不喜欢男人?” “当然,怎么了?”秦歌有些紧张。 “没什么!”我按按眉心,也许是我多虑了。 不到半小时,莫文涛就坐在我房间里,进来时他看见秦歌还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摆出扑克脸,很有气势的坐在沙发上看我端茶倒水。 “今天我见那个叫路宁的了,我告诉他什么都别说!”莫文涛说。 “那……他现在定性是什么?” “还没有!不过他的情况不太好,据说有一本账簿,里面记录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都是他记录的,笔迹是他的!” “账簿?他……”我咬咬嘴唇:“算立功表现吗?” “噗……”莫文涛少见的笑了:“主动上缴算立功,被缴获算罪证!” 我低头。 秦歌忍不住问:“没办法吗?” 莫文涛说:“当然有……不过……” 我急忙抬头:“涛哥,我说了,只要我拿得出,拿得起的,都行!” “真的?”莫文涛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真的!”我说的斩钉截铁。 “我要你!” “什么?”我和秦歌同时喊出这句话。 “你!”莫文涛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抬头看秦歌,秦歌脸色苍白:“涛哥……” 莫文涛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我说:“你跟着我,我就负责把那个路宁囫囵个儿弄出来!” “不行!”秦歌叫起来:“绝对不行!小西,为了路宁不值得……” “好!”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我答应了!” “我就是喜欢你这股痛快劲儿!”莫文涛看了秦歌一眼,转头对我说:“路宁有些麻烦,我要去运作一下,你等我消息!”站起来向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秦歌说:“他以后是我的人,你这样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莫文涛……”秦歌皱着眉攥紧拳头,我挡在他俩中间:“我保证和你在一起不会出现和别人上床的情况,包括我老婆!直到……你腻了为止……” 莫文涛勾起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看着关上的门,半天缓不过劲儿,身后“哗啦”一声,莫文涛喝过的茶杯被扔在墙上,我软软的瘫坐在地板上,秦歌一把托住我:“小西,小西,你怎么样了?” “药……”我用手摸裤兜,秦歌伸手掏出药瓶,犹豫了一下,急忙倒出几颗放进我嘴里。 我靠着秦歌,过了好久,才说:“哥,我把自己卖了!” “小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莫文涛他……”秦歌几乎要哭了:“苑西,你是个傻子,为了路宁不值,真的,他那人自私的紧!” “别……”我伸手捏住他的手腕:“我是自作自受!哥,你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要路宁在监狱所有的会客录音!”说这话时,我扭头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 莫文涛动作就是快,十天后,莫文涛给我打电话:“我去看你!” “嗯!”我懒懒的应着。 那天我已经让秦歌照顾我家人,只说我出国考察了,虽然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是能瞒多久就算多久吧!秦歌一直给我打探消息,莫文涛果然能干,没两天路宁被收缴的罪证成了主动上缴的立功证物,两次矿难发生时,也有证据证明路宁当时不在省内,分红也全部上缴国家,所以路宁几乎可以说没事儿了,被保释出来,最后顶多判个缓期,看来是真的没事儿了。秦歌在电话里说:“莫文涛没提过你的名字,只说是我找人要把他捞出来,昨天我送他回他爸那儿,路上他问是不是你找的人,我按你的交代,只说是他老婆找的我!” “他老婆那边交代好了吗?”我淡淡的说。 “交代好了,现在他全家没一个提到你!”秦歌停顿了一下:“小西,这样真的值得吗?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根本就知道……” “别再问什么值不值的了!既然他要唱戏,我就要陪他唱下去,这样挺好!会客录音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给你送过去!”秦歌的声音不太好,想必是听过录音了。“好!”我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我苍白的脸,我是在赌,用自己的身体赌自己看人的眼光。 把秦歌送来的U盘插在我的手提电脑上,我闭着眼睛听里面传出的一男一女的对话,勾起的嘴角始终没有回落,和我想象的完全一样,看来,最后没能回归正常生活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秦歌,把这些东西删了吧,不要对任何人说,就当你从来没听过这些话!”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真相虽然会把人刺得遍体鳞伤,可是,欺骗不是更可怕吗?尤其是来自爱人的欺骗! 莫文涛再次出现是接我走的,我的车跟着他的车越走越偏,最后走到怀柔一片小区里,把车放进地库,他领着我坐电梯上了十六楼。 “这是我去年买的房子,二百七十平米吧,当时随便装修了一下,你住着觉得哪儿不合适自己改改吧!”今天莫文涛的声音少见的温和:“我已经把这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 我点点头,心想,改什么?不过是个临时住所。 “附近有个大型超市,咱们去买点儿菜回来吃吧!”莫文涛说。 我看看干净的厨房说:“连锅都没有,做什么饭?外边吃吧!” “楼下有个茶餐厅,先凑合吃一点,下午咱们一起买东西!”莫文涛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说:“这儿缺的东西还挺多!” 我们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上楼我靠在沙发上发呆,这里其实算不上什么都没有,可是我的心一直空荡荡的,敲一敲,都有回音…… “无聊吗?”莫文涛坐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扭头看他:“你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我跟着你?” 莫文涛一愣,自嘲的笑笑,我从来没见过冷漠高傲的莫文涛这样的表情:“因为你给了我希望!” “希望?”我莫名其妙。 “没错!是你让我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爱情!与其余说我羡慕,不如说我妒忌,我嫉妒路宁能得到你真心的爱,所以我想把你困在我身边。他现在应该在家安慰他娇滴滴的老婆,而你,为了他把自己卖给我,你后悔吗?” “现在已经没什么后悔的了!”我低头,过了很久,我抬起头笑了:“你会疼我的吧!” “会!”莫文涛把我抱在怀里:“只要你肯好好待在我身边!” 我伏在他肩上,冷冷的笑,这个人啊,别说没人用真心对你,因为你不论做什么,都会在此之前加上一个条件!有条件的爱啊,那还是爱情本身吗? 我正式被莫文涛包养,不过他从来没强迫我做那件事,我有时会想,我真是幸运,被异性恋包养,只要做他的精神恋人就可以了,不用虐心虐身。 第一周我无聊的在小区里闲逛,阳春三月,虽然还有点儿凉,可是淡黄色的迎春花却开满枝条,我站在花边足足看了两个小时,几乎数清了每个枝条上有多少朵小花才回去睡觉。 第二周我决定不能委屈自己,跑去商厦买了全套厨具,电器,连原本黑白搭调的家具也开始逐步撤换,屋子里现在是以橘黄色为主色调的温暖型,莫文涛进门时还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号,我拿着锅铲在餐厅笑眯眯的看着他。 其实莫文涛来的次数不多,每周不会超过三次,一般都是晚上七点多,刚好赶上吃晚饭,我没问过他工作,他也没提过,他来我这里一般心情都不会很好,不过我不在意,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吃过饭我和他会到楼下小花园散步,我会指着白天看到的花给他看,还会告诉他哪里新长出一棵小草,哪里有个鸟窝……他只是跟着我,有时会淡淡的笑笑,然后我们回家睡觉,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可是我们纯洁的各自靠着两边的床沿睡得呼呼的,没有一点不纯洁的举动。 那段时间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平静而惬意,只是也许我的心被拘禁,一直都开心不起来。 27、2007年(三)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后,我和整座楼的老太太老爷子关系都很好,有时中午逛街回来,对门的张奶奶会给我送过来一盒饺子,或者早上跑步结束会遇上十层的赵大爷给我一杯豆浆和一根油条,有次在楼下散步,遇上二十三楼的马大爷,居然给了我一杯豆汁儿,一回家我就捂着鼻子倒掉了,这东西不是北京人还真喝不进去,晚上莫文涛回来我把这话说给他听,他笑着说:“我也喝不进去!” “那你指定不是纯北京人!”我笑。 “嗯!”他点头:“我妈是福建人!不过我自小在北京长大!” 这是他第一次说到他家的事儿。 “你每天在家闷着不烦吗?”莫文涛问我这话的时候,我正站在阳台给白天逛花市买的石莲花浇水。 “还好!”我用手拨弄着它莲花形的叶片,它的一生就是一朵花,所以不开花也精彩,这是我看到它就想到的。 “小西……”莫文涛忽然从背后抱住我,我身体一僵,忍不住叹气,放下水壶,在他臂弯里转身,抬头吻吻他颜色淡淡的唇瓣,窦文涛明显呼吸一滞,然后就着我的唇,慢慢的摩挲:“你准备好了吗?” 我低笑:“这话该问你自己!你准备好接受一个男人吗?” 莫文涛嗤的笑了一声,说:“你就打定主意知道我不会碰你?” 我狡猾的笑:“让一个纯异性恋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做爱,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家的感觉,如果现在有个女人可以给你家的感觉,我想我就可以走了!” “怪不得你的生意可以做到那么大,果然狡猾的很!”莫文涛还是抱着我,我们鼻尖碰着鼻尖,看起来像是在说甜言蜜语,可以我们却说着完全不搭调的话:“我朋友从W市回来说你买了四条长途运输线,而且签约时间是前年?” “是啊!”我用手揪着他衬衫上的扣子。 “你那时就知道W市会出事,为什么不提醒路宁?” 我抬头看着莫文涛,说实话,莫文涛长得也不错,气质一流,气场强大:“我们是男人,男人有自己要做的事,谁都没权利干涉谁,况且,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听,他是个有主见的男人,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青矿是他爸一生的心血,他怎么能放手呢!” 莫文涛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总是让我恨得牙痒痒,可是我却放不开你!我甚至怕你离开!” “这种话路宁也说过,可是到了该放开的时候,谁都不会手软!不过我还是喜欢听!我不会离开!”我淡淡的,残酷的说。 第二个月,我搬家了,回到了北京市区,一个普通的小区,我倒是无所谓,现在我就是一个活着的物件,他喜欢搬到哪儿,我就去哪儿。 打开新家的门,我愣住了,这里的房屋结构和怀柔那房子差不多,而且连装修都和我自己改的基本一样,餐具家具用的是一样的品牌,我几乎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搬家。说实话,那一瞬间我是感动的,莫文涛那个冷冰冰的人居然能想到这些事,本身就很让人不可思议了。 晚上他带我去他常去的PUB,进门时他忽然搂住我的肩膀,我随着他的脚步走进去,这里环境还挺好,舞台上一个男孩儿弹着吉他随口唱着轻柔的情歌,我们停在一个桌子前,马小元跳起来拍我肩膀:“小西,好久不见啊!” 我点头,打量了一下桌边的男男女女,大约六七个人,除了马小元还有邹勇,而且秦歌也在其中,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我,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孩叫:“涛哥,这谁呀?介绍一下吧!” 莫文涛大方的搂着我的肩说:“我家的,苑西!” 看着大家色彩缤纷的脸色,我忍不住笑,马小元把我按在他身边,探头过来问:“你真跟了涛哥?” “嗯!”我大方的承认,人都卖了,脸算什么呢? 不过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好奇,也都装的什么都不在乎,该说说该笑笑,只是不时瞟我两眼,打量我一下。 他们满嘴的京片子,说的又快,我有些跟不上,于是拿着杯酒看着舞台上那个弹吉他的男孩儿,真年轻,也很颓废,手指有些变形,他们都是搞地下音乐的,这样的男孩子北京有不少,大多数家都不是北京的,他们之中同性乱搞,或者吸毒,抽大麻的很多,甚至有做MB赚钱的,以前W市也有,只是没有北京多。 “看什么呢?我可吃醋了!”莫文涛贴着我耳边说。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眯了一下眼,酒水折射的光线还是闪到我的眼睛。 “不带这么秀恩爱的!”红头发的男孩叫,我抬头看他,刚才莫文涛介绍说他叫什么来着? “我叫杨青!”男孩子活泼的厉害,年纪不大,带着点儿叛逆,却很单纯,让我想起蓝季良。 等上面的音乐换成摇滚的时候,我和莫文涛打了声招呼去卫生间,刚出来就看见秦歌站在门口。 “哥!”我无所谓的打了声招呼。 “你父母和亚琼母女都很好!”秦歌说。 “谢谢!”我擦手准备出去。 “小西!”秦歌忽然说:“路宁找了我好几次,他不相信是我救他出来的,他托人在S市找过你,发现你失踪了,现在到处打听你呢!” “这种事以后不用和我说了,我不想听!”说完我向外走。 “如果不是听过他和他老婆的对话,我几乎以为他真的放不下你……”秦歌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看他,目光阴沉:“我说过,以后不要再提!我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秦歌不甘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我背对他,声音有些哽咽:“因为……陷进去的那个……是我!” 到了桌边看见其他几个人已经回去了,倒是杨青没走,饶有兴趣的托着下巴和邹勇聊天,看见我回来,干脆换位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哎,你真和涛哥在一起?” “是啊!”我奇怪,他们干吗都这么不相信? “牛,你还是第一个让涛哥承认关系的人呢!”杨青嘻嘻的笑:“他床上功夫好不?” “啊?”我睁大眼看着这个看起来是高中生的男孩子。 “他床上猛吗?”杨青面不改色的又问了一句。 我噗嗤笑起来:“我怎么知道?” “啊?”这回给他惊讶了:“你怎么不知道?” “我们还没做过!”我老实的说。 “他不会是不行吧?”杨青声音更低了。 我笑着趴在桌子上,莫文涛铁青着脸靠过来:“青儿,你说什么呢?”杨青吐着舌头跑去对面坐。 莫文涛和秦歌一直说着话,我仔细听了一下,他们说到汽车进口,我估计秦歌的汽车销售有莫文涛的股份,心里有些奇怪,莫文涛这样的身份,做什么生意不是都很容易嘛,为什么做算不上赚钱的汽车销售? 马小元和邹勇围着我聊天,慢慢我也听出来了,杨青老爹的官衔和莫文涛他爹差不多,不过莫文涛是个私生子,而且不是唯一的儿子,他岁数不小,却没结婚,莫文涛今年居然三十岁了,我都看不出来,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要是排的话,他算是家里的老幺,两个哥哥,一个在军队,一个从政,他想从商。这些无意中得来的消息,让我渐渐有了底,心底却泛起一片凉气。 临走时,莫文涛忽然说:“你们几个没事的时候多去陪陪小西,省的他自己在家无聊!” 回到家,莫文涛把我按在沙发上:“你和杨青捣鼓我不行?” “不是我说的,是杨青说的!”我急忙澄清。 “我今晚就让你看看我行不行!”说着他的唇就贴在我唇上,我也没挣扎,这是迟早的事儿。 等我俩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时,他贴着我说:“听说第一次很疼!” 我忍着笑说:“别胡说了,又不是你疼!去把润肤油拿来!”家里没准备什么润滑剂,只能用润肤油代替了。 虽然最后用了半瓶润肤油,他额头汗津津的却还是没弄进去,我只好翻身把他按倒,他紧张的说:“小西,你不能……” 我瞪他:“行了,我不会上你,帮你弄出来而已!”说着伸手就着润肤油上下撸动,他一只手揪着我撑在床上的胳膊,低声哼着,眼看手里的东西越来越粗,却没有爆发的迹象,这家伙……,我只好俯下头去吻他的嘴,然后是耳垂,脖子,当亲到胸前时,他低吼一声,爆发了,我用纸巾擦拭着手,他起身抱住我,有些闷闷不乐。 我拍拍他:“好了,下次吧!”背转头,我冷笑,让一个直男做这样的事,还真是为难他了,能用手弄出来就不错啦,他要是当时软下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之后,我们又过上那种柏拉图式的生活,马小元和杨青倒是常来我这里做客,这俩人都特能侃,好几次逗得我把勺子都掉进锅里,当然他们也会在我这里蹭饭,然后坐到很晚,莫文涛铁青着脸,他们才走。 现在莫文涛也不是很管我了,我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家里,听璐璐咿咿呀呀的叫。亚琼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只能笑笑,这里的电话都办了号码保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不在国外,而是被别人包养在离他们不足八百公里的北京。 有时也给黄山黄河哥俩打电话,他俩告诉我路宁打电话来找过我,问路宁都没事儿了,为什么我还不回去?我还是笑笑。安顿他们把酒店弄好,过了年我一准回去。 我还给齐波打了电话,齐波对我从来不回W市,只让黄河中间联络非常不满,不过这四条长途线确实赚钱,单纯的齐波只当我真的忙的没时间回去呢! 28、2007年(四) 转眼就是中秋节,我的生日又到了,之前我说要请马小元,邹勇,杨青,秦歌,柏威到家里来吃饭,莫文涛说什么都不愿意,于是中秋之夜,我被莫文涛带到一家空荡荡的西餐厅,老掉牙的烛光晚餐,拉小提琴的帅气招待,鲜嫩多汁的牛扒,醇香可口的红酒,这似乎是莫文涛浪漫的极限了,想到我曾经用这一招嫖小女生,现在别人用这一招嫖我,我忍不住只想笑。 从西餐厅出来,莫文涛拉住我的手:“我喝酒了,咱们走回去吧!” “可以找代驾啊!”我眨眨眼,他郁闷的看着我,我急忙改口:“不过天气这么好,散步也不错!” 我们就这样拖着手在北京街头走着,路来路过有人会好奇的看过来,他不在意,我也不会在意,忽然想到,我和路宁从来都没拉着手在街上走过,我们都很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也从一开始就决定我们的结果一定是悲剧。 “穆申判了四十年,不过他今年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估计用不了四十年就玩儿完了!”莫文涛说。很奇怪,我和莫文涛在一起都是他这个不善言辞的人在说话,我的话反而越来越少了,他是在为了我而改变自己吗? “高雄呢?” “死刑,他身上有人命!” “蓝亮呢?” “蓝亮?那个黑社会头子?在逃,还没抓回来呢!” 我点点头,蓝叔跑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他们这样的人一向比那些当官的明白,不过被通缉还出不了国,应该还没联系到季良,不知道季良怎么样了,如果可能,最好让齐波帮我联系到季良,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忽然莫文涛停下脚步,我收回思绪抬头:“怎么了?” 莫文涛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整个人僵硬了,我看见路宁从一辆无声无息停在离我们几十米远的车里跳下来,向我跑过来:“苑西?小西,小西……”我看着他跑过来,感觉到莫文涛的手用力抓着我的手,我回头给莫文涛一个笑容,然后看向路宁:“路哥?好久不见!” “小西……”路宁的目光落在我和莫文涛交握的手上:“你……”他抬头看看莫文涛,似乎认出来了,眼睛瞪得老大。 莫文涛冷冷的说:“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是当时……”路宁目光在我和莫文涛脸上扫过,忽然吼起来:“是不是为了救我你才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是不是?” 我看见周妍向这边跑过来,紧张的看着我,肚子平坦,看起来已经生完孩子了。 “我们是在一起了,不过和你没关系,我爱他!”我平静的看着路宁,这人真是长不大,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快回去吧,好好过日子!我走了!”莫文涛对他点了一下头,和我并肩向前走。 我听到周妍说:“路宁,咱们回去吧!” “小西!”路宁忽然跑过来挡住我们的去路,他看着我说:“能和我单独说几句话吗?就几句!”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和尊夫人说的?”莫文涛冷冷的说。 路宁和莫文涛对视,空气中似乎闪出噼里啪啦的冲撞。 我拍拍莫文涛的手,给了他个安心的笑容,转头看见路宁目光黯淡。 我和路宁站在一个花坛边:“路哥有话快说!” “小西!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捞我出来的?我和秦歌的交情还没到让他捞我的地步!是不是你为了捞我才和莫文涛在一起的?” “我两年前就和涛哥在一起了!不过秦歌想捞你的时候还真是我搭的线,听说是你老婆求着秦歌去捞你的!你老婆做到这份儿上不容易,好好对她!”唱戏嘛,讲究的就是配合,我自认是最佳配角!我看着他,他瘦了,穿的也不是什么名牌,估计生活一般,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现在做什么呢?” “呵……”他苦笑:“我现在还在缓刑,不能离开北京,什么都不能干,再说就算干什么也没本钱了,为了争取最好的情况,我爸把他住的别墅,他开的车都卖了!” “那你们住哪儿?”我问。 他说了一个地址“这是早期我爸在通州买的一套房,先住着,等我能出了北京再作打算!”他低头,忽然惨笑:“其实这样挺好,如果你跟着我,还要为我担心,现在你跟着他,他是有本事的人,能帮上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抬头看看天,逼着自己的眼泪留在眼眶里:“我走了!”我转身就走。 “小西!”他忽然说:“生日快乐!” 眼泪终于流下来,我却不敢回头:“谢谢!” “小西,你说你爱他……你都没说过一句爱我的话!” 我脚步顿了一下,当做没听见。 “小西,我儿子的名字叫念西,路念西!”寂静的夜晚,路宁吼出来的这句话几乎将我震倒在地! 我快步走向莫文涛,路过周妍,我停了一下脚步,对她点了一下头,她低头看向地面。 回到家,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满脑子都是路宁说的:“路念西,我儿子叫路念西!” “喝点水吧!”莫文涛把水给我:“你还惦记着他?” 我用手抱住头:“涛哥,今天就让我想一下吧,我心里难受!” “说给我听听!”他坐在我身边。 “他说他儿子叫路念西,他既然念着我,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你知道我女儿叫什么?苑安璐,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周妍和刘亚琼做错什么了,要嫁给我们这样的人!”我语无伦次的叫着。 “小西,小西……”莫文涛抱着我,吻着我:“没事,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我靠在莫文涛怀里:“涛哥,我们做吧!” “什么?” “我们做吧!”我拉着他进卧室。 “不!”莫文涛用手撑住门框:“小西,今天做了,你会恨我的,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愣在原地,我想让他做什么,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我真的当自己是卖的吗? “小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莫文涛把我抱在床上,大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睡吧!” 我抬头看看他:“涛哥……别对我这么好!不值!” 他惨笑,半睡半醒间,我似乎听见他说:“你值得!我愿意对你好!” 第二天醒来莫文涛已经上班了,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果酱,咸菜,馒头,油条,豆浆,稀饭……这是做什么?最后我在牛奶杯下找到一张纸:“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凑合吃吧!” 我忍不住笑了,莫文涛啊! 穿好衣服,我开车到通州,一路打听总算找到路宁说的那个小区,果然是个很旧的小区,我把车停在小区外,看着路宁开车出去,现在他开着的是一辆普桑,看得出他的生活一落千丈。走进去找到路宁家,当周妍开门看见我,惊讶的睁大眼睛:“苑西?路宁……出去了!” “我知道!”我走进屋子:“我看着他出去才上来的!” “你有事?”周妍小心的问。 我看看房子,两室一厅,有些小:“路叔叔呢?” “去公园下棋还没回来!”周妍说。 小屋的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出来:“这是……?” 周妍急忙说:“这是路宁朋友,苑西!” 我认出是路宁母亲,温和的说:“阿姨,我路过北京过来看看路宁!” 路母的表情却有些奇怪,说了几句就躲出去了,我不以为意,对尴尬的周妍说:“他们都知道我和路宁的关系吧!” “是啊!”周妍带我到里屋。 我坐在摇篮边看着里面睡得香的小孩:“好可爱的孩子!” “念西很乖的,很少哭!”周妍把床上乱扔的衣物收拾成一堆。 我笑笑:“以后给孩子改个名字吧,这个名字,总是别扭!” 周妍苦笑:“当初起名时爸妈就不同意,路宁几乎要和我们决裂,最后爸妈也妥协了!想改,以后也难!” 我叹气,用手指摸摸婴儿滑嫩的小脸:“这里环境不太好,我来时看到不远处就是个工厂,我在怀柔有套房,你们搬去那里住吧!” “苑西,你帮了我们很多了,我很感谢你,其实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答应那天那个人什么了?不然他怎么肯帮我们?” 我看着孩子说:“没什么,我只是把自己卖给莫文涛一年而已!他对我很好!” 周妍半晌没动静,我奇怪的抬头看她,她目光闪烁了几下,躲开我的目光,小心的说:“苑西,我知道你爱着路宁,这份情义我们路家就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可是……” “行了!”打断她的话:“我不是来讨情的,我只是路过过来看看,过几天我让秦歌把那边房子的钥匙给路宁,你们搬过去吧!我走了!” 走到门口,我回头说:“叮嘱你婆婆别说走了嘴,我没来过!” 周妍欲言又止,我想了想又问:“你现在不上班了吗?” 周妍摇头,苦笑:“自从路宁出事,台里的领导就让我回家休养了!” 我皱眉:“那你们的生活费……本来不该我问……” “生活还好,不过只出不进,北京消费又高,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周妍低头说。 我打量了她一下:“我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调到北京!”周妍意外的看着我,我摆摆手,转身出门,开车回市里,我把车停在路边,狠狠的哭了一阵。 29、2007年(五) 回到家,我做了饭,坐在沙发上的等莫文涛回家,自从我搬回市里,他天天都回家,只是我俩除了那一次的亲密接触,再也没有过了,这我倒是没什么想法,这也是我算计中的一部分,无论如何让一个异性恋的男人去和一个男人上床,都是不可能的,他的心理障碍就是很难克服的!再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缺少发泄对象呢? 不到七点,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依然懒懒靠在沙发上一个接一个的换台。 “做饭了?”莫文涛把衣服挂在柜子里,洗洗手走过来抱我,我窝在他怀里看着电视,不说话,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就和莫文涛保持这样的关系,忘记从前,忘记路宁,可是在看到路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路宁到底哪里吸引了我,可是只要看到他,我的眼睛里就只能看到这一个人,做一些完全不受控制的事情,所以,即使我很清楚如果莫文涛知道了我把他给我的房子给了路宁,他会生气,甚至暴怒,我却依然那样做了。 “怎么了?”他抬起我下巴,让我看着他。 “今天我去通州了!”我看着他说。 “你去找路宁了?”莫文涛的脸色一点点的冻结,变成一块冰。 “我去了他家,不过没见他!”我放下遥控器,坐直身体:“他家位置不好,而且太小了,我想给他们换个房子!” “你又不是没钱,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莫文涛少见的不耐烦。 我笑,伸手把他的脸转向我:“你在吃醋吗?” 他无语的看着我。 我把耳朵贴在他心口听到他咚咚的心跳:“我是在和你商量,现在是你和我在过日子,我希望我们做什么事都商量着来,而不是我背着你做什么,而且这事儿和你还有关系!” 莫文涛脸色果然缓和,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让他们住怀柔的那套房!”我笑着说。 “为什么?那是我给你的房子!” “小气鬼,房子又跑不了!再说那里地段好,交通方便,一切都是现成的,搬进去马上就能过日子!” “这是你最后帮他做的事了吧?”莫文涛看着我的眼睛问。 “在你手里是,我自由以后就不关你的事儿了!”我笑着说。 “不关我的事儿?”莫文涛忽然凶恶的重复我的话,一把把我推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上来:“你以为我逗你玩儿呢?我告诉你,我能把你关起来,关你一辈子,谁都找不到你!你别激我,对你没好处!” 我四肢大敞的任凭他在我身上啃咬,这才是真正的莫文涛,我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忽然他一下坐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我:“你是想让我上你,然后我们就扯平了是吧?告诉你,没门儿!就按你说的做!我要让你欠着我,永远欠着我!”说完摔门而去。 我慢慢坐起来整理好衣服,苦笑:“苑西,你这个白痴!” 莫文涛对我是有感情的,是介于爱情和友情之间,俗称暧昧的一种情谊,不过我有些想知道他为什么捏着我不放,如果我是女人,我会认为他其实是有些爱我的,可是我是和他有一样思维的男人,所以我确定他另有所图。图什么?我现在有什么?权?势?这些他都有,那就是……钱,他要钱!这就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出来的了!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开口呢?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答案。 过了两天,秦歌给我电话:“小西,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又和路宁接触了?还让他住莫文涛的房子?” “他把钥匙给你了?” “嗯!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按他说的做!” “小西,你明知道当初是……” “行了,哥,我不想听,你就按照涛哥说的做吧!还有个事儿,你帮我把周妍调到北京吧,他们现在坐吃山空,总不是个事儿!” “你……你让我说什么好?”秦歌叹息一声,挂了电话。 我慢慢撑起身体,自从那天莫文涛摔门走后,再没回来,我当天晚上心脏病就犯了,差点儿去见阎王,直到今天起来走两步心还慌得厉害。可是两天没吃饭了,实在饿得厉害,必须吃饭了,我拨通外卖电话,靠在沙发上休息,不用照镜子,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色难看。 门铃响了,我慢慢站起身去开门,心口一阵刺痛,我捂着胸口慢慢倒下,我才二十五岁,居然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如果狗血点儿,应该是我穿越了,或者说我盼着自己重生或穿越,这样我就可以修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避免遇见自己不想遇见的人,可是真正的结果是,我睁开眼睛看见了胡子拉碴的莫文涛。 这事儿说来也巧,我订饭的地方只有一个送外卖的小姑娘,因为总是给我家送外卖,而且我家又一直是两个男的在,所以她就格外多注意了一下,那天她送来外卖却没人开门,给我打电话听见屋里电话响却没人接,翻翻电话簿,居然找到了几天前莫文涛用手机订饭的通话记录,干脆打电话过去,莫文涛听说后感觉不对急急忙忙赶回家,发现那时我几乎没有心跳了,送到医院整整抢救了一夜,才脱离危险,我又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你怎么会有心脏病?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莫文涛眼圈红红的。 我想伸手拉住他,告诉他别哭,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皮越来越重,几乎要睡着了,他用棉签沾水给我唇边滴了两滴,我闭着眼睛听他说话:“你的病已经很重了,说起来算是先天的,你的一条主动脉上延伸出一条本来不应该有的毛细血管,以前还和其他血管相连,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中间裂开了,一些血清沿着血管壁流在你的左心室上,造成感染,如果现在不动手术的话,恐怕……” 我睁开眼看他,我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手术虽然有风险,不过如果成功了,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我又闭上眼,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自己怎么会忽然得心脏病。 “手术吧!好吗?医生说你现在太瘦了,而且手术要请美国的一位医生回来,我们可以先回家休养一个月!” 我一动不动,刚才想着重来一回的雄心已经如气泡一般幻灭了!手术吧,能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吗? 在医院养了一周,我被莫文涛小心翼翼的带回家,他像搬动一件贵重的水晶一样,小心的抱着我,轻轻放在床上,我靠在床头对他说:“我没事的,别耽误了你工作!” 他已经整整一周没离开我的视线了,刚开始还有电话追过来,现在反倒清净了。 “没事儿,我让秦歌去帮我处理那些事,我陪着你就行!”莫文涛拿热毛巾给我擦脸。 我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北京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这样清爽的蓝天白云倒是有些少见。 莫文涛顺着我的目光看到天上飞过的一大群鸽子慢慢消失在视野,说:“你做完手术我就送你回家,或许是我错了,把你留在身边,不仅没让我快乐起来,我连你的快乐都剥夺了!” 我低头一根一根的摸着自己细白的手指:“如果我活着下手术台,那么我就给你想要的,如果我死了……”我低笑:“就当我欠你的吧,下辈子,我一定还清!” 养病期间,秦歌,马小元,邹勇,杨青都来看望我,陪我溜嘴皮子,杨青看看厨房里的莫文涛,小声说:“小西,涛哥做的东西好吃吗?” 我吐吐舌头:“你一会儿尝尝!” “我哪有那命呦!” “没事儿,毒不死人!”我笑着说。 秦歌一直没说话,心事重重的,仿佛有什么事,这时候忽然说:“其实你要是一直和涛哥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我把目光放在窗外:“哪有什么一直在一起这种事!” “怎么没有?”莫文涛端着一碗汤走进来,穿着一件蓝色围裙有些好笑:“喝汤!” “干嘛不雇个保姆啊?”杨青看着我手里的汤,边吸溜口水边说。 我笑:“他说不习惯家里总有第三个人走来走去的!” “他?”杨青戏谑的看我:“他是谁?” 我低头喝汤,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居然已经习惯性的不再叫他“涛哥”,而是叫“他”,“哎”。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 “让青儿陪着你吧,我和他们几个去附近超市买点儿东西!”莫文涛脱下围裙,穿上外套对我说。 我点点头:“路上小心!”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 等他们都出了门,我把手里的汤碗递给杨青:“你不是想尝尝你涛哥的手艺?” 杨青喜不自禁的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巴扎巴扎嘴:“还好啊!没想到涛哥还会做饭?他对你可真好!” “我也没想到!”我看着杨青小口喝汤说:“可惜我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杨青手一顿,咬着嘴唇看我:“其实你能帮到涛哥,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听说他现在资金出了问题……” “资金啊?”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你听谁说的?” “小元啊!他说涛哥想办个贵金属交易公司,可是资金短缺,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家庭是不可能直接拿钱出来让子弟开公司的,更何况他的两个哥哥对他……嗯……这么说吧,他和他的两个哥哥是同父异母,他本来是私生子,后来老爷子原配死了,他妈才嫁给老爷子,结束他尴尬的私生子身份,以前还好,不过三年前他妈妈去世了,老爷子就算偏心他,也不能太过,所以他需要融资才能开公司,听说路子早铺好了,就是资金不到位……” 我眯着眼睛听杨青叨叨咕咕的说这些话,心底雪亮,后脊却有些发凉:“路子是三年前铺好的吧?公司是秦歌和涛哥两个人注资吧?” 杨青挠挠头:“好像是吧,好像是04年还是05年就弄好了,不过资金到不了位没办法啊!本来他们都放弃了,可是今年忽然又说起这个事儿了!” 我笑着对他说:“去到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汤了,给我再盛一碗!” 30、2007年(六) 我坐在桌边翻看自己的手提电脑,莫文涛进来看到了说:“什么事儿怎么急?你不能长时间玩儿电脑,有辐射!” 我点点头,关掉电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刚才我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资金,不算爸爸手里的钱,我如果把酒店和长途线的钱都抽出来,估计够给我赎身了。 “我听说你的贵金属公司缺少资金?”我看着给我掖被子的莫文涛。 他一愣,没抬头,淡淡的说:“这事儿等你做完手术再说!” “昨天青儿已经和我说了!缺多少?” “以后再说行吗?现在你的手术最重要!”莫文涛坐在床边看着我,温暖的大手抓着我冰凉的手指。 “你昨天把青儿单独留下,不就是让他把话传给我,这时候倒矫情起来了?”我哼了一声。 “我并不知道!”莫文涛一脸坦荡:“是小元擅自决定的!” “他们也是为你着急!”我冷笑:“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你和秦歌这两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小西……”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直接要求我注资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如果我只是陪着你,说什么都不给你注资,你不就鸡飞蛋打了?” 莫文涛低头看着我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或许……”我淡淡的说:“你认为我不会出那么大价钱买路宁的命?再或者你想在我这里得到的不止是这点钱?” 莫文涛的脸冷冷的,却没放开我扭来扭去的手指,好半天才说:“我确实想在你这里得到的不只是那点儿钱!我承认最开始就是想要你注资,可是当我知道你和路宁的关系时,我忽然很想了解你,我想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愿意为了一个背叛你的男人什么都肯做!”他叹了口气:“可是越和你接触,我发现自己陷进去了,你聪明却总是装糊涂,你心软却总是表现出冷血,……你怎么那么矛盾?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明明对路宁爱的那么深,却和我亲密接触时那么自然,我几乎以为你对我也有感情,越是迷惑,越是想了解你的想法,然后我越是陷得更深……” 我惨笑:“涛哥!我是没心的,我说了,我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不管拿着我的心的人做了什么,我都要不回来了,所以我不仅要极力掩盖自己没心的事实,也要欺骗自己,我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还可以爱……,你说我爱路宁,其实我更恨他,恨他也恨你,你们都把我当做踏板,当做救命稻草,当成垫脚石,却没有人把我当爱人,你们供着我,疼着我,不过是想从我这里的到你们想要的!”我用力把手从莫文涛手里抽出来:“做手术之前我就会在你和秦歌的公司注资,但是我要在手术后结束我们的关系,行吗?” “小西……” “这笔钱就算我为自己赎身,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你在贵金属公司给路宁留一份,只要一份就够了!” 莫文涛看着我,目光变幻,好久才叹了口气:“他就那么值得你付出一切?” 我低低的惨笑:“我什么都没有了,这回真的是最后所能为他做的了!” “我答应你……”莫文涛忽然抓起我的双手:“你在我这里养好身体再走,行吗?我们还是朋友吗?”莫文涛看着我,目光中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哀求。 我闭上眼,摇头:“当然是朋友,你是我苑西一生的朋友,可是我出院后想直接回家!” 我和莫文涛的关系最终就这样结束了,我以为我终于从感情的牢笼中脱困,可是我忘了,命中的劫数又哪能让我如此幸运的逃脱。 天冷了,手术的日子临近,我抽光了S市酒店和W市长途线所有资金,甚至动用了爸爸当初卖掉房地产公司时打在我账户上的钱,将这些钱注入莫文涛的公司,莫文涛开始忙起来,秦歌来看过我几次,告诉我他把周妍调到北京广播电台了,我默认,也算个事儿,顺便安顿他时常去照顾,别让人欺负周妍,秦歌忍不住说:“小西,你这人的心是不是棉花做的,怎么就那么软呢?” 我懒懒的笑:“我不比你们,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 秦歌有些讪讪的:“小西,我真的没打算利用你!” 这我相信,我知道秦歌对我的感情绝对不是假的,可惜我给不了他回应,这些钱也算对他浪费在我身上感情的弥补。 “别这样说!”我真诚的看着他:“你没有莫文涛决绝,以后和他合伙要小心一点,你们这些官家子弟,更容易被人拿着小辫子!” 秦歌静静的看着我,良久:“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对儿袖扣吗?刻有你和我名字的那对儿!” “记得!”那时候我还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一定没认真看过!”秦歌淡淡的笑:“你的名字下面有一行英文,或许你看到过了,我再也没看到你戴过那对儿袖扣!” “那对儿袖扣啊……”我眯了一下眼睛:“那句英文是不是Iloveyou?” “你果然看到了!” “不是我看到了,是路宁看到了,他把那对儿袖扣藏起来了,到现在我都没找到!”我轻笑。 秦歌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俩真不知道是谁欠了谁!” 对于莫文涛和秦歌的背叛,我并没有表现出怨恨,他们并没有榨干我最后一滴血不是吗?金都和帝豪保留着我二十的股份,即使不是大股东,但是也足够我奢华一生,至于长途线,我把自己剩下的百分之四股份全部给了齐波,他联系到蓝季良了,齐波这个男人在电话里几乎哭出来,季良过得不好,很不好,本来蓝叔给他准备好足够的钱让他呆在英国,可是他听说蓝叔出事,并不知道蓝叔潜逃,自己不敢回国,又想救蓝叔,找从前蓝叔的一个算是“过命交情”的“阿大”(结拜兄弟)救蓝叔,一来二去把自己手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其实那个“阿大”根本就没打算帮忙,把季良手里的钱骗光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季良自小娇生惯养,现在没了钱,只能四处打工,后来好不容易回国,也没找见蓝叔,回W市找我,我当时已经在北京了,W市的房子,我连钥匙都扔进垃圾仓了,所以他找不到。找从前的酒肉朋友,那些家伙一个个躲得够远,而且因为齐波和季良两人见面就吵,季良根本就没想到去找他,所以当时季良几乎沦落街头,后来遇上原先苹果里的一个东北招待,现在苹果被封了,这个招待在KTV起瓶,季良就跟着他在KTV帮忙。我让齐波四处打听季良,齐波只知道他在英国,哪想到他跑回国,后来无意中在KTV看到季良,才把他带回去。 齐波说:“小西,你都想不到,将近一米八的孩子,只有九十几斤,看见他时,我都不敢认!” 我让齐波好好安排季良,先跟着他管理线路,不过千万别打听蓝叔的事儿,上边一定盯着季良,守株待兔抓蓝叔呢。就是因为这个,我把自己在长途线仅剩的那点股份给了齐波,我连自己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都不知道,钱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当时抽调资金时,黄家兄弟和齐波都问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我只说自己心脏有问题,要请美国专家做手术,还让他们千万不要告诉我父母,黄山大叫:“这他妈什么医生,要这么多钱,这钱够开一医院了吧?” 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买命钱,该花就得花!” 还差一周手术,莫文涛哪儿也不去了,整天在家陪着我,他觉得他亏欠着我,我倒没这样想,没有他,路宁现在早被枪毙了,我们各取所需而已,虽然他利用我感情这件事上,我觉得他挺不地道的,不过毕竟他没趁机占我便宜。 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了自己心中所想不择手段在男人的世界里并不少见,有时我会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女人,只有男人会成为什么样?结果是我没敢想下去,杀戮,战争……,男人都有征服欲。静静的躺在床上,我会想路宁对我是不是有爱,他把我压在身下时是爱多一点,还是征服欲多一点?那么莫文涛对我似是而非的一点感情是不是也是想要征服我? 现在我的身体确实差了很多,几步路胸口隐隐作痛,不过莫文涛还是坚持每天带我到楼下小花园溜达,刚刚下了第一场雪,北京阴霾灰雾的天空似乎也清亮了很多,我被莫文涛拉着手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他时不时会和我说说公司的事,我偶尔给他一些建议,竟然少见的和谐。 上楼时,莫文涛忽然说:“路宁说想来看看你!” 我一愣,抬头看他:“路宁?他找你?” “不是……”莫文涛犹豫着说:“是秦歌……” 我沉默了一下,说:“行,想来就来吧!” 莫文涛抓着我的手忽然收紧:“做完手术再见他,行吗?医生说你手术前不能激动!” 我笑:“要是事事激动,我早激动死了!他想来就来吧!就算在我……手术前了了我的夙愿!” 莫文涛微微皱眉,我知道他不想听我这样说,像是遗言,可是我现在说的真的是遗言,我查过了,这样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术后感染率也极高,我信命,师父说过,这是我的劫! 31、2007年(七) 真的和路宁面对面坐在客厅里的时候,我都诧异自己的平静,莫文涛端来两杯茶,又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白水,然后坐在我身边对路宁解释:“医生不让小西喝茶,对他心脏不好!” 路宁点点头,目光在我脸上盘旋,却什么都不说,我拍拍莫文涛的胳膊:“我记得你早上买西瓜了,切一盘过来吧!” 莫文涛站起来走进厨房,路宁的目光跟着莫文涛,然后收回来苦笑:“他对你很好!” “嗯!”我喝了口水,寻思着该和他说点什么。 “你瘦多了!”路宁忽然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得的病?” “检查结果说是先天的,现在才发作算我命大了!”我轻轻揉捏着手指,最近手指总是发麻,医生让我经常按摩活动,这是供血不足的前兆。 “小西,谢谢你!”路宁低着头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挺无耻的,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来了,我知道周妍的工作是你托人办的,也知道我们住的房子是你让莫文涛给我的……” 我笑着看他:“我以为你会说对不起呢!” 他睁大眼睛看我。 我喝口水,玻璃杯放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用手摩挲在杯口:“难道当初不是你让周妍去找我的吗?” “你……怎么知道?” “哦!我有你入狱后所有的会客录音,要听吗?当然,也只有你知道一个孕妇腆着肚子去找我,我是多么难拒绝,你不是说过我的心太软了吗?”我笑着,目光寒的可以冻结一切! “小西……”路宁低头看着我的手:“那时我没办法,我找遍了曾经认识的人,可是他们都怕被连累,不仅不帮忙,甚至墙倒众人推,我爸为了我几乎花尽家里的钱,我不能看着他们没有依靠……”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我爱的男人,他在哭,不是因为我,是为了他的家人,他妻子,他父母,现在还有他儿子,他做错了吗?没有,我确定他没做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对背德的爱情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站起来准备回屋,莫文涛忽然端着西瓜走出来:“小西,再坐一会儿!” 我扭头看他,他放下西瓜拍拍我的肩:“你以为自己是上帝?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 “没必要!”我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 莫文涛没理我,看着路宁说:“路宁,为了你,小西把自己送给我!” “涛哥!”我喊了一句,西瓜汁喷到茶几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莫文涛抽出纸巾给我擦嘴,不顾路宁震惊的眼神接着说:“而且他现在为了给自己赎身,把S市的两座酒店和W市四条长途线的资产全部套现,注资到我的公司!这就是苑西为你付出的代价,你应该知道!” 路宁看着我:“这是真的?” 我吃西瓜不说话。 “我觉得还有一些事你该知道!”莫文涛板着脸说:“苑西从2003年就开始到北京给你铺路子,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给你脱罪,其实你不让你老婆找他,他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是不是?小西。” 路宁看着我:“小西……” “苑西他不是上帝,他也会痛,会累,会生病!没人说你的决定是错的,但是对于一个爱着你的人来说,你这样的做法太残酷!”莫文涛叹了口气:“我承认男人都是自私的,包括我在内!” 我把瓜皮丢进垃圾桶:“过都过去了,以后你我桥路各走,也算我对得起我们好了两年!” “小西!”路宁双眼通红:“为什么?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当初要和我分开?” 我笑眯眯的看他:“你还是弄不清楚!我要的是你的全部,不是一部分,你也说过,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可以和刘亚琼结婚,却想让你只属于我,既然不能属于我,不如放开你!” “谎话!现在了你还说谎,你爱我,你爱我是不是?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和周妍结婚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我爸说了我爱上一个男人,我一辈子不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说你是独生子,你不会让苑家断子绝孙,你要结婚,一定会结婚……”路宁情绪激动。 我用手按按心口,转过头说:“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 莫文涛敏感的过来问我:“难受了吗?要喝药吗?” 路宁惊恐的看着我:“对不起,小西,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休息一下,就不留你吃饭了!”我站起来走进卧室,靠在门上,难道是我错了?如果当时我对他说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难道能改变什么吗?不能,他一样会被羁押,我一样会找莫文涛,结果……也许还不如现在呢! 几天后,我光着身子躺在手术台上,像条放上砧板的鱼,黄河黄山和齐波专程赶到北京等我手术,想到自己如果不测也有这么多朋友守在身边,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算失败。 那位美国回来的“海龟”医生用手摸摸我的胸口说:“好年轻的身体,可惜啊!” “可惜什么?”我趁着麻药还没起来,和他说话。 “会留下伤疤!”他笑笑。 “伤疤?留在身上算什么?留在心上的才是最可怕的!”我看着头顶闪亮的手术灯,想着自己从2003年到2007年,整整四年,我用尽心思积累财富,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这些财富买命,不管是路宁的还是我的,现在我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不甘心吗?没了!我微微一笑,巨大的困倦感袭来,我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忘了,我的是情劫,不是命劫,所以,我以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的睡到地久天长的时候,我居然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灯光,我居然是在半夜醒来的,按着电影里的剧情,难道我不该在阳光普照的中午颤动着睫毛,在众人惊喜的呼喊中醒来吗?我稍稍挪动手臂,有人把床头小灯拧亮一点,我眯起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意外的不是莫文涛,居然是路宁。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动动嘴唇,他用湿纱布给我擦擦嘴唇:“再睡会儿吧!” 我看着他,不知怎么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伸出手轻轻擦擦我太阳穴:“没事儿了,手术特别成功,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别哭!” 我闭上眼睛,把脸向他手靠了靠,就当我还在梦中,让我在梦中贪恋一会儿这温暖的手掌,他的手犹豫一下,轻柔的放在我脸上,我听到他说:“小西,我爱你!”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我告诉自己。 不管莫文涛秦歌和路宁如何反对,一个星期以后,我让黄家兄弟和齐波将我送回日照,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我已经醒悟了很多。 爸妈和刘亚琼看到我憔悴虚弱的身体就开始抽泣,还好他们都以为我这半年多是独自躲在北京准备手术,虽然不满,但是也只是埋怨几句,我被抬进爸妈别墅的二楼,亚琼抱着璐璐进来,璐璐长得特别漂亮,看见我有些怯生生的,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我对她拍拍手:“璐璐,到爸爸这里来!” 