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令狐+外传——随安岁夭

作者:随安岁夭  录入:06-01

 文案:

 独倚墨梅,孤雪伴。一弯冷月,觞又满。自饮自酌几盏? 犹记红衣,白玉面。薄唇似剑,眸清寒。半醉半醒又见? 十三岁偶遇,他记挂了他七年之久。 七年之后,他再见到他,他已是武林至尊的武林盟主。 这一段莫名的爱恋,这一段失而复得的情缘,他要如何做,才能将他带离这纷纷扰扰的江湖……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情有独钟报仇雪恨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公子令狐即墨容成┃配角:令狐玥翎曦童柳画末季孑然沈之和司徒风少欣陌阡┃其它: 1、初见 入冬以来,洛阳城内已经下了不下十场雪,数昨夜下得最大。清晨的令狐山庄略显忙碌,因昨夜雪大,有些雪飘进了回廊里,一些仆人正在清扫积雪。奶娘抱着嘤嘤啼哭的曦童往公子令狐的卧房逍遥居行去。 逍遥居, 半睡半醒间的公子令狐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同一个梦境,一片芦苇荡,一棵翠绿柳树,一个青衣少年。 十三岁孩童身份的公子令狐躺在那棵柳树下,胸口处殷红一片,身体的疼痛迫使他从昏睡中醒来。 “呀!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是我救了你。”半跪在少年令狐跟前的青衣少年惊喜的道。令狐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哦,对了,我叫即墨容成,你可以叫我容成。”少年又道,他似乎并未发觉令狐对他的冷漠与警惕。 “你伤成这样,还能活着,有一大半可是我的功劳哦!我是神医的后代!你身上这一剑虽未刺中心脏,可是它却刺穿了你的肺,你须细心调养,不然日后会留下病根,一到冬天或者稍冷的天气就会咳嗽。”容成继续独说。 “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 容成挠挠头,疑惑的问道,“你是……哑巴?不能说话?” “……” 容成叹息一声,“真可怜,你居然不能说话。”定定的看了令狐一会儿,容成忽起身,走至身后不远处的竹篓旁。翻找一番后,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令狐眼神一紧, “放心,我不是要杀你,你不能说话,我是想给你做个哨子。这次是你运气好,遇见我,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恐怕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但是有了哨子,起码可以帮你发出声音求救。”容成边说边用匕首砍下一截柳枝,爱玩的小孩都知道,柳树的树皮可以做成一个简单的哨子。容成在一旁捣鼓了半天,终于做好哨子,起身递予令狐,刚送至令狐跟前,忽又收回手,嘀咕道, “我得给你找根绳子将它穿过去。”说着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又在竹篓里翻找一番,但都一无所获。令狐看着他,眼神这会儿已不再冰冷。 容成半跪在令狐身边,他撑着下巴想了很久后,开口道, “我觉得自己与你甚是有缘,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救治的第一个人。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恩……,我把这个哨子穿在这块玉佩上送给你,你可要收好哦!还有,日后若是你要来找我报恩,就来墨梅谷。” 容成将哨子穿好后,把那块价值不菲的龙凤玉佩傻傻的挂在了令狐的脖子上。令狐低头看着玉佩,半响,他伸出右手,拾起地上一截枯枝,认真的在地上划了好几笔。容成好奇的凑过去, “我姓令狐,无名。”容成念出声来, “原来你会写字!那太好了,令狐?和我一样是复姓呢!”容成咧嘴一笑,欢天喜地的道。 