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基友不同屋。 一个意外的生命让戚梓敬与沈维两个性格迥异的男人走到了一个屋檐下，从最初的到相厌如今的和睦，他们用了近十年的时间。 十年到来之际，他们才惊觉，在不经意之时，有一种感情已经在悄悄的萌芽…… 沈维：戚梓敬，十年要到了，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戚梓敬：干你…… 【一句话总结】总而言之，这就是俩汉子陪着包子过过日常，养着JQ，相性相爱的故事！ 沈玥玥：爹地～沈维：乖～让爹地亲一个！【痴汉脸】 沈玥玥：爸爸～戚梓敬：嗯？【挑眉】 沈玥玥：舅舅……戚梓敬：乖。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不伦之恋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梓敬，沈维┃配角：沈欣玥，迟君朔，舒源，等等┃其它：养包子，温馨 第一节 每年的九月，对于学生们来说都带了些悲怆的感觉。作为学生，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在家舒舒服服的呆了一个暑假之后又重新一头扎进繁琐的课业之中。当然，对于那些异地恋什么的，应该是福音吧…… 无论如何，这一年的九月又到了。C市实验小学在每年的九月开学之际都会举办一次家长会，这其中的含义无非就是让老师们跟家长交换交换学生们上一学期成绩，然后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故而，对于实验小学的这些孩子们来说，开学简直就是噩梦。 接近六十坪的教室里，统一的课桌摆成了四组。虽然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这样的教室算是宽敞。那么，换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家长们就…… 戚梓敬拉了拉沈欣玥粉嫩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玥玥，升了一个年级之后，班里的同学又多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戚梓敬总觉得这三年级的教室好像比之前二年级的教室还要小。沈欣玥同桌的妈妈与自己一起坐在一个座位上，已经到了不得不肉贴肉的地步。而这，不由得让戚梓敬有些尴尬。 “是啊，这个学期又多了三个转学过来的同学。”沈欣玥的眼角不断地向着门口瞄去，嘴里也是有些随意的答着。 戚梓敬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也不点破，只是现在略有感慨的想着小学课堂的一个座位竟然像是抢帝都户口一般炙手。 想当初，他也是拖了许多关系才把玥玥弄进了这所学校。 哎，真是养儿才知父母当年的不易啊…… 眼瞅着家长会还没开始，相熟的家长们都在随意的聊些家常琐碎，孩子们也乖乖的呆在自家爹妈的身边与前后桌的同学们交谈着。 这样吵闹的环境，让本就喜静的戚梓敬不禁的皱了皱眉头。C市位于南方，这样的九月自然也还是热的够呛。戚梓敬解开西装衬衫袖口的扣子往上叠了几下后又问沈欣玥：“玥玥，会热吗？” 这边，还不等沈欣玥回答，坐在沈欣玥前座的小女孩便转过了身子来与她聊着：“欣玥，这是你的爸爸吗？” “对啊。”沈欣玥的笑眼弯弯就正如两轮新月一般，“爸爸，这是我的好朋友李婷婷。” “你好。”戚梓敬微微朝着小女孩点了个头，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其实他朝着小女孩翘了翘嘴角。 但这在还是小女孩的李婷婷看来便自动的解读为了眼前的这个大人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温和，是个严肃的人。她瘪着嘴小声的道了句“叔叔好”之后，便转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爸爸，你吓到我同学了。”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欣玥，你爸爸真帅”之类的赞美的沈欣玥朝着就是一瞪。 而戚梓敬却只是挑着眉看了她一眼，但就是一眼，便让沈欣玥心里有些发毛。 还来不及多说一些什么，班主任王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家长会便正式开始了。 随着治安问题、校长视频讲话这一系列的流程慢慢的过去，孩子们最为害怕的发成绩单项目马上就要到来了。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原因，沈欣玥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细小的汗珠，两只小手也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 坐在她身边的戚梓敬依旧是一脸淡然，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暗色手帕轻柔的为沈欣玥拂去额上的汗珠，又为她卷起了袖子。每一折，都是等宽的尺寸，如同新衣般平整。 可越是这样的平静，却越是让沈欣玥更加不安。 十分钟之后，王老师终于叫到了沈欣玥的名字。戚梓敬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走上讲台，接过成绩单。一边浏览着，一边走了下来。 “回去再跟你算账。”坐到位子上之后，戚梓敬是这样对沈欣玥说着。 这下，沈欣玥那些紧张的情绪一股脑子的全部转化为了害怕。她的脑子里不断的设想着回家之后的画面，手心也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楼道里渐渐传来了荒乱的脚步声。“砰”的一声，原本被掩着的教室门被一个男人一掌打开了。其中的用力之大，让门撞到了墙上之后又反弹了回来。 “请……请问这是，是三年一班……的教室吗？”那个陌生的男人垂着脑袋，手扶着门框半蹲着，不停喘着气问道。 “爹地！”还不等王老师回到，坐在位置上的沈欣玥便大声叫唤了起来。此时她的望着沈维，活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一般。 沈维望向了自己女儿，扬起笑脸挥了挥手。转身对讲台上已经有些石化了的王老师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打扰了。” 沈维绕道班级后面，挤过了一众家长们，终于来到了位于中间的沈欣玥的身边。他抱过女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怎么样，还好吗？” “爹地，你怎么这么迟才来……”沈欣玥好似完全不介意满头大汗的沈维身上多臭一般揽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 “爹地有些事，现在不就来了吗？”说着，汗水从额头上滚下，落在了沈维的睫毛上。他用袖口擦了一下，又碰了碰身边一直没开口的戚梓敬，“有纸巾吗？” “没有。”戚梓敬完全没有看他一眼，眼神望着讲台，活像一个好好听课的乖学生。 “你会没纸巾？快拿来！”沈维又推了推戚梓敬，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个多么一丝不苟的人。 “爸爸……”沈欣玥帮腔的叫了一声。 戚梓敬斜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给沈维，接着又对沈欣玥说：“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爹地……”沈欣玥瞅着戚梓敬眼里的认真便知道这回他不是随便说说的了，于是便更努力的望沈维怀里躲。 “你这人……”沈维见着女儿惨兮兮的样子便是说不出的舍不得，正当他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家长们，似乎都用奇怪的眼神在看着他？ “我……”沈维立刻会意了身边的家长似乎误会了一些什么，他挠着本就如杂毛一般的头发，“我不是……不，他不是……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这样的说词，又有哪个家长会信呢？小女孩管两个男人都叫“爸爸”，且他们之间谈论的内容与夫妻之间的家长里短不二差别。 这样，说没关系，有谁会相信呢？ “喂！戚梓敬！你也不解释解释吗！”沈维凑到他的耳边，咬着牙道。 这样的“亲昵”，又再一次让身边的家长认定了他俩绝对关系匪浅！ “都十年了，你还不能习惯吗？”戚梓敬环视了一周，不大不小的来了句“我是孩子她舅舅”之后便不再言语。 这声响，又恰好让所有好事者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大家的疑惑散去了不少，本来那些带着鄙夷的眼神也都释然了。 “不错嘛你！果然正中要害。”见着众人不再八卦，沈维便又对着戚梓敬咬了一次耳朵。 “那是因为你太蠢了。”戚梓敬把学校发的通知、沈欣玥的成绩单等放进了西装的口袋里站了起来，他对着沈维居高临下道，“要不是为了玥玥，我也懒得解释。” 语毕，便健步离开了教室。而此时，家长会也正好结束了。 等到沈维抱着沈欣玥追出来的时候，戚梓敬已经站在车子边等着他们了。 “走这么快做什么？”沈维放下沈欣玥，仔细的瞧了瞧眼下脸上带着倦容的戚梓敬，想着他似乎忙了几日都没有着家了，于是便好心道，“我开？” “你可以吗？”戚梓敬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反问着。 “让你小看我！”沈维一把抢过了车钥匙，向着驾驶座走去，“女儿，爹地带你兜风去！” 戚梓敬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对着一脸兴致的父女俩讽刺道：“你们要开到沈家去兜风吗？” 这一说，才让沈维反应过来今天是他老子的生日，他妈怕他忘了，今早还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了他一次。 可要不是戚梓敬这时候说起这事，他又忘了…… “唉……好烦哪！”沈维一转钥匙，车子便启动了。伴随着他的哀嚎，车子一路飞驰出了校园。 “爹地，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吗？”沈欣玥站起身来，小手环住自家亲爹椅背上部，心里巴不得今晚呆在爷爷家好了。 可转过来的确实戚梓敬，他盯着沈欣玥的手道：“沈玥玥，我再提醒你一遍，不要随便在车上站起来！还有，别以为去了你爷爷家就了事了，该算的账，咱们照算不误！” “爸爸……”沈欣玥努力扮出一幅可怜的样子。 “嗯？”戚梓敬挑着眉吭了一声。 “舅舅……”沈欣玥粉唇一抿，立刻改了口。 “沈玥玥，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爸爸'，我是你舅舅。” “哎哟，戚梓敬，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女儿叫你爸爸那是爱你啊，别人想听还听不到好不好！”眼看着戚梓敬如此“欺负”自家宝贝女儿，沈维终于忍不住插嘴声援着。 戚梓敬转头看向沈维，冷着一张脸说：“她叫我爸爸是没是没关系，可我不想捡你这个无能的老婆。” 沈维确定，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转头问戚梓敬他是不是在讲冷笑话。 好吧，他知道，戚梓敬从来不会讲冷笑话。 第二节 汽车在公路上缓缓的行驶着，因为还不到五点半，所以道路并不如下班高峰那样挤。可就算是这样，从市中心前往位于近郊的沈家老宅依旧需要一段路程。 趁着红灯之时，沈维转头看了看正在眯着眼假寐的戚梓敬。他想了想之后开口问道：“你最近，很忙吗？” “嗯，最近在帮一家公司做上市筹划，过段时间还要去趟帝都。”戚梓敬闭着眼睛缓缓道。 几年前，戚梓敬与大学同学迟君朔一起开了家会计师事务所，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小有规模。 “你早跟我说不就行了，就不用特地来开玥玥的家长会了。”沈维难得有些愧疚对着同居人道。 “靠你？”戚梓敬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信任，“我前段时间在忙本市一家小企业的资产评估，结果呢？你要不要看看玥玥现在的成绩？” 红灯换成了绿灯，沈维踩下了油门，一边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回道：“玥玥的成绩怎么了？” “沈维，你作为一个父亲，到底有多少心思花费在教育孩子上面？”一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成绩单，戚梓敬不禁的有些上了火。 沈维身为一个男人，这近十年的时间里都被更为优秀的同居人压得有些自卑。面对戚梓敬的质问，沈维便扬声回应了起来：“成绩怎么了？不就退步了一些吗？小孩子的童年是充满童趣的，不是像你这样整日只知道死读书！” “像我一样死读书？”戚梓敬冷冷的哼了一声，“难道要像你一样吗？都快三十的男人，还是像十年前一样一事无成！” 一提起十年前，身为就像猫儿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炸毛了：“什么叫一事无成？我承认我不如你本事，但也是一个有工作的人！” “工作？沈维你居然不觉得羞？”戚梓敬也因沈维这副吊儿郎当死不悔改的样子彻底的怒了起来，“让我想想，五年前你开了家服装店，三年前你搞了个赛车协会，今年开始你又说要做什么汽车维修。沈维先生，我真想问问您，您最近的爱好又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沈维如此这般不学无术，整天带着三分钟热度游戏人间。那么小盈她就不会…… “戚梓敬！”沈维心中含着怒气，不禁大力的踩下油门。 “爹地，舅舅，你们要不吵架好不好。玥玥，玥玥以后不玩了，玥玥会好好读书的。”见着两位大人这副针锋相对的样子，沈欣玥眼里的金豆豆便一直的落下来。 沈维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女儿哭，听见沈欣玥的啜泣，他立刻慌了神，连连道：“玥玥乖，玥玥不哭，爹地只是……只是在跟舅舅商量事情……”说着，他用手戳了一下戚梓敬示意他冷静下来。 可就是这一个转头，沈维便见着一向以沉着冷静着称的戚梓敬瞪大了眼睛冲着他吼道：“沈维！快踩刹车！” 但终究是来不及了，沈维的车迅速的撞上了一辆从小巷开出来，本想插入车道的车子。 只听“砰”的一声，车盖便以肉体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凹陷破损了。 沈维下意识的看向坐在身边的一脸怒意的戚梓敬，脑子像是闪电一般呈现出一条讯息：糟了！他把戚梓敬的爱车给撞烂了！ 沈维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或许是物极必反，戚梓敬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了。不然，他也不会一句都没有骂沈维，反而掏出了手机致电保险公司和拖车公司。 而后，他走出副驾驶，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沈欣玥道：“玥玥怎么样？有撞到吗？” 沈欣玥的眼眶里还带着未来得及落下的眼泪珠子，她摸着自己有些红肿的额头委屈道：“舅舅，痛……”这样的神情，似乎是在控诉着刚才他们之间的争吵。 “舅舅错了，舅舅以后不跟爸爸吵架了好不好？”戚梓敬擦掉了沈欣玥脸上的泪痕，在她额头肿起的小包上揉了两下，“让爸爸给你呼呼好不好？呼呼就不痛了。” “好……”沈欣玥眼眶里的珠子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她喊出的话，竟都有些颤抖了。 看来，确实被吓到了。 戚梓敬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沈维，完全没有了刚才对着沈欣玥的温柔，眼神如同寒光一样射向他：“你照顾玥玥，我跟车主谈谈。” “哦……”撞了人家的爱车，沈维也只敢夹着尾巴默默的答应下来。 其实撞车这事要解决说来也就是那样。等到保险公司来了之后，一协商，啥事就都解决了。拖车公司一来，把车子拖进维修厂，这事也就了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父女三人来到近郊沈宅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了。 来开门的是沈维的姐夫蒋浩泽，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是平易近人的笑容：“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吧，爸爸等的都急了。”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一点意外。”戚梓敬冲着蒋浩泽点了点头，便牵着沈欣玥的手走了进去。 这刚一进了大厅，沈维便听到饭厅传来了自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骂：“现在这个点才来！你怎么不干脆就别来了啊！个死兔崽子！” 沈维心里默默吐槽着这声音这么洪亮，想来身体也不错的。可想归想，他还是乖乖的拍了拍沈欣玥的肩膀，指了指饭厅。 沈欣玥灵机一动便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奔达奔达的向着饭厅跑去，一把抱住坐在主位的爷爷扒了上去，用着小女孩特有的奶声奶气道：“爷爷，今天学校里开家长会了。所以爹地跟舅舅才会迟到了……爷爷不要生气，爷爷生日快乐～”说着，还“吧唧”的附上了一个香吻。 沈欣玥刚撒完娇，戚梓敬和沈维也走了过来在长桌的尾部坐下。 沈父瞪了沈维一眼，愤愤道：“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如一小姑娘来的懂事！” “嘿嘿，爸爸，女儿会这样也是我教得好啊……”沈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继续厚脸皮着自夸道。 坐在他身边的戚梓敬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想着沈维这家伙还真的是够无耻的，完完全全的说谎不打草稿。 “不知羞！”这边戚梓敬刚刚脑补完，那边的沈父就骂了下来，“前些日子你妈叫你去渐渐老陈家的孙女，你呢？你干嘛去了？” “爸，我最近不是忙吗……” “忙？忙着干什么？你上个月又从你妈那拿了几万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对啊对啊，小维啊，你还是听听你爸爸的话，去见见那姑娘。妈见过，这生的可标致了！”沈母怕这俩父子闹了起来，便帮腔着劝道。 “妈，这也不是处了对象，结了婚就会有出息了啊！”沈维不满道。 “男人，先成家后立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在学校读了的书都去哪了！”沈父忍不住斥责着。 “爸，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已经有玥玥了啊！”说着，他站起来，从沈父怀里把玥玥抱了去。 “玥玥始终是女孩子，难道你生个儿子继承家业？那我们这家大业大的沈家岂不是真的要毁在你手上了！” “就是，小维啊，你听妈妈说，这儿子啊，是一定要有的！” “爸，妈，都什么年代了啊！别思想这么老旧好不好！况且家里还有姐姐姐夫，他们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沈维皱起眉头，这陈年问题，还是得一遍遍重复争吵着。 戚梓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珊夫妇，还真是有些同情他们。就算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在沈家老爷子的心里，这有出息的女儿还不如一个草包一般的儿子。 “真是逆子！你生下来就是来气我的！”沈父被沈维一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那行，这孩子以后再说。你总得先结婚吧？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现在怎么了？不挺好的吗……”沈维不服气的嘟囔着。 “好！带着小女娃子整天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这叫做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包括本来置身事外看戏的戚梓敬都愣在了那里。等到沈父回味过来，也发现这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 作为当事人的沈维，则是直接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而本来在沈维怀里的沈欣玥慢慢的爬到自家舅舅的怀里，偷偷的问：“舅舅，爷爷奶奶在干什么？” 戚梓敬想了想，最后用难得轻快的语气说：“可能，在拉皮条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全桌人都听得到。 沈父的脸色立刻难看了不少，他瞪着戚梓敬，不断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戚先生，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沈维愿意娶谁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可是……”戚梓敬抱着沈欣玥站了起来，“玥玥是小盈的女儿，我受了小盈的托付，就是要保证玥玥一辈子都能过的幸福。如果沈维要结婚，我必定会带着玥玥离开！” “戚先生，我知道你疼玥玥。可是你别忘了，玥玥固然是你的外甥女，但她更是我们沈家的孙女！”沈父的声音沉稳而又包含压力，其中是满满的不容拒绝。 可戚梓敬却似乎不受这种压力影响，他淡然道：“您老刚才不是还说着非孙子不可吗？等到未来的沈少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家玥玥该怎么办？亲妈不在，爹又不疼，爷爷奶奶就更别说了。光是想想，我就是拼死了也不会把玥玥一个人留在沈家看着沈维结婚！” “戚先生哟，这做人可不能这么霸道！”虽然心里是想要抱乖孙，可是并不代表沈母不疼这孙女。一听戚梓敬的声音如此决绝，她立刻出声反对。 “不好意思，我戚梓敬说到做到。今日不便，打扰了。”说着，戚梓敬便抱着沈欣玥向着门外走去。 沈维一见，立刻大声喊着：“戚梓敬你个王八蛋，快把女儿还给我。”一边喊着，一边跑着离开了沈家。 第三节 走出不到五十米地，沈维便见到了站在路边抱着沈欣玥的戚梓敬。他走了过去，一把揽住戚梓敬的脖子道：“谢了，算我欠你的！” “我说的是真的。” 漆黑的夜里，只有路灯摇曳着微光。沈维不禁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戚梓敬，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结婚了，我就会带着玥玥离开。” “为什么……”虽然戚梓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沈维却觉得他似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悲伤。 “因为，你将来可能会有很多孩子，但是我只有这一个，这个属于小盈的孩子。”说着，戚梓敬忍不住用力的抱了一下怀中的女孩。 仿佛，是透过了她，抱住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已经消失在他生命中十年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娶别人的，我这辈子，只会有玥玥一个孩子！”沈维难得认真的许下承诺。 可戚梓敬却只是不可置否的抬了抬嘴角，什么也没有再说。 不一会儿，城郊巴士开到了站，戚梓敬抱着沈欣玥上了车，坐到了最后一排。 待他坐定之后，便见着沈维扶着扶手摇摇晃晃的向他走来。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问问沈维他的承诺到底值多少钱，值得曾经的戚梓盈为他献出了女人最珍贵的一切。 可惜，他不会问，也不想问。 巴士晃晃悠悠的向着城里驶去，沈欣玥早就已经趴在戚梓敬的肩膀上流口水了。车里只有寥寥的七八人，车厢内，夜间广播DJ的声音在回荡着。 “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突然，沈维开口道。 “如果你非报答不可的话，就从明天早上开始送我上班，下周末去车厂帮我把维修的钱给交了，顺便开回来。” “我……我把我的车给你，你来开好么……”早起会死星人沈维一脸痛苦的样子。 戚梓敬自然是知道这一点，他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维道：“你认为，你有选择的权力吗？” “你！你！你！你跟我爹妈有什么不同！都爱剥削我！”沈维一脸悲愤的把耳机插入手机里，打开了音乐表示不想再理他。 “可能是因为，欺负你是一件减压又愉悦的事吧。”戚梓敬的眼里有了些许笑意，低着头用低沉的嗓音道。 “你刚说了什么吗？”沈维见戚梓敬的嘴角动了动，便摘下了耳机。 “没事，只是想跟你说，记得明天早点起床。” “嗷～滚蛋！”沈维苦着脸重新戴上耳机，背过了身去。 戚梓敬笑了起来，他小心地把沈欣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眼神向着窗外投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频繁想起小盈，若不是今天沈维说起，他都不会发现沈欣玥已经十岁了，小盈已经离开他十年了。 十年，放在曾经的他想来，是一个如何不可能的数字。 可是，他便这么硬生生的受了。 戚梓敬的神色缓缓的布上了丝丝沉哀，曾经的一切，又慢慢地在脑海里回放。 戚梓敬自认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可以完全用顺风顺水来形容，从小到大，成绩虽不是拔尖，但至少也是中上之流。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到了高考落幕，都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 虽然这样的生活缺乏可陈，但戚梓敬却喜欢这样的稳定。就连父母也是这样，称不上恩爱，但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是，就在他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变故横生。 那一天，1994年7月8号，从帝都开往S市的大巴发生了追尾事故。车上近40人，仅有一半的人生还。但生还者名单里，却没有戚梓敬的父母。就在那一天，戚梓敬失去了双亲，唯一留下的至亲，只有当时被留在了家里的妹妹——戚梓盈。 人生如戏，就是这样戏剧般的故事让本来还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戚梓敬一夜之间学会了成长。他在爷爷奶奶的帮助下简单的置办了父母的丧事，牵着年仅12岁的妹妹的手，带着帝都一所二流大学会计专业的录取通知书离开了家乡。 本来，戚梓敬已经中意南方A大的医学专业很久了，但是他却选择了继承父母的遗愿，成为一名优秀的会计师。 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方式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由于父母留下的保险金有限，在大学到硕士的这几年里戚梓敬过的很是清苦。自从那场车祸之后，他便把妹妹当做了掌上明珠一般疼宠着。就像好友迟君朔取笑到的那样，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妹控”。 六年之后，一向优秀的妹妹考取了一所南方大学的医学专业，送自己的妹妹离开帝都，光是这件事都让戚梓敬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可是，妹妹总是要离开，总是会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但戚梓敬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戚梓盈开始不对劲的时候，正值戚梓敬研三，连着两年考注册会计师没有考过让他倍感压力，所以便把所有的心思花到了这次的考试上面，誓要在这一年考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戚梓敬忘了去关心自家妹子。等到他事后追悔之时，也就只能抱着那注册会计师的执照哭笑不得。 那么，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便要问问沈维了。 不像戚梓盈这种优等生，沈维是沈老爷子花了些钱四处托关系才把他弄进去的。说起沈家，倒真的不是什么大富豪。比起那些上了福布斯的，沈家只不过是在c市的地产业鼎鼎有名罢了。就这样的身家拿到寸土寸金的帝都或者魔都去，也不过就是中等企业。 上了大学之后的沈维并没有多少的变化，还是成日钻研些有的没的，看上一个小姑娘就追求，追到没几日又分手。这样看来，十足的一个花心大萝卜。 在那个时候，随着网络的日益发达，朝鲜半岛上刮来了一股韩流。二十出头，唇红齿白，长着一副勾人桃花眼的沈维无疑在女生圈子里很是吃香。比起那些孔武有力的北方男子，沈维这种少年般的弱鸡可以说是桃花不断。 但是，不同于扑上来的女孩子们，戚梓盈对于沈维来说，终其一生，都是最特别的。 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是的，他爱她。 人间四月芳菲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园里，戚梓盈就像一抹春风吹进了沈维的心田。左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告诉沈维：这一次，他完蛋了。 后来的故事就像是小说一般简单而又浪漫，一个花花公子遇到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穷姑娘，花花公子从了良，穷姑娘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与他一世一双人。 但这也不过是最开始的故事，在交往了一年之后，戚梓盈瞒着哥哥与沈维在校外一同租了一间房子，过起了小家庭的生活。 而这，也拉开的危机的序幕。 沈维这人，说好听了叫做会装，说难听了也就是死不悔改的种。平日只是约会的时候见个面倒没有让戚梓盈觉得有哪里膈应，可这住到了一起才发现，生活不过才刚刚开始。 沈维是天生大少爷的命，从小被宠到大不说，一身的富家公子坏毛病更让戚梓盈苦不堪言。光是做家务这事，沈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戚梓盈也是被自家哥哥宠到大的，除了个人卫生之外，还有什么是她会做的？ 可说来说去，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这两个小年轻光是在人生理念上都有极大的分歧。戚梓盈升上大三之后便开始准备国外大学的offer，为了能够跟沈维在一起，她开始督促沈维学习，让沈维跟她一起考offer。沈维脑子是有些小聪明，可是他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一开始的时候，沈维确实是打算和戚梓盈一起考offer的，毕竟他也想要娶戚梓盈，跟她永远在一起。但是天性难敌，不过三两个月，沈维又被外头的公子哥们吸引，跑了出去。 某一日，在戚梓盈发现沈维偷懒，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故事便在这里结束了。沈维冷静了之后再回来，房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戚梓盈的气息了。 直到八个月之后，两人曾经的温馨小家门口出现了一个襁褓，襁褓里是一个不过才出生几周的小女婴。 与此同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接到戚梓盈电话的戚梓敬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他点击着鼠标打开…… 三个小时后，他谢绝了帝都一家著名会计师事务所的邀请，带着全部身家坐上了前往C市的飞机。 “砰”的一声闷响，戚梓敬感觉到肩膀莫名其妙的被撞了一下。也是这一撞，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沈维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去了。 霓虹灯光映进车厢里，在沈维的眉眼之间投下了阴影，是与平日的聒噪所相反的乖巧。 虽然戚梓敬也不明白为何会将“乖巧”这个词用在沈维这个大男人身上，但他不可否认，四周蔓延着的静谧的气氛，竟抚平了戚梓敬那颗本来有些苦闷的心。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十年间，改变的不仅是这个世界，更多的还有他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觉得这个空有一副皮相、永远三心二意吊儿郎当，现在正靠在自己肩膀上打呼的家伙已经不再讨人厌了。 甚至…… 第四节 早上六点四十五分，闹钟准时在近百坪的房子内响起。 正在厨房里掌勺的戚梓敬一边熬着粥，一边神态悠闲的注视着料理台上的电子钟。 五分钟之后，“砰”的一声，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又过了五分，穿着粉色睡衣、手上还抱着熊娃娃的沈欣玥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她朝着厨房里，用着未睡醒的奶声喊着：“舅舅……” 戚梓敬转过身来，身上还穿着铁灰色的睡衣：“乖，先去尿尿，等下舅舅来帮你洗脸。” “哦……”沈欣玥丢下熊娃娃，屁颠屁颠的朝着卫生间跑去。 戚梓敬把火关小，盛了两碗山药枸杞粥出来，放在饭厅的桌面上，又把早就煎好的荷包蛋以及一些小菜摆在桌面上。 做完了这些，走进卫生间一看，沈欣玥已经在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刷着牙了。 戚梓敬拧好毛巾摊开，细细的为沈欣玥擦去昨晚睡觉留下的口水渍等秽物后，拍拍她道：“去换衣服，换完回来吃饭。” 刚从卫生间出来，某一个房间里又响起了闹钟的声音。戚梓敬走进那间卧室，拉开厚重的床帘，一时之间，阳光便顺着落地窗撒入室内。 不同于客厅的整洁，这间卧室可谓是乱的可以。各式衣服丢了满地，电脑桌上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的泡面盒。 戚梓敬用脚踢开所有的“障碍物”，为自己杀出了一条通向大床的“血路。”他按掉了还在床头柜上辛勤工作的闹钟，捡起地上已经阵亡的闹钟残骸，一把拉开被子道：“沈维，起床了。” “干嘛啊……才几点啊……”没有了被子的保护，沈维的裸体就这么陈列在戚梓敬眼前。本来就只穿着的睡袍已经全部散开，下身的“沈小维”正呈半升旗状态。 “现在是七点十分。沈维，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和玥玥今天都会因为你迟到。”说着，戚梓敬拉了沈维一把，硬生生的把他拽了起来。 可早起会死星人沈维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把放在床头柜的车钥匙递给戚梓敬道：“你去，你去，车子坏了都算我的……”呢喃着，又慢慢地软回了床上。 戚梓敬冷着脸摇了摇头，坐在床边，对着沈维的腰就是一掐。 “嗷！”沈维全身一哆嗦，人也醒了不少。他一脸怨气的望着戚梓敬，很是不满，“混蛋！你除了会这一招还会什么！” “不会了，但是百试不爽。”戚梓敬把被子扔给沈维后，一脸悠闲的走了出去。 沈维的腰很敏感这个秘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嗯……貌似是玥玥两岁大的时候不小心咬了沈维的腰一口，然后…… 戚梓敬看了看手上的表，比他预想的多花了五分钟。果然，早知道就不要花那么多口舌了。 不知为什么，想起刚才沈维吃瘪的样子，戚梓敬突然愉悦了不少。 回到饭厅的时候，沈欣玥已经默默的扒完了半碗饭。戚梓敬微笑着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表扬道：“今天真乖，等下爹地送你上学。” “爹地醒了？”沈欣玥睁大了眼睛，显然也知道叫醒沈维这个任务有多艰巨，“舅舅真厉害！” 戚梓敬满意的点点头，拿起勺子，开始细嚼慢咽的喝起粥来。 沈维打理完毕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戚梓敬，我真的受不了了，明天别折腾我了！” 戚梓敬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回答：“在我的车子修好之前，这是你的任务。” “呀呀呀呀！”沈维揉乱了头发，伸出手来，“早饭呢？” 戚梓敬走进厨房，一分钟之后，端了一份火腿起司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给他。 “没有咖啡吗？”沈维一见是牛奶，便皱起了眉头。 “在我这，没有任何不健康的食物。”戚梓敬把盘子里剩下的一颗荷包蛋推到了沈维的面前。 “好吧，好吧……”即使心里再心不甘情不愿，沈维也知道，戚梓敬做的食物，非得吃完不可。 就这样，忙碌的清晨在早餐结束之后落下了帷幕。两人先把沈欣玥送去了学校。接着，便往戚梓敬的会计师事务所赶。 可这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碰上了上班高峰期，两人的车子也不意外的堵在了路上。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上班族为什么会有这种朝九晚五赶堵车的爱好……”又碰到了一个红灯，沈维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道。 “难道要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吗？” “你……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爱拿这事数落我呢？我只是不想被办公室这种东西困住，我想要做一个自由职业者！”连着几日不断提起这个话题，沈维便有些烦闷了。 “自由职业者吗？那我问你，沈维，你做了十年的自由职业者，你学会了什么？你获得了什么成就？”戚梓敬反声质问着。 “……”这仔细一想，沈维才发现，他的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的空白。 “沈维，玥玥已经快十岁了。难道你希望很多年之后，玥玥长大了嫁人了的时候，跟别人说我爸爸就是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跟家里伸手要钱的二世祖吗？”戚梓敬叹了口气，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一车之内，也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等到了戚梓敬的事务所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九点。就在戚梓敬拉开车门走下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沈维的声音：“对不起，今天害你迟到了。” 听到这软绵绵的带着愧疚的声音，戚梓敬原本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没事，我今晚可能有应酬，你带着玥玥去应付应付吧。” 说完，便关上了车门，大步的走上了楼。 一走进事务所，那边便传来了助理cindy的叫唤：“戚先生，您可来了，'伟森'那边的人等了你好久了。” “我知道了。”戚梓敬放下公文包，“君朔呢？” “迟先生已经在会议室里了。” “你帮我泡杯茶，等下送到会议室来。”戚梓敬交代完了之后便疾步向着会议室走去。 “不好意思，久等了。”进入会议室之后，戚梓敬坐在了迟君朔的旁边，“开始讨论了吗？” “睿风也刚到呢。”迟君朔碰了碰戚梓敬的肩，“怎么了？戚先生今天居然迟到了？” “没什么，家里的小孩耽误了。” “哎，孩子果然是困住男人自由的绳索啊……”迟君朔感慨了一声，其中带了些调笑的成分。 “放心吧，你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我记得，舒源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戚梓敬接过cindy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一想到家里的那位对小孩简直如同“恋童癖”一般的疯狂，迟君朔突然觉得太阳穴涨疼的厉害。 “哈哈，君朔，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阿敬是咱们之中最惹不得的吗？”看够了好戏，一旁的程睿风终于插进了嘴。 “对啊，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人能够受得了他……” 听到了好友们的评价，戚梓敬并没有作何表示。说白了，他自恋的觉得迟君朔这话在本质上就是不成立了。就连沈维那样的烂人都能够跟自己生活了十年，还有谁会没有办法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呢？ 可是，戚梓敬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就叫做——一个萝卜一个坑。 “睿风，看在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闲聊也算在会议时间里的。错过了，你就下次再预约吧。”戚梓敬抬起头望着程睿风道。 “吝啬鬼！”程睿风吐槽了一句后便打开了手上的文件。 程睿风是“伟森”集团的一个董事，从07年至今，他们公司已经经历了五年的发展。随着发展态势的良好，董事会们一致决定上市。因为“伟森”的几个董事跟戚梓敬都是同校同级的学子，所以这么些年来的财务报表审计都是由戚梓敬来经手的。 故而，这一次的上市评估筹划自然又找上了戚梓敬。 一个公司想要上市，这一级级的程序，要打通的关系，都是十分繁琐的。这不，过些日子，戚梓敬还得前往帝都的“伟森”总部出一段时间的差。 想到要出差，戚梓敬又觉得有些头疼了。如果他真的出差了，家里的那两个家伙怎么办？总不能活生生的吃上一个月的外卖吧？ 难道，要天天去沈家蹭饭？如果是这样，沈维可能宁愿吃外卖吧…… “我看了'伟森'这三年的财务报告，现在最困难的就是三千万的上市股本。”迟君朔翻了翻文件后看向戚梓敬，“阿敬，你怎么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戚梓敬说话。 “阿敬？阿敬！” “嗯？”被迟君朔叫了两声，戚梓敬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你平时不都不会发呆的吗？” “没事，不好意思。”戚梓敬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面来。 总不能说，他发呆是因为沈维……吧？ 第五节 结束了一天的会议之后，三人便一同来到了一家常去的酒吧。这一进去，就发现舒源早早的帮他们定下了常坐的那个位置。 说来也巧，戚梓敬之所以会注意到这间酒吧，完全是因为酒吧那别具一格的名字。但说是名字却似乎不太准确，它的图案是由“1”和“0”两个数字组成的。其中“1”从“0”的中间穿过，很是形象的表达了这间酒吧的本质——一间Gay吧。 一个基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基，但是在这群基之中，戚梓敬算是特别的一个。说白了，戚梓敬就是一个自恋而又洁癖的人，约炮他闲不干净，可要真能入他法眼的人却寥寥无几。故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甚至连个男人的嘴都没亲过。 迟君朔一见舒源便立刻占据了他身边的座位，无言的宣布双方都是有主的。程睿风和戚梓敬对于他这种可以称其为幼稚的行为已然习惯，他们随意的坐在空位上品起酒来。 随着夜晚渐深，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像是程睿风和戚梓敬这样身边没伴皮相有不错的标准“1”相更是收获了眉眼无数。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0永远是比1来得多。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优质品，自然是各方小0们暗潮汹涌。 见此状，迟君朔便又开始嘴贱的调戏两位好友起来：“我说你俩，还是快点找个伴定下来吧。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每天回家自己裹棉被。” “你可少得意，我也已经有目标了！”程睿风笑着含下一口酒，回击道。 “哟！稀罕呐！什么来头？”迟君朔一见有八卦就来了劲，连忙凑了上去。 “在帝都认识的，还在暧昧期。”程睿风并没有透露多少，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罢了。 “那现在就剩阿敬咯？”舒源也是难得的开口挪揄了。 “他哪需要什么人，家里已经有了，还附赠一闺女。”每次谈起这个话题，迟君朔都要扯上沈维。 “说来也是，阿敬，你还跟他们住在一起？”程睿风问道。 “嗯，反正十年都过来了，以后也无所谓了。” “不会吧！你真的要跟那小子一起过一辈子？我说……”迟君朔讳莫如深的瞟了戚梓敬一眼，“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上直男了吧？虽然我知道那小子皮相不错，可是……” “没有的事！”戚梓敬板着脸打断了他，“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是想把玥玥好好的抚养长大。” “诶，可是，这……”迟君朔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舒源打断了。只见舒源笑了起来道：“缘分这事啊，自有定数。阿敬都不急，你这个太监跟着着急做什么？” 迟君朔一听这话，便似笑非笑的凑到舒源的耳边轻语着：“我是不是太监，你不是最清楚吗……” “……”这下，倒是舒源闹了个大红脸，他没想到，就这么把自己绕了进去。 “其实我觉得吧，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找一个伴，更多的是为了安定下来。”把舒源和迟君朔的互动尽收眼底之后，程睿风对着戚梓敬轻语道。 “我知道……”若是兄弟们拿他开玩笑，他倒是可以冷冷的顶回去。可是现在，程睿风所言，是真的关心他。 “阿敬，你一向是一个聪明人，咱们这一圈人里面也只有你是最冷静的。但是我不希望，你的这份冷静，让你错过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 戚梓敬敛下眸子，长叹道：“你的暗指我明白，但是我和沈维……” “嘘……”程睿风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是指沈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再封闭自己的心，把自己永远关在密封的世界里。” 戚梓敬深深的望了一眼多年的好兄弟，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去说。最后，他还是靠回了椅背之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九月一过，就是国庆。年初的时候就答应了沈欣玥要带她出去好好玩玩，这不，终于逮上了国庆的空档。 可是…… 沈维无语的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迟君朔和舒源偷偷对戚梓敬说：“为毛会有他们两个啊！” 戚梓敬无奈的耸耸肩道：“我前段时间忙，所以把旅游的事交给舒源安排了。没想到他们俩就这么跟上来了。” “干嘛啊！嫌我们俩破坏你们一家三口的甜蜜出游啊……”戚梓敬的声音不小，立刻被耳尖的迟君朔听了去。 “甜蜜你妹夫……”沈维偷偷的嘀咕了一声便戴上了耳机听歌去了。 戚梓敬在C市的这两个朋友里，沈维尤其的不喜欢迟君朔。特别是那一双狐狸眼不断地审视着自己的眼神，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边，迟君朔心中还在暗爽又玩了沈维一把。那边，便感受到一股寒冷的视线。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才发现本来专心开着车的戚梓敬正用他特有的犀利通过汽车前的反光装饰注视着他。 迟君朔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靠近正在逗着沈欣玥的舒源道：“戚梓敬这小子有了男人不要朋友，你看看他那眼神，活像一只圈了地的犬科动物。” “嗯嗯。”令他失望的是，舒源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投在了惹人喜爱的沈欣玥身上。 两边不讨好的迟君朔捂着受伤的心灵滚回了角落里。原来，在舒源心里，他还比不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娃子…… 这次旅行的地点选在了本省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因为距离不远，戚梓敬一行人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小镇。 这下车一看，他们不得不感慨中国的人口压力真大。 为了避开人潮，他们特地选了一个并不是很出名的小镇。可就算再不出名，也是一副人山人海的盛况。 “操，这哪里是来看风景的？简直就是来看人的……”见此盛况，沈维不禁感慨道。 “没办法，来了就逛吧。”戚梓敬拿出电话，联系了事先定下的旅行团。 短暂的集中之后，一个由20人组成的小镇探索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着人海杀去。 不得不承认，这人挤人还真是件不好受的事情，特别是在还带着一个小孩的情况下。 戚梓敬把沈欣玥扛在了自己的肩头，顺着导游的介绍一点点的走下去。还没走了几个景点，沈欣玥早已没有了初来时的兴奋，没有游乐场没有新奇的玩意儿，风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憋着嘴拉了拉戚梓敬的衣服道：“舅舅，我饿了……” 戚梓敬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中午的时候大家不过是在车上草草的解决了一下，倒真的没吃什么管饱的东西。若是他们四个大男人倒可以熬着，小孩子可断然受不住饿。 戚梓敬四处望了望，寻找着沈维的身影。可这转头一看，才发现沈大公子正跟两个同一旅行团的美女聊的热乎。 戚梓敬冷冷的哼了一声，抱着沈欣玥道：“去跟爸爸说，他会给你买吃的。” 沈欣玥点点头，小跑了几步来到沈维身边，拉着他的裤脚作可怜状道：“爹地，玥玥饿了……” 正与沈维聊得欢的两位美女立即愣在了那里，她们本来以为这次国庆出游会有一次美丽的艳遇，没想到…… 不仅仅是两位美女，沈维一见沈欣玥，脸上也露出了尴尬之色。可这女儿大过天，沈维只好抱起了沈欣玥哄到：“乖乖，爹地给你买吃的去。” 之后，他又冲着两个姑娘露出歉意的神色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两位美女，有缘再见。”说着，转身找寻着贩卖食物的店。 “真是一个好爸爸啊……”美女A不禁感慨着，“又帅又温柔，好可惜，都已经结婚了……” 美女B也是一脸遗憾道：“是啊，好可惜……” 沈维抱着自家女儿一边找着稍微宽一些的店面一边问道：“你舅舅呢？” “舅舅去买吃的了……” 沈维停住了脚步，憋了好一会儿才没有把心里那句“还要吵我干嘛”塞了回去，“那你知道舅舅在哪吗？” “那边，在给玥玥买糕糕。” 沈维点了点头，便顺着沈欣玥所指之处走去。 到了那里，他便见着戚梓敬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沈维挑了挑眼角。他自然知道，洁癖严重患者戚梓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拥挤而又燥热的环境。 可戚梓敬却没有理会他，只是从他怀里抱走了沈欣玥。言下之意，就是要把买糕的光荣任务交给沈维。 沈维倒也不恼，他在队伍里挤了几下，便插队到了最前面的。他挣扎着回过头来喊道：“玥玥，要什么口味的？” “鸡蛋。”沈欣玥一见快有东西吃了，也开心的喊道。 沈维眼疾手快的买了一个鸡蛋味的软糕之后，又难得良心发现的对着戚梓敬喊：“喂！戚梓敬！你要什么口味了？” 只见，戚梓敬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缓缓开口—— “我要你……” “好好排队。” 第六节 “舅舅，今晚三个人一起睡吗？”已经洗过了澡穿着睡衣的沈欣玥坐在大床上问道。 “嗯，玥玥开心吗？”戚梓敬拉起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嗯！我好久都没有跟舅舅还有爹地一起睡了！”沈欣玥抬头望着戚梓敬，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可是，爹地去哪了呢？” 戚梓敬闻言便拿起床头柜上的表一看，已经快要十点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沈欣玥的软发：“玥玥先睡觉，爹地马上就会回来了。” “好……”或许这一日的旅游是真的劳累到了沈欣玥，伴着戚梓敬低沉的嗓音，她已然不知不觉的沉入了梦乡之中。 见沈欣玥睡着了，戚梓敬便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他穿上了外套，向着外头走去。可这刚一打开门，他又折返回去，在沈维的行李箱里拿了件衣服。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打起呼呼的沈欣玥，不放心的给舒源发了条短信。 破坏二人世界是不对，可是他迟君朔也不是什么好货。 一想到走进酒店之时迟君朔的把房卡交给沈维并告诉他什么国庆住房紧张只有一间双人房时的奸笑，戚梓敬就忍不住的想要扶额。 难道居家生活真的会使人的智商降低吗？迟君朔难道就没有想到这种什么两人睡一间房的事他跟沈维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吗？ 先不说他会不会跟沈维发生什么，光是中间隔着一个沈欣玥就已经很…… 唉，智商这种东西真是硬伤…… 戚梓敬走出酒店便觉得有些冷，他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向着酒店外走去。 吃过晚饭之后，沈维晃荡了一会儿后就说要一个人出去外面逛逛。可是现在都已经十点了，也不见个电话什么的。虽然知道沈维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一想到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戚梓敬就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镇的夜晚不比城里，日落之后便有了凉意。到了夜深，更是冷风骤起。这沈维要是病了，他戚梓敬岂不是要拖着两个拖油瓶？ 戚梓敬把手插入裤袋之中，神色之间有些懊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把自己搞的跟奶妈似的跟前跟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关心起沈维来，甚至任由他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戚梓敬承认，自从那晚在酒吧里听了程睿风的话之后，他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窗一样。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多多姿多彩。 由此，戚梓敬感受到了一种陌生而又熟悉危机感。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这种危机感只出现了两次。 而恰巧，这两次，都与沈维有关。 “你怎么在这里？” “嗯？”戚梓敬抬眼一看，才发现沈维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刚才在脑海里回荡着的人，现在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就算是镇定如戚梓敬一般，都愣住了。 “我说，你不会把玥玥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吧！”一想到自己女儿，沈维连忙问道。 “你……” “我什么我！我说玥玥！你把她扔哪了？” 伴随着沈维的咆哮，戚梓敬算是回过神来了。他迅速收拾了一下情绪道：“我交给舒源了。你放心，玥玥的事，我就算再怎么糊涂都比你强。” “那，那我不是担心她嘛……”沈维回过头想想，也发现自己绝对是搭错了神经才会觉得戚梓敬把玥玥一个人丢下了。 这十年来，戚梓敬如何待沈欣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是真的把沈欣玥当做女儿一样呵护着。虽然有的时候他会责备她，会惩罚她。但是，沈维同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沈欣玥的就是他和戚梓敬。 “对了，你出来做什么？”沈维心里也不知该怎么认错，便只好转移了一个话题。 “我……出来逛逛。”不知为何，戚梓敬就是不想让眼前的这人知道他是特地出来找他的。 “这样啊，那我陪你逛逛吧。刚才我走了好些地方，这晚上没什么人了，还别有一番风味。” 戚梓敬见着如此畅怀的沈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点头道：“好。” 小镇的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反而还原了它原来的色彩。夏末的夜风吹来，是波动的水纹和“沙沙”的树叶相触之声。 两人一路漫步至一座小亭桥之后便没有再走下去。 沈维坐了下来，手臂随意的搁在扶手处，闭着眼睛，一脸惬意的神色。戚梓敬走到他的身边，把原本挂在手上的外套披在了沈维的肩上：“晚上冷，你别给我着凉了。” 沈维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衣服乖乖的套了上去。 此后，两人便再无对话，四周也这么的静了下来。 戚梓敬坐在沈维的身边，他向着亭桥的外头看去，虽不知他在想写什么，但神色却是难得的柔和。 “戚梓敬。”沈维睁开眼睛，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嗯？” “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特讨厌你。” 戚梓敬倒是没想到沈维会蹦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想了想说：“我也是。” “哈！”沈维倒是没有惊讶于戚梓敬的答案，反而笑出了声来。 他站起身，迈着小步子在这方圆之地里言语道：“我当时完全没想到，小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洁癖、妹控、规矩多，这么难相处的人，我一想到要跟你一起带玥玥都觉得这简直是小盈留给我的惩罚。可是，我也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最爱小盈，最爱玥玥的人。” “嗯。”戚梓敬低下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把这些事搬上了台面来说。关于曾经、关于戚梓盈、关于沈欣玥，还有……关于他们之间。 “十年过去了，我都没有想到，我会跟这样的你一起生活了十年！这要是放到十年之前，谁要跟我说我能跟戚梓敬一起生活十年，我一定会狠狠的揍他几拳。”说着说着，沈维都被自己逗笑了。 “我也会揍他的。”戚梓敬的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但是，现实是，我们真的住到了一个屋檐下。”沈维晃悠晃悠着，在戚梓敬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这个高大的男人，树叶的黑影打在了他的面容之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戚梓敬，我已经不讨厌你了。” “彼此彼此。”戚梓敬站了起来，手插着口袋沿着原路返回。 此时的他，或许在沈维看来，只是信步离开。可只有戚梓敬自己知道，他是在落荒而逃。他不希望，也不想要被沈维看见，现在的这个他。 就在刚才，他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破土而出了。 猝然不急，无从躲藏。 见着两位监护人回到了房里，舒源便挥挥手打着哈欠离开了。 劳累了一天，沈维也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便想往床上躺去。 可这刚刚触碰到床单，他便被戚梓敬拉了起来，只听戚梓敬道：“你今天流了一身汗，不用洗澡吗？” 沈维听到这话就知道今晚没洗澡戚梓敬绝对不会让自己睡觉的，他撇了撇嘴拿着浴袍向着浴室走去。 但事情到这却还没完，等到沈维把自个儿洗干净了以为终于能睡觉的时候，他又被戚梓敬给拦住了。 “操！”沈维骂了个脏之后又把声音放小，“戚梓敬，你他妈的想怎样！” 戚梓敬瞟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 不知道戚梓敬搞什么花样，沈维也就只好乖乖地坐在了床角。 戚梓敬拿起挂在沈维脖子上的白毛巾，覆在了他湿淋淋的脑袋上，帮他擦起了头来：“沈维，难道你不知道头发没干睡觉会得头风吗？” “大男人不拘小节……” “哼，还挺有男子气概的。”戚梓敬擦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手，“自己来。” “哦……”沈维抓着毛巾胡乱的擦了起来，可是却怎么也不如戚梓敬帮他擦时来的舒服。 戚梓敬满意的点点头，他瞅着眼前这个刚洗了头，刘海全部耷拉在额头上的沈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好啦好啦，这下可以了吧？”沈维扒下毛巾道。 戚梓敬挑了挑眉，回到了床的一边，手放到了开关之上，示意沈维要关灯了。 沈维把毛巾往地上一丢，就轻手轻脚的爬到了床的另一边，一脸愉悦的盖上棉被。 “啪”的一声，室内陷入了黑暗之中。 戚梓敬闭上眼睛，幽暗之处，他听到了一声来自于沈维的话语：“戚梓敬，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吧？” 戚梓敬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默默的转了个身，把大掌覆盖在沈欣玥娇小的身子上，然后在另外一只不同于女孩肤质的皮肤上轻触了一下。 对了，还有那条丢在地上的湿毛巾…… 算了，今天就先饶了他。 第七节 咖啡厅内，醇厚的香气漂浮在充满异国色调的装饰之中。午后的阳光由落地窗而进，莫名的增添了几分悠闲。 沈维第三十次拿起了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他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那衣着端庄的妙龄少女，清了清嗓子道：“于……小姐，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拘谨……” 话说得彬彬有礼，就连衣着都宛如绅士一般的考究。于小姐垂下眼帘，尽量保持着最为美丽的姿态，心里不禁欣喜，她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相亲罢了，竟会碰到如此优秀的男人。 “沈先生请说。”于小姐娇滴滴的唤着道。 “也没什么……”沈维放下咖啡杯，手指在腕间的石英表上划过，“咖啡怎么样？听我母亲说，你很喜欢这家店。” “是的，不知道沈先生是否有发现，您现在所品尝的这杯咖啡是来自古巴的Cubita。”于小姐抿嘴笑了一下，“当然，这种原产于古巴的咖啡豆也不是谁都能买的到，我也是拜托这间咖啡店的老板帮我从古巴带了一点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对面的女子就由咖啡开始了她的侃侃而谈，其中夹杂着一堆的或是名人或是地名或是咖啡名的英文，看上去倒是一副博学的样子。 可实际上呢？ 沈维一边摆着笑脸称赞着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的不知给了这位于小姐多少的白眼。要不是母上大人有令，沈维早就想不过她是女人的身份对她说：“小姐，请说中文好吗？” 但是…… 沈维把手覆在了手机上，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该死的，怎么还不来？ “沈先生？你怎么了？”于小姐似乎终于发现了沈维对咖啡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感兴趣，便立刻噤声了。 “没事。”沈维勉强的笑了一下，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窗外。 随后，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道：“于小姐，其实，我是有一些心里话想要对你说。” “请说。”于小姐虽然知道沈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一见钟情的念头，但心中还是不由控制的小小的跳了一下。 “于小姐，其实我已经有爱人了。”沈维一脸“无奈”的说出这个事实后，把眼神投向了咖啡厅门口，“在我眼里，她就是我一生的挚爱。” 于小姐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脚踩五寸高跟鞋，身着紧身短套装，一头大波浪卷的摩登女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摩登女郎一屁股坐在了沈维的腿上，“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唇印：“小维维，你怎么又不乖乖听话了呢？”话说着，还不断地扯着沈维的领带。 “我这不是我妈逼得吗……”沈维也很是配合的环住她曼妙的腰身，“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人。” “那就好……”曼妙女郎背对着于小姐，仿佛正与沈维耳鬓厮磨一般，“今晚，好好奖励你……” “我很期待。”沈维的脸上漫上了戏谑的笑容。 一向自喻清高的于小姐见到如此饱含性暗示的画面以及挑逗的言语，本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再加上眼前这两人孰若无人般的大秀恩爱…… “小姐，你还没走啊？”摩登女郎转过头来，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她。 “沈维！你竟然敢用这种女人羞辱我！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看见什么叫做下场！”落下了狠话之后，于小姐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小维维，怎么办才好呢？估摸着明天开始，你就相不到亲了。”摩登女郎的嘴唇贴在沈维的耳朵上，仿佛呢喃一般。 “那不更好，让那些淑女滚得远远的，省的我妈每天催我。”沈维松开的女郎，坐到了她的对面，“程晓菁，救驾来迟了。” “哼！你还敢跟我说！”摩登女郎摘下了遮挡住了半张脸的蛤蟆镜，用纸巾擦掉嘴上鲜红的唇彩，“老娘浪费了美好的假期来帮你，你居然还不知道感恩！” 褪去了红唇，摘下眼镜，眼前是一张未施粉黛却依旧清秀的脸。沈维靠近沙发里慵懒道：“操！要不是我带着玥玥回家吃饭被我妈堵了，拿玥玥来做'人质'，这什么狗屁相亲，我连去都不会去！” “哟，大少爷，您最近转型做孝子了？闲着没事跑回家，往枪口上堵啊？”程晓菁取出放在包里的平底鞋，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妈的，痛死老娘了。” “别说了……要不是戚梓敬不在，我干嘛要回去遭那份罪啊……”一说起这事，沈维不禁耷拉了脑袋。 就在半个月之前，结束了国庆假期之后，戚梓敬便搭上了前往帝都的飞机，说是要出一个月的差。一个月，从沈欣玥出生到现在，这是戚梓敬离家最远、越是时间最长的一次。 刚开始的时候，沈维还有些欢欣鼓舞。就像是小时候终于盼来了暑假，并且爹妈都出差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满满的是重获新生的感觉。 但是，半个月之后，沈维已经想要哭着求戚梓敬回来了。先不说早起会死星人要每天早上按时起床送沈欣玥上学，光是孩子的早饭和晚饭，还有家中各个的大小事务……直到现在，沈维才发现，戚梓敬是有多能干。 “怎么？你家冰山男没给你兜着？”程晓菁见着苦着脸的沈维，脸上更多的是挪揄。 “一团乱。”沈维挠着脑袋，“晚上还要回老宅接玥玥，铁定要被我妈念死了。” “瞧瞧你这样子，活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操，你才孩子吧！我都当了孩子爹十年了。”面对老友的嘲笑，沈维反击道。 “你就继续这么自欺欺人吧。”程晓菁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用双手托着面颊，“不过啊，你家的冰山男除了脸木了一点，做人无聊了一点，真是个没话说的好男人。哎，要是我能找个这样的男人该多好……” “程晓菁，你这人越老，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有个如我这样玉树临风的帅哥坐在你面前，你居然还会觉得别的男人好？”不知道为什么，沈维心里有一种不服气的酸胀感。 “就你？”程晓菁嗤笑着，“我要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还会觉得你这副皮相迷人，可是我今年已经是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你想想看，绅士、优雅、内敛、细心、家务全能王……” 随着程晓菁言语的遇见深入，那些本来没有被沈维注意到的很多细节竟在这个时候变得如此清晰。 每次过马路的时候，戚梓敬总是拉着沈欣玥，主动站在了车流处。 每次下雨的时候，戚梓敬总是把伞向着他和沈欣玥的方向靠去，却把自己弄湿了半边身子。 递剪刀的时候，他总是刀尖对着自己。 吃饭的时候，永远是拿好了餐具。 天冷的时候，门口的玄关那里，总有一件御寒的衣物。 原来，这就是戚梓敬。原来，这就是戚梓敬式的关怀。春雨入夜，细而无声。 沈维想起了半个月前自己还问戚梓敬讨不讨厌他，现在想来，却可笑的很。如果不是真正的把你放在心里，谁会做到这个地步？ “话说，你跟冰山男住在一起这么久了，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程晓菁的话打断了沈维的思绪。 沈维下意识的皱了眉头道：“干嘛？你想要追他？” “要是能，我捆都要捆到民政局去！”说着，程晓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根本不知道吧？” “我……我……”沈维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戚梓敬这个人。 他只知道，戚梓敬是玥玥的舅舅，小盈的哥哥。他整日冷着脸、说话刻薄、洁癖，还老喜欢折腾自己。 可是，除此之外，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喜欢什么食物？喜欢什么电影？经历过什么？ 他，一无所知。 沈维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握住了手机。他突然好想打电话给那个人，问问他喜欢什么，好好的了解一下他。 “喂喂喂！你怎么了？突然跟斗败的狗似的……”察觉到了沈维的不对劲，程晓菁探过身去问道。 “那……什么，我现在突然发现我很没良心怎么办？” “呿，我还以为怎么了！干嘛啊？你突然发现你家冰山其实是一座埋在冰里面的金山，然后你想要留住他，或者说弥补他一下来表达你的愧疚？”程晓菁毫不犹豫的直接戳破沈维的掩饰。 “你……”沈维突然觉得有些胃疼，“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知道，我一向如此。”程晓菁看了眼手表，收好东西站了起来，“我晚上还有事，得先走了。至于戚梓敬，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不用觉得愧疚，你只要记得，他是真心对你好就行了。” 话音刚落下，程晓菁就不见人影了。 真心……对吗？ 沈维的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微笑，他决定，以后要对戚梓敬好一点！ 把他，当做最重要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的宏伟蓝图，沈维就忍不住的想要咧嘴大笑。他打开手机，播了个电话给戚梓敬。 第八节 接到沈维来电的时候，戚梓敬刚刚看完了“伟森”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 “什么事？”戚梓敬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连最基本的问候都免去了。 “呃……那什么，你忙吗？” “忙。” “啊……那你就先忙吧，我……”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刚闲下来。”戚梓敬见沈维吞吞吐吐以为这家伙又高出了什么破事，便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站了起来道。 “其实，我……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沈维别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了出来，可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又添了一句，“玥玥想你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吧。怎么样？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唔……还好吧。总之，总之你干完了活就快给老子滚回来！” “知道了。”戚梓敬听着沈维的语气却完全不明白他在臊个什么劲，“你好好照顾玥玥，还有……自己。” “我女儿我还不清楚吗！我，我已经快三十的人了我不会照顾自己？” “好，这是你说的……”戚梓敬还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程睿风却突然闯了进来，他敛下了神色对着电话说，“先这样吧，有事。” 随后，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对着来人神色凛冽道：“程总，进门之前要敲门的道理你不懂吗？” “哎，就你规矩多！”程睿风把手上的一叠财务报表摆到了戚梓敬的面前，“这是最后的了，如果再没有发现漏洞的话就……” “只要有错，就一定能找到破绽。”戚梓敬把已经检查完了的报表递给了程睿风，“下次进来前请先敲门。” “哟！说起这个，刚跟谁聊着呢！心情这么好？”程睿风凑到戚梓敬身前调笑道。 “与你无关。”戚梓敬重新戴上了眼镜，投入了工作之中，完全把程睿风晾在了一边。 “呿，没意思。”程睿风耸耸肩，也乖乖的退了出去。 确认程睿风走了之后，戚梓敬才重新抬起头来。他拿出手机本想要给沈维回拨过去，但思索了片刻之后，又放了下来。 算了，还是快点做完手上的工作，早日回C市吧！ 半个月前，戚梓敬到达了位于帝都的“伟森”总部，开始对这间公司过完三年的财务报告进行申请上市之前的审查。 可这一查才发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公司的净资产竟然蒸发了一百多万元。虽然这一百多万不是什么大数，但是对于维持三千万股本要上市的“伟森”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故而，这连连的半个月，戚梓敬都坐在办公室里，拿着近三年来每个月的财务报表进行核对。 到底那个缺口在哪里呢？戚梓敬烦闷的皱着眉头，耐着性子一笔一笔的看下去。 …… ……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那一叠财务报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的时候，戚梓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按着自己所设想的思路一步步的推敲，终于发现了那个漏洞。 可是……当戚梓敬顺着制单人的签名看下去的时候，他便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 当俞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俞煜心里一惊，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墙壁上的延时开关。 楼道之中，灯光亮了起来。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然显现出清晰的面容，他依旧如多年前一样，木着一张脸道：“学长。” “梓敬？”俞煜一见是戚梓敬，便快步走了上去，“你怎么来帝都了？来几天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来了半个月了，是来这里工作的。” “下次来可先要提前知会我，我好去给你接风洗尘。”俞煜打开了房门，“先进来坐坐吧，这家里也没收拾。” “没事。”戚梓敬跨入房门，在玄关之处脱下了皮鞋，换上了俞煜家的拖鞋。 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屋内。简简单单的单身公寓，虽然不大却收拾的一尘不染，倒是学长长此以往的风格。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你这次来帝都是……”俞煜端了杯凉白开放在茶几上，“不好意思，没准备什么，只有凉白开了。” “没事。”戚梓敬注视着纸杯却没有拿起来，“学长这些年在哪里高就呢？自从研三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想来学长应该过得很好吧。” “哪里的事，不过是混口饭吃。”俞煜笑了一下，淡淡的鱼尾纹在他的眼角散开。 “导师以前总是说，学长你将来一定会是国内鼎鼎有名的会计师。咱们这群人里，你可是他的爱徒。” “是啊……”俞煜的眼神有些飘忽，脸上若隐若现的怅然之色，“可我终究是没有完成老师的心愿，到现在还是碌碌无为。” “我听说，学长现在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财务总监？”戚梓敬靠到了沙发上，“为什么？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说出这话的时候，戚梓敬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又像是关心，又像是在责问。 “我不像你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俞煜无奈的笑了起来，却不再说些什么。 戚梓敬想了想后又说：“学长，嫂子在家吗？” “你看看我这，哪像是有女人住的地方？”说到这个话题，俞煜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一间破屋子，一个老男人，就这样吧……” “值得吗？” “嗯？”俞煜抬起头来，眼里流露出狐疑之色。 “我现在，在帮'伟森'做上市筹划。”戚梓敬闭上眼睛，终于把胸腔里一直埋藏着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俞煜在听到“伟森”二字的时候，瞳孔突然的放大，手脚也僵在了那里。直到几分钟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了过来。 “哈哈……”俞煜的笑声仿佛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梓敬，咱们这群人里总算有人没有负了老师的期望。” “为什么？” 为什么你放弃了大把的高薪，选择躲在伟森旗下的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做一个优秀的会计师，却要埋没自己的才华？ 为什么一向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你，居然学着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匆匆十年，竟会改变如此之多吗？ “梓敬，这个理由，你不是在十多年前就知道了吗？”俞煜站了起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几年前，我听说胡逸已经结婚了。我以为……” “十多年的感情，哪里是'结婚'二字就可以斩断的呢？”俞煜说着，脸上漫上的痛楚之色，“当你爱一个人已经爱到骨髓里的时候，你就是死，也不会忘记他。” “所以，你就……就这么陪着他，陪着他荒废掉自己的大把前程，甚至走上一条不归路？”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痛苦。但是，你发现你爱的人比你更痛苦的时候，你就会……” “学长！”戚梓敬忽然站了起来，“把企业收入暂时挂帐到其他应付款，把支出暂时挂到其他应收款，冲销大量坏账准备金，这是你教我的！为什么你要明知故犯？一百万！他胡逸要一百万做什么！” “大概是三年前吧，茜茜，也就是胡逸他老婆得了卵巢癌，他需要钱做化疗，可是……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所以他就求你帮他？” “嗯。”俞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梓敬，其实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没有办法再帮他弄到钱，他就不会再求我了。我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把我踢得远远的。然后，我就可以不要再强迫着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借口！爱一个人并不是犯错的借口！”戚梓敬厉声道。 “梓敬，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怎么会懂爱上的身不由己？”俞煜沮丧的摇着头。 “学长，是不是，就算你保不住饭碗，就算你会被吊销执照，你还是会把所有的责任扛到自己的身上？” “是。”俞煜站起来直视着戚梓敬，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就像很多年前，他爱上胡逸的时候一样。即使知道他是直男，也绝对不回头。 戚梓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俞煜的桌上：“学长，如果你走投无路了就联系他，他是我的朋友。”语毕，便一步步的向着门口走去。 