快一岁的孩子对任何事都是好奇的,况且我本来就长着一副好人脸,此刻对女儿笑的温和,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献媚,不过果然得到女儿的青睐,没一会儿她就在我脸上蹭着“啊啊”的叫着,我抱着肉呼呼的女儿,扭头看着站在一边浅笑的亚琼,觉得天伦之乐的确比较适合我。 我伸手把亚琼拉在身边,她柔顺的把头靠在我的肩头,眼泪浸湿了我肩头的衣服,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好好和亚琼过日子,或许我给不了她所有的爱,但是她不再是我选择的传宗接代,应付父母的傀儡,我真正的把她当妻子看。 2008年夏天来临的时候,我的身体几乎恢复到两年前,只是胸口多了难看的伤口,不过我不在意,每次洗澡,我都看着这个伤口告诉自己,我的债已经还请了,谁都不欠。 这几个月我刻意躲避着北京方面的消息,我不想听,不想知道,脖子上装着护身符的琉璃手术后就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好吧,那就拿走吧,虽然那可以说是我的命,但是现在,我的命在自己手里,谁也不能带走。 去北京前我委托黄山打听武超他爹的下落,却一直没消息,真不知道这老头子是死了还是躲得太深了。 气候最热的时候,我独自驾车回到W市,见到了齐波和蓝季良,季良看见我就哭了,蓝叔还没有消息,我病着时季良也想去日照看我,齐波怕我们见面徒增伤感,就没带他探望我。 齐波过去搂着季良的脖子把他揪开说:“别哭了!小西回来是好事,商量正事要紧!” 季良吸吸鼻子,揉着眼睛点头,我奇怪的看着齐波和季良的互动,以前他俩可是最不对付的,甚至到了季良拒绝所有蓝家产业接待齐波的地步,现在看来他们相处的不错,甚至……亲密……我甩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这次回来可是有正事的。 32、2008年(一) 没错,我有了新想法,我要收回蓝家在W市的所有生意。蓝叔跑路后他的所有娱乐场所都被查封,自从新官上任还没解封,现在W市娱乐业可以说奇缺,却没人肯碰这块肥肉,生怕一不小心像蓝家一样被定性为“黑社会”,我回来的目的就是想找找从前爸爸的一些老朋友,看看能不能搭条线在W市的娱乐业捞点大鱼。 季良热情的邀请我去他家住,我注意到齐波犹豫了一下低头没说话,奇怪了,齐波这人我了解,他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按着我俩的关系,这次我回来他会极力邀请我去他家住,可是为什么没动静,而且对季良邀请我表现出这种“便秘”的表情,我眯起眼睛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齐波惶恐的低头,我心里一惊,这个表情不就是他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什么事呢?自从北京回来后,我总是下意识的怀疑所有人。 拒绝了季良的邀请,我住进万海酒店,一边考虑着齐波的异常,一边着手联系那些还掌权的算得上“世交”的叔叔伯伯,请了几场客,结果不太好,这些人都像惊弓之鸟,谈到娱乐业就缩头,连条线都不肯搭,急切间找不到出路,我只能暗自郁闷。 晚上一个人在W市街头溜达,沿路都看到那些曾经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都黑洞洞的,破败的很,整个W市几乎没有什么夜间娱乐,看看表还不到十一点,街上人迹稀少,我恼恨的坐在路牙上点燃一支烟,本来我是不吸烟的,可是手术后不知是不是心里烦闷,最近这个月开始吸烟了,而且一烦躁就开始吸,没完没了,亚琼劝了好几次,看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也只能悄悄抹泪花。 坐到快十二点了,我站起来看看周围,这里离季良的住处不太远,估计现在他还没睡,我决定过去和他聊聊,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想点办法,季良毕竟帮他爸管理过酒吧,应该能说到点什么,其实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季良一直都是二世祖中的翘楚,完全不管事儿的那种,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聊聊,况且我还想问问他最近齐波到底怎么了。 溜达到季良楼下,我抬头看看窗户,隐约还有灯光,应该还没睡。这里是齐波给季良买的一套80多平的小户型,足够他自己住了,刚到W市的那天我来过一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修也舒服,看得出齐波费了心的,我边想边坐电梯上了楼,敲了几下门,没动静,我又敲了几下,然后听见季良问:“谁?” “你哥!”我懒懒的应着,又点燃一支烟,季良也抽烟,所以我也不忌讳什么。 奇怪的是我回答完本以为那小子会赶快开门迎接,谁知里面没了声音,我莫名的想,不会是坏了那小子什么好事儿了吧?毕竟他才比我小三岁,我女儿都一岁多了,他还是孤家寡人,带个女人回来也正常,刚才我太烦闷,居然忘了这一层。 正想着,门开了,季良尴尬的站在门口,我看了他一眼,衣服倒是穿的整齐,只是脸色微红,眸泛水光,忍不住笑:“哥哥打扰你好事儿了?” 他低头,转身给我找拖鞋:“哥怎么这时候来了?” “事儿没办成,心里不舒服,路过上来看看你!”我低头换鞋,身形忽然顿住,目光落在鞋架上的一双鞋上,那明明就不是季良的鞋,季良穿41码的鞋,这双鞋足有44码! 季良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妙,我抬起头看他,声音透出冷肃:“人呢?” “什么人?”季良低头不敢看我,不过还挺嘴硬。 我往里走:“我倒是看看哪个王八蛋敢把你往这条路上引!” 季良惊慌的拉着我的胳膊说:“哥,哥,真的没有……” “季良!”我恼恨的回头:“你那点儿小伎俩能骗得了我吗?”我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衬衫,小小的扣子四散飞溅,我指着他胸前的红印问:“这是什么?你是不是还要我脱了你裤子看看?” “哥,哥……”季良下了死劲儿的拉着我不让我进卧室:“我错了哥,可是我也23了,我知道自己做什么,求你了哥!” 我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你对得起你爸吗?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或许已经没了,你这样做不是让蓝家断子绝孙吗?” “哥……”季良一手捂着脸,一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胳膊:“哥,求你了!” 我扯了两把,这熊孩子下了决心不肯松手,我恼怒的对卧室门叫:“给老子滚出来,你他妈就让他一个人挨打?是男人给老子滚出来!” 季良一下扑过去拉住门叫:“别出来,别……”可是门还是慢慢打开,我看到齐波从门里出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穿戴还算整齐的齐波,一时有些无语,空气凝固,只有季良使劲拉着齐波:“你出来干什么,我说了不让你出来,你出来干什么啊?” 我挑起眉毛,眼睛眯成一条缝,走到齐波面前,季良一看我这个表情就挡在齐波身前,他了解我,我只有震怒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哥……不关齐波的事儿,是我,是我……” “边儿去!”我用手拖住季良胳膊,把他甩到一边,另一只手揪住齐波衬衣用力一揪,我看到了他锁骨上鲜红的痕迹。 “很好……”我松手:“齐波,你给我个解释!” 齐波张张嘴,看向季良,目光充满爱恋:“就是这样,你看到的……” 我一脚揣在他肚子上,他身子退后几步,靠在卧室门上,然后卧室门被撞开,他倒在地上,我过去用脚狠狠的跺在他肚子上:“我让你照顾季良,你他妈带他走这条路,你知不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他还小,他不懂事,你呢?你快30的人了,你不懂?你让我怎么和蓝叔交代,你怎么和你家老爷子交代……” “哥……哥……”季良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别打他,真的不是他,是我……” 我狠狠给他一个耳光:“一会儿再收拾你,你以为你就没事儿了?齐波是个直的,他怎么就和你上床了?小崽子,你以为我真气糊涂了?” 齐波一下扑起来抱住季良,用手摸着他的脸,转头对我说:“你有火气冲我来,打他做什么,你说得对,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是我强迫他的!” “不是,不是的!……”两人抱作一团,我用手捂着心口,感觉眼前发黑,慢慢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他们终于发现我不对,急忙过来拉我:“药呢?药在哪儿?” 季良在我裤兜找到药倒进我嘴里,然后我被他俩平放在地板上,我闭着眼休息,眼前似乎不是季良和齐波,而是我和路宁,我们本来就选错了,我还能眼看着我的兄弟走这条路? 耳边听着齐波要打120,我摆摆手:“我没事儿!” 季良急忙过来靠近我:“哥……” 其实我倒不是心脏病犯了,只是一时气闷,心口疼。 躺了一会儿,我从地上坐起来,他们两个一边一个扶我起来,看看卧室床上乱糟糟脏兮兮的,我皱眉,他两人红着脸把我扶到客厅沙发上,我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对季良说:“给我倒杯水!” 季良知道我这是要支开他,有话对齐波说,担心的看看齐波,我皱眉睁眼看他,他咬咬牙,转身进了厨房。 我转头看着齐波说:“说说吧,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掏出烟,看看我,又放进去。 我对他伸手:“给我一支!” 他看看我,递给我一支,给我点燃,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目光落在烟雾上,有些难以聚焦:“刚开始我把季良带回来只是按照你的意思好好照顾他,他身体特别不好,我就经常来看他,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我俩就……”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事儿荒唐,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看不见他就想他,想见他,怕他哭,怕他受伤……” 我透过烟雾看着齐波,这个发小几乎是我认识当中最钢骨的一个,虽然没有远大的抱负理想,却绝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曾经也认真的谈女朋友,想过结婚,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和一个男人上床。 季良端着水出来,小心翼翼的坐在齐波旁边,惊慌的抬头看着我们,齐波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的笑笑。我移开目光,这算什么? “季良,你先去睡吧,我想和齐波谈谈!”我掐灭烟蒂说。 季良犹豫的看着齐波,齐波点点头,季良慢慢挪进卧室,我知道他睡不着,一定在偷听,用手揉揉脸说:“齐波,你爸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你都28了,你爸不逼着你结婚?”齐波没有妈妈,他是他爸一手拉大的,他有多孝顺我是知道的。 “前几天他给我介绍对象让我撅了,这几天和我生气,不让我回家,所以我才住这儿!” “瞌睡给个枕头?”我冷笑:“你这样能扛多久?” “能扛多久就多久吧!我……不能对不起季良!” 33、2008年(二) 我把手搭在额头上:“你俩不是一直谁也看不对谁吗?这么就搞到一起了?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 “和季良在一起其实我没觉得对不起谁,即使是我爸,我也觉得我选择我喜欢的就可以了,毕竟是季良要陪我一辈子,不是我爸!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齐波认真的说。 我揉揉眉头,一辈子,我从来没想过什么一辈子,难道这就是我和路宁悲剧的源头? “对不起我什么?”我斜眼看他。 “你把季良交给我照顾,可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你一直把季良当亲弟弟看,可是我却带他走上这条路……不过你放心,我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对他好!” 又是一辈子,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样简单的决定自己的一辈子?是我想的太复杂了吗? “季良呢?他也愿意和你一辈子?” “我愿意!”季良忽然拉开门站在客厅里,两个眼睛亮亮的看着齐波。 我翻个白眼:“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就走这条路了?要是你爸知道了,肯定拿着刀就把齐波片了!” 季良低头,蹭啊蹭啊的挪到齐波身边:“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我家出事儿后,所有的人都躲着我,我还去找了我女朋友,可是她们看见我当不认识,女人真虚伪,就是看上我的钱了,可是齐波对我是真好,我哭的时候他就一直陪着我……”说着他拉起衬衫衣袖,胳膊上一条一条细长的浅色伤疤让我眉头一皱,季良摸着那些伤疤说:“那时候我心里难受,就用东西划自己,刚开始用针,后来用刀片,齐波发现后就抱着我哭了,然后他就一直跟着我,出门带着我,不让我有时间划自己,可是我那时候好像上瘾了一样……” 说到这里,季良喘了口气,齐波低头用手慢慢摩挲那些白色的凸起的结缔组织,季良的手握住齐波的手指,接着说:“有次白天在公司听到他们说到我爸的事,晚上回来难受,等齐波睡了,我就自己到卫生间用大头针划自己,边划边哭,后来齐波踹开门看见我满胳膊都是血珠儿,就跪在我身边哭,还用舌头一点一点儿的帮我舔干净,然后我们……”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我没兴趣听直播!你们也是大人了,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弟,我真说不出什么,这条路难走,你们也知道,我不管你们,不代表别人认同,我要你们答应我,能在一起最好,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我叹口气,看着他俩:“好好的生活,别毁了自己,你们不是为了自己或对方活着,你们是为了很多人活着的!” 我们谈到天色发白才各自睡去了,中午醒来时头还蒙蒙的,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公司有事,季良先回公司,我提出要去探望齐波家老爷子,老爷子还住在一片老小区,我瞪着齐波说:“你都懂得给季良买个好点的小区,怎么你爸还住这儿?” “你这人……”齐波瞟了我一眼:“老爷子不肯搬,说去了新小区谁都不认识,无聊的厉害。” 我站在三层楼的拐角喘气,总不上楼,缺乏锻炼:“你手里的钱也不少了,也去我爸妈旁边买套房,现在黄山他爸妈也住那儿,他们住一块儿也热闹!”停顿一下,我笑着说:“也对你和季良有好处!天高皇帝远!” 果然,齐波动心了,挠挠头说:“你鬼点子就是多,你帮我劝劝老爷子,他去了那边儿,我也放心!” 我哼了一声:“要是有天老爷子知道你的事儿,我第一个被牵连!” 到了门口,齐波拿出钥匙开门,我跟在后面高声叫:“齐伯伯,我过来看看您!” 齐老爷子慢慢从书房走出来,看见我一愣,然后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脸居然露出欢喜来:“小西来了?身体怎么样?” “完全没事儿了!” 我被齐伯伯拉着坐在沙发上聊天,齐波跑去给我沏茶,齐伯伯说:“我知道小波的公司是你帮着弄起来的,你这次回W市是有事吧?” 我笑,老爷子不愧是在官场混迹了三十多年的人,对人性人心了解的透彻。 “是啊,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想在W市开娱乐城,可是没人敢搭理!估计还要再想想办法!不过我来看您可不是为了这事儿,齐波想在山东日照给您买套房子,想让您到那边感受一下海边的空气,而且还是和我爸我妈,黄叔叔一家住在一起,您也不怕孤单,他觉得说不动您,这不拉着我做说客呢嘛!” 老爷子有些犹豫,我看得出老人家挺心动,可怎么犹豫了呢?还有什么没说到呢? “齐伯伯,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着老人,果然我看到老人目光闪了一下,紧接着老脸红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齐伯伯,其实最主要的倒不是您搬哪儿,齐波作为儿子不好意思说,我可没什么不好意思,您这自己过了大半辈子了,以前是放心不下齐波,现在齐波事业有成,您也该往前走一步!”我小心的说:“您要是有什么中意的人,我和齐波给您说说看?” 转头看见齐波瞪着眼站在厨房门口,我给他使个眼色,他也茫茫然的说:“啊,您说!” 果然,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和一起早锻炼的一个姓苏的老太太关系不错,两个人有一起过日子的打算,只是还没和别人说,一来是怕齐波不同意,二来老太太家庭有些特殊,老太太丈夫早逝,没有儿女,一直和弟弟一家一起生活,一年前跟着弟弟到W市和齐伯伯认识了,虽然两人一见如故,都有了再走一步的打算,老太太怕对弟弟影响不好,也没和家里提。 “什么特殊家庭?”齐波奇怪的问。 我想到大概是当官的,不然也谈不到什么影响好不好之类的。果然,齐伯伯说:“他弟弟在市里当官,至于什么官,我没细问!” “要不您和苏阿姨约个时间,咱们两家一起谈谈,我跟着您一起去怎么样?”我试探着提议。 齐伯伯想了想,也就答应了,看来老爷子还真挺在意这位苏阿姨。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我站起来告辞,忽然头晕似的,我顺手扶住旁边的沙发,齐波和齐伯伯一愣,一起叫:“地震!”可是不等我们跑到门口,就没感觉了,不过我们还是慢慢下了楼,楼下站着好多人,大多数都是退休在家的老年人,我和齐波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倒是很显眼,我察觉到旁边老人们看齐伯伯的眼光中夹杂着羡慕,想了一下,忽然心酸,这些老人的孩子差不多都是我们这么大,应该都结婚生子,很少和老人们在一起,所以老人们看到齐伯伯家里有孩子陪着下意识的就有些羡慕,我们这些80后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随着最大的80后逼近而立之年,生活,事业上的压力通通显现出来,我们为了自己心中所向往的奋斗,往往最先忽略的就是父母,空巢家庭越来越多!如果不能打开W市的娱乐业,建个中老年的活动中心也许也不错!我心中盘算着。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我和齐波把齐伯伯送回家,坐着齐波的车去他公司,我把那些老人的凄楚说给齐波听,齐波叹气说:“可不是嘛!还好只是晃了一下,如果真的地震,不知道有多少老人根本跑不出来呢!” 晚上齐波回家陪老爷子了,我坐蓝季良的车回他家,路上我们找了一家面馆吃面,我和他说起齐老爷子的事儿,蓝季良笑嘻嘻的说:“哥,其实你想把老爷子支到日照是怕他知道我和齐波的事儿吧?” “也有这个原因!”我吃着面:“也不全是,到了那边,他们这些老朋友在一起总是能互相照顾!”我暗自盘算,我家有亚琼,黄叔叔家有黄山的小妹黄玲照顾,齐老爷子过去说不准带着苏阿姨,到时候得请个好点儿的保姆,不然也放心不下。 回到季良家,一开电视,铺天盖地的四川汶川地震新闻,我和季良看了一会儿,季良说:“我爸不会在四川吧?” “哪有这样的事儿!”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前段时间听黄河说路宁过了刑期,加入了莫文涛的公司,现在就负责四川,云南,重庆,广西,贵州那一片。 我犹豫着拿起手机,又放下,不能问! 忐忑了一晚上,第二天我被手机铃声吵醒,看到黄河的名字,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人……。 “什么事?”我拿起电话问。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路宁前天就人在贵州了,那边信号不好,怕你打不通着急!” “我没打电话!”我冷冷的说。 “……”有几秒没声,然后黄河说:“那就没事儿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心情忽然好起来,我翻身接着睡过去了,没睡一会儿,齐波打电话来,和苏阿姨家人约好了。 34、番外:冤家 (上) 蓝季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坐上飞机回到W市,一脚踏上祖国的土地,心中没有预想的安宁,反而更是迷茫。 第一站就是跑去找那个说会帮自己的二叔胡金生,可是足足找了三天,才终于认清,那孙子拿着自己的钱跑了。 这些天他不止一次遇到曾经算是朋友的人,他们虽然不耐,却明白的告诉季良一个消息,蓝季良的爸爸,曾经W市的黑社会老大蓝亮潜逃了,了无音讯,家里的房子和生意全部被贴了封条。 蓝季良郁闷了,胡金生那孙子可没说爸爸已经潜逃,不然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把钱都给他,让他帮忙捞人了,更别说回国这种SB事儿了。 晚上回酒店算计一下手里的钱,如果还住这里,支撑不了十天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蓝季良想了一夜,首当其冲的应该去找苑西。 第二天一早,蓝季良凭着记忆找到了苑西父母家,得到的消息是全家都搬走了,好像是去山东了。蓝季良站在楼下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感觉喝凉水都塞牙,不过他还知道苑西有个单独住的地方,虽然只去过一次,应该还能找得到。 顶着大日头好不容易才找到处于市郊苑西的小窝,敲了半个小时门,对门出来了:“别敲了,这家足足两年多没见过人了!不知道上哪儿了!” 蓝季良在小区里坐了一下午,想遍了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人,懊恼的低头,因为家庭和别的朋友不同,他和很多人大多数都是点头之交,还真没有多少可以依托的人。 蓝季良硬着头皮给曾经那些交往过的女孩儿打电话,听了他的名字,有的还应付的答对几声,就说自己不在W市,有的干脆听他报了名字就挂电话,着他妈是什么事?以前自己可没亏待她们,而且那时在床上的山盟海誓可就在耳边回荡着呢! 又耽误了几天,蓝季良觉得自己不能再在酒店住着了,不然连饭都吃不上了,他提着自己只有几件衣服的行李搬去一个小旅馆,每天计算着钱买方便面吃,估计还能撑半个月。 十多天后,蓝季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却在门口小卖部遇上一个意外的人,曾经自家酒吧里的一个东北招待。 “蓝爷?”东北招待看到他,一脸的他乡遇故知:“你怎么在这儿?” 蓝季良哭的心都有了,这些天没一个人肯搭理自己,而这个招待明知道自己家失势了,还能这么热情,感动的不得了。 两人在路边坐下,蓝季良把自己最近的际遇说给这个叫周永胜的东北小伙,最后眼眶红红的,几乎快哭了。这里就插一句,蓝季良这孩子真是太过单纯,也真是这段时间W市公安局为了找到蓝亮而暗地跟踪蓝季良,也算变相保护了,不然早出事儿了。 周永胜看蓝季良哭的可怜,心想这人的一生啊!蓝大爷是跑了,连儿子都管不了,可怜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成了这副鬼样子,瘦得厉害,跟竹竿儿似的。 “啥也别说了,你要不嫌弃,上我那儿住着呗,我这会儿在KTV当招待,养活咱俩人应该没问题!”说着就帮蓝季良办了退房,一起回到周永胜住的地儿。 这是一片平房出租房,周永胜租的是个南房,只有十来平米,进门就是一张单人床,挨着门是一个简易衣柜,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现在蓝季良感觉有个地儿住就挺高兴的,就是看到只有一张单人床有些为难:“哥,就一张床,这……我打地铺吧!” “打啥地铺啊,等着,今天晚了,我待会儿要上班儿,晚上咱俩挤挤,明儿我去旧货市场再淘一张单人床,你就跟我凑合吧!可别嫌弃啊!”周永胜豪爽的说。 蓝季良眼泪就下来了,这段时间的冷遇让他心如死灰,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曾经的自家伙计救了。 周永胜拿出一个电锅,煮了一大锅的圆白菜搁锅面,蓝季良西里呼噜的吃了半锅,这些天吃方便面吃的他都快吐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周永胜这人手勤嘴甜,每晚的小费都不少,除了每个月都给老家寄钱,剩下的也足够两个男人吃饭了。 蓝季良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可能心中有事儿,反倒更瘦了,而且因为生活的巨变,他发现自己有了心理问题,有时心里憋闷,趁着周永胜上班,就用缝衣服针扎自己的胳膊,看着满胳膊的小血点儿,心中的郁闷似乎就好一点了。 周永胜工作很忙,从下午四点半到第二天凌晨四五点,整个白天几乎都在睡觉,所以也没注意到蓝季良的反常。很多年后,蓝季良想,如果当时发现他自虐的是周永胜,也许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也就换人了。 蓝季良在周永胜的小屋住了两个月,过了国庆节,W市天气转冷,周永胜租的又是南房,没到来暖气的时候,屋里阴冷的厉害,周永胜怕他在屋里整天待着对关节不好,时常带着他上班,KTV里毕竟还是挺暖和的。 这些天KTV里的招待,少爷和公主都知道这个长相精致的娃娃脸男孩子是周永胜带来的,时常过来调戏,不过都比较善意,所以蓝季良和他们渐渐混熟了,有时身边总围着一群没客人的少爷,嘻嘻哈哈的聊天。 “蓝季良?”一天,蓝季良在大厅角落坐着看杂志,忽然有人惊呼。 蓝季良抬头看去,有些错愕,迎面走过来的这个家伙叫齐波,和他一样,和苑西是穿开裆裤的朋友,不过齐波和他可不对付,当初蓝季良家的产业还在时,蓝季良的朋友都是免费的,只有齐波被蓝季良明令禁止免费,甚至一度闹到只要是蓝氏产业都不接待齐波的地步,后来还是苑西从中调和才算完,不过两人还是相看两厌。 蓝季良看到齐波,就向后瑟缩了一下,想到曾经朋友的冷遇,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遇到故人,更何况是有仇的故人。没想到齐波看到他快步跑过来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说着放开他上下打量:“你怎么瘦成这样?” 蓝季良直视齐波的脸,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嘲弄,可只看到齐波满脸的激动,好像两人不时冤家对头,而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边正和蓝季良侃大山的两个少爷站起来,看着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怎么会不想歪,其中一个急忙去找周永胜,他们眼里,季良应该是周永胜的人,反正他们开玩笑,两人都没反驳过,如今眼看季良这是要爬墙,而且还是一堵高墙,自然不能只看着。 “走,哥带你回家!”齐波抹了把脸,拉着石化的蓝季良就要走。一边的少爷急忙拦住:“这位先生,这是我朋友的人,你这样带走不合适吧!”说着看向蓝季良。 蓝季良此时才从死机中重启过来,连忙回头茫然的在大厅里寻找周永胜,这个举动在少爷们的眼里自然是季良不甘愿和齐波走。 周永胜从里边跑出来:“季良……”刚叫了一声,看到身边的人,惊讶起来,这人他认识啊,只要是蓝氏干过的都认识,据说是蓝季良的死对头啊!他还记得当初只有十五六的蓝季良拿着这个人的照片对所有人说:“记住这个人,凡是蓝氏的下属,都不接待这个人!” “你不能带走季良!”周永胜下意识的抓住季良的胳膊,把人护在身后。 齐波莫名的看着这个人,又看看蓝季良躲在这人身后看着自己不信任的眼神,心中忽然就有些慌:“季良,苑西让我找你很久了,我一直以为你还在英国,还专门给很多大学打电话查找都没找到你!” 听到苑西的名字,蓝季良面容稍松:“那……我哥哪儿去了?” “他在北京准备心脏手术,我也是前两天刚知道的!过段时间我还要过去看他!”齐波忽然神伤,他直觉苑西出事了,可是那个倔强的人,什么都不对他们说。 “心脏手术?”季良愣了:“哥得心脏病了?” “听说是先天的!”说到苑西,气氛松动了,不管是齐波还是季良,甚至周永胜对苑西都很熟悉,三个人干脆开了房间进去说话。 最后季良还是跟着齐波走了,因为季良的身体确实太差,一米七八的小伙子只有九十几斤,瘦的太厉害,齐波那里条件环境都比较好,有利于季良的身体。 季良当然不能忘记周永胜的仗义,齐波帮周永胜搬了家,给他买了一套比较暖和的房子,算是对他的感谢。 