谢谢你救了我,令狐又在地上写到。 “不谢,不谢。我是神医嘛,救人乃是天经地义!你饿了吧,前面有河,我去抓鱼回来。对了,等你伤好些,我就带你回墨梅谷,我爹比我厉害多了,或许他还能治好你的哑疾。”容成边说边起身,拿着匕首往芦苇荡深处走去。走至一半又回过头来,冲令狐道, “你别乱动,要是有什么事就吹哨子,我会很快回来。” 令狐白玉面具的脸上看不见表情,但他勾了勾唇角,算是笑了一下,表示听见了容成的话。没过多久,容成带着两条肥鱼和一些柴火回到了柳树旁。令狐在闭目休息,其实在容成离他十步之遥时,他就已经醒了,但看见是容成后,又放心的将眼合上。容成见令狐在休息,于是将柴火移至在了稍远的地方。 空气中已有鱼香味弥漫,令狐睁开眼, “你醒了,鱼刚烤好,快吃吧。”容成将鱼递给令狐,自己拿着另一条坐于他身侧。 “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想办法告知你家人?”吃了几口,容成忽开口问。令狐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你……没有家人?”容成又问,令狐看着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容成皱眉, “算了,我不问你这些,等吃完鱼,再给你换一次药。”令狐笑笑,低下头继续吃鱼。 容成这孩子特喜欢说话,所以,在他自以为与令狐很熟后,就一直叨唠个不停。说着他这些年一个人被父亲逼迫四处采药的经历,令狐拿着枯枝偶尔回应他一两句。不知不觉间,就已夜深,容成看了看天,“这么晚了,你睡吧,我不困,替你守夜。”令狐写了句谢谢,便闭目睡去。 容成待令狐渐渐呼吸均匀后,便起身走至了芦苇荡中,刚刚说话时,他看见有很多萤火虫歇在芦苇上。无聊至极的容成自地上拾起一截枯枝,快速跑进芦苇荡中,一通乱窜。刹那间,漫天荧光游荡于夜幕中,美至极点。 “狐狸!快起来,快起来看!好美啊!”容成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大叫道。喊罢,一转身,两片冰凉的唇擦着自己的唇而过,四目相对。容成惊愕万分的看着令狐,令狐眼中宁静。 “那个……,你,你看,很美。”容成尴尬的转身,一指夜空。令狐往前一步,静静的看着那如梦如幻荧光,与容成并肩。 “我以后就叫你狐狸吧,要知道狐狸可是这世上最漂亮,最聪明的。”寂静片刻后,容成不再尴尬,开口打趣道。刚刚他也不知道,为何一激动就将令狐叫成了狐狸。令狐侧身,容成询问的看向他,令狐微微弯起唇角,抬手突然迅速点了容成穴道。 “墨梅谷是吧,我会报恩的。” 2、即墨容成 “翎公子,公子醒来吗?”门外奶娘和婴孩啼哭的声音将公子令狐从梦境中吵醒。 “公子还……”翎的话未说完,公子令狐已将门拉开。他只披了件外袍,黑发散在身后,白玉面具依旧。 “公子,小小姐一大早就一直哭,小姐也不要,谁哄都不行。奴婢猜想,小小姐恐是又要您了。”奶娘紧了紧曦童的小棉袄,无奈的道。公子令狐伸手从奶娘手中接过曦童。 “半个时辰后,来随心阁接小小姐。” “是。”说来也怪,曦童被公子令狐抱入怀中后,便不再哭闹。刚一岁多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嫩嫩的小手抓着公子令狐的衣襟,突然,就莫名的笑了。公子令狐瞧着她,不禁也轻笑出声,清冷的眸子里泛出柔和的光彩。 “让人将早点送到随心阁去?”翎询问。 公子令狐点头道,“顺便再让人送些米浆过来。” 从逍遥居至随心阁须经过一个长廊,一座九曲桥。令狐山庄内种有很多长春树,此树叶如莲花,树身似桂树,花随四时之色。春生碧花,春尽则落,夏生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九曲桥的左侧种有两棵此树,行至桥的一半时,公子令狐突然停下脚步,右手护在怀中曦童的上方。刹时,一条人影自桥边树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公子令狐跟前。来人缓缓站好,唇角含笑,一拱手道, “在下即墨容成,久闻公子令狐大名。”即墨容成笑容璀璨的看着公子令狐,一袭青衣。 “下次你可飞得更高些,或许就不能再站着和我说话了。”