俞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他的学弟，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不会因为任何外因而动摇自己的原则。但是，他的学弟同时又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知道自己被解雇了之后便会一无所有，甚至连会计师执照都会被没收。所以，又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戚梓敬啊，永远是这样…… 戚梓敬的手握上了门把，背对着俞煜道：“学长，这么多年来，你后悔过吗？爱上一个直男……” 话，脱口而出，却不知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深意。 “梓敬，你看看我，还不够惨吗？”俞煜的靠在墙上，手扶着额头，“如果可以选择，永远不要爱上一个直男。因为你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结婚，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许下承诺却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甚至，终其一生，你永远是他的'好兄弟'。” 语尽之处，泪落而无声。 第九节 三日之后，“伟森”总部下达了对于俞煜的解聘通知，并且把他告上了法庭。 开庭那日，戚梓敬便身在现场。 那一天，俞煜穿着笔挺的西装，连额前的头发都一丝不苟的向后梳去，就仿佛多年前的他一般，庄严而又肃穆。戚梓敬望着站在证人席上指认着俞煜的证人，那个俞煜爱了一辈子的人，他突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是不是，爱上直男，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可是还不容他细想这个问题，来自于C市的一通急电拉回了戚梓敬所有的注意力。他立刻放下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定了最快前往c市的机票。 一下飞机，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便立刻向医院赶了去。 消毒水的气味在室内蔓延，戚梓敬的每一个步子都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他拖着行李踱步而到那个男人身边，松开握着行李的手，俯视着男人的头顶。 沈维抬起头来，仰视着戚梓敬，脸上尽是颓然之色：“戚梓敬……” 戚梓敬见着他这样，本来满心的怒骂也逐渐消散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沈维的肩膀：“现在怎么样了？” 沈维抬起头望向戚梓敬，眼里是浓浓的疲惫。他抹了一把脸，熄灭手上已经残剩无几的烟头：“刚睡着，我出来抽根烟。” “医生有说是什么病吗？”戚梓敬悄悄的打开门，走进病房。 “是水痘。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一个人实在是……”沈维站在他的身后，话语里带着歉意。 戚梓敬走到床边，抚摸着沈欣玥布满小红疱子的脸蛋道：“水痘，不至于给弄来住院了吧？” “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水痘，只是高烧一直不退。后来慢慢发了疙瘩，才知道是得了水痘。我回头问了一下班主任，好像是班上的一个孩子正好在半个月前生过水痘。”沈维走到床边，把自己所知道的讯息告诉戚梓敬。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非要闹到住院了……”戚梓敬为沈欣玥掩了掩被子，“先前在电话里，我还以为玥玥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是发烧而已，我想……” “然后呢？持续的不断高烧，不得已没办法解决了才送来医院，才给我打电话？”戚梓敬打断了沈维的解释，“玥玥才不到十岁，持续性的高烧，如果真的把她脑袋烧坏了我看你去哪里后悔！” “戚梓敬，我是一个男人！我是玥玥的爸爸！我总不可能遇事了都只知道一味的全扔到你身上去吧？”沈维皱起了眉头，不满道。 他不过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同居人，他想要成为戚梓敬真正的朋友。他希望，他也能够像戚梓敬对他一样，不是一个拖油瓶而是一个生活上的得力助手。 “你……”戚梓敬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心里本就已经翻腾起来的怒气压了下来，他强迫着自己尽量平心静气的对沈维说话，“好了，事到如今已经是多说无益了，我们这样吵下去玥玥也不会有什么好转。我现在先帮她去办出院手续，医院里不干净，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说着，戚梓敬已经站了起来向着外头走去。 因为两人皆已疲惫不堪，所以便选择了打车回去。一路上，二人都不曾相互言语，之间的气氛更是跌入了冰点。 到了小区门口，戚梓敬抱着沈欣玥率先走下车。一直到了家门口打开的那一刹那，戚梓敬才听见身后传来了沈维闷闷的声音。 他说：“戚梓敬，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沈维就是一个废物？” 而戚梓敬顿了下身子后，快步走进了卧室。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戚梓敬把沈欣玥放到了她的小床上，这一路上的颠簸已经让她从本就极浅的睡梦中醒来。沈欣玥一见思念已久的戚梓敬，眼眶里立刻蒙上了雾气，她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道：“舅舅，好痒……好痛……” 戚梓敬在她的软发上温柔的抚摸着，温言道：“玥玥乖，忍一忍，不要去抓，好不好？” “可是，可是真的好难受……”话语之间，沈欣玥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沈维见状，迅速走上前来，拉住沈欣玥的小手：“玥玥听爹地说啊。如果玥玥抓了痒痒的话，就会留下很难看的疤。” “会，会很难看，吗？”爱美的小姑娘眼眶里框着泪水，有些担心的望向她的爸爸。 “当然会，而且以后玥玥就会变得不漂亮了。而且，刚才舅舅叫玥玥不要抓，玥玥抓了的话，舅舅生气了。不听话的玥玥，舅舅会喜欢吗？”沈维一边吓唬着孩子，一边给戚梓敬使了个眼色。 戚梓敬连忙蹲下身来，装作很认真的点头道：“是啊，玥玥要是抓了的话，舅舅就不喜欢了。” “那，那痒怎么办……” “医生有给开了药，等玥玥睡觉醒来，让舅舅就帮玥玥涂药好不好？”沈维秉持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精神，开始哄起女儿来。 “那舅舅不要不喜欢玥玥……”还记得刚才的话题，沈欣玥死死的抓着戚梓敬的袖口。 “玥玥乖，舅舅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的。”戚梓敬扶着沈欣玥躺下身来，为她盖上了棉被，“好好睡觉。” “嗯……”沈欣玥左手抓着戚梓敬的衣袖，右手抓着沈维衬衫的边缘，闭上了还带着泪珠儿的眼睛。 先前在医院打了退烧针，此时又有两位大人的陪伴，安心了的沈欣玥很快的便进入了睡梦之中。卧病这么久以来，孩子也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戚梓敬见她睡着了，才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沈维：“对了，你以前有发过水痘吗？” “有啊，我身上还有小时候挠的疤呢。”沈维轻声回答道。 “那就好……”戚梓敬见着也没事了，便抬起头看向很是疲惫的沈维，“要不你先去睡觉吧，看护了这么多天，你也没睡好觉过。” “你也不是，大清早赶飞机回来。”沈维吸了一下鼻子，“你去睡吧，玥玥是我的女儿，我来看。” “沈维。”戚梓敬皱下了眉头，心想着这人怎么又开始耍脾气，“这时候说谁的女儿，谁的外甥女有意义吗？” “我……” 这些日子来，很多的想法在沈维的脑子里、心里不断地上蹿下跳，闹的他也很是疲惫。到了这一刻，面对着戚梓敬的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想那么多了，干脆一股脑说出来好了。反正，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心思缜密、花花肠子一大堆的人。 “戚梓敬，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沈维是真的是想要把你当做好兄弟，跟我爹妈一样亲的家人。我知道，这十年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和玥玥。我也知道，其实你虽然老是讽刺我但还是，是为了我好的。我……我不想要再做你的拖油瓶了，我想要做你的兄弟，你的亲人！我，我……反正，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人的设想永远都比现实来的美好，沈维本以为自己可以把自己脑子里的话一咕噜的说出来。可没想到，这越说到后头，他的思绪越乱。他的脸，也越来越红…… …… …… 随着沈维的话音落下，室内恢复了平静。能听得见的，只有沈欣玥间或传来的呓语。 “喂！你，你干嘛……回句话！”沈维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决定丢脸就丢到底好了。 “所以，你之所以没有在玥玥发烧的第一时间通知我，是因为你想要学着独当一面？” “嗯……”沈维微微的低下了头。 “你觉得，一直以来，你是我的拖油瓶？” “嗯……”沈维的头低的更低了。 “你……想要，做我的……家人？” “是啦！老子第一次求着跟别人做兄弟，戚梓敬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终于，沈维还是红着脸彻底炸毛了。 “呵……”戚梓敬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种温暖的感觉不断地从胸腔里冒出来，“我以前是挺嫌弃你的。” 听到这句话，沈维的双手用力的抓住了被单，竟反射性的挺直了背。 “沈维，我以为，所谓的家人就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身边。那个你能够第一时间求援的人，就是你的家人。”戚梓敬看了眼桌上的钟，轻轻的拉开了沈欣玥撺着衣袖的小手，“而且，我没有嫌弃你们两个拖油瓶，现在的生活，都是我乐意接受的。” 等到沈维慢慢地回味过来戚梓敬的话时，室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沈维松了一口气，疲倦的靠在了床背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戚梓敬的答案对他来说竟然是那么的重要。 不过，还好，原来他们都那么相似的把对方当做了这辈子难得的至亲，难得的好友。 沈维终于是舒心的笑了出来，他与沈欣玥躺在一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几日来难得的好梦之中。 他们是一家人，他、戚梓敬还有玥玥…… 沈维突然觉得，如果能够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了。 第十节 一个星期之后，沈欣玥身上的小疱子基本上已经结痂了。见着本来透明的一粒粒小泡泡慢慢的结痂，两位大人都放下了一直垂着的心。水痘似乎并没有在沈欣玥嫩白的皮肤上留下什么痕迹，现在只等着那些这些结痂脱落，这水痘之症就算真正的翻了一页过去了。 于是，这一日，戚梓敬和沈维便带着沈欣玥去医院复诊。 或许是因为到了换季的时候的缘故，候诊室里此起彼伏的小孩子们的哭声。大人们怀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焦急的等待着，一边耐着性子哄着因生病而难受的孩子们。 而戚梓敬和沈维在这候诊室里尤为突出，环视了一圈子的女性同胞，沈维转脸悄悄对戚梓敬道：“怎么都找不到几个男性同胞……” 自从一走进候诊室，把病例交给医护小姐之后，沈维与戚梓敬酒不断地享受着这十多年来都时常感受到的芒刺在背的“注目礼”。 戚梓敬沉默的拿出保温瓶，旋开瓶盖，倒出里面的甜汤递给沈维：“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女人了吗。” 沈维以为他说的是沈欣玥，于是就道：“咱们玥玥还是一姑娘……” 可话还来不及说完，那边的戚梓敬就已经打断他了：“不就是你吗？这么八卦，跟女人有差吗？” “戚梓敬你！”一大堆的脏话已经在沈维的嘴里，准备脱口而出了。可他一想起戚梓敬似乎不喜欢他骂脏，于是便忍了下来坐到了沈欣玥的那一边。 沈欣玥抱着保温瓶的瓶盖，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两位大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把无声的悄悄拉了戚梓敬一下。 戚梓敬低下头看她，虽然甥舅两人之间并没有相互言语。可是戚梓敬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说的过分了一点。他叹了一口气，把沈欣玥手上的空杯子收了回来，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无言了。 认错什么的，戚梓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很不适应沈维的改变。也不知道他出差的那两个月沈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戚梓敬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转变理解为“痛改前非”，但实际上他是很开心的。 当沈维坦露自己的心思的时候，当沈维说要做他的“兄弟”的时候，当沈维说要做他的“亲人”的时候…… 亲人这个词，对戚梓敬来说是那么的陌生。自从十八岁之后，自从戚梓盈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只剩下与他血缘最为接近的至今沈欣玥的时候，他以为他将会孤独终老一生。 戚梓敬是一个内敛的男人，他感谢沈维，也想要回报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从小到大，他是长子是长兄是长辈，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似乎“隐忍”这个词是由生而来便跟随着他的。 故而，这一周来，一次次的，当沈维想要向他示好的时候，却无数次的被他的惯性所刺伤。 他想要告诉沈维，他感谢他，他也想要做他的家人。 甚至，他想要把心里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用语言表达出来。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够，不够…… “沈欣玥小朋友……”不远处，护士从诊室里走了出来，叫号终于叫道了沈欣玥的名字。 沈维见戚梓敬没动，便自顾自的把沈欣玥抱了起来向着诊室走去，完全不管还在后面发着呆的戚梓敬。 “舅舅！”最后，还是沈欣玥好心的把戚梓敬从思绪里给叫了出来。 戚梓敬应了一声，利落的站了起来。他望着沈维远去的背影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脑子里想的事放一放，大跨三两步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诊室之后，医生便为沈欣玥详细的检查了一番。最后转了几下笔道：“没什么问题了，既然烧也退了就证明是痊愈了。等到孩子脸上的结痂脱落了，就好了。” “那……会留下疤痕吗？”听到身体无碍了，沈维便关切起自家女儿的容貌来。 医生端起沈欣玥的脸好好的又瞧了一番，回复道：“这倒不好说，但看过去是不会留下什么疤痕的。” “还需要开什么药吗？”这下，问话的换成了戚梓敬。 “不用，不过你们要是想花钱的话就买几盒板蓝根、维生素C回去好了。”医生这回连头都没有抬。 “行，那谢谢您了。”戚梓敬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你们夫妻俩要注意一点，小姑娘也快十岁了，有空就多给她做一些生理教育。”医生沉思了一下，又继续补充，“不过，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拜托一下身边的女性亲戚……” “呃，医生，我可能要打断你一下。”沈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戚梓敬，“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医生抬起头来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用木然的表情道：“医护人员很看得开的，难得会有你们这么勇敢出柜的同志，女儿养了这么大很不容易吧……” 坐在凳子上的沈欣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拉了拉戚梓敬问：“舅舅，什么是出柜？” “……”饶是戚梓敬，这时也不知道该对天真纯洁的小孩子说什么了。 “舅舅？”医生抬头瞅了戚梓敬一眼，随后用意味深长的神色道，“想不出来，你的口味还挺重的。” “谢谢医生，麻烦你了！”为了避免眼前的这个像怪蜀黍似的医生继续污染自家女儿，沈维丢下话之后便抱着沈欣玥大步走了出去。 戚梓敬慢慢地收回放在桌面上的病例还有磁卡，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口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人迎面的撞了一下。 “哎哟！”是一个男声。 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头，缓缓的抬头道：“你……” “小心些。”戚梓敬倒是没空看他，见他没事，便立刻向着沈维他们追了去。 被撞了的男人一边摸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走进来在刚才那个医生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喂！这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男人！” “哦？这么巧？” “可不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男人兴冲冲的推推身边的医生，“我刚才不是撞了他一下吗？哎哟，那叫一个痛！可想而知，这衣服底下的风光多好……” “林悉闻，发情也别选在医院。”终于，受不了他的医生忍不住道。 “啧啧，难得碰到一个极品啊……”名叫林悉闻的男人一边回味一边咂舌道，“诶，你不是小儿科的吗？他来这里干嘛？难道他结婚了？” “是啊，还有了个孩子。不过，你很幸运，他也是Gay……” “Good Luck！”林悉闻小声的轻呼，只见他一脸得逞的笑了起来，而那最惹人瞩目的一对凤眼正狭长的扬起。 戚梓敬，我要定你了！ 话到另一头，自三人回到了家，戚梓敬还来不及找到机会道个歉，沈维就被自家老妈给叫了去。 没办法，这道歉的事又只能先行搁置了。 戚梓敬给沈欣玥辅导了一下作业，做了晚饭，给她洗了个香喷喷的澡便早早的把她哄到了床上去。 明天就是周一了，已经请假了一个星期的沈欣玥还是早早的回学校上课的好，免得回头来又耽误了功课。 等到所有事情忙完，十点过了几分，沈维终于回来了。 戚梓敬听到开门锁的声音，便放下手上的事，走到玄关处道：“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一点，没我妈吵的没胃口。”沈维的神色倦倦，显然又是被爹妈二人口吐飞沫了一晚上。 “那我做些东西给你吧。”踟蹰了一下，戚梓敬问道。 “嗯。”可能是经过了父母大人的洗礼，沈维也懒得跟戚梓敬为了那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置气了，所以态度也算得上温和。 “那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我差不多也做好了。”说着，戚梓敬向着厨房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随便吧。”沈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戚梓敬点了点头，也便走进厨房忙活了。 等到沈维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餐厅的桌上已经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了。 不愧是戚梓敬的手艺，沈维一闻到香味便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肚子传来的咕咕叫。他快步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戚梓敬坐在他身边，见他吃的如此起劲，也就稍稍放了心。他抿了抿嘴，开口道：“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是……” “哎，我知道了。”吞了两三口，沈维从面碗里抬起头来，“后来想想，也知道你是无心的了。” “我一直没说，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很开心，能成为你的家人。” “哎，其实我当你是兄弟所以就不会跟你计较的。”沈维的脚大大的分开，翘在了戚梓敬坐的椅子的横杠上，“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我懂你，你懂我哈！” “嗯……”戚梓敬想了一会儿，决定关心一下沈维，“今晚，又是找你去相亲？” “对啊，烦死老子了！”沈维抱怨了几句，就把之前相亲的事告诉了戚梓敬。 原来，之前的那位于小姐倒真是说到做到了。她把沈维的事丑化了一番，散播到了一圈的姐妹里去。这下，真的没有哪家小姐愿意跟沈维处了。不过几天，这事传到了沈夫人的耳朵里，她便立马把沈维召回来好好教育一番了。 “老子根本不想相什么破亲，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啊！你、我还有玥玥，我们三不是过的好好的吗？怎么我妈就爱整什么幺蛾子……”沈维又是塞了几口，一大碗面就见底了。 戚梓敬注视着沈维，突然像是愣住了一般，心也随着颤动了。面条伴随着热气蒸腾到了沈维的脸上，沐浴过后还未褪去的血气洋溢在脸颊之间。通红的嘴贴着碗壁的啜着还有些烫的汤汁，一小口，一小口…… 很饿，也很渴。戚梓敬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喉头滚动。那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又从心底冒了出来，像是猫爪一般，挠着他不断颤抖的心。 灵魂在叫嚣，很饿，很饿…… 见戚梓敬没有回话，沈维抬起头来，便发现眼前的这人正望着他出神：“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没……没有！”戚梓敬像是被吓到了一眼站了起来，“你，你先吃吧，我去睡了！” 语毕，戚梓敬便急忙想要离开。他站来起来，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可是，由于沈维的脚翘在了他的椅子上，所以戚梓敬便在这匆忙之中被实实的绊住了。 结果，戚梓敬摔倒了，碗带着面飞了出去，沈维抱着脚嗷嗷的叫唤。 看来，今晚有得忙了…… 第十一节 自那日之后，戚梓敬便有些心不在焉。光是这一个星期来，就好几次都审错了文件。至于其他的小毛病，自然便不用一一细说。 而好友这样的状况，全都被迟君朔看在了眼里。 这不，这一日的午休时间，迟君朔扮演着“人生导师”前来拜访“迷途羔羊”戚梓敬先生。 “有空吗？”迟君朔敲了敲戚梓敬打开着的门问道。 “嗯。”戚梓敬放下手中的文件，脱下戴了一个早上的眼镜，靠进了椅背里。 “兄弟，不用这么拼吧？”迟君朔走了进来，在戚梓敬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饭盒，“cindy说你还没吃午饭。” “谢谢。”戚梓敬拿过饭盒打开来，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吃下。 迟君朔拉过一边的椅子，随意的坐了下来：“说说看吧，你这几天怎么了？” 戚梓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言的看向迟君朔。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们插手你的事，但是……”迟君朔翘着的腿交换了一下，“这次真的很不寻常，阿敬。” 沉思了三两秒，戚梓敬敛下了神色缓缓道：“我没事。” “你……”迟君朔别过头叹了口气，“阿敬，你要不要我数数这个星期以来你做了多少糊涂事？光是今天早上，你就拿错了两次文件给cindy。这样，你还要跟我说没事吗？” “我……君朔，你先让我想想吧。”戚梓敬自己的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他知道迟君朔关心他，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死鸭子嘴硬。十年前一个人偷偷的下了南方的你是这样，十年之后的你还是这样。”迟君朔站了起来，“管不了你了！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事是你戚梓敬没有见过的吗？” “君朔，十年前那么大的坎我都过来了，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呢？就像你说的，有什么没见过？”戚梓敬把草草吃了几口的饭盒盖上，“放心吧。” “懒得管你！”迟君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过的礼品盒放在了戚梓敬的办公桌上，“虽然如此，还是先祝你生日快乐了。” 戚梓敬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又反射性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11月3号，还真的是他的生日。 今天，他36岁了。 不知怎么的，戚梓敬突然想到了家里的两位，今年他们会为自己准备什么礼物呢？虽然生日年年都有过，且到了这个岁数的人真的也不会去在意生日这种东西了，可他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雀跃。 “谢了。”戚梓敬收下了迟君朔的礼物，“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生日这事，年年都有。”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生日这东西，一年少过一年。到了咱么这年纪，更应该要好好珍惜。” “好，那我就先谢了。”戚梓敬的脸上多了些可以译为快乐的成分，他看向自己的老友，心中是这么多日来未有的轻松。 今晚，不如早点回去？ 可是，有一句话就叫做“天不从人愿”。接近下班的点的时候，戚梓敬临时接到了来自帝都的电话。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戚梓敬便没有再出去了，可这戚梓敬没空，那边的公事也不能落下。无可奈何之下，迟君朔便让舒源去顶了自己的班。 但舒源毕竟是临时接班，有很多的事务都要重新去熟悉。本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是有一笔坏账冲销不知为什么就凭空消失了。为了这事，舒源特地从帝都打电话给戚梓敬，让他帮忙查查。 这一来一回的，中间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当戚梓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披星戴月了。 他打开自家大门，室内依旧通亮。可是，却不见那一大一小的俩父女。戚梓敬走到沙发边，放下公文包，脱下西装，便四处的看了起来。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这对父女本来是想要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的。 饭厅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蛋糕，桌角上还有两个大礼盒。再打开厨房一看，简直像是台风过境般凌乱。 “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了声音。 戚梓敬转身一看，只见沈维穿着简便的居家服站在他的身后。 “太不巧了，玥玥刚刚才困到不行去睡了。”沈维走了过来，意兴阑珊的把桌角的礼盒推了过来，“你的生日礼物。” “对不起，事务所那边临时出了点事……”见此状，戚梓敬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便难得的解释了起来。 可沈维却没有领情，他摆摆手道：“其实我是没什么的，主要是玥玥，她准备了礼物，连怎么给你惊喜都想到了。” “我……”这下，戚梓敬更是愧疚到不行。 沈维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抿了抿嘴道：“那个，这是我做的生日蛋糕……” “你？”戚梓敬听了之后，居然露出了鲜少的惊讶。 “干嘛！”沈维对戚梓敬这样的反应略有不爽，“就许你会做饭，不许我会做蛋糕？” “但是你……怎么会……”戚梓敬开始思考着这块蛋糕能不能吃。 “呿，不领情。”沈维把蛋糕端到了茶几上，拉开茶几，拿了酒和餐具，“来吧，至少要把蛋糕吃了。” 戚梓敬本来想让他不要在沙发上吃东西，可一想到今天自己的迟到，便默许的坐到了沈维的身边。 沈维把刀递给了戚梓敬：“寿星来切。” 戚梓敬接过刀，顺着蛋糕的纹路切了三刀后又把刀具递给沈维。 “靠，枉费我做了这么好看的蛋糕，你居然都不许个愿什么的……”沈维嘟囔着装了个蛋糕给戚梓敬。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戚梓敬接过蛋糕，浅浅的尝了一口，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以入口，反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并不是平日里吃到的那种甜腻，可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清甜。 “我知道你不喜欢甜，所以我没有放太多的糖粉。怎么样，好吃吧？”沈维给自己也来了一块，吧唧吧唧的尝了起来。 “嗯，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戚梓敬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哼，是你太小看我了！”沈维又打开红酒，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这可是好货色哦，我从我爹那讹来的。” 戚梓敬品了一口，点着头咂舌道：“确实不错，价钱绝对不便宜。” “你什么时候见那个暴发户对自己不好过？”沈维举起了酒杯，“趁着还没过12点。戚梓敬，生日快乐。” “谢谢。”戚梓敬与他碰了碰杯，脸上尽是愉悦的神情。 “哼，你还真的要谢谢我。要是过几天我老爸发现他的收藏少了一瓶，铁定是要拿我开刀的。”沈维又给两人互相斟了一些酒。 “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去做呢？”戚梓敬晃了晃酒杯，紫红色的酒液在杯壁里轻轻的摇曳着芬芳。 “人这辈子哪会知道个定数？我沈维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醉生梦死，也要逍遥似神仙！”说着，沈维又是豪气一饮。 见着沈维这般喝法，戚梓敬用酒杯指着他取笑道：“沈老爷子要是知道他的宝贝被你当做水一样来牛饮，估摸着又要气的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说得好！”沈维拿着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斯文败类的做派，做作！” “非也非也，真斯文与假做派差的远了。”香醇的美酒之下，戚梓敬也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 亦或许，他的本性，便是一个健谈的人。只是在这样的环境，在这样的灯光之下，那许久没有得到放肆的心慢慢的得到了解封。 沈维放下酒杯，用食指指着戚梓敬道：“我管你是真是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无趣！刻板！”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已经有了些微醺。 美酒虽淳，却也易醉。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二世祖，花花公子。”戚梓敬抓住沈维的手指，甩到了一边。 沈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哈，戚梓敬，你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些所谓的冥冥之中的缘分呢？明明，明明我们都看对方不顺眼，可是我们就这样被绑在了一起，还安然的过了这么多年……” “谁说不是呢？”戚梓敬无奈的摇摇头，想起以前的许多画面，不禁笑了起来。 那时候，沈欣玥还是个抱在手里的小娃娃。那时候，他们整日为了一些琐碎而争吵不休，就差没有大打出手了。 原来，这一晃眼，真的快要十年了。 “戚梓敬……”突然，沈维叫住了他。 戚梓敬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向他，脸上扬起的笑意却还未退下去。 沈维伸出手，指腹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戚梓敬的眼角，愣愣道：“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竟然是笑眼……” 眼角的触感仿佛把本有些醉意的意识重新拉回了清醒之中，戚梓敬讶然的望着沈维，这一刻，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态。 他只知道，他的心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而同样愣住了的，还有沈维。 他原本只是想要伸手去留住那一瞬而过的笑意，却没有想到……如此暧昧…… 一室之内，一时之间。 心跳，如雷。 第十二节 “操！”沈维像是被触电一边的缩回了手，他皱着眉头囔囔的抱怨着，“没事你这木头脸笑起来干屁啊！” “咳……”这一边的戚梓敬也回了神。他清了清嗓子，猛吃了几口蛋糕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室内的气氛已经转变为了尴尬，之前的暧昧却好像完全不存在。 戚梓敬抿了抿嘴，想着随便开一个话题好了便说：“其实，你的父母都挺关心你的，他们是真的爱护你。”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要继承家业，我他妈的就不是这个料子！”沈维被这个戚梓敬随意开启的话题引了过去。 “我看沈老爷子的这个岁数，应该是老年得子吧。他这么想要一个儿子，自然会比较关心你，望子成龙。” 沈维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擦掉嘴边溢出的酒渍道：“这他妈的都什么年代了，明明阿姐做的那么好，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种张冠李戴的事呢？就像相亲一样，我不喜欢那些女人，他们就非要把我和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绑在一起！” 听了沈维的抱怨之后，戚梓敬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如果还有人替我谋划这些，都不知该偷笑多少回了……” 沈维自然知道戚梓敬当年父母双亡的事，他的脸上漫上了歉意：“我……哎，我真的……”沈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用说了，那些安慰的话我当年不知道听了多少。”戚梓敬打断他，“都过去那么久了，连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现在也没什么所谓了。” “当年，你一定很艰难吧……”沈维一想到年仅十八岁的戚梓敬一边要念书还要一边带着妹妹戚梓盈，便不自觉地有些……心疼？ “当然很难。但是，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人只要有了盼头，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你的盼头，是……小盈吗？”沈维吞咽了一下，开口问道。 戚梓敬倒是愣住了，他转头看了沈维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用尽量云淡风轻的语气道：“是啊……” 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最大的禁忌便是当年戚梓盈一声不响的离开。就像是一种默契一样，他们从来没有主动的提起过戚梓盈的名字。戚梓盈这三个字，就像是这个家里的魔咒一般，尘封在了两人的心里。 可是今日，沈维竟主动提了起来…… “对不起。”沈维不是傻瓜，这么多年来，他怎么会不知道戚梓敬对戚梓盈的爱有多深？ 每每看着戚梓敬对沈欣玥那般的好，沈维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戚梓盈根本不会悄然无声的离开。 “算了……”说起戚梓盈，戚梓敬的话语也变得干涩了起来。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不是我，小盈就不会离开。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活的那么辛苦……” “够了！”听着沈维歉意的话语，戚梓敬的心也仿佛在被一双手无形的拧着，“你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于事无补……” 沈维的脸上漫上了痛苦的神色，他望向了茶几上那块已经不再完整的蛋糕，缓缓的开口：“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做蛋糕吗？其实，就是因为小盈。” 戚梓敬看向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维拦住了。只见他缓缓的坐直了身体来，开口道：“当年，我也曾痛苦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花花公子，我在玩弄小盈。但是，我是真的爱她，真心爱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她的场景。那就像是偶像剧的场景一样，见到她的第一眼，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我是想要娶她的，我也想要跟她一起去国外的。但是，但是……” 一听话音不对，戚梓敬立刻转脸一看。沈维，竟然哽咽了。 沈维单手握着酒杯，头埋进了两膝之间：“我也很后悔，我也很懊恼，我甚至想着自己怎么会这么无能！连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甚至还要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 见着沈维这样，戚梓敬心里也不好过。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像被切割成了两瓣，一半在为戚梓盈伤心，一半却在为着沈维这个样子而心疼。 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戚梓敬从未见沈维如此无助，如此懊丧过。直到这一刻，戚梓敬才真正的相信，沈维是真的爱戚梓盈。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了？就算沈维真的痛改前非了，也换不回戚梓盈，何况他还跟十年前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不要难过了，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最后，戚梓敬拍了拍沈维的肩道。 可是，沈维却不理他，只是一个劲的把自己埋起来。 戚梓敬拉了他好几把，怎么拉都拉不起。无奈之下，戚梓敬便把沈维的头从膝盖里硬生生的给掰了出来。 眼前的一张脸，没有了平日的帅气，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头发也是乱七八糟。 “沈维你够了啊，我还没怎么样啊……”捧着沈维惨不忍睹的脸，戚梓敬皱着眉头低声骂道。 “你他妈懂什么！你懂什么是爱情吗！”沈维此刻也不管什么形象了，对着戚梓敬就是撒泼。 沈维这幅样子，戚梓敬是真心的觉得无奈了。他耐着性子道：“好好好，你情圣，你伟大，你懂爱情……” 沈维吸了两下鼻子，睁开已经通红的眼珠子望着戚梓敬：“喂，你原谅我了吗？” 这下，戚梓敬不得不承认，沈维百分之百是沈欣玥如假包换的亲爹。瞧瞧，就连沈欣玥惯用的撒娇招数，沈维运用起来完全不下于她。 戚梓敬站起身来，去浴室拧了一把毛巾回到客厅，托起沈维的脸，细心的为他擦去脸上的鼻涕眼泪。 沈维闭着眼睛任他帮忙，后而又用哭腔还未消的嗓音道：“戚梓敬，不是我说，你真他妈的会照顾人。” “别他妈他妈的了，做人文明点行吗！”戚梓敬擦干净了沈维的脸之后，手上一甩，回到卫生间洗毛巾去了。 “啊……行啦行啦！就你麻烦！”沈维站起来，一路跟去了卫生间，“要不要继续喝？” “要喝你自己喝，我明天还有事。”戚梓敬把毛巾挂到了毛巾架上，离开卫生间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嘿，戚梓敬。”沈维叫住了他。 “嗯？”戚梓敬停下身，转过头来。 “呐，可能之前没有对你说过。嗯……虽然不想说了让你得意，但是还是说了吧。”沈维靠在斜靠在墙上，“我很庆幸能够认识你，而且，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好一点。” 戚梓敬听完了之后，神色未有分毫变化。他只是转回了头去，继续向着卧室走去。可是，那已经弯起来的笑眼，却早已出卖了他的意志…… 第二天，戚梓敬起的有些迟了。他按下了闹钟，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昨晚的事就像水阀一般打开了，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的涌来。 想到客厅、饭厅还有厨房的狼藉，戚梓敬的太阳穴不禁疼了起来。 没办法，他就是这个家里专门收拾烂摊子的人。 认命的睁开眼睛，戚梓敬起了床。他整理好了床铺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预想之中的杂乱，没有任何的脏污，甚至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温馨的米香，诱人食欲。 戚梓敬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一步步向着厨房走去。渐渐地，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 他穿着睡衣，身上绑着自己平日穿的明黄色围裙。看似滑稽的装扮，却没由来的让戚梓敬感到心暖。 日光高照，为这个人镀上了一层明媚。似乎是听闻到了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来。 这个人的手上还拿着粥勺，他望向戚梓敬，一见他便扬起了一个姣好的笑容。逆光之处，虽然看不清样貌，却依旧勾起了戚梓敬的心跳。 扑通！扑通！ 戚梓敬停下了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愣在了那里。唯一的感知，便是耳膜里接收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他说：“你醒啦，睡得好吗？” 心脏，在这个瞬间骤停，世界仿佛都为了这一刻凝固住了时间，流转着的只有源源不断的热流。 在这一刹那，戚梓敬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那么长时间以来的烦恼的源头，那若有似无的渴望，还有那从未如此震愤过的心跳…… 一切的一切，在这样的一个早晨，以一种最为明媚的方式曝光在戚梓敬的心底。甜蜜、担忧、豁然，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子的涌入了心脏之中。快要负荷不了的心脏不断的壮大，最终，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万千世界，断然失色，唯一有的一抹色彩，便是那一缕照进心底的晨光。 沈维说，这叫做爱情。 第十三节 沈维觉得，最近的戚梓敬有些奇怪，但是这奇怪，却没有办法用具体的语言来表达。这么说吧，他以为自从戚梓敬生日过后，两人应该如同他设想的一样，向着一种和谐美好共处的大方向走去，反而，怎么说呢……跟原来完全没有差别！ 戚梓敬还是每天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忙着该忙着的工作，两人的交流也跟以前一样……不，甚至较于之前更少了。 因为，戚梓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损他了。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两人之间该说的也说明白了，沈维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戚梓敬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说，你这张脸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欲求不满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友程晓菁正坐在他卧室里的大床上抱着他的手提电脑玩得一脸开心。 沈维很不客气的瞪了程晓菁一眼骂道：“你妹夫才欲求不满！” “对啊，我妹最近正好在孕期，可能我妹夫真的欲求不满吧。”程晓菁的眼睛还是没从电脑上离开。 沈维伸出手去搬电脑，可程晓菁立刻灵活的夺了回来，她把电脑护在自己的怀里叫道：“你想干嘛！非礼吗！” “靠，程晓菁，这是谁的电脑！” “你的啊！”程晓菁一脸的满不在乎，“沈维啊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朋友了你居然连个电脑都不肯借！你想想小五的时候啊，是谁帮你赶跑了欺负你的男生！还有初三的时候啊，谁把你从如狼似虎的女人手里救回来啊！还有还有，高三的时候……” “好了好了……”沈维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他妈的也就这点陈年烂谷子的破事一直不停的循环。” “对啊，我发现这招很好用啊！” 沈维很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挪到了角落：“还朋友呢，你连戚梓敬都不如……” “诶！此言差矣。”程晓菁放下了电脑，爬下床坐到了沈维的对面，“我在客观因素上是不如他。可是你想想，现在你的烦恼不是只能对我一个人说吗？你有本事去跟戚梓敬说说啊，我看你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说的好听，可是从头到尾你说了句人话了吗程晓菁！” “好好好，是我错了。”程晓菁坐正了身子，款款分析着，“我觉得吧，其实你跟戚梓敬根本就不像朋友。” “什么？”听到程晓菁的结论，沈维立刻炸毛了，“他戚梓敬居然不把我当朋友！” “操！你他妈听到哪里去了！”程晓菁伸出手狠狠的把沈维按在了角落里，“先听老娘说完不要插话可以吗！” “好，你说。”沈维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坐回了角落。 “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就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戚梓敬这人我不熟，可是你我熟的很呐。你说你把戚梓敬当朋友，那我跟你也是朋友啊。可是，你对我和对戚梓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 沈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有吗？不都是朋友吗？” 程晓菁白了沈维一眼，随即问着：“沈维，我问你，如果把戚梓敬换成我，你会怎么看待现在的问题？” “……”沈维沉思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程晓菁无奈的看着他，决定问的更直白一点：“首先，如果对象是我，我不再每天嘲弄你，你会怎么样？” “欢天喜地。” “再来，如果是我，我对你一直很好，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你会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 “最后，把上面的我再换成戚梓敬。” “然后呢？” 此刻的程晓菁已经恨不得抽沈维俩耳光子了，她耐着性子说：“沈维，你一向是一个白目到神经反射极度缓慢的人。可是，只要一碰上有关于戚梓敬的事情你就会变得特别敏感，想的特别多。我倒还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我……”问题的核心被程晓菁以一种极为直白的方式问了出来之后，沈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就像是身体给出的反应那般自然。 “所以咯，问题就是这么简单。你对戚梓敬，戚梓敬对你，根本就不像是普通朋友。”程晓菁叹了口气，继续回到了床上，抱起了电脑。 “那……像什么呢？”沈维愣愣的一字一句道。 程晓菁把放在电脑上的目光重新移到了沈维脸上，她与沈维对视着，缓缓道：“你说呢？沈维。” 可沈维却躲闪了她犀利到仿佛能看透自己的眼神。沈维知道自己在心虚，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 就像程晓菁说的，因为对象是戚梓敬，他才会如此关注。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戚梓敬呢？这其中的原因，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或许……因为他是一个特别的人吧？”沈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补充道，“因为他是小盈的亲哥哥，是玥玥的亲舅舅……吧。” “沈维，你说起这话自己都不觉得没底气吗？”程晓菁理了理她的长发，“我跟你还有一表千里的血缘呢！” “那……”沈维又想了一会儿，“小盈和玥玥对我来说，都不是一般人……” “说起这事。”程晓菁往沈维那边靠了一点，“沈维，你看着我。” 沈维一脸疑问的抬起头来，只见程晓菁的眼里是难得见到的认真。 “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还爱着戚梓盈吗？” “当，当然啊！”沈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点，“这辈子，我只会爱小盈一个人！” “沈维，你决定，你是因为'爱'所以才爱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因为愧疚，觉得你对不起当年才二十出头就要大着肚子一人生下玥玥的戚梓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戚梓盈早就已经被你遗忘在过去了呢？” “不可能！”沈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愕然，“怎么可能！我是真的爱她！我一辈子都会爱她！” “沈维。”程晓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站起身来，“不要再活在过去了，都已经过了十年，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不会的晓菁，我怎么可能不爱她？”沈维颓然的坐回到了地上，曾经那些被冰封的记忆又浮现在了眼前。 戚梓盈的眉眼，戚梓盈的神态，还有戚梓盈的嗓音…… 直到这一刻，沈维才真正的意识到，戚梓盈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了一抹记忆。她的脸，她的一切，沈维都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印象。 有的，只是那一份留存在心底的记忆。有的，只有那份坚持要爱着戚梓盈的执着。 而今，这样的认知却让他莫名害怕了起来，就像守护了十多年的信仰在这个瞬间坍塌了一般。他所认为理所应当的一切，他所坚守的一切，就在这个瞬间全部幻化成了泡沫烟消云散。 猝然不急的认知就像是无形的打击一般击退了沈维，他靠在墙边，手撑着额头，脸上一片颓然之色。 “沈……沈维。”程晓菁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蹲下来，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把这一切戳穿。 从很多年前，她就发现了沈维的固执。因为亏欠着戚梓盈，所以固执的守护着他所认定着的“爱情”。把自己的心封闭了十年，甚至想要永远封闭下去。他把对戚梓盈所有的爱意和亏欠全部转移到了沈欣玥的身上，用尽全部的心力爱护着她。可是，他却忘记了，就算是瑰丽的爱情也会有褪色的一天。就算曾经的他是爱着戚梓盈，到了现在，十年之隔，还能剩下什么呢？ 沈维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却为了戚梓盈守护了近十年，为沈欣玥守护了近十年。就算是惩罚也好，身为好友的程晓菁也觉得够了。是时候让沈维看清一切了，让他从十年前属于戚梓盈的记忆中走出来，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重新去找一个自己爱的人。 程晓菁长叹了一口气，抚摸上了沈维的头发：“沈维，你不欠戚梓盈的了，你不要再惩罚自己了。我今天说的话，是我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程晓菁站了起来，向着外头走去。可是她一打开门，就见到了站在房门不远处的戚梓敬。程晓菁深呼吸了一把，压下了自己的震惊。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关上了房门，直面戚梓敬。 戚梓敬自然知道程晓菁看着自己，他并没有看她一眼，反而是向着沈维的房门处走去。 “戚梓敬。”程晓菁拉住了他已经握在门把上的手，“你们姓戚的就不能放过他吗？” “程小姐，我还想反问一句，你们这些人二世祖能放过我妹妹吗？”戚梓敬冷冷道。 “曾经的事拿到现在来说也不能全怪沈维，你们又凭什么要他负全责呢？”程晓菁反问道。 “程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终究是外人。”说着，戚梓敬旋开了房门，不顾程晓菁的阻拦走了进去。 他走到沈维身边，蹲下身来，扒出沈维的脑袋木然道：“玥玥起床了，她刚才就喊着饿了，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吃饭。” 沈维抬起头来，看向戚梓敬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愧疚：“戚梓敬，我……” “快擦把脸，吃饭去。”戚梓敬拉着他，说出了许久未有的嘲讽，“沈维，这是我这个月第二次看见你哭了，你最近是来例假了吗？” “你！”被戚梓敬这么一搅合，本来难过的气氛便消散了不少，“滚！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哭了！” “两只眼睛。”戚梓敬站了起来，向着外头走去，在经过程晓菁身边时，他再次开口，“程小姐要留下来吃饭吗？” “我……”戚梓敬前后反差之大，让程晓菁都觉得有些猝然不及。 “可是我没做你的那份。”还没等程晓菁回来，戚梓敬又补充道。 程晓菁气的紧紧握住了拳头，姓戚的他妈都是小气鬼！ 第十四节 早晨，戚梓敬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沈维趴在沙发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沉睡之中。 戚梓敬心中也惊奇为何沈维好好的床不睡，居然睡在客厅里。他走到沙发边，伸出手来打算叫醒沈维。 沈维裹着一件深色的睡袍，前襟微开，露出了洁白的脖颈。脖子很长，并伴随着肌肤的纹理一路延伸至那无法瞧见的幽暗之中，均匀的线条将四周的氛围染成了些许的肖想。 戚梓敬不可自抑的吞了一口口水，这大清早看到这样的画面着实有些刺激感官了。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戚梓敬本来打算要拍向沈维的手掌也渐渐的放慢了节奏，他缓缓的蹲下身去，与沈维精致的面庞仅有三尺之距。 他的手抚上了沈维饱满的额头，神色之中是从未见过的温情。戚梓敬用自己都从未听过的温言轻轻唤着：“沈维，沈维……” 只见掌下的眉头微微的皱了几分，无法循迹的呓语缠绕在唇齿之间。沈维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慢慢地聚焦起来。 他眼底映照的是一个从未见过，但是又熟悉非凡的戚梓敬。温柔而又缠绻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沈维的感知，心底的暖流不禁在身体里四处游走着。十一月的秋日，似乎也不再有那么些的冷意。 “戚梓敬……”沈维对上他的视线，启口喊道。 但是，这么一喊，瞬间打破了所有的温情。戚梓敬像是受惊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那珍贵的温柔也消失的无处寻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两人之间的幻境罢了。 “怎……怎么了？”沈维坐了起来，他总感觉，戚梓敬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我做饭去。”果然，戚梓敬木着表情，一字一句冷的仿佛可以掉下冰渣。 见着戚梓敬转身离开，沈维却觉得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那种说不清，但是又不断地在他心头萦绕的那种无法言语的烦闷与焦躁。 沈维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来未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他憋起了眉，想着这一切必定是因为戚梓敬！ 如果不是戚梓敬一直忽冷忽热的发神经，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上赶着发抽？ 不是说要做好兄弟吗？戚梓敬，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妈的哪里像是好兄弟！ 愈是这样想着，沈维心中的火便烧的越高。实在耐不下去的沈维狠狠的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向着戚梓敬的方向追过去。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这样的闷骚他受不了，倒不如直接干一架来的痛快！ “喂！戚梓敬！”沈维追了上去，拉住戚梓敬的后肩，“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戚梓敬连回头看沈维一眼都没有，只是用力的甩开他的钳制，继续向着厨房走去。他把昨晚已经淘过的米放入了锅中，打开了火。 戚梓敬这样的冷暴力更是进一步的激怒了沈维，他手上紧紧一握拳，再次伸手拽住了戚梓敬：“喂！你他妈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懂你再说什么。”戚梓敬又一次的甩开了他，“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 “妨碍你？我他妈的今天就是跟你杠上了！”沈维挡在了灶台边上，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沈维，我提醒你，玥玥今天还要上课，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任性害的大家都迟到。”戚梓敬放下了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 “好，那我长话短说。戚梓敬，你究竟在别扭什么？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他妈全部说出来好了，不要用冷暴力折腾老子。我玩不过你，也不想玩！一点都不好玩！”沈维停顿了一下，一股脑子的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首先，我没有在别扭。其次，我没有对你不满。最后，我没有折腾你或是玩你。”戚梓敬平静的陈述完毕，直视着他，“沈维，我反而要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你……我……”沈维想了半天，硬是什么都说不上来，他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倒真是又气又急。 “看吧沈维，你除了会无理取闹还会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就只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吗？”这下，换做是戚梓敬开始教训起沈维来，“你说说看你每天到底为这个家做出什么贡献了？如果你有闲工夫想些有的没有的问题，为什么不好好地学着做一个大人，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沈维知道，戚梓敬在教训他。虽然这已经不是戚梓敬第一次教训他了，但是却比任何一次都来的伤人。戚梓敬尖锐的话语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在凌迟着沈维的自尊心与羞耻心，他低下了头来，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道，戚梓敬说的都是实话。而这，也是他最不能够反驳的。 见着沈维这个样子，戚梓敬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脸上也是满满的不忍之色。理智与情感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内心，这一刻，两人竟是同样的煎熬。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出去吧。”最终，戚梓敬还是敛下了情绪，淡淡道。 沈维垂着脑袋，往回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戚梓敬，用一种沮丧的语气道：“戚梓敬，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 沈维说的，便是昨天程晓菁与他说的一番话，关于戚梓盈的一番话。 “与那些无关，我只是就是论事。” “可是……”沈维的背不自觉的弯了下去，“不是说要做家人的吗……” 而后，他再不言语，默默地回到了房里。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响，戚梓敬握着粥勺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像是在不断地忍耐着什么。而后，情绪再一次的得到了控制，室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日的早晨便在这样的尴尬之中度过了，戚梓敬在沈欣玥的早饭结束之后便连忙送她去了学校。可这时候终究是迟了，路上已经慢慢地堵住了。 沈欣玥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令她的活动范围十分的有限，她不舒服的左右转动了一下，对着戚梓敬可怜兮兮道：“舅舅，难受……” 戚梓敬看了她一眼，见着红灯转成了绿灯，又重新踩下了油门。 “舅舅……” “坐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这是基本的交通安全知识。”戚梓敬淡淡道。 既然戚梓敬这么说了，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欣玥撅着嘴巴，两条细白的小腿不停的上下摇晃着，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乖，马上就要到了，再忍一下。”戚梓敬终究还是耐不过小姑娘，安抚道。 “舅舅……”沈欣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为什么舅舅对玥玥这么好，就不能对爹地好一点呢？” 戚梓敬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出沈欣玥话中之意。他注视着前方，幽然道：“舅舅……对爹地不好吗？” “舅舅今天凶爹地了，玥玥看见了。”沈欣玥想了一下，尽力搜索着可以用到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玥玥觉得爹地很好，是一个好爹地。玥玥……很喜欢爹地。” “那玥玥的意思就是，舅舅不好吗？”若是能够仔细听，便会发现戚梓敬此言并无责怪，但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舅舅也很好！”沈欣玥立刻回答，“只是，玥玥希望，爹地跟舅舅也可以很好。舅舅，也可以像喜欢玥玥一样喜欢爹地。” 虽然知道沈欣玥口中的“喜欢”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但戚梓敬还是苦笑着说：“舅舅，也很喜欢爹地啊……” 这其中的寞落与无奈，却不是一个孩童可以理解的。 “玥玥今天看到了，爹地他很伤心，都没有笑。”沈欣玥眼珠子转来转去，最终为戚梓敬出了个主意，“舅舅跟爹地道歉吧，爹地一定会说'没关系'的。” 可戚梓敬却没有再回答他，他踩下刹车，转身解开沈欣玥的安全带道：“到了，好好的上课。人小鬼大的，大人的事不要你管。” “舅舅……”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之中的效果，沈欣玥趴在副驾驶座上，硬是不肯下车。 戚梓敬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指着表盘道：“沈玥玥小朋友，我提醒你，你再过十分钟就要迟到了。如果迟到了，你知道老师会怎么罚你的对不对？” “讨厌舅舅！”沈欣玥扮了个鬼脸，打开车门，跑下了车去。 见着沈欣玥安全进入了校园，戚梓敬便拉开了手刹，向着自己的事务所驶去。 今天的天气十分之好，秋高清爽，就连天空都是大片的湛蓝。戚梓敬行驶在已经不那么拥挤的道路上，心情却没有因为这畅爽的天气而变好。 反而是僵塞了五官，心中，愈渐迷雾。 第十五节 “戚先生，这是您的报纸。”秘书cindy把报纸送进戚梓敬的办公室，“迟先生说他有事要与您商讨，让您过去一趟。” 戚梓敬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又站了起来：“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行了，你先出去吧。通知下去，前三个季度的资料整理一下。”说着，戚梓敬向着外头走去。 可这刚打开门，迟君朔便自己送上了门来，他拉住戚梓敬道：“哎，你终于来了。” “什么事？”戚梓敬冲cindy挥挥手，让她先行出去，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前。 “还不是你惹得好事，没事养什么奶娃子，现在舒源也逼着我要做个代孕。”迟君朔不满的坐到办公桌对面的靠背椅上道。 “这奶娃子可不是我生的。”戚梓敬打开了今天的报纸，“再说了，你们总是要有个孩子养老送终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这么早结束二人世界啊……”迟君朔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道。 戚梓敬浏览着报纸，翻了几页道：“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你跟舒源十几年二人世界了还没有腻够？” “你这个没有爱情滋润的男人当然不知道个中之妙，不然就不会三十好几了还是个童子鸡。”迟君朔撇撇嘴，毫不犹豫的吐槽道。 “我这是洁身自好。”戚梓敬又翻了几页报纸，视线突然锁定在了一篇报道之上。 “怎么了？”迟君朔见戚梓敬突然正色了，便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戚梓敬把报纸摊在桌面上，指着其中的一个版块道：“你看看。” 迟君朔凑上前去，只见报纸上的一小块地方写着“花园西路段拆迁造成一女子死亡，其父上讨无果”的字样。 “沈维的姐夫倒是好手段，这样的事都压了下来。”戚梓敬收回来报纸道。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沈氏地产那边搞出来的？”迟君朔凑上前问道。 “应该是吧，我前些天还在网上看见花园西路那块地公开竞标。”戚梓敬重新翻阅起了报纸，“我只是没想到出了人命，蒋浩泽居然还能担的下来。” 蒋浩泽就是沈维的姐夫，是现在沈氏地产的副总经理。 “啧啧，如果能有这样的手段，沈小公子的大位岂不是不保了？”迟君朔想了想道。 “那倒未必，在沈老爷子的眼里，儿子大过天。”戚梓敬沉思了一会儿，看向迟君朔，“你找人问问，蒋浩泽使得到底是什么手段，为什么这人命的事都能压得下来。” 迟君朔点点头，靠回了椅背之中，调笑道：“你说说，这跟你屁点关系啊，这么在乎？” “我是为了玥玥。”戚梓敬敛下了神色道。 “嘿，你这话倒是越来越上口了。”迟君朔站了起来，拿走了戚梓敬桌上的报纸，“不过，既然兄弟有事相求，我当然会给您办的好好的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手机，离开了戚梓敬的办公室。 戚梓敬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戴上眼镜，投入了工作之中。 可或许是因为那份报纸，又或许是因为今早的事，戚梓敬一直无法进入状态。他皱起了眉头，干脆脱掉了眼镜，在两双目之间的凹陷处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自从戚梓敬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觉得越来越累。 先前，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之时，即使心里有着些许明白他却还是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 这半月来，他日日被这两难的感情折腾着，甚至连心思都无法集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沈维呢？如果换做任何一人，无论男女，他都会带上些欢欣雀跃的心情。 曾经，他虽不知爱情是何种滋味，但也期盼过自己会收获一份美满的感情，与爱人相伴偕老。可是，这种了三十多年的花，结出的果竟然是沈维！ 这样的认知，不仅让戚梓敬头疼，更让他痛苦。 为什么偏偏是沈维呢，为什么偏偏是直男沈维，为什么偏偏是小盈的爱人沈维，为什么偏偏是玥玥的亲生父亲沈维…… 戚梓敬自认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命运却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为什么他的人生竟如此的曲折，为什么他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呢？ 父母双亡，妹妹失踪独留婴孩，甚至连好不容易爱上的人，都是一个不可以也不可能去爱的人。 想到这里，戚梓敬的太阳穴不断地涨疼，他烦闷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可就在这片黑暗之中，突然回响起了沈维的话语。 “戚梓敬，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 “戚梓敬，不是说要做家人的吗……” 他……应该是真的伤了沈维的心吧。他知道，沈维是真心想要与他成为好兄弟，做彼此的家人。可是，他对沈维那难以启齿的感情让沈维的愿望终将成为泡影。 想起早晨的那一幕幕，戚梓敬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他想要告诉沈维，他并不是那么想的，他想要抱住那个受伤的沈维。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沈维之于他，并不仅仅是一个爱慕的对象，他还是自己妹妹的爱人，是亲外甥女的爸爸。 就像沈维说的，他们是一家人。他，是他的妹夫。 虽然他与戚梓盈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个活泼可爱的沈欣玥就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据。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沈维睡着的那一刻该多好。他可以放肆自己的感情，放肆自己的温柔，用蓄积了三十多年的真心护他一生。 可是，沈维终究还是醒来了。 可惜，现实依旧还是那么残酷。 戚梓敬记得，前些日子他在沈维房门外听到程晓菁告诉沈维他其实已经不再爱戚梓盈时候的心情。 那一刻，他自私的内心划过了一丝窃喜。那一刻，他邪恶的想着如果沈维不再喜欢戚梓盈了，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呢？ 沈维之于戚梓敬，最可悲的并不是两人之间那崇山峻岭般的鸿沟，而是戚梓敬就连一个光明正大追求沈维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爱情，在一开花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死亡。而他，却连一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何其可悲，何其可哀…… 戚梓敬的右手慢慢的抚上了眼睛，他的喉头上下滑动着，左手抓着靠背椅的把手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 他该怎么办？ 三十多年来，戚梓敬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而这一次，竟比父母双亡时来的更加迷茫。 因为这一次，他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匆匆的在戚梓敬的刻意忽略之中流走，月历就在这份刻意之中撕去了两页。转眼，已经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 这近两个月来，戚梓敬借口忙于工作，日日在办公室里呆到很迟。而沈维就像是与他有了默契一般，只要他在家必然看不见沈维，只要沈维在他也会回避。 也就是这样的默契，两人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竟连三俩次都没有见过。 2012年12月31日，沈氏地产的年会如期而至。由于沈维是独男，早早的便前往酒店主持这每一年沈老爷子吩咐给他唯一的硬性任务。 而戚梓敬也像往年一般，在学校里接了沈欣玥之后便向着酒店赶去。 “爹地～”沈欣玥一见到沈维的身影，便屁颠屁颠的冲了上去。 沈维自然也是好久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家女儿，他一把抱起沈欣玥，使劲的香了几口道：“玥玥乖，肚子饿了吗？” “没关系……”沈欣玥一手揽着沈维的脖子，一边伸出胖胖的小手冲着不远处的戚梓敬招呼着，“舅舅，这里。” 沈维闻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那个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戚梓敬。虽然已多日未见，但是他却还是依旧的高大沉稳。 戚梓敬的个子很高，肩膀宽大得近乎形成了一片平直的弧线。这样的人，天生便是穿西装的架子。无论是什么样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总是能够很好地将孔武有力与斯文儒雅完美的交错在一起，形成戚梓敬独有的一股魅力。 “好久不见。”戚梓敬走过去，注视着沈维，心里却带着尴尬的苦涩。 “嗯。”沈维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有些不平。在他看来，如今两人之间这般的尴尬，责任全部在戚梓敬身上。 这便是他最讨厌戚梓敬的地方，过于深沉，深沉到把所有的事都放在自己的心底，什么都不说。 他这样，算是家人，算是兄弟吗？ “舅舅”沈欣玥拉住戚梓敬西装的布料，“不要再跟爹地吵架了好不好，我想要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沈欣玥此言一出，两位大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的神色。 一直以来，他们互相躲避着对方，却没有想到，伤害最深的是沈欣玥。两位大人一向疼她，如今见她如此难过的样子都不禁有些心疼。 “舅舅……”沈欣玥拽了拽戚梓敬。 戚梓敬在她的软发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温声道：“舅舅没有跟爹地吵架，只是最近舅舅太忙了。这样吧，舅舅答应玥玥，过段时间跟爹地一起带玥玥去公园玩好不好？” “嗯！”沈欣玥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脸看向沈维，“爹地……” “啊拉！爹地答应玥玥，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回来陪玥玥吃完饭睡觉好不好？”沈维见戚梓敬这么说了，心疼着女儿的他也便不再计较了。 “嗯！”沈欣玥笑了起来，弯弯的笑眼，好不可爱的样子。 而这一刻，沈维却突然想起，戚梓敬也是笑眼。但他笑起来，却是与沈欣玥不同的好看。 甚至，更……好看？ 第十六节 宴会厅内，橙黄的大型水晶吊灯将偌大的会场打亮成一片金碧辉煌之色。洁白如晶的碗碟被整齐的安放在一张张的料理台之上。碗碟由灯光折射出一束束耀眼的光线，也为这即将开始的年会增添着耀眼的闪亮。 程晓菁执着一杯香槟在大厅内溜了几圈，她四处观望着，却始终没有找到沈维的身影。 “这臭小子，又给老娘死哪去了……”程晓菁一边暗骂着，一边又走到无人的死角处尽量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胸衣。没办法，这礼服实在是绷得太紧了，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候，宴会厅的大门被侍者拉开，沈维牵着自家女儿的小手一步步的从会场外入内。不得不承认，沈维在这个时候还真的是人模狗样的顺眼。剪裁得体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本就修长的身材在这样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挺拔。而这所有的一切铺垫使得他本就立体而又俊朗的五官又平添了几分成熟而又危险的男性魅力。再加上身边牵着的沈欣玥，更加让人感觉沈维简直是完美男人的典范。 “操……”程晓菁撇了撇嘴，暗暗的对着沈维的方向来了两计白眼。从小一起长大，她本以为对沈维这种绣花枕头已经完全免疫了，可是碰上这样精心打扮过的沈维，她还是……唉，可怜的小心脏哟！ 随着沈维步步的深入会场之中，程晓菁毫不意外的见到了跟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的戚梓敬。 虽说戚梓敬的样貌不如沈维，少了几分俊秀，却难得的多了几分阳刚的男人味。但是，配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寒色就…… 程晓菁在心里冷笑了一把，很不削的想着这样的人难怪没有女人敢靠近。 沈维把沈欣玥的小手交给沈母，在父亲致词之后便走了上去，对着话筒侃侃而谈了起来，看上去倒是一幅从容淡定、翩翩优雅的姿态。可也只有与他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家伙铁定是背了好几个星期才把他阿姐给的演讲稿背熟。 最后，在一片掌声之中，沈氏地产的年会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觥筹交错之间，每个人都戴着各自的面具扮演起了自己的角色。 程晓菁见着沈维终于是拜访完了一圈的世伯小姐得了空闲，她便想要走上前去给沈维打声招呼。可人还没走到他身边，沈维却已经向着正在伺候沈欣玥的戚梓敬。 “操，累死老子了。”沈维见着似乎没人有空瞧他，立刻松开了束缚着他的领结，坐在戚梓敬身边暗骂着。 “爹地，吃面面。”沈欣玥尝了口意面，发现并没有样子看上去的那么好吃。于是一见沈维过来，她立刻把盘子里的面递给了沈维。 “乖，你自己吃吧。”沈维难得的推开了女儿的“好意”，拿起他们身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刚喝了见底，身边就传来了戚梓敬的冷声。 “哎，我都不嫌你口水你还嫌我！”沈维摆了摆手，摊在了座位上。 戚梓敬看了眼，随手从经过的侍者手上端着的盘子中拿过了一杯新酒。他看了那个侍者一眼，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又多看了他几眼。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侍者有些眼熟呢…… 想了好半天，戚梓敬还没想出他究竟是谁。猜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戚梓敬整了整西装对沈维道：“你快坐好，像什么样子。” “你就饶了我吧。我被我妈缠了一路了，就想过来放松放松，你就当没看见好了。”沈维赖在了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副风度翩翩的摸样。 “爹地很累吗？可是玥玥看见爹地身边有好多好好看的姐姐……”沈欣玥眨巴眨巴眼睛，疑问的看向沈维，她不知道为什么爹地身边有这么多漂亮姐姐还觉得不开心。 “玥玥啊，爹地告诉你……”沈维稍微坐正了身子，食指点着沈欣玥的小鼻子，“好看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沈欣玥黑溜溜的小眼珠转了一圈，又问道：“那玥玥也不好吗？” 