齐波在自己公司不远有套小房子,八十多平米,装修简单,齐波让季良和自己一起住,方便照顾,还专门让保姆给季良变着法儿的做吃的,想让他身体尽快回复,期间苑西做手术齐波只身去北京,说什么都不带季良。 季良一个人在房子里,总是胡思乱想,没有爸爸的消息让他心烦意乱,刚开始用缝衣服针扎自己,后来用针划自己,现在发展到用刀片割,整个胳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划伤,因为冬天衣服穿得多的缘故,齐波一直都没发现,直到送苑西回到山东。 齐波惦记季良,连夜赶回W市,没想到打开门却没再卧室找到季良,看到卫生间灯亮着,以为他在上厕所,也没多想,拿出自己从山东专程带回来的虾干鱼片摆在桌子上,想到馋嘴的蓝季良出来看到美食流口水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等了很长时间,齐波听卫生间一直没声音,心想这孩子是不是便秘啊?忍不住过去拉门,没想到一下就拉开了,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蓝季良靠坐在浴缸边,右手拿着刀片,整个左胳膊都是一道道细长伤口,从肘部一直到手腕,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浴缸里…… “季良!”齐波听到自己发出惊叫,蓝季良转头看到他,目光中的无助和痛苦瞬间刺穿了他的心,他早该察觉到季良有心理问题了,他从不卷袖子,每隔几天晚上洗澡的时间都特长,有时胳膊不小心碰一下就龇牙咧嘴…… 齐波蹲在季良身边,用力的抱住他:“季良……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这样,我也难受,知道吗?我心疼啊!” 这几句话说出,季良漠然的目光中终于出现波动,带着不可置信看向他,最后撇开目光说:“以后……不会了!” 当天晚上齐波给季良的胳膊小心的上药,不顾季良的反抗,拉开另一只衣袖一看,也是伤痕累累,有的结痂还没掉,眼泪就这样从这个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眼中掉下来。 第二天齐波带着季良去看心理医生,为了不让他自己在家胡思乱想,还安排季良到他的客运公司上班,那天晚上似乎就这样翻过去了,可是每当季良心中烦闷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眼前就会闪出齐波边帮他上药,边流泪的样子,他想不明白自己和齐波之间有了什么,也不敢想明白。 (下) 季良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却在经商上挺有天赋,毕竟是从小在声色场所混大的,季良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管理W市到内蒙古线的大客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倒也没时间想家庭变故以及齐波奇怪的感觉。 齐波特别忙,不过每周一都按时带季良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病,季良不想去,周一赖在床上叫:“我说过没事了,干嘛还要去!” “还不到一个疗程,你就不能听话一点!”齐波伸手揪季良的被子。 季良用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去啦,一周都给你做牛做马,好不容易休息,让我睡个懒觉啊!” 齐波不由好笑:“什么做牛做马?我骑过你吗?” “你……”季良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听到这些话很难不想歪,更何况他最近确实觉得自己和齐波中间有些东西歪了。 “什么?”齐波看他忽然不耍赖,好像生气了,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就生气了?过来,哥看看!”说着过去揪他,却被床边的拖鞋一绊,整个人扑在季良的被子团上:“哎呦……” 季良被他忽然压上来,没有准备,腰间一疼,忍不住大叫:“啊!好疼!” “哪儿?哪儿?”齐波笨手笨脚的爬起来:“我看看……” “这儿……”季良被他压得岔了气儿,指着肋骨低声叫:“疼啊,轻点儿!” 齐波用手揉着季良岔气儿的地方,嘿嘿的笑:“我说你太瘦了,刚才你这骨头都硌着我了!” 季良面向里侧躺着,感觉齐波宽厚温暖的手掌在腰间揉来揉去,忽然小腹一紧,一个剪子跳起来:“我没事了!” “怎么了?”齐波莫名其妙,不过这个小懒虫起来就好:“没事儿了?那就赶快穿衣服,时间快到了!” “嗯!”季良背对齐波冲进厕所,用凉水拍拍发红的脸,低头看看自己起立敬礼的小弟,把头埋在水里,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儿?自己居然对齐波起反应了,这个像哥哥一样爱护自己的憨厚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对他有了这种心思,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之后好几天季良很乖,乖乖工作,乖乖吃饭,乖乖洗碗,甚至不像以前那样坐在电脑前玩儿个没完,而是早早回屋睡觉,好几次齐波怕他自己在屋里自虐,都不时进去看看,甚至撩开被子检查,都没发现不妥。 就在季良想方设法躲着齐波的时候,齐波家的老爷子忽然打电话给齐波,要他回家相亲,对方是齐老爷子老部下的女儿,刚刚二十一岁,文静可爱,齐波见了一回,觉得很不错,而且齐波已经二十六岁了,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于是就算是确立恋爱关系。 齐波本来工作就忙,现在更是见不到人,季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和齐波一起生活,一起吃饭,被他照顾,可是忽然之间家里少了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虽然保姆做的饭一如既往的好吃,可季良每天都吃不下几口,已经整整三天没看到齐波了,虽然知道齐波谈恋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心里那种莫名的焦躁和沮丧难以自控。 好不容易到了周日早上,按照排班,今天是季良到大厅视察的日子,季良忙了一早上,午饭前才回到办公室,想喊秘书给他倒杯茶,想起来昨天秘书老家来人,今天请假,于是自己拿着杯子去茶水间。 走到茶水间门口,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好像提到了爸爸的名字,不由的停下脚步。 “……听说蓝副经理就是蓝亮的儿子!” “蓝亮?难道是那个……” “就是啊,还能有哪个?啧啧,蓝亮那人死有余辜,儿子居然还没讨饭,真是祖上积德啊!” “别瞎说,蓝亮还在通缉,哪就死了?再说蓝副经理年纪轻轻就那么有能力,可不是靠什么祖上!” “切……要不是齐总看在蓝亮的面子让他进公司,有能力又怎么样?说什么通缉,不过是托词,穆申那人那么鬼,怎么能留活口……” 后面的话季良听不清楚了,满脑子都是“死有余辜”的话,下午浑浑噩噩的开车回家,混沌的吃了口饭,保姆回家后,季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忍不住给齐波打电话,却一直接不通。 满脑子都是混沌,季良在屋子里无意识的走动,忽然在书房的笔筒里看到了一盒大头针,眼睛一亮,手不由自主的伸向那些凶器…… 不知有多久没坐在浴缸边做这样的事了,季良喃喃的念叨着:“齐波,齐波……”把一颗大头针扎进胳膊的肉里,没有多少血,季良忽然觉得脑子里松动了许多,忍不住笑起来:“爸爸,我好想你!爸爸,我爱上男人了!爸爸……” 胳膊上被狠狠按进十几根大头针,季良看着胳膊上恐怖的景象,眼泪直流:“齐波是正常的,他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龌龊……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哥哥!” 季良把大头针一根一根拔出来,靠在浴缸边休息里一会儿,起身把大头针扔进垃圾桶,用水冲冲胳膊,随便擦擦就上床睡了。第二天被子和床单上都染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季良把被罩和床单换了,坐在沙发上等着,今天是周一,是去心理医生那里的日子,齐波一定会来接他的。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直到保姆拿着菜进来,看到季良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说:“小蓝啊,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医院?” 季良用手隔着衬衫的衣袖捏着胳膊上的伤口,温和的说:“不用了,我去睡一下,您做完饭就回吧,我和哥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不用做晚饭!” 保姆担忧的点头,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水。 季良这一觉睡得很长很不安稳,闭上眼睛不是爸爸满身是血的站在身边要他报仇,就是齐波挽着一个女人结婚……等他睁开眼睛,天阴沉沉的。 疲倦的起床,季良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像个游魂一样在房子里游荡,拿起手机给齐波拨电话,还是关机,季良自嘲的笑:“呵呵,他和女朋友乐不思蜀,我在这里悲春思秋,真是没出息,为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入夜,天下起大雨,季良缩在浴缸的角落,把一根一根的大头针按进自己的胳膊,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爸,我想你,我真想你……”季良不知道在自己两个胳膊一共按进多少大头针,只是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这种刺心的疼痛,季良渐渐没了知觉…… “季良……季良……”蓝季良睁开眼似乎看到齐波英俊的脸已经扭曲,想给他个微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儿,可眼皮却沉重的睁不开。 齐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回来会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齐波和可爱的小美女谈恋爱,却总是心不在焉,尤其是每次吃饭时总是惦记着季良吃了没,想吃什么,女孩子觉得齐波的心不在她那儿,两人干脆的分手了,可是齐老爷子听说后却不干了,把齐波关在家里整整三天,手机都没收了,今天是周一,是季良去心理医生那里的日子,想来自己不在,那小懒虫肯定不去,齐波在家里转了一天,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趁着老爷子出去散步的空当跑回来,可是进门却没看到季良,条件反射的推开卫生间门,却看到这个瘦弱的男人脸色苍白的昏倒在浴缸里,身边散落着大头针,两只胳膊上全是大头针的顶端,诡异而恐怖。 齐波把季良送进医院,大头针很快都被取出来,齐波看着那一盘血肉模糊的钉子,又看看季良惨不忍睹的胳膊,连想抱抱他,都不知从哪里下手了。 整夜没闭眼,齐波盯着季良精致漂亮的脸发呆,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季良到底是个啥想法了:最早在他眼里,蓝季良就是纨绔子弟的代名词,十六七就和换衣服似的换女朋友,行为嚣张,待人无礼,眼睛里除了苑西就没有别人。 后来从KTV把蓝季良捡回来,那种黯淡的眼神,瘦弱的身体简直让他无法相信这就是不可一世的蓝季良,心中感叹,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和蓝季良住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方便照顾他,却也发现蓝季良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公子哥,他为人处世很单纯,尤其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仿佛无忧无虑。谁能想到这个阳光一样的男孩居然有着那么重的心思,甚至自虐,看到他伤害自己的那一刻,齐波的心都在颤动,他甚至想要亲吻他,安慰他。 齐波知道这种感觉不对头,于是他刻意躲开蓝季良,刚好利用相亲认识的这个女孩让自己从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中走出来,谁知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满脑子都是蓝季良,吃饭时会想季良吃了吗?喝水会想季良有按时喝水吗?后来连那个女孩都说:“齐哥,你有喜欢的人吧?你的心都不在这里,我们还是算了!” 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季良……蓝季良……你让我怎么办啊? 蓝季良第二天醒来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对齐波的质问听而不闻,当天下午就闹着要出院,并且于当晚搬去周永胜那里去住,齐波简直被气炸了,到了公司蓝季良又躲着他,两人一天也见不了两面,说不上半句话,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半个月,饶是齐波的好脾气也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终于下班时在停车场堵住了蓝季良:“季良,别闹了。跟我回家吧!” 蓝季良囧了,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夫妻打架该说的? “哥,我现在很好,永胜对我也很不错,你不用担心!” 齐波听着这话怒气翻滚,永胜?叫的好亲热啊!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这样一走了之,让我和苑西怎么交代?” 蓝季良闻言回头看他,目光波澜不惊:“你是为了苑西哥哥才照顾我的吧?” “我……”齐波皱眉:“当然……” “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在永胜哪儿多住,我已经托人找房子了!”说着蓝季良开车离开了,留下齐波看着他的车尾灯转弯不见,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齐波,你这个笨蛋!” 当天晚上,齐波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酒,这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蓝季良的感觉,齐波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忍不住给蓝季良打电话,没人接,齐波咬咬牙,眼前似乎闪过季良和周永胜在床上的样子,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茶几上,齐波拨通周永胜的电话,结果很快就接通了:“齐哥啊?有事?” “季良呢?” “季良在家呢!我正上班,你找他就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他没接……”齐波忽然顿住,周永胜在上班?那季良就是一个人在家?难道他……“我去你那儿取你家钥匙!” 齐波拿着周永胜家的钥匙打开门,似曾相识的场景,齐波想都没想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看到蓝季良惊慌失措的抬头看他,手中的刀片还带着血迹,胳膊已经全是细细的伤痕。 “季良!”齐波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一个耳光打在蓝季良脸上:“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想要我怎么办?” “什么……要你怎么办?”蓝季良把胳膊往身后藏了一下,蹭到伤口:“啊!” “现在知道疼了!”齐波半跪在地上,把季良的胳膊拿到眼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看的齐波心酸,伸出舌头慢慢舔掉渗出的血珠。 “哥……”季良瑟缩了一下。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齐波抬头看着季良,伸手轻抚刚才自己情急之下打了他的脸:“我不喜欢现在的你!现在的你让我疼的厉害!”说着扯着季良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儿疼!我喜欢你以前毫无顾忌,无忧无虑的笑,那么狂,也……那么招人!每次看到都让人挪不开眼睛!” “喜欢?”季良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你说喜欢我?” “喜欢!我喜欢你!不是……不是喜欢……是……我爱你!”齐波慢慢的靠近季良:“或许你觉得我这样很变态,可是我就是爱你了!季良……答应我,别再折磨自己了!我疼,我的心比你还要疼……” 眼前的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像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颤,挠的齐波心里痒,他伸手捞起季良,季良伸手使劲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傻子,想不到你还挺肉麻……”胳膊上的血迹印在齐波黑色的衬衫上,没了踪影…… 齐波觉得自己等不了了,他把季良按在床上深吻之后。忽然恶狠狠的问:“你和周永胜做过没?” “没……啊……”季良用手抓着齐波的肩头,看着这人像个大狗一样在自己身上亲亲舔舔。 “那你爱我吗?” 季良有些跟不上齐波跳跃性这么强的思维:“啊?” “爱我吗?”齐波嘴里说着,手在床头柜瞎翻:“靠,周永胜太懒了,床头柜里怎么这么乱?”说着拿出一个瓶子看看:“凑合一下吧!” “什么?”季良感觉有些不太对:“那是什么?” “你用过大宝吗?”齐波忽然问。 “啊?没啊!” “不知道过不过敏!”齐波嘟囔两声,将瓶子里的白色膏状物挤在手上,对季良说:“反正你爱不爱我都来不及了!” 伴随着惨叫,季良心想:我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怎么就喜欢上这个人了?好疼,好难受……为什么心里还这么高兴? 第二天一早,周永胜回到住处,对着空无一人却满床狼狈的卧室泪流满面:“两位爷啊!在别人地盘儿上能不能收敛点儿啊!我的床啊……” 35、2009年(一) 晚上六点,我打扮的人模人样的走进包间,包间里坐了不少人,齐波站起来介绍:“这是我爸的干儿子,苑西!” 我微笑着和在座的打招呼,齐伯伯旁边坐着一位发福却很气质的阿姨,看样子应该是苏阿姨了,苏阿姨旁边是一位很威严的男人,齐波介绍说这是苏阿姨的弟弟,我瞧着有些面熟,想想没结果握握手也就过去了,这位弟弟旁边是一位身量娇小的女人,是苏阿姨的弟媳,再旁边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是苏阿姨弟弟的女儿。 挨个打过招呼后,我客气的坐下,苏阿姨的弟弟一家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安的看看齐波,齐波和齐老爷子也莫名其妙,忽然苏阿姨的弟弟问我:“请问,你的车是不是别克昂克雷?” 我一愣,我从北京回来就买了一辆揽胜,昂克雷早就不开了,看来不是眼熟,是真认识,而且还是旧相识。 “前年换车了,我们见过?” 旁边娇小的女人一下激动起来:“你还记得03年在北京到W市的高速上的车祸?” “车祸?”我皱眉,然后惊讶的抬头:“难道就是您们?” 原来苏阿姨弟弟就是我2003年圣诞节去找刘亚琼回来时遇上的拿起车祸中的一家三口啊,世界真是小啊,以后的气氛就好多了,苏阿姨的弟媳极力的感谢我,说如果不是我把她们救出来,还打120,她们估计就死了。 最后这顿饭在很和谐的气氛下结束了,苏阿姨的弟弟一家对两位老人的事没有异议,出来时,苏阿姨的弟媳递给我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事就给你叔叔打电话,以后也是亲戚,不要见外,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我低头看看名片,惊讶了,这位苏叔叔居然就是我遍地找人搭桥要找的接替穆申的调来的领导苏寄然。 所以第二天下午,我就坐进苏寄然领导的办公室。 “你想发展W市的娱乐业?”苏寄然的表情并不惊讶,微微笑着。 “我知道您的顾忌,我是个直爽的人,我保证不会让W市的娱乐业走老路!”我笑着说。 苏寄然看着我很久,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娱乐业重开,黑暗是一定的,不然很难开下去,但是只是看黑到什么程度,对社会治安产生多大的影响! “好吧!”苏寄然忽然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不过我只是相信你,如果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我也不会任由你胡闹!不过……官面上的事,我能帮你,地面上的那些,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您放心好了!”我站起来要走。 “你结婚了吗?”苏寄然忽然问。 我一愣,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只能遗憾的说:“结了,我女儿已经快两岁了!” 苏寄然笑了:“没事,你明天去办相关手续,我会打招呼的!” “我想在从前的娱乐城的基础上重开,这样比较快捷!”我犹豫着说,毕竟那些都是蓝叔留下的产业,虽然充公了,但是总会有些人很忌讳。 苏寄然笑了:“行,改个名字,去吧!” 我眯着眼睛看他,果然是有魄力的人,相信有他坐镇,W市很快就会恢复元气。 当我跑去S市把自己最后的一点股份全部抽出时,黄河和黄山听说我回W市开娱乐城,几乎暴跳如雷:“苑西,你脑子让驴踢了,娱乐业哪能随便沾染?当初是你把我们两家的产业好不容易保住,我也不问你把自己奋斗了四年的产业折腾到哪儿了,但是你这样一头扎进这一行,以后还能出来吗?” “我就没打算出来!”我冷笑。 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上边有人好办事,所有的关卡一路绿灯,我先挑了一家综合娱乐城和一个大型KTV忙着装修,季良招呼曾经帮过他的那个苹果的东北招待帮着招人,这些我倒不着急,慢工出细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马上就是奥运会,各地娱乐业检查严格,就算现在开业也是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只怕还会连累苏大领导。 所以我把两家娱乐城开业先后定在九月底和十月初,一个是我阴历生日,一个在我阳历生日,我把所有身家都投入到里面,同生共死,我第一次感觉到事业带给我的压力。以前不管是接手爸爸的酒店还是到S市创业,我从来没有过如此紧迫的感觉,或许因为那时候有后路,现在,我真的没后路了,爸爸的棺材本都被我翻出来,给女儿存在香港的保证也被我全部用出来,有时我会想,送给莫文涛的那笔钱确实不少,不过却从没后悔过用一多半家产救路宁的命。 09年是我最艰苦的一年,一切刚上正轨,黄山黄河兄弟不肯来帮我,齐波自己公司根本走不开,倒是蓝季良和那个东北招待成了我左膀右臂,现在我终于记住那个对我一口一个“西爷”的东北招待叫周永胜,好吧,寓意很好,而且这人在娱乐业混的年长了,有时比我看得开,看得远,我还真需要这样的人。 不出苏寄然所料,刚刚开业没几天,就有几个曾经在W市不成气候的混混组团来找麻烦了。 当我得到消息赶到现场,大厅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年轻人,周永胜带着几个保安守着楼梯和电梯口,不允许他们上楼惊扰包厢的客人。看到我一个人进来,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问:“这么多人啊?不会都是做主的吧?” 坐在正面一把椅子上的二十多岁的男人阴测测的笑了一下,旁边立马有人搭话:“这是我们小胡爷!” 我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眼熟,稍微想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冤家路窄,这人不就是骗了蓝季良救命钱的那个“阿大”胡金生的儿子,胡国彬吗? 小胡爷?说明胡金生也在W市,或者就在W市附近啊! “这不是胡哥吗?好久不见啊!”我靠在一边的桌子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烟,嘻嘻的笑着说。 “原来是你啊!”胡国彬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一下面皮。 “胡哥来是照顾我生意的?”我对被他们几个人按在墙上的几个招待挥挥手:“给胡哥上瓶XO啊!” 胡国彬冷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当没事儿,既然认识,我也不用多废话,你也知道,当初这个场子可是蓝亮给我爸的,现在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你看这事怎么办?” “胡哥想怎么办?”我吸了一口烟,透过烟雾对他眯起眼睛。 胡国彬露出一个识时务为俊杰的欣慰笑容:“我要一半的干股!” 我心想,好大的口气,一半?那可是我全部身家了! “既然当时蓝叔给了胡叔叔,那就让胡叔叔来接手啊!” “哼!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我爸不露面,我就没办法了?你不看看我手下的这些人,你能全身而退?” 我看看四周,低头笑了一下,悠悠的走到一边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笑:“我既然自己来了,就不打算全身而出!” 胡国彬看着我,撇撇嘴,露出轻蔑的目光。 我又倒了一杯酒:“胡哥喝酒吗?”边说边向他坐过去,离他大约几步远的时候,他忽然低声叫:“站住!” 我无辜的抬抬手:“你害怕什么?”说着在兜里掏掏,一边的一个小喽喽紧张的从后面抽出一把西瓜刀,我掏出一包烟:“小兄弟太紧张了,我不过是拿包烟!拿个火!”说着在怀里掏,做出一个掏打火机的动作。 胡国彬看着我皱眉,似乎不明白我在做什么,我在口袋里掏了两下,忽然掏出一把枪对准胡国彬:“呦,我还带着这个啊?我还真忘了呢!” 一边的小喽喽扬起西瓜刀,周围的几个也紧张起来,摸向身后,我笑:“你说我的枪子儿落在胡哥头上之前,你们能砍死我吗?” 胡国彬愣住,脸色惨白,我和他只有三步远,周围的谁都没机会在我动手前打翻我。我笑笑,五年前第一次见胡国彬我就知道,他不过是个孬种,这事指定是他爹在背后指使,不然以他的胆识,绝对不敢自己来找麻烦。 远远传来警车的声音,胡国彬脸色一变,我看着他,用余光瞅着周围的几个,笑着说:“好快啊,谁报警了呢?” 不一会儿,警察来到门口,我背对门口将枪塞进裤兜,看着警察很快将几个带着刀的喽喽按在地上,胡国彬站在一群没有带刀的人站在一边,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喽喽忽然指着我说:“他带枪,他身上有枪!” 我看到胡国彬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一个警官过来,我抬起手,警官很快从我兜里掏出手枪,然后意外的回头踢了那个报告的喽喽一脚:“你眼睛是瞎的?打火机也不认识?” 胡国彬惊讶的瞪着我,我无辜的耸耸肩。幸好我提前给苏寄然打电话,让他找警察支援,不然这些人不给他个下马威,以后也是个麻烦。或许是摄于警察的威严,胡国彬他们倒是安静了几个月。 36、2009年(二) 开业半年后的一天,季良磨磨蹭蹭的站在我办公桌前说:“哥,我爸以前的几个旧部下想回来跟着你干!” 我皱眉,这些人跟着蓝叔的时候什么都干过,我怕自己约束不了他们,可是娱乐业是真的需要这样的人,上次胡国彬找麻烦的时候,如果我也有批这样的人,就不会那么被动的等警察了! 牵头的是马宇,这人其实我也认识,今年三十岁左右,十几岁的时候被乞讨的“团头”带着到了W市,和蓝叔手下的几个混混发生冲突,蓝叔喜欢他身手好,人也仗义,就把他留在身边,几乎是当儿子的养活,他没沾过蓝叔手里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不过后来蓝叔出事他还是受了连累,被判了一年半,刚出来没多久,现在手下还有一些从前的兄弟,偶尔见了季良,就起了想在娱乐城跟着我的念头,毕竟他们当初都是看场子的,其他的也做不了。 