公子令狐皱眉,语气不温不火,擦着容成的肩走下九曲桥。 “喂,喂!狐狸,我昨夜冒着大雪赶来洛阳,大清早又在这寒风中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些?”容成不满的追上去。 “有人要求容成公子必须在大雪夜赶路了?有人要你等人须在寒风中的大树上?最重要的是,本公子记得好像并未遣人向墨梅谷下请柬,请问容成公子来令狐山庄所谓何事? “狐狸!”容成一时语塞,“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这样对待……” “是,容成公子救了我一命,照顾过三天,等于救了本公子四次,至今为止,本公子还欠你三次恩情未报。”令狐打断容成的话,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闻言,容成在他身后笑如桃花般灿烂的道,“令狐公子好记性!”说话间,两人已至随心阁。令狐没再搭理容成,随心阁是公子令狐练武的地方,所以此处除了一间小书房外,再无其它亭台楼阁,长春树依旧遍布。令狐推开书房的门,径自在竹椅上坐下,逗着怀中的曦童,容成探身也凑了过去。 “啧啧啧……这小狐狸越来越……” “即墨容成。”令狐抬眼, “好,好,好,不是小狐狸,不是小狐狸,是童儿,童儿。”容成急忙改口,令狐垂下眼帘。 “早就跟你说过,狐狸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明的,我这是在夸童儿……”再次对上令狐的眼神后,容成乖乖闭嘴,执起桌上茶壶,径自倒了一杯。令狐斜眼看了看容成,淡淡的道, “容成公子难道看不出,这个随心阁只有本公子一人常来。”容成喝水姿势依旧,不解的问, “如何?” “那茶杯是本公子专属。”容成心中窃喜,捏着杯子转圈打量一番,侧头对令狐道, “那个,你惯用哪边喝茶?” “容成哥哥!”正欲进一步调戏令狐的容成忽然听见令狐玥的声音。他放下茶杯,起身拉开门。 一袭翠绿衣裙的令狐玥正从一排长春树后走出,笑容暖暖。 “我说,玥丫头,童儿都快是你哥哥的孩子了,你说你这做娘亲的怎么回事?自己的孩子却不要你?”容成靠着门,懒懒的道。走近的令狐玥柳眉一挑,撇嘴反驳道, “外甥喜欢舅舅,有何不妥?”容成正欲再逗令狐玥,忽觉察,按常理来说,除了自己守株待狐等到的那只狐狸外,此刻应该无人知晓他的到来啊!令狐玥是如何得知? “玥丫头,你是如何得知我来了?” 令狐玥抿嘴一笑,“翎说,你刚到令狐山庄,他就已知道,但是……”停了一下,令狐玥扭头看一眼令狐,“但是哥哥说了,只要是你墨梅谷少谷主即墨容成到访,都不用搭理。所以,翎就没有同你打招呼。” “什么叫只要是我到访,就不用搭理?”容成假怒。 “你每每来山庄,都向回自己家一样。既是如此,自然就用不上理会了!我估计,这山庄里的每一处角落,每一株花草的生长情况,你比孙伯都清楚。” “玥丫头!你也学着狐狸开始讽刺人了是吧?”容成抬手轻敲了下令狐玥的头,恨恨的道。 “我这哪是讽刺,玥儿是实话实说。”令狐玥逗了逗曦童,又道, “孙伯听说你来了,早已让丫头替你收拾好房间,还是临湖居的那间。”闻言,容成乐呵着道, “还是孙伯对我好,去年那两棵老人参果然没白送。” “你居然在我的山庄内收买人心。”令狐抬头,看着容成,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这不叫收买人心,是讨人欢心。”容成璀璨一笑。他这话倒是没错,令狐山庄的所有仆人的确都很喜欢他。要知道他即墨容成不紧嘴甜,还是神医!每来令狐山庄一回,他定会好好展示下他神医的风采。帮这位治治腰痛,给那位治治哮喘,送大伯人参,送大婶补药,没人不喜欢他才怪!但说实话,就他本身而言,也的确很讨人喜欢,见谁都笑,又生的风流。 “容成哥哥,此次来,你打算住多久?腊月二十八?还是二十九?”令狐玥一脸坏笑的看着容成。容成瞪她一眼,咳了一声,转头看着令狐。 “有件事想求令狐庄主同意,不知庄主意下如何?”令狐皱眉看着容成,脑海里回放的是去年某人赖在令狐山庄,一待便是半月有余,腊月二十八那天才挪回自己的墨梅谷。 “何事?”令狐启齿似乎有些艰难。 “可否收留我过年?”容成苦着脸道。 “你又被你爹娘抛弃了?”