沈维畅怀的抱过女儿，在她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玥玥是女孩，她们是女人，所以玥玥是好孩子！” “嗯！玥玥是好孩子！”虽然不知道女人和女孩的区别在哪里，但沈欣玥听到沈维表扬自己还是甜甜的笑了起来。 戚梓敬冷冷的抿了一下嘴唇，从沈维怀里抱走了沈欣玥：“你要招蜂引蝶你自己去，别用你那套歪理教坏了玥玥。” “什么叫做我招蜂引蝶？那是我愿意的吗？”沈维不赞同戚梓敬的说法，立刻反驳道。 戚梓敬却是不理他，他拍了拍沈欣玥的道：“要吃什么，自己去拿，拿不到就叫站在旁边的叔叔阿姨帮忙拿一下。” “好！”沈欣玥从戚梓敬的腿上爬了下来，屁颠屁颠的向着心仪的甜点区跑去。 “喂！戚梓敬！我说你最近……唔！”话还没说完，沈维的嘴里就被戚梓敬塞入了一块面包。 “快吃吧你，空腹喝酒，有你胃疼的。”戚梓敬把手上的餐盘递给沈维，“自己吃去。” “唔……戚梓敬我跟你说……嗯……别以为……”沈维嘴里咀嚼着蛋糕，说了半天都没把话说清，倒是喷了戚梓敬好几口面包屑。 “啧，真是不清楚！”戚梓敬皱着眉头，与沈维坐隔了一个位置，“吃完再说！” “好……”沈维又是嚼了几口，再一杯酒下肚，一块面包算是搞定了，“你别以为你转移话题我就会原谅你！” “原谅什么？”戚梓敬狐疑的看向他。 “哼，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沈维嘟囔着看向他，“你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对我不满啊！这两月躲我躲得可勤啊！” 话说到这，戚梓敬自然也明白沈维意指何时。他敛下了神色，推搪道：“到了年底比较忙。” “行啊你，你就掰吧！”沈维白了他一眼，转回了身子，视线投向了会场之内，“反正，在乎这段关系的傻瓜一直只有我……” 戚梓敬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维。虽然，他知道沈维的意思只是很简单的字面意思，可是戚梓敬却没有办法控制那瞬然而起的心跳。 他多想告诉沈维，较之于他，自己则更加在乎这这段关心。这份在乎，是前而未有的，是激烈澎湃，但同时也是痛彻心扉的。 他无法像沈维一样把所有的事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心意，千言万语道不尽，却也一个字都不能说出。 “你……”戚梓敬在心里叹了口气。那本想通过远离沈维来隔断情感的计划在这一刻，因沈维的一句话而破碎肢解。 罢了罢了，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吧。躲来躲去七想八想，就算相处了一千种情节也始终都是自己的臆想。倒不如顺着心意就这么走下去，是好是坏，受着便是了！ 这样想着，戚梓敬的内心竟是这两个月来未有的畅快。就连看向沈维的眼神，也变得与之前不同。那压抑在心里的困兽，他已经不想要再压抑了。 沈维想着戚梓敬怎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便下意识的用余光往身边瞟了一眼去。这一眼过去，才发现，戚梓敬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不似于他长此以往的冰冷，是与之相反的如清风般的沁人。这样的感受，就像两个月前的那个早晨，那个瞬而即逝的戚梓敬。 刹那间，沈维屏住了呼吸，他深怕这个戚梓敬像上一次一样，又突如其然的消失了。 只见戚梓敬缓缓的抬起手来，他伸出大拇指停在了沈维的嘴角，在温热的皮肤上轻轻的抹了两下道：“面包屑都沾到了。” “戚梓敬……你，怎么了？”沈维显然被戚梓敬从未有过的亲密给吓到了。 “我在跟你道歉。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一字一句，每一个眼神，是那样的认真。 “不……不用了，哎，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戚梓敬难得的道歉却沈维心中升起了慌张。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一挠才发现平日里的一头乱发如今都被发胶粘着向后梳去。 而这一挠，倒是翘起来了几根，一副好不滑稽的样子。 “哈……”戚梓敬低下头，浅浅的笑了起来。 “喂！笑屁啊！快帮老子弄好！”这才刚“威武”了没多久，沈维又第N次的在戚梓敬面前丢了脸。 “好……你转个身。”是戚梓敬扶着沈维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随后又拿出了西装暗袋里随身带着的梳子帮沈维梳平了那翘起来的几根毛。 “好了吗？”沈维转过了脑袋来，注视着戚梓敬。 “嗯。”戚梓敬收起了梳子，也微微偏着头，注视着他。 这一刻，他们的眼里映衬出了对方的身影。这一刻，他们的视线里竟只剩下了对方。 须臾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微笑着起来。这一笑之间，竟是多年来未有过的心意相通。 虽然，戚梓敬知道，这样的心意相通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够了。 如果能够这样一直相伴到老，就算沈维不爱他，就算他的爱不能够说出口，也够了。 只要能够陪着沈维，就真的够了。 第十七节 “喂！沈维！” 沈维听见有人在喊他，便朝着声音的源头转了过去。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人不是程晓菁是谁？ “你来啦……”沈维懒懒的打了声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要不是我妈差点拿刀来逼我了，我怎么会来……”程晓菁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戚梓敬和沈维的空档之间。 “哈哈！我就说吧，相亲的感觉好吗？”一想到程晓菁要跟一群精英不停地轰炸式相亲，沈维便幸灾乐祸起来。 “去你妈的！”程晓菁骂了他一句，阴阳怪气道，“我看这的名门闺秀不少，您今天又是这副人模狗样，想来这年头一到，您也比我闲不到哪去。” “切，你以为我不会逃吗？我哪有你这么恨嫁？”沈维满不在乎道。 “滚犊子吧你！我说……” 不知是不是戚梓敬的错觉，他总觉得程晓菁此番与沈维的扯皮，总带上了些故意的成分。可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来不及细想，沈母已经牵着沈欣玥走了过来。她白了沈维一眼到：“小维，你怎么在这呀！妈妈有些老朋友，说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沈维知道，母上大人一出现，他的痛苦之旅又要开始了。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戚梓敬见状，不动声色的伸手拉过了沈母手中的沈欣玥。可这还没顾得上与沈欣玥说上两句，沈母却又开了口：“戚先生不妨也跟过去看看吧。” 戚梓敬摇头道：“不了沈夫人，这是你们沈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姓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看戚先生这么优秀，不知道有伴了没有呢？”沈母突然打量起戚梓敬来。 这么一问，不仅戚梓敬，就连沈维都觉得有些唐突。仔细说来，戚梓敬也在这沈家人面前晃荡了十年了。这倒是头一回，沈母关注起戚梓敬的终身大事来。 “工作忙，倒是没有。”戚梓敬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可就好了，我这边还有好些没出嫁的黄花闺女呢。戚先生条件这么好，不如看看去？”说着，沈母就伸手拉住了沈欣玥的另一只小手。 这下，沈母还就真的成了拉皮条的了。 “不劳沈夫人担心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该关心的人吧。”戚梓敬这回倒是明着拒绝起来了。 沈母被回了意，心中自然觉得戚梓敬有些不识抬举。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家小维老是说这戚先生没结婚，他也不着急。我这心里急着喝媳妇茶，自然就想要戚先生相助了。” 见着这阵仗是没办法拒绝了，戚梓敬冷冰冰的看了沈维一眼，颔首道：“既然这样，还真是麻烦沈夫人了。” “呵，应该是我多谢戚先生才是。”沈夫人让开了道，“走吧，她们在那边。” 戚梓敬却没抬起脚步，他转过身，拉掉了沈维已然松散的领带，手指灵活的为沈维系了一个平整的温莎结。 沈维低下头盯着那在自己脖颈处忙碌的双手，每一根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而整齐。戚梓敬一向是一个洁癖的人，细节之处竟连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过几秒，沈维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戚梓敬低下头去，在沈维的耳边轻声道：“沈维，这次是你欠我的。” 戚梓敬吐出的气息虽是温热的，但在沈维听来却冰得可以掉下渣子。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戚梓敬却没有给他机会。 而在沈维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身后，戚梓敬深深的望向那个眼里用尖锐的眼神注视着他的程晓菁。他的嘴边扬起一抹莫名的笑容，转身牵着沈欣玥离开。 沈母领着两位养眼的大帅哥进入了会场一角的富太太群内，大家一见戚梓敬和沈维，纷纷的赞叹起来。可奈何戚梓敬散发出了比平时冷了不下百倍的气场，所以倒还真的没什么人敢接近。 这倒是苦了沈维，所有的太太们都一个劲的扯着沈维问七问八。浓郁的香水和脂粉之中，沈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戚梓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拿了杯酒，坐在沈维不远处的地方，听着那些地厂商们间或传来的谈论。 “我说，这沈家的女婿可了不得，连人命这事都压了下来。” “可不是吗，听说那老汉四处上访不说，还要奔着帝都去呢。” “哼，你也不想想看，他能去的了帝都吗？这C市的高官里，有哪个是跟沈家没有纠葛的？” “说来也是，听说这老汉已经被沈家好好地”照顾“一番了。” “诶，我不是听说他还有个小儿子吗……” “算了吧，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顶什么” “哎，了不得，了不得。本以为沈家要败在沈二公子手上了，这回倒得了个女婿如虎添翼。” “说来也巧，这沈女婿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才跟沈大小姐结婚三年，就这么老辣……”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我听说啊，沈女婿是一个凤凰男，当年是入赘沈家的……” “哈哈，我瞧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卖祖宗的吗？简直是丢了我们男人的脸！” “就是就是，这沈家的一切以后还不是那个败家子的？枉做嫁衣！” 戚梓敬听着耳边传来的一些碎语，倒是与迟君朔套来的消息大同小异。虽然他也惊奇于蒋浩泽异于常人的狠厉手段，可却找不出什么漏洞来。最后只能解释为，有些人天生便有这样的“魄力” 说来，那个老汉也真是可怜，女儿老伴没了，自己也不知道会被沈家怎么折腾。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总是利用着自己手中的权势，将人命硬生生的踩在脚下。 念及至此，戚梓敬的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安慰。幸好沈维从不参与沈家所有的实务，幸好沈维还是那个简单的沈维。 就在这时，戚梓敬的身前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皱下了眉头，看向那个身影暗道：“怎么又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戚梓敬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很是“眼熟”的侍者似乎一直在他们身边转悠。 不对，他一定是见过他。但是，在哪里呢？ 戚梓敬绞尽脑汁，大脑不断在重复循环着那个男人的容貌。他盯着他的侧脸，总觉得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 侍者端着酒盘子一步步的逼近太太群，戚梓敬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唰”的一声，戚梓敬睁大眼睛站了起来，他像是疯了一样的朝沈维跑了过去，嘴里喊道：“沈维！小心！” 他记起来了！这个人就是那老汉的儿子！ 沈维正在耐着性子应付着太太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突然，他听见戚梓敬在叫他。还来不及转头或是分辨一些什么，他就感觉自己被人大力的拉扯了一下。 接着，寒光一现，他听到了肉体撕裂的声音。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尖刀已经狠狠的没进了戚梓敬的身体里。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了透白的衬衫。 侍者一见没有捅到沈维，便“啊！”的吼了一声，把尖刀从戚梓敬的腹部抽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沈维刺去。 可这一来一回已经慢了好几秒钟，沈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触了刺来的尖刀，撺住了侍者的另一只手。 这时，几步外的程晓菁已经赶上前来，她一个刀手，便把侍者敲倒了下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之内，暴动被平息，可戚梓敬还是深深的受了一刀。 “舅舅……”沈维扔掉被自己握住的尖刀，便听到了女儿嚎啕大哭之声。 他低下头去，只见戚梓敬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已然四溢：“戚……戚梓敬……” “啪！”的一声，沈维跪了下去，他的手覆盖在戚梓敬鲜血涌出之处，整个人都呆傻般的怔住了。 可戚梓敬却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痛苦，他把沈欣玥的小手放心了沈维的掌心之中，微微的笑了起来。 “不，不要！我不要！”沈维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我找救护车！你不会有事的！” 可戚梓敬却按下了沈维慌张的手，他知道保全们绝对已经叫了救护车。自己能不能救回来，也不再是沈维一通电话可以改变的了的。 现在的他，只想多看看沈维。如果自己真的这么点背的死了，那么眼前就是最后一次了。 “不……不要……”沈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给戚梓敬找车去，他要送戚梓敬去医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站不起来了！ 沈维一次次的尝试着爬起来，可就在见到鲜血淋漓的戚梓敬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戚梓敬微笑着按住不断躁动的沈维了，用自己仅有的最后一口气道：“乖……” 一字之后，他便陷入了黑甜的昏厥之中。 “戚梓敬！戚梓敬！”沈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泪终于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难道，他又要失去了个亲人了吗？他已经失去了戚梓盈，难道连戚梓敬他都守不住吗？ 不要！他不要！ 一鼓作气，沈维终于站了起来，他拉起戚梓敬就想把他背起来。一边的程晓菁立刻出声阻止道：“沈维！你他妈傻了吗！你现在移动他只会让他的血越流越多！” “那你说我可以怎么办！”沈维焦躁的对着程晓菁咆哮起来。 “等！你只有等！如果你不想他死！”程晓菁的神色是异常的坚定。 而转机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大堂外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之声。在场的人们，无不松了一口气。 第十八节 手术室外，沈维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起来，护士焦急的从里头疾步而出，她冲着外头的人问道：“病人失血过多，但是这么晚了医院急救的血库不够用，你们有谁是AB型的？” 沈维听了之后，立马站了起来指着自己道：“我是！我是AB型的！” “你疯了吗！你自己也在受伤！”程晓菁上前拉着沈维阻止着，随后又问护士，“请问可以调血过来吗？”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时间。”护士回答。 “我！我可以的！”沈维攥住护士的手，“里面是我的哥哥，拜托你用我的血！” “沈维！” “够了程晓菁！”沈维转头，神色肃穆的看向她，“在你看来，戚梓敬是外人。但是，他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亲人！” 被沈维这么一吼，程晓菁下意识的松开了撺着他的手，怔怔的直看着他。 “你可以吗？可能要抽比较多的血。”护士又问。 “我可以。”沈维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带我去吧。” “嗯。”护士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身后，程晓菁注视着沈维焦急离去的背影，突然像是脱力了一般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她望着那扇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喃喃道：“戚梓敬，你最好给我好好地活下来。你们姓戚的，果然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另一边，沈维跟着护士进了注射室。护士熟练的拿出血袋子和输血管，针尖顺着沈维胳膊上的动脉之处插了进去。 护士见沈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禁赞扬道：“你跟你哥哥还真是兄弟情深，你看看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沈维苦笑的一下又问护士：“现在，他的状况怎么样？” “没有伤到脏器，就是刺破了动脉所以有些失血过多。等医生缝合好了伤口，修养上半个月就好了。”护士见他脸上一片担忧之色便劝道，“你放心吧，有你这袋血，你哥哥一定没事的。” “那就好……”受到之前受伤的影响，沈维也渐渐觉得有些头晕。他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忽视那难受的晕眩感。 “好了，你可能会有些头晕，先在这休息一下吧。”耳边一阵模糊的器械碰撞之声之后，沈维疲惫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沈维睁开眼睛，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戚梓敬呢？他怎么样了！该死的，怎么睡着了！ 沈维烦躁的想要抓头发，这一抬手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正扎着吊瓶用的针管。沈维深深的看了眼针管，最后自言了声“哎，算了！”之后了，撕掉了手上的注射器。 可就在他刚准备下床的时候，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是程晓菁。 她一见沈维下了床，便焦急的迎了上去拉住他：“你在干什么！这瓶还没吊完！” 沈维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是攥住了程晓菁的双肩道：“戚梓敬呢！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程晓菁拉开沈维的钳制，把他的腿往床上一抬，“你乖乖地躺着，我帮你去叫护士过来。” “不！我没事！我现在要去看他！”沈维听闻戚梓敬没事，心中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他。 “沈维！”程晓菁狠狠的喝住了他，“如果你不乖乖的躺着吊完瓶，我就直接把你打晕过去！” “你……我一伙一定回来！”沈维知道程晓菁是关心他，可他实在想要去见见戚梓敬。 “不行，先吊完瓶。”程晓菁说什么也不答应。 “那……”沈维抿了抿嘴，拍手道，“有了！我去戚梓敬的房里吊瓶总行了吧？” “你真是……”程晓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是被打败了一般摆摆手，“行了，你先过去吧，他在你隔壁的那间病房。” “谢了！”沈维套上床下摆着的拖鞋，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沈维。”就在沈维临出门的时候，身后的程晓菁有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你这么担心戚梓敬，是因为……他救了你吗？”踌躇了一会儿，程晓菁开口问道。 “嗯？为什么这么问？”沈维不解的看向她。 “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了……”程晓菁闭着眼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睛之后发现沈维还站在门口盯着她，“你不是要去看戚梓敬吗？还不快去！” “哦。”沈维脚下一迈，消失在了门口。 而留在病房里的程晓菁面带忧色的整理起了沈维的床位，心里是满满的不安和忧虑。 沈维走进戚梓敬的病房时，床上的那人还在绵长的沉睡之中。他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细细的端详起床上的病人来。 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的观察过戚梓敬。这时一瞧才发现，原来许多人说戚梓敬长得帅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早晨的阳光很是明媚，打在戚梓敬的脸上，反而更加显现出了他五官的深刻。但又是因为这一抹朝阳，使得戚梓敬本身略显刻板的面容不再那么的凌厉，反而有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温柔。 想来也好笑，两个人在一个屋子底下住了近十年。真正的了解，却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沈维觉得，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戚梓敬了。扑向他的戚梓敬，倒在血泊之中的戚梓敬，还有这个……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戚梓敬。他的记忆之中，戚梓敬一直是一个沉默而又强大的男人，仿佛可以撑起一片天，不需要任何的支撑。 可是，直到昨晚，他轰然的倒塌，以一种从来没有的弱势呈现在了沈维的面前。 而这一切，是为了他——沈维。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沈维才真真切切的了解了戚梓敬之于他，之于这个家的重要性。甚至，沈维开始长长的思考起一个叫做“没有了戚梓敬怎么办”的深刻话题。 如果没有了戚梓敬，自己根本无法独自抚养沈欣玥。 如果没有了戚梓敬，这个家就是一团乱。 如果没有了戚梓敬，他的世界也跟着倒塌了。 沈维很想吐槽自己用着作文里才会用到的排比句来陈述这一切，可事实就是这样。 没有了戚梓敬，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戚梓敬已经变得这样重要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沈维已经离不开戚梓敬这个人了呢？ 在戚梓敬重伤的那一刻，沈维内心暗处升起的恐惧，还有手术室外的不安…… 明明在没有戚梓敬的前二十年里他都过的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却不能离了这人呢？ 沈维一边默默厌恶着这样懦弱，甚至于无能的自己，一边承认着这个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的结论。 “该死的戚梓敬！”沈维低低的骂了一句，随后却又马上补了一句，“可是你不准死！” 突然，小指感受到了一种被拉扯的触感。沈维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早已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淡淡的笑着，用很是沙哑的嗓音对着沈维道：“真不好意思，我没死。” 沈维倏然睁大眼睛：“你！我，我去叫医生！”他站了起来，连忙想要向外走。 戚梓敬无言的拉住他，用眼神示意沈维冷静一点。 “帮我倒杯水吧。”戚梓敬微微皱起眉头，喉咙的干涩让他觉得异常的不舒服。 “哦！好！”沈维立刻停下脚步，转向床头柜去，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戚梓敬面前。 戚梓敬咬住吸管，强迫着自己慢慢地一点点的把甘甜的水喝了下去，直到觉得没那么不舒服了，他才松开吸管：“谢谢。” “客气什么……”沈维把杯子放好，坐了下来。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真的到戚梓敬醒来了，沈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用觉得愧疚。”最后开口的还是戚梓敬，“也不用觉得自己欠了我什么，我没有要你补偿我什么。” “我……我知道！”沈维不断地眨着眼睛，心里却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可是，我还是想要报答你……” “不用了。”戚梓敬闭上了眼睛。 他要的，沈维永远给不了、也给不起。 “大，大不了我以后好好做人！”沈维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提案比较可行。 “你真的能做得到？”戚梓敬闭着眼睛问沈维，虽是一个疑问句，他却用了否定的语气来说。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沈维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那好，我拭目以待。”一想到沈维要吃亏，戚梓敬就不仅想笑。 “喂，你伤口还疼吗？” “还好吧，不知道麻药过了会怎么样。” “我把玥玥先放在老宅那了。” “嗯，你让沈夫人照看一段时间，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就过去接她。”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着，戚梓敬本就是一个话少的人，说着说着两人也就有点无话可说了。 “戚梓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踟蹰了一会儿，沈维还是决定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能够在几秒的时间里毫不犹豫的向我扑来？ 为什么，能够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只是为了救我？ 戚梓敬沉默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沈维的问题。他缓缓开口道：“你想要知道吗？” “嗯！” 戚梓敬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望向沈维：“可是，我有选择不说的权力。” 第十九节 “操！你他妈快说！”沈维感觉自己又被戚梓敬耍了一圈，他怒起了脸道。 “没有为什么。”戚梓敬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卧槽，你耍我是吧，戚梓敬，你……” “刚才，是你说要好好做人的是不是？”突然，戚梓敬插了句话，打断了沈维。 “嗯，对啊。”沈维应答道。 当他准备要问一问戚梓敬这么说何意时，戚梓敬望着他说：“那好，就先从不说脏话开始吧。” “卧……我，好！老子答应你！”沈维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老子'也是脏话……” “你！” 就在沈维要接着与戚梓敬理论一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程晓菁从外边走了进来，她双手叉腰指着沈维道：“快给老娘滚回去！你不是说看一会儿就回来吗！” “你把吊瓶拿过来不就行了……”沈维摆摆手，“这样还省了一个床位。” “平时也不见沈大少爷这么省！”程晓菁拽着沈维的后领，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回去吊你的瓶，这边有我。” “哎，我其实……” 戚梓敬打断了沈维接下去想要说的话，出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在也没你什么事。” “好吧。”虽然沈维还是想要留在这里，但戚梓敬发话了他只好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吧剩下的瓶吊完。 “重色轻友……”望着沈维离开的背影，程晓菁忍不住嘟囔着。 “程小姐若有事的话也先行回去吧，我没什么大碍了。” 听了戚梓敬的话，程晓菁双手环抱于胸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戚梓敬：“戚先生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我一个小女子担待得起的。”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就算已然无碍，但戚梓敬还是虚弱的可以。 疲惫的身躯和精神状态，让他实在不想要与程晓菁纠缠不休，玩什么文字游戏。现在的他只想快点解决了程晓菁，好好地睡一觉。 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程晓菁靠在洁白的墙上，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很是不屑：“你们姓戚的，还真是阴魂不散。走了个，又来了个。” “程小姐，你对我有意见我可以接受。但是事关小盈，身为兄长还是希望你能够尊重一些。” “戚梓盈？哼……”程晓菁的嘴边划过冷笑，“戚梓敬，你自己摸摸良心想想，沈维好歹在国内为了她守了十年。你的妹妹呢？说不定早就已经有了新欢逍遥去了。” “如果不是沈维，她又怎么会被逼的离开国内？”说起戚梓盈的事，戚梓敬永远是不退让半分。 “说起这事就更荒唐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就算当时沈维和戚梓盈没有任何问题，她拿到了国外的offer之后还是会离开的。”程晓菁微微的歪了一下头，直视着戚梓敬，“总而言之，你这个妹控不能接受的就是你最疼爱的妹妹留了个外甥女给你，瞒着所有人包括你在内，一个人离开了不是吗？” 说到“包括你”三个字的时候，程晓菁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不能否认一切始作俑者就是沈维！”戚梓敬对上她的眼神，竟完全没有病人的虚弱之感。 程晓菁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走到刚才沈维做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低下头，用着呢喃的语气道：“你这么说不觉得讽刺吗？在你眼里一无是处甚至害的你跟亲爱的妹妹分隔天涯的这个男人……你，爱上了他。” 虽然戚梓敬早就猜到程晓菁已然洞悉了一切，可当她真正的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戚梓敬还是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敢说话了吗？”程晓菁远离戚梓敬，翘起了腿来，“我来猜猜看，不能接受？痛苦？还是……求而不得？” “就算你知道这一切，你又能怎么样？你只不过能说些这样不冷不热的话刺激一下我罢了，除了这你还能做什么？程晓菁，你绝对不会告诉沈维的。”即使在爱情上处于弱势，但是戚梓敬不会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输掉！ 显然，程晓菁没有想到戚梓敬会这样反驳她。她微微滞了一下脸色又道：“是！我永远都不会告诉沈维！我永远都不会！我不会让你害他的，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 “哼，你之所以会这么骂我不就是知道沈维一旦发现了这件事，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该死的同性恋'吗？” “沈维可不是你！你以为这世界上的男人是你戚梓敬随随便便就可以掰弯的吗？”被戳中了心中最害怕的那个部分，程晓菁激动地站了起来。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沈维……”戚梓敬的神色有些怅然，他幽幽道，“你我都知道，沈维是一个心软的人。如果我利用这次的事，让他一直对我有亏欠之心。那么，假以时日，这份愧疚会变成什么，谁又会知道呢？” “不要再说了！”程晓菁打断了戚梓敬的话，用食指指着戚梓敬，指尖不断在颤抖着，“我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做的。”话锋一转，戚梓敬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程晓菁显然也没有料到戚梓敬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愣在了那儿，狐疑的瞅着戚梓敬。 “沈维是玥玥的亲生父亲，是小盈的丈夫。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戚梓敬一脸郑重的看向程晓菁，“在你眼里，沈维是你最珍爱的弟弟。在我眼里，以后，也会是。” 程晓菁扶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没有必要让你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戚梓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沈维如果结婚了，我会带着玥玥离开。如果他一辈子不再娶，我就陪他一辈子，做他一辈子的兄弟。” “你……可是，沈维他……”到了这个地步，程晓菁也没有必要再瞒着戚梓敬了。这两日以来，她已经发现出沈维早就对戚梓敬…… “我会尽力的，我会把这个苗子掐死在萌芽的阶段的……”话虽如此，可光是这样想着，戚梓敬的心便有些疼了起来。 曾经，他在发现自己对沈维的心思的时候，痛的苦的无非是一份好不容易生根发芽却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情。 而今，他发现沈维对他似乎也有那么些隐隐约约的意思的时候，他再一次的退却了。沈维的这份心思是怎么来的，愧疚吗？依赖吗？如果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再说，沈维三分钟热度一般的感情可以维持多久呢？他曾爱戚梓盈如此之深，最后也是惨淡收场。那么他和沈维呢，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了沈欣玥怎么办？ 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情，他跟沈维永远隔着如千山万水般的鸿沟，根本无法跨越。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几岁，也许他还有会这样的激情去拼一把。 但是，他今年已经36岁了。他有孩子要养，还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一大堆的顾忌。到了这个年岁的人，感情已经不仅仅是感情，要顾忌的实在太多，太多…… 说他懦弱也好，不思进取也罢，到了这个年纪真的经历不起再大的风浪了。况且，现在不是很好吗？无论是他与沈维还是沈欣玥还是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最完美的方向走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破坏这种完美的平衡呢？ 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吧。就让他戚梓敬陪着沈维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以着家人的名义…… 戚梓敬强迫着自己这样想着，强迫着自己忽略掉心中的那份蠢蠢欲动与不甘。 而站在一边的程晓菁自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戚梓敬。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感谢他。 她知道戚梓敬自然是会说话算数，甚至她已经看到了戚梓敬心中的决然。 但是，她没有告诉戚梓敬，她的担忧，更多的是来自于沈维。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会仅仅是戚梓敬单方面的坚定就能压制的。 不行，她要想个办法，从根本上把这个苗头掐死！ 一室之内，相聚几步之遥的两个人，同时憋紧了眉头。而更巧的是，他们万千烦恼的源头，竟是来源于同一个人。 戚梓敬身上的伤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在沈维彻底恢复了之中，他便抱着他的愧疚之心开始整日泡在戚梓敬的病房和家里的厨房里。秉持着吃什么补什么的精神，在这不到一个星期的时日里，戚梓敬简直把所有可以吃的血全部吃了一遍。 等到他吃的再也不想吃的时候，他也在医生的特许之下可以出院了。 第二十节 “欢迎回家！”沈维打开家门，先于戚梓敬之前跨入的室内，他摆出迎宾的姿态道。 “嗯。”戚梓敬走进自家，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星期，倒没有想象之中的杂乱，还挺干净的。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沈维绕到戚梓敬的面前，注视着他，眼神闪烁的可以。 “比如说？”戚梓敬撇下沈维，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根本没有打算理睬身后亮着星星眼的男人。 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沈维在他看来很……可爱。 “操，老子这辈子难得打扫房子啊……”沈维跟在戚梓敬身后，白了他一眼暗暗的吐槽着。 算了，不跟这病人计较。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玥玥接回来，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也不怕以后她伺机报复。”戚梓敬环视了一圈他的卧室，转头看向沈维，“我的卧室，你也进来了？” “呃……怎么了？我是想……”沈维像是反射一般的担心戚梓敬会不会介意自己擅自闯入他的房间，便立刻解释了起来。 “沈维，你不用这样。”戚梓敬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来。” 沈维闻言，便乖乖地坐在了戚梓敬身边。 “我很早就说过了，你不用把我救了你的事放在心上。你不要愧疚，也不要去刻意改变什么。”戚梓敬注视着他缓缓道。 “可是……”沈维咽了咽唾液，“我是真的想要回报你！” “你啊……”戚梓敬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吗？你现在想不想知道答案？” 沈维睁大了眼睛，猛然点头：“快说！”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戚梓敬抿了抿嘴唇，想着该用怎么样的说法去掩饰自己心中的情感，“在我的眼里，所谓的家人，就是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命。也正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去计较我是否欠了你，你是否要报答我。我这样说你可以明白吗，沈维。” “你……”沈维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按道理，戚梓敬把他当做真正的家人，他应该开心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竟然滋生出一种隐隐的没落。 “你怎么了？”见着沈维的情绪有些低沉，戚梓敬凑过去关切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沈维整理了一下情绪站起来，对着戚梓敬笑道，“我没事，我很开心！” “嗯。”戚梓敬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刚才在医院不是说要给我做一顿真材实料的午饭吗？现在还不行动？我饿了。” “哼，你可别小瞧我。”先前的失落就在这晃眼间消散去了，沈维背着他向着厨房走去，边走便念叨着，“老子一定会让你真真切切的知道'刮目相看'这几个字怎么写！” 戚梓敬望着沈维离开的背影轻笑了起来，他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渐渐，那轻笑变得愈加苦涩，最后化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叹息…… 不得不说，戚梓敬开始有点相信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了。沈维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是个废柴，但是对于厨艺却难得的有些灵性。 相处近十年，戚梓敬从来没有见过沈维做饭。当然，方便面除外。 但就是这样的沈维，却做出了令戚梓敬讶然的一桌好菜。 一桌菜做的好不好，拼的就是一个色香味。论色，青翠的豆角，鲜黄的炒蛋还有嫩白的鱼肉让人不得不耳目一新。论香，早在沈大厨开工的那一刻，戚梓敬肚子里的饿虫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论味则更是不输于前两项，豆角翠而不生，炒鸡蛋嫩而不涩，还有肥美的鱼肉更是令人胃口大开。 “怎么样？厉害吧？”沈维坐在戚梓敬对坐，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戚梓敬咂舌的点点头，佩服道：“厉害。” 虽然戚梓敬自我感觉而看的厨艺是不错，但这也是苦练多年而来的成果。不像沈维，简直是浑然天成一般。 “我早就说了，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沈维动起了碗筷，很显然，戚梓敬的佩服让他很是受用。 这么多年来，他总算是有一件事的造诣比戚梓敬要强。光是这样想着，沈维就已经忍不住的想要哈哈大笑了。 “这一码归一码，玥玥那边呢？你快点把她接回来吧。”戚梓敬扒了几口饭，放下碗道。 “哎，我知道了，等下我就去接她。” “嗯。”戚梓敬点点头，“得快哄哄那姑娘，不然她的小嘴又噘的可以挂酱油瓶子了。” 一顿午饭之后，沈维便按着先前所说的出门接沈欣玥去了。而戚梓敬便留下来，清理战场。 可是他没有想到，沈维没有回来，来的是沈欣玥的一通电话。 戚梓敬打理完厨房的杂事之后便走回房里想要洗澡，在拿衣服的时候，他发现手机的提示灯不断地闪烁着。他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才发现，竟是十几通来自于沈家老宅的座机！ 戚梓敬心想着沈维这小子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便立刻回拨了过去。 可这打了好几通，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况。 越是无人接听，戚梓敬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最后，他手一握拳，穿上外衣向着外头走去。 可当他到达沈家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竟然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欣玥。 “玥玥，怎么了！”戚梓敬快步走到沈欣玥身边，“爹地呢？他没有来接你？” “爹，爹地在里面……”沈欣玥啜泣了几声，抓住戚梓敬的袖口，“爹地好可怜，舅舅快点去救爹地！”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沈欣玥居然用上了“救”这个字。 戚梓敬憋着眉头，把沈欣玥抱了起来：“玥玥不要哭，舅舅陪着你去找爸爸。”说着，他就已经急匆匆的向着大宅走去。 这门还没打开，就已经听到里头沈夫人的喊叫声。 戚梓敬心里一急，一脚踹开了大门。而门后的景象，更是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沈维跪在了地上，沈老爷子的手上的竹藤子，一旁的母亲和姐姐则是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而房内的人显然也是被戚梓敬的闯入给吓到了，沈维微微回头，便看见了抱着沈欣玥逆光而立的戚梓敬。 那一刻，沈维的心真正的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了戚梓敬，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 只要有戚梓敬在，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沈老爷子，我可以询问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戚梓敬冷起了脸来，伸手要去扶沈维。 “戚梓敬！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插手！”沈父持着竹藤子指着戚梓敬，“这个孽子，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沈老爷子说的没错，我戚梓敬是个外人。但是沈维是玥玥的亲爸爸，要是沈维被你打出了什么毛病来，我的玥玥怎么办？”戚梓敬对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寒冰千里。 “玥玥姓'沈'，你姓'戚'，就算她是你的外甥女，你站在这里还是一个外姓人。”沈父鄙夷的盯着戚梓敬，“戚先生还是早些离开好了，沈家的儿子自然要是沈家人来指点。” “沈老爷子真是言之有理。”戚梓敬拿出手机来，“身为一位好市民，为了防止一些流血事件发生，我还是报个警好了是吧，沈老爷子。” “你！”沈父指着戚梓敬的竹藤子不断地在颤抖着，“戚梓敬！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别得寸进尺天天干涉我沈家的家务！” “沈老爷子，戚某在C市虽然不是像您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认识的见识的还是不少的。这样说吧，我戚梓敬的时间在也是旁人用钱也买不到的。既然你我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下去，我们就来个协商如何？” “有屁快放！”沈父放下了竹藤子。 “你把玥玥的户口过到我戚家的名下，从此以后你沈家是荣是衰，您要打谁骂谁，我戚梓敬一概不管！” “戚梓敬！”沈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放你狗屁！”沈父怒气冲冲的吼了起来，“我沈家的东西，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看吧，是我愿意与您协商，翻脸的可是您。”戚梓敬嘴边扬起一抹冷笑，他弯下腰，扶起沈维，“既然这样，他们两个，我戚梓敬管到底了！” “你……”沈父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戚梓敬气晕了过去，他咬着牙吼着，“沈维！你要是敢离开沈家的大门，你就永远都别滚回来！” 沈维半倚着戚梓敬，微微的别过了侧脸来：“爸爸，在意这沈家家业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言语消尽之处，是三人携手离去的背影。 第二十一节 戚梓敬一手扛着沈维，另一边抱着沈欣玥，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是把这两个姓“沈”的家伙给抬进了家里。 他先把沈维丢在了沙发上，随后带着沈欣玥进入她的卧室温言道：“玥玥听话，先去洗个澡，然后回房间乖乖地做功课好吗？” “可是，爹地……”沈欣玥向着客厅看去，扁着小嘴一副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戚梓敬摸了摸她的软发，就像是在安抚着她一般：“这样吧，舅舅跟你保证，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玥玥一定会看到爹地好不好？” “真的吗……”在戚梓敬的劝说之下，沈欣玥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执着。 她要做一个乖孩子，不能让家里的大人们操心。 “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戚梓敬走到衣柜前拿出沈欣玥换洗的衣服递给她，“乖，去吧。” 沈欣玥伸出细嫩的手臂接过戚梓敬递来的衣物狠狠抱住，冲着戚梓敬点点头后向着浴室跑了去。 戚梓敬也终于是安下了心，走入客厅之中，拿了些把沈维往自己的卧室里抬去。 随后，戚梓敬又返回客厅准备了近半个小时，之后又回到了卧室里。 而此时，沈维已经自发的由床脚坐到了床头处，拿着戚梓敬的手机，不断地端详着自己的脸。 “你怎么不多装一会儿呢。”戚梓敬鄙视了他一眼，拉了张椅子坐下。 “这样我妈才会心疼我啊！”沈维绘声绘色的表演着，“你看看，我被老头子打的满身伤痕，还被他赶出家门，我妈一定会心疼我这苦命的儿子。然后呢，老爷子不消气都不行了！” “你倒是想的妙。”戚梓敬拿出刚煮熟的鸡蛋，开始剥起壳来，“刚才是谁像死尸一样挂在我身上的？演给谁看？” “哎，你就当我占占你的便宜呗。”戚梓敬一剥好了鸡蛋，沈维便拿了过去，一口咬去了一半。 戚梓敬无言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着他这副牲畜无害的样子，最终是认命的又开始重新剥一颗：“来说说吧，今晚怎么就上家法了？” “嗯……事情是这样的……”沈维嘴里塞着鸡蛋，含糊不清的陈述了起来。 时间回到沈维走进沈家的时候。沈维本来想着接了沈欣玥就走，可是没想到那么不巧，正好碰上了家里的饭点。 没办法，沈维只好陪坐在一旁，又吃了一顿午饭。 每次沈维回沈家，都要被沈老爷子给训一顿。这么多年来，他被沈老爷子骂到皮都厚了，自然也就是含含糊糊的应着。 可是没想到，沈维这种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相却在这时激怒了沈老爷子。 “砰！”的一声，只听长形的檀木桌实实的震了一下，碗盘也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桌上的众人霎时都停下了碗筷，一齐望向沈老爷子。 而只有一个人依旧是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个人，就是沈维。 “兔崽子！我沈顾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孽子！”沈老爷子站了起来，神色已然是怒火滔天，“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教训你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沈老爷子踱步至沈家老宅厅角供奉处的一根竹藤子，见势便是要给沈维一阵好大。 沈母一见沈父连家法都拿了出来，连忙抓住儿子的双手哀求着：“小维啊，你听妈妈说，你乖，去给你爸爸道个歉就没事了啊！” 沈维淡淡的笑了起来，他直视着怒不可遏的父亲，像是嫌他的怒火烧的不够旺似的说：“道歉？妈你告诉我，我错在哪儿了？” “臭小子！”沈父一听自然又是怒火中烧，他举着藤条对着沈维，“我来问你！你要不要回来继承公司！” 沈维把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沈欣玥拉到姐姐的身边，随后对着沈父一脸坚定道：“我不要！” “啪！”的一声，竹藤子生生的落在沈维的手臂上，甩出了一条褶皱。 “你要不要好好的娶妻生子！” “我已经有玥玥了。” 又是“啪”的一声，竹藤划过沈维的脸侧，落在了腰腹之处。其用力之大，侧脸立刻肿起了一道红痕。 “老爷子哟！你看看儿子啊！”沈母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儿子受到一丁点儿的苦，她见劝儿无用，便拉着丈夫的衣袖，“这孩子是要慢慢教的，哪里是打就有用啊……” “慈母多败儿！就是你这么宠着他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快要三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帮不到家里什么，反而还要家人天天给他擦屁股善后！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我自己打死了算了！免得以后败掉了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既然你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强迫我！”沈维不甘的吼了起来，“你明知道我不想要继承你的一切，你为什么还要强迫我怕！你明知道我不想要结婚，你为什么还要想尽法子逼着我相亲！” “为什么……”沈老爷子走上前去，竹藤尖离沈维的身体不过几毫米远，“因为你身体里流着沈家的血！因为你生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我沈家的魂！” “哼，我巴不得去医院换血！”沈维讽刺的注视着沈父。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回不回来？” 沈维扬起下颚，轻佻道：“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 话还未说完，沈父一脚向着沈维踹了过去，沈维立刻倒在了地上。手起鞭落，对着他便是一顿好打。 沈父是农民出身，进了城之后更是做过各种各样的苦力。虽然人老了，但是这力气却与沈维这年轻人相当的很。 再者，就算沈维再怎么忤逆父亲，可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即便言语上有着冲突，可他却不敢还他一次手。 伴随着藤条声在耳边不断地盘桓，身边的哭闹声更是从四面八方像是潮水一般的涌来。沈维疼的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这还不如关起来挨打呢。 女人的吵闹声，真他妈的刺耳。哭着叫着，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而最后，厅内归于平静，则是戚梓敬那一脚踹入的门声。 “就是这样了？”戚梓敬把剥好的鸡蛋放到纱布里裹了起来，“想不到沈老爷子还挺厉害的……” “可不是，我老子的力气可不是盖的，你要是被他抽一下啊……”也许是神经放松了下来，一种热辣的疼痛感也渐渐向着沈维袭来，“妈的，痛死我了……” “谁叫你没事逞强……”戚梓敬弄好了水煮蛋，拉起沈维的下巴，“把脸凑过来。” “哦……”沈维闭上眼睛，向着戚梓敬那边挪了挪，靠上前去。 戚梓敬举起被纱布包裹着的水煮蛋，轻柔的碰了碰沈维脸侧肿起的一条狭长的红痕：“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沈维就已经“哎呦”的叫了起来。他猛然向后仰起，皱着眉头道：“靠，疼死老子了！” 戚梓敬看了他一眼，拽着沈维的下巴就是一带。他牢牢的扣着沈维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不想毁容就给我坐好！” 外貌不愧是控制沈维的大杀器，一听到戚梓敬的话，沈维立刻就不动弹了。他呲牙咧嘴的忍受着戚梓敬的“蹂躏”，紧紧的闭着双眼，流露出了一份沈维独有的简单。 戚梓敬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温柔。此刻，他注视着闭着眼睛的沈维，无论是手上的动作还是眼里的目光都是他满满的深藏在心底的情感。 他知道，沈维信任他。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过日子。但是他眼前的沈维，却是在自己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展现出他的简单和一份难得的淘气。 戚梓敬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靠近那张沉静着的脸。渐渐地，他感受到了沈维的呼吸，还有强烈的心跳。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戚梓敬停下了他的靠近，睁开了不愿意睁开的眼睛。他离开沈维的气息周围，放下了手上已经变凉了的鸡蛋：“好了，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之后，戚梓敬用冷热的毛巾交替的为沈维进行冷、热敷。接着，他又为他上了消肿的药膏。 终于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时间已经过了傍晚。戚梓敬站起来，想着沈欣玥该是饿了，打算即刻去准备晚饭。 就在戚梓敬准备出门的时候，沈维突然开口道：“喂，戚梓敬，你又帮了我一次！” 戚梓敬转回头来，依靠在门板上注视着他：“所以，你又想要报答我了吗？” “想要报答你还真难……”沈维抬头仰视着他，“要不我去你的事务所上班吧！” “哼，我看你是知道你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才这么说吧？”戚梓敬眼里带着打趣的意味，“去事务所上班……你是去捣乱还差不多。” “哎！好兄弟嘛！”沈维坐了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戚梓敬想了想，最后妥协道：“我去问问君朔，如果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迟君朔这只老狐狸……”沈维暗暗的腹诽着。 戚梓敬见没什么事，便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后，他又转回了头对沈维倒：“沈维，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以后，不要让自己受伤。” “为什么？”沈维诧异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戚梓敬的这句话很……暧昧。 “因为啊……”戚梓敬脸上漫上愉悦的神情，也不管身后沈维的纠缠不清，径自向着厨房走去。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第二十二节 转眼已经到了年二十八，由于今年并没有大年三十，所以这已经算是这年的最后一日了。 戚梓敬和迟君朔从来不是苛刻的老板，所以这不过才下午三点，他们就已经把归家心切的员工们全部放了回去。 在经济迅速发展的中国社会，大街小巷充斥着类似于情人节、圣诞节或是一些如光棍节一般的“网络热节”，对于春节的重视，已然不如早前的时候。 就像是春运一般，中国人心中总是有着一种“家”的情结，这与我们的生活习性相关，也与我们世代承袭的“孝道”有关。 无论如何，春节这两个字眼，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团圆与喜庆。 可是，戚梓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自从十八岁那年失去父母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的过过一次春节。早年戚梓盈在的时候，兄妹俩还能做些好菜相互为伴。可是，自从戚梓盈离开之后，他的春节就是孤单一人。 若说沈维，他和沈欣玥好歹是沈家的人，这大年三十回家里过基本上是无须商议的事。而戚梓敬自然也不会在这些方面为难沈维，毕竟这春节是非同小可的。 所以，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从年二十八到大年初三，家里基本上就只有戚梓敬一个人。 这样想着，戚梓敬连回家的欲望都没有了。即使他总是不苟言笑，甚至不擅长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对于“春节”的这种情结，依然根深蒂固的埋藏在他的血液之中。 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电视上播着欢天喜地的春节联欢晚会……自然，会显着落寞了些…… 戚梓敬把要整合的文件收进玻璃柜之中，低头看了一下表，才不过是晚上7点，果然是长夜漫漫。 他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气，又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从文件袋中翻出一页页的数据，又重新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迟君朔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不回去？”戚梓敬一见是迟君朔，便诧异道。 “你不也还没回去吗？”迟君朔走到戚梓敬对面坐下，“我和舒源等下要去买年货，你要去吗？” 戚梓敬摇摇头道：“不去了，你们小俩口好好过年吧。” “你这时候倒自觉的可以，每年都一个人过年，不嫌冷清吗？”迟君朔瞥了他一眼道。 “都这么多年了，不习惯也习惯了不是？”话虽如此，戚梓敬的神色却带上了些许孤寂。 迟君朔见状，靠进椅背中又开始絮叨了起来：“你啊，叫你找个伴不去，叫你跟着我回家你也不要，叫你把沈欣玥留下来过年你也不干。这倒好，你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沈维这小子倒是捡了个大便宜，什么都不缺。” “你们俩好不容易过个年，我还去参乎做什么？至于玥玥，她毕竟还是沈家的孙女，按情按理都不能不让她跟着爸爸回家过年不是？”戚梓敬对着好友投以感谢的眼神，“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真的习惯了，没事。” “犟脾气！算了，不管你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迟君朔摆摆手，接着说，“不过我这倒还有一件正事。” “怎么了？” “我的助理阿JIM年前不是辞职了吗？我打算等到开年的时候再招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戚梓敬点头道：“你的助理你自己搞定吧，我没意见。”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迟君朔向着戚梓敬的办公桌挪了挪，“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好的人选。你也知道，助理这东西还是找熟人比较好。” “这样吗……”戚梓敬的食指在办公桌上点了好几下，终于想起了一个人，“你觉得，沈维怎么样？” “沈维？”迟君朔瞬间睁大了眼睛，“你确定他不是来搞破坏的？” 戚梓敬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慢慢地把之前在沈家发生的事还有沈维的近况对迟君朔说了一遍。 原来，沈老爷子这回倒是真的动气了。事发之后的第二天，沈维所有的信用卡都被银行冻结了，甚至于沈母都被沈老爷子给警告了不准给沈维送钱。 无可奈何之下，沈维偷偷溜到了沈氏的办公大楼，想找他姐姐给出出主意。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沈维在会客厅里等了一会儿之后迎来的竟是自家老爹。 知子莫若父，沈老爷子就是猜准了沈维一定会跑来找沈珊求助，所以特地每天候在这儿来了个瓮中捉鳖。 之后呢，沈维又是被沈老爷子给好好羞辱了一番。没脸没皮如沈维一般的人都被这样的冷嘲热讽给气恼了，他一摔门，帅气的走了出去，正式成为了一个贫穷贵公子。 “原来是这样啊……”迟君朔嘴边带着戏谑的笑容，“没有看到沈维吃瘪的样子真是太可惜了，该多精彩啊……” “你也节制一点，这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戚梓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即使是好友，如此的幸灾乐祸还是让戚梓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那天夜里，沈维坐在客厅了抽了一烟灰缸的烟，戚梓敬心中也有些心疼。虽然他知道沈老爷子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些呢？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戚梓敬在心中心疼，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也由衷的希望，这一次挫折能够让沈维成长起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怎么？你心疼？”迟君朔不怀好意的笑容愈见深远，“跟你做了十几年朋友，还真没有看见你心疼过谁。” “你别扯远了，快点把招助理的事说完，回你的家去。”戚梓敬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然。 “呿，就会装面瘫……”迟君朔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最终还是决定卖戚梓敬一个面子，“招沈维是可以，但是我要求多招一个人。三个月试用期，如果沈维不行，你懂得的。” 戚梓敬听了之后，也大为同意：“这样也好，免得他以为这儿跟铁饭碗似的。” “还有两个要求。第一，我的助理总不可能一点会计专业的指示都没有，所以你要教他一些最基本的。第二，如果他打算长期做下去，必须在今年的第二季度之前考到从业资格证。”迟君朔的神情严肃，在工作面前，他自然不会开一星半点的玩笑。 “没问题，我会回去跟他说的。”戚梓敬瞅了眼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然划过了八点半，“八点半了，你快点走吧。” “嗯，那你自己注意一些，早点回去。”迟君朔转头向着门口走了几句，而后他又转回头来，“阿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戚梓敬听到迟君朔叫自己“阿敬”就知道此刻的他是认真的，他不禁站了起来道：“你说。” 似乎，他已经明白了迟君朔要问什么。 “你从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考虑这么多，还有上次你被刺伤的事……”迟君朔一脸认真的注视着好友，“你……为什么？” 戚梓敬的嘴边漾起苦笑，他淡淡道：“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阿敬，何必呢？世界之大，为什么偏偏……”迟君朔知道戚梓敬的性格，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想要掰弯沈维。 虽然他以前总是拿戚梓敬和沈维的事开玩笑，但是他从来不觉得戚梓敬会爱上沈维。毕竟，一直以来戚梓敬所欣赏的人与沈维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是，没想到……命运就这么与他们开了个玩笑。 再者，因为戚梓盈，戚梓敬断然不会做任何越轨的行为。更何况，难道要等到若干年之后，沈欣玥长大之后发现自己的舅舅跟爸爸搞到了一起吗？ 戚梓敬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如果可以选择，我又怎么会愿意是他？” 迟君朔自然也听出了戚梓敬话语中的苦闷，可是这样的事并不是他能够插得上手的。安慰的话卡在喉咙口，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戚梓敬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男人，很多事情他知道要去怎么解决。若是他没有开口，朋友也不便插手。 何况，这样的事，又能帮得到什么呢？ 这场爱情，终究是一场死局。 晚上十点多，戚梓敬终于是慢吞吞的回到了家里。苦闷心酸的情绪尚未从他的身体之中抽离，就连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动作都是那的无力。 可就在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刹那间，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戚梓敬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竟然是沈维！ 扑通！扑通！心脏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沈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拉过戚梓敬的手，领着他一步步的走进客厅。客厅里，是不似于外头的灯火通明，璀璨耀眼。 戚梓敬见着本来宽阔的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被红色的塑料袋包裹着的物品，他艰难地动了动喉头道：“这是……” “明天不是除夕了吗？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就帮你去买了年货呗。”沈维的脸上始终带着欢喜的笑容，“你看看，我……” 话还未说完，沈维便感受到了一股大力的冲撞，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容纳进了戚梓敬结实而有温暖的胸膛之中。 “戚……戚梓敬……”沈维硬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呆愣在了那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要说话……”戚梓敬又是一个用力，把沈维抱得更紧。 不要说话，让我忘记你是沈维，让我忘记你是小盈的爱人，让我忘记你是玥玥的爸爸。 这一刻，我只想要记住——沈维，你是我爱的人。 第二十三节 事实证明，沈维就是一个废柴。 沈维带着沈欣玥，两人一起杀入超市采购年货，买回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东西不说，甚至这价格都是翻了个倍。 大年三十一大早，戚梓敬一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把这父女俩训了一遍又一遍。 所谓的年货，应该是一些除夕要吃的生食或是瓜果仁之类的东西。这俩父女倒好，买了几袋的膨化食品不说，连一点生食都没有买！ “早上好。”沈维顶着一头的鸡窝从卧室里走出来，见戚梓敬在收拾昨晚采购的“年货”就忍不住上前想要炫耀一番，“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呵呵……”戚梓敬从一大堆的零食里抬起头来，看着沈维的眼神，简直可以冻死人！ “怎……怎么了吗？”沈维心道不好，想着铁定有闯了什么祸，“我，我先去尿尿！”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个影了。 戚梓敬冷笑一声，把所有的零食提进了房间。而后，他又走进沈玥玥小朋友的房间，把正在放寒假睡懒觉的她给叫了起来，再把躲在厕所里的沈维也给拎了出来。 最后，在戚梓敬的指挥之下，三人整理着装，向着超市前行。 虽然今天已经是除夕了，但是大清早的超市依旧挤得可以，特别是那些生食区，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戚梓敬把沈欣玥从肩上放了下来，对沈维说：“你先看着玥玥，我去买东西。” “我要吃肉！”沈欣玥望着戚梓敬喊道。 “好，给你去买。”戚梓敬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转身与一群主妇们奋斗去了。 戚梓敬转了一圈，挑了好些沈维和沈欣玥喜欢吃的东西，盘算着差不多了，便又推着车冲出重围。可是等他返回原地，哪里还有沈维和沈欣玥的身影。 该死的，这俩父女就没一天能让人省心的！ 戚梓敬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推着购物车左顾右盼的寻找着这俩父女的身影。 可刚走了没几步，戚梓敬就见到沈维快步的向着自己跑来，一脸焦急的神情让戚梓敬心生出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维一跑到戚梓敬面前便来了句重磅炸弹：“玥玥，玥玥不见！” “什么！”饶是淡定如同戚梓敬此时都睁大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怎么会不见了？你不是牵着她吗？” “我，我……”沈维不断地大口喘息着，一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个请。 原来，在戚梓敬去买生食之后，沈家父女俩因为等的无聊，便想随便看看去。沈维拉着沈欣玥进入电子产品的区域，想着看看数码产品解闷。 可是呢，沈欣玥毕竟是个小孩子，自然对这些东西打不起精神来。刚好这电子产品与玩具区是相连着的，沈欣玥便对沈维说要去那儿看看。 沈维一听，立刻不同意道：“怎么行？你要是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要知道，在泱泱的中国，拐卖小孩的人还真的不在少数，且作案手法简直是层出不穷。 “那不然爹地你陪我去看玩具，我不要在这里，好无聊。”沈欣玥瘪了憋嘴，可怜兮兮的望着沈维。 “可是……”这时的沈维正研究着一台单反正起劲呢，他自然也不想陪着沈欣玥去看玩具。 “爹地，我这么大了，不会走丢的……”沈欣玥咬着唇哀求道。 沈维想着沈欣玥都已经快要十岁了，也应该没问题了，于是便嘱咐道：“哎哎哎，好啦，不过你要记得千万不要跟着陌生人乱跑知道吗？” 也就是沈维这样的一个疏忽，沈欣玥还就真的这么丢了。等他研究完单反，回头去玩具区找沈欣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戚梓敬听着沈维的叙述，心里的火气更是滔天。沈欣玥要是真的就这样被人拐走了，那就真的是找不回来了。 戚梓敬冷冷的瞥了沈维一眼，随即与他错身，向着传呼台的方向走去。 沈维一见戚梓敬的神色，心里更是如同刀割般的痛悔。他转身快步跟了上去，见着戚梓敬走的方向很奇怪便问：“我们，是要去哪？” 可身边的人却没有给他一个回应，而是过了好几分钟才来了句：“不要跟我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沈维听到这话，难受得恨不得自己代替沈欣玥给人拐跑了去。这近三十年来，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别人帮忙擦屁股。 小时候是父母，后来又是戚梓敬。 他身边关系着他的人，总是要为了他的不成熟付出代价。以前是戚梓盈，现在是沈欣玥，那以后呢？会是，戚梓敬吗？ 这样想着，沈维的拳头不禁紧紧的撺着。就连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 戚梓敬顺着超市指引的路标，终于找到了传呼台。可就在他刚刚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竟然自动打开了。他抬头一眼，竟是沈欣玥！ 而沈欣玥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男人。 “爹地！舅舅！”沈欣玥的眼角虽然还带着泪花，但她一见两位大人，便立刻有了兴奋的神采。 就在戚梓敬正打算问上沈欣玥两句的时候，耳边突然呼啸过一股凉风。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沈维一个拳头向着那个男人挥了过去。 “狗娘养的人贩子！居然敢绑架我女儿！”一边挥过拳去，沈维一边骂道 那个男人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反射性的偏了一下身子，沈维的拳头便搭在了他的肩角处。 “沈维！”这下，戚梓敬真的生气了。 无论沈维平时如何搞破坏，要他收拾烂摊子，但是戚梓敬始终觉得沈维至少是一个心地善良，明事理的人。说白了，沈维只是无能了一点，但是本质上并不坏。 可是呢，现在他居然打了这个男人！ 沈维见没有打中那个男人，又是想要一拳补上去。可就在他出拳的那一刹那，戚梓敬推开那个男人，站在了沈维的面前。 沈维心中一惊，立刻转移了一下拳头的方向，重心不稳的倒在了地上。 幸而沈维躲闪的举动，还是让戚梓敬稍微的平息了一点怒气。他看向那个被沈维误伤的男人问道：“不好意思，您还好吗？” 那个男人本来带着怒气，可不知为什么，戚梓敬与他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立刻笑了起来：“我没事。”他的凤眼高高的扬起，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件突发事件的影响 戚梓敬见对方这么说，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些。接着，他走过去拉去沈维，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他不是……”沈维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急躁，为什么戚梓敬要帮着那个人贩子那个衣冠禽兽，反而把他推到了一边。 “爹地，是林哥哥救了我……”作为事件的中心任务，沈欣玥终于插了话。 “什么？他？”沈维望着自家女儿，一脸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超市的广播突然响起了：“沈维先生，您的女儿沈欣玥正在寻找您，请您听到广播之后前往传呼台，谢谢。” “怎么，我长得一张坏人的脸？”男人一边揉着有些疼痛的肩膀，一边带着调笑的口吻道。 沈维一脸嫌弃的瞟了一眼男人那高高挑起的眼角道：“玥玥走丢的时候明明在玩具区，如果不是你拐走了她，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不见了？” “玩具区？”男人露出了疑问的神情，“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零食区的货架边。” 于是，戚梓敬和沈维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沈欣玥。 沈欣玥有些害怕的往那个男人的身边躲了躲，偷偷的拽着男人的衣袖，脸上是怯怯的神情。 “好了，孩子喜欢零食也是正常嘛，做大人的就让她一些呗。”说着，男人蹲下身来，抚摸着沈欣玥的软发，“还有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啊，要好好的跟在大人身边知道吗？” “知道了……”沈欣玥重重的点点头。 “好了，那大人也不要生气了哦！”男人冲着戚梓敬眨眨眼睛，把沈欣玥的小手交给了他。 戚梓敬接过了沈欣玥的手，把她牵道自己的身边：“先生，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林悉闻，双木'林'，熟悉的'悉'，门耳'闻'。”名叫林悉闻的男人笑着向戚梓敬站近了几分，“别您不您的了，既然相识也是个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嗯，我叫戚梓敬。”说着，戚梓敬又指了指沈维，“那是沈维。” “不如留个电话怎么样？以后出去玩玩也可以互相叫上不是？”林悉闻又提议道。 “喂！我们跟你没这么熟吧！”沈维见状，略有不满。 “没问题。”戚梓敬打断了沈维，“我的联系方式是……” “啊，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带手机。”林悉闻皱起了眉头来，一脸抱歉的神色，“你有名片吗？” “哦，有。”这下，就连戚梓敬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他掏出名片递给林悉闻，“要是林先生有这方面有需求可以随时联系我。” “会的，会的。”林悉闻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各位再见。” “嗯。”戚梓敬点点头，拉着沈欣玥道，“跟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沈欣玥挥了挥手手，对着林悉闻的背影道。 林悉闻快步走到拐角的地方，停下来，拿出好不容易骗到的名片翻来翻去浏览了好多遍。 最后，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暗暗道：“戚梓敬，这是第三次了。” 第二十四节 回到家之后，戚梓敬便自顾自的收拾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要理睬沈维的意思。沈维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的瞟上一眼，自知理亏的他心下一狠，终于还是厚着脸皮走上前去道：“呃……要我帮忙吗？” 可戚梓敬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把酱油瓶递给坐在一边的沈欣玥：“去，放到厨房去。” 沈欣玥接过酱油瓶，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厨房。 “戚梓敬，我知道错了……”沈维想着这脸皮什么的早就在戚梓敬面前丢光了，也不差这一个道歉了！ 这回，戚梓敬终于抬眼看了他，神色未变着说：“嗯？” “我不该把玥玥弄丢，我以后会看好她的……”在戚梓敬面前，沈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着严厉的老师一样。 “还有呢？”戚梓敬把春联从环保袋里拿了出来。 “我……”沈维不甘愿的咬着下唇，“不会再冲动了……” 戚梓敬的面色终于是转好了，他把春联递给沈维：“下次别这样了，你是一个大人了，要给玥玥做个好榜样……” 沈维不断地点着头，见着戚梓敬终于冰山融化，他也像是受到共鸣一般眯着眼笑了起来：“遵命！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你啊……”见着略带了些孩子气的沈维，戚梓敬心中的怒气也完完全全的烟消云散了。 其实，戚梓敬早早的就已经不生气了。