我给苏寄然打电话谈到马宇他们这些人,他们几乎都是刚刚出来的,如果不管他们,只怕将来只能祸害社会,不如把他们收在我这里,他们有饭吃,也能安分几年。 苏寄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是让我注意这些人,毕竟他们有前科,在号子里又有可能学了些不明不白的习惯。 于是我让季良把马宇叫来,两人见面有些感叹,那时我是苹果的常客,马宇管着好几个场子,有时去苹果能碰上我,也陪着我们喝过两杯酒,那时他那种刀尖舔血的人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仗着家里钱过日子的公子哥儿的,如今见面他忍不住叹气:“没想到有天我还要跟着你!” 我拉他坐在沙发上:“其他的都好说,只是我想知道蓝叔有没有联系你?” 马宇惊讶的看着我,半晌低头:“没有!” 我知道他撒谎,蓝叔肯定联系他了,不然,以他对蓝叔的死忠,怎么会跑来跟我:“蓝叔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他把头撇过去。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我现在资金紧张,这张卡里大约只有几万,你要是见了蓝叔就给他,密码是季良的生日!他既然让你来找我,我就是他信得过的人,你也要信得过我,让他别离开W市,好好躲着,别联系季良,让他忍忍,总有一天,我能保他!” 马宇离开时把他张卡带走了,第二天他带着十几个兄弟上班了,我让他带着一半去娱乐城,留下几个让周永胜带着在KTV帮忙。马宇说过,这些兄弟都是绝对可靠的,不可靠的他也不敢带过来。与其说我相信他,不如说我相信蓝叔的眼光。 W市的娱乐业是一桶金子,还是没人抢的金子,09年底时我着手另一家综合娱乐城的启动,也就在09年底,我做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我把刘亚琼和璐璐接到W城了。 齐伯伯和苏阿姨小范围的办了喜酒,算是结婚了,齐波在我家旁边买了一套房让齐伯伯他们搬去日照,我也跟着顺道回去看看爸妈,本来我并没打算带亚琼回W市,可是在日照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亚琼眼角有了鱼尾纹,亚琼比我大两岁,所以过了年她就30岁了,我有些不忍,我们结婚已经4年了,可是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都不够一年,所以她说想和我到W市时,我同意了,当时我资金有些紧张,本来想到要撬开我封存的那套房子,可是最后我还是在市中心给她买了一套二手房子,只有一百平,不过她很喜欢,里面的装修还都不错,买了点儿家具我们就搬进去了,我下班后就回家,那年是我过得最正常的一年,唯一的不足是我们的性生活,我对这些提不起兴趣,有时候我自己都诧异,从和路宁分开后,我就过着几乎半禁欲的生活,见了亚琼,被缠不过了,就做一次,平时几个月都没有性生活。娱乐城里也有漂亮的姑娘,季良不止一次的想给我找个姑娘,我都拒绝了,季良看我的眼神都像看超人了。 没有爱情,我的生活被亲情和友情包围,我必须让自己忙到没有闲暇,不然,那个人就会兜兜转转在我脑海中或哭或笑,怎么都不肯离去。而我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苑西,在从前想都不曾想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深夜,我总会在洗手间一遍又一遍的洗手,脏,太脏了,满手的肮脏让我恨得厉害,也疼得厉害……路宁……拜你所赐……我回不去了…… 第三个娱乐城开业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胡金生终于按耐不住,露面了,当时我正在里面和苏寄然聊天,马宇忽然跑进来说:“外面有人闹事!” 我急忙跑出去,胡金生看见我颇有点不可一世的味道,叼着烟问我:“谁允许你占用我大哥的地盘的?你问我们兄弟了吗?” 我看看他身后,大约十几个混混,便笑着说:“这不是胡叔叔吗?不认识我了?” “认识,怎么不认识?”胡金生摸着小胡子说:“当年看你小子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不过咱们认识归认识,我大哥的地盘可不是白占的!” 我对他招呼:“里边坐吧,这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儿不是?” 他们十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去,我让马宇躲了,他们曾经很熟,见了面难免不好,让周永胜把他们安排在包间里,然后我要自己进去,周永胜不让,我笑笑:“他们来闹腾就是求财,要是连我都动,那不就鸡飞蛋打了?” 胡生金看我独自一人进了包间有些诧异,我坐下对他说:“胡叔叔来这里是讨公道了?” “那可不?”胡生金大言不惭,却绝口不提胡国彬上次吃暗亏的事:“我们兄弟奔命来的东西,你说占就占了,总要给个交代!” “我可是从政府办下来的,可不是私自划地盘啊!” “那我不管,这是我们的地盘,你总要孝敬着!”旁边一个混混叫嚣。 我抬头看他一眼,转回头问胡金生:“蓝叔的地盘有他儿子接管也轮不到你们吧!季良现在就在我这里,胡叔叔想不想见见他?” 胡金生有些懵,我一直不让季良抛头露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季良在我这里。 “胡叔叔有没有什么跟季良交代的呢?”我站起来靠在窗边抽烟。 胡金生呸了一口说:“蓝亮都没了,谁还买那小崽子的面子,我告诉你,以后W市归我接管,你别瞎了心,以为留着那小崽子就能压住我,马宇买他面子,我不买!” 我点头:“行啊!”心里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胡叔叔每个月要多少?” 胡金生眯起眼睛笑:“还是你小子识相,一个月五万!每个娱乐城一个月五万!” “那我还赚什么?”我笑:“全算,一个月十万!” “行,我就喜欢你这痛快人,我吃点亏,十万!”胡金生大摇大摆的走了,我招呼一个手下跟着看他落脚的地方,然后安排马宇和周永胜该干嘛还干嘛。 回到办公室,我和苏寄然说了刚才的事儿,这事儿苏寄然当然不能办了,只能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出格儿就成!” 手下回来告诉我的情况和我想的差不多,胡金生手下没多少人,可能也就几十个,刚刚赶回W市,听说我这儿开业,就来捡漏子,他遇上我算他倒霉吧! 苏寄然的身份不适合在我这儿多坐,没吃饭就走了,没过多久季良开车跑来,一脚踹开我办公室门就喊:“胡金生那老王八哪去了?” 我噗嗤就笑了,胡金生不过才四十岁,哪就老王八了? “走了!” “你怎么就让他走了?他骗我的钱,还亏我叫他一声二叔!” 我过去把门关上,把季良叫到跟前:“想不想报仇?哥能把他算计了!” 于是我和季良商量了一个良策。 过了几天马宇去找胡国彬,说我的娱乐城想进一批药,没门路,让他帮帮忙,胡国彬知道他爹刚拿到我的十万元,以为我想拉拢他,二话不说就跑去联系,然后我联系苏寄然,在他们双方交易的时候抓个正着,因为不止有药,还有粉,所以这回胡国彬算是栽了,他又没证据证明是我要他进货的,被判了二十年。 得知只抓到胡国彬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所以我挑了两个手脚灵活的保护亚琼和璐璐,不过这回胡金生真的属王八了,缩进壳里怎么也找不到了,慢慢我也松懈下来。 2010年刚过年,齐波过生日,蓝季良在酒店给他庆生,我也去参加,中途接到留在娱乐城的周永胜的电话,有几个人闹事,我让跟着我的马宇回去看看,马宇不放心,留了两个身手好的兄弟跟着我,觥筹之间,我有些微醺,结束时已经是深夜,我和一个个子高的兄弟在酒店门口等另一个去停车场开车。 “西爷,您一会儿是回家还是回娱乐城?” “回家吧!”我用手揉揉眉心,忽然余光瞅见几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向酒店门口走过来,似乎是要进酒店,我向旁边挪挪,目光盯着那几个人,这几个人很奇怪,进这种五星级酒店,虽然穿着西装,可是那西装似乎不合身,都有些肥大,更何况那西装都是廉价货,喝酒有些多的大脑有些麻痹的难以转弯,不过我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那几个人路过我们的时候,忽然手伸向衣服里,我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身边的兄弟:“快跑!” 37、2009年(三) 喊是喊了,可是已经有些晚了,后背一疼,我知道自己被刀砍伤了,但是我的大脑忽然就清醒起来,如果今天落在这几个人手里,恐怕要出事啊。酒店门口已经被几个人堵住,我转身就跑,大多数人被跟着我的兄弟挡住,但是身后听脚步声跟着最少还有三个人,我迅速判断了一下方位,这里离市中心的广场大约一条街,那里经常停着巡警的警车,如果我跑到那里找到警车就安全了,如果那里找不到警车,我就要跑向广场另一边有个昼夜营业的小迪吧,如果混进去躲在人群里,也有机会打电话给马宇。 我飞快的跑着,身后的几个叫嚣着追我,我也不管他们威胁我什么,只是跑,很快就跑到广场边,快速扫视了一下,真背,没有警车的影子,我咬咬牙,一下攀上广场边的铁栏杆,飞身跳过,刚要缩手,银光一闪,“当”的一声,一把刀砍向我手臂,却因为角度的原因被栏杆挡了一下,我快速转身就跑,我算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很快就到了迪吧门口,我猫腰钻进门,几下混进人群,谁知人群却有人尖叫,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背上挨了一刀,可以想象后背一定都是血,我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绿色衬衫,应该很明显,不过因为音乐很响,有些没发现我后背血的人还在跳来跳去,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三个人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我急忙躲在人群中拨通马宇的电话:“广场边迪吧……”刚说完这句话,人群忽然骚动,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三个人居然发现了我,推开人群跑过来,我在人群里穿梭,凭着来过一次的记忆快速向后门跑去,那三个人因为推搡别人,会被人反推搡,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他们又不敢拿出怀里的刀,眼看着我推开后门跑出去。 我觉得眼前有点花,后背和手臂上的伤疼的厉害,但是我知道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倒下,我沿着后门的小巷快速跑出去,稍微思索了一下,又绕回迪吧前门,靠在一个阴影处喘气。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够一个世纪,心里骂马宇这家伙怎么还不来,却又看到远处跑来几个人,仔细一看,心里一凉,这几个人和那三个人打扮一模一样,我咬牙,自己穿的衣服怎么浅,根本就是夜晚中的活靶子啊! 还好那几个人看也不看别处,向着一边的小巷跑去,我转身就跑,跑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嘈杂声:“在那儿……” 我狠狠的咬着牙,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我存着侥幸心理又跑向广场,想着或许巡警车已经来了,可是到了铁栏杆处却双腿却软的几乎跑不动了,我气喘如牛,回了一下头,这回是一大群人,影影绰绰大约有近十个,我勉强翻过栏杆,跑了几步,还是没看到期望中的警车,我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喘气,眼冒金星,我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我上高中之前一直是体校长跑队的,如果不是失血过多,我光跑就能跑回五公里远的娱乐城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看样子是领头的小个子双手扶着膝盖,喘着气吼。 我背靠树,想着,这事看来不能善了,下意识的用手摸摸裤兜,那里只有一把瑞士军刀,削个水果还差不多,挡西瓜刀实在有点…… 身后几个陆陆续续翻过铁栏杆,看见我气定神闲的靠在树上,都围着我,我笑笑:“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是谁让你们来的?” “呵呵,这话说得对!”小个子站起身说:“你可记清了,哥几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哥几个要你的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找胡金生!” 我点点头:“他能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多给一倍!” “这倒不是钱的事……行了,别废话,该上路了!”说着他从背后抽出一尺长的西瓜刀,慢慢走过来。 我苦笑着闭眼,没想到我苑西居然是这样死的……忽然我睁开眼,敏感的听到熟悉的汽车声,急忙开口:“等一下……” “干嘛?”小个子让我吓了一跳:“你别拖延时间了……” 我慢慢转头,目光看向路口,紧接着是一阵风一样的红光闪动,眼前的小个子一下子被一辆红色的跑车铲翻,好几个人躲不迭,被铲飞。车转了个身,停在我身前,我对着开车的季良挑挑眉:“我以为你正和齐波滚床单呢!” “你还真猜对了,我们就是从床单上滚下来的!”齐波从副驾驶探过头。 说话间街口开来几辆悍马,刚才威胁我的十几个人一看情况不妙,能跑的就跑,悍马上跳下的人开始四处抓他们,马宇扑过来扶住我:“你受伤了?” 季良和齐波这才发现我背后的血,惊叫:“你他妈还贫呢,还不快去医院!” 我对马宇说;“都逮住,送警察局,那个小个子……给我好好问问胡金生的……下落!”然后才软趴趴的伏在马宇肩头,耳边听到马宇大叫:“快,车,去医院……”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看到亚琼红肿的眼,我伸手摸摸她的脸,这个女人自从跟了我,总是提心吊胆,每次我死里逃生都可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我真是欠她太多了! “我没事!”我对亚琼笑笑。 亚琼本来压抑的哭声变成嚎啕大哭:“你吓死我了,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差点引发心脏缺血,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吗?” “两天?”我试探着问。 “一个星期,你知道吗?一个星期啊……”亚琼哭的声嘶力竭,似乎是哭声惊动了门口的人,门被撞开,季良进来直扑倒我床边:“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我看着眼泪汪汪的两个人,头有些沉,无力的摆摆手:“不就一个失血过多吗?至于昏睡一个星期吗?” 季良咬着牙说:“那群王八蛋在刀上涂了砷粉,你的伤口一直好不了!” 我点点头,对季良使个眼色,季良会意,也不再说了,转身对亚琼说:“嫂子,这儿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哥醒来了,你快回去看看璐璐,顺便给哥做点汤什么的,他这么久没吃东西,暂时只能吃点流食!” 亚琼点头,站起来看看我,我对她笑:“我想喝排骨汤!” 亚琼却一直看着我,就在我准备再说几句话的时候,忽然扑在我怀里,低声哭着说:“小西,别做这些了,我怕,我好怕啊!” 那一刻我有些心酸,最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这个在我生命中经常被冷落,被忘记的女人。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抬头看看季良,无奈的说:“我知道,这是意外,我以后会小心的!” 好说歹说把亚琼劝走,我在季良的帮助下翻了个身,问:“查到胡金生了吗?” 季良摊手:“这老王八太他妈狡猾了,居然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冷笑:“他也算心好,要是刀上涂点料子,今天我就不是现在这么悠闲了!” 这件事最终还是这样结束了,那天追杀我的几个人逃的逃,抓住的被判了,可是主谋胡金生却一直没有消息。那个时候如果我提高警惕,或者说心狠手辣的赶尽杀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可是我的妇人之仁却让我悔恨一生。 年底的时候我的资产已经不少了,W市的娱乐业也放松了,陆续建立起来,市场还是很良好的,没有什么恶性竞争,作为掌握着全市大半娱乐场所的大股东,很多人还是以为我真的顶替蓝叔成了黑社会,不过我有了抽身的打算,因为两年前新上来的市长这两年不停搞城市建设,我的一个娱乐城已经被划分在拆迁范围内,只是一时我找不到好的项目。 马宇已经成了我兄弟,也就在那年我见到了蓝叔,蓝叔其实一直在W市的一个老小区,一直是马宇在照顾他,见到蓝叔,我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蓝叔已经没有当初那种老大气势,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我们谈了很久,蓝叔知道我一直照顾季良,对我很感谢。我给蓝叔换了房子,开了一家小烟酒店,还带着季良来见蓝叔,父子相见格外的激动,两人在屋里哭了一晚上,我暗自庆幸进去之前安顿季良千万不能说他和齐波的事儿,不然蓝叔一问季良那个傻孩子准说。 这个时候,我居然接到黄山电话,他打听到武德福的消息了。 刚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想起来,不就是武超他爹嘛! “他在哪儿?” “还在东北,我前段时间去乌兰浩特办事偶然碰到的,你都想不到,那老头在那儿开了一家灯具店,那个店小的啊,这想不到当初那么有钱的人会那么落魄!” 被黄山一提醒,我忽然想到武超提过的出租车手续,放下电话就给蓝叔打电话,问到那些出租车手续,蓝叔叹气:“要不是为了那些东西,我早离开W市了,既然你能联系到德福,就让他回来,也好交代一下,我也安心了!” 38、2010年(一) 当晚我给武超打电话,三天后我和他在乌兰浩特机场见面,几年不见,武超衣冠楚楚,不用看也是商场精英了,而我,武超见到我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看起来不像好人?” 我郁闷,自从出事后,马宇就安排我身边总跟着四五个保镖一样的兄弟,此刻穿着虽然随便,可我混在他们中间,的确不像个正经生意人。 凭着黄山给的地址,我们很顺利的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边找到武德福的小灯具店。 父子久别重逢,本来以为会出现相拥哭泣的狗血剧情,谁知不是那个样子。事实上,我和武超来到那个小灯具店门口,看着那个破旧的门脸时,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武超的激动,多年没有消息,他几乎都不抱希望,以为武德福被穆申他们做了呢,可是等我俩透过玻璃看到昏暗灯光下的一幕,武超一下紧紧攥住拳头。 这个时候是晚饭时间,武德福和一个女人,一个小男孩坐在店里吃面,女人笑得温和,把自己碗里的面往武德福的碗里挑了一大筷子,武德福不知说了句什么,女人很幸福的笑着,一边的小孩呼噜呼噜的吸溜着面条,武德福又从自己碗里给男孩拨了一些,男孩子抬头笑得那么灿烂…… 武超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就在我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武超忽然说:“他……从来没给我拨过面……” 我用手指擦擦鼻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那时候你家有保姆,有司机,有过面不够吃的时候吗?” 武超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屋里的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肩膀上传来的震颤就知道这个大男人心情又多复杂,我伸手握住他攥得紧紧的拳头,用力的捏了捏,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手中的拳头泄了劲儿,我用指尖摩挲着他指甲陷入掌心留下的深深的印子,低声说:“你不是一直只是希望他还是活着,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吗?” 过了一会儿,武超双肩慢慢放松,叹了口气说:“我们进去吧!” 武德福看到武超的时候,也是愣住了,父子俩相对无言,女人有些局促的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武超看着母子两人离开,轻声说:“你再婚了?” 武德福看着武超苦笑:“我来这里就是看她的,她也跟了我十多年了,你妈妈去世后,我本来准备和她结婚,又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提,那时候我来看她,听说W市出事了,给你蓝叔打了电话,就躲在这里,当时我手里还有点钱,就开了这家灯具店,别看店小,其实挺挣钱的!她也从来没抱怨过!” 武超无言的看着老了好多的武德福,我坐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德福摆摆手说:“可惜现在找不到你蓝叔了,那些手续,我本来就要全部留给你的!” 我拿出手机递给他:“那你给蓝叔打个电话?” 武德福一愣,看着电话,慢慢拨通,看着电话里两个人高兴的对话,我拍拍武超,低声说:“事实已经这样了,不过你要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啊!” 武超看了我一眼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 我耸肩:“我多坦荡啊!真小人嘛……”话未说完,被武超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我呲着牙吸气:“你个伪君子……” 临走时,武德福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啊,我们这一辈已经没了气力,以后,就看你们了,叔知道你能行,替叔好好照顾着超超,有你在,叔放心!”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我和武超有一腿似的! 回到W市,我带着武超去见蓝叔,蓝叔把一些联系电话和银行卡,以及很厚一沓档案袋交给武超。 武超打开档案袋拿出那些手续,说:“即使有了手续,银行卡里的钱也不够买车,我估计要卖掉一部分手续!” 我凑过去:“那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武超斜着眼说:“你这人怎么哪儿的空子也钻!” “我也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武叔都把你交给我了……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掐一个地方啊!” 最后我买下了二十套手续,现在的出租车手续是四十万一套,不久,我和武超手里一共六十辆出租车在苏寄然的帮助下挂靠进一家出租公司,上路运营了。 武超又去了一趟乌兰浩特,专门给武德福换了一个大的门面,还给他留下不少钱。 本来挺好的事,武超回来后却有些心不在焉,我以为他还在为武德福再婚的事难以释怀,晚上带他去店里喝酒,武超喝了几口酒,叹了口气说:“你知道这次我在乌兰浩特看见谁了?” “谁?”我莫名,除了你爹,还能有谁? “李艾!”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李艾是谁,他毕竟是整个事件中的小角色。可是在武超的生活中,他绝对不是小角色:“他现在在乌兰浩特?做什么呢?” 武超叹气:“我不知道他做什么呢,不过他瘦得厉害,看样子……” “什么?”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似乎他在哈料子!”武超叹气:“和以前那种气质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做了MB,就是做了鸭!” 我张张嘴,忽然问:“难道你还惦记他?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别人?” 武超看了我一眼,忽然轻笑:“怎么会呢,我已经有固定伴侣,他公司还有些事,处理完就来找我!” 我笑了,我希望自己的兄弟们都会幸福,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都会得到想要的幸福。 到S市办事,我自然要去见见黄山黄河兄弟,那时候因为我的生意有些特殊,所以马宇总带着两个兄弟和我寸步不离,所以当我在酒店包间等到黄家兄弟的时候,黄山看看我身边穿黑西服的三个人,忍不住说:“你还真成黑社会了,怎么想起我们兄弟了?” 我知道他还是气我当年不听他的执意要蹚浑水,不由的笑,黄河倒是还和从前一样痞痞的:“是不是想洗白了?” 我倒是惊讶黄河的敏感,不过我还没想过找他们洗白,再说我可不承认自己是黑社会,哪有洗白一说。 我让马宇和兄弟们去休息,我和黄家兄弟边喝酒边聊,黄河问我:“你到S市到底干嘛来了?” “帮齐波家的过来办事!”我笑着说。 “齐波家的?”黄河显然还想着齐波:“他老婆?” “算是吧,说他老公也不为过!” “啊?”黄河惊讶的说:“你不是说他是直的吗?” “我怎么知道,我从北京回来就那样了!”我感叹的拍拍黄河肩膀:“都是命!改天我给哥哥介绍个好的!” 黄河颓然喝酒,黄山显然知道他哥的性向说:“说起来,前段时间路宁还来S市了!” 我捏着酒杯的手一顿,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来做什么?” “他们公司在这边有个金店,他过来看看!”黄山感叹:“那人啊,走哪儿都跌不到地上,现在和莫文涛秦歌都是公司股东,听说股份占到百分之二十,这人白手起家,真行啊!” 我慢慢喝酒,百分之二十,就算公司不发展,百分之二十也就他吃一辈子了,他的能力我早就知道,当时莫文涛给他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五而已,我知道他不是久居人下的人! “路宁离婚了!”黄河忽然说。 我一愣,离婚?“为什么?” “听说他老婆外遇!”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周妍有多爱路宁我是知道的,怎么会有外遇? “这倒是真的!”黄山说:“听说他老婆提出的离婚,净身出户!” 我茫然的睁大眼睛:“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吧,好像是去年!不过演艺圈被领导潜规则的人多了,反正他又不爱他老婆……”黄河忽然闭嘴。 我呸了一口:“哪门子的演艺圈,就是个小主持人!我记得当初秦歌是把她调到广播电台的,怎么进的电视台?” “好像是后来路宁动用关系花了挺多钱把她弄进电视台的!”黄山说。 我晃晃酒杯,静静的想着心事。 “你过得怎么样?”黄河问我。 “我很好,每天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亚琼很贤惠,璐璐很乖巧,日子还不错!”我淡淡的说着。 “你还想着路宁吗?”黄山忽然问。 我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说:“不早了,我要走了!” “别……”黄河过去拉我:“越来越有和社会老大的气势了,一句话不对就走,别走,还没和你说正事儿呢!” 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看着他们:“什么事?” 这几年的老大生活还是在我身上留下一些匪气,虽然我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可是情绪低落时还是很明显。 “你对典当行怎么看?”黄河问我。 “典当行?”我眯起眼睛,这已经是我这几年想事情的习惯:“算是合法高利贷吧!我不太了解!” “其实我们本来想试试,可是手里的人撑不起来!”黄河也点燃一支烟:“倒是这几年你手下有些人,借着这个洗白也不错!” “我不是黑社会,不存在洗白一说,不过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39、2010年(二) 说到考虑,其实我已经想试试了,两个月之前,我就逐步抽出资金,退出娱乐市场,因为我的娱乐城觊觎的人本来就多,我用不低的价格把娱乐城盘出去,刚好新市长把W市的商业中心南移,我借机投资了一座商厦,剩下的钱和黄家兄弟合伙在W市和S市陆续开了典当行,典当行分别让周永胜和马宇看着,商厦全权交给齐波和蓝季良管理。 