令狐玥怪叫。 “不被抛弃那才奇怪!”容成假装可怜,继续瞅着令狐,令狐将曦童递予令狐玥,起身道, “算我还了你一份恩情,如何?” 容成呆住,果然是狐狸狡猾。未还的三次恩情,既然就这样浪费掉一次。但他也无可奈何,想打这位狐狸的主意,自然要付出代价。 3、情愫 容成如愿以偿,留在了令狐山庄。令狐玥看着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摸样,甚是鄙夷。 “容成哥哥,若是哥哥昨天不答应你留下,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容成靠着栏杆,笑容暖暖的道, “狐狸定会答应,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容成哥哥,你赖皮!每次都用这个理由牵制哥哥,你这摆明了是赖在山庄,又想打哥哥的主意!” “我这叫死缠乱打。”容成坏笑。 “你当真喜欢哥哥?”令狐玥忽然正视容成。容成看着令狐玥,半响,侧身转过头, “玥儿,你可知,自十三岁那年偶遇狐狸,救了他一命之后,我便莫名其妙的心心念念想了他七年。起初,我觉得,自己只是对他太好奇,加上他是我救治的第一个人,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自己才会对他恋恋不忘。但是,时间过去三年之后,这莫名其妙的恋恋不忘居然又演变成担心。我担心当年的那一剑给狐狸留下病根,担心每个冬天他是否会因为剑伤咳嗽不止,担心他是否已平安回到他的家。真是可笑,都过去三年了,我才明白自己居然一直在担心他。再之后,我竟开始幻想他如今的生活。我猜想他是否已娶妻生子?是否早已妻妾成群?他可还记得曾有个叫即墨容成的人救过他一命?每每幻想道狐狸已是有家室的人时,我竟会失落妒嫉。呵,无法理解吧。”容成笑容苦涩的看一眼令狐玥,继而又道,“二十岁那年,当狐狸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刹那间明白,原来这所有莫名其妙的情愫,都是自己已爱上他。对,是爱,不是喜欢。玥儿,你说,是否爱上一个人都是这么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 令狐玥愣愣的看着容成,一时无语。容成对狐狸有意思,她是知道的,但她一直以为容成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自己哥哥,喜欢和爱自然不同。她不曾想到,容成竟然记挂了自己哥哥七年时间。 “哥哥不笨,他一定知道你在意他,你为什么不对哥哥说?” “玥儿,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别人愿给的爱,何况,我对他的这份爱,还需受旁人指点。我是无所谓,但他……,我不能如此自私,虽然我并不伟大。” 令狐玥再次怔住,她不知,原来容成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但爱没有错,其实你是怕哥哥拒绝你,对吧?” 容成笑容落寞,“我是怕有些话再出口,以后连赖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记得某此狐狸曾说,人若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并不一定是要将它紧握手中。”容成看着空中纷飞的细雪,眼神深邃。 “是自己的东西不握在手中,难道送给别人?”令狐玥表示不能理解。 “丫头,有些事需要等待。对了,去年回墨梅谷之前,我有给狐狸开一处药方,他可有按时服药?”容成淡然一笑,转移了话题。 “药方?什么药方?”令狐玥一脸茫然。 “这只该死的狐狸!”容成一甩袖,起身快步走出亭子。 “喂,容成哥哥,等等我。”令狐玥追出去,匆忙拉住容成的衣袖,“哥哥怎么了?为什么给他开药?” “还不是因为九年前的那道剑伤,我只给他治了三天,他就点了我的穴道离开,那一剑洞穿他肺部,他没有好好调养,所以留下了病根,如今只要天偏冷,他就会咳嗽。” “哥哥似乎从未……” “他那倔脾气自然不会让你们知道!”