之所以冷着脸，不过就是要沈维吃个教训罢了。他可以纵容他做错一切，但是事关沈欣玥，沈维扮演的就是一个父亲的角色。作为一个父亲，这样的事断是不能再发生。 毕竟，不是每次沈欣玥都能如此幸运的碰到一个又一个的“林悉闻”。 沈欣玥放完了酱油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见着沈维已经不在客厅便问：“舅舅，爹地呢？” “贴春联去了。” “玥玥也要去！”沈欣玥兴奋的蹦了两下，却不料一个黑红相见的小方形盒子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戚梓敬立刻眼尖的发现了这个小盒子，他蹲下身，先于一步把小盒子捡了起来。 “舅舅给我……”沈欣玥拽着戚梓敬的衣袖，噘着小嘴道。 戚梓敬捡起来一看，瞬间明白了这个小盒子究竟是何方神物！原来啊，这是一个常常会置于收银处贩卖的安全套。 “你拿这个做什么？”戚梓敬皱起了眉头。 “唔……”沈欣玥责怪的看了戚梓敬一眼，低着头不打算说话了。 “说了我就把昨天买的零食还给你。” 沈欣玥一听，马上抬起了头目光恳切的仰视着戚梓敬：“真的吗……” 戚梓敬挑了挑眉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还不是因为舅舅把好吃的收起来了。”沈欣玥有些任性的坐到地上，“人家想要买个口香糖而已嘛……” “你说，这是口香糖？”戚梓敬敏锐的抓到了沈欣玥话中的重点。 原来，这安全套本是和口香糖一同放在收银处的货柜那儿的，恰好这款式新奇，沈欣玥便以为是口香糖，就拿了偷偷放在了口袋里。 戚梓敬拿出结算的条子一看，发现这个安全套根本没有结账。那么，这就算是沈欣玥偷的了。 “玥玥。”戚梓敬蹲下了身子来，神色严肃：“你知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没有付钱？你这样偷偷拿走了，就算是偷窃！” “那，那……要不是舅舅偷偷收起来了我的零食，我……”沈欣玥心中不甘愿，冲着戚梓敬委屈的喊道。 “不管怎么说，偷东西就是不对！”戚梓敬把安全套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零食你也别想拿了，好好的反省反省！” “舅舅坏蛋！舅舅是大坏蛋！”沈欣玥的五官全部皱在了一起，下一秒钟，她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刚贴好了春联走进房里的沈维一见这眼前的状况就傻了，他匆忙的跑到沈欣玥身边，抱着她哄到：“哟，这是怎么了啊，哭的这么难过。来来，玥玥不哭啊……” “爹地……”沈欣玥的小聪明也不少，一见救星来了，这金豆豆掉的更加厉害，她一脸委屈的注视着沈维，倒是惟妙惟肖的样子。 沈维见着这小的问不出什么了，便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看向另一个大的：“这整什么事啊，好好的怎么哭了？” 戚梓敬从口袋里掏出安全套的盒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说了一遍。 “哎，这有什么的啊……”沈维摆摆手，对着沈欣玥温声道，“玥玥乖啊，你听爹地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不知道？要买什么要说，不可以这样偷偷地藏起来知不知道？” “可是，可是，是舅舅先把玥玥的东西藏了起来……”沈欣玥打了个嗝，红着眼睛控诉着。 “我说你也是，干嘛把东西藏起来啊，你这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哪个小孩不爱吃零食的？”沈维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我看呐，这事是你没处理好。” “我？”戚梓敬怒极反笑了起来，“沈维，小孩子不讲理我还能理解。可是你这个大人居然……” “我怎么了？戚梓敬，你也得讲点道理好不好！” 戚梓敬望着这容貌和神情极为相似的俩父女，胸中的火气不断地冒出来。他冷笑一声，走进房间把之前藏起来的两大袋零食拖了出来扔在地上。“哗啦”的一声，薯片、饼干和一盒盒的巧克力从袋子里倾泻而出，散落一地。 “你干嘛这样啊……”见着戚梓敬气成这样，沈维也有些心虚了起来。 “以后，她发胖、喉咙发炎、发烧或者蛀牙了不要来找我！你们父女俩自己搞定！”语毕，戚梓敬用力的摔上门，进了房间里去。 沈家父女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得愣住了，就连本来嚎啕大哭着的沈欣玥都停下了哭泣，脸上带着戚戚的神情。 沈维皱着眉头，寻思着这事该怎么解决。在他看来，小孩子爱吃零食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也知道小孩子吃多了零食不好，可是在买之前他已经跟沈欣玥约定好了一天只能吃一点点。这每天尝一些，总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作为一个溺爱着女儿的父亲，沈维自然是不明白戚梓敬为什么要这么生气，甚至大动干戈。 “爹地……”沈欣玥虽然想要自家舅舅把零食还给她，但是她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无助的沈欣玥拉了拉眼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向他求助着。 “乖。”沈维摸了摸她的软发，举起安全套的盒子，“答应爹地，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好！”沈欣玥重重的点着头。 “还有，你舅舅说得对，零食不能多吃。你听着，就算是爹地也不会这样纵容你。以后，这些零食放在爹地那里，你想要吃了跟爹地要。”沈维难得严肃的嘱咐着。 “可是……”见自己抗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拿回想要的东西，沈欣玥又有些不高兴起来。 “要不然，我就把这些零食全给丢了。” “不不不！”沈欣玥撅起的粉唇几乎可以挂油瓶子了，“好啦，玥玥知道了。” “乖。”沈维笑了起来，拿过桌上的纸巾替沈欣玥擦掉了糊在一起的眼泪鼻涕，“回房里好好呆着，爹地去跟舅舅说说话。” 沈欣玥点点头，看了地上的零食一眼，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回了房里。 见沈欣玥关上了门，沈维不禁长叹了一声，认命的向着戚梓敬的卧室走去。 沈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轻轻的转了一下门把，才霍然发现戚梓敬居然没有锁门！ 吞咽了一下口水，沈维偷偷旋开了门把，探了头进去。放眼看去，偌大的房里，戚梓敬正坐在书桌前摆弄着电脑。 沈维走了过去，眼巴巴的说：“戚梓敬……”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头已经被戚梓敬截了过去：“沈维，你今天又要再跟我道一次歉了。原来，你的道歉这么的廉价。” “喂！你好歹听我说说呗。”沈维走了过去，站在书桌边上，“你想想啊，要是我们俩都责怪玥玥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很委屈，在这个家里都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考虑。” “所以呢？你别跟我说刚才你是演了一场戏给玥玥看。”戚梓敬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唉，我还以为咱俩默契十足呢。”沈维抿了抿嘴坐了下来，跟戚梓敬打着商量，“咱们平时，不都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的吗？怎么你今天反应这么大？” “这是原则性问题！你这样，玥玥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戚梓敬不认同道。 “玥玥还是小孩子嘛……”沈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今天除夕呢，别搞得这么不开心。”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难道没有发现玥玥越来越骄横了吗？”借着这个机会，戚梓敬把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哪里会……”沈维自然是不相信，“咱们的小公主，咱们的掌上明珠。当然跟别人不一样。” “你……”戚梓敬突然很头疼的发现，跟沈维这个恋女情结的爸爸说话根本是对牛谈琴！ 算了算了，以后累点看着就是。戚梓敬心道有他在这兜着，虽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至少不会闯什么大祸。 而且，这大过年的，还真别就这样闹得不愉快。 戚梓敬抿了抿唇道：“随便你。” 沈维知道戚梓敬既然会对自己说话那就铁定是没什么事了，他拉着戚梓敬站起来讨好道：“来吧来吧，还要你戚大厨显身手呢……” 沈维的讨好戚梓敬也自当不会不买账，就这样，这场家庭纠纷就以沈维的示弱而匆匆翻了过去。 但是，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戚梓敬将会很痛恨此时的这个决定。若是早点让沈欣玥改过了脾气来，也许很多麻烦都不会发生。 第二十五节 就像沈维说的，今天是除夕，大过年就算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等到沈维走出戚梓敬的卧房之时，房间的主人自然也被他带了出来。 机灵的沈欣玥自然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见着戚梓敬还是冷着一张脸便怯怯的不敢靠近。 在沈维难得没有添乱的帮助之下，时至傍晚，一盘盘好菜上桌了！不得不说，沈维说不定真的有做菜的天赋，瞧瞧那翡翠豆腐、糖醋里脊还有清蒸桂花，完全不像是初学者做出来的菜色。 不仅好看，甚至很是美味。 晚饭之后，一家人收拾了残局便坐在沙发上准备好好的歇歇。在沈欣玥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位大人只好陪着她去楼顶上放烟花。 可这还没走出门去，沈珊夫妇便找上了门来。 “进来吧。”戚梓敬让开了身子，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沈维推了推沈欣玥，沈欣玥便很识时务的甜甜的叫道：“姑父，姑妈。” “乖。”沈珊摸了摸沈欣玥的脑袋，“来，跟姑妈拜个年。” 小孩子都知道这便是拿压岁钱的信号了，沈欣玥脸上笑成了花，嘴里喊着：“姑父姑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玥玥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沈珊使了个眼色，蒋浩泽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份厚度相当的红包递给了沈欣玥。 “谢谢姑父！”沈欣玥接过红包，揣进了兜里。 两位大人都知道沈珊夫妇必定是有话要说的，沈维把姐姐姐夫迎到了沙发前坐下，泡来了茶，等着他们发言。 果然，沈珊喝了口热茶之后便开口道：“小维，不是阿姐说你，你还是回去吧，别跟爸爸置气了。” “我没有置气，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稀罕沈家的一切财产，我只想做我自己。”沈维斩钉截铁道。 “小维，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明白吗？身为沈家的人，又哪里有选择的权力？”沈珊敛下了眸子，不知道是在说她自己还是沈维。 不想继承家业一无是处的儿子，想要继承家业能干的女儿，沈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这究竟是命运开的玩笑，还是她命该如此呢？ “阿姐。”沈维拉住了沈珊的手，“我不是一个管理公司的能人，就算以后爸爸执意要把沈家给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交给一个真正有能力胜任的人！” “小维……”自家弟弟这么说，让沈珊在伤感的同时，有了些许的安慰。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是有人能够认同她的努力和付出的。 蒋浩泽见着时机差不多了，便也开口劝着：“小维，你跟我们回去吧。如果你不回去，我和你姐也不好交差。” “我不会回去的。”沈维断然拒绝，“当时我走出了沈家之后，就觉得在爸爸妥协之前绝不屈服。” “小维，听姐姐的话吧……”沈珊拉住弟弟的手，脸上带着哀求之色。 大概是明白了沈维的想法，蒋浩泽倒是没有多做纠缠，他拉住沈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阿珊，既然小维定下来了，我们就别劝了。大不了，回去被骂一顿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蒋浩泽难得的显现出了些许的意气用事，倒让他显得不是那么的老气横秋。 “阿姐，你就回去吧。”沈维拉着沈珊站了起来，“有空就带妈来看看我，我是没办法去沈氏找你们了。” “小维啊……”沈珊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是收回了祈求的神色，“那你好好保重，找到工作了吗？” “这个年后再说，如果找不着的话，我找戚梓敬帮帮忙也成。” 沈珊看向了站在沈维身边一言不发的戚梓敬，只见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沈珊松了口气，连连感谢着：“谢谢你了戚先生，小维他……真是麻烦你了。还有上次，我们都没有去医院看看你，真是太对不住了。” “没什么。”戚梓敬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 幸而众人心中也知晓他本身就是这副样子，便没有多说什么。一番道别之后，沈珊夫妇便离开了。 “哎，终于可以去放烟花咯！”沈维见他们的车子走了，便抱起了沈欣玥，作势要冲出门去。 “多穿件外套！”戚梓敬皱着眉头吩咐着。 “知道了！”沈维拿过外套随意的穿上，又为沈欣玥加了件大衣。 这下，倒还真的是可以放烟花去了。 由于戚梓敬等人的住所就在最高的12层，所以说这再上去个一层就是天台。沈维拿出早就买好了烟花，蹲下身来问沈欣玥：“玥玥要哪一种呀？” “嗯……”沈欣玥在这琳琅满目的烟花中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仙女棒，“这个！” 沈维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了好几小袋的仙女棒，一手几支的让沈欣玥抓住。随后，烟花飞溅了起来，沈欣玥开心的在天台上跑来跑去的嬉笑着。要不是因为她穿着厚重的棉衣，倒真的像个可爱的小天使。 “哎，玥玥也长大了啊……”沈维双手环于胸前，眼神跟随着跑着圈儿的沈欣玥，不禁感慨着。 从十年前的奶娃娃到现在的小女童，沈欣玥已经陪伴着他们走过了十年。 “是啊……”就连戚梓敬，都难得的感慨了起来。 “不知道，到了玥玥出嫁的那天，我会不会难得的撒一把男儿泪呢……”有了这份闲心，沈维便与戚梓敬攀谈了起来。 “等到玥玥结婚的时候，你也该是个老头子了吧？也不嫌害臊……”戚梓敬的嘴边带着笑意，也陪着沈维调侃起来。 “不是还有你吗？”沈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到时候啊，就叫你帮我擦鼻涕！” “美得你。”戚梓敬向着玩的有些累了的沈欣玥走了过去，眼里是挡不住的笑意。 沈欣玥见着舅舅走了过来，便把仙女棒分给了戚梓敬一只，就着这气氛认错起来：“舅舅，白天是玥玥不对，舅舅不要生气……” 小孩子都是不记仇的，戚梓敬又怎么会跟一向疼爱的小外甥女计较半分呢？他接过仙女棒，温言道：“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这时，沈维也从后头跟了上来，他一只手揽着戚梓敬的肩膀，一只手捏了捏沈欣玥已经有些冰凉的小脸：“舅舅有，爹地没有吗？” 沈欣玥一听，连忙把仙女棒又分了一根出来递给沈维。 就这样，三根仙女棒接连着被点起，照亮了三张洋溢着幸福温情的脸庞。 那一刻，三人似乎就真的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忙活了一整天，沈欣玥自然撑不到零点早早的就困了。待她睡着后，沈维见着那还剩下的礼炮，心里便起了主意。他拉着戚梓敬，非要再上一次天台。 虽然戚梓敬心里很是不愿意，但是沈维还是软磨硬泡的把戚梓敬弄上了天台。 “对了，你姐夫究竟是什么来头？”戚梓敬突然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姐结婚那会儿，我一门心思都在照顾玥玥，还真没怎么关注。”沈维想了想，又补充着，“听说是在部门年会上认识的，我姐当时是姐夫的上司。那是我妈嫌弃他是凤凰男，又不乐意我姐吃苦，所以就让他入赘我们家了。” “你姐夫的父母，都同意了？”沉吟了一会儿，戚梓敬提出了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疑问。 “巧的很！我姐夫的家人在十几年前因为山体滑坡都过世了，就剩一些偏远的亲戚了。” “这样吗……”戚梓敬眼里带着探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沈维转过来，狐疑的瞧着戚梓敬：“怎么突然对我家里人这么感兴趣了？” “没什么，就问问。”戚梓敬随便的扯开了话题，“对了，你姐提醒了我才想起来。前几天我替你在事务所物色了一份工作。” “是什么！” “君朔的助理。” 此话一出，沈维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大惊失色道：“迟君朔的助理？还，还是算了吧……” “也行，以后别找我帮忙了。” “喂！”沈维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沈维，凭你的条件，能找到君朔助理这样的工作已经是开了好几个天窗了。如果这样你都不满意，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但是那时迟君朔的助理诶……”沈维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要不我做你的助理吧！或者……总之，打杂也好啊！” 戚梓敬也坐在了沈维的身边淡淡道：“只缺助理。” “嗷！”沈维抱着脑袋，痛苦的倒在一边，“好啦好啦！该死的，终于被这迟狐狸抓到了整我的机会了……” 戚梓敬见着沈维这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不禁取笑道：“你当君朔愿意要你？人也是有要求的。” 一听到“要求”二字，沈维又坐了起来。 戚梓敬把那天在办公室里与迟君朔的谈话大致的与沈维说了一遍，他一脸认真道：“沈维，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给我乖乖的干活！” “好啦……”沈维摆摆手，还来不及说话，便听见四窜而起的鞭炮声，“哟呼！零点到了！” 说着，沈维便拉着戚梓敬站了起来。 戚梓敬眼瞅着眼前这个忙着拿鞭炮和打火机的男人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吧，在他眼里，沈维和沈欣玥一样幼稚。 “快快快！你来点火！”沈维把打火机交到了戚梓敬的手里。 戚梓敬接过打火机，对着鞭炮的引线头点起了火，沈维立刻扔了出去。可是这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根本分辨不出哪一响是他们家的鞭炮发出的。 可是这也并没有影响到沈维的好心情，他站在这整栋楼最高的地方，冲着空旷的楼宇之间大喊了起来：“戚梓敬，新年快乐！” 虽然这声祝福被完全掩埋在了鞭炮的响声之中，却依旧喊进了戚梓敬的心底。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扩大，那本不明显的笑眼也渐渐地呈现出了两个弯弯的月牙。 这一刻，戚梓敬完全脱去了平日里的肃然，有的是从未见过的脉脉温情。 “快喊啊，我还没有呢！”沈维拉了一下戚梓敬，催促道。 戚梓敬愣了一下，随即鼓起了勇气，也对着同样的地方喊了一句“沈维，新年快乐！”。但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的缘故，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来面对着对方，那个瞬间他们眼里是同样的热烈和兴奋。沈维注视着戚梓敬，脑子里却突然记起来昨天的那个拥抱。 那个戚梓敬，那个温暖而又强烈的心跳。 这样想着，沈维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他喃喃的开口：“戚梓敬……” “嗯？”戚梓敬注视着他，眼里还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沈维怔了一下，又像没事一样的伸出手来：“新年的一年，请多多关照。” 戚梓敬也握上了他的手：“你少给我惹点麻烦就好。” 但是，这一次沈维却没有反驳，他全身上下的关注点都落到了两人交接而出的触感之上。 那是戚梓敬的大手，温暖而又干燥。 就像，他的拥抱一样。 第二十六节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春节假期结束之前，沈维都一直被戚梓敬关在家里学习一些关于会计的基础知识。幸好沈维也不笨，在戚梓敬的高压之下倒是挺快的上了手。 开假之后，戚梓敬就为沈维报了今年第二季度的会计从业资格证考试。 同时，迟君朔也开始为了另一名候选助理的招聘忙碌了起来。因为这是迟君朔的助理，所以沈维也没有多去关注。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戚梓敬接到了迟君朔的通知，沈维可以来上班了。 这天早上，戚梓敬亲手为沈维打上了一个严谨的十字节，将他的西装熨的如同新衣一般的平整。 戚梓敬这样的庄重让沈维不禁的有些愣愣的，他抿了抿嘴唇道：“不用这样吧，不过是上班而已……” “在我看来，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戚梓敬最后的调整了一下领结和袖口，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服饰上的第一个细节。 “难道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束缚的西装让沈维有些不舒适。 “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总是要重视一点。”最后，戚梓敬拿过放在玄关之处，他亲手整理好的公文包递给沈维。 “哦？那帮你打领带整衣服的是谁？” 戚梓敬怔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只即敛下神色缓缓道：“差不多了，你先走，第一天上班不要迟到。” “可是，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诶……”沈维睁大眼睛疑问的望着戚梓敬。 “去。”就一个字，让沈维心不甘情不愿的抱着公文包跑了。 另外一边，戚梓敬开始安排起沈欣玥的早餐工作，准备送她去学校。 不得不说，戚梓敬是一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人。在经历了每天早上的例行堵车之后，沈维进入事务所之时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了。 离正式上班也不过就只剩下十五分钟的空档了。 沈维走了进去，在前台处询问了一下，就被前台小姐领到了迟君朔的办公室里。 前台小姐敲了敲门，在迟君朔的应允之后把门打开。沈维向着里面看去，便见到除了迟君朔之外，已经有另一个同样身着西装的男人坐在了座位上。 沈维知道，那就是戚梓敬所说的，他的竞争对手。 深呼吸了一口，沈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他对着迟君朔微微的欠了欠身子道：“迟先生，我是沈维。”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与昨晚戚梓敬嘱咐的那般毫无差别。 迟君朔挑了挑眉，嘴边扬起一抹探究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道：“沈维是吧，先坐下。” 话音落下，沈维拉开了椅子。还未来得及坐下，身边的那个西装男就先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凤眼高高的挑起道：“沈先生你好，我叫林悉闻。” 沈维一见此人的容貌，立刻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一个多星期前在超市里碰到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迟君朔打量着沈维的神色，像是闲聊般问着：“怎么？你们俩认识？” “也算不上是认识，应该可以说是有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林悉闻笑了笑，又重新转了回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迟君朔点了点头，想着等下去问问戚梓敬好了，于是便道：“沈维，你坐。” “好。”沈维抽了回神，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迟君朔大致的说了一些事务所的规章制度还有平时要做的工作后，慎重的加上了一句话：“记住，你们俩只是试用期，并没有签正式的合同。你们之间，不仅是竞争对手，而且还是最需要相互扶持的伙伴。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一个人都不会要！” 沈维与林悉闻听了迟君朔的话都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迟君朔见着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于是又说：“你们出去吧，Miss朱会为你们安排座位的。这周五事务所有迎新活动，希望你们能够参加。” 两人同时颔首表示明白，随后逐一退出了迟君朔的办公室。 沈维在出了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的朝着戚梓敬的房门看了一眼，只见房门紧闭着，就连玻璃窗里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泄漏。他坐到了Miss朱安排的座位上，脑子里回放着戚梓敬要他在公司里装作不认识的嘱咐，心里也有了几分掂量。 相处近十年来，沈维从来没有来过戚梓敬的事务所。这里的人，除了几个主事人之外，也只有戚梓敬的助理cindy认识他。他知道，戚梓敬这样做是为了锻炼自己，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沈老爷子知道，他的儿子并不仅仅是一个二世祖！ 这样想着，沈维全身上下便充满了动力。他打开Miss朱分给他的资料，心里满满的都是要大干一番的决心！ 虽说表面上看上去迟君朔是一视同仁的，可是沈维翻了翻文件后还是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特殊照顾。不然，分到的就不会是最基础的一些报表。 就这样，一个上午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沈维盖上文件夹决定先休息一下。他拿出眼药水，在有些干涩的眼睛里滴了两滴。 其实，他一直都有一些轻度的近视。因为平日里不影响生活，所以也没有去刻意的戴眼镜。但是现在要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自然就有些不方便了。为了不戴眼镜，沈维买了一副隐形眼镜。可这隐形眼镜也有隐形眼镜的坏处，比如说现在，他总是觉得眼里涩涩的。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几步之远的地方就传来了喧哗。沈维探出头一看，只见林悉闻好像在拿着什么东西分给别人。沈维稍微凑过去仔细听了听，似乎听到是什么名牌的巧克力。 “切……”沈维躲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很是不齿的嘟囔着，“不就是巧克力吗，拍马屁！” 与此同时，戚梓敬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男人已经站在落地玻璃前近乎整整一个早上了。戚梓敬和迟君朔的办公室的玻璃都是特殊设计的内视玻璃，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一清二楚的看到外头的景象。 迟君朔走进戚梓敬的办公室之时，看到的便是好友这一副望夫石的模样。 迟君朔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走过去道：“啧啧，戚梓敬，我觉得我简直要对你改观了，没想到原来您还是个肉麻的痴情种子啊……要不要这样，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在视奸他。” 戚梓敬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些不放心。” “拜托，沈维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可不是沈欣玥那样的奶娃娃！”迟君朔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走到沙发前坐下，“你既然想要让他好好做，你就别这么束手束脚的。” “我知道。”戚梓敬拉下了卷帘，强制性的隔绝了自己的视线。他走回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而且，哪有你这样喜欢人的？简直跟养儿子似的，还是溺爱！溺爱！”迟君朔继续吐槽着戚梓敬。 戚梓敬冷着一张脸，像是在沉思似的转了一下笔，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无言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迟君朔向着戚梓敬那边挪了挪，“你认不认识林悉闻？” “林悉闻？”戚梓敬一听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想一想，马上反应了过来，“啊，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哟，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这下，迟君朔靠进沙发里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沈维这次的对手，就是那个林悉闻。” 戚梓敬皱下了眉头，慢慢地回忆起了这个人来。虽然没有了什么大体的印象，但始终记得是个不简单的人。 碰上这样的人，沈维他…… “而且啊，还有一件更巧的事。”迟君朔把林悉闻的履历表推到戚梓敬面前，“他的学历，比咱俩都高呢！” 戚梓敬接过文件打开浏览了一遍之后脸上立刻凝重了不少。太奇怪了，一个X大毕业的会计专业硕士，一个海归派，居然来他们这种小事务所做助理？ “这个人……你查了吗？”沉吟了一会儿，戚梓敬道。 “查了，能力有限，完全没有任何痕迹。”迟君朔坐在手扶椅上转了一圈，“听他说，他以前是C大的学生，上一年刚刚到的C市，准备回母校读博。”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一个小小的事务所，说不定就是疑心病太重了。”戚梓敬合上林悉闻的履历，定下了结论。 “好吧。”迟君朔站了起来，收回文件，向着外头走去，“我先走了，舒源明天就来上班了。” “等等。”戚梓敬从办公室里隔间放着的微波炉里拿出一个普通的饭盒，“你帮我送去给他。” 迟君朔接过，冲着戚梓敬挑眉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阿敬，你说说看你跟沈维，谁会是1啊？我怎么看都觉得你都越来越有向着小0发展的趋向了，人妻！” “八字还没有一撇……”戚梓敬心里有苦说不出，最后也就这么淡淡的敷衍过去了。 “随你。”迟君朔也知道这时不应该多管闲事，他挥了挥手，带着戚梓敬的使命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十七节 转眼，周五便到了。今天，事务所里的同事们约好了去给两位新人接风洗尘。 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大家都新来的两个新人都有了统一的定义。这林悉闻呢，是个风度翩翩的海归，男人缘比较好，也是一个挺开朗的小伙子。而这沈维呢，长着一副好模样，性子比较内敛，做事也称得上勤劳低调，很受公司里的姐姐妹妹们喜欢。 先不论这样的定义是对是错，对于沈维来说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这周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简单的整理资料和熟悉客户的信息，所以沈维做起来倒也没什么不顺的。就是事务所里的莺莺燕燕们……或许，这可以称为是一个帅哥的烦恼。 这次的聚会是选在了众人常去的一家小酒楼，因为事务所的规模本就不大，所以员工也没多少。规模小也有小的好处，这不，一个公司聚会只要定一个有两张大桌的包厢，大家一起挤一挤就好了，还能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一般来说，这两桌可以笼统的分为能喝酒的一桌和不能喝酒的一桌。因为是新人的缘故，所以沈维和林悉闻就同戚梓敬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张桌上。 说实话，进事务所一个星期以来，沈维倒真没怎么喝戚梓敬打过正面招呼。回到家里之后，也基本上不谈事务所里头的事。 所以，这一次还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两人第一次以“上下属”的身份打照面。 待坐定之后，菜品上齐，在一些男同事的鼓动之下，一瓶瓶啤酒被开了起来，戚梓敬和迟君朔这些上司自然先是被灌了好几杯。 戚梓敬和迟君朔合作了这么多年，一向是分工明确。有大的项目就由戚梓敬经手，而社交人际方面就一直由性子比较圆滑的迟君朔来打理。 就像现在这样的聚餐，一般说场面话的都是迟君朔，戚梓敬就是拿着酒杯点头喝酒的份。而敬酒啊，攀谈啊什么的，大家也不会主动靠近戚梓敬，大多数都是给个意思罢了。 毕竟，戚梓敬这样的大冰山坐在酒桌上，室温都会降了好几度。而戚梓敬本人更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这样的聚会上他一向是沉默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这个降低的幅度很是有限……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林悉闻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戚梓敬身周寒气的影响一般。他站了起来，把倒满的酒杯对向戚梓敬的方向：“戚先生，我先敬您一杯。” 本来有些喧闹的包厢因为林悉闻的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林悉闻，心想着这林悉闻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还以为，林悉闻会想先前敬酒的沈维一样，先敬了迟君朔等人，最后再与戚梓敬小小的示意一下便作罢。 不要说同事们了，就连戚梓敬自己都向他投去了狐疑的目光。可见他神色清澈，面带笑意，倒也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最后，戚梓敬站了起来，向他碰了碰杯表示回敬。 敬完酒，林悉闻坐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吃菜。突然，他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一股灼热的视线，他转头一看，那人不是沈维是谁？ 对上沈维探究的目光，林悉闻富含深意的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便又转了回去。 沈维这样的对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弱了，完全不需要花费一点心思，简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打败。 这样想着，林悉闻脸上的笑容则愈加深远，那本就狭长的双目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 酒过三巡，大家也渐渐的放开了，开始玩起了一个叫做“7的倍数”的行酒令来。由于都是成年人的关系，所以这输了的惩罚也会稍微玩的比较开一些。 这不，连赢十把的迟君朔不小心的扑了个哉，终于轮到别人来惩罚他了。 “哟～”大家伙一看迟君朔输了，立刻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的起哄着，更有甚者开始出起了坏主意，想着各种各样损人的法子来折腾迟君朔。 “舒源救我……”迟君朔佯装害怕的靠在了舒源身上。 事务所开了这么久，老员工有，每年新晋的员工也有。迟君朔从来没有回避过和舒源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是同性恋人的事倒是整个事务所都知道。 幸而招来的员工大部分都是熟人或是年轻人，对于这样的事也算是能够接受，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拿出来打趣一番。 “诶！我想到了！”一个已经喝红了眼的男同事站了起来，“迟先生，要不现场找个人亲个十五秒怎么样？” “舒源！舒源！”众人一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起哄，共事了这么多年，他们还真没见着迟先生和舒先生有过牵手或是拥抱以外的亲密行为。 “你们这是……你们……”迟君朔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们口味还真重！” “哟，迟先生，这话就是你不对了。刚才你不是还叫做小王和小李亲嘴来着吗？怎么自己就不行了？”一位女同事立即反驳着。 “就是就是，怎么可以双重标准呢！”随着这位女同事话音的落下，四周又升腾起了七嘴八舌的反抗之声。 “好好好！我迟君朔愿赌服输！”说着，迟君朔站了起来，脱掉了西装，卷起袖子就要去亲舒源。 可脸皮薄的舒源哪让他们这样玩，他立刻侧身想要躲。可是那帮“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员工们可没有这么容易让舒源躲过去，他们挡在了舒源的退路前，就是不让他一动半分。 迟君朔拉过舒源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身前来，嘴便凑了过去。四唇相碰，周围立刻迸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 幸好舒源也不是玩不开的人，见着这“大势已去”他也倒不再躲闪了。甚至也配合的轻轻揽过迟君朔的脖子，与他紧紧的贴在一起。 “五，四，三，二，一！”众人齐齐的为他们倒数着，脸上有看热闹、有羡慕也有好奇。说来，还真的没有鄙视或是轻蔑。 倒计时一到，轻吻着的两人也渐渐的分开。迟君朔把舒源揽进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在宣誓着主权一般。 “结婚！结婚！”大家的起哄也是无法想象的多。 迟君朔面带笑容的摆了摆手，等到周围稍微安静下来之后道：“说什么呢，早八百年就结了！” “哇～”这下，轮到女性同志们开始眼冒金星。 “好了，好了，玩你们的去。”因为迟君朔输了，他便没有继续游戏的资格而出局了。 下一轮游戏开始，场上只剩下了戚梓敬、沈维、林悉闻和刚才那个出坏主意的男同事。 因为人少了，这游戏的难度便上升为了“7和3的倍数”。终于，又过了几分钟，戚梓敬败下了阵来。 关于戚梓敬，大家都不敢出什么坏主意。思来想去一番，只好由大家问三个私密问题来了事。 “第一个第一个，戚先生有女朋友吗？” 戚梓敬摇摇头道：“没有。” “哇！！！！”众人不断地交换着一轮，稀稀疏疏一番之后又问，“那戚先生现在一个人住？” 戚梓敬想了想，不着痕迹的往沈维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他也一脸兴味的瞧着自。戚梓敬清了清嗓子道：“三个人。” “哇！！！！！”这个消息简直比多年之前迟君朔是同性恋的事还要劲爆，有一位女同事更是忍不住的直接叫了出来，“戚先生结婚了？” “嗯……这要问他。”戚梓敬又往沈维那边瞅了一眼，那个人已经悄悄低下了头。 “哇！！！！”大家不知道戚梓敬说的“ta”其实是“他”，便以为戚梓敬如此前卫的未婚先孕了。 “与戚先生同住的那位是什么样的人呢？”大家立即追问着。 “已经超过三个问题了。”这回，轮到戚梓敬狡诈了一回。 “哪有这样的啊！”大家立刻表示不满，燃起的八卦魂没有得到抚慰，眼前都是一张张怨念的表情。 最后，还是迟君朔开口为大家讨了个好：“好啦阿敬，你就多回答一个当做员工福利好了。” 不要忘了，这看好戏的元祖就是迟君朔。 戚梓敬抿了抿嘴，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目光开始变得深远：“他啊，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邋遢、丢三落四还时不时的就闯祸。但是呢，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疼爱子女的好家长。最近，我又发现了他一个优点——做饭不错。” 说着说着，戚梓敬的余光时不时的注视着同居人越来越红的脸，嘴边的笑意更是不断地扩大：“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打算要为他收一辈子的烂摊子，陪着他过一辈子。” 话音落下，四周暴起了如雷鸣一般的掌声。甚至有一些还没有结婚的姑娘们一脸崇拜的望着戚梓敬，恨不得自己就是戚梓敬口中的那个人。 “迟先生，戚先生的爱人长什么样子啊？”不知不觉之间，大家已经默默的为某个人冠上了“戚梓敬爱人”的名头。 “我想想啊……”迟君朔佯装思考的看了戚梓敬好一会儿，“你们觉得沈维长得怎么样？” 话题一转，大家的关注点又全部到了沈维的身上。 “我，我……”沈维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红成了一片，胸腔里也是快要炸掉的心跳。 “为什么是沈维啊……” “我觉得他跟沈维应该差不多水准吧……就不知道阿敬自己怎么看了。”最后，迟君朔留下了这一句略显深远的话。 “应该……”戚梓敬也难得起了坏心眼，“脸红的样子也差不多好看吧……” 随着戚梓敬的话语，大家又纷纷对沈维调侃了起来。而身为当事人的沈维只能一边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默默地把狐狸男迟君朔给骂了一顿。 第二十八节 转眼又是好几日过去了，迟君朔也开始慢慢地把一些工作上的事交给沈维和林悉闻。虽然这些事对沈维来说稍显吃力了些，不过幸而有戚梓敬每晚的辅导，倒也不会真的到吃不消的境界。 “就这样吧，你复印一份交给阿敬。”迟君朔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沈维整理的报表，倒还真没有问题。 沈维拿回文件，冲着迟君朔欠了欠身：“是的，迟先生。” “话说，你要好好努力啊。虽然我承认你是很努力，但是跟林悉闻还是差了不是一个档次啊……”迟君朔摆弄着钢笔，对着沈维提醒道。 “我知道，平时也有在用功。”说到这个话题，沈维自己都觉得郁闷的可以。林悉闻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专业范，他这个半路出家，真的可以吗？ “你自己知道就好。”迟君朔也懒得多说，摆摆手让沈维出去了。 沈维心不在焉的把报表影印了一份交给戚梓敬，他站在戚梓敬的办公桌前，神色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在沈维刚进来的时候，戚梓敬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再对着这份报表翻了几下就发现沈维把页数给整乱了。 戚梓敬敲了敲报表：“页码错了。” “啊？”沈维晃过神来，怔怔的呆看着戚梓敬，“哪里？” “你的报表，还要我帮你指出来？” “对不起。”沈维下意识的道了个歉，拿过报表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才发现还真的把页码整错了，“我，我再去整一份。” “沈维。”见着他匆忙的拐出去，戚梓敬皱着眉头叫住了他。 “嗯？”沈维转了回来，疑问的看向向着自己走来的戚梓敬。 “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啊……”沈维摇了摇头，否认道。 戚梓敬敲了敲沈维手上的文件道：“连页码都整错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心不在焉？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意识到戚梓敬现在是用“同居人”的身份在对他说话，沈维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他耷拉着脑袋，踟蹰了好一会儿问着：“戚梓敬，我真的能赢林悉闻吗？” “你怎么突然……”戚梓敬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戚梓敬把沈维怀抱着的文件放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沙发前坐下：“你和林悉闻本来就在不同的起点上面，而我们最终的判定是他是否能做一个合格的助理。” “对他来说，做助理这种事简直是易如反掌吧……”沈维苦笑着看着戚梓敬。 戚梓敬站了起来，走向办公桌。他想着是不是他错了，他不应该让沈维来做这样完全不适合他的事，他应该让沈维做他力所能及的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他压力。 可无论如何，这一步走了便不能够再后悔。如果现在让沈维退出，对他来说的打击更大，说不定他又会回到以前的日子，虚度光阴。 戚梓敬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份文件，走回了沙发边坐下。他打开文件道：“这份是林悉闻做的报表。” 沈维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一些用红笔圈出的痕迹。他指着那些痕迹问：“这是……” “你先前说，林悉闻比你厉害很多。可是呢，他做出来的报表却错的比你还多。就像你说的，他的专业性很强，但是这也仅仅只是指他的学识。或许林悉闻会是一个好的会计师，但他却未必会是一个好的助理。”戚梓敬沉声为沈维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沈维睁大了眼睛，眼里终于有了些生机，“只要我能够细心，我就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戚梓敬无言，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Yes！”沈维暗暗地打了个“加油”的姿势。 “不过，你也千万不能够掉以轻心。”戚梓敬打开沈维的那份文件，指着上面的一组数据分析着，“你看这边……”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先前的担心消散了不少的缘故，所以沈维竟有了闲心观察起戚梓敬来。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三指之宽，沈维仔细一看，就连戚梓敬脸上的毛孔、眼角淡淡的皱纹还有眼睫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次的聚餐，那是第一次，他听到戚梓敬对他的看法。还有，戚梓敬说要陪着他，他们三个人一起过一辈子。 当时的沈维很开心，开心到心脏都快要炸掉的。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像个女人一样见风就是雨。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被戚梓敬感动的一塌糊涂。 明明是一个男人，却娘不拉几的天天观察着另一个人的神色，受到另一个人情绪的影响。 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简直，就要无可救药了！ “想什么呢！”戚梓敬用笔轻轻的敲了一下沈维的头。便是这一敲，沈维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接着，两人的气息相接，双唇之间，也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两人都被这样突如其来放大的景象给愣住了，他们注视着对方，视野之内只剩下相互的瞳孔。 仿佛下一秒钟，他们就会亲吻到一起，然后…… 沈维被脑子里的想法给震回了神，他迅速的退开这暧昧之中，尴尬的轻咳了好几声。等到他整理好情绪转回来的时候，戚梓敬的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神情了。他把错处圈出来，合上了文件夹。 “谢谢。”沈维接过文件夹，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隐隐的心虚感。 “先出去吧，好好工作。”戚梓敬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椅处坐下。 沈维也跟着站起来，收了收东西，向着外头走去。可没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问戚梓敬：“对了，既然林悉闻那么厉害，为什么他不去应聘，反而来当助理呢？” “我怎么会知道？” “好吧……”沈维点了点头，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等到沈维关上门，戚梓敬抬起了头，眼神向着玻璃壁外看去。他的视线落在林悉闻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或许，他大概猜出来了林悉闻来到这里的理由。 只是，他还需要一些实证来证明他的猜想。 午休时间，解决了午饭的戚梓敬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想着把早上的茶换掉泡一壶新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听到有人喊他“戚先生”便抬起来了头来，而眼前的人竟然就是林悉闻。 戚梓敬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一步，往办公区看了一眼。由于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所以办公区里只有三三两两正在小憩着的人。 “咖啡还是开水？”林悉闻走到料理台边，把个人专用的咖啡豆倒进了咖啡壶里，转过头来问戚梓敬。 “开水就行了。”戚梓敬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按下了储水器的按钮，滚烫的开水流进了马克杯里。 “戚先生不尝尝我的咖啡豆吗？可是托了好些关系才给带来的。”话虽这样说着，林悉闻的脸上却完全有可惜的神色。 戚梓敬的嘴边扬起了淡淡的笑容：“我想，我比较习惯身边国产的咖啡。”说起“国产”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林悉闻转过身背靠着料理台，“或许，会有惊人的发现也说不定呢？” 说这话的时候，林悉闻已经带上了些许似有似无的诱惑与暧昧。 “有些东西，注定是试不得的。”戚梓敬握着杯子走到料理台前拿出自己的那罐铁观音，“因为，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戚先生可真是伤人呢……”小勺轻轻的咖啡杯里搅拌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出淳曼的香味。 戚梓敬已经基本上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想，虽然不知道这个桃花是从何而来，但是他却没有要接受的打算。 “是不是因为，戚先生已经有了目标了呢？可是，我怎么看，他都不适合你。”林悉闻放下了咖啡杯，手搭上了戚梓敬的肩膀。 “我的事，还真不用你操心。何况，就算没有他，也不会是你。”戚梓敬毫不留情的甩掉林悉闻的手，拿起杯子就打算离开茶水间。 反正，该试探的，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事，就让林悉闻自己去想了，一切与他无关。 就在戚梓敬向前走了一步的时候，林悉闻的眼角闪过了一个人影，他突然大跨两步挡在了戚梓敬的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攒住他的双手。 戚梓敬心道不好，还还不及动弹，他的唇上已经有了一个微凉而又柔软的触感。 接着，茶水间的门打开了，戚梓敬最不希望出现的人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见眼前这场景，立刻傻愣在了那里，脑子瞬间当了机。 戚梓敬眉头一皱，用力推开林悉闻，施落落的向着外头走去。 不出三秒钟的时间，茶水间里爆发出了一句惊为天人的“操你妈”。接着，便传来了斗殴之声。 在午睡着的员工们纷纷被吵醒，他们还来不及观察一下环境就立刻向着案发现场奔了过去。 而作为导火索的戚梓敬则乘着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钻进了办公室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毕竟，他可真不想在办公室里流传起什么“同性三角恋”绯闻之类的东西。 至于沈维……就让他替自己收拾一次烂摊子吧…… 第二十九节 三月的第一个周日，在“接吻”事件发生的那个周末，家中迎来了一件大事——小公主沈欣玥十周岁的生日。 应沈小公主的强烈要求，两位大人便打算带她去新开的主题乐园好好的玩一玩。 或许是受到喜事的影响，沈维和戚梓敬僵持了快一个星期的关系也稍微有些回暖。这不，三人如昨夜安排的那样穿上格子衫和牛仔裤，倒真真的像是要出游的一家人。 眼瞅着这样温情的场景，戚梓敬心中带上了些暖意。他转头看向沈维，只见那个与自己怄了快一星期气的男人也开怀的冲他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诶？这时候居然有人敲门？”正在替女儿准备蜂蜜水的沈维抬起了头来看向戚梓敬，脸上带着疑问的神情。 戚梓敬对着他摇了摇头，向着玄关处走去。 可是，这门一打开，沉着如同戚梓敬一般都不禁怔住了。投入眼里的是一张放大的笑脸，凤眼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线高高扬起，本是极为姣好的面容，让戚梓敬看来却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说，这辈子戚梓敬真的有敬谢不敏的人的话，那排名第一的一定是这个站在门外笑的一脸狡诈的林悉闻。 戚梓敬猜想，今天是没那么好过了…… 果不其然，沈维一见门外的林悉闻立刻黑下了脸。他粗声粗气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欢迎：“你来干嘛！” 就算被这么不礼貌的对待，林悉闻脸上的笑容仍然不减半分。他把身后的一个文件袋拿出来晃了晃：“我来送文件的啊！” “送文件要挑周末？还送到上司家里来？”沈维对于这种完全没有可信度的谎言完全嗤之以鼻。 “我周五给忘了，怕戚先生等急了，这不就自己给自己加了个班送来了吗？”林悉闻摆出一副可怜相，把文件往前送了送。 可是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则对他的装可爱完全不买账，戚梓敬接过文件之后冷冷道：“谢谢，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沈维更是挑着眉毛趾高气昂的瞥了林悉闻一眼，活像是一只斗赢了了犬。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欣玥被门外的谈话声吸引了过来。她从两位大人中钻出了一个小脑袋道：“是谁啊？” “玥玥，你还记得哥哥吗？”林悉闻一见沈欣玥便蹲下来友好的招招手。 “林哥哥～”因为对于林悉闻有一份很好的印象，沈欣玥立刻从缝隙里钻了出来，走向了这位很是喜欢的“大哥哥”，伸出小细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 “乖～”林悉闻更是笑得眯起了眼，他抚摸着沈欣玥的软发道，“今天要出去玩吗？” “嗯！今天是玥玥的生日，所以爹地和舅舅要带玥玥去游乐园。”沈欣玥带着兴奋地神色，一字一句道。 “那……带上哥哥好吗？”林悉闻又用“可怜兮兮术”对上了沈欣玥的美目。 “好呀！”不同于两位大人，沈欣玥对林悉闻则是百分之百的买账，她转过头仰视着大人们，“玥玥想要跟林哥哥一起过生日……” 寿星发话了，戚梓敬和沈维又能怎么样？他们同时怒瞪了一脸无辜的林悉闻一眼，默默地各自干活去了。 沈维背过身去，牙咬着指甲在心里把林悉闻的亲戚全都“问候”了一遍，自打沈欣玥出生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打女儿屁股的欲望。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无论怎么样抱怨也好，林悉闻跟着出门也成为了现实。就在这种极为不和谐的搭配之下，沈欣玥开始了十周岁的生日之旅。 如果让沈维来回忆，沈欣玥十周岁生日这天发生的事情，沈维应该会用“噩梦”二字来形容。 四人驱车来到主题公园，戚梓敬买了套票之后便领着沈欣玥走了进去。可小姑娘第一次来这样有趣的主题乐园又怎么会安安分分的呢？一路上不停地蹦蹦跳跳不说，更是把两位大人累得半死。 为什么说是两位大人呢？因为那个临时插一脚的林悉闻活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路带着沈欣玥到处疯。也就是在这种互动之中，沈欣玥对林悉闻的好感度就跟指数函数似的蹭蹭蹭的往上涨。 戚梓敬见着沈欣玥有人看护着，自己也懒得管了，他与沈维俩人拎了一手的衣物跟在小祖宗的后边，活像俩奴才。 在游乐的空档，林悉闻突然转过了头瞅了身后的俩大男人一眼，随后他趴在沈欣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沈欣玥满意的点点头，就停下了脚步返身去牵起了戚梓敬的手。 沈维见状，冲着林悉闻挑挑眉，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识相的，知道他打扰了今天这个美好的家庭出游日。 沈维带着笑意伸出胳膊，打算去牵沈欣玥的另一只小手。可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在他之前抢走了沈欣玥的小手，让沈维落了个空。 沈欣玥也还算是有良心，她见着牵起自己另一边小手的人是林悉闻，便下意识的回头向着沈维看去。 可沈维还来不及做个可怜相，那一边的林悉闻已然出声：“玥玥，接下来打算玩什么？咖啡杯怎么样？哥哥以前有玩过，可好玩了！”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沈欣玥立刻被林悉闻的话语诱惑了过去。她抬头用憧憬的神色望向他：“真的吗？玥玥要去！”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说着，林悉闻牵着沈欣玥大步的向着咖啡杯设施那儿走去，而戚梓敬也“半强迫”的被他们带走了。 沈维万万没想到期盼已久的家庭聚会竟然会变成眼前的这幅样子！明明，明明他才是沈欣玥的爹地，为什么现在另一个男人却与戚梓敬一同牵着她！沈维的眼里燃起了怒意，此刻的他恨不得把林悉闻从沈欣玥身边拉走，扔到外太空去！ 还有那个该死的戚梓敬，就这么被拐跑了！ 心里带着气，沈维的脚步就比原先更慢了。等他与先行的三人会合之时，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爹地快点！”一见到沈维的身影，沈欣玥连忙跳起来招呼着。 而沈欣玥这样的反应更让沈维不爽，虽然他知道他不应该去跟一个小孩子，一个他的亲生女儿计较什么。但是他却深深的生出了一种感觉，他就好像一个拖油瓶一样，眼前的三个人才是一家人。 “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沈维一到那儿，戚梓敬便开口询问着。 “不用你操心。”这下，沈维连戚梓敬的情都不想领了。 戚梓敬暗暗地皱了一下眉头，还来不及说什么，话头又被林悉闻给抢了过去。他把沈维往沈欣玥那儿推了一下，自己站到了沈维的后面，与戚梓敬站在一起道：“来，父女俩一起坐一个杯怎么样？” “好啊！好啊！”沈欣玥兴高采烈的拍拍手，拉着爹地的大掌撒娇着，“爹地，我们进去吧。” “可是……”沈维下意识的向着戚梓敬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戚梓敬和林悉闻单独呆在一起。 特别是，经过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吻之后…… 但是，戚梓敬的回答却让沈维出乎意料。他没有反对，只是摸了摸沈欣玥的脑袋淡淡道：“你带着玥玥先进去吧。” 沈维的眼里闪过诧异的神情，渐渐地，这股诧异又变为了愤怒。他的神色冷了几分，拉着沈欣玥就向着里头走去。 戚梓敬又是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更加肃然。但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站在一旁把所有的一切观察个通透的林悉闻隐隐也有了自己的猜想，他看着戚梓敬道：“走吧，我们也进去。” “不用了，你不过就是想要支走沈维罢了，又何必进去呢？”身后，传来戚梓敬的声音。 林悉闻转回了头来，他的眼里闪过讳莫如深的光芒：“你又怎么不知道，我是在帮你呢？” “我不需要。”戚梓敬站在场外，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他注视正坐在咖啡杯里的一大一小，“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可是，我就是爱管闲事啊……”林悉闻也回到了他的身边，“特别是沈维的反应，还真有趣。” “他可不是用来让你逗趣的！”戚梓敬转过身，森冷的神色里带上了些怒意，“林悉闻，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嘛……”林悉闻的嘴边带着邪魅的笑容，神色之中却有着难以察觉的落寞。 与此同时，坐在咖啡杯里的沈维也在暗暗的观察着场外的两人。他见着戚梓敬完全没有给林悉闻好脸色，心里也难得有了几分舒心。 顺带着，他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爹地，你中暑了吗？”突然，沈欣玥出了声。 “啊？没有……” “可是，爹地你为什么一会儿很生气，一会儿又很开心的样子呢……”沈欣玥望着沈维，滴溜溜的黑眼珠转个不停。 沈维摆了摆手，敷衍道：“没有，你看错了。” “这样吗……”沈欣玥撇了撇嘴，“可是，林哥哥说，你是在吃醋诶……” “没有啦……”沈维正敷衍着，突然又反应了过来，睁大眼睛瞪着沈欣玥大声道，“吃醋！老子他妈的也会吃醋？” 很是不巧，此时的咖啡杯正好转过了最靠近场外的边界，这一句话很是恰好的传进了戚梓敬的耳朵里。 “沈维……”戚梓敬睥睨着他，神色较于之前更加寒冷。 沈维一见，立马缩回了脖子去，完全不敢看戚梓敬。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他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话顺接着飘了出来：“你不是答应我不说脏话了吗……” 沈维想着，林悉闻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节 临近傍晚，精力十足的沈欣玥基本上把主题公园里的游乐设施玩了个遍。她翻着主题公园里送的印花小册子，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设施是没有玩过的。 直到印花册将要翻到封底的时候，沈欣玥终于找到了一页的空白。她把那一页指给了林悉闻看，嘴里说着：“这个！这个！还没有玩过。” 林悉闻接过一看，原来是蹦极。他盖上册子对沈欣玥道：“这个是大人才能玩的，玥玥不可以。” “怎么这样……”沈欣玥嘟起了嘴，“玥玥就差这一个盖章的花花了……” 原来，游乐场为了鼓励大家购买套票，特意做了一本印花册。如果集齐了所有的印花，就可以在管理处获得一份纪念品。 而这纪念品里面就有沈欣玥最钟情的半人高的熊娃娃。 “林哥哥，你代替玥玥去吧……”沈欣玥拉着林悉闻的衣袖，扮起了可怜来。 “这个，还真是不行，林哥哥恐高。”说着，林悉闻脑子一转，便指着沈维道，“不如让爹地去好不好？” “爹地……”果然，沈欣玥转脸又求起了沈维。 “玥玥，我还以为你这个'林哥哥'什么都会呢。”沈维对着林悉闻抬抬眉，他拍着胸膛对女儿道，“不就是个蹦极吗？你放心，爹地一定帮你拿到印花！” 戚梓敬无声的瞟了眼一脸坏笑的林悉闻，又看了看笑的跟傻瓜似的沈维，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 等到四人走到蹦极场所的时候，沈维的下巴基本上已经掉到了地上了。这个主题乐园的招牌之一就是近百米的蹦极项目，而且这跳下去的地方正对着一片人工湖，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拼的就是一个刺激和胆量。 “我……我……”沈维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脑子里也在思索着推脱之辞。 虽然他沈维胆子从小就很大，但是这近百米的蹦极也太……那什么了吧？ “怎么了？不敢了吗？”林悉闻见着沈维退缩的样子就知道他怕了，于是他便又使起了激将法来。 这回，连戚梓敬都很不客气的朝着林悉闻扔了一计警告的白眼。 可林悉闻完全不受到身边寒冰之气的影响，他嘴边带着使坏的笑意，不断地煽动着沈维：“玥玥啊，你的大熊应该是拿不到咯……” “为什么？”沈欣玥一听没有大熊也急了起来，她拽着沈维不断地闹着，“爹地，我要大熊！我要大熊啊嘛！爹地还我大熊！” “玥玥，不要吵了！”戚梓敬喝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与林悉闻对视，“我代替沈维去，你满意了吗？” “I don't care.”林悉闻耸了耸肩，把所有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幸好沈维不算傻，他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林悉闻下了套。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巴不得立刻揍那个姓林的一拳，但是身为溺爱着女儿的父亲，他还是蹲了下来，擦掉沈欣玥脸上刚刚滴落的泪水：“爹地什么时候说不去了，玥玥想要什么，爹地都会给你的。” 见状，站在一旁的戚梓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溺爱，到底对沈欣玥的成长是好还是坏呢？ 不过是一个熊娃娃罢了，竟骄横到这样的地步…… 又一次的，戚梓敬还是反思起了他和沈维一直以来对沈欣玥的教育方式。 然而，这一切都是后话了。眼前，沈维已经凛着神色坐着升降梯向着蹦极的起点上去了。 戚梓敬心里怎么都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心中一定，对着林悉闻道：“你看着玥玥。”说着，戚梓敬也想着升降梯出跑了去。 林悉闻注视着戚梓敬远去的背影，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戚梓敬对沈维那样的对他。 那么，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眼里的脆弱只是稍纵即逝，还不到一秒钟时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林悉闻。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脆弱，完全不属于他。 话说到上边，沈维上去之后，把手上的套票和印花册交给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帮助上上起了绳索来。 这才上了三根绳索，他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过头来一看，不是戚梓敬是谁？ “你怎么上来了？”虽然心里隐隐也猜到了戚梓敬为什么要上来，但沈维在嘴上还是问了句。 毕竟，他之前也不敢确定戚梓敬到底会不会上来。近百米的蹦极，就连自己都有些胆寒，更不知道戚梓敬…… “还不是怕你吓得尿裤子？”戚梓敬的嘴边带着笑意，为了放松气氛，他也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滚吧你，我沈维这辈子怕过什么？”沈维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又凑上前偷偷道，“说真的，你不怕？” “真不好意思，我这辈子也没怕过什么。”戚梓敬对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随即问工作人员道，“请问，可以两个人一起吗？” “呃……可以。”两个男人，还穿着同款式的衣服，还真是由不得工作人员想歪。 这种想歪对于戚梓敬和沈维一同相处过的十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沈维却不知为何的觉得有些臊，他连忙解释着：“他是我哥。” “呵呵……”身边的工作人员脸上有些尴尬，神色却是完全没有相信。 沈维，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吗…… 一切装束完毕，两人一同走向了延展台。沈维稍稍往下瞟了一眼，还真是高处不胜寒的可怕。 随便一眼，就是C市的全貌，云层，似乎也正在自己的周身环绕着。 这，这也他妈的太高了吧！ “怎么？又不敢跳了？”冷不丁的，沈维便听到戚梓敬凉凉的话语。 “你，你，你有本事，就先跳啊！”看看，现在已经连说话都在结巴了。 可是沈维这副吓破胆马上就要尿了的样子再戚梓敬看来却可爱的可以，他拉起沈维的手与他相握：“这不还有我在吗，怕什么？” 戚梓敬的话语轻柔，在这凌空之处竟有了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沈维怔怔的望着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立刻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啊啊啊啊！！！姓戚的你怎么就跳了啊！！！”出于本能，回过神来的沈维吼叫了起来。 “吵死了。”戚梓敬撇撇嘴，脸上竟没有任何一丝害怕的神色，“你再叫我就放开你了。” “别别别！你饶了我吧！”以为戚梓敬真的要放手，沈维立即伸出了另一只手臂拽住了戚梓敬的脖子 戚梓敬淡笑着注视着沈维，伸出空闲的那只胳膊揽住了沈维的腰：“怕什么，我说过有我在。” “操，你不怕吗？”经历了最初的不适之后，沈维也慢慢地冷静了些。 风声呼呼的灌着他的耳朵，一切的触觉竟集中在了两人相握着的手掌上。 “我不怕，不是说了吗，我这辈子真的没怕过什么。”戚梓敬靠近沈维，在不经意之时，两人已经交颈而立。 “屁，我才不相信你什么都不怕。”沈维撇撇嘴，脸上布满了嫌弃。 “是啊，我也有害怕的东西。”戚梓敬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C市，神色幽然，“我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们。” “戚，子敬……”明明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明明什么都听不清楚，可是沈维还是把这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一时之间，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 戚梓敬稍微离沈维远了些，他望着沈维，用尽了珍藏一世的温柔。他知道他这样是不对的，他知道这样说实在是太暧昧了。但或许是这样的环境，或许是眼前依赖着自己的这个人，戚梓敬控制不住那就要溢出的情爱。 此时此刻，一切都不再重要，在这凌空的间隙，请让他忘记伦理、忘记世故、让他只要静静的看着这个人就好。 下一秒钟，戚梓敬轻轻的吻上了沈维的额头。蜻蜓点水，不过是一瞬之间的触感。 “沈维，你和玥玥，都要好好的。”沈维听见，戚梓敬是这样说着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已然失了声。那一刻，沈维觉得自己已经迷失在了戚梓敬眼里的那片汪洋之中，渐渐沉溺。 就如，他们脚下的那一汪湛蓝的湖泊。 无论如何，这一天的行程终于是在蹦极之后落下了帷幕。沈欣玥最终得到了心爱的熊娃娃，并在驾车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沉入了甜甜的梦乡之中。 可是，她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却留给了醒着的大人们。 自从沈维下了蹦极之后，精神一直处于恍惚阶段。林悉闻驾着车，一言不发却不知在想什么。还有戚梓敬，更是像冬眠了一样一动不动。 终于，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戚梓敬把熟睡着的沈欣玥抱出了车子里，对着林悉闻礼貌的道谢：“谢谢你了，送我们回来。” “不用，反正我也要过来拿自己的车。”林悉闻摆了摆手，把车钥匙还给戚梓敬，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淡然。 接着，三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林悉闻。他的嘴边扬起一抹嗤笑，神色酷然的望着戚梓敬：“既然这样，我还是讲明了好了。戚梓敬，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 “林悉闻！”沈维冲着他吼了一声，之前的那一个吻，还有今天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他爆发的理由，“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恶心！” “不正常？”林悉闻愣了一下，随即灿烂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戚梓敬，还真是辛苦你了，原来跟你同居的人一直都把你看做一个'恶心'的人。” 此话一出，沈维诧异的望向戚梓敬，仿佛是在掩饰，又仿佛是在用他的诧异抵抗着什么。 “我拒绝。”戚梓敬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这样说了句便抱着玥玥上楼了。 “这样啊，好吧……”林悉闻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明天会下雨'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他耸了耸肩，转身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沈维低着头，拳头不断地握紧，过了一会儿，又无力的松开，微微颤抖着。 他一步步的走回家里，脑子里不断地转动着很多很多。他的头好痛，他好累，他要休息！他要睡觉！ 沈维站在家门口，伸进口袋里拿出钥匙，可是怎么插，都插不进去。 就在他急的要摔钥匙的时候，门打开了，戚梓敬就像是一幅完美的雕塑一般直直俯视着他。 沈维抬起头来，室内的漆黑让他看不清戚梓敬的表情。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哑然的喊出一句：“戚梓敬……” “我不喜欢林悉闻，也不会接受他。”戚梓敬背过身，向着卧室走去，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但是，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恶心'的同性恋。” 忽然之间，重锤砸进沈维的心底，一丝一丝的裂痕流露出的那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东西强迫着他不禁眯起了眼睛。他感觉到了，他与戚梓敬之间，不可控制的，朦胧的变化了起来。 而这种变化，竟令他心生胆寒。 第三十一节 转眼就是三月底，过了倒春寒之后气温也渐渐的回暖，春天在这一年里姗姗来迟。绵绵细雨纷纷扬扬的洒在c市这座南方的润城里，新枝叶也仿佛在一夜之间抽枝而出，一片盎然的春意的生机。 早上九点整，一辆黑色的轿车在C市最大集团——信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停下。沈维从驾驶座上下来，匆匆跑到后座把门打开。 只见迟君朔跨车而出，抖了抖平整的西装，看了沈维一眼道：“不错啊，下次继续努力。”说着，迟君朔就向着电梯跨步而出，跟在后面的是帮他提公文包的林悉闻。 沈维冲着迟君朔的背影直直的比了个中指之后丧气的摇摇头，乖乖地把车锁好跟了上去。 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板呢？ 今天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沈维进入事务所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外出处理比较大的case，信业集团在c市可比沈氏的地产有名多了，可以说信业集团在c市就是地方一霸，根底壮得很。 能接到像是信业集团这样的局部财产清查的case，里面都不知道拖了多少关系，需要建立多少的人脉。 虽然沈维很不喜欢迟君朔这只老狐狸，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迟君朔的交际手腕还真是一流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主顾，什么样的case，什么样的特殊状况在他的手上全部玩转的灵活顺利，活脱脱的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才。 而这也是他们的事务所能够在现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原因，没办法，回头客在他们这一行显得尤为重要。 整个事务所里要不是有迟君朔这只狐狸担着，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虽然戚梓敬的专业性比迟君朔强了不少，可这真真的论起交际的手腕来，戚梓敬可比迟君朔差了不是一两个档次。 三个衣装得体外表不凡的男人一同走进休息室本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他们身上不同的气质更为此加分不少。 见客户嘛，光鲜亮丽也是非常重要的。 迟君朔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他一进办公室便向着也“正巧”刚刚走进会议室的信业集团的总经理张恒走了过。 迟君朔伸出手，双手握住张恒的，嘴里连连道：“张总，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都不去我那儿坐坐呢？” “迟先生平时事务繁忙，张某怎么敢打扰呢？”张恒也对迟君睿回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人这一见，仿佛多年未着面的挚友一般。 沈维耳朵里不断地过滤着两只狐狸的寒暄，一边在脑子里回放着昨晚在网上查到的资料。 张恒其人，说白了就跟他姐夫蒋浩泽一样是一个凤凰男。农村出身，上了C大，一朝成为了信业集团的驸马爷，从此以后前途无量。与沈氏不同的是，信业集团的董事长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也就是说，只要张恒没有出什么大纰漏，整个信业集团将来都是他的。而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张恒倒也不是一个草包。就在两年前，他们成功吞并了C市当时的另一个巨头，正式成为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地方一霸。 沈维抬起头，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张恒。听说他是北方人，倒也是真的像。身材健壮，生的孔武有力，五官方正，皮肤黝黑，怎么看都是一个活脱脱的东北汉子。 就在沈维回想的这段时间里，两只公狐狸也已经寒暄够了。迟君朔领着张恒向着他和林悉闻走来并介绍道：“张老弟啊，这是我的两个助理，沈维和林悉闻。” 瞧瞧，这不过才一会儿的时间，已经从“张总”变成了“张老弟”了。 张恒朝着两人扫了一眼，便先注意到了沈维。他指着沈维讶然道：“哟，这……这不是沈公子吗？你怎么跑去了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了？” 沈维在心里默默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他被他爹赶出家门的事基本上已经在C市的上流圈子里传了一遍了，他张恒这故作惊讶有意思吗…… 话虽如此，沈维这两个月也算是练出了一点皮毛来了，他嘴角微微扬起，冲着张恒点了点头道：“这，说来话长，总之以后还要拜托张总提携了。” “哎，这哪里的话呀。”张恒拍了拍沈维的肩膀，“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老爷子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回去认个错不就好了？要不，我帮你去做个和事佬？” “算了，也不麻烦，就当是出来工作见识见识吧，呆在父母的庇护地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沈维委婉的拒绝了张恒。 张恒本也就没有想要滩这趟浑水，他点点头，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要是家父能听到这话也会感概'有子如此，又有何求'呢？” 这下，话说得有些过了，沈维陪衬一样的笑着，脸上多少带上了些尴尬。 估摸着张恒也觉得这恭维的话说了太过了，他便转移话题看向了沈维身边的了林悉闻。可就是这一看，他竟生生的愣住了。 “怎么了？张老弟认识？”迟君朔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张恒的反应，他探上前问道。 “瞧我这记性！”张恒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后紧紧握住了林悉闻的手，“林学长，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我想想，大概也有个四五年了吧？” 相较于张恒的热情，林悉闻脸上的神色倒是不同于他平日的淡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好久不见，学弟混的很不错嘛。” “哪里的话，不过就是小有成就罢了。”张恒似乎完全不受到林悉闻的态度的影响，神色还是如先前一般的热情。 “原来张老弟你和悉闻是校友？那还真的巧了，悉闻可是我们事务所新晋的人才啊！”迟君朔站到林悉闻的身侧，他也察觉到了林悉闻的不对劲。 “还是直系的学长呢！哎，想起以前的事啊……不行，今晚啊，我一定要好好请三位来叙叙旧！”说着，张恒还在林悉闻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可林悉闻似乎完全不领情一样，他抽回了被张恒握着的手，像根木头一样一言不发。 这下，张恒还真是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女秘书问道：“阿may，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张总。” 张恒颔首应下，随即又对迟君朔道：“迟老哥，不如我们先过去商量一下正事再……” “自然是公务要紧。”迟君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老弟请！” 接着，两只狐狸便一同向着会议室走去。 沈维与林悉闻跟在他们的身后，沈维忍不住朝林悉闻瞟了一眼，只见他还是如刚才一般冷着一张脸，眼神一直停留在张恒的背影上。 而眼神里，是浓浓的恨意…… 沈维冷不丁的抖了一下，乖乖的收回了视线。别人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因为事前迟君朔已经同信业这边的人联系过了，所以他们今天来时来进行清查方案的讨论。 而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清查哪些账目和实物，毕竟他们是私人公司，这里面的猫腻可多的是。 什么账目能查，什么最好不要查，可都得分得一清二楚。这要是不小心见了、整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对于他们这样的小事务所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接这个case说白了就是风险与收益同在，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可令沈维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讨论会，林悉闻竟然出了名的积极。每当信业一方提出什么账目最好不要查的时候，他就会掏出自己的专业知识，七七八八的说一堆非查不可的必要性。 这一来二次倒也是忍了，可林悉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到了最后，就连迟君朔都已经急的想要把林悉闻赶出去了，更不要说信业那边的工作人员。 或许是沈维过于敏感了，在林悉闻激扬陈词的时候，他偷偷的瞟了坐在对面的张恒一眼。只见那张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算计的笑容，他靠在椅背上，用审视的目光把林悉闻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手下一顿，钢笔轻轻的在圆桌上敲了一下。转眼之间，又开始笑得牲畜无害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偷偷的再瞅了眼身边的迟君朔。除却了阻止林悉闻那会儿的急躁之外，现在的他完全看不出半分的害怕或是担忧。耳朵边那林悉闻的激扬陈词仿佛在他看来就是二人转似的，那眯起来的狐狸眼在林悉闻和张恒之间转来转去，活像已经用视线把他俩解刨的一清二楚了似的。 沈维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要不是现在这种场合之下，他还真的想要把椅子搬离这些人远一些。 沈维真心觉得，跟这些人比起来，他还真的是简单的可以…… 第三十二节 虽然林悉闻不断地在这场会议上捣乱着，但终究还是在迟君朔的撑场子之下圆满的解决了。 接下来呢，就是晚上例行的“交流感情”活动。 由于信业这边的与会人员比较多，沈维便被迟君朔“赋予重任”担当了司机的角色护送大家去酒店。 没办法，晚上那种喝酒的场合基本上没有人会傻到开车去。 所以，等到沈维送最后一拨人到酒店的时候，第一波到达的迟君朔等人已经坐在里头喝茶了。 不对！ 沈维在包厢里扫了一圈，他敏感的发现这里面唯独缺了张恒和林悉闻。 同样发现了这点的还有迟君朔，一见到站在门口的沈维，他便把他招了过来。迟君朔的脖子向前伸了一些，在沈维耳边轻声道：“马上去给我把林悉闻找回来！马上！” 明明嘴边还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已经可以冰封三尺。 沈维抿着嘴点点头，立刻向外走去。 整间酒店上上下下找了两圈，沈维终于在一个连监控器都拍不到的死角找到了似乎正在窃窃私语的张恒和林悉闻。 更巧的是，他听到的就是所有对话最为精华的那个部分。 沈维偷偷的探出头去，只见张恒死死的抓着林悉闻，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学长，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可以吗？” 可是，林悉闻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学长，我求求你，这些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可不可以不要……” 沈维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虽然他看的不太清，但是一想到张恒这样的大汉说这种娘不拉几的话就觉得全身上下不舒服。 这回，林悉闻倒是应了他：“张总，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您就别高看我了。” “学长……”张恒的口气之中已经带上了求饶的意味。 “呵……”林悉闻低头笑了笑，“沈维，看好戏也不带你这样的吧？” 此话一出，倒是把张恒吓了一跳，他连忙三两步走出死角，转眼一看果真见到了躲在墙角的沈维。 “呃……”沈维突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墙根这事，怎么说都不太光彩。 张恒这回倒是真的动怒了，他狠狠地剜了沈维一眼，怒气冲冲的向着楼上的包厢走去。 待他走了之后，林悉闻才从死角中走出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看着沈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迟君朔找你。”心口一紧，连“迟君朔”三个字都蹦了出来。 “知道了。”林悉闻摆摆手，走了上去。 可这还没到包厢门口，迟君朔就在楼道那儿逮住了他们。 “第一次带你们俩出来就给我闯祸！”迟君朔皱起了眉头，终于是把今天的气给撒了出来。 “对不起，迟先生。”面对着迟君朔，林悉闻倒是乖乖的道歉了。 “也不用道歉了，你和张恒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明天开始，你不用参加这个case了。”迟君朔用命令的口吻道。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看向了迟君朔。林悉闻更是反抗道：“迟先生，你不可以否定我的专业水准。” “你还跟我谈什么'专业水准'？如果这单case没了，是你林悉闻赔得起的吗？”迟君朔板着脸教训着，“况且，也不是我要让你退的。” “你的意思是……”林悉闻的瞳孔瞬间缩小了好几倍。 “你懂得就好了，我先回去了。”说着，迟君朔背对着他们准备离开。 林悉闻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随后又像是放弃了一样的松开，向着楼下跑了去。 迟君朔回头瞧了一眼对沈维道：“你去追他，顺便帮我把舒源找来接我。” “好！”沈维应了声，立刻朝着林悉闻追了去。 因为是出公务的关系，沈维没有开车，林悉闻自然也没有。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l两个多小时，从市区走到了近郊。 沈维用手机导航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C大的校区。 一转眼，林悉闻钻进了C大生活区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接着，他又进了一家破旧的电影院。 虽然沈维已经累到死了，但是身上肩负着上司的命令，他只好舍命陪君子的钻了进去。 因为已经接近零点，电影院里根本没人了，大概可容纳近三十人的小场子里就他和林悉闻。 沈维把西装摔在一边，踹掉了皮鞋坐了下来，他喘着粗气道：“操，你个臭小子，跑这么远干屁啊！” “我又没有叫你跟……”林悉闻目视的老旧的投影幕，神情有些木然。 接着，投影幕上出现了影像。沈维仔细一看，是一部很著名的同志电影——《春光乍泄》。 “我以前经常在这里看电影，和另外一个人。”林悉闻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衬着银幕的光，沈维见着他浅浅的笑了起来，“老板是张国荣的忠实粉丝，只要到了他的忌日附近，他都会放张国荣的电影。” 沈维想了想，似乎现在是三月底，确实离张国荣的忌日很近了。 “以前，我特别崇拜张国荣，还有他和他爱人之间的感情。那时候，我最希望的事就是能够拥有一段像张国荣一样的感情，不离不弃。”说着，林悉闻似乎也觉得有些荒唐，“但，同志的圈子里，哪里这么容易呢？” “可是……”沈维想了想离他生活最近的那一对，似乎挺幸福的， 不知道戚梓敬，以前是不是也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呢…… 还来不及细想，沈维又被林悉闻的声音给拉了回来：“迟先生那样的，简直可以算C市圈子里的楷模了。我十年前来C市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过他们，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你以前就认识他们？”听到这儿，沈维倒是很惊讶。 “那时候不过就零几年，同志的圈子能有多大？又不是帝都那种地方。不过，也就是听说罢了。” “那……那……”沈维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你是想问戚梓敬吧？”林悉闻轻轻低笑了几声，“没听说，但是之前有没有我就不保证了。” “……”被人戳中了心里的想法，一时之间，沈维便觉得有些臊。 “想起来，那时候我完全不羡慕迟君朔那对。那个时候，我也有我爱的人……” “是……张恒？” “嗯。”林悉闻点点头，“直系的学弟，又同样是Gay，搞到一起也很正常吧。” “那你们后来……” “在一起了两年，我的初恋。”林悉闻的嘴里有些苦涩，“他大四的时候，我们就分了。我出国留学，他的话……你懂得的。” “你抛弃了他？”对于“出国留学”这事特敏感的沈维反问着。 “你的理解能力啊……”林悉闻无奈的摇摇头，“我毕业之后在C市工作了一年，结果他大四进信业实习的时候就勾搭上了现在的老婆，一夜之间飞上了枝头。之后……我们就分手了。我当时心也冷了，干脆就跟着父母出国去了。” “啊……”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沈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安慰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作为一个旁观者，还真不好回应这事。 林悉闻垂头靠在了沈维的肩上，苦笑着道：“有的时候，我宁愿他和我就像黎耀辉和何宝荣一样分开，也不要这样被爱人活生生的背叛。特别是，这样的背叛……” 张恒就这么背叛了他的感情跟一个女人结了婚，在他的眼里，“同志”这个身份代表的就是见不得光的肮脏。 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呢？张恒想过吗？ 渐渐地，沈维感受到了肩膀的湿润。他一动不动的坐着，直视着银幕，久久不语。 仿佛在这样的渲染之下，他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哀伤之中，又仿佛是林悉闻的泪水和低沉的话语触动了他心中那隐隐不安之处。 同性之间，那么难，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这样想着，沈维也问出了口。 “或许是因为不死心吧……是个人都想要拥有爱情，想要和爱的人组建幸福的家庭，然后相伴终老。同志也是人，我们也有自己想要的归宿。” “想不到，你还挺梦幻的……”沈维笑了起来，语气中带上了挪揄。 也许是因为林悉闻的一番吐露，让他与沈维之间的间隙渐渐消失了，两人竟如同好友一般攀谈起来。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信，你回去问问你们家老男人，看看他想不想？”林悉闻不愧是林悉闻，就算是沉溺于悲伤之中，依旧不肯输人半分。 “……”又一次被戳中了心中的痛楚，沈维再次沉默了下来。 林悉闻自然明白沈维沉默的理由，他无奈的长叹起来：“怎么都这么想不开……” “说谁不是呢？”沈维嘴边泛起自嘲的笑容，“他妈的都是一群傻逼。” 无论是他，还是林悉闻，还是……戚梓敬。 第三十三节 电影放完了之后，也不过才刚刚过了九点半。 沈维站起来，整了整衣装对林悉闻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林悉闻也不知道沈维打算干什么，于是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沈维竟带他回到了之前离开的那间饭店。说来也巧，在他们到达门口的时候，信业的一群人刚好也散场散的差不多了。 沈维嘴边扬起帅气的笑容，带着几分勾引的邪气与林悉闻十指紧扣的向着正在与迟君朔寒暄的张恒走了过去。 随着他们的接近，张恒也发现了这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而视线一转移，他便注意到了那两人相携着的手。 张恒隐隐的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痛快。虽然他和林悉闻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说感情也没剩下几分了，但是一想到今天早上林悉闻为难他的那个样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得意。 看看，一个已经被我狠狠伤害并且甩掉的男人居然还对我念念不忘。这样想着，张恒心中也有了一种许久未得到发泄的渴望。 就算同女人结婚了，他还是一个Gay，只有同性之间的性行为才能让他满足，但是这确实他的妻子无法带给他的。 就在张恒的脑子里还在盘桓着要不要和林悉闻约上一炮的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突然和另外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还是条件比他好得多的沈维。 张恒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手指不着边际的在腕上的金表上饶了一圈，脸上全是审视的意味。 “张总。”转眼间，沈维已经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今天早上我的爱人不是有意要为难信业，您不要看他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心里还是难免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着，沈维用炽热的目光深深的望了林悉闻一眼，随后用宠溺的语气道：“没办法，都是我宠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性都被我惯坏了。” 此话一出，张恒的脸色便差了几分，沈维的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无形的扇了他两巴掌。什么叫做你宠的？什么叫做这么多年？这不就是暗指他张恒对于林悉闻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没想到……沈氏的公子居然有这方面的癖好……”忍了好一会儿，张恒才吐出了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当然，我不像有些人敢做不敢当……”沈维这话算是摊开了来说，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张恒。 张恒扬起讽刺的笑容，用着难以捉摸的意味看向了已经完全不在状态的林悉闻：“那张某还是衷心的祝学长和沈公子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沈维的眼角闪过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自己的“变装”时刻马上就要结束了。为了不引起张恒的怀疑，他装作完全不在乎刚才那些凉凉的讽刺，优雅一笑，淡淡的点着头：“谢谢张总的祝福，我们会很幸福的。”语毕，人也向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们刚走出没有多远，喝大了的迟君朔就在舒源的搀扶之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之后，没地方去了没有交通工具的两人只好随随便便的去了就近的一家沈维以前经常去的酒吧。 幸而这间酒吧并不是那种喧闹的舞厅，驻唱歌手闲散的用略显沧桑的嗓音低低沉吟着一首老旧的伤感情歌。 一时之间，酒吧之中便盘桓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沈维很是“体贴”的为林悉闻上了两瓶烈酒，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落难少爷的事实。 果然，林悉闻夺过一瓶便急急的灌了起来。烈酒呛口，还没灌上几口他就已经呛得不停咳嗽了。 沈维给自己倒了一个小杯，随意的尝了一口道：“你就不能慢点吗，这酒可好着呢！” 林悉闻轻笑了几声，用手抹去嘴边的酒渍：“怎么跑的那么快？刚才不是还想逞英雄来着吗？” “废话！要是再不跑就要被迟君朔逮住了！”想起刚才的画面，沈维还觉得有些心悸。 这要是被迟君朔给逮住了，他刚才装出来的狂霸帅富拽形象就全部烟消云散去了，那岂不就是白白的给那张混蛋看笑话吗！ “说来，你怎么这么幼稚。”林悉闻手握着酒瓶大口的来了几口，“秀恩爱这种事……你当是偶像剧吗？” “我当然也知道很幼稚！但是，你看着姓张的一脸吃了屎的样子不觉得很畅快吗？” “畅快，倒真的是畅快……”含糊的呢喃着，林悉闻的眼角呛出了点滴泪水。 也不知是因为烈酒，还是因为那已经逝去的感情。 “你就……这么爱他吗？”见惯了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林悉闻，现在这个脆弱的他反而让沈维有些别扭。 “爱吗？”林悉闻闭着眼睛，淡淡的摇摇头，“不爱了，怎么可能还会爱？” 早在那一天，张恒结婚的那一天，他对张恒所有的的感情就已经泾渭分明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爱他。 他林悉闻，绝对不会对一个已经背叛他的人有多少分的爱意。 “那你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跟他对着干？”林悉闻又是无声的笑了几下，“因为幼稚，因为嫉妒，因为他得到了一切，我却还是一个两袖清风的男人。” “哎，没想到你们还真……”沈维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此刻的他也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就在沈维为难的时候，林悉闻突然把脸凑了过去：“你今天这么'英雄救美'，就不不怕我爱上你，缠着你不放？” “你不是喜欢戚梓敬吗，怎么又……”沈维皱起了眉头。 “哈！没想到你这么纯情！”林悉闻退了回去，“喜欢的意思，也可以是看的顺眼。” “所以你之前说想要跟戚梓敬在一起就仅仅是以为你看的顺眼？”就连沈维自己都没有发现，一说起戚梓敬他就激动地不得了。 林悉闻没有理会沈维的质问，反而是摆着脑袋想了想道：“说来，我会想要追戚梓敬，还是因为你。” “我？关我什么事？” “加上在超市里的那一次，我一共遇见了戚梓敬三次，而这三次都跟你有关。”林悉闻掰着手指头，细细的描述了起来。“第一次是上一年的九月份，你们开的车撞到了我；第二次是在医院里，你们真好带着玥玥来看病，走了时候戚梓敬撞到了我；第三次就是在超市里，你懂得了。” 沈维听了他的话，细细的想了想才发现林悉闻说的这三次分别是玥玥家长会的那天，长水痘去复诊的那天还有除夕那天。 “可是，第三次还勉强称得上跟我有关，前两次怎么了？” 林悉闻瞅了一眼满眼问号的沈维，无奈的叹了口气：“沈维啊，你还真的是幸福……” “喂，快说。” “你是真的白目还是眼瞎了？戚梓敬眼睛里赤裸裸的喜欢你就是看不到吗？”最后，不耐烦了的林悉闻终于是捅破了那张沈维心中不愿意撕去的窗户纸。 果然，此话一出，沈维就愣在了那里。 而林悉闻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悉闻的酒瓶子都见底了，耳边才传来沈维结巴的回答：“你，你开什么玩笑啊……我和戚梓敬可是……”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心里不明白？”林悉闻转头，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沈维，“还有，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也不懂？” “我，怎么……林悉闻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维的眼里已经有了些许哀求的意味。 林悉闻重重的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回想了起来：“第一次见到戚梓敬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第二次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我以为你们是一对；直到第三次正式的碰面，我才确定下来，他喜欢的人是你。” 回头瞧了眼已经石化的沈维，林悉闻也没打算理会他，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其实，我并不是说有多喜欢戚梓敬。只不过，我在戚梓敬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就像是我一直在盼望着的安逸而又幸福的家庭生活。但是，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相处我才知道，戚梓敬眼里的温柔独独是属于你沈维的。” 沈维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轻轻的盖住了眼睑：“不要说了，够了，不要说了……”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所以我说你是养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要得来一份幸福有多么不容易。”林悉闻隐忍了好一会儿，又凉凉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害怕的不过是走出这段关系之后，你和戚梓敬这么多年来的平衡会被打破。沈维，其实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们都是没心没肺、又自私自利的人。” “你懂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你一样想要什么就做什么吗！”沈维高声之后，又耷颓然的坐了下来，“我跟他，哪里有这么简单……林悉闻，有的时候，不是两情相悦就能在一起的。就算，就算我真的对戚梓敬……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的是，戚梓敬与沈维两个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男人，竟在对待这份感情的问题上出奇的意见一致。 “他是我女儿的舅舅，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玥玥以后要怎么办？” “所以呢，就要为了这些外因，让你们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永远不能在一起吗？”林悉闻又反问道。 “你没有养过孩子，当然不知道。”沈维用力的搓了两下脸，站了起来，“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互相喜欢什么的……太遥远了。” 就算，此刻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又能怎么样？ 他与戚梓敬之间的鸿沟，永远都跨不过。 因为，这道鸿沟之间隔着两个他们同时深爱的女人。 第三十四节 两人情绪都不好，自然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沈维道别了林悉闻，晃晃悠悠的竟一路走回了家。 钥匙打开大门，并不是想象之中的一片昏暗，有一个人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的身上穿着睡衣，戴着眼镜注视着正在播午夜广告的电视。在光晕的渲染之下，一切都漫上了难以言喻的温馨和甜蜜。 就像是刚刚新鲜出炉的蛋糕，丝丝诱惑，丝丝甜香。 沈维不可自抑的晃了一下身子，竟就硬生生的甩在了玄关口。或许是今天走了太多的路的缘故，他竟觉得脚底板一阵阵麻痛。 眼睁睁的见着沈维就这么摔在了玄关口，戚梓敬也没有移动半分，依旧注视着发着荧光的电视。 静谧，蔓延着。之前的那些虚幻的甜美也渐渐消失，独立一室的无话可言。 “你今天又闯祸了？”最终，还是戚梓敬先开了口。 “嗯……”沈维低低的应着。 沈维的直接在戚梓敬看来是已经认错了的表现，他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这么幼稚的事也做？林悉闻跟谁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看不过吧……” “下次别这样了，毕竟是客户。”点到为止，戚梓敬虽然不知道沈维什么时候跟林悉闻这么熟了，但也猜出了这小子一向热心肠，爱逞强。 “嗯……” 戚梓敬站了起来，走进厨房忙活了一会儿，端着一碗汤走到沈维身边：“解解酒，怎么喝成这样，在家里也会摔。” 戚梓敬总是这样，毫无原则的原谅他，什么事都帮他兜着。今晚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就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将事后的一切都掩埋在了沈维不知道的深处。 “我闯祸了，你不骂我？”沈维终是抬起了头来，漆黑的夜里，戚梓敬的五官也变得有些看不清。 “骂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也不见你长进多少……”戚梓敬把碗放到了沈维的手上，“快喝，不然有你头痛的。” 沈维低低的尝了一口就知道是刚刚榨好不久的西红柿汁，他喝了几口之后，停下了动作，他知道他没有办法再喝下去了。 喉咙里酝酿着苦涩，眼睛也止不住的发酸。 戚梓敬见着沈维停下了动作，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又劝着：“快喝，不然我灌你了。” 沈维放下了碗，深深的望着蹲在他身边的戚梓敬。他是个沉默的男人，沉默到看不清。他沉默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心冷的人，反而，他的关怀就如春风一般的舒适。 “戚梓敬眼里的温柔独独是属于你沈维的。” 突然，林悉闻的话语在沈维的耳边响起。突然，沈维觉得，一切似乎已经忍耐到了临界点。 “这是怎么了？”到了这会儿，戚梓敬也发现了沈维神色不对，他拿起了沈维放下的碗，打算先找个地方放放，免得被沈维打翻了。 就在戚梓敬站起来背过身去的时候，沈维突然开了口：“戚梓敬，我反悔了。我想，我最后还是会找个女人过下去的。玥玥，不能没有妈妈……两个男人，怎么……也不成个事……” 戚梓敬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转过身来。话到了这份上，他哪里会不明白沈维的意思。 终于，沈维不想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终于，沈维亲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终于，沈维决定……离开他。 “我，你是玥玥的舅舅。我们又怎么能……”沈维渐渐感觉的一种快要遏制住他呼吸的痛楚，他手扶着墙，爬了起来，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同性恋……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请你不要再纠……” “我知道了。”戚梓敬打断了沈维的话，把碗轻轻的放在料理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睡吧。” 那个夜晚，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 此后，电视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死寂般的黑暗。 这一夜，注定心痛。 第二天早上，沈维醒来的时候只有两个感觉：口渴和头痛。 沈维眯着眼睛给迟君朔发了条请假的短信，然后扶着脑袋坐了起来。他随手摸向了床头柜，那里放着一杯温水。沈维急急的喝了一口，脑子在那个瞬间变得清明。 记忆回笼，潮水般的画面向他涌来。 沈维放下杯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整洁明亮的室内散发着稀粥的幽香，他的心脏砰砰的直跳，脚步都不禁哆嗦了起来。 厨房没有人，只有餐厅的桌上摆着整齐而又引人食欲的早餐。 在餐桌边上，贴着一张便签。沈维颤抖的伸出手去，撕下来，浏览了起来。 下一秒钟，他像是脱力一边的垂下了手了，便签也随着他的松开而掉到了地上。 那张便签上，是一个男人刚劲而又有力的字体。 上面写着一句话：好好照顾玥玥。 没有署名，但是沈维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谁。 他转身走进那人的房间，一切还是那么的干净透亮。可是，又是那么的空旷。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起这个男人来。一夜之间，收拾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像，他根本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很好，这样很好，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一切都恢复他想要的正常。 真好…… “啪”的一声，沈维坐到了地上，他的头深深的埋入双膝之中，地板上也渐渐有了湿润的痕迹。 沈维不知道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哭过了，他想要克制着泪水，可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了。眼泪就像是开了水阀一般不停的落下，就像是在惩罚着他的狠心。 打小时候起沈维就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承受、都可以去适应。就算当年戚梓盈留下沈欣玥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曾哭过，只是久久的不能言语。有什么好哭的呢？人不在了，生活却还是要继续下去，何况他还要养孩子。 可是，为什么这一回，他就偏偏无法克制、无法忍受了呢？ 这一刻，沈维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把戚梓敬赶走了，戚梓敬真的走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一切都是他亲手摧毁掉的。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反正是请了假，沈维把所有的早饭都倒掉自己重新做了一份。可或许是因为宿醉的缘故，他吃了两口之后就没有食欲了。 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 沈维把碗筷丢到一边，滚回了床上。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了。 沈维“刷”的一下坐了起来，想着居然忘了要给沈欣玥做晚饭。这一急，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打开了门。 可不同的是，家里居然有人。 很卑鄙的，沈维在那一刻甚至想着戚梓敬是不是根本没有搬走，其实早上的那一切都是一个梦。 可当他走入客厅的时候，才发现，早上发生的都不是梦境。 因为站在厨房的那个人，是程晓菁。 “爹地～”沈欣玥一天没见到自家爹地可是想的紧，她抱住了沈维的腰，亲昵的蹭着。 “乖。”沈维摸了摸沈欣玥的脑袋后看向了程晓菁，“你怎么来了？” 但是程晓菁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洗了洗手道：“你早点起就能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我帮你去热一热？”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可沈维却不想这么糊弄过去。 程晓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蹲下来对沈欣玥道：“玥玥先去洗澡好不好，阿姨有话要跟爹地说。” “嗯。”沈欣玥懂事的点点头，屁颠屁颠的去了浴室。 程晓菁见着沈欣玥走了，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怎么，见到是我很失望？” 沈维较之刚才也稍微冷静了些，他倒了杯水，坐在程晓菁的身边试探的问：“是他叫你来的？” “嗯。”程晓菁点点头，“怎么，连'戚梓敬'这三个字都不敢说了？” “你……”沈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无言的摇摇头。 不是不敢，只是害怕说起来，某个地方会疼的受不了。 “你以后要是觉得……觉得没办法面对他的话要不要来我这呢？我打算开一家西点店，合伙怎么样？”程晓菁见着沈维这副沉重的样子，便想转移转移话题。 “我会什么呢……” “你不是会做蛋糕吗？就那个吧！” 沈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再说吧……” 程晓菁盯着沈维好一会儿之后叹气道：“沈维，今天早上戚梓敬来找我的时候，其实我很开心。我很开心你能够醒悟过来，但是同时也害怕你的醒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晓菁，可以别再提起来了吗？我现在，只想跟玥玥好好地生活下去，什么都不想去想。”沈维干涩的说着。 “沈维，不要走上这条路。就算走了，也不要是戚梓敬。你跟戚梓敬，是不可能的。” “不要再说了……”沈维皱起了眉头，手紧紧的握成拳。 “沈维，你不要再走以前戚梓盈的老路了，你……” 程晓菁嘴上的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就见着沈维狠狠的把水杯摔倒了地上：“我叫你不要再说了！你说了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他妈以为我想吗？你他妈以为我愿意吗！” 程晓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维，这样浑身戾气的沈维。 就在这个时候，沈欣玥从浴室里探出身子来，她软软的喊着：“舅舅……” 沈维回过了神来，连忙走向了浴室。他蹲下身来问沈欣玥道：“怎么了？不是在洗澡吗？” “舅舅忘记帮玥玥拿浴巾了……”沈欣玥瞅着沈维道。 沈维走进阳台，把沈欣玥的浴巾收了，拿去浴室给她。他摸了摸沈欣玥的脸道：“乖，爹地一时忘记了，以后爹地不会忘了。” 沈欣玥接过浴巾，想了想之后又问：“爹地，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沈维胸口一闷，站了起来。他俯视着娇小的沈欣玥，始终不愿意伤害她幼小的心灵。大人之间的事牵扯到小孩子，是对小孩最大的不公平。 “过段时间吧，舅舅出完差就回来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骗沈欣玥，还是在骗自己。 第三十五节 伴随着春末的结束，C市的气温也渐渐攀升了起来。而同样随着气温攀升着的，还有沈维的烦躁感。 每天早上得早早起床做早饭，送沈欣玥上学。急急忙忙的赶来上班，却还要承受心理的煎熬。 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明明也告诉自己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可是一想到要和戚梓敬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沈维就止不住的心慌意乱。 这不过才一个多星期，他已经疲惫不堪，那以后要怎么办？ 是不是离了戚梓敬，他沈维什么都不行了？ 直到现在，沈维才发现，以前的戚梓敬是有多么的……宠溺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戚梓敬之于这个家就像是最重要的主心骨一般，抽离便剩下一盘散沙。 而沈维却只能每日忙碌着拆东墙补西墙，承受着戚梓敬离开给他带来的双重打击。 “哎……”沈维驼着背疲惫的长叹着，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越来越累，戚梓敬的一个随随便便的举动都会引得他心乱不已。然后，就很没用的像个女人一样胡思乱想…… 沈维啊，我拜托你像个男人一样吧！ 不再胡思乱想，沈维锁好车，整了整西装一步步的向着事务所大门走去，每一步就是一下的心跳。同时一下下心跳的背后，还有那些微小的声音、微小的抗议。它们顽强的抵抗着，从未停歇。 沈维知道，他知道那心跳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他故意不去懂，故意去忽略，甚至故意用别的理由来反驳它们。 他相信，只要熬过了，它们总有一天会停止的。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沈维这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迈着稳健的步子踱步向着事务所而去。他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下，他就没有再抬起步子的勇气。 打卡、放包、坐下，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勇气。 沈维吐出一口混气，抽了张面纸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脱下西装，卷子衬衫的袖子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不知不觉竟然这么热了，沈维盘算着似乎要安排人来家里洗空调加氨了。自从戚梓敬走了之后，家里的大小事务还多是程晓菁帮衬着才能勉强度日。 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掌心的肉，沈维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总有一天会习惯没有戚梓敬的生活的…… 因为今天是周一，早上九点半便是每周的例会时间。沈维整了整手上的资料，向着会议室走去。 可这刚站起来，身后的林悉闻就一手压上了他的肩：“怎么？最近纵欲过度吗？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少来，老子青春无敌。”自从那一夜之后，沈维与林悉闻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俨然就是一副损友的样子。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林悉闻撇了撇嘴，有意无意的说了起来，“你脸色不好也就罢了，为什么最近戚梓敬的脸色也不太好呢……” 他过的不好吗？沈维心中一沉，下意识的看向林悉闻，才发现他眼里都是调笑的神态。 知道自己被坑的沈维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肘击，悠哉的向着会议室走去。 今天的例会是有迟君朔来主持的，不知道是不是沈维多心，自从那天之后，戚梓敬每天都窝在办公室里基本上都不出来。 而这倒也方便了沈维，不用日日躲着他。 在例行的安排和总结之后，迟君朔清了清嗓子道：“cindy因为怀孕可能没有办法继续再工作了，所以现在阿敬这边少了一个助理。” 迟君朔盯着沈维和林悉闻道：“所以，沈维和悉闻，你们俩自己安排一下，看看谁愿意去阿敬那儿做一段时间的助理？” 沈维一听，吓得立刻抬起了头来直直的瞪着迟君朔。如果他没有猜错，爱使坏的林悉闻一定会把他往戚梓敬那边推！ 那怎么行！光是每天呆在有戚梓敬的空间里都已经让他不得安宁。这样是整天面对着戚梓敬，他非疯了不可！ “或者，阿敬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呢？”迟君朔不怀好意的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戚梓敬。 “我没意见。”最后，戚梓敬把这个球推回给了沈维。 就在沈维为难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的时候，那边的林悉闻已经举起了手来：“迟先生，我还是希望能跟着您。” 这一句话在外人看来是得罪了戚梓敬，可是在沈维看来就是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如果去，他就要天天面对着戚梓敬。如果不去，戚梓敬这个事务所负责人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实在是…… “那好吧，就这样决定了。沈维你先跟着阿敬一段时间。就这样吧，散会。”趁着沈维发呆的时候，迟君朔快刀斩乱麻的拍板钉钉了。 “我……”等到沈维想要反抗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员工了。 沈维心里各种五味扎陈搅和在一起，他视线上挑偷偷的瞟了戚梓敬一眼。只见他收了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一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沈维低下头，指甲又在掌肉之中陷进去了一些。 真是可笑，这样的他真是可笑至极！ 可是，明明他才是赶人的那个，现在反而难过的却是他…… 这算什么？ 沈维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走出会议室，把所有的难堪留在里面，不愿示弱半分。 出了会议室之后，沈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悉闻往外领，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把他往火坑里推！ “喂喂喂，你干嘛啊！”林悉闻甩开沈维的钳制，一脸没好气的样子。 “林悉闻，你是太闲了对吧，见不得别人好过一天是吧？”连沈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竟然把气撒在了林悉闻身上。 林悉闻自然不会白白做这个受气包，他整了整西装一脸鄙视道：“怎么了？我哪里犯着您了？不就是给戚梓敬做助理吗？有什么难的啊？” “你觉得不难你去啊！推老子进火坑做什么！” “沈维，你他妈的还真是一个懦夫。”突然，林悉闻冷笑的瞟了他一眼，“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戚梓敬为什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谁他妈要他看上！关他屁事！”一说起戚梓敬，沈维就是百分之百的炸毛。 “沈维，你还真是矫情。”林悉闻依旧是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让我猜猜啊……首先呢，你一定是跟戚梓敬摊牌了，接着呢戚梓敬离开你家了，再然后你就变成了每天都在纠结巴不得不要碰到戚梓敬，但是见不到戚梓敬你又各种不舒服，整天想的有的没的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是吗？” “……”被林悉闻猜个正着，沈维哑口无言，更是臊得恨不得找条缝给钻进去。 “可是，沈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戚梓敬的影响？你只是觉得你难受、你别扭，你有想到他吗？退一万步来说，摊牌的是你，为什么现在不洒脱的反而又是你呢？你就没觉得自己矫情死了吗？” “你……”可是，一碰上戚梓敬，他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打破，只要在戚梓敬面前，他会被打回原形的。 他不想让戚梓敬看到他过的不好，他也不想再动摇，不想做任何的挽救或是改变。 “拜托，像个男人一样好吗？就算拆伙了，还是要保持着应有的姿态。”林悉闻整了整发型，一副潇洒的样子。 “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还因为初恋情人在酒吧买醉……”沈维嘀咕着埋汰道。 “你！”林悉闻瞪了沈维一样，被人拆台的感觉真他妈的不爽…… “得了吧你，别再我面前装了。”被林悉闻这一搅和，沈维之前那些绕梁于心的担忧反而散去了不少。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沈维什么时候会怕过？ 幸而有林悉闻这插科打诨的一番话，沈维在被戚梓敬叫进办公室的时候才保持着应有的姿态，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把戚梓敬当做上司的助理。 他对着戚梓敬微微点头：“戚先生，您叫我有什么事？” 戚梓敬抬起头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指了指桌边的一摞文件：“你看看，这是cindy留下来的，我给你三天时间熟悉一下。我这边不像君朔那边，没什么应酬，但是实干比较多，指不定三天两头就要加班。” “我知道了。”沈维走过去抱起那堆资料，“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戚梓敬点了点头，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又忍不住的开口道，“如果你不习惯，我可以找君朔……”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只有那摞已经被指头按除了陷下的痕迹的资料才知道沈维花了多少的忍耐让自己不要破功。 “嗯。”戚梓敬的笔头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沈维匆匆的丢下一句话，连忙关上门离开。 沈维离开之后，戚梓敬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一直掩盖着的卷帘，露出了那一整片的内视镜。 他注视着正在忙碌的工作着的沈维，细细的把他的一举一动刻在心里。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才能放肆自己的思念好好的看看他。 他想问他，家里好不好，玥玥好不好，你好不好…… 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第三十六节 有一句话叫做祸不单行，用来形容沈维是正正好。 换季的时候，沈欣玥还是在沈维的疏忽之下病了一场。出于私心，沈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戚梓敬。 没有了戚梓敬在，所有的事都要他自己来搞定，就算程晓菁能帮忙也仅仅就是帮忙照看一下。 虽然只是烧了两个晚上，但是沈维却已经觉得苦不堪言。特别是怀中那滚烫的小身躯在不断地喊着“舅舅”的时候，沈维更是心痛到不行。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来代替孩子来受这份罪，也不要看着她这么痛苦。 从那时起，沈维不禁在思考是不是他做错了。他不应该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把戚梓敬赶走，苦了沈欣玥，也苦了他自己。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沈欣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身为父亲更是巴不得什么都纵着她。 可就在沈欣玥的病好了一个星期之后，更大的麻烦来了。 “出差？”在戚梓敬面前，沈维一直努力的保持那副淡定的样子，可当他说出“出差”两字的时候，沈维大惊失色的愣在那儿。 “对，大概要三天两夜，你准备一下。”戚梓敬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道。 “能不能……让林悉闻去呢？”这是戚梓敬离开家之后，沈维第一次服软。 现在这样跟戚梓敬正常的说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要跟戚梓敬单独呆在一起三天两夜会发生什么。 独处的时间越多，破绽越多。 沈维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就放下心里所有的坚持，然后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听到沈维的请求，戚梓敬从文件中抬起了头来：“是没有办法才带你去的。事务所里的会计师都出差去了，难道你来担大局吗？” 到了年中的时候，会计师们都出去外地做年中总结了。事务所里唯一剩下的可以称得上是会计师的，只有林悉闻了。 沈维很快猜出了其中的缘由，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什么时候？” “后天，你准备一下吧。”戚梓敬见着沈维脸上的不愿意，又补充道，“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饥渴。” 此话一出，沈维一时之间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他讪讪摆了摆手，却也不做任何解释。 等到从戚梓敬的办公室里退出来的时候，沈维甚至已经想要打自己一拳了。 这算什么，明明是他赶走了戚梓敬，那现在又在期待什么！ 三天后的，下午四点，飞机降落在S市。 S市位于西南地区，天气较为湿润。一下飞机，沈维便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向着他袭来。不同于C市的干热，这里还真的是潮的可以。 幸好这湿归湿，却不热，将就一下倒也还过得去。 三天两夜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沈维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因为这次来出差就只有他们俩，所以一切的衣食住行都靠自己。戚梓敬先是租了台代步的车子，而后就与沈维两人一同前往林悉闻为他们安排的酒店。 从上飞机到现在坐进车子里，两人之间就是无边无际的沉默，谁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戚梓敬是不愿意说话，沈维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入酒店check in的时候，果然还是不大不小的出了点问题，林悉闻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使坏的机会！就像是很多偶像剧里会出现的情节一样，林悉闻只订了一间位于最高层的总统套房。 “请问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呢？”沈维一见林悉闻只订了间仅有一张床的房间，心立刻虚了起来。 “现在正好是五一小长假……”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就算出去找都未必找得到一个可以睡觉的床位。 “就这样吧。”戚梓敬付了余款，拿走磁卡向着电梯走去。 “喂，你……”沈维跟在戚梓敬身后，心中又乱成了一锅粥。 可戚梓敬却不管他那么多，他径自刷开房门，进入房间，放下行李，一气呵成，脸上也完全没有沈维的那些纠结和顾虑。 沈维面带着尴尬之色，他放下行李，手足无措的直直站在那儿。 “沈维。”戚梓敬打开房间的窗户通通风，“虽然我是Gay，但是我并不是对着男人就能发情的公狗。” 这下，沈维更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戚梓敬的话语无形的扇了一巴掌。他也不想要这么纠结，他也想要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多……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不该出现的心思真真正正的离开呢？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是，他的心早就在那人离开的时候也跟着丢了。 犯贱、矫情、自作自受，沈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如此可笑的自己了。放手的是他，结束一切的是他，可到头来，他还不如戚梓敬来的干脆。 “我很抱歉，戚先生。”沈维深深的吐出一口浑气道。 “先处理公事吧，你去联系联系那边的人，我先洗个澡。”说着，戚梓敬已经拿着他的衣物向着浴室走去。 沈维认命的拿出戚梓敬的pad ，开始给S市这边的负责人打电话。可不知是不是电波出了问题，沈维打了好几次都是“无法接通”。 他站了起来，向着靠窗的地方走去，想着这样或许会好一些。只见四点多那会儿还可以见到的太阳已经渐渐被雾霭给掩埋，不知何时起，雾气突然重了很多。 拨了三四通之后，电话终于是拨通了。确定好了明天与会的时间，挂了电话，沈维把时间和摘要记录到pad里面去。 做完了一切，沈维无意的按下了Home键回到主页面。而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 Pad主屏幕上的背景图片正是他和沈欣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照片里的他和沈欣玥头挨着头，亲密的靠在一起沉眠着。 下意识的，沈维打开了戚梓敬的相册，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和沈欣玥的照片。 他一直知道，戚梓敬爱沈欣玥。他一直以为，戚梓敬对他……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戚梓敬会如此看重自己。即使是喜欢，爱情和亲情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是……沈维的手指抚上了屏幕里的两个人，他不想骗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突破一切阻碍的冲动。 血缘、性别还有……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处理好了吗？”戚梓敬穿着睡衣，里头披着一件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还没有干，头上也正顶着一块毛巾。 沈维吓了一跳，手下也跟着松了，Pad“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戚梓敬走了过去，拿起Pad来，立刻明白了沈维这么大反应的根源在哪里。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都截住了话头，抬起头注视着对方。 沈维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双手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摩擦出汗来了。他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心跳的声响太大，阻碍了他的思绪。 戚梓敬低低的轻叹一声，将Pad锁屏，随手丢在了床上：“你不用这样，我也不过就是留个念想罢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戚梓敬侧面承认了他对沈维的感情。 沈维的目光跟随着他，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一些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天旋地转，沈维不禁觉得有些晕眩。 正当沈维把目光转向戚梓敬的正脸，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戚梓敬的面目急速的拧挣了起来，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怎……”沈维的心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他就被戚梓敬撺住了手腕，一路向着外头蹦去。 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来，楼道里的大型吊灯不住的甩来甩去。越来越哗然的喧闹，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直直的穿破沈维的耳神经。 这一刻，他才深深的反应过来，地震了。 要怎么逃出去？他们住在最高层的总统套房，整层楼就他们一间房间。更悲哀的是，墙体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着。 “轰隆”的一声，吊灯耐不住摇晃终于是掉了下来，阻挡了他们唯一可以向下的求生通道。 沈维焦急的回头一看，后面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沈维的脑子乱成一团，眼里的一切都在不停的摇晃。等到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戚梓敬竟带着他原路返回回到了原来的总统套房里，躲进了浴室。 还来不及关上摇摇欲坠的门，又是“轰隆”的一声，门倒塌了下来。 沈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七节 “滴答，滴答。” 耳边不断地传来间断的水滴声，沈维幽幽的从黑暗之中转醒。可醒来之后才发现，眼前还是一片的黑暗。 他在S市，地震了，还有……戚梓敬呢！ 沈维焦急的动弹了一下，立刻感受到腰际之处似乎有一双手环绕着他：“戚，戚梓敬……” 沈维叫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断音，他好害怕，如果戚梓敬真的…… 幸而，上天没有如此的残忍。戚梓敬微微的收了一下手哑然道：“我在……” 这一声话语在沈维看来竟如天堂的福音一般，下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跳终于微微的落地。自地震之后，他终于是可以安稳的呼出一口气。 “你还好吗？”沈维轻轻的问着。 “嗯……”戚梓敬向前靠了靠，下巴轻靠在沈维的肩膀上。 黑暗之中，沈维看不清戚梓敬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正是在这种黑暗之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耳边时不时的是戚梓敬略显急促的呼吸。 沈维立刻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他拉了拉戚梓敬：“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 “没事，就，可能，受了点伤……”这一听来，才发现戚梓敬的声音竟十分虚弱。 沈维用还能灵活运动的那只手不断的在戚梓敬的身上抚摸着，果不其然，他在戚梓敬手臂上摸到了一股湿润的热流。 “你！”沈维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看戚梓敬，即使他知道他们完全看不到对方。 如果他没有猜错，一定是在浴室的门掉下来的时候，戚梓敬护住了他，所以受了伤。 又是他，又是因为他！ 沈维眼中漫上了雾气，他狠狠的咬着嘴唇，恨不得那自己杀了去。嘴里的血腥味迅速的蔓延在口腔之中，可是这一点疼痛又怎么比得上戚梓敬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连会不会获救都不知道，再加上戚梓敬受了伤…… “不要这样……”戚梓敬似乎猜出了沈维此刻的自责，他轻声安抚着，“没事，我们会得救的。” “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是我把你赶出家门，明明是我丢下了你，明明是我拒绝了你，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的把生死置之度外来救我？ 难道，戚梓敬，在你的眼里，你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吗？ “为什么……”戚梓敬低笑了几声，“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戚梓敬自己心中连能不能活下去的底都没有。如果现在不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就真的要带着这些秘密下地狱了。 “你他妈的混蛋！”沈维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跟你在一起！我沈维是全天下最直的直男！” “好，你直……”戚梓敬在沈维的脸颊边蹭了蹭，现在的他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抱着这个人，与他亲昵了。 而且，如果现在还不多抱抱他，以后说不定就真的连碰都没机会碰到了。 这样想着，戚梓敬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可以接受了。受伤、地震、命悬一线，所有的紧张和挣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什么不好。这辈子，什么都尝过了，心里也没什么遗憾了。 真的没有了吗？ 戚梓敬又想了想，如果真的有遗憾就是不能看着玥玥长大，不能再见一见小盈了…… “戚梓敬！”见着那边没了声，沈维又是一叫，“你可别睡！你他妈不准睡！” “不是答应过我，不准再说脏话了吗……” 沈维的泪水又掉下来了几滴：“你他妈人都死了，老子才不跟你守什么鬼约定！等到老子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娶老婆，逍遥人间，才不管你这个老男人！” “……”可是，那边却没有回应。 “戚梓敬！”沈维挪动了一下，竟在这种狭小的地方转了个身，“我说一句，你要应一句！” “刚才不是还打算等我死了造反吗？”戚梓敬用仅剩的力气又紧了紧怀抱，“怎么，现在就舍不得我了？” 沈维靠近戚梓敬的胸膛，听着里头一下一下的心跳，心里才稍微有了一些安慰。天知道，他是有多害怕，害怕这心跳在下一刻就永恒的停止下来。 “你不是喜欢老子吗，那你怎么不好好的活着！” “是啊，喜欢啊……”戚梓敬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可是，不能在一起。” 沈维突然觉得鼻酸的厉害，所以的一切情感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向心田，他突然觉得，曾经的他做了那么多，矫情了那么多，是有多么的荒谬！ 如果，戚梓敬真的不在了，他的矫情、他的别扭，给谁看？ 真相往往是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你的面前，最怕的无非就是追悔莫及。 “戚梓敬，如果……”沈维咽了咽口水，心中竟是莫名的有些紧张，“如果我们都能够活着出去，我们就在一起吧。” 戚梓敬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想到，冲出这困兽之斗的人，竟然会是沈维。 “沈维，你知不知道，老男人一旦缠上了就甩不掉了……”戚梓敬这句话，不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警告，多少期待。 “怕你啊……”在这样的危机之中，沈维竟被逗笑了，他用脑袋在戚梓敬的胸口锤了一下，以此表达他的挑战之心。 直到他们的命运全都交给了上天这一刻，沈维才明白过来，很多这辈子差点都没有办法明白过来的道理。 人这辈子，天灾人祸那么多，今天早上好好地出门，说不定晚上就不会不来了。人这辈子，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十年，何必为了别人去活？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局呢？ 总归去试一试吧，成了固然是好，这掰了也算是试过了，到底不会留下什么追悔莫及的遗憾。 “沈维，我说真的，你答应了就没得反悔了。”戚梓敬闷闷的说，“我可不会让你逃走。” 如果，你接受我的这份心意。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天荒地老，你沈维这辈子到死都是我戚梓敬的了。 要么不要，要就是全要，这就是戚梓敬。 “戚梓敬，你怎么想的那么多呢……”沈维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想，在我死之前，最后为一个人动一次心，最后爱一个人。” 戚梓敬动了一下，艰难地低下头，嘴唇轻轻的点在沈维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的轻点着。 沈维嘴角一扬，他似乎知道了戚梓敬的想法，他仰起头来，果然那唇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吻，干燥的双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起了皮。 但是，沈维还是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欢喜和心跳。这是一个吻，他这辈子感受过的最好的吻。 生死的一线之间，相爱的两个人，无望却不绝望的最后一吻。 黑暗之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慢，尽管沈维有一句每一句的跟戚梓敬说话，已经说到喉咙都要冒烟的，还是无法阻止抱着自己的那人越来越虚弱。 “现在是几点了？” “嗯……” 沈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戚梓敬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道，“大概，应该是凌晨，还是已经天亮了？” “嗯……” “戚梓敬，千万不要睡过去，玥玥还在家里等我们。” 似乎是听到了沈欣玥的名字，已经无法动弹了戚梓敬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沈维的皮肤：“嗯……” 沈维知道，这是戚梓敬可以做的，最后的回应了。他死死的咬住已经被咬的斑驳不堪的嘴唇，就是不想让戚梓敬听见他喉咙里干哑的低吼。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他连哭都哭不出眼泪来了。 “戚梓敬，我爱你。”沈维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能够与戚梓敬平齐。 他知道，或许他们真的熬不过这一关了。或许，戚梓敬真的要离开他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留给他一个没有遗憾的回应。 他想告诉他，他的感情没有白费，他也爱着他。虽然不及戚梓敬的那样浓烈，但是他会努力的，他会努力的去爱他更多更多，如果他还有余下的生命的话。 戚梓敬像是感受到了沈维的话语一般，垂下头，双唇贴在一起，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到我们回去以后，你搬回来好不好？” “……”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随便赶你走了，我会好好地陪着你的。” “……” “等到玥玥长大以后，我们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诉她，我相信玥玥会理解我们的。” “……” “至于我爸妈……不管他们了……” “……” “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戚梓敬……” 最后一声话语之后，沈维也体力不支的渐渐闭上了眼睛，他靠在爱人宽阔的怀抱里，不留遗憾的投入黑甜的昏厥之中…… 第三十八节 沈维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大白天，或许是长时间的黑暗，让他在睁开眼睛之后便又立刻闭上了。 太刺眼了，完全睁不开。 “小维？”耳边，传来一声女性的呼唤。 接着，一股清泉缓缓的涌入口腔之中，沈维下意识的吞咽了几口，终于是回过神来。 下一个瞬间，沈维猛然的抓住了身边的那个女人，急切的问道：“戚梓敬呢！” 沈珊显然是被弟弟的这一举动给吓到了，手下一松，杯子里的水全部洒在了被单上。 “他也活着，你放心。”另一边，一个男声帮忙沈珊回答了问题。 沈维手一松，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垂下手：“他，他还好吗？” “听说是失血过多，虽然被玻璃刺入了，但是没有伤及要害，在你醒来之前，他就醒过一次了。”男声继续为沈维解释着。 这时，沈珊也把医生给叫了进来。 经过例行的一番检查之后，确定沈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元气。 在适应了阳光之后，沈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是沈珊夫妇。 “小维，你真是吓死姐姐了。”待到医生真正告知了沈维没事之后，沈珊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她拉着沈维的手，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爸妈怎么办，姐姐怎么办？玥玥还那么小，你想过没有！” “姐姐，这是天灾，我又怎么会知道……”虽说是醒来了，但沈维还是虚弱的可以，“对了，姐姐我躺了几天了？”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幸好你们住在最高层，所以也被发现的早，我们在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帮你和戚先生转了院到省会。”见沈珊已经泣不成声，蒋浩泽便代替她回答了。 “谢谢姐夫。”沈维踟蹰了一下又开口，“我现在能去看看戚梓敬吗？” “如果你能走得动的话。”蒋浩泽心里闪过一丝讶异，可表面上还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蒋浩泽说的也是事实，沈维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最多就是躺在床上让蒋浩泽做传声筒，眼下也只能选择把身体养好了先。 由于这次地震的级数不是很大，所以伤亡并不多。可怜的沈维和戚梓敬也是因为住进了一间豆腐渣工程的酒店，才会搞的如此狼狈。 现下，沈维回头想想景觉得有些造化弄人的意味。难道，真的是天意要他非得跟戚梓敬在一起？ 但无论如何，鬼门关走一圈之后，沈维也不再害怕那些所谓的距离和不可能。祸兮福所倚，两人之间也因为这一场祸事而走向了一个全新的美好的开始。 两三日之后，沈维终于是可以下床了，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半夜三更无人之时潜入戚梓敬的病房。 据蒋浩泽说，戚梓敬的身体也已经复原的不错了。 沈维走进病房的时候，床上的那个人正闭着眼睛沉眠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了张椅子坐下。 上一次，戚梓敬为了救他受伤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戚梓敬的病床前。 这个人啊，为了自己，已经上了两次医院。 可虽是这样，沈维又突然有些庆幸这次是他陪着戚梓敬出差。至少，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天人相隔什么的，沈维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的住。 自从重新拥有爱情，自从爱上这个人，他就变得越来越软弱，只要事关心上人，他就软弱的不行，而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沈维也渐渐的不见了。 沈维的指腹划过戚梓敬脸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皮肤，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唇边，用手指描绘着它的轮廓。 就在这时，受到骚扰的戚先生也醒了过来，他张嘴轻咬住沈维的指头，眨眨眼睛注视着他。 沈维不由的绽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这样的戚梓敬，在他看来竟有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可爱。 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沈维的笑也牵引起了戚梓敬嘴边的弧度，笑眼弯弯，就连些许的鱼尾纹都散发着幽然的甜蜜。 这，是幸福的味道。 “戚先生，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沈维抽出手指道。 戚梓敬抬了抬眉，示意他。 “戚先生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呢？”沈维站起来，坐到戚梓敬的床上俯下身，靠近他，“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 听了这话，戚梓敬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他启唇用还有些沙哑的嗓音回答：“我以为，沈先生不喜欢被套牢。” “是啊，我很不喜欢。”沈维的唇停留在了戚梓敬的耳边，“可是，我就喜欢被你套牢。” “那我就不客气了。”戚梓敬敛下眸子，倒是不害臊的跟沈维调起情来。 沈维坐起身来，俯视着戚梓敬：“我还真不知道，戚先生是一个这么善于调情的男人……”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沈维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泄气的球一样趴在了戚梓敬的身边：“以后，记得告诉我。” “好……”嗓音低沉，还是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的宠溺。 沈维依赖的在戚梓敬的脖颈处蹭了蹭，之前的暧昧也渐渐消散了去：“戚梓敬，幸好你活着。” 幸好你活着，所以我们的未来，才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戚梓敬抬起没有输液的那边手轻轻揽了揽沈维：“我也很庆幸，只是，以后你没有办法逃走了……” “我根本没有想要再逃走……”沈维嘟囔了一声，静静的靠在戚梓敬的颈边，像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但是，只有他们都知道，此刻的他们是在分享着劫后重生的喜悦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在地震过去的一个多星期之后，沈维和戚梓敬终于是回到了C市。这时，沈维才知道原来戚梓敬的行李一直都放在迟君朔的家里。 因为事前也约好了去拿行李，所以迟君朔干脆把沈欣玥借来了给他们接风洗尘。 “爹地～”沈欣玥一见思念已久的家人出现，含着泪就抱了上去。 沈维也是好久不见女儿了，经历过生死之后，见着女儿更是又一种逃过了一劫的幸运感。 还好，还能见着可爱的女儿长大成人，还能跟戚梓敬一起慢慢变老。 “乖，爹地好想你……”说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戚梓敬无奈的摇摇头，轻柔的抚摸着沈欣玥的软发，再见到亲人的激动，他也亦然，只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便也不善于表现出来。 “舅舅……”抱完了爹地，沈欣玥一手勾着沈维的脖子，一手拉着戚梓敬，“舅舅之前去哪了，玥玥好想你～” 不过是一句“好想”，戚梓敬瞬间觉得对沈欣玥愧疚万分。之前的事他也挺沈维说了，一想到沈欣玥因为没被照顾好而又生了一场病，他心里又是疼惜又是自责。 大人们因为自身的矛盾牵扯到小孩，这对于小孩子来讲不是无妄之灾又是什么？ “我说你们也够了吧，在我家门口演家庭伦理剧吗？”迟君朔很不满的打断眼前温情脉脉的一幕。 废话，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旁边那个一脸羡慕的爱人就真的要捡一只奶娃娃回来了！天知道，迟君朔这辈子的天敌就是小孩子…… 被迟君朔一打断，两位大人也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舒源把沈维和沈欣玥给拉了去，留下了厅上的迟君朔和戚梓敬。 “我说，你们俩成了？”都是过来人，这不过就是一两个眼神，迟君朔就看出了清楚的猫腻。 “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沈维想通了。”戚梓敬就简单的说了三两句。 “还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在迟君朔眼里，好友自然是可以找到比沈维更好的伴侣，跟一个“直”男在一起，怎么样都不靠谱。 “你别这么说了，他也不容易。”自从两人关系变了之后，感情也随着劫后进入了甜蜜期。 “哟，这就开始舍不得啦？”迟君朔很是惋惜的看了戚梓敬一眼，进入客房拉出戚梓敬的行李，“之前舒源帮你整的，其他的书了什么的你得自己过来整。” “过几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 “你……”迟君朔斟酌了一下语句，“以后，你们家小姑娘怎么交代？” “走一步算一步吧，虽然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她，但还是自私了一回……”说起这个问题来，戚梓敬的眼里便有些晦涩。 他和沈维都知道，自打他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要自私一回，牺牲了沈欣玥拥有一个完整而又正常的家庭的权力。 “人生在世哪能顾及这么多？大人是大人，孩子毕竟还是孩子。”迟君朔拍拍戚梓敬的肩，“兄弟啊，终于你也嫁出去了……” “嫁？”戚梓敬冷冷的挑挑眉，“你确定？” 迟君朔无所谓的耸耸肩：“关我什么事？不过，你有经验吗？” 说起这个问题，戚梓敬倒真是愣在了那儿。虽然他现在还是处男一枚，但也知道要做一个top，要做一个能让身下的人舒服的top，自然得是有一定技巧的。 可是，什么都会的戚梓敬在这个方面就是一张白纸…… “哈哈哈……”眼见着戚梓敬一张脸又青又白，迟君朔得意的笑了起来，“说不定啊，沈维的经验都比你丰富。” 丢下这句话之后，迟君朔便拍拍屁股溜了。 而留在原地的戚梓敬眼里深的像海一般，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亦或者，是在谋划着什么…… 第三十九节 刚回到C市没多久，沈维就接到自家老妈的夺命热线，说什么也要把他叫回去吃一顿饭。 电话那一头，沈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全是一通又一通骂着他的话。 可是，沈维同时心中肚明，那是一个母亲对失而复得的儿子的爱。从小到大，他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这一出事，自然也牵动着全家人的心脏。 想想，自从几个月前和沈老爷子闹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沈家的宅子，更别说见到沈母。 还是去一趟吧，父母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呢？ 但是，沈维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一向不把戚梓敬放在眼里的沈母反而特别嘱咐要带上戚梓敬呢？ 沈维不得知，沈母也不肯透漏半分。 无奈之下，趁着周末，带上沈欣玥，沈维和戚梓敬便前往了已经许久未踏足的沈家宅子。 刚刚走进久违的家中之时，厚脸皮如沈维都不禁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的瞟了眼坐在主位的沈老爷子，倒是看不出他明面上有什么不妥。 可是，早已按耐不住的沈母却立刻扑了上来抱住沈维，这泪水也是说来就来：“哎！你个死没良心的兔崽子啊，你究竟要我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哭叫声，沈母又拳脚相加起来。 沈维生生的受着母亲的捶打却还是死死的抱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她，就连眼眶都渐渐的灼热了起来。 也只有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才会知道，这天地之间，家人和朋友是多么的重要。 捶打了好几下，沈母的力气也缓了下来，她抚摸着沈维的身躯，似乎在害怕着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儿子只是一场甜美的梦境。 “妈，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仿佛感受到了怀中母亲的不安，沈维又紧抱了她几分。 “你以后啊，可千万被让妈妈再担心了。你要是再来上一次，妈非被你逼的躲进棺材不可！”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沈维拉开母亲，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还得给你侍候到老呢，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去见阎王爷？” “呸呸呸！”沈母啐了好几下，“什么阎王爷不阎王爷的，你给我乖乖地呆着！” “诶，儿子遵命！”沈维抚摸着沈母两鬓已然生出的华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幸而，他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他还活着，他还在。 “好了好了，妈，小维不就站在您面前了吗？还担心什么？”沈珊走过来，双手轻轻的搭着沈母的肩膀，“您今天不是说给小维做了顿好的吗？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哟！” “好，不说这些了……”沈母在略有湿润的眼角擦了两把，扶着沈维向饭厅走去，“小维啊，妈妈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 沈母的声音越来越远，被丢在她身后的沈珊微微黯淡了神色，她的双手垂下，眼里是挡不住的失望。 就连在沈母的世界里，永远也都只有沈维。她这个女儿，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蒋浩泽走到沈珊的身后，轻声安慰了她几句，才把她拉去了饭厅。 而站在一旁的戚梓敬则把所有的一切看在了眼里，他注视着蒋浩泽携着沈珊离开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什么，在蒋浩泽的轻语之后，沈珊的神色更加颓然了呢…… “舅舅……”站在戚梓敬身边的沈欣玥见着大家都去吃好吃的了，嘴馋的她不耐的拉了拉牵着她的戚梓敬。 “嗯？”戚梓敬低下头，“怎么了？” “玥玥饿了……”沈欣玥嘟着嘴指向饭厅，“大家都在那边。” 戚梓敬这才反应过来，客厅只剩下他一人了，便立刻牵着沈欣玥向着饭厅走去。 沈维跟着沈母走到饭厅恰好就见着程晓菁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淡然的瞟了沈维一眼，把盘摆好，似乎完全不惊讶的样子。 沈维在心中默默暗叹着程晓菁果然不是一般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淡定的可以。 “晓菁今天一早就来帮忙了。”沈母乐呵呵的安排沈维坐在程晓菁的身边，“你不知道啊，你出事的时候，晓菁就差点赶去了灾区。要不是被我那妹子拦着，说不定就找你了去。” 沈维嬉皮笑脸的伸出手臂揽住程晓菁的脖子，亲密道：“真不愧是好兄弟，够义气！” “诶，小维，快些松手。”沈母见状，皱着眉头拍打了沈维的手臂三两下，“这晓菁是姑娘家，哪有你这样野蛮的？”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简直是一个裤裆长大的，她的内衣穿什么size，大姨妈什么时候来我都知道。”沈维松开了手，不以为然道。 “就你小子嘴脏。”沈母虽素来知道他俩从小就好，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着，“你小子给我安分些。” 沈维吐了吐舌头，稍微往程晓菁那儿靠了靠：“你怎么了都不说话？” “我在想……”程晓菁摆弄着座位上银质的刀叉，“你怎么就没死在外面呢？” 说这话的时候，银质的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丝冷然的光芒，沈维见状不由得心颤了一下。 “别这么说啊，我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出来的诶……” “呵呵，想也知道你不会死。”程晓菁放下了刀叉，“你这种烂人，就连阎王爷都不敢收你吧……” “啧啧，多日不见，您的嘴还是一样的贱……”沈维说不过她，只好戚戚的正回身去。 “下次再出这种事，你就别给我回来了。” 听了这话，沈维的嘴边扬起了笑容，他环视了一圈已经坐定了的家人，心中更是暖洋洋的舒适。 他的家人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关心着他。他们，就是他沈维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随着众人的坐定，沈老爷子也从楼上的书房下来了，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坐到了他的主位上。 沈老爷子咳了两声，倒先是同戚梓敬说起话来：“戚先生，之前的事我听浩泽说了。小维多亏你救了一命，这就算沈某欠你的人情了。以后，在这C市，有我沈某一日，定不会亏待了戚先生。” “沈老爷子真是太客气了。”戚梓敬淡淡的把沈父的好意推了回去，“我当沈维是我亲弟，救的就是我弟弟，又哪来的谢不谢的道理？” “既然你当小维是亲弟弟，那不也就是我的干儿子？” 戚梓敬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心里也暗暗地起了涟漪，绕了一圈，竟然被老爷子给绕了进去。 沈维一见戚梓敬神色不对心下也一紧，虽然他不知道戚梓敬沈老爷子的话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出声替戚梓敬挡了回去：“爸，你怎么不说说我呢？我可是你亲儿子！” “你小子闭嘴！”沈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沈维一眼，“放着好好地家业不做，偏生的到处乱跑，活该被那楼给压死！” “孩子他爸，这话可不能说啊！”沈母大惊失色的默默“阿弥陀佛”了好几下，“咱儿子好容易才脱险了，你这是当爹的吗？” “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乖乖的呆在C市，乖乖的呆在沈氏里干活，会出这些事吗？”沈老爷子敛下了神色，粗声粗气道。 沈母一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便又对沈维说教了起来：“小维啊，你爸爸说的也对，你就回来吧。” “爸，妈。”沈维放下了碗筷，“今天我回来不代表我妥协，我只是一个大难不死的儿子回来看看父母家人，其他的，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你！”沈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又要急了起来。 “爸爸，小维就这性子，您就由着他去吧。”出于好心，坐在沈老爷子身边的蒋浩泽出声宽慰着。 “由着他？他是我沈氏的继承人怎么由着他？”话题一转，沈父又把炮火对向了沈珊夫妇，“你看看你们！一个做姐姐的，一个做姐夫的，都不知道帮衬着一点，整天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怎么，你们都不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沈珊夫妇便低下了头不言语起来。可是，坐在一旁的戚梓敬却依旧是看到了沈珊眼里浓浓的愤怒与绝望。 反而，是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蒋浩泽，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鞋面，就好像沈老爷子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戚梓敬不禁的在心里默默的佩服起蒋浩泽来，果然不是一般人的城府，能屈能伸。这样的人，不成功才怪。 “爸爸！”那边，受不了教训的沈维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也不打扰您了！” 说着，沈维就要离开。 可沈母却在这关键之时拉住了沈维，她苦苦哀求着：“儿啊，你就算不管你爸也想想妈啊，我三两个月才见得到你一次，你就这么走了吗？” “妈……”沈维皱起了眉头来，头更是痛到不行。 沈母也知要留下就是要让沈老爷子闭嘴，她狠狠的摔了一下碗，对着在场的众人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想这家好过，那我还在这儿做什么！倒不如死了算了，你们爱吵吵去吧！” 事实证明，女人发起脾气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用。见着老婆生气了，沈老爷子终于是把他那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收了起来。他端起碗，闷闷道：“成了成了，先坐下，以后饭桌上不谈公事。” 导火线被熄灭了，自然也没什么好吵的了。不过一会儿，这桌上的气氛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其乐融融。 戚梓敬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这姓沈的一家子，还真是天生的演员，一个的演技赛过一个。 第四十节 一顿饭就这么安然的度过了，但是，进了沈家这大坑简直就是有门进没门出。 这不，酒足饭饱之后，沈母漾着通红的脸蛋就开始了她的老本行——拉皮条。但是呢，这次与之前的那么多次也有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她要拉的人，是戚梓敬和程晓菁。 一开始的时候，沈母只是随意的问着戚梓敬的一些基本资料或是近况什么的。戚梓敬身为男人根本扛不住彪悍如此的沈母，也就大概的答了一些。 谁知，沈母话头一转，拉着程晓菁道：“你知道吧，这是我表妹家的女儿，小维的表亲。” “见过几次面。”不知怎么的，戚梓敬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话，沈母便道：“戚先生觉得，我们家晓菁怎么样呢？” 此话一出，在场之中的相关的三人全部被雷得里焦外嫩。 从程晓菁的角度来看，戚梓敬是个基佬不说，还是她眼中的头号敌人，这怎么可能来电！ 从戚梓敬的角度来看，先不说他是基佬，先不说他本就对程晓菁没什么好感，只要一想到她是沈维的表姐……这怎么可能来电！ 而最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的就是沈维了，一边是他的表姐，一边是他的男朋友，这怎么可以来电！ 三人同时一脸怨念的看向沈母，令多年从事大龄单身男女婚配事业的沈母不禁缩了缩。 她犹豫的对沈维开口道：“小维……你不会是……” 话说了一半，三人的心脏瞬间被吊到了喉咙口。不会吧，沈母的眼神居然这么好使？ “你不会是喜欢晓菁吧？她可是你的表姐啊！” “呼……”沈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脏也被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他摆摆手道，“妈啊，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戚梓敬的事情他自己搞定就好了。” “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沈母出声阻止，“这戚先生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这找不到老婆自然妈妈得帮忙的啊。” “妈，你看戚梓敬那样儿，像是找不到老婆的主吗……”说起这话的时候，沈维竟不自觉的有些臊意。 沈母端详着戚梓敬那张算得上端正的脸，也附议着：“是啊，看戚先生这样儿也不是找不到的啊。这要不是太挑啊，就是……有什么隐疾？ 这下，轮到戚梓敬一脸尴尬了。他瞟了眼满脸坏笑的沈维，淡淡道：“不瞒沈夫人，戚某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戚梓敬的一句话，再次让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变化。沈母眼中闪现出八卦的光芒，沈维的心又吊到了喉咙口，而程晓菁则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之前也没有听说，是在一起了吗？”沈母犹豫的问道。 “是的，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所以也没有特别的说，毕竟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也就是平平淡淡而已了。” “我可以问一下戚先生，是谁吗？”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程晓菁开口问了起来。 沈母一惊，以为程晓菁刚才只是害羞所以才会婉拒戚梓敬。于是，她又顺带着拉起了皮条来：“咱们家晓菁也很不错的啊……” “是一起工作的人。”戚梓敬看向程晓菁，坦然的面对着她眼里的愤怒。 此后，饭桌上便再没有了言语，每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深思之中。 见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戚梓敬和沈维便起身告辞了，沈母见着今日的联谊也泡汤了也没心思多留了。她拉着沈维说了好几句“记得常回家”之后，便放着三人离去。 三人走出来，戚梓敬启动了车子，正打算驱车离去的时候，程晓菁突然杀了出来。 “干嘛？”沈维以为程晓菁是找他的便探出头去问。 谁知，程晓菁敲了敲戚梓敬的车窗道：“把后座的锁开起来。” “你要去哪？你不是自己也有车吗？”沈维见着程晓菁挤进了后座便转身问道。 程晓菁见着沈维这副无辜到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着声道：“沈维，你现在给我滚到前面去，最后不要跟我说话，不然我不确定我会不会阉了你。” “喂！程晓菁你……”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戚梓敬伸手拉住了沈维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既然戚梓敬都这样了，沈维也就听他的话乖乖地缩回座位上。 可这在身在后座的程晓菁看来更是火冒三丈，她死死的抠着指甲上的水钻，恨不得把戚梓敬的头给拧下来。 自此之后，一直到回到家，车内的三位大人都没有互相言语过一句，车厢内唯一回荡的就是沈欣玥玩游戏时发出的惊呼。 前脚刚踏进家门，最后进来的程晓菁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看来真的是气到不行了。 沈欣玥就在程晓菁前一步进了家门，被这关门声一吓，她手中的平板也掉到了地上，瞪大了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 这下，戚梓敬都有些生气了。一直以来，他因为程晓菁是真心关心沈维并且也是沈维最好的朋友，所以一再容忍着她。 可是她今天这样的做派，还牵扯到了沈欣玥，那就…… “程小姐，下一次，我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手软。”说着，戚梓敬抱起明显被吓到的沈欣玥回房间去了。 程晓菁见着沈欣玥那样，心里也明白是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冲动不就是因为戚梓敬这个混蛋吗！ 这样想着，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她冲着戚梓敬的背影大声骂道：“戚梓敬，你他妈就是一个不守信用的混蛋！伪君子，真小人！你他妈还记不记得你在医院里说什么，出尔反尔的死基佬！” 沈维一听这话，也终于是摸到了一点程晓菁生气的苗头。说来他心中倒也挺坦然的，自从他决定和戚梓敬在一起之后，便知道总有一天程晓菁会发现的。 毕竟，这是一个那么了解自己的人。 “晓菁，到我房里说吧。”沈维拉了拉程晓菁示意道。 程晓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进了沈维的卧室。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我不可能回头的。”一关上门，沈维便抢去了先机。 正如程晓菁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程晓菁。他知道，如果不先把这话头给占了，等到程晓菁一开口，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你……”程晓菁指着沈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戚梓敬他不怀好意，你也就傻傻地往他画的圈子里跳？” “我不傻，我也想了很久，我也拒绝过他。”沈维坐在了卧室的床边，“但是，在地震的时候，他就这么硬生生的挡在了我的面前，他把活的机会留给了我。晓菁，这样的人，你又怎么可以拒绝？” “你就是为了报恩跟他在一起？沈维，你脑子被震坏了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沈维看了她一眼，“在地震的时候，四周的是漆黑一片，还有的就是戚梓敬身上的血一直流出来的声音。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我只要一想到戚梓敬会离开我，我就受不了，我就快要疯掉了！甚至，到了我昏迷之前，我都在想幸好跟戚梓敬死在一起了，这样我就不用害怕他会离开我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他了，我不能失去他！” “沈维，你错了。”程晓菁拍拍他的肩，“你只是依赖他，你只是因为他救了他你才会感恩。至于你说的你不能离开他，只是因为朋友的占有欲而已罢了。沈维，那不是爱情，你是一个直男你怎么可能会被掰弯？” “我就知道你这姑娘毒，如果不是我够坚定，早就被你拐了去了。”沈维失笑着摇摇头，“在我吻戚梓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他了。或许我以前是直男，但是因为戚梓敬，我不再是直男了。” “沈维……你有想过你的爸妈家人吗？你有想过你的女儿吗？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和舅舅在一起了，她会觉得多恶心！” “我当然想过啊，这也是我觉得最害怕的地方……”沈维的脸上浮起些许怅然，“但是，这是没有可比性的，算是我自私好了，我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呵呵……”程晓菁打开了门，走出去，她直视着站在房门外三四米的戚梓敬，“沈维，当年你和戚梓盈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十年后，你觉得你的三分钟热度可以坚持多久呢？” 沈维追了出来，他瞅着一脸肃然的戚梓敬，久久不能回答。 “你看看，你也不知道自己的三分钟热度可以坚持到哪一天……”程晓菁笑了起来，脸上是说不清的讽刺，“我祝你们，早日分手。” 接着，门锁打开又落下，室内重新陷入了平静。 “戚……梓敬……”沈维向着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敢过来呢？因为她的话退缩了？”戚梓敬定定的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我怕……你会躲开……”沈维苦笑了起来。 “你沈维的人生字典里也会有'怕'这个字吗？”戚梓敬终于绽出了笑容。 松了一口气的沈维耸耸肩，很是无奈道：“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老子就变得畏手畏脚了，一点都没有往日的雄风。” “没关系。”戚梓敬走向了沈维，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我可以走过来，我不怕。” 只有有你在，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白痴……”沈维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他妈最近越来越肉麻了……” 戚梓敬松开他，挑眉道：“你不喜欢？” 沈维笑了起来，学着他的神情帅气的挑挑眉：“你说呢？” 戚梓敬低下头，轻柔的问落在沈维的嘴角：“我想，你很喜欢。” “太自恋了你。”沈维拉开了戚梓敬，下一秒却把吻上了他的嘴唇。 没有缠绵的唇舌纠缠，没有热情如火的肉体碰触，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吻着，不带任何的情欲，却是满满的爱意。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戚梓敬别开了嘴，紧抱着沈维，在他耳边呢喃着：“下个星期，舒源的生日Party，你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我现在可是家属。” “你知道，那里都是跟我一样的同类……”虽然成功掰弯了沈维，但是戚梓敬却不敢保证他见到那么多的Gay会不会有什么不适。 “现在，我不也算个同类了？你放心吧，总有一天要融入你的圈子的。”沈维拍拍戚梓敬，“老子适应能力很强的！” “嗯。”戚梓敬知道沈维这样说都是为了迁就自己，心里就更多了几分喜欢，他又在沈维的脖颈边蹭了几下，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来。 戚梓敬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搭在沈维的腰上：“沈维……” “嗯？” “你几天没洗澡了？” “大概三天？四天？还是……” 沈维的声音越来小，因为，戚梓敬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 第四十一节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之后，倒真真的是度过了一段名为“看到你都会开心”的日子。随着沈维通过了会计资格考试，他就越发的得瑟了起来，事业爱情双丰收什么的，简直已经有了一种站在人生巅峰的感觉。 但是，就在他得意忘形了几天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个隐秘而又难以启齿的问题。 因为什么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又不能直接跟戚梓敬说，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损友林悉闻的头上。 “我说，你到底在纠结个屁啊。”林悉闻懒懒的喝了杯酒，“今天可是舒源的生日，你却摆着这么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啧啧，扫兴。” 今天，正好是舒源三十五岁的生日，为了给他庆祝，迟君朔更是包下了一整间Gay吧，办了一个盛大的party。 而这，也是沈维第一次参加他们之间的聚会。 就像戚梓敬之前担心的那样，沈维一进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或许是他还没有准备好这种从直男向Gay的转变，平日里与戚梓敬相处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酒吧内浓浓的男性荷尔蒙，还有那种完全不需要去掩饰的男性的欲望使得沈维很是坐立不安。 沈维真心觉得，他就像是一只被扒光了的鸭子被扔进了水里一般，哪里都不对劲。 戚梓敬心知他这个状况也就不为难，见他与林悉闻聊得还行，便自行去到舒源他们的那个圈子里去了。 毕竟，身为舒源多年的好友，他总不可能为了沈维把老友丢在一边。 “你他妈才欲求不满，你全家都欲求不满！”沈维白了林悉闻一眼，毫不示弱的回嘴。 “是啊，哥最近真的各种欲求不满啊……你个不识货的，戚梓敬这种现成的鲜嫩黄瓜不用，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忧郁个屁。” “你以为我想吗，我到现在还跟他分床睡呢！” “噗——”林悉闻狠狠的呛了一口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我说，你们现在不会连打炮都没有打过吧？” “打个屁啊，连舌头都没有伸进去过……” 沈维撇着嘴，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也暴露在了林悉闻的面前。算算两人交往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平日要上班没什么接触也可以理解，但是这下了班也是各睡个的，各玩各的，就太不合理了吧？ 虽然沈维没有跟男人谈过恋爱，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跟女人谈过恋爱啊！ 按照沈维以前的速度，现在套子指不定都用掉一打了。可是他和戚梓敬，除了偶尔亲亲嘴之外，简直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喂，我在你们圈子里是很不受欢迎的类型吗？”沈维凑近林悉闻悄声道。 林悉闻倒是真的仔细端详了一下沈维，才摇摇头说：“没有啊，如果约个炮的话，我可以接受。” “卧槽，没节操的男人！”沈维瞪了他一眼，“难道是戚梓敬他太保守了？” “喂，我说，沈维你不是自喻直男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这么渴望戚梓敬操你啊？”林悉闻带着坏笑挪揄着。 “操你妹！”沈维静默了一下，随即露出有些猥琐的表情，“这在一起了，当然想要进一步接触啊。” 何况，他只是不太适应那么强烈而又明显的男性气息，又不代表他对戚梓敬没感觉。天知道他已经多少个晚上靠着YY戚梓敬打灰机了，一想到他多年没有出战的小兄弟插进戚梓敬的小菊花里就…… “嘿嘿……”沈维幻想着，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猥琐的笑了出来。 林悉闻见状，向后退了几分，一脸嫌弃的说：“Shit，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欠操啊……” “什么？”YY被林悉闻打断，沈维转过头来狐疑的瞅着林悉闻，“为什么是我被操？” “why not？”林悉闻瞪大了眼睛凑过去，指着不远处的戚梓敬，“不然你以为，你上他下？” “不然呢？”沈维的脸上写着理所应当。 “呵呵，我这回算是知道了。”林悉闻浅酌了好几口杯，“你们性生活不和谐的本质就是体位不合啊……” “我……这有什么不对吗？”沈维硬是没反应过来。 林悉闻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他的手按在沈维的脑袋上教育着：“等到你什么时候准备好让戚梓敬插进你的小菊花里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沈维一想到自己要被人操，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不然你以为，你可以征服戚梓敬？”林悉闻又反问他。 “这……”这下，沈维终于明白了林悉闻的意思，他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让戚梓敬臣服于他的场景……果然如同林悉闻说的那样，很具有诱惑力，但是可能性太小了。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之。那个人果断就是你啦沈维。”林悉闻坏笑的鼓励着他，“有空多松松菊花，好让你戚哥哥的大宝贝能够顺利进入你的处男穴。” “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我真的被戚梓敬那什么了，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沈维为了那三分薄面打死不肯承认自己会在这种事上输给林悉闻。 “哦？你觉得我是0？”林悉闻笑了起来，凤眼微扬，“小弟弟，当年张恒被我操的满面潮红，哭着叫我'老公'的时候估摸你还在玩女人吧？” “光耍嘴皮子谁不会？就你这三两句我就会信你？” “不信是吗？”林悉闻从背后抱过沈维，指尖顺着他的腹肌下滑，“试试看你不就知道了？” 可林悉闻还没来得及动手，沈维还没来得及躲开，一只大手就已经捉住了林悉闻犯罪的指尖。 果然，会做这事的人也只有戚梓敬了。 林悉闻也知戚梓敬惹不得，便讪讪的松开沈维道：“开个玩笑而已，很正常吧？” “他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虽然昏暗的酒吧里看不清戚梓敬的表情，但是林悉闻敢以他的下半身性福担保戚梓敬绝对已经黑了脸。 “好呗，那你们夫夫俩继续过家家吧，我可不陪你们玩。”林悉闻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没影了。 见着林悉闻走了，戚梓敬也揽过沈维坐了下来。 “不玩了吗？”沈维问道。 “没什么好玩的。”戚梓敬懒懒的闭上眼睛，靠在沈维的肩膀上，“不过是卖舒源一个面子罢了。” “林悉闻说，你们经常办这样的聚会。” “他们可能经常去吧，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没事也不会来。”戚梓敬在沈维的颈边蹭了蹭，吐出一口浑气。 不知道是不是沈维的错觉，他总觉得，戚梓敬特别喜欢他的脖子。 “那他们后面还有活动吗？”沈维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我也……不太喜欢。” “嗯，等过了十二点就可以走了。”戚梓敬的唇沿着沈维的锁骨一路向上延伸，每一处都留下了一个干燥的轻吻。 “你今晚怎么……”沈维不耐的动了动身子，呼吸也有些不稳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昏暗的环境，或许是因为场子里环绕的男性气息，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一直想吃吃不到的男人，今夜的戚梓敬显得特别激动。 “你准备好了吗？”最后，戚梓敬的吻停留在了沈维的耳边，轻语呢喃着。 “什，什么？”沈维缩了一下脖子，心里却有了点悲凉感。 看看，不过就是被戚梓敬这样抱着，这样吻着，这样挑逗着，他都有些缓不过来，神魂都留不住了。这样的话，要怎么征服戚梓敬呢？ 根本是痴人说梦嘛！ 可是……沈维在心中默默地流泪，他真的不想被男人操啊……就算是戚梓敬，他都不想。 见着沈维脸上已经扭曲了的表情，戚梓敬无声的叹了口气，松开了他：“没什么的，等你适应。” 戚梓敬的倏然离开令沈维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注视着沈维，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着：“我真的，我……” 戚梓敬此时虽然有些遗憾，却倒也没表现出来，他宠溺的揉了揉沈维的脑袋：“行了，我知道，你不要自责。反正我们在一起了就好，做不做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妹！ 沈维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需要什么。就连普通的夫妻都需要和谐的性生活，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俩大老爷们？ “那什么，要不我们试试吧……”就在戚梓敬打算换个话题，拉着沈维去舒源那儿凑凑热闹的时候，沈维又开了口。 “什么？”沉着如同戚梓敬，都忍不住的讶异，“你不要勉强自己……” “这种话你还是少说吧，横竖都是勉强，横竖都是要适应了。”沈维没好气的站起来，脸上是壮士断腕的狠烈，“还要一起几十年，难道要等到以后做不动了才想着年轻的时候不趁早吗？反正都得有这么一次的，来吧！” “你确定？如果真的做了我就不会停了。”话虽如此，戚梓敬已经揽上了沈维的腰，没打算松开了。 “操，不就爆菊吗？老子就当拉屎好了……”沈维摆摆手，完全一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了。 “别说的这么不文雅……”戚梓敬咬了咬沈维的耳朵，“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呢？” “呵呵，你觉得有可能吗……” “说不定呢？”戚梓敬扬起笑脸，拉着沈维就往外走。 “喂！不是说要给舒源过生日吗！” “他们自己过去吧，老子要洞房花烛夜了！” “卧槽，戚梓敬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老子'了！” 第四十二节 氤氲的浴室之中，朦胧的水汽不断蒸腾着，玻璃隔间的洗浴房内更是模糊的看不清一切，唯一依稀可见的就是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轮廓。 衣物被丢进衣笼里，即使是这样火烧屁股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一件衣服被丢出了篓筐之外。 “喂，为什么要在这里啊……”被扒光了的沈维忍不住缩了一下身体，肌肤相处之间引起的战栗令他感觉有些不自然。 这是第一次，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与戚梓敬如此相近的依附在一起，心战却又有些期待…… 戚梓敬的肤色并不是长期坐在办公室的那种苍白，与国人相比稍微黑了些。身材高大，比例协调的就像杂志上的男模一样，他的肩膀宽大而又紧实，高高凸起的锁骨张扬着性感。向下，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腹更是要命的夺人眼球，下三角地带那浓密的毛发之下更是令人浮想联翩的诱惑。 “先把你洗干净。”戚梓敬自然看出了沈维的窘迫，他按了几下洗发水，倒了些许在沈维的脑袋上，搓揉出许多的泡沫。 “喂……不要把我当玥玥……”戚梓敬现在这副照顾洗澡的架势，跟他帮沈欣玥洗澡一模一样！ “你也不比她成熟多少，整天只知道给我添麻烦。”有力的手指在沈维的发间穿梭着，既不会让人觉得疼痛，却又有些舒适的意味。 沈维舒服的眯上眼睛：“呿，我见你挺乐意的啊，人妻！” “人妻？”戚梓敬挑了挑眉，俯下身在沈维的耳边道，“你确定我是妻？” “别以为让你占一次先锋就得意。”沈维睁开眼睛，转过头面对着戚梓敬，“我也有条件，为了公平，咱们一人一次。” “好。”戚梓敬嘴上是应下来了，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的嘴边带着笑意，丝丝甜蜜的样子，独独那眼里闪过的笑意却与其不符。 想想，戚梓敬和迟君朔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这点狡猾的伎俩又怎么会没两手呢？只要沈维应下了第一次，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了。 对于这一点，戚梓敬势在必得！ 冲掉了头上的泡沫，戚梓敬手上抹着沐浴露，大掌在沈维的身躯上游荡着。看似在洗澡，实在处处点火。 “戚，戚梓敬……”沈维拉开戚梓敬不断往下的受，心跳更是快的不行。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停表了似的。 “嗯？”戚梓敬却没有在意沈维的动作，他慵懒的应了一声，手却又顺着沈维的脊椎一路向下。 这下，沈维倒像是炸毛的猫一般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脸上漾着些许红潮，呼吸也很是不稳：“你还没洗头呢，我帮你！” 说着，沈维拿过放在一边的洗发水，用力挤了一大坨，高高的抬起头勉强的触碰到戚梓敬的脑袋。 “操，蹲下来啊！”心里抱怨着戚梓敬与自己相差太多的傲人身高，沈维止不住的来了句粗口。 碰上这种时候，戚梓敬倒是顺从得很，他蹲了下来，乖乖地任沈维把玩他的脑袋。 为什么说是把玩呢？因为那根本不叫做洗…… 沈维就连给自己洗澡都是马马虎虎的随便搓搓洗洗，这对待戚梓敬的脑袋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搓起泡泡，随手抹两下，就拿起了花洒准备冲。 可就在沈维准备冲走泡沫的时候，他的却感受到了一抹湿润的触感。 “啪”的一声，沈维手下一松，花洒掉在了地上，他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刚才……那个湿润的触感是…… 不用意外，沈维的小兄弟终于不负众望很是兴奋的抬起了头来。 戚梓敬捡起地上的花洒，两三秒冲掉了头上的洗发精，他一手把花洒固定住，一手拉过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沈维。 “你……” 沈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戚梓敬就先一步的吻上了他的唇。不同于平时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这一次的吻处处带着强烈的欲望和属于戚梓敬独有的占有欲。 他在宣誓着他的主权，从此以后，怀里的这个人，独独属于他一人。 戚梓敬的舌头强势的插入他唇间的缝隙，进攻着温润的口腔。舌尖霸道的搅动着，不经意的擦过上颚的敏感地带，又匆匆离去，有些回味又有些眷恋。 在短暂的当机之后，沈维很快的被潮水一般的吻给拉了回来。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揽住戚梓敬，尽力的给他更多的回应。 虽然戚梓敬不太会接吻，但沈维却很擅长，两人的舌头相触，搅和在一起，好似期待已久的缠绵般热烈。 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两人的唇缝流下，舌尖每一次的轻触和分离都拉开了一条银丝，银靡却又饱含情欲。 戚梓敬分了分神，大手抚上沈维的肩膀，一路顺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掠过暗红的乳头，扫过敏感的腰际，最后来到了男人的欲望中心。 他伸手，将两人的欲望一齐握住，缓缓的滑动了起来。 “嗯……”果不其然，他听到了沈维的叹息，而勃发的肉体则更加神采奕奕。 戚梓敬皱起了眉头，与沈维分开纠缠着的双唇，侧头吻上了他的耳垂，舔吻戏弄，就像是个可爱的玩具一般。 “滚……”下身的感官太过于强烈，沈维除了小小的反抗一下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沈维……”戚梓敬轻声呢喃着，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不少。许久没有释放的欲望早就已经积攒了很多“存货”，这如此紧密的挑拨更是让他有些忍不住了。 “快，快点……”或许是觉得不够刺激，沈维也守不住精关，伸出手去与戚梓敬一起抚吻起两人的欲望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两人的欲望颤抖了几下，接连吐出了乳白的稠液，喘息声在不大不小的洗浴间里交替着，不断交换的吻已经不能够满足了。 四目相对之间，他们看到了对方眼里有着与自己不尽相同的欲望。 浴室不是个开苞的好地方，更是一个容易被发现的场所。为了防止被家中的小孩看见不该看的场景，两人草草的擦了一下身子，披着浴袍就偷偷摸摸的摸进了戚梓敬的卧室。 但是，两个猴急的大人完全忘记了刚才他们在浴室里做的事依旧是属于少儿不宜的行列…… 或许是已经发泄了一回，两人这下倒没有先前那么焦躁了。短暂的交换了一个湿吻，戚梓敬推倒沈维，倾身附了上来。 头发未干，一滴滴的水珠顺着戚梓敬的额头向脸颊流下，本就不错的容貌在欲望的的炙烤之下平分增添了一抹野性的魅力。 令人夺目，完完全全的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睛里。 沈维像是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男性气息般向后退了一退，这时他才发现，背后是床，无路可退。 算了，都到了这一步了，何须还要再去挣扎一些什么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想着，沈维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微微坐起，在戚梓敬的唇上印上一个吻，表达着他不会后悔的决心。 戚梓敬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他拉开沈维的浴袍，真丝之下是大片蜜色的肌肤。虽然不如戚梓敬般魁梧，却还是很有料的。 他的眼睛在沈维已然赤裸的身躯上一遍又一遍的扫着，就像是要品尝一块甜美的蛋糕，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处下口。 最后，戚梓敬的吻先落在了沈维眼睛上，然后是唇，然后是喉结…… “嗯……”舌尖描绘着喉结，脉动的血管一突一突的跳动着，无处不引人战栗，撩拨着无尽的快感。 唇舌往下走去，最终停在了肖想已久的乳尖，戚梓敬用粗糙的舌头舔着沈维的乳首，狠狠的吸住，放开，再轻轻的啃噬着。 “喂！很……很奇怪……”沈维的气息愈加不稳，他有些臊的想要挥手拉开戚梓敬纠缠不清的唇舌。 戚梓敬安抚似的吻了他一下，温言道：“我觉得……它们很可爱。”说着，又在那儿狠狠的拧了一把。 “啊……”耐不住痛的沈维高声叫了出来，却又在这疼痛之间追寻到了一股隐秘的快感。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疼痛伴随着快乐，才会如此令人心驰神往，回味无穷。 “舒服吗？”戚梓敬埋头在沈维的下腹之处，唇舌暧昧的划过他的人鱼线。 “别，别弄了……”敏感点被“开荒者”一击即中，沈维更是羞耻的用手臂拦住了眼睛。他似乎可以预想到之后的他会有多难以入目，这干脆还是眼不见为净。 可话虽如此，下半身扬起的欲望却不是随意糊弄就可以忽略过的。戚梓敬的大手搓揉着那给予最强烈的快感的中心地带，熟练的手指轻按着顶部，快感更是如同潮水一般的将沈维淹没。 沈维难为情的夹了夹腿，推拒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戚梓敬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品食。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四节 第二天早上，沈维是被暖暖的水流给弄醒的。他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洁白的浴缸。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敏锐的感觉到异物在他的里活动着。 这样一来，沈维算是真正的被吓醒了。他连忙睁开眼睛转回头一看，幸好是戚梓敬…… 不对，除了戚梓敬还能有谁？ “戚梓敬！你要不要这么禽兽！”沈维急急的转了个身，腰部撞到了浴缸的边缘，“哎呦……” 由于太匆忙，沈维不小心撞到了昨晚被戚梓敬掐出来的腰部的青紫。 “昨晚还不够吗！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好色啊！”沈维哭丧着脸，骂人的气势倒是不减。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戚梓敬失笑的摇摇头，“快转过来，后面要是不清洗干净会发炎的。” “发炎？”沈维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慢慢地靠近。 “昨晚太累了就没帮你清理，润滑液留在身体里会发炎的。”戚梓敬拉过沈维，补充道。 这么一说，沈维也没有抵抗的理由，他乖乖的趴在浴缸的边缘上，任戚梓敬清理着。 或许是因为昨晚开发过度，或许是因为这早上晨勃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戚梓敬故意的？他的指头在不经意之间总是擦过昨晚过度使用的地方，熟悉的快感袭来，沈维忍不住的嘤咛了一声。 一声之后，沈维立刻捂住了嘴巴，涨红了脸。卧槽这他妈的是是什么状况，一向英姿非凡的沈小爷居然被男人的手指捅一下就发骚了？ 这不科学！ 戚梓敬明抿着嘴唇，装作一脸没听到的样子，可是那眼里的笑意早就出卖了他。 沈维尴尬的甩开戚梓敬，虎声虎气道：“笑什么笑！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戚梓敬！”说着，他也不让戚梓敬清理了，站起身来，就想要跨下浴缸。 可是，谁知英姿非凡的沈小爷一踩到地板上，就觉得跟踩空了似的，脚一软就要摔个狗吃屎。 戚梓敬也吓了一跳，他伸手拉住沈维，却还是迟了一步，沈维的脑袋就这么撞上了门把。 大清早的，浴室里就发生了流血事件。目睹了整件事的戚先生只能无奈的叹气接着收拾烂摊子…… “卧槽，老子毁容了……”这边戚梓敬在上红药水，那边的沈维疼得哇哇叫。 “够了，这才几天不规范你，你这脏话就越来越出口成脏了……”戚梓敬手下一用力，棉签重重的抵上了沈维额头上的伤口。 “痛痛痛！”沈维向后躲去，“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凶个屁啊，都让你合算了还这么爱斤斤计较。” 戚梓敬把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里，叹了口气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每天要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客户，在你看那些数据看到烦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对客户说脏话吗？” “有客户在我怎么可能会……”沈维不在乎的咂咂嘴。 “怎么说你都不听，非等吃亏了才知道！”戚梓敬在沈维的额头上贴了块纱布，又小力的弹了一下。 “戚梓敬，你再这样淘气我要翻脸咯！”沈维捂着额头，脸上都是愤恨的神情。 “傻瓜……”戚梓敬笑了起来，拉着沈维一齐倒在他的大床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沈维一听，不服的抗议着：“我不是玥玥，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所以说你是傻瓜。”戚梓敬摸了摸沈维的脑袋，低头在他有些肿起来的唇上吻了两下，又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沈维推开他，揉着已经红肿的下唇，“明天去上班一定要被林悉闻给损死了……” 戚梓敬抬抬眉，却不说话，实际上他想说迟君朔也是一个超级八卦损人王…… “对了，玥玥呢？”沈维坐了起来，很是紧张的问道。 如果沈欣玥在家，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不就…… “被你姐姐带走了，本来想要拉你一起去的，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戚梓敬解释道。 “哦……”沈维低低的应了声，“什么事？” “听说你们沈氏盖了个新楼，所以开了个庆功会，当然要叫上你……” “就这点破事，幸好没去。” “其实，你姐夫真是个狠角色，如果你无心沈氏，不如劝沈老爷子把产业交给他。”戚梓敬想了想，建议道。 “他？我爸连我姐姐都不肯，何况还是一个外姓人。”沈维倒回了床上，“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他对我姐姐好就行了。” “对了，你姐姐也三十多了吧，怎么没有孩子？” “以前有过一次，流产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沈维回答。 “没去检查过？如果有了个孩子的话，沈老爷子说不定就会稍微多放点权。”戚梓敬分析着。 “他们夫妻俩的事，我从来不去管的。” “也对，如果你真的无心沈氏，就不要去滩那趟浑水了。”戚梓敬抱着沈维，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浑水？什么意思？” 戚梓敬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却不说话。 “唉，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强拆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次，我又不是眼瞎。”沈维一脸怅然，“我有的时候都在想，沈氏新大楼里都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鲜血和怨恨。” “你知道就好，虽然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但是因果报应这种东西不能不信。”戚梓敬稍稍抱紧沈维，“好了不想那么多了，咱们在一起这么久，就没有一天安稳过。” 沈维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戚梓敬，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你没发烧？” “没有……” 沈维又伸出双手，在戚梓敬的脸上揉捏成各种各样诡异的形状：“你真的是戚梓敬？” 戚梓敬吻了他一下问道：“你觉得呢？” “太可怕了，难道你谈恋爱就会变身吗？”沈维毫不犹豫的取笑着，“完全不像戚梓敬。” “那你觉得，'戚梓敬'应该是怎么样的？” “不近人情，大冰山，面瘫脸……”沈维闭着眼睛，巴拉巴拉就吐出了一大堆贬义词。 “……”这下，戚梓敬真的是没话说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面瘫，也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更多的是，他不懂得要怎么去表达感情，他很内敛，甚至连对人好都懒得说。其实，他的内心中住着一个渴望得到爱情，渴望一个温暖家庭的男人。 昨天晚上在戚梓敬的眼里，更像是一种仪式，就像他说的“洞房花烛夜”。骨子里，戚梓敬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因为男人不能结婚，所以他就自顾自的把他与沈维的第一夜定义为了新婚。 既然成为了一家人，戚梓敬就变得更加随性，甚至不在意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部分展现出来。他相信，他和沈维的未来，会很幸福。 “喂……”沈维本想逗一下他，可见他不说话了，又只好宽言道，“白痴，也不想想我沈维选的人会差吗？” 戚梓敬摇摇头，把头埋进了沈维的脖颈之中：“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沈维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样子。 “你考过了会计从业资格证，要准备开始考初级会计了……”戚梓敬一字一句道，活像就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这对沈维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抱着戚梓敬的脑袋，咬着他的耳朵哀嚎着：“敢不敢这样！他妈的居然还要考！” 戚梓敬痛的躲开了他，他坐起身子来道：“走吧，买书去。” “真的要考？”沈维眼巴巴的瞅着戚梓敬。 “cindy走了，你确实没有竞争对手了。我很君朔商量了一下，你能够正式签约事务所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考到助理会计师。” 沈维抱过枕头，期期艾艾的样子：“我不想念了，老子高考都没有那么辛苦啊……” “……” 反对无效，最后沈维还是被戚梓敬硬生生的拖去了书店。 时值六月，C市已经热得很可观了，大街上都是一双双白嫩的长腿和一条条飘扬而起的长裙。 戚梓敬身为Gay自然对白大腿没兴趣，沈维心中想着苦逼的考试，也没兴趣去欣赏。两人从走进书店一直到出来也不过半个小时，沈维手上就已经抱了整整一摞的书。 沈维见着这地方离沈欣玥喜欢的一家甜点店不远，于是就对沈维道：“我去个玥玥买个蛋糕，你要不先回车里？” “一起去吧。”戚梓敬把书放进车后座道。 “那先把车放这里，那边是商业区，堵得很，还不如走路快。” 戚梓敬走过去，调笑道：“你确定，你不会劳累过度吗？” 此句说的抑扬顿挫，沈维怎么会听不懂这其中饱含着的深意？他撇了撇戚梓敬道：“确定，谢谢关心！” “哈哈……”戚梓敬跟在气鼓鼓的沈维身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嘀嘀嘀……”电话声响起，戚梓敬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戚梓敬还是接了起来道：“你好，戚梓敬。” 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声，只有长短不齐的呼吸声。 “你好？”戚梓敬心中奇怪，又问了一句。 可是，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戚梓敬拿开电话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归属地是帝都。他瞬间冷下了神色：“说话。” 过了好久，那边才传来了一句温润而又清丽的男声。 他说：“敬哥……” 第四十五节 第二天，突如其来的暴雨并没有为C市的夏季降温多少，倾盆的大雨瓢泼而下，天也是阴沉沉的一片。 沈维从迟君朔那边拿了资料准备往戚梓敬那儿送，cindy走了之后，他就成为了戚梓敬的助理，而林悉闻也被调任成为了正式的会计师，迟君朔那边也重新招了个新人。 换做是三个月之前，谁也都不会想到，他和林悉闻之间的竞争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和林悉闻成为了好朋友，他和戚梓敬成为了恋人。 沈维站在戚梓敬的办公室门口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戚梓敬喜欢公事公办，他也不希望让戚梓敬觉得他公私不分。 敲了门，待戚梓敬应允了之后，沈维便开门走了进去。他把文件放在了戚梓敬的桌子上陈述道：“这是迟先生给您的资料。” 语毕之后，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戚梓敬，只见他背对着沈维，远视着落地窗之外的风景。 “戚，戚先生？”沈维看向他，又提醒的问了一声。 “放在那儿吧。”戚梓敬完全没有转过身来。 “还有，中午晓菁约了我吃饭。”虽然两人在公司里并没有一起吃饭，但沈维还是告知了声。 “你去吧，我中午也有点事。” “哦，那我先出去了。”沈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可惜的是他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真不知道戚梓敬在想什么。 门锁声落下，戚梓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回身来拉着椅子坐下。钢笔在他的指尖灵巧的旋转着，一圈一圈，划出黑金色的弧度。 突然，“啪嗒”一声，却突然倒在了桌面上。 戚梓敬也随着这声响动回过了神来，他愣愣的注视着倒下的钢笔，神色冷然。 窗外，暴雨还在持续着…… “我还以为你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想看见我。”在事务所对面的露天餐厅里，沈维拉开椅子对着同桌的程晓菁道。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太想理你。”程晓菁双臂交缠与胸前，“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认识你这人！” “那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沈维点好了餐，把菜单交给了侍者。 “看看你被戚梓敬抛弃了没有。”程晓菁扯扯嘴角，脸上没有分毫的笑意。 “晓菁……”沈维尝尝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偏偏要对我这么严苛吗？我记得我们之前的圈子也有一个……” “沈维，你不仅仅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好朋友，还是我的表弟，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程晓菁的拳头紧紧握着，“别人是别人，但是你，我又怎么能……” 点好的午餐一份份的被送了上来，沈维拿起银匙舀起了一口饭：“晓菁，为什么偏偏是我就不行呢？我记得你不是这么不开明的人。” “如果你和戚梓敬是真心相爱，我可以祝福你们，但关键在于，你们根本不是真心相爱，你根本不爱他！”一说起这事来，程晓菁就是止不住的激动。 “你冷静一点。”沈维把玻璃杯推到程晓菁的面前，“我爱他，是真的。” “那不是爱，沈维。”程晓菁无力的喝了一口冰水，“那是你的依赖。这么多年来，你的身边只有他，再加上他对你又很是照顾，之后他又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所以你才会觉得你喜欢他。” 沈维听了之后倒是较于之前更加冷静，他直视着程晓菁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是，就在上个星期，我们做了。” “什么！”程晓菁狠狠的把被子摔在玻璃餐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你插了他？” “不是……”沈维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际上是臊的恨不得立刻离席，在好友面前承认自己被插，果然需要勇气啊…… “你！你，你……”程晓菁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回座位上，“你是蠢猪吗？” “也许在那天之前我可以承认你的看法，但是那天之后我就发现了，我被戚梓敬掰弯了，彻底的。”沈维喝了口水缓解心中的紧张，“我肯躺在他的身下，我肯被他……那什么，就是因为我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完完全全的抛弃了对于被插入的厌恶感；因为爱他，所以完完全全的包容了他。 虽然这样的说法很恶俗，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言语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关键在于行动。 “我不想理你了……”程晓菁扶着额头，“你个没用的东西……” “晓菁，别这么悲观，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反正我也不亏不是？”沈维拍了拍程晓菁，眨眨眼道。 “证明你妹，你怎么可能玩的过戚梓敬？简直是灰太狼碰上了喜羊羊……”话虽如此，程晓菁还是松下了先前一直皱着的眉头。 看来，她已经稍微能够接受沈维与戚梓敬之间的关系了。 沈维自然看出来了这点，他笑眯眯的把配菜里的BBQ推到了程晓菁的面前：“好了，好好吃饭吧你，自己的事都没一撇呢还管我。” “谁说我没有的！”程晓菁从包里掏出一封“红色炸弹”，“好好拿着！礼金包一百万！” 这下，沈维倒是真的吓到了。明明前几个星期还是光棍的程晓菁，现在就给他递了请柬？ “卧槽，这是谁家公子这么有勇气。”沈维打开请柬了，一眼瞄准了新郎的名字，“啊……程晓菁你他妈是买了头彩吗？你确定这请帖不是你自己YY的？” 蓝逸辰，活像总裁小说里的总裁。 但其实，他也真的是一个总裁。帝都IT界的新贵，狂霸帅富拽。 “你他妈才YY呢，老娘结婚，下个月十号，记得来。”程晓菁草草的扒了几口意面道。 “你这是……喂，你怎么跟他认识的？他怎么会喜欢你的？”沈维按下了请柬，八卦的一个接一个的问。 “认识了三个月，闪婚。至于怎么认识的……”程晓菁擦了擦嘴，“反正就是要结婚了。” “喂，程晓菁，不要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算外在条件多好都不可以选一个不喜欢的。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不要随随便便。”沈维敛下神色，很是严肃的说。 “你放心吧，我还会委屈了自己？”程晓菁摆摆手，站了起来，“这顿算是我请你的，走吧，我还要上班。” 程晓菁不说，沈维又怎么可能逼她。或许换到从前，沈维还会气冲冲的非逼程晓菁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自从经历了戚梓敬之后，他便不会再这么做了。 每个人的爱情，都不是相同的。爱情这种事，永远都是冷暖自知。在外人看来，或许你与这个人极为不相配，但是也只有你自己才会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那个值得付出的人。 爱情并不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爱情的世界里，你的感受只有你自己知道。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程晓菁挎上包提醒道：“对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 “我打算开一家蛋糕店，让你技术入股来着的。” “你说真的？我还以为你说笑的。” 程晓菁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笑，等到结婚以后这边我就辞职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要朝九晚五的上班了！” “那是因为你嫁了一个阔少……”沈维撇撇嘴，“你怎么不早说，我在事务所都做了这么久了……” “你还真喜欢会计这种冷冰冰乏味的工作啊？”程晓菁转头看向他，“你不是擅长烘焙吗？为什么要去做你不擅长的事？” “可是……”其实，沈维听到这个提议心里也十分心动，但是他知道，戚梓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沈维，你明明不喜欢这份工作为什么要强迫你自己呢？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这回，沈维干脆不说话了。 “难道说，跟戚梓敬在一起就意味着你要放弃你所有的兴趣？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这霸道还真的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一说到戚梓敬的缺处，程晓菁就特别恶毒。 “我，我去问问吧……”程晓菁的邀请实在是太过于诱惑，沈维忍不住的动摇了。 不需要再面对着一大堆繁琐复杂的分录报表，不需要再因为不懂这不懂那被训斥，不需要再考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书，可以每天面对着自己感兴趣并且很是擅长的事物…… 想一想，就忍不住的心动。 “反正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吧，一周之内给我答复。”到了事务所楼下，程晓菁停下了脚步，“怎么又下起雨来了？” 沈维抬头一看，午饭的时候停了的雨又重新落下。 “沈维，那个是不是……戚梓敬？”程晓菁拍了拍沈维的肩膀，指着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沈维抬头仔细一看，从背影上来说，倒真的是很像。 前面的男人与另一个男人并肩走着，高大的男人撑起了伞，较矮的男人转头看向他，无意间显露了容貌。 说不上好看，但却是一个极为儒雅清俊的男人。 接着，他们又走了几步，来到了大楼的门口。高大的男人收回了伞，露出了他一直掩盖着的面容。 果然，是戚梓敬。 戚梓敬身边的那个男人拿出手帕，抬起手来就想要为戚梓敬擦去脸上的水珠。即使隔得那么远，沈维却依旧觉得他的动作很是轻柔。 而后，他们走进了那栋大楼，消失在沈维的视野里。 “你看看吧，我就说……” “晓菁，你别多事。”沈维冷冷的打断了她，“我先回去了。” 说着，沈维大步的向着大楼跑去，任雨水打在了他的肩头。 那一刻，沈维突然觉得很冷。他知道擦个水而已，未必就是有什么。但是，那真正令他害怕的是…… 从头到尾，戚梓敬都没有阻止过他。 第四十六节 沈维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倒是没有预想之中的吵闹。他把伞放到茶水间去，正好见到了正在泡咖啡的舒源。 “舒先生。”出于礼貌，沈维打了个招呼。 可不知道为什么舒源见到他，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可以理解为叫做“尴尬”的神情，他点着头笑了笑，端着四杯咖啡离开了茶水间。 沈维伸着脖子偷偷瞟了一眼，他进去的地方是戚梓敬的办公室，他手上端着四杯咖啡。 所以说，他们和刚才在楼底下见到的那个男人是认识的？ 就在沈维沉思的时候，林悉闻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拍了下沈维的肩膀道：“你完蛋了，沈维！” “怎么了？”沈维放下伞，有气无力的走出茶水间，向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你有情敌了！”林悉闻在他的耳边悄声道。 “别说风就是雨。”沈维皱着眉头，打开放在桌边的《经济法基础》。 “啧啧，这回的敌人可不是我这么好打发的咯，人家还有迟君朔和舒源做强力后援，沈维你果断完蛋了。”林悉闻丢下这句话，幸灾乐祸的转了回去。 没办法，拆散情侣就是他的恶趣味。 “滚吧你……”沈维皱着眉头，想要静下心来好好的看看书，可怎么看都看不进去。 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那道门上，那道通向戚梓敬办公室的门。 眼前明明是一块块平时都在使用的方块字，可当它们全部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沈维就是怎么也不认识它们了。 操！沈维狠狠的合上书随手丢到一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沈维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用余光使劲的想要把门内走出来的人看清。 可是，他只看到了迟君朔和舒源。 为什么……没有刚才那个人呢？ 像是直觉一般，迟君朔一转头就注意到了沈维的视线，他讽刺一笑，对着沈维道：“沈维，把你早上准备的报表拿过来给我看。” “哦……”沈维一个激灵，抱起周末熬夜做好的报表跟着迟君朔进了办公室。 “东西呢？”迟君朔伸出手，向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沈维关上门，把报表摆在迟君朔的桌面上问道：“呃……我的报表一向不是给戚先生看的吗？” “怎么？我就不能看了？”迟君朔挑眉看了他一眼，“别以为阿敬就能保你周全，指不定哪天就人走茶凉了。” 迟君朔的讽刺沈维已经听惯了，他尽量的平复心中的愤愤，低着头一言不发。 迟君朔看了几页之后，拿起红色的记号笔在沈维的报表上：“这都能错，都不知道你怎么考上从业职格证的。” 沈维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他忘记冲销坏账准备了。 该死，总是这么马马虎虎。 接着，迟君朔又是圈了好几个圈，最后他把报表无情的盖上，手下一丢：“错太多了，重做。” 连个错处都不说，这不就是要重新做起了吗？ 不知道自己今天又是哪里惹到了迟君朔，沈维咬了咬唇，还是忍了下来。 “九月份的初级会计，阿敬跟你说了吧？” “嗯……”沈维小声的应了句，心里更是慌得很。 “你要是考不过，就趁早给我滚蛋。反正你沈少爷家大业大，有的是地方逍遥。”迟君朔一顿讽刺，字字伤人，“出去吧。” 沈维死死的握着拳头，他一步步的向着门口走去。在拉开门之前，他停下了脚步问道：“迟先生，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您了？” 他的问话气息不平，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个二世祖凭什么去谈感情呢？”迟君朔随意的点起烟，“沈维，别忘了，如果不是你，阿敬根本不用从帝都跑回C市。如果他当年没有回来，现在应该已经是国内有名的会计师了。如果他当年呆在帝都，现在的一切说不定就会不一样了。你说，这样的错位，要去怪谁？” 听了这话，沈维便也再不问了，他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迟君朔不喜欢他，就像他不喜欢迟君朔一样。但是为了戚梓敬，他们都在忍耐。可是今天，迟君朔却不再忍耐了，毫无保留的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 沈维下意识的朝着戚梓敬的办公室门看去，是因为里头的那个男人吗？ 他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 沈维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打开手机，里面是一条来自戚梓敬的短信。 “晚上有聚会，别等我，先回去。” 而后，直到沈维下班之前，戚梓敬都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过。 虽然沈维知道这种事很平常，戚梓敬经常在办公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但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当晚，饭店内。 四位老友相距一桌，多年不见，自然脸上都多了点欢喜。 “哎，这要是在帝都就好了，我们就去学校门口吃烧烤去，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迟君朔吃了一口菜道。 “还在，我上个月还去看过。”清润的嗓音，来自今天沈维见到了那个男人。 “真的？哎哟，真怀念以前的日子……”迟君朔摸了摸脸，一脸怅然，“老了好多，真真正正的成了大叔。” “你就贫吧你，照我看啊，这么多年来你就没变过。”男人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汤。 迟君朔见状，用玩笑的口吻道：“方维，你这要是早点回来该多好，早那么三两个月都好啊……” “如果不是学长出了事，我也不会到C市来的。”说着，方维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 上周末，方维带着俞煜的骨灰来到了他的家乡——C市。那个爱上直男，苦了自己一辈子的俞煜终于在戚梓敬离开的八个月后自杀了。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无形的凌迟。 也就是在周日和沈维一齐出门的时候，戚梓敬得到了这个消息。 那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上一年，他离开帝都的时候把身无长物的俞煜交给了方维。还不到一年时间，他就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上他的人。 据方维说，俞煜是吞药自杀的。看看，就算是死，他都要死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迟君朔听闻了这事之后，今天便拿“喜欢直男”这个茬来讽刺戚梓敬，可戚梓敬却不恼，但也不会苟同。 他和俞煜，是不一样的。先不说他与沈维是真心相爱，就算沈维不爱他，他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自杀。 不爱就不爱吧，人没有了爱情，难道就活不成了吗？ 就算是戚梓敬跟一个Gay求爱都还会有被拒绝的可能，何况是沈维呢？ 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同的，爱上直男，未必就是一条死路。 “哎，俞学长真的是……”舒源叹了口气，又问方维，“方维，你打算在这呆多久？有地方安置吗？” “现在……还住在酒店里。”方维局促的笑了笑，“等到学长的事忙完，我应该就准备回帝都了。” “回去做什么？”迟君朔拉住方维，“别急啊，好兄弟当然要好好地叙叙旧。” 方维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是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这不有阿敬吗？”迟君朔笑的很是猥琐，“要不要回味一下当年的激情？” “君朔……”方维摇摇头，神色之中尽是无奈。 身为话题的另外一个中心，戚梓敬则是不满的皱下了眉头：“喝大了你！闭上嘴，不要胡说。” 他和方维，早在很早很早的以前就已经亲手被他斩断了。从那时起，他和方维之间，与未来无关。 迟君朔也只这话说的失了方寸，不小心就碰到了戚梓敬的雷池。他耸耸肩，向后靠去，不再多嘴。 一直以来，戚梓敬都知道迟君朔对沈维是百分之两百的看不顺眼。或许，这其中是直男和同性恋的对立，又或许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和二世祖之间的对立。总而言之，让迟君朔消除对沈维的偏见从根本上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 “君朔，其实沈维现在已经很努力在改变了……”戚梓敬为爱人争取道。 “阿敬，你我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你的面子和帮衬，沈维那个二世祖根本……”迟君朔斟酌了一下语句，选择了一个比较不伤人的词，“他不适合这个行业……” 迟君朔这话倒是不偏不倚说的在理。沈维性子活、点子多，但生性有马虎鲁莽的很，还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会计这个行业。 戚梓敬不知道该会什么话，饭桌上就这么冷了下来。 方维纵观了一下三人，心知不该在这个时候对戚梓敬的现任评头论足，就只好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最后，还是舒源做了这个和事佬。他拍拍手道：“好了，这么多年兄弟了至于吗。我说迟君朔，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迟君朔撇撇嘴，不再说话。 最后，这场为方维准备的接风宴就在这隐隐的不欢中早早散去了。 第四十七节 戚梓敬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客厅昏暗一片，沈维也没有为他留灯。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戚梓敬还是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前去沈欣玥的房间。只见沈欣玥抱着上次生日赢回来了半身小熊，早早的沉浸在梦呓之中了。 戚梓敬走进去，悄声的为她准备好明天早上要穿着的衣服，再为她整理好书桌上的文具课本，塞进书包里。 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骄纵了。现在已经临近期末，等过完了暑假就马上要四年级了。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真不太说得过去。 戚梓敬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就一个女儿，家里就一个小孩，又怎么会不宠她呢。从小没了母亲的孩子，总想着要多给她，能多让她幸福就幸福一点。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做错了…… 戚梓敬摸了摸沈欣玥的小脸，把空调调高了几度，默默地退出了她的房门。 就从暑假开始吧，好好地锻炼锻炼…… 出了沈欣玥的房间，戚梓敬往沈维那个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灯光透亮却没有人影。 难道在书房？这样想着，戚梓敬就向着书房去了。 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书房里果然还闪烁着微光。戚梓敬放眼看去，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趴在桌前。 戚梓敬走了过去，只见书桌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还未填完的报表，桌子上散落着一大堆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数字和分录。他收了几页拿起来翻了翻，果然是因为计算机一直显示“试算不平衡”，所以沈维才一遍一遍的算着到底是哪一块错了。 对于戚梓敬来讲，找出漏洞这事实在是太简单了。一处是把“在途物资”算成了“固定资产”，一处是“主营业务收入”算入了“营业外收入”。 其实这都是一些很浅显的东西，但是沈维还是出了错。 戚梓敬拿起放在桌子另一头的《经济法基础》翻了翻，里面有一大堆的注释，可见沈维还是用了心的。 是不是，又做错了呢？ 戚梓敬放下书，凝视着沈维的脑袋瓜子出神。 人到中年，糊里糊涂的才发现做错了那么多事。总是用这自以为是的标准来衡量，以为这样就是对。 可实际上呢？都是错。 总觉得沈欣玥会像戚梓盈一样好好的成长，却忘了在戚梓盈树立人生观的那十年间教导她的是父母。总觉得沈维要像自己一样有一份正当的职业才好，却忘记了他是否适合现在的这份职业。 幸好，现在弥补为时未晚。 戚梓敬帮着沈维把剩下的报表做完，关了电脑和灯，抱着沈维走向卧室。 可这一下的失重感却把沈维弄醒了，他嘤咛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他被戚梓敬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给抱着。 “喂……”沈维立刻挣扎了起来想要自己走。 “别乱动，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重吗？”戚梓敬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怀里的人立即安分了下来。 “你怎么不叫醒我……”被放在了大床上，沈维坐起身来问道。 “看你睡得那么熟，也就不叫了。”戚梓敬扯掉领带，脱下外套和衬衫回答着。 “糟了！我的报表还没做完！”沈维一回神才发现似乎给忘了这事，他站起身来，就想再回书房去。 “行了，帮你做完了。”转眼之间，戚梓敬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了。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啊……”沈维退了回去床上，“你不是说要我自己来，绝对不会帮我的吗？” “……”可是，这回，戚梓敬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的进了卧室里附带着的浴室。 沈维朝着浴室嫌恶的撇撇嘴，转眼注意到了刚才戚梓敬脱衣服时散落在地上的外套衬衫等。 它们，就这么散在了地上，戚梓敬居然没有把它们丢到衣篓里去。要知道，就算是那天晚上，戚梓敬已经急不可耐了他都没有忘记要把衣服丢到衣篓里面去。 到底，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他魂不守舍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吗…… 这样想着，沈维的神色便暗下了几分。 这算什么啊，明明他才是戚梓敬光明正大的男人啊！结果现在瞧瞧，他活脱脱的像个小三。 沈维脚下一踹，戚梓敬的皮带被踢远了几分，他注视着那根皮带，活像是在注视着它出去“偷腥”的主人。 就在沈维这么胡思乱想盯着戚梓敬的皮带泄愤的时候，戚梓敬已经冲好澡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他眼瞅着沈维，皱着眉头道：“你在干什么？” “啊？”沈维抬起头来，很是窘迫的收回脚，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没什么，就发呆。” “如果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吧。”见着沈维没事，戚梓敬也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他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才擦了几下，戚梓敬又想是不耐烦一样把毛巾随手丢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睡吧。”说着，台灯一关，卧室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维深深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打开了台灯，在戚梓敬诧异的注视之中拿过他丢在床头柜上的毛巾：“起来，是你告诉我的，头发不干睡觉会头疼。” 戚梓敬注视着他久久，终究还是坐起身来背对着他。 沈维半跪在床上，拿着毛巾细细的擦了起来，因为害怕技术不好弄痛了戚梓敬，他也不敢使力。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是又不是别人，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在擦头发的间隙，沈维突然说道。 戚梓敬转头看向他，神色很是讶异。 “惊讶什么？难道就许我找你帮忙，不许你偶尔依靠我一下？”沈维不甘示弱的瞅着他，“戚梓敬，虽然可能在床上我……但是，我也是一个男人。” “我没有小看你。”戚梓敬拉过头上沈维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你是不是男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见着戚梓敬脸上多了几分轻松，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沈维心里固然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不满道：“那您今天是什么意思？” 戚梓敬叹了口气，从后背抱住沈维，与他齐齐倒在了床上：“我是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了什么？”见戚梓敬没继续说下去，沈维又问。 “沈维，你是不是不喜欢会计这个行业呢？”戚梓敬感受着沈维发丝间与自己相同的洗发精味，就像是找到了归属一般。 “呃……说不上不喜欢啦……” “但是你很辛苦。”戚梓敬断言，“我本来的设想是希望你有一份正当的职业不要再整天无所事事，但是，我忘了想这份职业你到底喜不喜欢，到底适不适合你。”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干活又哪个是不辛苦的？” “明天你去问问林悉闻，问问他觉不觉得会计这份工作辛苦……” “我……” “沈维，我不是你的家长，你做什么样的工作没必要看我喜不喜欢。只要你有一份正当的职业，我都能够接受的。”见着沈维犹豫的样子，戚梓敬补充道。 “哎，其实是很累的啊……”沈维缩了缩脑袋，“每天看着那些一大堆文字的书，每天看着那些跟绕弯弯一样的分录报表，真的很头痛……再看看身边的人，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跟觉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未必要呆在这儿。”戚梓敬斟酌了一下语句，说出自己的所想，“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份你觉得很好的职业，我也不会拦着你的。只是可能以后，在工作上我帮不到你什么了。” 沈维想了想，转过身来面对着戚梓敬：“你真的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你每天因为这种事烦得没完没了，我才会介意。”戚梓敬凑前去，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如果你有这个打算呢，就要开始准备找工作了。” “这么说，我这边倒有一份现成的。”沈维立刻想到了今天中午的事，“今天，程晓菁来找我了，她说想要开一家蛋糕店，叫我技术入股来着的。” 戚梓敬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建议：“这样吧，其实我觉得你还是要去烘焙学校具体的学习一下比较好。你的手艺是不错，但是要开店的话，我怕没有回头客。” “这我当然知道……”沈维不甘的撇撇嘴道。 “如果你能搞的定就最好了。”戚梓敬为两人拉上了被子，“等到你找到地方上课了就知会我一声，你就直接回事务所辞职。” “嗯。”沈维高兴的点点头，一说到这事倒没有了先前说起会计考试上的愁苦。 戚梓敬再一次的确定，这回，他的决定终于正确了。 “好了，那睡觉吧。”戚梓敬关掉了台灯，搂着沈维闭上眼来。 