在外人眼里,我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老婆贤惠,女儿乖巧,兄弟仗义,事业有成,在W市也算是呼风唤雨,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坐在书房,摸着胸前的手术疤痕,心空荡荡的,仿佛那时的手术不是治好我的病,而是将我的心挖去了,只有用手摸着,感觉着手下咚咚的跳动,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人,是个完整的人。 年底,武超的那口子赶来W市,我自然要给他接风洗尘,本以为是个和李艾一样的健壮男人,却意外的看到一个大眼睛,栗色头发,白皮肤的男孩子,我这才知道,这回武超不做下边那个了。我请武超和他家那个叫缪思的漂亮男孩吃饭,缪思看了我一眼两眼,忽然说:“我闻到同类的味道了!” 我笑:“你俩不做两口子真是可惜了,武超看加我第一句话也是这个啊!” 缪思很可爱,和我很合得来,期间他去上厕所,我笑着对武超说:“真是个好孩子,我都要动心了!” 武超摇晃着酒杯问:“你……还想着他?” 我用手摸摸胸口,透过衬衫似乎可以感觉到刺痛,嘴角缓缓翘起:“不,我现在谁都不等了!我等的太久了,以至于一切变得模糊,只有现实才是真实的,我为了那个幻想中的爱情追寻的失去过一切,现在,我放弃了,或许,那只是个梦!” 武超的目光中充满怜悯:“你就不打算重新开始?你看,我不就重新开始了!” 我轻笑:“我有妻子,有女儿,从我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切断了另一条路的可能!所以,我把能给的都给他,他,不欠我什么!” 过了年,我忙着在W市,S市中间乱跑,典当行的一些死当物品要开拍卖会,东西不少,手表,首饰,豪车……,大家都忙着,我担起了拍卖会的准备事项,联系会场,私下联系参与拍卖的个人和企业,忙的几乎忘了家,当我接到马宇的电话时,几乎懵了,耳边只回荡着“嫂子被杀了!”这句话,大脑空白,好半天才知道着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妻子,那个我以为会陪伴我一辈子的美丽女人……死了…… “璐璐……璐璐呢?”我几乎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璐璐没事儿……” 赶回W市,我在太平间看到了亚琼,脸色苍白,四肢僵硬,她被人捅了十七刀,就在我家。 “亚琼……”这个陪了我十年的女人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第一次对我的呼唤不理不睬:“亚琼,亚琼……”我觉得我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除了亚琼的名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西,你别这样,就是亚琼看着,也不会希望你这样!”黄河在后面托着几乎软倒的我。 我推开他,慢慢跪在亚琼身边:“亚琼,我苑西对不起你啊!可是你怎么就忍心这样惩罚我啊!你走了,璐璐怎么办?我怎么办?亚琼……”我伸手慢慢把她脸上的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亚琼,你一直希望我好好陪陪你,可是我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时间,我错了,亚琼,你别躺着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保证会陪着你,你想我陪多久,我就陪你多久……”说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眼前交替出现着亚琼娇羞而惊慌的躺在宿醉发情的我身边;亚琼看到满车的玫瑰感动的流泪;亚琼过年来到我的酒店,小脸冻得通红;好几个月不见,亚琼少见的主动求欢,而我佯装不知,在她委屈的目光中离开房间;结婚典礼上,亚琼兴奋幸福的笑脸……亚琼……亚琼……我的亚琼……我对不起你,你给了我全部的爱,而我却欺骗了你一生,亚琼……我苑西就是个混蛋……如果不是我死命的拉着你,你本来可以过得更好,更幸福的…… 我被黄河黄山架出太平间,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给我手里塞了一杯水,我睁开眼看到马宇愧疚的站在一边,闭上眼睛问:“璐璐呢?” “我把她送到季良家了!”齐波站在一边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马宇问。 马宇低着头说:“早上我去接璐璐去幼儿园的时候,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嫂子还站在阳台上和我们再见,送完璐璐我接到钟点工电话说嫂子出事儿了,我赶回去看到120和110都在,嫂子已经……” “谁干的?”我冷冷的问。 “做了对比,估计是……胡金生!”马宇低声说。 我咬着牙,眯起眼睛:“给我找胡金生,要在警察之前找到他,我要活的!” 齐波拉着我说:“小西,你别冲动!” 我慢慢站起来:“我很冷静!马宇,让全市的兄弟给我找,尤其是那些旧居民区!还有……”我看着医院走廊雪白的墙,一如亚琼苍白的脸:“让人好好招呼胡金生监狱里的儿子!” “小西……” “苑西……” 身后是几个朋友的声音,我背对他们,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狰狞的脸:“我去看看璐璐!” 我确实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苑西,两年在黑社会边缘摸爬滚打,他们不会知道为什么马宇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他们也不知道我曾经被人用西瓜刀追出两条街,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再也没办法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可是我居然忘了胡金生这个老畜生,他居然捅了亚琼十七刀,这是我的失误,我要让他加倍偿还! 父母从日照赶回来,看到冰柜里亚琼和憔悴的像个鬼的我,抱着璐璐嚎啕大哭,亚琼的父母也来了,看到亚琼尸体的瞬间,就瘫倒在地,亚琼的妈妈伸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我低头领受,巴不得她多给我两个耳光,他们把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了我,而我却连累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愧疚占满了我的心。 七天后亚琼火化下葬,葬礼上,我看见了几年未见的人,秦歌和路宁领着各自的儿子,我抱着璐璐,三个人见面,各自苦笑,我们这是什么命啊? 从墓地回来,几个很久未见的朋友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璐璐很快和秦天,念西跑去玩儿了。我们几个大人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忍不住唏嘘。 “你过得还好吗?”莫文涛穿着白衬衫黑西服,刚才乍一见,我以为马宇给我配的保镖呢! “还好!”我靠在沙发上掏出烟,站在边上的周永胜给我点上,最近他们都乖觉的很,自从亚琼去世,我一直冷冰冰的,马宇带人去查胡金生的下落,周永胜带着几个兄弟跟着我,以防胡金生狗急跳墙。 路宁看着我的做派,微微皱眉:“你现在还开娱乐城?” “不了!”我淡淡的说,透过烟雾看着路宁,虽然他依然帅气,可是脸上却刻下难以磨灭的沧桑。 “小西现在和我们开典当行!”黄山已经习惯我的老大做派,对他们几个解释。 秦歌点点头:“那就好,其实……”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拿出来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接通电话,马宇的声音阴冷:“西爷,人找到了,还在西货场!” “好,等着!”我挂了电话,冷笑一声:“失陪了!”转身向门口走去。 路宁忽然叫:“小西,是不是凶手找到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我的事,你们还是少参合的好,这是忠告!” 路宁站起来说:“我陪你去!” 我扫了几个人一眼说:“咸吃萝卜淡操心!”转身对周永胜说:“留几个照顾小孩儿!你去注意我爸妈,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出去谈生意。” 周永胜这几年这些事看多了,肃容点头:“西爷放心!” “爸爸!你要出去吗?”璐璐站在秦天身后怯生生的问。 我蹲下温柔的摸摸她柔软的小脸:“爸爸很快就回来!一会儿爷爷奶奶会来带你玩儿的!” 璐璐乖巧的点头,我笑笑,璐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和我特别像,我十分明白,她很清楚妈妈已经没了,所以最近她格外的注意我的动向,我觉得自己很难照顾好孩子,我想把她交给我父母带到日照。 我的车在前边开得飞快,后面跟着两辆车,是莫文涛和路宁他们的。我径直把车开进我自己的仓库,旁边停着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和两辆悍马,保时捷是齐波的,悍马是我配给马宇和手下兄弟的!我跳下车走进仓库前回头对身后的莫文涛说:“你们别进来了!” 他们对望一眼,我对守在门口的几个兄弟做个手势,他们搬来椅子放在旁边,杨青忽然说:“让我们进去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能帮你顶着!” “我不用人顶罪,再说……我又不是去杀人!”我冷冰冰的说,转身进了仓库。 40、2010年(三) 空旷的大仓库中间围着一些人,看见我过来,有人搬过来一把椅子,我坐下拿出一支烟,马宇过来给我点上退到我身后说:“西爷,怎么处理他?” 我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胡金生被五花大绑在当地,脸上和身上挂了花,看样子已经被修理过了。 抬头看看满脸怒气的蓝季良和抱住他不放的齐波,噗嗤笑了:“季良,你这样是不行的!” 季良瞪了胡金生一眼,被齐波半搂半抱的走到我面前:“这个老畜生,当初骗了我的钱,现在又……,让他吃颗枪子儿太便宜他了!” 我勾起嘴角,站起来走到胡金生面前:“胡叔叔,好久不见!” “呸,小崽子们,老子就这一条命,落你手里就没打算囫囵回去!”胡金生吐了口血唾沫,哇哇的大叫。 我半蹲下说:“胡叔叔,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抢地盘吗?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别给我来笑里藏刀这一套!呸,你他妈把老子儿子都弄进去了,装什么仁义?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笑里藏刀的玩意儿!” “笑里藏刀啊!”我摸摸脸:“如果是对你,恐怕要笑里藏枪吧!” 忽然马宇走过来低声说:“西爷,我们是在璐璐幼儿园附近抓到他的!” 我眯起眼睛:“你还想杀我女儿?” “呵呵,你算计我儿子,我算计你女儿,不行?” 我忍着心底的杀意说:“可是我没杀你儿子,你却杀了我老婆,还想杀我儿子!”忽然诡异的一笑,慢悠悠的问他:“那你说你儿子在监狱里过得好不好?”。 胡生金脸色煞白:“你……你要是动我儿子,我他妈放不过你!” “我还真动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你没想到我的手可以伸到号子里吧?”我对马宇招招手:“只要我想伸手,哪里都能伸到!” 马宇拿着一个信封过来,我用下巴点点:“摆给他看!” 马宇把照片扔在地上,我微笑着说:“好看吗?这些我都看过了,拍的很艺术,赶得上GV了,很有美感,不是吗?没想到小胡弟弟还挺上相!” “你……苑西……老子操你妈,你太恶毒了!”看着地上他儿子被不同的男人压在身下的照片,胡金生眼睛快瞪出来了。 “恶毒?”我笑嘻嘻的说:“我赶得上你吗?你捅了我老婆十七刀呢!” “是啊,老子捅了她十七刀,太少了,老子应该把她捅成蜂窝煤!连你,连你也捅成蜂窝煤……你个变态……变态……” “别逞口舌之快!”我缓缓的说,一直放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手里的弹簧刀狠狠扎进胡生金的肩膀:“不然会很疼的!”我转了一下刀柄,刀口变成血肉迷糊的洞,胡生金大叫。 我把刀抽出来:“疼吗?亚琼是个女人都没你这么熊吧?”说着一刀插进他的大腿,然后抽出,看看自己满手的血:“你弄脏我的手了!” 胡生金像看鬼一样看着我,爆皮的下唇疼的直哆嗦,却说不出话。 我一刀插进他另一个肩头:“不可思议吗?既然你敢捅我老婆十七刀,我就要让你翻倍,我让你感觉到疼,让你感觉到亚琼的疼!” 抽出刀扔在地上,转身对马宇说:“脏死了,洗手,剩下的你们来!可别玩儿死了!” 很快有人拿来矿泉水给我洗手,我认真的洗干净手,用白毛巾擦擦,转头就看到莫文涛他们,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倒是齐波和季良以前看过我的手段,很平常的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 我脸一沉:“谁让你们放人进来的?” 门口的人诺诺低头,周永胜急忙过来说:“西爷,外面太阳太大,我让几位客人进来凉快凉快!” 我对他哼了一声,转头对马宇说:“玩儿完给他止血,换身衣服送警察那儿!”头也不回走出仓库上车,刚要发动,路宁打开门坐上来。 我没看他,开着直接出了西货场,开了一会儿,路宁哑着嗓子说:“苑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样?”我叼起一支烟,伸手去摸点烟器。 他先一步取出来给我点上烟:“少抽点烟,你心脏不好!” “现在好得很呢!”我冷冷的说。 “苑西,你恨我吧?”他低头说:“我知道,我在你面前没资格说什么,可是,你别毁了自己,行吗?我那时……那时……实在是……” 我不说话,车猛的停下,沉着脸说:“下去!” “苑西……” “下去!”我眉毛立起提高声调。 “苑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路宁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该利用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是真的!” “太迟了!”我冷冷的说:“你爱的苑西已经死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你还喜欢一个嗜血的,残忍的苑西吗?我不再是那个心软的替讨饭的着想的苑西了!他早就死了!” “苑西,不管你怎么样都是我爱的那个苑西,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冷笑:“你老婆不要你了,你就想起我了?你觉得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当初我失去了所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迫做着这样的事,现在我手上沾满鲜血,你说要和我在一起?难道我的人生就是原地转圈?” “苑西……”他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还来得及,是不是?” “回北京去吧,好好做你的商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爱你,苑西,我真的爱你,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但是我对你是真的!”路宁抓着我不放,我低头看到他手腕上的一条黄金镶钻手链。 他看到我看手链,急忙说:“这个我一直留着,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卖掉!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牌子:“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你说这是你的命,我就认真保护着,护着你的命,苑西,你还爱我吧?我们还能在一起吧?” 我一把抓过琉璃,打开车门扔出去,然后用手挡住眼睛:“路宁,我们走得太远了,再也不能回头了,我回不去了!” “苑西!”路宁跳下车向隐没琉璃的草地跑去,我踩下油门的一瞬间听见路宁大喊:“跟我走吧!苑西……” 不可否认,我爱着路宁,这么多年我还深深爱着这个男人,相见表白的场景不止一次梦到过,可是我真的怕,我被骗怕了。 路宁为了自己的家人骗我,莫文涛为了我的钱骗我,秦歌明知道莫文涛骗我却不肯开口,他们都对我说过喜欢我,爱我,可是当我准备用真心接纳他们的时候,接纳到的都是骗局,我真的怕了。 “路宁,一切都太迟了,我这里……”视线模糊,我用手摸着心脏的位置,喃喃自语:“太疼了……从遇见你就开始疼,疼到现在,已经……坏掉了……” 爸妈带着璐璐回山东了,莫文涛他们也都回到北京,只有路宁说这边的金店有些事,留在W市。而亚琼的死对我打击太大的,之后我便一病不起,连带着拍卖会也推后,我在家昏昏沉沉的病了十多天,季良和缪思每天来照顾我,高烧退了又烧起来,却查不出原因。 睡梦中,我看到了亚琼,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我追着她跑,跑了很久,跑了很远,而她越走越快,渐渐连背影也看不见了,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有人拉着我的胳膊喊我,我抬头看到了路宁,他拉着我要我回家,我执意要去找亚琼,路宁死死的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去…… “小西,小西……”睁眼就看到路宁拉着我的胳膊大喊,看到我睁开眼,高兴的大叫:“小西,你醒来了!” 我看看鹅黄色的厚天鹅绒窗帘,想着梦中亚琼的冷淡,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亚琼一直都知道吧,她恨我吧! 病了一场,我瘦的更厉害,而且特别怕冷,路宁每天下午都来看我,不过我们很少说话,他也没在提过那些话,午睡时虽然盖着大被子,我却依然总是会冷醒,直到有一天我在寒冷中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不由自主靠上去,很温暖,就像……就像……很多年前路宁的怀抱……,我贪恋着这片温暖,睡得很香甜。 醒来天已经黑了,我稍微一动,就感觉身边睡着一个人,那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拥抱……很温暖,仿佛我只是做了一个亢长而凄惨的梦,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条几乎摸不到的细长伤疤……一只手抓住我摸着伤口的手指,拉起来在他唇边吻了吻:“醒了?” 我想伸手开灯,却被他拉住:“别开灯……小西……” 我静静的看着路宁,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可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他忽然长叹一口气,用力抱住我,低声说:“小西,对不起!”我似乎听到了哽咽声。 41、2011年(一) 过了那夜,我和路宁的关系并没有实质上的进步,我依然冷冷的,路宁虽然试图和我交流,却总被我有意打断,过去了,就算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也不能依赖! 没有进步,没有退步,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这就是我和路宁现在的关系。在朋友的刻意关心下,我渐渐接受了亚琼离去的事实,日子还要过,可是女人……这辈子我只有一个刘亚琼! 典当行的拍卖会举行的很顺利,路宁参加了一次倒是很感兴趣,我带他到库房看看比较值钱的死当,很大一部分是黄金,白金,钻石或宝石,路宁说:“其实这些东西拍卖也不一定合适,不如寄卖!” “寄卖?”我转头看他:“你们的金店?” “是啊,我们可以专门开辟一个专柜,寄卖这些高档奢侈品!”路宁拿起一个黄金镂空雕刻项圈:“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国内的!” “是啊,我这里大多数都不是国内的,国内的金店都有回收服务,这些几乎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你手里这件是一个年轻人拿来的,据说是从毛里求斯带回来的,掌柜按当时的金价折旧回收!” “这件东西,就这个工艺,按现在的金价,你就可以翻一倍的赚,但是这是件工艺装饰,还能加价,我说的是放在金店,如果放在拍卖场就差了太多!” 商人的天性让我们都觉得合作是最有利于双方利益的事,很快达成协议,他们只需给我们交一部分保证金,售卖的东西抽三点,这已经大大的超出我们的预计,这样的合作求之不得! 只是一个小小的合作,我和路宁的接触增多了,不过很少见面,大多数都是电话联系,有时我们手里接到特殊的玉器或珠宝会让彼此的专家一起讨论,年底,我接了一件特别的东西,是一组玉器的组合,据说是随死人下葬的九窍塞,我这边玉器专家不能确定,只好带着东西和他那边的一些专家一起鉴定。 其实我对这东西没什么太上心的,当时那位客人典当时,要的价格就不算高,不过现在要出库了,鉴定师的意思是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古董,现在全国只有中山靖王墓中出土过这种全套的九窍塞,如果能确定这玩意儿是真的,就价值连城!如果不是,那就当是普通玉件寄卖。 本来不用我带着鉴定师来北京,可是黄河居然看上一个小交警,说什么也不肯离开W市,每天像个花痴一样蹲在路口瞄小交警,我跟着他去看了几眼,的确很阳光。黄河这回可上心了,每天看啊看啊,连个搭讪都不敢,被我鄙视了好久。所以这回是我带着马宇和几个鉴定师上北京。 好多年都没再到北京,再次坐在谭家菜的最大包间,我已经不是付钱的那个,莫文涛点了菜问我:“还想加点什么?” 我双手交握放在下颌:“风水轮流转啊!也该涛哥出血了!” 莫文涛点燃一支烟,把手放在我手上:“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北京!”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涛哥多虑了!杨青他们怎么还不来?” “一会儿就到吧!”莫文涛看着我:“路宁也会来!” 我掏出烟,伸手去取打火机,莫文涛忽然拿走烟:“少抽点吧!我记得你一直不抽烟的!” 我看看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带着马宇一起来了,有个外人在场,莫文涛就能收敛点儿,一个异性恋,干嘛把自己搞得和同性恋似的! “涛哥怎么还不结婚?”我手指在桌上嘚嘚的敲着。 莫文涛喷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我要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信吗?” “涛哥真爱开玩笑!”我看看表,他们怎么还不来?我快应付不来了! 可能是菩萨真的听到我的心声,包间门忽然被推开,杨青顶着一头枯草一样的黄发跳进来:“我的西西啊,你可算来北京了!” 我躲开他的拥抱,指着他的头发问:“少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你这是什么?枯草?” 杨青晃着头发跑到莫文涛身边:“他笑话我,他笑话我,真的很难看吗?” 莫文涛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看惯了就好了!” 我眯起眼睛,挑了一下眉毛,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儿啊! 紧接着进来一大堆人,我一眼看到了走在中间的路宁,他也看着我。 秦歌拍拍我:“怎么又瘦了?我说你怎么就吃不胖呢?” “还是秦歌心疼我,一看就知道我瘦了!为了讹涛哥这顿饭,我可提前三天就绝食清肚子了!”我随口胡乱开玩笑,眼睛一直看着路宁。 路宁坐在我对面,我们一直就这样对望着,直到秦歌在桌子底下掐了我一把,低声说:“我说,你这要是眼睛里有小钩子,这会儿就把他勾过来了吧?” 我垂下目光,陆续上来的饭菜也逐渐没了滋味。整整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路宁却一句话都没和我说,直到大家陆续离开,莫文涛要送我回酒店,路宁忽然说:“我送他回去吧!顺便要约一下明天见面的时间!” 莫文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我说:“那好,让路宁送你回去吧!我……等公事忙完,我再找你!” 我真是有些怕他,想着怎么回绝,路宁忽然说:“你最近不是要准备分店的事儿吗?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小西的!” 莫文涛看着路宁,两人目光碰在一起,我总感觉听到滋滋的电流声,我想,这两个人来电了! 回酒店的路上,路宁一直不说话,我也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点儿什么,从拍卖会之后,我们就不再联系。 到了酒店门口,我如释重负,刚想开门下车,路宁一把拉住我胳膊:“小西……” 我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拉着的胳膊:“有事儿?” “你……我们……能谈谈吗?” 黑暗中,我抬头看路宁的轮廓,他确实成熟了不少。 “小西……我一直……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他艰难的说:“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可我,还是,还是忘不了你,也从来没忘记过你!” “我该感恩吗?”我冷冷的开口,心中第一感觉就是他是不是资金遇到麻烦了? “小西,我……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可是我是真的……”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早上九点我会让鉴定师带东西去你的办公室,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我打断他的话,转身下车,我真是怕了他了,明明早就决定不信不听,我的心却像被抓了一把似的,抽搐着疼。 走进酒店,我没回房间,直接去了咖啡厅,我想自己好好静一静。这个时间,人们都在酒吧泡着,咖啡厅人很少,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黑咖啡,浓郁的苦味让我几乎哭出来。 “苑西?”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我浑浑噩噩的头脑瞬间清楚起来,我扭头一看,眉毛皱在一起,怎么是这个女人。 “你是哪位?”我打量了一下珠光宝气的周妍,冷冷的问。 周妍自顾自坐在我对面:“我知道你认出我了,你目光中的厌恶,我都看出来了!” 我喝了口冷掉的咖啡,淡淡的说:“你多虑了,你们的事儿和我又没关系,我干嘛厌恶你!” 周妍不在乎我的语气不善,招手叫了一杯拿铁,然后对我说:“你还真不该厌恶我,因为我和路宁走到现在这步,完全是因为你!” 我冷冷的看她,这个女人想说什么?她不是早知道我和路宁的事儿了?这么多年后找旧账,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 “你当然不会知道!”周妍用小勺搅动咖啡,姿势优美雅致:“自从你做完手术离开北京,路宁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整天整天的捏着一块琉璃发呆,后来秦歌来找他,说你给他在贵金属公司留了股份,让他去上班,那天晚上他就跟疯了一样,一边叫着你的名字,一边哭,谁劝他都不理。后来他上班了,可是下班后就自己坐在书房中除了工作就是发呆,甚至……”周妍微微皱眉:“甚至我发现他宁愿边喊着你的名字自己解决,也不上我的床!”说到这里,周妍苦笑一声:“其实自从他出了监狱,我们就没了夫妻生活,不过好歹还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后来……后来他就自己睡在书房!苑西,你不是女人,你不会知道,那种生活我真的忍受不了了,虽然他对我的要求都会答应,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路念西的妈妈,后来我要求他把我调到电视台,再后来我就遇到我现在的先生……” “现在的先生?你结婚了?”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我和路宁离婚后,就和我先生结婚了,他很疼我,我们生活的很好!”