容成打断令狐玥的话。两人沿着长廊往前厅行去,走至茶间时,令狐玥忽然看见两个人影先他们一步进了前厅。 “末姐姐!季大哥!”令狐玥惊喜道。 “末姐姐?季大哥?”容成似乎不认识此二人。 “呵呵,容成哥哥,堂堂武林盟主公子令狐的左膀右臂你都不认识?” “季孑然?柳画末?”容成迟疑道。 “自然是他们!” “我去年未见着他们二人。” “去年末姐姐和季大哥因事耽搁,未能在过年前赶回来,今年总算提前到了。”令狐玥满脸欢喜。 “江湖传闻,柳堂主柳画末虽不是一等一的美人,却是个妩媚至极的女人,当真吗?” 令狐玥娇笑,“末姐姐妩媚?我不觉得,应该说她比较独特吧。末姐姐有个爱穿深蓝衣裙的怪习惯,但正如哥哥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末姐姐一人才能将那一袭深蓝色衣裙穿出万种风情。” “听说柳画末与季孑然是狐狸自金蟾神教中带出来的?” “容成哥哥你也知道金蟾神教?”令狐玥一惊。 “我的傻丫头,你是不是忘了,遣散金蟾神教和灭了惠贤山庄的人可都是你哥哥一人。这两件事,江湖上人人皆知。”容成看了厅堂一眼,没人走出来,他只得拉着令狐玥往回走,此刻令狐有正事要办,他自然不能前去打扰。 “容成哥哥,江湖上的传闻,你可信?”令狐玥忽然停下脚步问。 “玥儿所指何事?”容成正色。 “江湖上有很多人都说,哥哥为了一己私欲,杀害自己亲舅舅一家,踏着一百多条人命铺成的血路,坐在如今武林盟主的……” “丫头,首先,惠贤山庄的事,是你们家族的私事,外人无权干涉,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其次,武林盟主这个位子,有能力的人才能坐上去。”容成轻柔着令狐玥的脑袋,温声打断她的话。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不想再继续下去,“童儿午睡快将醒,你回去看看吧。我下山进城一趟。” “下山进城?”令狐玥不解。 “进城抓药。”容成顺手借了一位侍女的伞。 “你不会打算强行要哥哥服药吧?要知道哥哥决定不做的事,你就是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做。”令狐玥劝解。 “玥丫头,我是大夫,大夫总有办法让病人服药的。”容成撑伞走下回廊,走出两步,回头又对令狐玥道,“晚饭不用等我。” 4、求亲 掌灯时分,容成的身影出现在令狐山庄,他当真抓了药回来,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机会与令狐独处。每逢将过年的这几天,身为武林盟主的公子令狐会稍显忙碌,及至腊月二十九这天,令狐山庄内才终于没了陌生人的身影。可此刻容成不便再提病药的事,过年可是个大喜庆的好日子,不适合提这些。他只能继续忍着,其实令狐的咳嗽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容成他打着另外的主意。 “小姐,您慢点!这边,对,对,往左一点!” 午饭过后,百无聊奈正在房中逗鸟的容成忽闻窗外一片嘈杂声,属孙伯最大。他好奇的推开窗,远远的看见回廊下,令狐玥与一群仆人正踩着梯子挂灯笼。这么热闹好玩的事怎能少了他即墨容成,当下扔了鸟食,参与到众人中去。加入容成之后,一群人是又说又笑,闹了快三个时辰,才将两百多个灯笼挂完。容成可是特爱玩的人,此刻他正兴起,见没了灯笼,于是起哄,约众人比赛去打雪仗。令狐玥虽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她其实仍像个小孩一样,而这一群正想偷闲的仆人自然不会反对,孙伯见过年将至,也不想去责怪任何人。于是,容成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比赛。规则是,谁被雪球砸中的次数最多,谁就要在明天给众人包红包。 随着容成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四处逃窜,同时不忘攻击别人。刹那间,令狐山庄内热闹非凡,正在书房练字的公子令狐也听见了喧闹声。他停笔,细细的听了一会儿。 “容成哥哥!不准欺负我!”