可是，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台灯又被打开了。 “怎么了？”戚梓敬问。 “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啊。”沈维摆脱戚梓敬的怀抱坐起身来，“你休想忽悠我。快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已经说完了。” “啥？” “就是这事啊。” “卧槽……” 第四十八节 “操，你耍我吧戚梓敬。”沈维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不满”，“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事？” “不然呢？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吗？”这回，轮到戚梓敬不解了。 “哼，快从实招来，今天下午那男的是谁！” “哦……原来是这事啊。”戚梓敬的脸上露出的了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为什么不会？犹犹豫豫是女人的风格，沈小爷从来都是有话直说，有事就问。”沈维双手环于胸前，挑眉道。 “好吧。”戚梓敬叹了口气，一脸失笑的表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就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而已。” “就学弟这么简单？”沈维带着威胁的神色，凑上前去。 “呃……还有，初恋……”说到这种敏感的事，戚梓敬都不禁结巴了起来。 听到戚梓敬这么说，沈维倒不惊讶。说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在戚梓敬承认的时候还是有些膈应。 初恋什么的，永远都是每个人心中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尽力回想着那个男人的容貌，沈维略带狐疑的询问：“你……喜欢那一型的？” “差不多吧。” “那你怎么会喜欢我啊？老子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沈维大为不解道。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戚梓敬坏心的凑过去，捧着他的脸点评着，“长得也没有多好看啊，三心二意、整天无所事事，做事急躁马虎，还到处去给我闯祸。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喂喂！戚梓敬！”沈维抓住他睡衣的前襟，“你别给老子玩什么真爱回来就抛弃现任啊，你要是敢玩我，我就阉了你！” “谁敢啊……”戚梓敬封住了沈维的唇，“玥玥不还在这吗？” “你，唔……混蛋，还没说完呢！”趁着沈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戚梓敬已经把手伸进了沈维的衣内，在他凸起的rt上揉捏了起来。 经过多日的学习实践，戚梓敬的技术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虽然称不上什么个中好手，但是对付沈维就没什么问题了。 吻得七荤八素，后面开拓的差不多了，又给沈维打出来了一回。趁着身下那人失神的时候，戚梓敬迅速的拿过床头柜里的套套和KY，像是淋巧克力一样的把透明的液体倒在了自己的上。 下一秒，戚梓敬已经大举深入“敌方阵营”。 “操！”下面一痛，沈维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又被戚梓敬这奸诈小人合算了！ 顶入内部，戚梓敬伸上前去拉住沈维的脖子与他舌吻着，两人的舌头在对方的口腔中尽情的拉锯交缠，仿佛恨不得吞下去一般。 完全被控制住的无力引起了沈维的不满，他不满的“唔”了一声，推拒着戚梓敬抗议着。 卧槽，为什么他就这么倒霉的碰上了戚梓敬呢？枉费自己多年来练就的床上一把好手，到了戚梓敬面前完完全全的前功尽弃。每次都只能像现在这样，发出女人才会发出的呻吟，躺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的出入他身体的各处。 要不是戚梓敬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不错，他绝对要夺回应该属于他的控制权！ 自暴自弃的沈维眼见着没办法了，就放任的拉住戚梓敬的脖子，与他尽情的投入这一场性爱之中。 全神贯注之后，所有的感官都没放大。戚梓敬的深入“敌方阵营”时的每一丝战栗，G点被摩擦到时产生的快感，还有他那鲜活的…… “快，快，要到了……”沈维难耐的闭上眼睛，扶着再一次勃起的分身自给自足的打了起来。 可是这一回，与往次不同的是，戚梓敬的手也绕到了前面来与他一齐上下滑动着。沈维不住的喘息，每一处的毛孔都在释放着快乐，每一寸的肌肤都在叫嚣着快乐。 “啊……”一声高叫之后，沈维的前端喷射出了略显稀薄的液体。 见着沈维射出来了，戚梓敬也不再客气，他奋力运动着，专注的抽插了几十下，最后把从沈维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沈维默契的伸出手去握住戚梓敬的，打了几下之后，前端的小孔微张，射在了他的胸腹上。 自从之前发现射在身体里会引起沈维肠胃不适之后，戚梓敬每一次好好地带上套并且射在沈维的体外。 完事了，沈维是去了大半的体力，他无力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大口的喘息着。而戚梓敬则是像是魇住了一样，把沈维耻毛边的刮了起来，与自己射在沈维胸腹的相溶一起，涂抹在了他的腹部上。 “喂！你要不要这么变态！”沈维打了一下戚梓敬的手，手挡在胸腹，不让他再行动半分。 戚梓敬温柔的笑了笑，拉开沈维挡着的手，与他静静的相拥，享受性爱之后难得的恬静。 “阿敬……”鬼使鬼差的，感受着如此脉脉的温馨，沈维竟脱口而出。 当他出声之后，又再次有一种想要把自己埋进地里的感觉…… 同样惊讶的还有戚梓敬，在转瞬即逝的诧异之后，取代的是较之刚才更为温柔的神色，他抚摸着沈维的脸颊，为他擦去因为刚才的性事而沁出的汗水，细细的啄吻着怎么也尝不够的唇瓣。 一吻过后，他轻轻喊道：“老婆……” 本来已经沉沉睡去的沈维突然又被这一声呼喊拉回了声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戚梓敬暗中透红的脸庞，整个人被雷的里焦外嫩。 卧槽！这是什么状况！一定是刚才射精的方式不对！ 凌晨时分，室内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帮沈维清理完，洗好澡的戚梓敬在身上随便绑了条纯白的浴巾，他从西装的裤袋里拿出烟盒，拉开了落地门，走进了卧室连着的阳台。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随意的点上，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由于平时不怎么抽烟，这偶尔的来一下戚梓敬还有点不习惯。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不禁想到了第一次抽烟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说不清是逞能多还是好奇多。 对了，那时身边还有方维…… 跟方维认识的时候戚梓敬才刚刚知道自己的性向不久，说到性向这种东西，还真要感谢迟君朔。如果不是他那么早慧，天天跟舒源俩人闹来闹去，或许戚梓敬真的会找个女人就这样过一辈子。 亦或许，也不会。因为当时的他，就是那么恰好的遇到了方维。 这算不算是偶像剧里说的“命运的安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初见的时候，他便看方维无比的顺眼。 就算现在他已经有了沈维，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欣赏的是方维这个款。温润白净，瘦长的身材，软趴趴的刘海还有……穿着白衬衫特别好看。 有的时候，在街上无意看到这样的少年，戚梓敬还会忍不住的多看一眼。就像是每个直男对美女的欣赏一样，他也特别中意这样的少年。 所以，当迟君朔知道戚梓敬喜欢上沈维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惊讶。因为沈维完全没有一点符合戚梓敬的审美，一点都没有。 这样说来，与沈维的相恋才真正的算作是“命运的安排”吧。 戚梓敬熄掉一根即将到达尽头的烟，又点燃了一根。 巧合的是，当时不仅是他觉得方维顺眼，方维也觉得他很顺眼。同一个专业，直系的学弟，要不了多久，两人就开始了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 那个年代，网络才刚刚在帝都普及，对于戚梓敬这样要申请贫困生，靠打工来挣学费养妹妹的人来说，上网这种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当时他们根本不知道男人跟男人之间要怎么“做”，甚至连哪里进去都不太懂。就连迟君朔跟舒源，都摸索了好些年。 后来，学校附近有了网吧，他们还是不敢去网上搜索这些东西。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还有“腐女”这种生物。那个年代，同性恋就是变态、就是神经病，就是要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的。 这样置身于社会阴暗面的他们，又怎么会在公共场合查询这些东西呢？ 故而，他和方维之间倒真的清清白白，除了互相摸一摸，打个炮什么的，两人倒真的没有什么越轨。 现在想来，似乎就连舌吻这事都很少，毕竟戚梓敬当时的洁癖还很严重。 就这么过了几年，戚梓敬直升本校的研究生之后，方维也决定要考本校的研究生。那个时候，戚梓敬真的以为他会和方维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命运的转角有的时候就在你不知道的下一秒。 戚梓敬研二的时候，正在备考的方维却收到了家里急急传来的噩耗，原来方维的爷爷已经病重了。 接下来，方维消失了几个月，完完全全找不到踪影，戚梓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没能联系上他。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完全不知道方维的背景。他的家人，他的家境，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生活。 一年后，方维再出现在学校领毕业证的时候戚梓敬才再次见到了他。 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了。 即使方维与他如何解释，戚梓敬就是不能接受。方维是一个比他还要纯的Gay，他怎么就结婚了，他怎么就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结婚了？ 原来，方维的身份远远要比迟君朔戚梓敬这一帮穷学生来的“高贵”多了。方维是一个红三代，从祖父开始就是有名的开国元勋，父亲在中央更是一个说不得名字的高官。 这样的他，又怎么能有同性恋的传闻？ 后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无论方维怎么纠缠，洁癖严重的戚梓敬都不愿跟他在一起了。再加上不久之后就出了戚梓盈失踪的事情，戚梓敬干脆放下一切就南下了。 又是一根烟到了尽头，被烫着了的戚梓敬回过了神来。他淡淡的掐去烟头，收拾好一切回到了卧室。 他坐到床头，抚摸着已经开始打呼的沈维才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往事不再回首，如今他有沈维，便是够了。 “老婆……”戚梓敬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唤着。 可这一声呢喃之后，戚梓敬又止不住的红了脸，独自一人的不好意思起来。 第四十九节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维算是真正的开始忙起自己喜欢的日子来了。他利用闲暇时间去报了个糕点师的班，把事务所那边的工作给辞掉了，专心跟着程晓菁忙起蛋糕店的事。 而期末考试结束的沈欣玥也被戚梓敬一狠心给丢进了暑期夏令营里去了，让她借着学习英语为目的到海外去溜一圈。这价钱贵是贵了一点，但是如果能稍稍的培养起沈欣玥的独立就也值得了。 况且，沈维要忙着上课，他又要忙着俞煜的葬礼，真的可以说是分身乏术。就连他跟沈维，都很少见面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方维要离开的那天晚上。迟君朔就是一个party王，非要搞什么欢送会，搞的所有人跟他一起痛苦。 又是一样的聚会，又一波同样的人，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方维。 知道方维的名字的时候，沈维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毕竟遇到一个与自己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的人，并且还是情敌的关系，实在是太他妈的巧了吧。 幸好这次迟君朔稍稍有点良心，选了一个慢摇餐厅，倒没有上一次那么喧闹。为了避免尴尬，沈维死也把林悉闻找来了一起受罪。 自从他离开事务所之后，林悉闻就成为了他的眼线，天天汇报事务所里的状况。不是不相信戚梓敬，只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情敌，不可不防！ 事实也证明了，桌上的气氛果然如他所想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沈维时不时的翻一下手机，与身边的林悉闻发着没营养的微信。 请赐我一朵菊花：卧槽，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你要拖我来！ 沈小爷style：我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学吗，为毛都不说话。 请赐我一朵菊花：我觉得这里面的问题都出在你身上，谁叫你打扰了人家旧情复燃的机会，人当然不待见你。 沈小爷style：戚梓敬是我老婆！！！！ 请赐我一朵菊花：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吗，沈！小！受！ 沈小爷style：滚你妈的受，你全小区都是受！ 就在这时，场上终于有了说话的声音。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说话的是戚梓敬。 他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道：“小维，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只见方维淡淡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再看看吧，本来想要呆在这里的，但是家里还是有些……” “为什么不留呢？帝都那边又不是除了你就没人侍奉爹妈了。”迟君朔劝道，“留在这吧，呆我们事务所里多好……” 后面的话沈维和林悉闻都没有仔细去听，因为他们的微信已经爆了…… 请赐我一朵菊花：小维，小维，小维！沈维你完败了哈哈哈～ 请赐我一朵菊花：怎么，都不敢说话了吗！ 请赐我一朵菊花：是不是气到爆了，哈哈哈，是不是都想掀桌了！我帮你扶起来！ 沈小爷style：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你个死贱人！ 请赐我一朵菊花：卧槽，看着你生气又不敢发出来的样子真他妈的爽啊！好想截下来做QQ表情啊哈哈哈！ 沈小爷style：呵呵，那一定是你看到的最帅气的QQ表情！ “悉闻最近又桃花了？”舒源一句话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看你这么频频看手机，是不是有新的对象了？” “哈哈，没有，是在安慰一个失意人。”林悉闻关掉手机，抬起头来，“他刚刚被他男友伤害了，所以来跟我抱怨。” “哦？怎么个伤害法？”一听到这种惨绝人寰的事，迟君朔就特别有兴趣。 “哦，也没什么啦……”林悉闻忍受着身边沈维那源源不断的怨念视线，耐着脚下的疼痛，“那男的EX回来了，所以他就难过了呗……” “看来你跟这个人关系不错，一说起他的事，你的表情都有点难过的样子了……”方维插入他们之间的话题道。 “可不是，那可是我的好！朋！友！”林悉闻咬牙切齿，面部表情已经拧挣了。 “那具体呢？就这么简单吗？”八卦王迟君朔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听八卦的机会的！ “他现任男友抛弃他了跟初恋在一起了，他就……”忍到了极限，林悉闻终于忍不住的吼了出，“沈维，你他妈的是等下送我去医院看骨科吗？” 这一说，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沈维身上。沈维更是惊的松开了脚，他觉得，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着方维的时候，他很自卑。首先，一看方维就知道是戚梓敬喜欢的类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大众都喜欢的类型。甚至戚梓敬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喜欢方维，都巴不得方维能跟戚梓敬旧情复燃。反观他，管事他跟迟君朔之间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 “吃饭吧。”最后，戚梓敬拉回了大家的视线，他给沈维夹了一块肉，像是安抚般温言，“吃饭吧，不是说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吗？” 可沈维却不再理他，他抱起装满了米饭的碗就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但是那边的方维却像是嫌这火烧的不够旺似的，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戚梓敬的碗里：“敬哥，你别每次都光顾着招呼别人，自己就忘了吃东西。” 果然，身边的温度有低了几分。戚梓敬不满的皱起眉头看向方维，他实在是不懂，方维玩这招的用意何在。 可方维却只是对着他眨眨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就这样，一顿饭就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气氛之中结束了。可“不识眼色”的Party王迟君朔可不会早早的结束今天的欢送会。 在他的连拖带拽之下，一行人又来到了上次给舒源过生日的那间酒吧。如果不是因为迟君朔够有钱，沈维真的会怀疑他就是这间酒吧的托。 到了酒吧之后简直就是各玩各的了，迟君朔带着舒源去找相熟的朋友，林悉闻立刻欢脱的去猎艳了。 一座里，就剩下了戚梓敬、沈维还有方维这最为尴尬的三个人。沈维真觉得无论是戚梓敬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都是一群缺心眼的，他们难道就没有想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场景要怎么破吗！ 沈维瞅了瞅面无表情的戚梓敬，又稍微斜着身子看了眼坐在戚梓敬身边一动不动的方维，决定也学着他们装木头。 于是，酒吧里就形成了这一道奇异的风景。三个帅哥坐在一排，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活像三根木头。 见着人来人往诧异的表情，方维先笑了出来，他拍拍戚梓敬道：“敬哥，去帮我点杯长岛冰茶。” “小维……”戚梓敬不解的看向他，他知道方维是想要支开他。 “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放心吧敬哥。”方维笑了笑，又推了戚梓敬一把。 无奈之下，戚梓敬站了起来，他看向身边的沈维又问：“有什么想要喝的没？” 沈维看了他一眼，森森道：“你的血，可以吗？” “我……”难得的，戚梓敬居然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快去快去。”方维像是不耐烦的催促着，“我还等着喝呢！” 这下，戚梓敬真的走了，他不放心的一顾三回头，见到的永远是冷冰冰的沈维和笑的一脸灿烂的方维。 “好像还没有跟你正式说过话呢，我叫方维，是敬哥的学弟。”方维转向沈维，笑道。 “沈维。”沈维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可方维却像是没有受到干扰一眼，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呢，就像我觉得很膈应一样，你也应该很不舒服吧？” “……” “其实吧，我也知道你在不开心什么。但是，我支走敬哥无非就是想要亲自跟你说些话。” “你要说什么？”这回，沈维终于是有了反应。 “我还爱着敬哥，这点我不否认。”方维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是落寞，“但是，我也知道我跟敬哥是不可能的了。我背叛了他，无论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就是背叛了他。” “……” “看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惊讶。我还以为，敬哥会喜欢一个这么……帅气的男人。” 沈维听到这里忍不住的白了一眼，虽然方维说的含蓄，可实质上不就说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很嫉妒你。敬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和我却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一想到这些曾经属于我，但是我又已经失去了，就忍不住的……有些懊悔。” “所以呢？”沈维出了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想说什么？以前是你不珍惜，所以失去了能怪谁？现在陪在戚梓敬身边的人是我，你觉得我会傻到因为你们之间的那些曾经所感动，然后就把戚梓敬让给你？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吧，老子可不是圣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见沈维反驳了起来，方维也有些急了。 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要劝和，但还是私心的带上了一些炫耀的成分。毕竟，对着沈维这样的情敌，没有那些回忆他又怎么站得住脚？ “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我就想跟你说一句：方维先生，你已经是回忆，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戚梓敬爱的人是我，沈维。”沈维盯着方维，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还有，别整天'敬哥'、'敬哥'的你，烦不烦啊，还真当自己是黄蓉？那你还不如穿到射雕英雄传里去好了。” “你……你……”方维已经被堵得愣在了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恰巧这个时候，戚梓敬端着两杯长岛冰茶走了回来。他在两人之间看了好久，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维见着这个场景，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很多偶像剧的经典场景。 果然，戚梓敬先开口问了“受害者”方维：“怎么了这是？” “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要劝他不要跟你怄气的……”说着，一副泫然欲泣好不可怜的样子。 “这样吗？”戚梓敬又看向沈维。 沈维则是不屑的转过头去，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真是对不起，沈维他一向说话每个分寸。”谁知，戚梓敬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明天就要走了还害的你不开心真对不起了，我先带他回去好好地教训教训，小维你帮我跟他们知会一声。” 说着，人已经拉着沈维走个没影了。 方维呆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心里倒真的有些想要哭的感觉了。虽然戚梓敬句句都是在说沈维的不是，可用上的却是最疏离的语气。 就像沈维说的，他和戚梓敬已经变成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的过去…… 一滴泪水在皮质的沙发上晕开，最后又被拭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第五十节 “你他妈的放开我！”刚走出酒吧，沈维就挣扎了起来。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你不相信我？”戚梓敬看向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被爱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虽然沈维也知道刚才在酒吧里戚梓敬是维护了自己，但是想起那一声声“小维”，他还是很不爽！ “你到底怎么了？”戚梓敬想要拉他，却被拒绝。 “你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也没有让我这么叫过你……”沈维就是沈维，永远藏不住心里的事。 这么一说，戚梓敬不反应过来就是傻了，他走过去，强行拉过沈维上了车后座。 “你干嘛！你他妈是不打算说清楚了吗？”沈维挣脱着，脸上是愤愤之色。 “真不知道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戚梓敬无奈的敲了下沈维的脑袋，“我之所以现在还叫方维做'小维'，不过是一份老友之情，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沈维一急又想要争辩，那边的戚梓敬却止住了他的话头先行开口：“你想想，如果我叫你'小维'，难道你不会觉得很难受吗？” 这么一说，沈维倒真的想了想，确实有点奇怪…… 他和戚梓敬之间，永远都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情侣。 “你再想想，至于方维要怎么叫我，我能管得着吗？”戚梓敬注视着沈维，反问道。 “……”这下，沈维倒真的被堵到没话说了。 “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不这么叫他了……” “你还想叫？”沈维挑了挑眉，虽然他不会想要让戚梓敬叫他'小维'这种他爹妈姐姐叫的昵称，但是不代表他愿意让戚梓敬这样叫别人。 “好好，我错了。”戚梓敬双手合十，凑过去道，“老婆大人，我错了！” 好吧，两人不禁相对了一眼，双方的耳朵都默默地红了起来。 接着，沈维就被吻住了，然后戚梓敬的舌头就进来了。 这下，沈维真的是搞不懂了，为毛戚梓敬每次都会因为这个称呼脸红，却非常执着的一定要这么叫他呢！ 每次，每次都弄得两个人面红耳赤尴尬到不行，很好玩吗？ 他妈的谁说戚梓敬是大冰山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罹患重度中二病的少年啊！ 第二天，方维就搭上了回帝都的飞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沈维都没有再看见过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方维这个人，就像是戚梓敬和沈维的人生漫漫长河中的一小朵浪花。还没来得及掀起更大的一层波浪，就已经早早的退去了。 而两人的生活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了影响，该干嘛还是干嘛。最多，有的时候沈维在拌嘴之时会搬出这个人来刺刺戚梓敬罢了。 一个月之后，在盛夏之中，沈维和程晓菁合办的糕点烘焙店正式的开张了。而就在开张的这一天，沈欣玥也结束了夏令营生活，回到C市。 因为是大夏天，为了不让中午那毒辣的太阳影响新店的开张，程晓菁就把开业的时间选在了周末的早上。 由于没什么经验，为了保证利润，所以这家名叫“cake”的糕点烘焙店店打的就是品质保证保证现做现卖的招牌，开在了一所离市中心的中学对面的住宅楼边上。就这个选址而言，还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学生的钱，永远都是最好赚的。遗憾的是现在还是暑假，想要接近学生这一消费群体还真的得等到开学之后再说了。 整间店并不大，只有一个基本的柜台和一个五坪左右的厨房。为了拓展面积，程晓菁把买来的各种带有中世纪风情的雕花桌椅都摆在了店门外边。栅栏、花草、蕾丝阳伞还有那淡淡的奶香和略苦的咖啡味，倒真的有了那么一丝小资的情调在里边。 而这，也是程晓菁相信的，中学的女孩子们喜欢的调调。再加上……程晓菁不怀好意的往透视厨房里瞄了一眼，只见沈维一身厨师打扮站在里头忙碌着。略显骚包的亚麻色短发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五官精致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要满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反而让人感觉是刚刚步入大学略微年长一些的哥哥。晶莹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滑落，手腕轻抹，就仿佛是偶像剧中的男主角一般。 “嘿嘿，有这样的王牌在这里，就是不怕没有回头客。”程晓菁奸诈的笑了起来，望着沈维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大坨发光的金子。 就沈维这样不说话就是人畜无害的妖孽，还真不怕小姑娘和师奶们不喜欢！ 可是呢，就在程晓菁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时，一个完全不和谐的男人插入了这幅美好的画卷之中。 只见这个男人穿着一年四季都如此笔挺的高级西装，从口袋里拿出折叠的四四方方的手帕来伸向了沈维的额头边，为他擦去沁出的汗水。 虽然只是一个擦汗的动作，可却暧昧的可以。目光相对是的纠缠，动作间的轻柔，就像是一对陷入热恋之中的恋人一般。 程晓菁冷着脸不可自抑的抽了抽嘴角，心里想着这中学里如果有很多腐女的话，说不定也可以算是一个卖点…… 可这一家子就仿佛要破会程晓菁的生钱大计似的，只见戚梓敬蹲下身子，再站起来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一个沈欣玥。 其实程晓菁也很久没有见过沈欣玥了，据说她去新西兰走了一圈，见着就觉得活得还挺滋润的。小姑娘没饿着也没有半点的不开心，穿着小洋装，脸蛋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吹弹可破、白里透红，蝴蝶结扎着两个可爱的小羊角辫，发尾是与沈维相似的微卷。 说起这小姑娘，程晓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她。说她过得好吧，可沈欣玥自小就没了妈，这哪里是两个“爸爸”就可以弥补得了的？可说她可怜吧，要什么有什么，两个大人又是把她揣在怀里的疼，生得好养得好，倒是很多小孩都比不上的。 哎……程晓菁低下头，无意义的在刚做的水晶指甲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现在，她比较关心的是，这种俩Gay一女的调调有没有人会喜欢…… 就在程晓菁心里打着算盘胡思乱想的时候，沈珊夫妇也代替父母来参加今天的开业礼。 “晓菁，小维呢？”沈珊见着程晓菁似乎完全没有感应道她的到来，便出声问道。 “啊？啊……珊姐啊……”程晓菁面带窘色的站了起来，“刚才在想点事真不好意思，你是来找沈维的吗？” “可不是，听说他开了店，我们都替他高兴。”说着，站在沈珊身边的蒋浩泽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礼物和红包递给了程晓菁。 “这，这怎么行……”程晓菁立刻推拒了回去，“这还是直接给沈维好了，我怎么好意思收。” “怎么不好意思？”沈珊拿过红包，亲手塞进了程晓菁的手里，“刚开店，总是需要资金周转的。难得小维有了一份正紧的工作，我们身为他的家人自然百分之百的赞成。”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为之。 程晓菁干笑的收下了红包，领着沈珊他们向厨房走出：“不过是想要试试水而已，我也就是出个钱，这大部分都是沈维在打理了。他最近倒是变了不少，前些日子陪着我办着办那，可有担当了！” “是吗……”沈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始终都是淡淡的笑着，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后天就要结婚了，难得你还有闲工夫做这些事。” “婚礼的事，蓝逸辰嫌我毛手毛脚说什么也不让我插手。”不知道为什么，说起结婚这事，程晓菁却没有怎么上心，“后天珊姐也可要来啊，还有大姨和姨夫。” “我们家晓菁姑娘结婚怎么可能不来？”沈珊微笑着拍了拍程晓菁的手背，“到时候啊，一定给你包一个最厚的红包。” “嗯，谢谢珊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就在沈珊和程晓菁闲谈的时候，沈维已经带着沈欣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代替妈来参加你的开业仪式！”沈珊拉着弟弟，难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爸可又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随他的去！”沈维无所谓的摆摆手，要沈老爷子同意让沈维做一个普通的糕点师，估摸着那天就是2012的延迟。 “姑父，姑姑……”沈欣玥嗲着嗓子，拉拉沈珊的裙子，笑的就像是一个小天使一样。 “玥玥也回来了？”沈珊抱起沈欣玥，与她碰了碰脸，“来来，快跟姑姑说说在新西兰玩的开心吗？有没有被欺负了……” 说着，沈珊抱着沈欣玥向外走去，在门口的桌椅前坐了下来。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 其实，他的姐姐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可自多年前流产之后，就再也没有怀孕过。 沈维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他转过头来询问蒋浩泽道：“姐夫，这么多年了，就没有想要再要个孩子吗？” 沈维一向是秉持着闲事莫理的精神，对于沈珊夫妇的事情也一概不过问。如今，他瞅着沈珊如此喜爱沈欣玥的样子，便不禁有些替姐姐心疼。作为一个女人，无论事业做得有多啊，她们依旧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温馨舒适的小家庭。 说起这个话题来，蒋浩泽面上也有些苦涩，他无奈道：“我当然也想，可是阿珊这些年忙着工作，哪有心情调养身子？” “要不，你帮衬着些？”沈维提议道。 这下，蒋浩泽脸上的苦涩便更深了：“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小维你知道的，爸他……” 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只言片语，沈维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了沈珊夫妇在沈家的尴尬窘境。 “唉……”可尽管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程晓菁那边要开始了，你不过去？”就在这时，戚梓敬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戚先生说的是，我还是先过去好了。”不过一两秒时间，蒋浩泽已经收起了脸上的苦涩，完全没有刚才半点的悲桑沮丧。 “姐夫，我有空会和爸爸说说的。”这句话，已经是沈维可以做出的最大的承诺。 “有心了。”蒋浩泽微微点点头，脸上漾起了感激的神色。他整了整西装，也向着外头走去了。 “我们也走吧。”沈维脱下厨师的装束，转头对戚梓敬道。 “嗯……”戚梓敬跟着沈维向外奏折，脑子里却在不断盘桓着沈珊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珊今天很反常。 还有……戚梓敬仰头望了眼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心中却还是有些闷得慌。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一节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戚梓敬的预感竟然准确的可怕。在首日开业的忙碌之后，他们收到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这个礼物，是由沈欣玥拿来的。 戚梓敬正在忙着把桌椅收进店面里，一转头就见着沈欣玥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他以为那是沈维给的蛋糕，于是便道：“沈玥玥小朋友，你手里拿着什么？” 沈欣玥转了过来，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疑惑：“舅舅，玥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看见它被放在门口，所以我就……” “门口？”戚梓敬皱下眉头，他带着疑虑走近沈欣玥，一手接过蛋糕盒子，一手拉着沈欣玥走进店里。 因为已经临近下班时间，雇来的两个员工也已经早早让他们下班了。此时的沈维正在收拾他的厨房，程晓菁敲打着计算器，手上的单据翻个不停。 戚梓敬把盒子放在柜台上，从装饰的丝带中抽出一张卡片。 当卡片被翻过来之后，戚梓敬目光一滞，随后危险的眯了起来。他迅速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许多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着鲜红的痕迹。 戚梓敬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抹了一下，放到鼻子边一闻，是口红的味道。又用手揉开，没有晕，看来是价钱不低的口红。 戚梓敬把口红擦在了手腕上，走向正在算账算的血雨腥风的程晓菁问道：“你能看得出来只是什么牌子的口红吗？” 可程晓菁连头都没有抬，依旧是埋头苦干着。 戚梓敬皱着眉从程晓菁的手里抢过计算器，拿过她还没算的一大堆单据，噼里啪啦的就开工起来。 不到十分钟，所有的帐都被算的一清二楚。收支平衡，完全没有错。 程晓菁虽然在心中忿忿不平，可也知道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她慢慢地把所有的单据收好，懒散的问：“怎么了？这么好心帮我？” 戚梓敬把手腕伸到她的面前：“这是哪个牌子的口红？” “您这是被哪位美女给轻薄了？”程晓菁憋起眉闻了一下，又用手抹了抹后道，“好货啊，绝对不便宜，国内专柜的话大概要好几百。” 可是，这只是一管口红的价格。如果它是口红，一管大几百确实贵了些。可如果它只是几百块人名币的话，那就是谁都出得起了…… 本来有了一些头绪，可是又因为这个结论而被打断。看来，一切又回到了远点。到底是谁呢…… “啪”的一声，紧接着，沈欣玥嚎啕大哭之声响起，三位大人立刻被这声响给吸引了过去。只见沈欣玥搬了张椅子，勉强够着了柜台，想要把盒子取下来。可没想到，却失手打翻了盒子。下意识的要去捡盒子，可没想到的是，她自己也失足摔了下去。 盒子掉落在地上，盒子里的照片也散的一地都是。 最先有动作的是沈维，他连忙冲出厨房把沈欣玥给扶了起来，话语里尽是关切：“玥玥怎么样，有没有摔着了？” 沈欣玥没有回答他，只是趴在地上一味的哭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恐惧和疼痛，都不知道哪一个更多一点。 “够了！闭嘴！” 戚梓敬喝了一声，沈欣玥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滴溜溜的眼珠子里转动着泪水，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还是小孩子的沈欣玥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自己的舅舅居然这样对她。 在那声怒斥之后，戚梓敬并没有再责骂沈欣玥。他只是蹲到了地上，把所有的照片收进盒子里。 “吸哩——吸哩——”沈欣玥吸鼻涕的声响在小小的店面里回转着，出于小孩的直觉，她知道现在戚梓敬一定很生气。 “乖，不痛，不痛。”一见女儿啜泣，沈维以为她又要哭了，便连忙安慰道。 舅舅为什么不来安慰她呢？沈欣玥瘪着嘴，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于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泪水窝在沈维怀里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因为照片掉到了地上，那些沾着的唇膏也沾到了地上，甚至有几张已经被口红给晕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戚梓敬一直低头整理照片的样子也被沈维和程晓菁看在了眼里，他们不由地也朝着照片看去。 这一看，也全傻了。 照片里，全部都是沈维和戚梓敬。牵手的、互相微笑的、拥抱的，虽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但是，更可怕的是，照片里沈维的头都被红色的唇膏给涂上了。其用力之大，甚至在照片上留下了断掉的口红渍。 到底是谁，居然…… “戚，戚梓敬……”沈维愣愣的望着站起来的戚梓敬，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沈欣玥越来越大的哭声。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戚梓敬整理好了照片，把盒子重重的往桌上“哐当”一扣，“就知道哭！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从上面摔下来？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做错了！” “……”沈欣玥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摇着头，不断地哭。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能拿那个盒子。她不懂，为什么掉了的盒子会比她还重要。她更不懂，为什么舅舅都不关心她疼不疼。 沈欣玥心中委屈的紧，可言语之间，却没有办法表达出来。 巧的是，被盒子里的照片吓到的沈维和程晓菁也无心去顾忌沈欣玥的情绪，他们好言的安慰了几句，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盒子中的照片上来。 沈维打开盒子，细细的翻阅起里面的照片来。他发现，并不是每一张都是他与戚梓敬的合影。还有一些从GV里载下来的群交图片，里面的那个被操的人被贴上了沈维的头像。 很明显，是冲着沈维来的。很明显，这个人知道了他和戚梓敬之间的事，并且恨他。 就在这一瞬间，沈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人来。 “是不是……方维？”沈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很对这些带着侮辱性的照片很是愤怒和讶然，但毕竟是快三十的人了，这样的事若是恶作剧倒真的没什么好计较的。 怕的是，这只是个开端。 “不可能是他。”戚梓敬的手指在盒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没有任何快递单，那就证明是那个有心人特意送来这里的。而且，你看上面的口红，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难道是戚梓盈回来了？”程晓菁连忙接话道。 “小盈？”戚梓敬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我觉得，应该不是……” “难道你还有沾染过别的女人？”程晓菁挑眉讽刺着，“戚梓盈回来了，她看到你们俩狼狈为奸，然后就因爱生恨，这不是很合理吗？” “不可能……”戚梓敬嘴边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如果真的是她，她想要报复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沈维。”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丈夫和子女还要重要的呢？何况，沈维是戚梓敬掰弯的；何况，戚梓敬只是如同父母一般的照顾戚梓盈，终究不是真正的父母。 “那你说说，会有可能是谁？”见着程晓菁的神情便知她还是在怀疑戚梓盈。 戚梓敬艰难的看了沈维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答案：“我觉得，有可能是沈珊……” “怎么可能！”沈维向后退了一步，“那是我的亲姐姐！” “女人，想要为难你，人在C市……”戚梓敬心中也是不着底，“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 “你想说我姐姐因为家产所以想要报复我？”沈维注视着戚梓敬，眼里是完完全全的不信任，“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是迟君朔？为什么不能是迟君朔和方维合谋的？” “怎么可能？君朔他……” 戚梓敬的话还没说反，沈维就无情的打断了：“戚梓敬，就许你的朋友圣洁清高，我的亲生姐姐就一定想要报复我？你这不是双重标准是什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沈维你冷静一点……”碰上这种事，不能团结一致还要吵个没完没了才是最可怕的。 “我告诉你！不可能是我姐！绝对不可能！”沈维一字一句，指着戚梓敬道。 “好，这算我错了。”戚梓敬做出休战的退让，“现在时间还不晚，我们去隔壁小区看看监控有没有拍到再做定夺好吗？” “嗯……”沈维别过脸，依旧是那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而在三位大人的身后，沈欣玥孤零零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她期期艾艾的注视着她最爱的两位亲人，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给予她回应。 沈欣玥的眼里含着泪水，她悄悄的摸了摸有些青紫的手肘，心中的委屈更甚。 为什么，舅舅和爹地都不理我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玥玥了吗…… 如果，这个时候，玥玥有妈咪就好了…… 妈咪，绝对不会不要玥玥的。 第五十二节 事实证明，那个送来神秘礼物的神秘人应该是个女人。 戚梓敬谎称店里的东西被偷了，让保安处的工作人员回放了一下监控。因为店门离监控有些远，所以拍到的也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明明是大热天，却穿着一件大风衣，戴着个帽子，完全看不清楚容貌。而戚梓敬和沈维也只能从她的身高和衣服的款式认出那是个女人的身材。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排除是男人的可能。 因为手上的资料有限，所以两人研究了好半天也没法得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放下心中的顾虑，等待着那个神秘人再一次的出手。 而此时，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等待着他们。 这天，程晓菁的婚礼到了。 沈维牵着沈欣玥，手指在婚礼夹道的白玫瑰上无意识的翻弄着，一个不小心，竟把花瓣扯下来了一片。 “卧槽……”沈维回过神来，望着手掌心上那片娇嫩的白玫瑰花瓣，心里不断地黑线着。 要是程晓菁知道他把她婚礼上的花瓣给扯了下来，会不会把自己大卸八块啊…… 沈维收起掌心，四处望了望，正准备把“死者”收回西装口袋里时，耳边传来了沈欣玥稚嫩的孩童声：“爹地，你破坏公物，我要跟晓菁阿姨说……” 沈维大惊，低头看向那个一脸天真可爱的女儿，连忙蹲下身道：“玥玥你错了，爹地只不过是看到这片花瓣快要凋谢了所以才摘下来的。” “爹地你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可以骗我……”沈欣玥摆了摆头，完全不相信沈维的说辞，“舅舅去哪了？” “他啊……”还来不及跟沈欣玥做什么解释，会场内响起了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个踏着白地毯走来的男人给吸引住。 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身材颀长，五官轮廓深邃得仿佛是刀削斧凿般深邃，一看就是一副狂霸帅富拽的总裁样。 很巧，他就是一个总裁；很巧，他就是程晓菁未来的老公——蓝逸臣。 虽然沈维不知道程晓菁是怎么高攀了这个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但是他还是替自己多年来的好友高兴。 嫁给这样的人，至少离婚的时候应该会分到不薄的家产吧…… 还来不及多想，伴郎团也跟随在新郎的身后走了出来。而就在他们亮相的一刹那，沈维的目光就完完全全的被其中的一个伴郎吸引去了。 他与新郎穿着同款的白色西装，虽不如伴郎长得俊俏，却在这齐整的西装中生出了一股与常人不同的非凡气质。 他的眼神直直的注视着前方，并不如身边的另一位伴郎般言笑晏晏，反而是生人勿近的冷峻。他的瞳孔就像是两颗被寒冰封锁住的黑钻石，眼里是融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沈维注视着他，很不要脸的突然心跳加速起来，嘴角的笑意被牵了起来，眼里是止不住的赞赏。 在这一刻，沈维终于对程晓菁拿着戚梓敬去伴郎团充数这件事有了一份的好感，如果不是那个本来定好的伴郎除了岔子，他也不会看到如此与众不同的戚梓敬。 在沈维热烈的注视之下，戚梓敬也很快的被他吸引了过来。他视线一转，看到站在一边笑得很是银荡的沈维，本想要瞥回眼神，老脸却不配合的渐渐红了起来。 见着戚梓敬这副傲娇的摸样，沈维更是在心里暗爽。这个男人看过去虽然老成，但是碰到恋爱这事还真是单纯得可以。只要稍稍撩拨一下，就忍不住的脸红。 新郎就位之后，程晓菁也在父亲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白地毯上。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婚纱，颈间的钻石也是某一品牌的限量款，还有脚上的那双贴满碎钻的“水晶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浓厚的铜臭味。 沈维撇了撇嘴，虽然他也认为这样的程晓菁很美，但是这也太奢侈了吧……在这一刻，沈维突然有一种很恶毒的想法，程晓菁不会是为了把蓝逸臣给搞穷才跟他结婚的吧？ 真相是如何，沈维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至少在程晓菁踏上婚毯的这一刻，她是在场所有女性心目中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想要嫁的如此奢侈，也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随着程晓菁的到位，婚礼自然就可以拉开正场的序幕了。 沈维带着沈欣玥悄悄的挪了挪位置，挪到了站在一旁的伴郎戚梓敬的一边。他的肩膀悄悄的撞了撞戚梓敬，示意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戚梓敬却没有理会他。 就在沈维心疑着戚梓敬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站在十字架之下的牧师已经开始了他的颂词：“蓝逸臣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程晓菁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的面前与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就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耳边传来的不是蓝逸臣的声音，而是戚梓敬。 沈维惊讶的转过头去看戚梓敬，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戚梓敬居然…… “我愿意与沈维先生结为终生伴侣。”戚梓敬也转过了头来，深深的望着沈维，一字一句极为的认真。 虽然戚梓敬的声音小到沈维也听得不甚清楚，但是他却觉得他在戚梓敬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一切。 沈维缓缓的张开嘴，他想要回应他，可那边的牧师却先一步开了口：“两位可以交换戒指了。” 身为伴郎的戚梓敬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走到了夫妻俩的面前。 错过了这个关口，沈维张了张嘴，心里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 承诺这种东西，真的适合他吗？他真的可以跟戚梓敬永远的走下去吗？往日戚梓盈满含泪水的怨恨似乎还历历在目，而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和眼前的爱人可以携手多久…… 趁着两位新人开始浪漫的拥吻，戚梓敬也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来。他见着沈维有些恍惚的样子便知他又想到一些不好的地方去了。戚梓敬伸出手来轻轻的拉了拉沈维，用着两个人才可以听得到的语气说：“我不是想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我只是，想要对你承诺一些什么。” “戚梓敬……”沈维呢喃着，嘴里含着苦涩的幸福。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如果你决定了，我就再也不会放开。”戚梓敬的脸上是难得的狡黠神色。 沈维莞尔一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恍然：“好啊。” 戚梓敬，你一定要把我狠狠的拽住，让我永远不要有逃跑的机会。 还有，就在这一刻，我要告诉你：我愿意。 仪式之后，紧接着就是晚上的晚宴。戚梓敬是伴郎，沈维好歹算是一个家属，所以就都留下来安排着把一波波的客人从郊区的教堂送进市区。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部分的人潮，接着也轮到家人这边了。 沈维把车开了出来，先请着一部分余下的客人上去，接着他便也打算回到驾驶座上。 就在这时，还穿着婚纱的程晓菁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道：“沈维，你先等等，先让逸臣的堂哥过去，酒店那边都是他负责的。” “好。”沈维从驾驶座里让了出来，走到下一辆车前准备跟戚梓敬同乘一部。 “爹地……”没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车子里沈欣玥的呼喊。 因为沈欣玥个子小，所以她便坐在了沈维的车子上。可是现在沈维一走，小姑娘就害怕的叫了起来。 沈维无奈的走过去，拍拍沈欣玥道：“玥玥乖，后面的车子比较挤，你先呆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玥玥不要一个人……”见着沈维要抛下她，沈欣玥不安的把手臂从窗户里伸了出来想要抱住爹地。 “乖，今天是晓菁阿姨结婚，玥玥乖乖的跟叔叔阿姨一起过去好不好？”沈维拉着她的手劝道 “不要，玥玥要跟爹地一起。”沈欣玥憋起了小嘴，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沈维。 “好吧，好吧。”怕沈欣玥等下真的哭了给婚礼闹晦气，沈维打开了车门，让沈欣玥走下车来。 沈欣玥欢欣鼓舞的拉着沈维的手掌，一转头，把戚梓敬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给看了个彻底。 “爹地……”沈欣玥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把沈维抓得更紧。 沈珊在沈维和戚梓敬之间看了一圈，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她拍了下戚梓敬，对他摇了摇头，又朝着沈欣玥走过去：“玥玥啊，以后可不敢这么淘气了知不知道？晓菁阿姨结婚，要乖乖听话以后晓菁阿姨才会喜欢你。” “玥玥不要一个人……”说到了心中的酸处，沈欣玥的眼里出现了水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舅舅就不再疼她了，还动不动就凶她…… “哎，不是说了不能哭吗？”沈珊在小皮包里随手翻了翻，翻出了一管装饰精美的口红来，“玥玥觉得这个好不好看啊？” 沈欣玥毕竟是小孩子，这么一说，她的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了，她好奇的注视着这个精美的小东西，眼里的雾气也立即散去了。 “好看……”沈欣玥停下了哭泣，发出的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 “那姑姑把这个给你，你今天都不准哭。”沈珊把口红放到了沈欣玥的手心。 “好……”沈欣玥吸了吸鼻涕，认真的点点头。 就在那个瞬间，在沈珊和沈欣玥没注意到的地方，戚梓敬向程晓菁使了个眼色。 而回应他的，是沉重的点头。 那个女人，真的是沈珊……吗？ 第五十三节 经过着一路的折腾，沈维一行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沈维从拥挤的车子里钻出来，他伸了伸懒腰抱怨着：“程晓菁是脑子抽了吧，居然把婚礼的地方定在郊区……” “快走吧，免得婚礼开始了我们还没有到。”戚梓敬跟上前来，站在他身边道。 “好啦，我知道了。”沈维撇了撇嘴嘴，朝着酒店的内部走去。 可就在包厢的门口，他们见到了一脸焦急的程晓菁和面露不满的蓝逸臣。 “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岔子？”沈维走到程晓菁身边问道。 “出了点事。”程晓菁憋着眉头，脸上布满了焦急的神情，“逸臣他堂哥，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诶？他们不是在我们前面走的吗？”沈维诧异道，“要不要问问同车的人看看？” “最诡异的就是这一点。”蓝逸臣看向了已经赶来的沈家人，“那辆车自从离开婚礼现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像是最敏感的神经被触及了一般，程晓菁、戚梓敬还有沈维三人迅速的对望了一眼。难道，这辆车失踪的原因是因为那是沈维的车？ 真的有那么巧吗？那个神秘人又重新出现了？ “姐姐，姐夫，你们带着爸妈和玥玥先进去吧。”沈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沈珊夫妇道。 “好，你在这陪着晓菁先。”沈珊点点头，扶着父母，与蒋浩泽一同进去了。 在他们走后的几秒钟，蓝逸臣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后应了几句，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的黑了下来。 “怎么了？出事了吗？”蓝逸臣一放下电话，程晓菁便焦急的问道。 “汽车的离合器坏掉了，不能换挡，所以就撞到绿化带上去了。” “是巧合的，还是人为的？”戚梓敬又问。 “这个就要问车主了。”蓝逸臣看向沈维，“你觉得，是人为的还是因为汽车年久失修？” 沈维闭上眼睛，脸上是一派的凝重之色：“就在昨天，因为知道要送客，所以我还特意把车子送去了检修。”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们神色阴沉，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人有云：“祸不单行”，或许可以用来解释现在的状况。 就在四人沉默之际，另一位蓝逸臣的伴郎从宴会厅内部跑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完全没有了下午时的阳光：“阿臣，阿臣，不好了！” “什么事？”蓝逸臣转过身去，迎上了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伴郎。 “视频，宴会厅里的视频……”斑斓半蹲着，气都没喘匀。 四人收到讯号，还未松下的神经又是一紧，他们立刻飞奔进会场内，齐齐的看向宴会厅内巨大的LED电视。 而后，四人脸色一沉，竟有些可怖。 并不是什么不雅照，也不是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上面不断循环的只是一堆照片，一堆程晓菁和沈维他们早就在前天见过的照片。 那里面的戚梓敬和沈维并没有被打上任何马赛克或是涂抹掉，他们之间亲密的举动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深怕别人不认得戚梓敬，那个神秘人甚至在每一张照片边上都附上了“连襟乱仑，富家公子恋上妻兄”的字样。 蓝逸臣见状，转过身对着向他们走来的伴郎吼道：“快去，把视频关掉！” 可是，这视频已经在场内播放了许多遍，就算这时候关掉，也是于事无补。 这个神秘人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让沈维和自己之前不可告人的关系全部呈现在大众面前，让所有人知道沈家出了沈维这么个乱仑妻兄的人。 如果仅仅是车祸这件事，戚梓敬还可以认为那是想要针对沈维。可如今这么看来，这个人的目的就是把沈维的名声搞臭，把沈家的名声搞臭。 究竟是谁？戚梓敬把目光投向了不断对着沈维打眼色让沈维离开的沈珊，心里还是犹豫不决。 虽然沈珊是最具有嫌疑的人，可那真的会是她吗？ 沈老爷子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并未看出任何的不悦或者恼怒，他慢慢地拄着拐杖踱步到沈维身前，用只有这一小圈的人听得到的声音暗暗说：“给我滚回来！” “爸爸……”沈维还想争辩什么，却被戚梓敬拉住了。 沈老爷子阴森的看了戚梓敬一眼，那其中的不悦无需言语就可以表达的淋漓尽致。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直男儿子是不可能自个儿突然就弯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戚梓敬掰弯了。 沈老爷子走在了前面，沈夫人含怨的看了两位“奸夫”一眼也跟了上去。 “小维啊，你……”沈珊好看的眉全部憋在了一起，“你怎么可以……” 听得出来，语气里全部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蒋浩泽安抚的拍了拍妻子，随后对着沈维由衷道：“小维，你今晚还是别回去了。爸爸受不得刺激，就算要回去，还是先服软了好。” “我知道了……”麻烦一个接一个，沈维的神色更多的是疲惫。 “两位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戚梓敬把沈维拉向自己，事到如今，倒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你……”沈珊咬着牙，都不知道该谢谢他还是埋怨多一些。 “麻烦戚先生了，我们先行告辞。”蒋浩泽敛下了神色，拉着沈珊亦步亦趋的离开。 待沈家人离开之后，戚梓敬又转头问蓝逸臣：“怎么样？查出来是谁换了视频了吗？” 蓝逸臣遗憾的摇摇头：“Tim（伴郎）刚才来电话说监控室的电脑坏了，根本打不开，估计要拿去格式化才会修得好。” “他在这期间有没有离开过监控室？” “他打开了视频之后就放在那儿出去了，刚才他也问了会场里的人，都说是视频放了一半之后突然又没了，再出现画面就已经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监控呢？” “拍到了，你们确认一下。”蓝逸臣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戚梓敬，“这是刚才叫Tim剪下来mail给我的。” 三人向前凑了凑，果然还是上次的那个女人，连装束都没有变化。她进入了监控室不久之后就出来了，接着就离开了画面之中。 戚梓敬仔细的看了一下视频上的时间又问：“蓝先生，您接到堂兄出事的电话的时候是几点？” 蓝逸臣拿过手机找了找：“大概是二十分钟前。” 二十分钟前，视频上出现那个女人的时候同时也是沈家一行人刚刚到这里的时候。 那就是说，沈家人可以排除嫌疑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沈家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呢？会不会太巧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应该还在这间酒店里才对。”沈维想到了这一点，又问，“门口大堂的录像看了吗？”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拿到了，刚才拿到这段视频也是我们推脱说有贼才拿到的。”蓝逸臣解释着。 “如果动用一些特殊关系呢？”沈维急着道。 “没用的，就算有视频也没有用。”戚梓敬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那个女人如果不想让我们发现，大可以换了妆或者是在酒店里随便找一间房住下来，更可以就这么奇装异服的离开。不然，她就不会敢穿着如此怪异出现在镜头里了。” “那该怎么办？”沈维挠着满头的发胶，焦急的徘徊着，“他妈的，我到底是惹了谁了！” “这事先放在一边，蓝先生程小姐，今天是你们的结婚典礼，实在不应该因为我们浪费这么多时间，你们还是先回会场好了。”戚梓敬对着一对新人道。 “可是你们……”程晓菁担忧的看了看沈维，“还有沈家那边……”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戚梓敬拉着沈维，另一边手牵起一直乖乖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的沈欣玥，“道个别吧，别碍着人家结婚了。” “对不起晓菁。”沈维望着青梅竹马的好友，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愧疚，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就被他这么给耽搁了。 “说什么呢！你小心些，我这边有消息也会通知你的。”程晓菁故作轻松的推了沈维一把。 “那我们走了，有事再联系。”戚梓敬冲着他们点点头作道别，便带着这姓沈的一大一小向着电梯走去。 身后，蓝逸臣的手揽上程晓菁的芊腰：“你不是说戚梓敬是个烂人吗？我怎么觉得他挺好的？” 程晓菁不客气的拍掉腰上那只爪子，而后脸上又有些怅然：“我现在才开始思考，我当时是不是错了。说不定，戚梓敬真的比女人适合沈维。” “你啊……”蓝逸臣无奈的摇摇头，“好啦，我答应你，我会尽力的去帮他们的。” “真的？”程晓菁眼里的忧郁一扫而空，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丈夫。 蓝逸臣见此状也知道自己又被娇妻给坑了：“所以，蓝夫人现在是不是应该把没完成的婚礼结束呢？” “好啦，我知道了……”在蓝逸臣的簇拥之下，两人相携的向着会场内走去。 与此同时，在酒店的一个房间里，女人脱下长风衣，随意的丢在一边，打了个电话。 “下一步，就看你的了。”她说。 第五十四节 戚梓敬与沈维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回家去，把沈欣玥给安放好。 因为沈维的车出了事故，所以他们便开着戚梓敬的车离开酒店。这出了地下车库才发现，天上不知不觉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时不时的划破天际，留下一阵轰鸣。 车内，静谧的气息在流转着。一件又一件看似关联，却又好像找不到踪迹的离奇事件串联着，就像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令人心生愤懑。 那个神秘人是谁？她为什么要针对沈氏？一个个问题不断地在戚梓敬和沈维的脑内盘桓着，两人都不禁的皱起了眉，嘴唇也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回了家，戚梓敬熄了火，转头问沈欣玥：“玥玥，傍晚的时候，姑姑给你的口红还在吗？” “还在。”沈欣玥在口袋里掏了好久，最终掏出了一管样式精美的口红。 “你还在怀疑我姐？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她知道我们的事的时候……”沈维一想到家人们对他失望而又愤恨的眼神，心里就没由来的难受。 若说沈老爷子也就算了，可妈妈和姐姐，她们俩是自己出了沈欣玥之外最重要的家人。 从小，妈妈和姐姐就疼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妈妈和姐姐永远是他可以依靠的归港。她们对他从来都没什么要求，想要的只不过是他能够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可如今，他让她们失望了…… 戚梓敬并没有去接沈维的话茬，他拿出之前保存的一张照片，用沈珊的那管口红在照片旁边划了一道，是不一样的颜色。 可是，沈珊怎么可能只有一管口红呢？ 戚梓敬的沉默令沈维更加难受，他拽过那张照片扔在了一边：“我都说了不是我姐！戚梓敬你就算要怀疑也客观一些行吗？” “现在，不客观的人是谁？”戚梓敬淡淡的瞟了沈维一眼，闭着眼睛靠在驾驶座上。 沈维心中一揪，他烦闷的点燃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戚梓敬倏然睁开眼睛，夺过沈维手中的烟，打开车窗就给丢了出去：“你疯了是不是！没看到玥玥还在吗！” 在烟被夺走的一刻，沈维睁大了眼睛，确实想要发难。可听了戚梓敬的话之后，他又颓然的退回了座位上：“对不起……” “沈维，你是不是后悔了？”幽暗的车厢内，戚梓敬低沉的嗓音在回旋着。 沈维闭着眼睛，无声的摇摇头。 “在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是迟早的。”黑暗之中，戚梓敬望向沈维的方向，“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这个觉悟，你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维扒了扒脑袋，又是满手的发胶，“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退缩吗？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慌……” “或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告诉你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这个觉悟，就快点做好吧……”戚梓敬突然拉过沈维，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完全没管还坐在后座的沈欣玥。 沈维吓了一跳，他推开戚梓敬：“你疯了吗！玥玥她……” 戚梓敬没理他，他转过头对沈欣玥道：“玥玥，舅舅和爹地有事要做，你可以自己先回去吗？” “玥玥不能跟着吗？”沈欣玥向前挪了挪，她可不想大晚上一个人呆在电闪雷鸣的家里。 “最好不要。”不用想象，这回去沈家又是得一顿好打，没有大半夜是不会了事的。 “玥玥保证，玥玥会乖乖的……”经过这两日，小姑娘心中已经有了些敏感，她最害怕的就是舅舅和爹地丢下她一个人。 “就让她去吧。”最后，还是沈维开了口，“我爸总不可能迁怒小孩子的。” “可这种事小孩子看见了不太好。”戚梓敬还是有些不同意。 “没事，我姐还在呢！”沈维拍了拍戚梓敬的肩，“走吧走吧，再迟一些老头子又有新的'欲加之罪'了。” “嗯。”戚梓敬应了声，转动钥匙启动了车子。 可还没有踩下刹车，沈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等，是我姐。”沈维叫住了戚梓敬。 随后，他接起了电话，短暂了应了几声之后沈维的神色开始变得很是难看。 “什么？好！我现在马上过去！”沈维挂掉了电话，对着戚梓敬焦急道，“快！去医院，老头子出事了！” 幸好医院离沈维的家业不是很远，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就赶到了医院。 手术室外边，沈珊抱着沈母，两人眼里尽是盈盈的泪光。而蒋浩泽则一脸肃然的站在她们的身边，一动不动的望着手术室。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沈维冲了过去，急忙道。 “小维……”沈母一见沈维，眼里的的泪水就像开了的水阀一样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妈，姐姐……”沈维抱住了无助的两个女人，脸上也是隐隐的伤心之色。 戚梓敬牵着沈欣玥径自走到了蒋浩泽身边，他开口问道：“蒋先生，请问这是……” 蒋浩泽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了戚梓敬一眼道：“X市（C市临边的一个城市）那边因为台风，引发连续的强降雨，一片住宅区全淹了。” “然后呢？交房了吗？” “最可恶的就是这一点，才刚刚建好，交房率还没有10%呢！现在，赔惨了……”蒋浩泽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所以，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就……” “是啊……”蒋浩泽疲惫的松了松领结，“爸爸他本来因为沈维和……的事气到不行，刚回到家又听到这样的噩耗，就这么直直的翻白眼晕了过去。” 就在蒋浩泽唉声叹气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身穿白袍的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一群人连忙围了上去。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沈维急急道。 “具体的要明天照一下CT和磁核共振才知道，就现在看来，大概是心肌梗塞引发的脑栓塞，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中风'。” “中，中风！”沈母的身子倏然下坠，沈维见状，立刻扶住了她。 “先听医生说完吧，中风也是有分程度的。”戚梓敬见着这一家人一副似乎老爷子已经必死无疑的样子，便出声提醒。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家属先不要这么悲观，因为病人是第一次中风，所以康复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那，那爸爸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沈珊连忙问。 “这个啊，还真不好说。”医生摇了摇头，“你们谁先去办一下入院手续吧，等一下病人就要推出来了。” “我去吧。”戚梓敬环顾了一圈，答道。 沈珊闻言，抬头神色复杂的瞅着她。说不上感激还是怨恨，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候，最冷静的人只有戚梓敬了。 “我跟你一起去。”沈维站了出来道。 此话一出，几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快去快回。”没想到，出声的竟然是沈母。 “嗯。”沈维猜不透沈母是什么意思，他冲着戚梓敬使了使眼色，两人便跟着随行的护士离开了。 就在他们去办入院手续的这茬，沈珊和蒋浩泽的手机都是“哔哔”的响个不停。沈老爷子现在出事了，身后的烂摊子都不知道该由谁来接手。 “浩泽啊……”经历了最初的震撼，沈母算是稍稍回了回神，她在沈珊的搀扶之下坐到了过道边的塑料椅上。 “妈。”蒋浩泽立刻迎了上去。 “我知道，你和小珊对孩子他爸多少都有些怨恨。我也知道，你们为公司付出了很多，但是老爷子始终看不上你们。”沈母徐徐的阐述着，言语之中的疲惫竟已没有了往日的灿烂。 “妈，您别这么说……”沈珊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有生之年能听到母亲的肯定，就算是再多的委屈她都认了。 沈母慈爱的抚摸着沈珊的短发：“你是我闺女啊，你的苦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妈……”沈珊大力的啜泣着，她蹲了下来，趴在母亲的腿边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浩泽啊，我有话要跟你说。” “您说。” “公司的事，我代替老爷子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你了。如果有不服你的人，就让他找我！虽然老爷子是董事长，可我才是真正最大的股东不是？”沈母沉稳的一字一句道。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坚毅而又顽强的光芒，蒋浩泽直视着她，才渐渐回想起来沈珊曾对他说过的话。 在嫁给沈老爷子之前，沈母也是一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妈！”蒋浩泽直直的跪了下来，他的双眼通红，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好……”沈母拍拍他，笑了起来，“你先去忙吧，小珊现在估摸着也没办法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了。”蒋浩泽点点头站了起来，拜别了沈母，径直的向着医院出口走去。 在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还飘散着小雨。他伸出双手，像是沐浴恩泽一般的闭上眼睛。 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神秘而又引人深思…… 第五十五节 第二天一大早，陪床了一晚上的戚梓敬先行离开了医院。就在他离开之前，沈老爷子都还没醒过来。 沈母和沈珊带着已经疲惫不堪的沈欣玥先行回去，留下沈维陪床。 而蒋浩泽，据说他已经前去X市处理被淹的房子了。 戚梓敬开着车在路上行驶着，可方向不是去事务所，而是前往出入境管理局。 也就在昨天，他收到了出入境管理局发来的短信，他和沈维前往瑞典的签证已经下来了。 说来这事，应该算是戚梓敬送给沈维的一个生日礼物。再过半个月就是沈维的生日了，戚梓敬先以“旅游”之名骗着沈维去出入境管理局办了申请，然后又悄悄的打磨了一对男戒。 他打算，在沈维生日的时候，就在瑞典，向他求婚。 可是，现在出了这事，都不知道能不能成。 这样想着，戚梓敬不禁叹了口气，他把他和沈维的证件交给工作人员，不一会儿，他就拿到了护照本。 戚梓敬把两人的护照收回西装的口袋里，昂首向外走去。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眼角突然闪过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戚梓敬下意识的回头一眼，下一秒钟，他的瞳孔便不可自抑的缩紧了起来。 那个人，不是蒋浩泽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生怕蒋浩泽突然回头，戚梓敬立刻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他悄悄的探出头去，才发现他们也是来领护照的。 领护照做什么？难道说…… 此刻的戚梓敬，心中的想法还很是简单。他猜想着与蒋浩泽举止亲密的那个女人大约是他的情妇，他们来领的大约也是旅游签证。 此刻的戚梓敬，心中的想法更多的是蒋浩泽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他欺骗了沈珊的感情等等。 也就是在很多年之后，戚梓敬再回想这一刻时，却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后悔。如果，当时他逮住了蒋浩泽，那么之后沈家一系列的灾难就不会发生。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样说也不对。 蒋浩泽，就是沈家欠下的债。 他，是来讨回他所应得的一切的 越想越奇怪，戚梓敬出了出入境管理局之后就直奔事务所。在这期间，他还打了个电话给沈维，接起来的是沈珊。 “沈维睡下了，我现在在医院里。”对戚梓敬，沈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沈小姐，我想请问一下蒋先生现在人在哪儿呢？我有一些这方面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到他，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 “他现在应该还在X市，10点多那会儿，他说X市的雨已经停了。” “这样吗？”戚梓敬打开了平板，查阅了一下X市的实时天气，显示的是还在下雨。 “怎么了？”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沈珊，她敏锐地感觉到了戚梓敬的不对劲。 “刚才，我的朋友也赶去X市了，他们说那里的雨已经停了，天气也开始放晴。”为了不让沈珊惊动蒋浩泽，戚梓敬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真是太好了……”沈珊松了口气，语气里的疲惫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对了沈小姐，我听说蒋先生是帝都国立大学毕业的？”戚梓敬又问。 “是啊！难道你的朋友也是？” “对，可真巧。”戚梓敬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便不再废话了，“沈小姐，我这边来了个电话，就先这样吧，要是有新的进展我会再联系你的。” 挂下了沈珊的电话，戚梓敬又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帝都的方维。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在他所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方维身后才有这样的能够把人家底查的一清二楚的背景和能力。 “方维，帮我查一个人，他叫蒋浩泽，以前帝都国立大学的……”戚梓敬尽量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有关于蒋浩泽的信息都告诉了方维。 “我想你帮我查查他的底细，还有他最近是不是登记了旅游签证。对了，听说他的家乡曾经遭遇过泥石流……” “……” “大概就是这样的，今天之内能帮我查到吗？” “……” “好，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戚梓敬匆匆的挂下了方维的电话，心中依旧是不停地打鼓。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整件事突然像是峰回路转了一般，所有的矛头又都指向了蒋浩泽。 记恨沈维，因为沈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会成为沈氏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蒋浩泽的情妇，那么那个神秘的女人就很好解释了。 还有关于为什么神秘女人可以正正好在他们进入酒店的时候就抓准时机把VCR存进控制室的电脑里。 一切的一切，突然变得很好解释。 但是，蒋浩泽到底和沈家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沈家的名声扫地呢？ 还有，沈珊到底是受害者、知情者还是帮凶？ 戚梓敬用力的锤了一下方向盘，启动了车子向着沈家老宅驶去。时间紧迫，他不能坐以待毙！ 在沈家老宅里，戚梓敬见到了刚刚睡下不久又醒来的沈维。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眼里是浓浓的疲惫。 戚梓敬走过去，抱了抱沈维问：“你能不能看到全沈氏员工的资料？”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维皱着眉头，完全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你先告诉我能不能，这一次，你要相信我！”戚梓敬撺着沈维的肩膀，神色肃然。 “可以是可以……”沈维领着戚梓敬走到沈老爷子的书房，“但是，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来来去去，戚梓敬都是这句话。 现在的他还不能够判断整件事究竟跟沈珊又多大的关系，对于把沈珊看的如此重要的沈维，他不能说。 沈维面带不满，打开了老爷子的电脑，输入密码，打开了员工管理系统：“戚梓敬，要不是你……” “除了老爷子，只有你知道密码吗？”戚梓敬打断他的话问道。 “那倒不是，但是老头子电脑的密码只有我知道。”沈维如实的回答着。 戚梓敬迅速的翻阅起了每一个员工的资料，整个沈氏，包括本省各地区的分公司，上上下下三四百号人，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戚梓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的往下翻，可怎么样都没有蒋浩泽的资料。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没有找到蒋浩泽的资料，但是他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赵倩，今年30岁，C大毕业。 这个女人，就是戚梓敬今天早上在出入境管理局看到的与蒋浩泽举动亲密，疑似他情妇的女人。 戚梓敬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人的出生地眼熟，他指着出生地那一栏问沈维：“这个女人，和你姐夫是同乡吗？” 沈维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道：“还真是诶。” 戚梓敬立刻打开搜索引擎，他对着电脑翻查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转过头来问沈维：“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姐夫的家人全部都在一场泥石流中死了对骂？” “对啊，是这样的，所以我姐根本就没有侍奉过婆家。” “可是……”戚梓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次的泥石流事件。” 那也就是说，蒋浩泽在撒谎！ “怎么可能！”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沈维也紧张的站了起来，“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姐夫他……”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怎么会这么惊讶？”戚梓敬默默地关掉了搜索引擎，删除记录，关机。 “到底怎么了，戚梓敬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戚梓敬叹了口气，把今天早上开始的是事无巨细的全部说了一遍，注视着沈维越来越不可置信的表情，戚梓敬也无可奈何。 “怎么，怎么会这样！”沈维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疼爱姐姐的姐夫，竟然会这样背叛了姐姐。 “如果这只是一般的婚外情，也就罢了……”戚梓敬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连忙接起电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然。 “……” “……”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戚梓敬放下电话，拉着沈维就往外走。 “去，去哪里！” “现在，要找到沈珊！立刻！马上！”戚梓敬疾步向着外头走去，步子之快，就连沈维都有些踉跄。 “又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戚梓敬你给我说清楚！”沈维甩开了他，愤愤道。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戚梓敬转过头来，认真的注视着沈维。 “十三年前，D乡，也就是蒋浩泽的家乡并没有发生什么泥石流事故。而且，现在d乡也早已经不在了。取代的，是你们沈氏的旅游开发项目！也就是说，十三年前蒋浩泽的父母家人死亡并不是因为什么泥石流，而是因为沈老爷子利用卑鄙的手段强拆了房子，蒋家人活活的被埋在了那片旅游开发区里！” 最后，戚梓敬深深的呼吸，慢慢地吐出每一个令人心生胆寒的话语：“蒋浩泽，他是来复仇的。” 第五十六节 戚梓敬和沈维赶到医院的时候，果然如预想的一般出事了。沈珊颓然的坐在病房外边，面色憔悴，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副女强人的凌厉。 她听到了脚步声，微微的抬起头来，嘴角稍稍扬起一丝笑容，可又再迹无可循的消失了。 “姐姐……”沈维走到沈珊的面前，隐忍着胸腔中满满的心疼开口道。 “看样子戚梓敬已经告诉你了。”沈珊的眼里含着泪水，却没有掉下来，“我还真是蠢，居然被枕边人摆了一道。” “姐姐……”沈维无言着，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沈珊呢喃着，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我虽然没有那么爱他，却也从来没有负过他啊！你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靠在沈维的腰腹之处，沈珊像是控诉着般流泪。 “沈小姐。”戚梓敬站到她的身边，“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蒋浩泽应该已经出境了，之后他已经会想办法改变国籍，这样你们就没办法逮到他了。而且，没有相关有效文件的证明，也不能认为是蒋浩泽偷走了这笔资金。” “说不定还会认为我们是监守自盗是吗？”沈珊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说吧，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戚梓敬把先前方维电话里查到的关于蒋浩泽身世和他之所以要报复沈家的缘由告诉沈珊。 “居然是这样吗？”令戚梓敬没想到的是，沈珊倒是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如果是这样，我该怪谁呢？是我命不好，还是这个男人太不幸了？” “姐姐……”沈维皱起了眉头，这样失魂落魄的姐姐他从来没有见过。 “刚才，我接到了建筑公司的电话，他说我们欠他的工程款一直都没有如期打给他们。如果三天之内不凑齐一个亿，我们就等着法院传票了。”沈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道。 “一亿！怎么会这么多，难道姐夫他……” “对啊，他带着对我们家的仇恨卷款逃跑了。”沈珊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几滴，“到底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让他这么委曲求全的卧薪尝胆十几年，还真是难为他了……” “沈小姐，恕戚某多事，我想问问，现在的沈氏还能凑得到一亿吗？” “怎么可能？”沈珊看了戚梓敬一眼，“X市的善后工作还没做好，拖欠的一个亿工程款就更别说了……如果没有大笔的现金，我们根本熬不过这一关。” 这就是蒋浩泽与沈氏之间的仇恨，他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沈氏没有办法再翻身！ 就在三人正在埋头想办法的时候，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三人向着房门望去，只见沈母眼含泪光，搀扶着盛怒的沈老爷子。 原来，沈老爷子早就醒来了，并且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谈话。 因为中风，沈老爷子的嘴有些歪了，指着沈珊的手也抖个不停。 “混帐！混帐东西！看你嫁了个什么人渣！” “我？这能怪我？”沈珊不可思议的瞪着沈老爷子，“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早就……说，说……了，女儿……女儿都是来，来……讨债的……赔，赔……钱货！”沈老爷子断断续续的吐字，一句话都要说个好长时间。 沈老爷子的这番言辞对于沈珊来说，更是在她满是疮痍的心上补了一刀：“是啊！就是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从小到大，小维什么都有，呼风唤雨。我呢？我永远像是一个与你们毫无关系的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家里！从小到大，无论我取得了什么荣耀，在你眼里还不如儿子乖乖回家吃顿饭！'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吧？你总觉得我只要做一个花瓶就好！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明明知道沈维不是管理公司的料，宁愿把公司交给沈维败掉，你还是不愿意放一点点权给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爱过我，也从来没关心过我！那么，你现在又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爸爸！” “你，你，你……不孝女！”沈老爷子粗重的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似的。 “姐姐，别说了。”沈维立刻上前拉开愤怒到了极点的沈珊。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做错了事不认也就罢了，还要气死你爸吗！”沈母扶着沈老爷子，埋怨的看向沈珊。 沈珊此时的心已经是冰凉一片，她倒在沈维的怀里，流着泪道：“妈，昨晚你在手术室外说的话都是糊弄我的对不对？什么相信我，觉得我做得很好，都是敷衍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怕爸爸不在了，没有人能够保住弟弟的江山，对不对？” “胡，胡说什么哟！”沈母尴尬的别过脸，“亏我还这么信任姓蒋的那个吃里扒外黑心的狗东西……” “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沈珊轻轻的说了句，抹去泪水，看向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沈父，“爸爸，你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产业要毁于一旦了，你放在心尖上疼的儿子是个同性恋。爸爸，你总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可是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语毕，沈珊向着外头跑去。 “老爷子！老爷子！”这边，沈珊拔腿跑远了之后，沈老爷子活生生的被他气得又晕了过去。 “沈维，去找你姐，这边我担着！”戚梓敬推了推沈维，便又帮着护士把沈老爷子架上手术床，一路向着手术室推去。 沈维点了点头，迅速转身向着沈珊离去的地方追去。 可是，沈维最终还是没有追到沈珊。沈珊一出医院就开着车跑了，没有驾驶工具的沈维跑了几步之后，就只能远远地望着沈珊离开。 他悻悻然的往回走，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回望。就好像，有一种动力催使着他多看看姐姐一眼，似乎从此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可笑的是，有的时候，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的神奇而又准确。的确，这就是沈维见到沈珊的最后一面。又或者应该说，是活着的一面。 十个小时之后，经过抢救沈老爷子从手术室里抬了出来，二次中风的他已经注定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于此同时，这间医院里送来了一具鲜活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主人，是沈珊。 沈维走进停尸间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姐姐。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鲜血浸染了白布，全身已经变得冰冷，他的姐姐就这么离开了他。 沈珊是从沈氏大楼上跳下去的，15层，摔得面目全非。 但是，沈维同时也知道，沈珊是带着对于这个世界、沈氏还有父母深深的怨恨跳下去的。她恨这个世界错把她生成了女儿身，恨沈氏给了她一段耻辱的婚姻，更恨从来没有爱过她的，重男轻女的父母。 沈维稍稍拉开了一点白布就看不下去了，跪在了姐姐的尸体前，在戚梓敬的怀里咬着牙痛苦着。 他不知道他应该怪谁，似乎谁都没有错。 蒋浩泽没有错，他心中的血海深仇没有办法得到正义的声张，他的父母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压在了废墟之下一并铲平。官官相护，告无可告，他就只能这么做。 沈珊没有错，是上天不公的把他生成了女人，没有人真正的爱她，她恨这个世界，就只能以这样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向这个世界抗衡。 沈父沈母没有错，他们只是走着他们父母都在走着的一条“重男轻女”的道路。 那么，错的人是谁呢？是他吗？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吗？ 沈维自认平生没有什么雄图大略，他只想要有一个幸福简单的家庭，他只想要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就像小时候，他总挨爸爸胖揍的时候，妈妈都挡在他的身前，姐姐都在事后偷偷给他买好吃好玩的。 他要的真的不多，他要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味了呢？ 沈维不知道，他不知道究竟应该把心中这种悔、这种忿、这种痛发泄到什么渠道去。此刻的他，只能静静的倒在戚梓敬的怀里，跪在姐姐的尸体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回忆，回忆那个再也找不到了的姐姐。 明明，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他的衣服上留下温热泪水的女人，明明她的泪水还在腰侧滚烫的烙印着，现在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记得她从小就最爱美，每天都要打扮的光鲜亮丽，长了个痘痘就要哀嚎个半天，可如今却死的面目全非。 他记得她从小就最要强，小到英语测试，大到高考，她都要是那个第一名，可如今却死的这么窝囊。 他记得她最爱笑，无论受了什么委屈、生了多大的气，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笑呵呵了，可如今却是饱含着怨恨而亡。 他记得他有一个姐姐叫做沈珊，从小就疼爱着他的姐姐，可现在却不再了。 她，死了。 她，是被他们活活逼死的。 第五十七节 沈珊的葬礼是在三日之后举行的，是在沈家老宅的一个小小的偏厅里。 沈家失势了，往日的那些生意上的酒肉朋友一个个都不见了，亲戚们为了避嫌，也都没有来多少。所以这场简单的追悼会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几个沈珊身前的好友，还有至亲的家人一帮。 说来，若要不是有戚梓敬在，或许沈维一个人根本搞不定这事。 家破人亡、父亲病重，现在的沈家，已经家不成家。 灵堂里被装扮成了黑白色，昔日沈珊甜美的笑容就这么无情的染成黑白，被定在了黑相框之中。由于行事匆忙，沈维甚至只找了一张沈珊四五年前的照片稍微处理一下来充数。 他的姐姐，为沈氏忙到连拍照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却最终被沈氏这座大山压死。说来，都不知道该笑话还是该哀戚。 沈维站在灵座的左侧，对着每一位来人深深的鞠躬，而他的身边，只有戚梓敬。 因为沈珊是自杀身亡的，按照老家的规矩，白发人是不可以拜祭黑发人的，所以沈家的两位老人家也只能呆在医院里。 沈维抿了抿唇，不自禁的向着遗照里依旧美丽动人的姐姐望去，灵座的正中央，是她的骨灰。 姐姐，你看看，就算你的死忌，爸爸妈妈依旧为了守所谓的规矩，看都没有来看一眼。这样的家，真的值得你去牺牲那么多吗？ 姐姐，你后悔吗？有这样的家人…… 沈维眼中含着热泪，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咬着牙就是不掉下泪来。或许，在他们看来死亡是那么的绝望而又可怕。但说不定，在姐姐看来，反而是一种解脱。 突然，手心划过干燥而又温润的触感，沈维下意识的向着身边看去，只见戚梓敬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就仿佛是博物馆里的雕塑一般。 可是，沈维知道，那是戚梓敬在表达他的担忧的方式。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面冷，却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沈维的嘴角勉强的撑了起来，他抚慰的回应着戚梓敬，示意着自己没有事。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抚慰所带来的效果是微乎其微的。 “等下回去好好睡个觉吧，你都累出黑眼圈来了。”偏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戚梓敬小声道。 沈维摇摇头，望向沈珊的灵位：“你先带着玥玥回去吧，我要去医院一趟。” “你……”戚梓敬皱起了眉头，似乎是猜到了沈维要去做什么。 “你放心吧，我懂得分寸。”沈维小心的拍拍戚梓敬的手背，眼神里的坚决却是不可动摇的。 戚梓敬望着沈维的侧脸，微微的出了神。眼前的这个沈维，似乎较于之前有了很多不同。戚梓敬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看到沈维变得成熟的一天，可没想到这个滔天的变故还是催促着他变得成熟。 可是，这样的成熟，漫上的，是血的代价。 当天傍晚，匆匆结束了葬礼，沈维身着着早上未褪去的黑西装来到了医院。 他敲了敲病房的门，开门的是沈母。沈母诧异的仰视着沈维，双眼通红，短短几日里就生生的瘦了一大圈。 她惊讶的注视着沈维抱着的那个白玉匣子，眼里又漾起了泪水：“这……是小珊吗？” “是的。”沈维把沈珊的骨灰盒放在了沈老爷子的床头，坐在了他的对面。 “……”沈老爷子无言的瞪着沈维，说不上是气愤还是痛苦。 “小珊，我的小珊……”沈母呢喃着，一步步的向着骨灰盒走去，她保养得细嫩的手掌抚摸上了骨灰盒，用的却是这辈子从未对沈珊展现过的慈爱。 是不是，人总是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对从前做过的事追悔莫及呢？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却不去好好地珍惜呢？ 沈维的不解，沈维的疑惑，没有人能够解答他。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回答他一个为什么，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设下的局里的局中人。 沈维吸了吸鼻子，清冷的开口道：“妈，您先出去一会儿行吗，我想跟爸爸私下说说话。” “小维……”沈母转过身来，本想留下，可见着儿子如此坚定的神情，最终还是默默地擦泪，“小维，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 “我知道分寸，妈您先出去吧。” 沈母期期艾艾的一顾三回头，可病房就这么点大，见着沈维没有挽留之意，她只得关上门离开了。 待沈母出去之后，沈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那处一袋牛皮纸袋：“爸，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 “唔……”因为不能说话，沈老爷子只能哼一声来示意自己听到了。 “我决定，申请破产。”沈维放下牛皮纸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的是他坚定的决心。 “唔！唔！唔……”果不其然，一听到“破产”这个字，沈老爷子立刻激烈的反对了起来。 “爸，我们没有办法。”沈维看向他，“70%的流动资金全部被蒋浩泽带走了，就算把所有的固定资产卖掉也凑不到一个亿。除了申请破产，我们没有办法了。” “唔！！！”碍于不能动，沈老爷子瞪着沈维，双眼充血，没来得及吞下的口水不断地从歪斜的嘴边流出。 沈维站起身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为沈老爷子擦去口水：“爸爸，你就没有忏悔过吗？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沈家之所以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是罪魁祸首！” “……”这回，沈老爷子不再挣扎了，只是愤愤的盯着沈维，好像要把他瞪得穿个洞似的。 沈维把毛巾放在一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如果您当年不曾买通拆迁办，蒋浩泽的父母怎么会就这样冤屈而死？如果不是您从来不疼爱姐姐，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草草跟蒋浩泽结了婚？您知道吗，沈氏大楼是多少人用鲜血堆积起来的？沈氏大楼奠基了多少冤屈？为什么姐姐会死，为什么沈家现在一败涂地，为什么您现在被迫要一辈子躺在这张床上？这一切都是命！这都是沈家人造下的孽！这是业报！” “……”说起沈珊，说起了那已经无法挽回的沈氏，沈老爷子喉头滚动，难得的流下了几滴鳄鱼泪。 其实，在知道沈珊的死讯之后，他也曾后悔过，他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女儿的不幸，是不是也有他的过错。 可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忏悔都已经太迟了，沈珊已经不再了。 现在，沈维告诉他，连沈氏都保不住了，沈老爷子突然觉得空洞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呢？他最引以为豪的沈氏，没有败在了沈维手里，反而是败在了他曾经做下的亏心事上。 人总是这样，第一次犯错会觉得良心不安，可是随着次数的增加，便慢慢地变得冷漠。所谓的良知、所谓的利益蒙住了双眼，人开始变得利益熏心。在金钱利益面前，就连人命都变得不再有价值。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现在老天爷也来收魂了，他收走了沈珊的性命，带走了沈氏的一切荣耀。 “爸爸，放手吧，别再执迷不悟了！”跪在沈老爷子的面前，沈维低下头，额头靠在父亲的手背上，“姐姐已经不在了，难道还不够吗？” “唔，唔……”沈老爷子闭上了眼睛，老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最终没进了满头的银发之中。 “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再也不要在乎什么金山银山了。我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做不到什么大鱼大肉，但是清粥小菜还是可以的。咱们一家人，只要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好了，好不好？” “唔……”沈老爷子费力的动了动还有些感应的指头，在沈维的皮肤上蹭了蹭，迹不可寻，却算是一个完满的回答。 “爸……”沈维摇着头，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一刻，父子俩的心，竟是这近三十年来第一次的如此亲近。 后来，沈老爷子和沈母都从已经不是他们的房子的沈家老宅里搬了出来。说不上是不是沈老爷子有先见之明，他私底下给沈维存了一大笔钱。因为沈维并没有参与到沈氏的运作上来，所以他的个人财产并没有被查封。 后来，沈维又问过父母要不要与他们同住。沈母慈祥的摇了摇头，说自己打算和沈老爷子一起去住敬老院。 沈维本是不同意的，但在戚梓敬的劝说之下还是松了口。他把那笔钱留给了沈母，送他们去了本市的一家敬老院。 沈维永远不会忘记，在入住敬老院的那一天，沈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儿子，你一定要幸福的过下去，带着你姐姐未完成的遗憾。” 沈维很是惊讶，他不敢猜测沈母话语背后的意义。 “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我和你爸都老了，我们哪还有精力去管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吧。”沈母越过沈维，看了眼忙前忙后办手续的戚梓敬。 “妈！”沈维万万没想到，沈母竟然会同意他和戚梓敬之间的事。 “行了你，自个儿好好过日子吧，我们老人家在这里很好，不要你担心。”沈母笑了起来，倒是这么多日来第一次的轻松。 “遵命！”沈维敬了个礼，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微风拂过大地，带来夏末的青草气息，白云朵朵，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空气之中，清新的气味，仿佛是劫后重生的庆幸。 他们的生活，翻过了破碎的篇章，继续向着幸福的彼岸一步步走下去…… 第五十八节 转眼又是九月，沈欣玥终于升上了四年级。 过了十岁的孩子，基本上已经对世界以及身边的很多事有了初步的判断的价值选择。于是，就在这沈欣玥升上小四的时候，应这戚梓敬强烈的要求，一家三口齐齐的坐在客厅里召开家庭会议。 戚梓敬把自己写好的家规递给沈欣玥道：“玥玥，好好看一看纸上的要求，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按着纸上写着的来做。” 沈欣玥接过纸张，眼珠子在上面扫了好一会儿才问：“舅舅，我看不大懂，好好几个不认识的字。” “哎，戚梓敬你真是的……”沈维抽过沈欣玥手上的纸张，“让爹地来帮你看看，你舅舅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可这一遍扫完，沈维抬起头来不确定的看向戚梓敬：“你，你这是……你确定？” “难不成我在开玩笑？”戚梓敬挑眉反问着沈维。 “爹地，爹地，到底是什么啊……”很是好奇的沈欣玥拉着沈维的袖子，急急的问道。 “这个……”沈维谨慎的瞅了沈欣玥一眼，把纸张丢给了戚梓敬，“喏，你自己起草的你自己念去。” 沈维由衷的觉得，等下这位沈小公主铁定又要闹开了，为了防止殃及无辜，他还是躲得远远地去吧！ 戚梓敬向沈维投过去一个很是鄙夷的眼神，随后清了清嗓子道：“沈欣玥同学，从明天开始，你要学着独立的整理房间、完成作业还有上学。你要培养自己的动手和独立处事的能力。还有，在下一次期中考试之前，我要看到你成绩上的进步。懂了吗？” 沈欣玥懂是懂了，可这嘴巴也瘪了起来，她期期艾艾的请求：“舅舅，不要这样子嘛，学校好远的，每天走那么远好辛苦啊……” “如果嫌远你也可以选择坐公交车，明天我就去帮你办张公交卡。”戚梓敬断然拒绝。 “可是，可是，听说小孩子一个人回家会被人骗的……”沈欣玥憋了半天，又想出来了一个理由。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就没有那么容易被人骗走了。况且，你下课的时间连下午五点都不到，如果你不乱跑，怎么可能会被人骗？” “那，那……”沈欣玥两手不停地绞着衣角，面带着急之色向着身边的沈维求助。 可沈维早就被戚梓敬下了封口令，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帮沈欣玥了。而且，身为父亲，他自然也知道沈欣玥是有了那么“一点儿”被宠坏了。 “对了，既然你下课的早，不如就再帮着做点家务吧。”戚梓敬脑子一转，便打算提笔来记。 “不要加了！不要加了！”沈欣玥气愤的想要伸手抢过戚梓敬手上的笔，“舅舅怎么可以耍无赖！” “那你说说，纸上的要求你能做得到吗？”戚梓敬把笔藏在了身后问道。 “我，我……”沈欣玥眼里含着泪珠，可怜兮兮的望向沈维求救，“爹地……” “呃……那什么……”沈维在戚梓敬和沈欣玥中间来回的看，就像是被妻子和女儿拉扯着的可怜丈夫一般，“玥，玥玥啊，你就乖乖的听舅舅的话好不好？” “不好！我以后不去上课了！我就天天呆在家里面哪里都不去了！”沈欣玥站了起来，小脸嘟成了肉包子，“舅舅和爹地越来越讨厌了！你们都不疼玥玥了！” “玥玥！”沈维皱着眉头出言制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舅舅，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戚梓敬拦着沈维摇了摇头，又看向沈欣玥平静的问：“那玥玥觉得，怎么样算是疼你呢？老师来问舅舅玥玥不去上课的原因，然后舅舅说是因为玥玥不想要自己去上课。玥玥想想，如果班上的同学们听到了之后，他们会怎么看待玥玥呢？” 泪花已经挂上了眼角，被戚梓敬唬住的沈欣玥愣愣的呆看着戚梓敬，她总觉得舅舅说的不对，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玥玥每天都不去上课，成绩就会变差，那么大家都会觉得玥玥是坏小孩了。邻居的小朋友看着玥玥总是天天呆在家里不去上课，他们也会觉得玥玥是一个不去好好上课的坏小孩。这样的话，玥玥就没有朋友了。”戚梓敬盯着沈欣玥像极了戚梓盈的眼睛，循循善诱着。 “舅舅说的对，玥玥听话好不好？”沈维拉过沈欣玥，把她抱在怀里，“玥玥要做个乖小孩才会让大家喜欢知不知道？” “知道了……”沈欣玥低下头，委屈地说。 戚梓敬与沈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这么对孩子，他们也舍不得，可是为了孩子好，却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来。 或许，这就是身为父母的难处与酸楚，其实他们才是真正不愿意去让她伤心半分的人。 “如果，妈咪在就好了……” “什么？”沈维似乎听到怀里的沈欣玥嘟囔了一句，可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没有……”沈欣玥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而戚梓敬也没有注意到沈欣玥眼里莫名的情绪，他微笑着摸了摸沈欣玥的小脑袋，笑骂着：“这小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淘气了。” 本来，戚梓敬以为所有的事到这儿就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了，可他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三天他就被沈欣玥的班主任给一个电话的叫了过去。 戚梓敬赶到学校的时候碰上了先一步到学校的沈维，沈维喘着粗气，用着气音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都多少年没被老师喊到学校来了。” 戚梓敬肃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先进去吧。” 沈维点点头，跟着戚梓敬向着四年级的教室办公室走去。 刚到办公室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两人白净的校服上都沾了灰，脸上尽是懊丧的表情。 沈维一见，眉头上挑，火气立刻上来了。他挽起袖子，气冲冲的指着其中一个小男孩边走边骂：“妈的，敢欺负我女儿！” “爹地！”听见沈维的声音，沈欣玥转过身来，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戚梓敬见状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上前拉住冲动的沈维斥责道：“你搞什么！一个大人要去欺负小孩吗！” “可是他欺负我们家玥玥！”沈维面带怒色的转过头来瞪着戚梓敬。 “你还没问过发生什么事就知道谁欺负谁了？小孩这么冲动，你一个做大人的也是？”戚梓敬甩开沈维的胳膊，尽量平心静气的问班主任，“王老师您好，我是沈欣玥的舅舅。恕我冒昧，我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好。”王老师一见如此彬彬有礼的戚梓敬，本来烦躁的心情都平复了不少，她抬了抬眼镜回答，“其实也就是小朋友们之间的打闹。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要问他们两个孩子，但沈同学她……把方同学的书包给丢进了女厕所里。” 言下之意就是，错的这一方是沈欣玥。 “是……沈同学的家长是吧，你看看你们家孩子，这做的叫什么事！”站在男孩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瞟了戚梓敬一眼，尖着嗓子道。 “方太太，请稍安勿躁。”戚梓敬礼貌的对她点点头，蹲下来看着沈欣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人家的书包丢到厕所去？” “对啊，玥玥，告诉爹地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爹地替你教训他！”沈维走上前来帮腔着。 “舅舅，不是我的错……”沈欣玥抓着戚梓敬的手，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么，方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她要丢你的书包吗？”戚梓敬转向沈欣玥身边的男孩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她，她自己发什么神经也不知道！”男孩皱着眉头，嫌恶的看了沈欣玥一眼。 “喂！小子你他妈说谁神经呢！”爱女心切的沈维立刻反驳着。 “那个，欣玥她舅舅啊，其实要是能问我们也问了。你看看都半个多小时了，欣玥她什么都不肯说……”见状，王老师补充道。 戚梓敬无奈的望向倔强的沈欣玥，拉着她的小手劝着：“玥玥，如果你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舅舅和老师就会认为是你欺负同学了知道吗？所以，玥玥你打算说吗？” “舅舅，我真的没有，玥玥没有骗你……”说着说着，沈欣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你说啊，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把同学的书包丢到厕所去？”沈欣玥的倔强闹得戚梓敬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他欺负我……”沈欣玥一边哭，一边控诉着。 “好，他欺负你。玥玥，你再告诉舅舅，他怎么欺负你了？” “……”也不知沈欣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说，总而言之她便一直哭着不肯说话。 “那是怎么欺负了呢？打你？骂你？还是别的？”戚梓敬又问。 可这回，沈欣玥除了一边抹泪一边摇头之外，便是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操……”戚梓敬双手叉腰站了起来，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骂人的念头。 “瞧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因为知道错了所以又掰不出理由来吧？”中年妇女瞪了沈欣玥一眼，“好啦好啦，我们也不是要你赔偿什么。就当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小孩子嘛，道个歉就行了。” “喂！事情还没说清楚呢！凭什么道歉！”沈维站了起来，凶巴巴的瞪着那个女人。 女人吓得往后退了三两步，咬字不清道：“老师！老师你快看看，就是这样的家长才会教出这样的小孩！像只野狗一样，见人就吠！” “你他妈的说谁是狗！”沈维已经扬起了拳头。 戚梓敬烦躁的挠挠头，对着沈欣玥严厉道：“沈欣玥，你现在最好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不然我就会认为是你做错了，然后你就给方同学道歉去！” “不要！我没有错！”沈欣玥瞪大眼睛，不服的瞪着戚梓敬。 “到底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如果你把所有的事说清楚就不会扯出这么一大堆乱子了你知不知道！”戚梓敬的语气不自觉的凶了好几分。 沈欣玥的粉拳紧了又紧，她猛地擦掉两行清泪，狠狠的推了戚梓敬一把：“他骂我！他们都骂我！他们骂我没有妈妈！” 语毕之后，沈欣玥便不顾不管的跑了出去。 留下的，是室内愣住了的所有人。 第五十九节 “沈维！快追上，别跟丢了！” “好！好！”沈维脚下猛地发力，就一个劲儿的冲了出去。 戚梓敬安了安心，又看向了那对面露尴尬之色的母子。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光光是那道冰冷的眼神，就已经让人有一种置身于严冬之中的错觉。 “看什么看！”女人顶了回去，“最多算是扯平罢了！你们家姑娘还扔了我儿子的书包呢！” 戚梓敬收回眼神，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把刚才您说的那句话'什么样的大人会教出什么样的小孩'原原本本的还给您。” “你！”还不等那个女人多说什么，戚梓敬向着班主任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随手拨了个电话给沈维。电话通了之后，他随意的问了句：“在哪？” “在校门口。”沈维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戚梓敬立刻发现了沈维的不对劲，“难不成是玥玥……” “玥玥没事……总之，你先过来吧。”沈维匆匆的说了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戚梓敬心中有疑，自然也不敢再闲庭信步的慢慢晃悠了，他急匆匆的向着校门口走去，在临近之时，他远远的看到沈维牵着沈欣玥站在一台纯白的跑车边上。 难不成是认识的人？戚梓敬向着门口走去，眼神高望着，可惜那个正在与沈维交谈的人被沈维的身影给挡了个全。 “沈维！”戚梓敬高叫了一声，随着沈维的转身，他也看到了那个被沈维挡住了的人。 戚梓敬一顿，停下了脚步，脑子就在这个刹那停止了运转。那一刻，他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心跳的碰撞声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 那是一个女人，丝绒般的长发随意的泼洒着，每一次低垂仰头都是宛如电影明星一般的炫目。她身着着包臀的连身长裙袒露出她完美的曲线，高跟鞋垫起之后的身高正好在沈维的耳侧。 戚梓敬敛了敛神色，一步步的走向他们，一家三口，简直是完美而又幸福的搭配。在这一刻，戚梓敬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自卑的想法。 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局外人。 最后，戚梓敬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他自己端详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岁月与艰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时间的魔法对于她来说是无意义的。 她依旧如十年前一般的美丽，甚至愈加美丽。 “小盈……”直到真正开了口，戚梓敬才知道他的声音又多么的干涩。 “哥哥……”戚梓盈轻启朱唇，怯怯的喊道，无论她怎么变，在哥哥面前，她依旧是一个小姑娘。 戚梓敬喉头滚动着，有很多想说的话，有很多想要表达的感情在胸腔处盘桓着，最终化为叹息之后的一句“回来了就好”。 “哥哥！”戚梓盈猛的抱住戚梓敬，泪水漾出了眼眶，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流下。 一个人在举目无情的外乡飘荡了十多年，即使可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依旧最想念的是亲人的问候与温暖。 “傻瓜……哭什么……”戚梓敬抱着戚梓盈，大掌抚上她的秀发，“以后，不要再跟哥哥分开了……” 沈维注视着眼前的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妹，心里更是不是滋味到了极点。初见戚梓盈的时候，他的惊讶多过了欢喜，甚至他有些害怕戚梓盈的出现。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生活，又要再次乱成一团了吗？他不知道，沈维不知道。他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戚梓盈的回归绝对不是像表面看不过去的那样美好。 一番重聚絮叨之后，四人转战前往一间饭店给戚梓盈接风洗尘。沈维本想把沈欣玥与自己安排在一起坐，留给戚家兄妹一个交流感情的时间。没想到，戚梓盈刚刚坐下，沈欣玥就屁颠屁颠的霸占了戚梓盈身边的位置。 沈维想要伸手拉沈欣玥的手臂就这么被晾在了半空中，放下也不是，再去拉她也不是。最终，他只能摸摸鼻子，悻悻然的坐到了戚梓敬的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来找我怎么回事？”刚刚坐定，戚梓敬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以为你还在帝都呢！”戚梓盈低笑了几声，若有深意的看向沈维，“我没有想到，你会跟他在一起。” 此话一出，沈维和戚梓敬心中的弦更是一紧。他们齐齐看向戚梓盈，想要从她的神态之中看出一些端倪。 想知道，她怎么看待他们住在了一起十年；想知道，戚梓盈对沈维是不是还有…… “玥玥出生之后，我就……”戚梓敬难得局促的搓了搓手，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都带了点良心不安。 在面对外人或是沈维的家人的时候，他可以很坦然的说出甚至为他们之间隐秘的关系所抗争；可当面对着戚梓盈就……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那你们岂不是住在一起很久了？”戚梓盈惊讶的睁大眼睛，脸上漫上的歉疚的神色，“对不起哥哥，如果当时不是我的任性……” “都过去了不是？”戚梓敬安抚的对戚梓盈笑了笑，“哥哥本来就会支持你一切的决定，只是，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我……”像是回想起那段往事一般，戚梓盈的脸上漫上了怅然的神情，“有可能是因为太过慌张、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总而言之，我当时以为，逃开了，就能忘记在这里的一切。” “那为什么这十年间，你都不跟我联系呢？就算发个邮件也好啊，这十年，你都了无音讯，我真的很担心你。” 戚梓盈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吗，摆出牲畜无害的笑容：“哥哥我错了！你骂我吧，扣我零用钱吧！” “噗——”戚梓敬笑出声来，绕在心底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行了行了，说不过你，反正你回来了就好。” “谢谢哥哥！”戚梓盈俏皮的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成熟稳重。 “那……为什么，玥玥……”沈维突然开口，吞吞吐吐的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啊，我大概半个月前就回国了，回国之前我也找人查了一下关于欣玥的事。我本来只是想要偷偷的见她几面的，没想到今天就……而且我以为你会不让我见她……毕竟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说到最后，戚梓盈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你也是孩子的妈妈，怎么会不让你见……况且，当时错的确实是我……”沈维低下了头，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算了，都过去了……”戚梓盈笑了笑，可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无论嘴边怎么说释然，心里却依旧不能够释然。毕竟，对于戚梓盈来说，曾经的伤害是难以磨灭的。 “妈咪，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后就跟玥玥在一起好不好？”沈欣玥吃光了戚梓盈夹给她的菜，兴冲冲的问道。 “这……”戚梓盈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也不知道该回答沈欣玥什么。 “小盈，你还要回去吗？”戚梓敬问道。 “我在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假期。这次回国无非就是为了看看欣玥……”戚梓盈抿了抿唇，继续道，“我申请了五周的假期，大概下周末就要回去了。对了哥哥，我现在在英国的一所大学里面教书，你要是假期的话可以来找我呀。” “你觉得开心就好。”知道戚梓盈过得好，戚梓敬心中的愧疚就消退了一点。 “妈咪，你不能跟玥玥在一起吗？为什么你又要走了呢？爹地妈咪、舅舅还有玥玥，我们四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好吗？”沈欣玥期期艾艾的望着戚梓盈，失而复得的妈妈对于一个从小缺少母爱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渴望。 “欣玥……”戚梓盈疼惜的抚摸着女儿的软发，心里也是各种五味杂陈。 “玥玥，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为什么你不直说呢？”戚梓敬打断了沈欣玥，算是帮戚梓盈解围，也算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沈欣玥的小手摆弄着桌布的边角，“我不想让爹地难过……” 此话一出，戚梓敬和沈维全都愣在了那儿，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孩子虽然看似单纯，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的。沈欣玥所坚持不开口，不过是想让爹地觉得愧疚，觉得亏欠了她一个妈妈。 虽然她年纪还小，不懂得用精准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但是只要这么一句话，两位大人就全明白了。 “玥玥……”沈维喊了声，望着女儿怎么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要不，今晚玥玥跟我回酒店住吧？回来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好好地跟她说过话，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明天就由我送她去上课好了。” “好，那就这样吧，你们母女这么久都没有见，是要多叙叙旧。”戚梓敬站了起来道。 就这样，两人拜别了母女俩，各自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家去了。 第六十节 “砰”的一声，是门锁落下的声音。 沈维刚走进家门，左脚的鞋都还没穿上，就被身后迎上来的戚梓敬给抱住了。 “我说……唔！”还来不及说什么，戚梓敬已经把沈维压在了门板上，与他双唇相接，强劲的拉开他的唇缝，把舌头伸了进去。 你怎么了？沈维想问，却被戚梓敬堵住了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戚梓敬并不如往日一般的温文尔雅，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猛兽一般，一手拉着沈维，一手用力的撕开他的衣物。 嘴唇被舔吮、拉扯、撕咬着，很快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着，彼此的气息浓烈的交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是因为戚梓盈吗？说来也奇怪，沈维平时跟一个马大哈一样，就算平时外头下雨都会忘了要带伞出门。但是现在，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戚梓敬的不安，是来自于戚梓盈的不安。 不顾疼痛，沈维张开双臂抱住戚梓敬，任他不断的弄痛自己，甚至留下斑驳的痕迹。 他知道戚梓敬的矛盾和戚梓敬的不安，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沈维的拥抱，或许是因为这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戚梓敬压在沈维唇上的力道突然小了不少。他的薄唇轻轻的贴着他的，细细的触碰着，很轻，却又不失温柔。 他们的胸腔交叠在一起，发出共同的跳跃，仿佛这一室之内只剩下了他们的心跳。毫无章法，无限扩大，却又是那般的粘腻。 “沈维，我很怕……”黑暗之中，戚梓敬缓缓开口，言语之间竟有些颤抖，“小盈回来了，可是我不想放开你……” 沈维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开他与戚梓敬之间的距离。然后，他解开了戚梓敬的裤裆；然后，他弯下了腰去。 沈维是一个完全没有信用度的人，沈维也是一个不善于承诺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行动，用行动告诉戚梓敬。 你不要害怕，我永远也不要离开你。 快感慢慢的由下腹升腾起来，没有技巧的触碰甚至把自己的弄的有些疼痛，可戚梓敬却像是没有感受到痛楚一般的闭上眼睛。 他默默地叹息的，默默地流下泪来。 他知道，看似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沈维是真正的把自己放在了心尖儿上。 他明明是一个直男，却被自己压；他明明是一个直男，现在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他明明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却连承诺多不敢给他。 这就是沈维，这就是他们，这就是他们的爱情。与常人不同，但是却又没有什么不同。 黑暗的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唯一有的光源便是从紧闭的落地窗外泻出的零星的夜灯。 戚梓敬抱着沈维的身子，一寸寸的滑下去，他像是膜拜一般，又想是朝圣一般的在爱人身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 “唔！”沈维难受的闭上眼睛，并没有很好润滑过的迎接着戚梓敬的狠狠的闯进内部，带来难以言喻的疼痛。 戚梓敬抚摸着沈维已经被打湿的头发，忍不住心动，忍不住在他的额头吻下。 “动吧，我可以的。”沈维深呼吸了好几口之后拉着戚梓敬道。 “嗯。”戚梓敬点点头，略微起胯部，在沈维的之中大开大干了起来。 他知道沈维很痛，他也很痛，但是这个时候似乎只有痛才能证明着他们相爱。 戚梓敬不忍沈维滴滴落下的汗水，他吻了吻他道：“要不我们换个姿势吧？”说着，他拉起沈维的胳膊，想要让他背对着自己。 “不，不要！”沈维睁开眼睛，急急地拦下他，“我，我想要看着你，看着你……干我。” 戚梓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由他的角度看去，沈维的耳根微微泛红，从脖颈到背脊，极佳的线条，还有正插着他的挺翘的屁股。 戚梓敬的喉头动了动，低下头去，吻在沈维的耳侧，眼底有些酸热，他就这么被沈维给感动了。 “好，看着我。”戚梓敬重新把沈维翻了过来，他把沈维抱起来，进入到了一个更深的地方。 “唔！”前列腺被撞到，又痛又爽。 “我动了？” “嗯……”沈维闭着眼睛，抱住戚梓敬的脖子，他就像是一只离开了水的鱼，戚梓敬就是他仅剩的水源。 戚梓敬停顿了一下，遂而用力环住沈维的腰，胯下狠狠的顶入，不断的刺激着沈维最为有感觉的地方。 一室之内，肉体的撞击声不断的盘桓着。 渐渐的，沈维的被撑开到了极致，微微的有些发麻，臀瓣在强烈的撞击之下变得通红，就像是成熟的苹果一般。 他没有了感官，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戚梓敬跳动着的，他强烈的撞击，还有他的不断回响着的心跳。 到了最后，戚梓敬把沈维放了下来，他双手抵着沈维两耳侧的枕头，面部的表情不断地拧挣，汗水滴落在沈维的脸上，却也分不清是谁的。 已经发麻，沈维除了躺在术上任戚梓敬操干着，时不时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的前头酸麻，想要射却射不出来，仿佛只要最后一个刺激，他就能到达高朝。 “快，快到了。”沈维睁大双目，胀痛，就连小腹也渐渐发酸，像是平日里在憋尿，又想是快要射出来一般。 急于释放自己，沈维的手立刻缠上了自己的，还没有打两下，颤抖，突突的射了出来。 沈维的高朝带来不断地缩紧，戚梓敬咬着牙，不断用力，低吼一声，也跟着射了出来。 戚梓敬弯下身，与沈维交缠、拥抱，时不时的交换一个湿吻，抵首而眠。 空气中，满满的尽是射精后独特的麝香味，银靡却又幸福。 翌日的傍晚，戚梓盈第一次走进了沈欣玥生活了十年的家。没有自己当年与沈维在一起的那种杂乱和局促，灯火通明的大厅，一尘不染的地板，整洁却又温馨的摆设，还有那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飘香。 这里，似乎与普通家庭没有什么不同；这里，完全不像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 戚梓盈暗暗的把心惊放在心里，由沈欣玥牵着她走进卧室之中。沈欣玥指着自己卧室里的一整面照片墙道：“妈咪你看，这是今年去年过年的时候爹地和舅舅做的。” 戚梓盈点点头，带着笑意向着那面墙投去目光。那面墙上画着一颗苍天大树，每一根上就挂着一张照片。 戚梓盈忍不住走进，抚摸着照片已经卷边的一角。一岁，两岁，三岁……一直到十岁，每一张照片里都有戚梓敬还有沈维父女。虽然随着沈欣玥的成长，他们的容貌渐渐发生了变化，但不变的是三人之间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戚梓盈才发现自己多虑了。没有了母爱的沈欣玥并没有比普通的孩子们少了太多，她很幸福很快乐。若说少了什么，也只不过是一种没有母亲在身边的遗憾。沈维和哥哥把她照顾的很好，真的！ 念及至此，戚梓盈心里更是不好受。从小，她就是被哥哥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大的，她欠戚梓敬的本就已经还不清了。再加上沈欣玥……戚梓敬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无以为报也就算了，还一走了之的伤害他。不用想也知道，当时她的离开对戚梓敬的打击有多大。 当时的她，年少无知的以为失去了爱情就没有了全世界。到如今，她才发现她错得有多么离谱。这么多年来，无论她是否在哥哥的身边，她的哥哥永远挂记着她，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为她忧心伤神。 “妈咪，你为什么要哭？”沈欣玥不解的望着不断落泪的戚梓盈，抓着她的袖子安慰着，“妈咪，不要哭……” “妈咪没有哭……”戚梓盈慌忙擦掉泪水，蹲下身来抚摸着女儿娇嫩的面庞，“欣玥啊，你要记住，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回报舅舅知不知道？” 沈欣玥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道：“妈咪，我知道了，玥玥也很爱舅舅。” “乖。”戚梓盈抱住沈欣玥的小身子，闭着眼睛，喃喃着，“妈咪的乖女儿……” 而这一幕正好被走进卧室寻找她们的戚梓敬看了个正着，他手中还握着炒勺，却愣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小盈……你…… “舅舅……”没有感受到戚梓盈悲伤的情绪，沈欣玥一见戚梓敬就甜甜的笑了起来，叫唤着。 戚梓盈一听，连忙松开沈欣玥，擦了擦眼泪，站起来道：“哥哥，我……” “吃，吃饭了。”戚梓敬回过神来，别过脸错开戚梓盈还带着泪痕的面庞，“沈维他还没有回来，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好啊。”戚梓盈牵起沈欣玥，一步步的走向戚梓敬。 “那我先去忙了。”戚梓敬匆匆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厨房赶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戚梓盈停下了脚步。 第六十一节 戚梓盈与沈欣玥坐定，戚梓敬也从厨房里端出了最后一道菜。开门声很是时候的响起，沈维走进门来，后面居然跟着新婚蜜月归来的程晓菁。 “你……”戚梓敬一件程晓菁，太阳穴便突地疼了起来。局面已经这么乱了，她居然还来插一脚！ “我，我回来了。”沈维冲着戚梓盈点了点头，尴尬的不能够适应这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氛围。 而在所有人之中，表现的最为一如常色的估摸之后程晓菁了。她在玄关口踹掉鞋子，大摇大摆的走进离玄关口不远的餐厅，大喇喇的坐下来：“戚梓敬，今天有什么好菜没有？” “……”戚梓敬冷着脸盯着程晓菁，这个女人果然是他天生的克星。 “晓菁阿姨……”坐在戚梓盈身边的沈欣玥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玥玥啊，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阿姨啊？”程晓菁捏了捏沈欣玥的包子脸，完全无视了小孩身边的母亲。 戚梓敬冲着沈维打了个眼神，沈维终于像是重新上了发条的钟一样，缓缓走到程晓菁身边，把她拽了起来。 “喂，沈维你干嘛！”程晓菁不满的被沈维拎到了与沈欣玥母女相隔两三个位置远的地方。 “吃饭。”沈维摸了摸沈欣玥的头，主动帮着戚梓敬分起碗筷来。 “晓菁学姐，好久不见了。”男人们都在忙着，戚梓盈微笑着与一直故意无视她的程晓菁打了个招呼。 这时，程晓菁才懒懒的瞟了戚梓盈一眼：“哟，这不是学妹吗，好久不见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见着戚梓敬面色一沉，沈维立刻小心的拉了拉程晓菁，示意她闭嘴。 程晓菁的一个优点就是见好就收。她见着这姓“戚”的兄妹脸色都成浆糊了，自然就很是心满意足的闭了嘴。 戚梓敬准备好了一切，他洗了手，坐在程晓菁旁边，也算是正式开饭了。 长形桌上，一边坐着沈维“一家三口”，一边坐着戚梓敬和程晓菁。除了沈欣玥，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讳莫如深。 没有一个人多开口说些什么，饭桌上除了沈欣玥时不时的发言之外，就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哥哥，其实，我今天来时有一件事想要跟沈维商量。就借着这餐饭，我也想请你和晓菁学姐来作个公证。”吃的差不多了，戚梓盈放下碗筷道。 听到戚梓盈这么说，在场的大人们心中全部“咯噔”了一下。程晓菁的眼里漫上了轻蔑，沈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而最为复杂的戚梓敬则是悲愧交加。 果然，戚梓盈折起纸巾，在沈欣玥花了的小脸上擦了几下道：“我想要，带欣玥去国外生活。” 此话一出，在座默然。 “啪”的一声，最先有反应的程晓菁。她狠狠的放下碗筷，语带讽刺道：“哟，还真是奇了，戚小姐，你这么说话难道脸不臊吗？” “晓菁！”沈维生怕戚梓敬会和程晓菁吵起来，连忙出声阻止着。 “沈维！那是你的女儿！你他妈怎么比我还不当回事！”程晓菁板下脸来，教训着沈维，“老娘就知道你这个女人面前的软柿子一定搞不定这事，我他妈今天是来对了！” “请先听我说完好吗！”那边，戚梓盈听着这满口的脏话，终于是冷下了神色，“就算要判刑，也得给犯人一个自辩的机会吧？” “哼……”程晓菁瞪了戚梓盈一眼，坐回了座位上，别过脸不看她。 “我想要这么做，无非是有三点。第一点，国外的教育压力小，生活水平也高，本着让孩子生活得更好这一点看来，我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第二点，欣玥今年已经十岁了，她马上就会开始发育，还会来例假。家里的两个男人要怎么教导她这方面的知识？甚至是到了青春期，要怎么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孩子呢？最后，我想说，处于我个人的原因，我不相信沈维可以很好的带好我的女儿。而且，我还希望，我哥哥可以离开这个家。” 听着前面的话，沈维还有些找不着反驳的理。可到了最后一条，他心中一惊，忍不住的问道：“为，为什么戚梓敬要离开？” 戚梓盈看向沈维，心中隐隐的异样一闪而过：“我哥哥已经为我，为你们付出了十年，难道他不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吗？” “小盈……”戚梓敬失笑的摇摇头，“这十年来我过的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可是……” 戚梓盈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话头就被程晓菁截了去：“我说，要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可以不选现在吗？” 戚梓盈愣了一下，随即敛下了神色：“那么，沈维，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沈维先是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转着小脑袋的沈欣玥，又是看了眼陷于沉思之中的戚梓敬：“对于第一点，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至于第二点，晓菁也帮得上忙的。最后一点……刚才戚梓敬也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戚梓盈反问道。 “对！”沈维抬起头直视着昔日的爱人，“我反对，我要玥玥留在我身边！” 戚梓盈一闪神，随即别过头像是想起什么般无奈的笑了笑：“沈维，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你现在这样坚定的眼神，我在十多年前也见到过。可是如今呢，变成了什么样？” 不得不说，戚梓盈是一个很优秀的谈判高手。她这么一说，又勾起了沈维与她之间的往事，沈维曾经对戚梓盈的愧疚一涌而上，更是低下了头去，完完全全丧失了为自己辩驳的资格。 “喂！戚梓盈！”在场的人之中，唯一没有受到戚梓盈影响的估摸着只有程晓菁了，她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戚梓盈，当年是谁一声不响的离开？当年又是谁生下了孩子，却连抚养的勇气都没有？沈维因为玥玥，十年来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你呢？你估计都已经换了好几个男人了吧！是啊，是你生活的条件很好，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嘛。但是，就在你为了你自己创造美好生活的时候，沈维正在帮你带孩子！如果叫你自己来带，沈维四处逍遥，我看你非得疯了不可！你说说看你现在做的这叫什么事，有能力了就把小孩带走，你他妈当这里是不要钱的托儿所吗！” 程晓菁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戚梓盈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淡淡的说：“请问，学姐你是欣玥的直系亲属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程晓菁被戚梓盈这个与戚梓敬极为相像的眼神给气的不行，她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好几回之后把炮火对准戚梓敬：“戚梓敬，你是玥玥的直系亲属，你也有责任抚养她，就让你来说！” 在九界飘了一圈思绪的戚梓敬幽幽的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眼前就是寄希望于他的，他的爱人沈维；而就在沈维相隔一个空位的地方，是他的至亲。 戚梓敬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先前见到的戚梓盈抱着沈欣玥哭泣的场景，理智与情感在拉锯着，戚梓敬迎来了人生之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最后，戚梓敬睁开眼睛，把目光对上了沈欣玥，用沙哑的嗓音道：“玥玥，爹地妈咪要分开来住，你是愿意跟着妈咪住还是跟着爹地住？” 沈欣玥嘟着嘴看了看戚梓盈，又看了看戚梓盈：“不能住在一起吗？玥玥想要和爹地妈咪在一起。” 戚梓敬无奈的摇摇头：“不行。” “那……”沈欣玥揪了揪头发，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好办法，“那玥玥就一半时间跟住爹地住，一半时间跟妈咪住。” 戚梓敬又摇了摇头，解释道：“玥玥，如果你选择了妈咪，你要跟妈咪去很远的地方，就看不到爹地了；如果你选择了爹地，妈咪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就看不到妈咪了。” “那舅舅呢？”沈欣玥又反问戚梓敬。 “舅舅会呆在爹地这里。” “妈咪，你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和玥玥在一起呢？”沈欣玥拉着戚梓盈的袖子，哀求着。 “玥玥不想和妈咪在一起吗？妈咪可以带你去好多地方，玩好多好多的玩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还会认识各种各样的小朋友。”戚梓盈握着女儿的小手，诱惑着问道。 “可是，玥玥想要跟婷婷、小明还有小雅呆在一起，玥玥还想要舅舅和爹地，还有悉闻哥哥，还有大笨熊……” 此话一出，沈维和程晓菁的脸上全部流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沈欣玥会这么说，那就是不愿意跟着戚梓盈离开了。 “那欣玥就舍得妈咪吗？妈咪不在身边欣玥不会难过，不会想妈咪吗？”戚梓盈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女儿，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会啊，玥玥一直都很想妈咪，也想天天和妈咪在一起。”沈欣玥低下头，玩弄着衣角，“可是玥玥不想和爹地还有舅舅分开。玥玥要和爹地还有舅舅永远在一起，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 “玥玥。”沈维闻言，不禁红了双眼。虽然他的女儿很娇气，坏毛病一大堆，可她始终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女儿。听到女儿如此舍不得自己，仿佛这十年来的艰辛都值得了。 “爹地不要不要玥玥……”沈欣玥以为沈维不要她了，连忙转过身子去拉住沈维，“以后玥玥会乖乖的，不要不要玥玥……” 眼见着这一幕，戚梓盈也心知哥哥的意图了，他要的无非就是告诉她就算她能给沈欣玥再好的物质条件，她也依旧无法满足沈欣玥的内心世界。 就算戚梓敬和沈维有多站不住脚，只要有了沈欣玥的肯定，他们依旧是她眼里唯一的家人。 错过了的时光，就是错过了。 戚梓盈抬起头来盯着面带不忍的戚梓敬：“哥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戚梓敬强忍着心中的心疼，开口道：“小盈，这个世界上，对于小孩子来说最好的并不是物质，而是小孩子所珍爱和重视的人事物会永远的陪伴着他成长。” “原来是这样吗？”戚梓盈颓然的笑起来，低下头抹去眼底将要落下的泪水。“我懂了哥哥，今天，就先告辞吧。” 说着，戚梓盈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向着外头走去。 “小盈！”戚梓敬站起身，注视着妹妹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哥，我没事的。”戚梓盈背对着他，并没有转过身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可以的，大风大浪我都见过了，何况是这点小事？” 戚梓敬默然，他放下了手不再挽留，跌坐回座位上，神色颓然。一只粉嫩的小手伸了过来，在戚梓敬的脸上摸了两下。戚梓敬抬起头来，是沈欣玥。 “舅舅不要难过，玥玥以后会乖乖的。”沈欣玥想了想又说，“以后玥玥会一个人上课，一个人整理书包，不欺负同学了。还有……乖乖听舅舅的话。” 戚梓敬扯出一个还算是笑容的笑容，在沈欣玥的脑袋上摸了摸：“玥玥，要记住妈咪是很爱你的懂吗？以后要好好地回报妈咪。” “咦？”沈欣玥转了转脑袋道，“妈咪也说，要玥玥以后好好地回报舅舅诶……” 戚梓敬因为沈欣玥的话语而愣了神，而后，他又淡淡苦笑开来，不再言语。 第六十二节 五六日之后，C市市郊机场。 戚梓盈托运好了行李，拿着取来的机票走到安检出排起了队来。因为是繁忙时段，机场挤得可以，安检的人也特别的多。 突然，裙摆被拽了拽，戚梓盈偏头一看，眼前的人不是戚梓敬和沈欣玥还有谁？ “你们……”戚梓盈眼眶一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是玥玥记起来了你住的酒店，前台告诉我你今天退房，我都不知道你就要这么走了。”戚梓敬耸耸肩，手指屈起敲了敲戚梓盈的脑门，“怎么？又要背着我偷偷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戚梓盈随着人潮缓缓的向前移动，“我只是……” “你啊……”戚梓敬无奈的叹气，“你从小就是这样，凡是都要强，输了就不服气。无论是你和沈维之间，还是你和玥玥之间，都不是什么输赢的关系。” 戚梓盈吸了吸鼻子，不服气道：“幸好你没有带他来，一想到他我就窝火……” “怎么了？还在计较？其实你在乎的是输给了沈维不是吗？难道说，你还对他……”戚梓敬狐疑的看了戚梓盈一眼，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乱讲，那明明就是年少无知。” 说起与沈维的往事，戚梓盈心中也不知道是无奈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青春时的初恋就像是小说中描述的一般美好，甚至戚梓盈曾经很天真的向着自己真的如此这般幸运。 一世一双人，从初恋到同樽。 但是，当热情消耗尽了之后，她终究要去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不得不承认，在怀着沈欣玥的时候，戚梓盈是怨恨的。一边在准备着出国等事项，一边又要忍受怀孕带来的种种苦楚。在诞下沈欣玥之后，她连休息都没有好好休息，直接把孩子一丢，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那时的她，只想早早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学府。 那时的她，还没有做好做一个母亲的准备。 戚梓盈是怨恨过的，在外求学孤苦无依的时候她当然怨恨。那个年代，中国的学生在外求学是非常辛苦的。想要打点零工，都没有人愿意收，就更不用说在其他方面各种各样的歧视了。 但也因为戚梓盈的倔强，她绝不服输的精神，才能够打破外国人对于东方人的歧视，拥有今天如此优渥的生活。 如今，晃眼十年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渐渐沉淀下来。她开始回首自己所经历过的近三十年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愚蠢和不负责任，所以她回来了，回到这里找寻女儿。 对于沈维，她更多的是骄傲，更多的是自负。她希望能在沈维这个前任面前展示出她的优秀，她的美丽来证明沈维当时负了她是多么的可笑。 对于沈欣玥，她则是完完全全的愧疚。随着年纪的增长，人越来越害怕孤独，特别是戚梓盈这样一个人生活在国外的人。她无数次的在睡梦中梦到女儿呼喊着“妈妈”，也曾无数次的在午夜梦回之处责怪自己当年的不负责任。 就像戚梓盈当日说的那样，她想要补偿沈欣玥，同时也武断的认为沈维没有办法照顾好沈欣玥，所以她想要夺回沈欣玥，给她优渥的生活，还她曾经失去的母爱。 但没想到的是，她的期望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时间这种东西很残酷，记忆这事是不能够篡改的。相处的越久，感情越深，越是不能够随便被任何人轻易取代。纵使戚梓盈有万千的一切想要补偿沈欣玥，却依旧没有办法补偿她。空缺的时光没有办法被补上一笔，错失的母爱也没有办法寻回。 在输给沈维的时候，戚梓盈是气愤的，是羞恼的。但是，回到酒店之后，她冷静的想了很久很久，也想通了很多。 在外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是有的。纵使千般不愿，她却依旧不得不承认，沈维是一个个好爸爸，沈欣玥被照顾的很好。她能给沈欣玥的，沈维也可以。相反，沈维可以给沈欣玥的，她给不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 戚梓盈蹲下身来，抚摸着沈欣玥的脸侧，温言道：“玥玥，真不要跟妈咪一起走吗？” 沈欣玥注视着母亲，眼里含着泪光，说出的话语也全部被哭腔给混作一团：“玥玥想要，妈咪留下来……” “唉……”戚梓盈遗憾的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终究是作下了决定。 本质上，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又或者说，她和沈欣玥的感情没有亲密到她能够为沈欣玥放下一切，放下她辛辛苦苦十年来打拼到的一切。 戚梓盈叹着气，注视着戚梓敬道：“哥哥，辛苦你们了。我会争取多回来看欣玥的，但是……她平时还得托你们照料了。” “玥玥也是我的侄女。”戚梓敬点点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困难了就说，哥虽然人不在你身边但是……” “哥！”戚梓盈扑到戚梓敬的怀里，泪水浸入衣衫之中，“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我真的会舍不得你的……” “平时也没有这么啰嗦……”戚梓敬无奈的苦笑着，此时他的心情就像是一个父亲在送女儿远嫁一般。 千言万语在胸腔之中盘桓，关切的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完。 “我不是一个好妹妹，我……” “好了，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戚梓敬拉开自己与戚梓盈的距离，擦掉了她的泪水，“如果爸爸妈妈有在天之灵，他们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小盈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美丽又能干，还一个人在海外混出了名堂。” “哥……”话虽如此，戚梓盈的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戚梓敬眼见着他们离安检的入口越来越近，便拍了拍戚梓盈的肩膀道：“差不多快排到了，你先去吧，有空咱们可以视频，好吗？” “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戚梓盈擦掉了眼泪，向着安检的入口走去。 戚梓敬把沈欣玥抱上了肩头，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沈欣玥抽着鼻涕点点头，对着频频回头的戚梓盈喊道：“妈咪，要想玥玥啊！” 言语消尽之处，泪已然如雨下。 送完了戚梓盈，戚梓敬牵着沈欣玥离开了机场，而机场外的沈维也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了。 沈维一见他俩来了，连忙开了门，走出去，抱了抱双眼通红还在抽噎的沈欣玥：“玥玥不哭了，妈咪以后还会回来的。” 而另一边，送走戚梓盈的戚梓敬心中也是不好受，他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你还好吗？”待沈欣玥爬进了后座之后，沈维坐进车内关切道。 “没事……对了，去公墓一趟吧。” “啊？”戚梓敬的话题转的太快，沈维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去那里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就这样，在戚梓敬的指挥下，三人来到了公墓，跟随着戚梓敬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沈维朝那墓碑看了眼名字就知道那是戚梓敬的父母。只见戚梓敬拍了拍沈欣玥道：“玥玥那是外公外婆，快去打个招呼。” 沈欣玥虽然不知道跟石板要怎么打招呼，但她还是走上前，对着石板认真道：“外公外婆好，我是玥玥。”说完了之后，她便回头仰视着戚梓敬。 “可以了，去玩吧，但是不要跑太远。”戚梓敬对她点头道。 沈欣玥一听可以玩了，便离开了墓碑前，独留了戚梓敬和沈维二人。 沈维站在那儿，说不上的不自在。因为他是在不知道该称呼这两位老人为什么。他是沈欣玥的父亲，可又是戚梓敬的恋人…… 戚梓敬蹲了下来，用手拉去挡在了墓碑前的杂草。微风扬起，拂过墓碑，杂草晃动，漫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沈维注视着蹲在墓碑前的戚梓敬，只听他突然双膝着地道：“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爸妈，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旁边的那一个。还有，他是小盈……孩子的父亲。” “爸妈，我知道你们要是活着的话一定会很生气，但是我还是做了。” “爸妈，请你们原谅我，可是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幸福，我不想放开他。” “爸妈，我现在不仅想要跟他在一起，我还想要跟他结婚。”说着，戚梓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锦盒，放在了墓碑前，“请你们原谅大逆不道的儿子，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我会过得很好的。” 沈维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来，他愣愣的注视着锦盒，脑子缓慢的运转着，似乎他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不明白一些什么。 “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戚梓敬转过头来，热切的眼神牢牢地盯着沈维。 可沈维却有些恍然，他缓缓道：“你……真的不怕我只是三分钟热度吗？” 戚梓敬拿过锦盒打开，拿出一只朴素的白金男戒套入沈维的无名指：“既然我做了，那么我就不会后悔。” 既然我认定了你，那么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混蛋……”指间冰凉的触感拉回了沈维的注意力，他笑骂里一句，站起身来，“我还没有答应呢。” 可戚梓敬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对着不远处的沈欣玥喊道：“玥玥，回家了。” “喂，戚梓敬你太没诚意了吧……” “玥玥，你爸爸说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玥玥要吃薯条！”沈欣玥一蹦三尺高的欢叫着。 “喂！戚梓敬！喂！”沈维注视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一大一小，差点就要气的岔气了。 可突然，戚梓敬又转回了身来，他望着气急败坏的沈维，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沈维，我爱你。” “……”沈维站住了脚步，愣愣的望着又再次回过头去的戚梓敬，久久以后才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操……老子也稀罕你。” 夕阳慢慢挂上了山头，沈维渐渐的追上了前行的两人，沈欣玥一手拉着爹地，一手拉着舅舅，带着幸福的笑容向着山下走去。 世界之大，最幸福的事就是我遇到了你，然后你遇到了我，我们不曾在人海中遗憾的错过，不曾因为曲折而松开相握的手，更不曾有过要放弃的念头。 你与我，还有她，构成了属于我们的全世界。 正文完奶舅！奶爸！——榴莲壳子
作者：榴莲壳子 录入：06-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