周妍微笑:“你和路宁现在……在一起吗?” “没有!”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 “为什么?你恨他骗过你?还是,你妻子……?” “我妻子过世了!” “对不起!”周妍犹豫了一下说:“你真的不打算和路宁在一起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 “我知道他一直爱的人不是我,而且,你心里也……” “周妍!”我打断她的话,用手摸摸心脏的位置:“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还在不在了!” 周妍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厅,转动着手中的小勺,慢慢勾起嘴角,一滴水渍掉在我的手背上…… 42、2011年(二) 2011年对我们来说真是不安宁的一年。过年前,齐家老爷子终于忍不了从日照跑回来催着儿子赶快找对象结婚,我躲得远远地,生怕被拉去做说客,其实说起来齐波已经30多岁了,怎么着也该结婚了,季良每天耷拉着个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英语很好,现在给我做秘书。 “哥,你说要是齐波结婚可怎么办呢?”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他第101次问同一个问题。 “哥,给我想个办法啊!”季良揪着我的袖子。 我不胜其烦,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出柜啊,有本事就出柜啊!” “好主意!”季良连蹦带跳出去了,我愕然,他不会跑去齐老爷子那里吧。 还好季良没我想的那么傻,他懂得找齐波商量,现在齐波掌握着W市大多数的长途运输,办公楼的地皮都是自己买的,可是在季良面前就是个软骨头,没等我回过味儿收拾东西逃走,齐波已经被季良拉到我的办公室了。 “哥,商量一下咱们怎么出柜吧!”季良一句话差点儿把我噎死。 我急忙摇头:“是你们出柜,不是咱们!” “咱们谁跟谁啊!你就当实习演练啦!”季良和我臭贫。 我站起来拿着外套就走。季良急忙拉住我:“哥真是的,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吗?”说着还对齐波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我切了一声:“别使眼色了,你眼睛都快抽过去了!” “哥啊,你就给我们想个办法吧!”季良都快哭了。 “办法啊?那不,齐总在哪儿呢,求他啊!”我就是喜欢季良哭。 “你鬼点子最多,快给我想一个吧!”齐波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季良炸毛,开始护短的扯开话题:“现在我才知道,相亲也能三班倒的!” 我忍不住笑:“要不你试试装可怜?” “就知道哥哥最有办法,快说说怎么装?”季良立马来了精神。 “你就去和你爹哭啊,就说你其实早就发现自己对着女人硬不了,又怕伤你爸的心所以一直没敢说!” “少来吧,我十来岁看毛片被我爹逮着过,就是因为我下边支棱着怎么也弄不下来!”齐波白了我一眼。 “看不出你还挺早熟,十来岁就看毛片啊?现在还看吗?”我这样一问,季良也警惕的看向齐波。 齐波急忙声明:“没有,我现在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说完还瞪我一眼:“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看了季良一眼,笑眯眯的问:“那你现在对着女人还能硬起来?” 齐波脸一红:“那谁知道,我现在又对女人没兴趣!” 我立马转过电脑,点开一部毛片:“试试呗!” 齐波瞪我:“苑西,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这是办公室电脑诶!你怎么会在办公室电脑里放这些?还摆在桌面上?” “无聊呗!总要有点打发时间的东西!” “你用这个打发时间?”齐波瞟了我大腿一眼:“小心撸多了不举!”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儿!”我笑着说:“认真看,你举不举才是大问题!根据效果才能把戏唱下去啊!” 齐波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说:“看着这个不行!” 我笑了:“那好办了,你就说后来受伤了,忽然不能人道了!” “啊?”齐波郁闷:“这不毁我名声吗?” “那是季良重要还是名声重要?”我悠悠的问。 季良脸色一黑:“你就和你的名声过一辈子去吧!”说着就要走。 齐波跳起来拉住他:“别啊,我就那么一说,屁的名声,有你在,明儿让我当国家主席我都不干!” 我哈哈大笑:“想肉麻回家去,搁我这儿算干嘛的?快应付你爹去吧,记住想好了是怎么受的伤啊!” 谁知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家睡得香甜,被震天的敲门声吵醒了,开门一看,齐老爷子? “苑西啊苑西,我齐家可被你坑苦了!你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我才放心小波跟着你,现在出了这种事,我可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我被没头没脑的一通数落弄糊涂了,我做什么了?怎么就对不住齐家的列祖列宗了?我又不是把你儿子弄弯的蓝季良。不过想到他们的“出柜”大事,我又不敢反驳,把老爷子请到沙发上,还给他老人家倒了一杯茶,然后低着头听了足足半个小时训斥,我才弄明白,敢情齐波这缺德小子居然说他因为我开娱乐城时帮我收拾闹事的人才受的伤,靠! 我千道歉,万保证,保证带齐波去北京弄个试管婴儿出来才把老爷子弄回去。老爷子前脚出门,我后脚跑去齐波公司闹事,可直等到中午才见他老人家姗姗来迟。 “你他妈死哪了?等你一早上!” 齐波一脸死人相:“别提了,我爹找了一中医给我开了好些壮阳的药,熬了一早上,看着我喝了药才放我走,我都快流鼻血了!” “该!让你胡说!你就说摔了一跤也好啊,怎么说是因为我呢!” “季良不是说娱乐城才最容易打架,所以才这样说的,再说也就是你,换个人,老爷子非剥了他皮不可!“ “季良那个臭小子!”我眼珠一转:“你个软骨头,季良说什么你都听!” “那可不,我媳妇儿啊!”齐波得意洋洋的说。 我狠狠的哼了一声,得意?那就让你得意个够!出门我跑去商厦买了一瓶风油精,这是神器啊! 早上见到季良,我用手扒拉着头发:“诶,你家里有啫喱水吗?” “有啊!哥这是怎么了?头发乱的好像鸟窝!”季良笑嘻嘻的看我把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哦,昨晚在酒吧喝多了,早上直接过来的,忘记一会儿还要见客户,把你家钥匙给我,我去洗个澡!” “嘿!昨晚是哪个伺候的西爷?我可得长长眼!”季良拿我开涮。 我暧昧的笑笑,让他且高兴着!顺利拿到季良家的钥匙,我狞笑着打开卧室的床头柜,拿出用了一半的水溶性润滑剂,灌了一些风油精进去,让你们两个兔崽子得瑟,说起算计人,我才是老祖宗!让你俩凉快凉快长长记性! 第二天季良没来上班,我告诉另一个秘书:“季良可能要休息几天,和我请过假了!” 第三天早上,我家门又被狠狠的擂响,开门,是满面倦容却怒气冲冲的齐波:“是你弄吧!你可太阴险了,我大半夜的送季良去医院清洗,你你你……” “我可是好意,你家老爷子给你弄了那么多补药,你还不得把季良弄死啊,纵欲对身体不好哦,为了季良,你就忍忍吧!”我一扫被大清早吵醒的不快,满心高兴的看着狼狈的齐波。 “你……好好好,苑西,你等着!”齐波咬牙切齿。 我站在门边说:“悠着点儿啊!小心撸多了不举哦!”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他们终于知道家门钥匙不能随便给我了! 进了腊月,齐老爷子好不容易回日照了,齐波和蓝季良都松了口气,我也开始准备东西,要回日照陪家人过年了,齐波和黄家兄弟和我一起动身,季良回S市和蓝叔一起过年。 刚过大年初八,齐波就催着我们回W市,我们一起翻白眼,他想季良就算了,连我们也得陪着他。本来以为风平浪静的大年,在回到W市时发现一团糟,季良居然出柜了! 齐波回到家远远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站在他家门前的时候,屁滚尿流的跑到我家求救。 我真是倒霉催的,自己的事儿还一脑门子浆糊,倒来管人家的闲事,不管还不行!齐波哭丧着脸坐在我家沙发上:“小西,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季良一定出事儿了,我都联系不到他了!他会不会被打的动不了了?” 看着坐立不安的齐波,我撇嘴:“人家那是亲爹,蓝叔就是把你打得动不了,也不会打季良一下!” 禁不住齐波的死磨硬缠,我硬着头皮跑去蓝叔家的时候,季良正趴在窗户的护栏上鬼哭狼嚎,惹得楼下站了一群人,几乎要打电话叫119来挽救企图自杀的青年了,我让周永胜把围观群众劝退,带着两个人上楼,几脚踹开门,季良一下就扑上来了:“哥,快通知齐波,我爸去找他了!” 我嫌恶的甩开他沾满鼻涕的手:“知道了,差点碰上,说说你爸怎么知道的?” 季良有些扭捏:“我爸说我不小了,让我找个女人结婚,我就说……” “说什么?”我没好气,季良这个简单的头脑肯定没说出好话。 “我说我对着女人没感觉,早就发现了,怕他伤心才没告诉他……” “靠!你爸那老狐狸能相信?你以为你爸是齐老爷子呢?”我扶额。 “你爸才狐狸呢!”季良梗着脖子叫。 我斜眼看他,这档口他还有心情和我争斗这些!看我对他不怀好意的冷笑,他急忙软下来:“好吧,好吧,我爸的确很难糊弄,当时他也没生气,就是问我是不是和谁好上了……” “你白痴啊,这种事怎么会不生气?你就这样把齐波供出来了?”我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疼啊!”季良抱着头缩脑袋:“当然不是!不过……” “什么?” “他以为我跟了你,我呸了他一口说……” “说!” “说我眼光哪有那么差,怎么会找个腹黑的,怎么也得找个忠犬类型的……”季良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站起来就走,还吩咐手下:“把门锁好了,小心蓝老大回来发疯宰了你们!” “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季良揪着我袖子不放手。 我甩了几下都没甩开,季良顿悟,抱着我的腰喊:“我暗恋西爷好久了,是西爷眼光高看不上我这品种!” 我停下脚步,斜睨着他抱着我腰的手:“告诉齐波赔我衣服!” “没问题啊!”季良紧跟着我下楼,生怕我丢下他。 43、2012年(一) 把季良带到齐波办公室,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我打着冷战说:“滚一边儿肉麻去,你俩赶快做好跑路的准备,我先去找蓝叔谈谈,如果……”我看看表:“六点以前不打电话,你俩就跑路吧,如果有机会我就叫你俩过去,让蓝叔教训你俩一顿出出气,也能混过去!” 一边感叹交友不慎,一边暗骂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管闲事,我来到齐波家门口,果然远远就看见蓝叔的小小的Bolo停在那里。 我笑眯眯的跑过去:“蓝叔怎么在这儿呢?我找您半天了!” “用得着找半天吗?你现在手眼通天,还能把我放在眼里?”蓝叔口气不善,老大气势全开,我身后的几个人以前都跟过蓝叔,现在一个个低头不敢吭气。 “蓝叔说的,我可是把您当亲叔呢!这儿怪冷的,咱们找个暖和地儿坐坐,咱爷俩好久没一起喝茶了!”我点头哈腰,这两年我可没给谁再装过孙子,这回孝子贤孙算是装全了。 蓝叔冷冷的看着我,还算给我薄面:“走吧!”说着把车钥匙扔给我身后一人身上:“车没油了!” “你俩留下把蓝叔车弄好,送回蓝叔家!”我急忙吩咐,转身笑着说:“蓝叔赏脸坐我的车吧?” 蓝叔转身上了我的车,斜睨了一眼说:“这车不错啊!” “蓝叔喜欢就先开着,咱爷俩还分什么啊!”我边赔笑边算计把车给了蓝叔,我该讹诈齐波一辆什么车。 “你这车都开了几年了?”蓝叔哼了一声。 我表现出恍然大悟:“您看我这糊涂的,明儿我就送辆新的过去,您喜欢什么颜色的?” “这个色儿就行!”蓝叔还是冷冷的。 我嘿嘿的笑,反正不是我出钱,齐波想要人家儿子当媳妇儿,一辆揽胜的代价也太便宜了。 鞠躬哈腰的把蓝叔请到茶座,我要了蓝叔最喜欢的安溪铁观音,蓝叔冷着脸说:“现在没那么讲究了!” 我急忙说:“蓝叔喜欢的季良天天挂在嘴边,我也是听他们说过才记得的!” “他们?”蓝叔哼了一声:“你早就知道了?你当的好哥哥啊!” “蓝叔骂我是应该的!”我敛容低头:“不怕蓝叔心疼,我刚知道时,把他俩几乎打死,可是那时他俩已经分不开了。蓝叔大概也知道,那时季良被胡金生骗了,走投无路,是齐波一直帮着他,他俩也算患难之交!” 提到胡金生,我神色黯淡,蓝叔也叹了口气,声音温和了不少:“是我识人不明啊!连累了你家的……,唉……我知道齐波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蓝家只有季良这一苗,两个男孩子,做兄弟就好,现在这样算哪一道?” “蓝叔,您别嫌我多嘴,据我所知,齐波以前可不喜欢男人的,据说是季良……,当然,现在齐波对季良那是没的说,季良说东,齐波绝不向西,最后我默认他们的事也是齐波说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蓝叔,也许是我这人矫情,一男一女在一起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可是齐波一男人能保证对季良一辈子,我觉得不是假的,齐波的人品,我敢做担保!” 蓝叔低头喝水,我趁热打铁:“蓝叔,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想把他俩分开也不容易,说句不好听的,与其让季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男女女瞎混,还不如齐波知根知底儿,现在他俩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您非把他俩分开,可不是要惹祸?季良的脾气您知道,如果非要拗着,还不定惹出什么事,齐波也是个一根筋,要是和季良断了,就是死人一个了!蓝叔,现在传宗接代也不是一条线,齐波当初就决定让季良做个试管婴儿,到时候还是蓝家的骨血!” 蓝叔眯着眼睛看我:“你倒是为他俩想的长远,连试管婴儿都出来了?齐波他爸我可知道,那是个老顽固,他能容得下季良?” “这您就放心了,齐老爷子有我呢,有空您们还要一起吃顿饭!” “饭就免了!”蓝叔想了想“他俩谁在下边?” “啊?”我一愣:“啊,这个……这个……”如果我说是季良在下边恐怕蓝叔当场就暴走了,可是要我说齐波在下边,蓝叔再傻也不会相信一米七八那蓝季良的小身板儿能把一米八三的齐波扑倒。 “算了!”蓝叔摆手:“你把那对儿小崽子弄过来,我当场问问!” 我冷汗,我们什么都没对好,这样说非穿帮不可。 “蓝叔,我说了您别生气,刚才我把季良带回我家了,齐波踹门的时候受了点儿伤,您看能不能明天再谈?” 蓝叔眯着眼睛看我好半天,哼了一声:“好脆的骨头,踹门还能受伤?诶?你胆子越来越肥了,敢踹我的门,赶快给我修好!” “估计已经修好了,我送您回去吧?”我笑着说。 “行,我也累了!”蓝叔懒洋洋的向外走,我暗自抹了一把汗。 到了蓝叔楼下,上楼前,蓝叔回头说:“记得我的车!” “没问题,明儿早上就停这儿了!”我狗腿的说。 看着蓝叔上楼,我看看表,快五点了,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办事效率,我悠闲地开车回家洗了个澡,打开电脑玩儿了会儿战地之王,现在CS已经不流行了,战地倒是不错。 直到差两分钟六点,我才慢悠悠拨通齐波电话:“算是搞定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故意整我们的吧?我和季良已经在机场了!” “我不是说六点不打电话再跑路吗?你急个什么劲儿?”我幸灾乐祸。 那边无奈的叹息:“六点跑路,我们不得提前订机票,到机场啊!” 我大体和他们说说今天的情况,对了一下“口供”,方便明天别在蓝叔面前穿帮,挂电话前,我特意提醒齐波去买一辆和我车一模一样的揽胜:“蓝叔喜欢的,明天早上要看到的!”挂了电话,我伸个懒腰,先锋做的很成功,至于总攻,谁做谁去打! 我的任务就是把齐波和蓝季良领到蓝叔面前,马宇和周永胜领着兄弟在茶楼外走来走去,就怕上边打起来,我坐在蓝叔旁边一副“我是娘家人”的做派,齐波不愧是我哥,看到蓝叔咣当跪下去:“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 不止蓝叔脸白了,我的脸也白了! 倒是季良哇的哭起来,跟着跪在齐波身边,一口一个:“你起来啊,是我勾引的你啊!” 眼看蓝叔脸越来越白,我急忙把两个胡闹的人拉起来,这两个人真的是来出柜的?明明是来添乱的! 还好蓝叔是见过世面的人,脸色难看之后,让我和季良出去,单独和齐波谈了一会儿。 季良站在门外说:“哥,我爸不会砍齐波吧?” 我摇头:“没事,我把你爸的西瓜刀藏起来了!” 季良还安心似的拍拍胸口,那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如果不是遇上齐波,只怕早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后来我把季良推进去,适时地一哭二闹三上吊,和齐波闹了一出“同性生死恋”,蓝叔还是心疼儿子,最后默认了。 好吧,齐波和季良现在算是半公开了,我也终于算暂时功成身退! 电话里我笑着把齐波和蓝季良的事说给路宁听,路宁正在机场候机,准备去吉林通化的一家分店,听我让齐波他们白跑一趟机场,笑的前仰后合:“你呀,好像总也长不大,却又让人想依靠,有时我都弄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哪个是真正的我?我笑,我的性格从小就很矛盾,我上幼儿园属于插班,别的小孩已经一起上了半年,抱团结伙,我刚去的时候因为本来就不爱说话,性格内向,被同班的小朋友排斥,偶尔还会被推搡一把,可是我从来都不抱怨,他们把我定性成好欺负类型,一次一个长得很壮的小男孩,算是个孩子头吧,沾了一手粉笔末抹在我刚买的新衣服上,我低头看看,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拿起板凳把他头开了,血顺着他额头流下来,教室里哭喊声一片,我眼睛都没眨,放下板凳坐在位子上翻小人书,后来老师跑来把那个哭成一团的小男孩送去医院,把我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那时电话还很稀少,根本联系不到家长,我在小黑屋一直待到妈妈来接我,妈妈为此和老师大吵,带着很平静的我回了家,从此我就在家自己看书,再也没上过幼儿园了。 印象比较深的是舅舅那天刚好来我家,听说了事情经过,拍着我的头说:“好小子,以后是个人物!”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欺负我,我可以忍,但是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既然惹了事,就不怕事! 好吧,既然说到幼儿园的事,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还是我刚上幼儿园几天的时候,午后老师带着我们坐在院子里观察天上的云,我是问我们:“小朋友,大家观察一下天上的云像什么?” 有人说像小白兔,有人说是小山羊……其中一哥们说像“华夫香糕”,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应该知道“华夫香糕”是种什么东西吧?当时我就笑了,长得什么眼睛。因为我自从上幼儿园就一直板着脸,很少笑,这次忽然笑了,老师就注意到了,问我:“苑西,你觉得天上的云像什么?” 我站起来严肃的说:“云是水蒸发形成的,从地上看到的形状是不完全的!” 老师张大嘴看着我,等我妈接我的时候,她对我妈说着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表扬我聪明,而是觉得我太没想象力,我妈表情严肃的看着我,然后说:“我觉得他说的没有错!”这就导致了老师对我和我妈都不满意,后来小朋友欺负我时,老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直接导致小朋友被我开瓢!那个老师可以说是间接凶手! 44、2012年(二) 扯得太远了,还是说我和路宁聊完天,就组织黄家兄弟以及齐波季良,武超缪思夫夫去钓鱼,我们常去钓鱼的地方是W市附近的一个水库,那儿路况不好,一般的车不好开进去,所以人不多,最重要的是那里钓鱼便宜。 别看我组织的挺热乎,其实我钓鱼技术特别不好,创下来此钓鱼十次却没钓上一条鱼的记录,无人能破。 那鱼塘分前后塘,前溏里都是一尺多长的花鲢,这家伙胆小,动作缓慢,难钓的厉害,恨得我几乎想抄起网子下水去捞。后塘是小鲫瓜子,相比之下还是钓鲫鱼的几率大一点,所以每次我一去,就占着后塘钓鲫鱼的最佳地形,兴高采烈的开钓,过了半中午就开始嘀咕,下午脾气暴躁,等回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看着他们桶里的鱼,我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啊! 这回我打定了主意要钓一条花鲢上来,所以找了“专家”讨论,这个“专家”就是蓝叔,蓝叔现在无所事事,经常去钓鱼,所以经过我虚心请教,蓝叔专门给我炒花鲢最喜欢的酸臭饵,还特意提醒我带着海竿过去。“设备”精良的我这次胸有成竹,打窝都不用,站在鱼塘边就动手了,那个架势让陪着我来的周永胜都直摇头:“西爷,你这不对劲儿啊,我这外行看您都和别人不一样!”说着还示意周围坐在钓鱼椅上的一排人。 我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用力甩杆:“咱这是海竿,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周围传来一片嘘声。 折腾了一天,下午五点多,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看看别人桶里的胖头鱼,再看看我桶里清凌凌的水,我把杆子一丢,瘫坐在椅子上:“老子不干了,那鱼是你们家养的怎么着?还认人啊?” 黄山叼着烟过来嘲笑我:“我说,记录刷新新高了?你这技术就家呆着吧,出来现什么眼呢?实在手痒,就家里游泳池里养两条鲤鱼,饿上半年,指定能钓上来!” 季良过来凑趣儿:“哥,其实这次来我专门带来一个大网,要不你下去捞两抄子?指定比钓的来得快!” 我垂头丧气的说:“指定是我这杆子不好,明儿我就买新的去!” 缪思提着武超的桶过来,很傻很天真的说:“苑哥,我送你两条呗,都是你喜欢的花鲢!” 我瞪他一眼:“哪条是你钓的?” 缪思挠挠头:“我不会钓鱼,这些都是超超钓的,我做主送你了!” 我哼了一声:“还超超呢,老大不小的,不嫌膈应!” “你到底要不要?”武超看我挤兑缪思,急忙搭碴儿。 我瞟了一眼缪思提着的桶里游来游去的鱼,把头一撇:“不要,我就喜欢钓鱼过程的乐趣!” 季良搂着缪思的脖子向远处走,声音带着忍不住的笑意:“那我们就不打扰哥继续享受乐趣了!” 我忍不住恶毒的低声嘟囔:“你们两个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反攻的乐趣吧!” 缪思显然还很嫩,耳朵根都是红的,我得意的笑。季良显然已经被我磨练出来了,回头对我挤挤眼:“我就喜欢躺在下面,又舒服又不用费力!” 这回不止缪思,一边的几个人都回头看他,齐波更是哭笑不得,我哈哈的笑:“你也不嫌害臊!” 这边我和季良拌嘴正高兴,周永胜蹭过来:“西爷,让我玩儿玩儿您这海杆儿呗?”他和马宇跟着我来过几次,手里拿的都是我嫌钓不上鱼替换下来的杆儿,海杆儿还没玩儿过。 “拿去玩儿吧!”我无精打采的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提着杆儿跑了。 没一会儿,我正靠在钓鱼椅上闭着眼睛想事情,周永胜提着桶跑过来:“西爷,我钓的!” 我倏然睁开眼睛,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胖头鱼,不可置信的说:“你哪儿钓的?” “就您刚才站的那地儿啊!” “用我的杆儿?” “啊!” “用我带来的饵?” “是啊!” 我看着那条该死的鱼,阴沉的说:“再钓两条,爷今天亲自动手给你们做全鱼宴!” 周永胜乐呵着跑了,我对着鱼反思,难道真的是我技术太差? 最后全鱼宴没吃成,周永胜只钓上来那一条鱼,虽然我觉得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对于我这种没有零的突破的人,是没资格说话的。 第二天早上,我睡得糊里糊涂的,手机欢快的叫着,我看都不看的按下:“谁啊?” “小西,路宁和你联系了吗?”秦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 “他不是去吉林了吗?怎么了?”我懒洋洋的说,如果没记错,他说他是去吉林通化了。 “昨天他住的酒店着火了,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着火?”我光着脚从床上蹦起来:“哪儿?” “通化的一家如家快捷酒店!” “他不是住什么假日酒店,怎么跑到如家了?”我套上衣服打开电脑,快速的搜索着新闻。果然,有一家酒店昨天失火,十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 “那边店铺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从昨天下午就联系不到他了,那边店铺的人也找不到他,我让他们去医院找了!” 我看看表:“行了,回头再说!”脑子里晕乎乎的,不会那么巧吧,那么大的酒店,那么多人,不会那么巧的! 给自己定了最快去吉林的机票,连衣服都没拿,开车直奔机场,即使是认尸,我也要见他最后一面,那个时候,自己脑子里已经混沌的只剩下第一次见路宁伏在方向盘上对我吹口哨的邪气样子! 下午三点多,我已经站在吉林长春机场,忽然意识到这里离通化还有三百公里,我该怎么赶过去? 拿出手机打电话联系租车,偏偏赶上劳动节假期,连车都租不上,最后我用两倍的钱租到一辆小别克凯越,算了,凑合着用吧! 赶到通化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我直奔医院,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路宁的名字,死亡人员没有,受伤的也没有,护士好心的提醒我:“您要不要去酒店查一下,您找的人是不是入住过?” 我想自己脑子真的让驴踢了,怎么不懂得先去酒店查看,好不容易找到酒店的负责人,的确找到了路宁入住的信息,而且一直没退房,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失踪了? 我狼狈住进东昌区的另一个酒店,站在淋浴下,我拍拍自己的头,我慌个什么劲儿?怎么一碰上路宁的事儿,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想想,他可能去什么地方? 从浴室出来,我拨打路宁电话,还是机械的女声告诉我:“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靠在沙发上闭眼眯着。 手机忽然叫起来,吓得我几乎跳起来,心里嘀咕,这该死的的铃声,吓死我了,马上就换了你! “小西,你去哪儿了?”此刻黄河的声音让我讨厌,我宁愿是路宁的声音。 “通化!” “哦!啊?通化?哪个通化?” “中国的那个!”我冷冷的说。 “你去那儿干嘛?” “你管得着?”打死我也不能说我是来找路宁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挂了!” “没事,我到果果没看见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黄河嬉皮笑脸。 我当机立断按了挂机键! 路宁到底去哪儿了?我烦躁的揪揪头发,拿出电话打给秦歌:“给我路宁要去的分店地址和电话!” “我已经联系过很多次了,他们那边也在找路宁,有了消息我通知你!”秦歌安慰我。 “废话!告诉我地址,我过去看看情况!” “你……你不会在通化吧?” “嗯!”我应了一声。 秦歌把地址告诉我,沉默一下说:“小西,你还爱着路宁吗?” 我对着电话想了一会儿说:“如果这次他有不测,那我就是爱他的,如果这次他平安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揍死他!” “……” 第二天早上我赶到金店,可能事先秦歌打过招呼,分店经理热情的接待我,详细给我说了路宁来这里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这边分店开业不久,路宁查完帐就被他们安排入住,因为假期太好的酒店几乎都满了,只能安排在如家,本来按安排他们买第二天晚上去W市的机票,可是下午三点多听说酒店着火,才发现怎么也联系不到路宁。 “不过我们去看过,火灾并没波及路总的房间!而且路总的衣物和身份证件都不在!” 从分店出来,我揉揉额头,这家伙难道逛景点去了?那为什么关机呢? 回到酒店,我第N百次拨打那个该死的号码,本来做好了听到那个机械提示的声音,却意外的听到“嘟——嘟——”的声音,通了! “小西?”那边的声音神清气爽,也有些惊讶,也是,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路宁。 “你在哪儿?”我冷静的问。 “通化!” “通化哪儿?” “酒店啊!”路宁听起来很高兴:“刚进酒店!” “哪家?” “东方假日!” “几号房?” 路宁说了房号,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放下电话打开房门,我他妈揍死你! 45、2012年(三) 当路宁看见靠在他房门前的我,眼睛一下子瞪圆:“小西?你……真的来了?” 我冷冷的看他,穿着干净,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过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所以我心情更不好。 “你刚才问我的时候,我就有种你来了的预感!”路宁刷卡进门。 我跟进去,站在门口看他:“你去哪儿了?” “朝鲜,这边和慈江道就隔条鸭绿江,我到那边逛逛!” 我沉着脸,怪不得不开手机,原来跑到国界外了。 “你怎么过来了?”路宁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来给你收尸!”我阴测测的说。 路宁怪异的看着我:“我……惹你了?” “没有!”我扭过脸看向窗外,作为一个三十而立的男人,做出这样的脑残行为,我还是说不出口的。 “小西,我……”手机忽然响了,打断路宁的话,路宁接起来嗯嗯的说话,眼神诡异的看着我,我自然知道一定是秦歌的电话。 “小西,你是专门来找我的?”路宁的声音很温和,沙沙的低沉嗓音特别好听。 我老脸有些挂不住,眼睛看着墙上的壁纸。 “小西!”路宁一把抱住我:“小西,你爱着我吧?你还爱我!”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个高大的半老男人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是啊,我爱着他,不管多久,我还爱着这个人,尤其是在在北京遇到周妍以后,我就知道自己还爱着这个人!天知道我从W市赶往通化的心情有多沮丧,我还没告诉他我是真的爱他,现在说,还不算迟吧! 好吧,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我和路宁充分诠释了这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 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我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就着他的烟对着火。 “小西,我打算搬回W市,回去我就买房子!” “怎么?嫌我的窝太小?”我懒懒的瞟着他。 “你那地方太惹眼……” “以前你住的时候怎么不说惹眼?” “以前……,你是说我们的家?那房子……你没卖?” “没!”我闷闷的说:“就是把钥匙扔了,你找人开锁,我最讨厌那些琐碎的事儿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近十年没住人的房子还能不能住了。 之后我回到W市,路宁回北京着手办W市的分公司,秦歌打电话问我:“你和路宁在一起了?” “嗯!”我淡淡的应着,诚实一点也挺好的! “你绝对是属猪的!”秦歌的声音充满不可理解。 “哥,我属狗的!” “你记吃不记打!路宁那个渣……”秦歌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哥!”我用力捏着手机:“这回你放心,若是他……他没有长进,我就把他……就把他……就把他关起来,做我自己的禁娈!” “你……你……”秦歌好几个“你”之后,没了气势:“你这头小猪!” 过了几天路宁也赶回W市,去我们曾经的房子打扫,等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的时候,我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位,车位锁换了新的,恐怕原来的锁已经锈得不能用了吧。 站在新换的防盗门前,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拍拍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路宁站在门口认真的看着我,我对他笑笑,几年的分离,我们这两个曾经一起滚床单的人,居然感觉这么疏离。 进到屋子里,我意外的看到短短的一个月,屋子里几乎被重新装修了一下,路宁低声说:“装修和家具几乎不能用了,我都换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换,实在没办法,我看到你几乎没动房子里的东西,你在等我……” 我站在阳台看看外面,新换的窗纱是特别漂亮的米白色,感觉路宁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肩上,然后整个人贴上来:“苑西,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季良家,季良跳出来说“我愿意”的时候的样子,那种不顾一切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我轻轻点点头,经历了十年,我和路宁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没有出柜,就是一起过日子,平时我做我的闲散人士,他忙着全国各地跑,我们一个月总有半个月是不在一起的,聚少离多的日子我们都很习惯,我最后也没向路宁说出那三个字,但是大家都知道,苑西这次摔惨了,彻底陷进那个叫路宁的陷阱了! 第二天醒来,身边没有人,我抬手去摸枕头上的凹痕,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黄金手链,忍不住抬到眼前看看。 “我以为你丢掉或卖掉了!”路宁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 我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 路宁坐在床头摸我的头发:“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舍得把这个卖掉,那时候我以为这是我一辈子的回忆了,真的,我真的以为自己会对着这个东西想你一辈子,没想到还有和你破镜重圆的一天!” 我放下手臂问:“你刚才做什么了?” “熬了点粥!”他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你估计需要卧床休息几天!” 我撇过脸不去看他,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他用手抱住我:“小西,对不起!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听这句话才帮我的,但是我知道,你想听,其实我想说的是另一句话!小西,我爱你!一辈子爱你!” 松开手,我看到手指上套着一个简单的白金环,亮闪闪的,刺眼的很,路宁和我的手指交叉握在一起,我看到他手指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指环,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我还真说对了,我的生活真的成了一个圈,转来转去,我还是停在了原地! 到中秋节,我和路宁认识整整一旬,我们都老了,他睡在我身边会打呼噜,身体也开始发福,腹部紧致的六块腹肌也变成一块软塌塌的肚腩,可是这些在我眼里都无关紧要,我就是喜欢这个人,这个叫路宁的人,他是我的情劫,是我的孽缘,我认了,这辈子都不想再逃了! ——正文完—— 番外:情之所钟 (上) 有时候认识苑西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经历了那么多变故的人怎么还是一副乐天样子? 最近W市新上岗了一批交警,都是二十来岁,学校刚毕业年轻朝气的男孩儿,苑西这个富贵闲人最近起的特别早,开着车去公司的路上对着小交警发花痴,他路过的几个十字路口的交警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开着揽胜,长相俊美,笑容温和的年轻男子,好吧,童颜的好处真是太大了,没有人能认为苑西其实是个已经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昨晚路宁半夜才回到家,累得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睡过去了,大清早被苑西苑起床的动静惊醒,翻身抱住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干嘛这么早起床?” “有事啊!”苑西跳起来,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拿出颜色出挑的衬衫一件一件的在身上比划。 路宁躺在床上看着苑西精瘦的身体,再低头看看自己发福的肚腩,忍不住皱眉,苑西不是个特别讲究穿着的人,这样认真的挑衣服,一般都是有重大客户,可是苑西已经很久都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那么……难道是约会?路宁警惕的看看苑西,他选的是一件桃粉色花纹的休闲衬衫,还搭配了一条蓝条纹的窄领带,这根本就不是正式装扮,不可能是开会或者见客户。 路宁听到苑西边冲凉边哼歌,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张,就苑西那个五音不全,如果不是心情特别好,根本就听不到他哼歌。 “我先走啦!”苑西笑眯眯的站在卧室门口对路宁招招手,连个出门吻都没有,就消失在路宁眼前。 路宁急忙起床,套上T恤和仔裤尾随苑西而去。 正是早上上班时间,路上车多的厉害,不过倒是为路宁打了掩护,路宁的车远远跟着苑西,他的确走的是去公司的路线,路宁暗笑自己神经,苑西对他的感情,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怎么会忽然改变呢。 到了一个路口,苑西的车停在第一个等红灯,一个交警走过去,路宁奇怪,难道苑西压线了? 两人客气的说了两句,苑西开车走了,路宁路过小交警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好帅气的男孩,那么帅气阳光,路宁眯了一下眼睛。 苑西的车在十字路口不远处停下来,路宁不敢跟着停下来,太过明显了,路宁放慢车速,拐进旁边的一条岔路停下来,从后视镜看着苑西的车,不一会儿,小交警颠儿颠儿跑过来,坐上苑西的车,两人的车很快超过路宁的车,路宁甚至看到两人都笑的那么好看,牙齿咬的咯咯响。 好你个苑西,居然爬墙! 路宁自虐的跟着两人来到一家西餐厅的停车场,眼看着两人走进餐厅,他穿着T恤仔裤是进不去的,怏怏回家。 路宁靠在沙发上发呆,烟盒里已经没有烟了,抽烟抽得他嘴苦想吐。 自从和苑西复合以后,两个人一直处于半同居状态,苑西做的大多是投资类生意,时间富裕,工作清闲。而自己白手起家,现在正在事业发展阶段,每天在几家分店中间奔波,尤其是最近一年,自己想从莫文涛的公司中分离出来单干,更是忙得顾头不顾尾,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两天,回来也倒头大睡,根本顾忌不到苑西的想法,而且近些年疏于锻炼,虽然不那么胖,却有了肚腩。而时间似乎格外怜惜苑西,几乎没在他身上刻下任何痕迹,他的皮肤仍然向十年前那般光滑,面容依然年轻,配上笑眯眯的凤目,根本就不是招蜂引蝶可以形容的了。 路宁认真的思考着苑西出轨的可能性,苑西这人就是难以捉摸,即使当年爱自己爱到愿意为自己舍弃全部身家,却从来没让自己感觉过被他深深爱着,所以现在路宁也不确定苑西是不是还爱着自己。 路宁跑去齐波的公司,自从知道齐波和蓝季良的事儿后,路宁很自然的把他们划分到一个战壕里了,现在他需要盟友。 “呦,今儿吹得什么风,把大忙人吹我这儿来了?”齐波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路宁颓废的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 “别提了!”路宁挥挥手:“我找你出主意来了!” “什么主意?”齐波奇怪:“我的主意哪有苑西的多,你这是舍近求远啊!” “就是小西的事儿!”路宁叹气:“小西可能……有外遇了!” “……”短暂的无语,齐波跳起来:“不可能!你听谁嚼舌根啊?” “我早上亲眼看见的!”路宁没有一丝神采,靠在沙发上,仿佛老了好多岁。路宁把早上看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点燃一支烟:“你说我该怎么办?” “问啊!你问问小西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波的脑子一直就是直来直去的。 “我……”路宁犹豫:“我怕苑西和我分手……” 齐波无语的看着路宁:“不可能,小西不是吃的碗里看的锅里的人,你问清楚不就好了,省的自己瞎猜,搞得这么颓废!” 路宁点燃一支烟狠狠的抽着,齐波打开烟雾净化器:“我说你也注意一下仪表,你看看你自己,三十多岁的人搞得跟四十多岁似的,你看看苑西那个水灵的,别说我了,连我家季良都不敢和他站一起,上次他俩逛街,楞有人说季良是苑西的哥哥,气的我家季良节食两天!你看看你,鼓着个肚子,胡子拉碴,头发和鸟窝似的,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啊?抹布吧!就你这样,别说苑西了,要是我,我也得……爬墙……”齐波只顾着自己说的痛快,转脸看见路宁一脸死人相,把后面的话咽下肚子里。 路宁听了一肚子不痛快,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忍着气闷说:“要不你帮我问问小西,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他只是玩玩,我就忍了,要是他是认真的……” “忍了?”齐波大怒:“我说你是不是爷们儿?平时看你挺强一人,怎么就这么软?这事儿哪能忍?绿帽子都戴头上了,就差脸上刻上王八俩字了,你还要忍?” 路宁看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急忙按住他:“我就是看到他俩一起吃饭,又不是捉奸了,什么绿帽子,什么王八!你骂我呢吧!” 齐波也觉得自己说的过火了:“哥们哥们儿,我可不是骂你,我也就一时激动!不过绿帽子可不是戴着玩儿的!这事儿真不能忍了!” 路宁伸手把自己本来就杂乱的头发抓的乱成一堆草:“哪个男人他妈想戴绿帽子!我……我以前对不起小西,我真的……”路宁痛苦的抱住头:“实话跟你说,现在不是小西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小西,我现在没日没夜的奋斗,就是想让自己有一天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苑西身边,要是小西走了,我……我什么都不干了,我就把他软禁起来,真的,没有小西,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空的!只要小西不离开我,哪怕在他心里给我留一点地方,我就知足了,我有把握能在他心中扩大地盘,我相信他和从前一样爱我!” 齐波挠头,他们这些看着苑西一路走过来的朋友都恨过眼前这个男人,苑西为了他失去的太多太多,可是现在看到路宁这样痛苦的挣扎,他能清楚的看到路宁内心的愧疚和不安,但是他真的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我觉得小西真不是那种人,这样吧,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咱们当打对面的问问,要是小西的错,我绝不让他,要是没的事儿,那就皆大欢喜!” 回到家,路宁心里更烦了,中午苑西打电话说齐波晚上请吃饭,让路宁去公司接他,路宁奇怪:“你不是开着车呢吗?” “嗯……让朋友借走了!”苑西含糊其辞。 路宁觉得忍着真不是自己性格,直接嚷出来:“是让那小交警开走了吧?苑西,你要是想尝鲜,就明白着对我说,我给你腾地儿,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我瞧着谁了?”苑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早上跟踪我?” “你敢做还不敢让我知道?”路宁怒吼。 “你……”苑西沉默了一下,口气缓和了一下说:“你在家等着我!” “喂喂喂?”路宁吼了几声,那边已经没声音了,路宁一下就蔫儿,苑西要回来了,是不是要摊牌了? 路宁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苑西认识以来所有的事儿,从第一眼看见苑西自己就爱上这个比女人还鲜艳,个性极端的男人,喜欢他狡猾的眯起眼睛的样子,喜欢他残忍冷酷的笑容,喜欢他在自己身下柔媚的呻、吟,和他分开的那几年,自己就是靠着对他的幻想过日子,尤其在知道他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的时候,苑西已经不是一个爱人,而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一切。 “干嘛把家里弄得和失了火似的!”苑西进门就被浓重的烟草味道呛了一口,然后看到沙发上憔悴的路宁:“你……怎么搞成这幅摸样?” “苑西……”路宁的眼睛通红,眼神散发着野兽的光芒:“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路宁一下把苑西扑倒在地毯上,狠命的亲着他,几下把他扒个精光:“你是我的,我才不会让你离开,想和我分手,你做梦!”苑西被路宁吓了一跳,听他胡乱的吼叫,急忙用力抱住他,安抚的摸着他的头:“路宁,路宁,别这样,不会分手,真的不会,你别瞎想!别……别这样……疼……啊……” 苑西的尖叫让路宁回过神来,当看到沙发上大片的鲜血时,惊呆了,他居然QJ了自己的爱人!把苑西抱到床上,路宁小心的用碘酒清洗伤处,然后抹上药膏,小心的盖上被子,抬头看看苑西黑亮的眼睛:“小西……我……” “清醒了?” “嗯!” “你认为我和萧寒有一腿?” “萧寒?” “交警!” “我……” “要是我想劈腿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是猪啊?你想知道我去做什么直接问啊,干嘛鬼鬼祟祟的跟踪,现在又把我弄成这样!”苑西恼怒的大吼。 路宁老实的蹲在苑西头边听他教训。 “萧寒我是要介绍给黄河的,今天早上我带萧寒和黄河见了面,然后我就走了!”苑西嘟囔着解释了几句:“醋坛子!” “可你的行为的确很可疑,齐波也说我戴了绿帽子……” “齐波?”苑西转头:“他说什么了?” 老婆奴的路宁马上声情并茂的把齐波出卖了,苑西冷笑:“还请客调解?好啊!我让他好好爽爽!” 三天后,养好伤的苑西潜入齐波的办公室,将一整瓶的润滑剂换成了水性胶水…… 结果……结果……路宁和苑西吵架的后果是……蓝季良再次去医院做了肛肠清洗…… 季良趴在病床上扭着齐波的耳朵喊:“你脑子让水灌了?苑西家的闲事也敢管……” 而老婆奴的路宁则为了赔礼道歉,推掉所有的工作,要好好陪苑西一段时间。 (下) “你想去哪儿玩儿?”路宁把苑西枕在他膝头的脑袋板正,给他嘴里塞了一块苹果。 苑西懒洋洋的眯着眼,心里打着小算盘:“你会钓鱼吗?” “会一点儿,不过很久没去过了,手生!”路宁随口回答,这次两个人再次同居,他就发现苑西带过来很多鱼竿,碳素的,玻璃纤维的,台钓竿,溪流竿,鲫鱼竿,鲤鱼竿,甚至还有海竿……想来苑西真的特别喜欢钓鱼吧。苑西只让他看了一眼,就很宝贝的把置物间的门锁起来。 “那我们去钓鱼,去钓鱼吧!”看到苑西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撒娇哀求,路宁的心一下软的一塌糊涂。当年苑西为了救他而受的苦,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即使现在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苑西毕竟不是女人,不需要他的保护,两个人少有的见面时间除了滚床单就是谈一些工作的事,连情话都很少说,这种软绵绵的口吻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好!”路宁宠溺的摸摸苑西的头发,苑西却一下激动起来,跳起来拿起电话联系人,可怜路宁本来以为是二人世界,却听着苑西一个接一个打电话,粗略计算,不一会儿就联系到十几个人。 然后苑西拉着路宁开车赶去蓝亮的小烟酒店,看着一老一小两个捣鼓着炒饵,嘀嘀咕咕说着钓鱼的技法。这样的苑西让路宁赶到新鲜,他很少看到苑西对一件事如此热情,看着爱人心情大好,小脸红扑扑的,更是难受,自己真的太过于在意工作,根本没想过苑西其实是个爱热闹的性格。 全部准备工作做好,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苑西很大方的打开置物间的门:“你用哪种竿?随便挑!” 路宁好笑的看着苑西,走进小屋,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些苑西的宝贝,都是好竿,苑西跟在身后嘀嘀咕咕的说:“那里都是鲫鱼和花鲢,你可别挑错竿,要不咱们都带上,到时候再挑趁手的!” 路宁吓了一跳,都带上?这么多鱼竿?不就是去钓个鲫鱼,用得着带海竿吗? 谁知苑西进去就直接拿起海竿:“我带这个!” “这是……海竿,不适合在池塘钓鱼吧?” 苑西瞪他一眼,很宝贝的说:“这可是唯一钓上过鱼的竿啊!” “……” 混乱的一夜,第二天早上,路宁和苑西开着苑西的车去昨天约定好的高速路口和众人汇合,见到一长溜各种越野车停在路边,路宁心里抽动了一下,他终于了解为什么首都人民管他们这里的人叫“暴发户”了。 “呦呵……”蓝季良顶着醒目的绿色头发跑过来:“哥,嫂子,来啦?” 路宁脸色一黑,苑西伸手拍了季良头一下:“齐波晚上没把绿毛龟当成你抱上床?” 蓝季良郁闷的摸摸头发:“很难看吗?” 苑西笑:“还好,一会儿你可以蹲在水草丛里隐蔽,伸手抓鱼!” 蓝季良撇撇嘴,嘲弄的看了路宁一眼,他们一直对路宁有些意见,只是看在苑西的面子上,都按捺在心里,不过还是时不时的刺两句:“我今天特有先见之明的拿了两个大鱼网,一会儿你和他一块跳下去捞鱼,省的一个人寂寞!” 苑西瞪了他一眼,从驾驶室探出头问:“谁还没来?” “还能有谁,缪美人儿他们啊!”忽然抬头看了一下:“来了,来了,上车,扯呼……”说着跳上前边车的副驾驶。 路上苑西一直用无线电和季良,缪思吵嘴,偶尔齐波也会说两句,路宁第一次参加他们这种集体活动,忽然有点被排斥在外的郁闷。路过收费站,苑西停下等前面的车交费,忽然探头亲亲路宁的脸:“很吵吗?” “还好!”路宁勉强笑了一下,这些年他不在的日子,就是这些人一直照顾着他的苑西,他没有抱怨的权利。 “有我呢!”苑西的手放在路宁手上,路宁忽然笑了,是啊,只要有苑西,自己就不会寂寞。 “诶,不带这么秀恩爱的!”缪思忽然从后面车窗探出头。 苑西笑笑,发动车向前靠近缴费窗口。 下了高速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常去的鱼塘,苑西欢呼着跳下车,前边开路的悍马车上跳下几个人,马宇和周永胜指挥着小弟给他们搭遮阳伞,钓鱼椅,小桌子,看起来不像是钓鱼,倒像是到了海滩。 一时间刚才还寂静的鱼塘边热闹起来,路宁下车看到黄山向芳夫妇抱着小孩,黄河萧寒,齐波蓝季良,武超缪思都从车上下来,一个个不像平时一本正经衣冠楚楚,此刻都笑眯眯的和爱人腻歪着……路宁扶额,自己从来不知道周围喜欢男人的男人居然这么多! 萧寒也是第一次参加他们这种活动,很拘谨的对着大家笑,苑西一下车就跑过去和他嘻嘻哈哈,路宁心里酸了一下,比他动作更快的是黄河,伸手抱住萧寒的腰:“钓鱼,钓鱼,我家萧寒不会钓鱼,我还要教他呢!”在大家眼里苑西绝对是最值得防范的对象,温和的外表,风骚的外形,勾人的外貌……绝对是GAY中的极品,简直是爬墙撬墙角的必备品! 这边的一大片遮阳伞已经搭起来,苑西跑过来扛起周永胜安好的海竿跳起来,孩子气的叫着:“比赛,比赛,看谁家钓的鱼多!”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路宁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苑西脸有些红,忽然看向他,眼神中满满的委屈,路宁急忙走过去:“我不会连累你的!” 周围人笑的更响,坐在不远处的萧寒莫名其妙的问黄河笑什么,黄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还比赛呢,你知道吧,他是纪录保持者,连续来这里十一次都没钓上一条鱼的记录!” 路宁回头看到苑西瞬间皱成一团的脸,心里明白了什么。 两人并排坐在一个大的遮阳伞下,路宁算是见识到苑西和鱼有多犯冲。一样的鱼竿,一样的地段,一样的鱼饵,当路宁钓起第三条鱼的时候,苑西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埋怨,而是仇恨了。 “你……坐这边!” 两个人换了座位,顺带着也换了鱼竿,可是那些鱼好像知道换人了似的,又前仆后继的扑向路宁的鱼钩。看着爱人越来越黑的脸,路宁恨不得跳下水把鱼按在苑西的鱼钩上。 中午吃的是周永胜做的什锦火锅,大家围着两个黄铜火锅研究着苑西为什么总也钓不上鱼,百思不得其解。 吃过中午饭,大家都各自上车午休,路宁靠在那里看苑西翻来覆去,伸手过去搂住他:“还惦记你的鱼呢?” 苑西看着路宁,忽然神秘的说:“你说鱼睡午觉吗?” 路宁被他问得一愣,马上就看到苑西跳起来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很大的鱼抄子:“我要下水抓鱼,我就不信我和鱼犯冲!”说着开始脱衣服,换上一条大裤衩,光着上身就要走,路宁拉住他,给他套上一个白色T恤,倒不是路宁怕人看见苑西,而是苑西上身前后都有伤疤,胸前是做手术时留下的,后背的伤疤从左肩胛骨一直延续到右边腰线下,结缔组织凸起,很是狰狞,第一次看到这条伤疤,路宁几乎流泪,他的苑西受这些伤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说起来,他真的是最没资格呆在他身边的人,可是他却依然被接受了。 两个人找了处浅滩小心的下水了,五月的水塘还有些凉,两个人没敢走的太远,到了水没过胸口就停住不动了,苑西紧张的看着水里的鱼,路宁紧张的盯着苑西,因为他知道苑西是不会游泳的。 不久路宁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鱼儿都绕过苑西,在一米远的路宁身边游来游去,苑西周围一条鱼都没有,为什么呢?苑西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两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鱼不到我这里来?”苑西奇怪的看着鱼绕了一个大圈游向路宁。 路宁挠挠头:“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像驱蚊水对蚊子的效果!” 苑西低头闻闻自己:“有吗?我身上有味道吗?” 路宁也凑近,在苑西颈边闻:“你闻惯了,我来……”一个吻已经落在苑西的脖子上。 “别闹啊……”苑西低笑着。 路宁用手摸着苑西后背的疤痕:“小西,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苑西浅浅的笑着:“我知道!你说了,我就相信!” 两个人正在水中忘情的接吻,忽然听见有人叫:“我说,现场版也不是这么秀的吧?” 两人抬头,看到蓝季良蹲在水边的芦苇荡里,笑的猥琐。苑西有些不好意思,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被这个小鬼看了现场版,真是有些老脸挂不住。 两人湿漉漉的从水里出来,回车里换了衣服,出来看到蓝季良嘻嘻的笑:“看不出,哥还是个激情的人,想当初看哥一直坐怀不乱,让我惊为天人,看来我是下错药了,当时要是送进去的是两个孩子,可能效果更好啊!” 苑西阴测测的笑:“风油精和胶水的感觉不够爽是吧?” 蓝季良正在笑的面容瞬间扭曲了一下,想到那种非人的滋味,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算你狠!” 虽然两个人没捞到鱼,不过发现苑西钓不上鱼和苑西身上的味道有关,下午,路宁开始全程服务,搓饵,挂饵……苑西只需要拿着鱼竿等着就可以了,果然,不多时,苑西钓上了他在这里的处女鱼,喜得苑西提着桶到处炫耀,大家听说原因后,也都惊讶不已,苑西现身说法,果然,只要他搓的铒,不论挂在谁的钩上,都绝对钓不上鱼。 得意的苑西在路宁的全方位服务下,一个下午就掉了六条鱼,高兴地招呼大家去他家吃全鱼宴。 从那次以后,苑西对于钓鱼更是兴趣高昂,可惜他钓鱼必须带个人,不然他是决计钓不上鱼的。 路宁也找人问过关于苑西钓不上鱼的原因,却没有结果,也算未解之谜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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