令狐玥刚刚躲过不知从哪儿飞向自己的雪球,又见容成很不厚道的扔来一个,惊慌的大喊。险险的一侧身,雪球擦着她肩膀飞向身后。 啪!的一声,似乎雪球砸中了一人。那人一袭红袍,白玉面具依旧,发上粘着一些碎雪。 “哥哥!” 令狐玥转身,惊愕,众人呆住,只有容成一人楞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公子令狐抬手拂掉发上碎雪,抿唇一笑,淡淡的道,“砸中容成公子的人,本公子重重有赏!” 闻言,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拾起地上积雪朝容成砸去。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这对容成而言,是件很开心的事。自然,他最开心的还是,原来他的狐狸也有可爱的一面。 年三十,吃完团年饭。众人于大厅内说着闲话,商量一些琐事。 “公子,有客到访。”孙伯突然来报。 公子令狐略微一惊,按理说,年三十这一天不该有人来访,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何人到访?”公子令狐问。 “回公子,是云剑阁的人。”孙伯也是一脸不解,云剑阁与令狐山庄一向友好,今年这是何意,大年三十的也往人家里跑。 “请进来。” “是。”孙伯退下。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容成坐于右边第一个位子,离门稍远,他倾了倾身子,看向门外。一袭鹅黄衣裙,白皙干净的小脸,两弯细长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红润的唇。 “欣上善?”令狐玥低呼,声音甚小,但坐于她之上的容成还是听见了。他靠近令狐玥,小声问道, “她是谁?” “令狐庄主,上善自知今日不该来打扰,但我却有急事须向公子说明。”欣上善进门,朗声道,脸上挂着些许歉意。 公子令狐皱眉,“欣姑娘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上善今日前来,是替姐姐求亲。” 令狐玥石化,容成差点从竹椅上摔下来,季孑然与柳画末对望一眼,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端坐于正位之上的公子令狐静静的看着欣上善,未言语。欣上善顿了顿,继续道,“公子是个聪明人,姐姐爱慕公子,公子一定知晓。姐姐心性内敛,不敢将真心告知公子,上善见姐姐每日受相思之苦,着实心疼。此次冒昧前来,就想问公子一句话,若姐姐愿嫁与公子,公子可愿娶她?” 令狐玥茫然的看着公子令狐,容成则偷瞄着他,柳画末、季孑然二人各执了一杯茶,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令狐眼中的神色瞬息万变,容成看着他,心里似猫爪在挠。 “上善姑娘,在下墨梅谷少谷主即墨容成,可否借一步说话。”哗!一声,容成忽然自椅上站起,朝欣上善微微一拘礼,温文尔雅的道。公子令狐几人诧异的看向他,欣上善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容成强行拉出了大厅,“我……” “上善姑娘,你求亲的方法不对。”容成一边拖着欣上善继续往前走,一边开始糊弄这个小姑娘。 “怎说?”欣上善用力挣脱容成大手,停下问道。 “首先,日子不对。其次,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求亲。还有,你刚刚那个问题,着实让人很难回答。你说,若是那只……,不是,若是令狐庄主恰巧对你姐姐也有意,他回答愿娶她为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倘若令狐庄主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回避了你的问题,你当如何收场?你姐姐的名誉又该如何挽回?再有,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姐姐自己都还未确定情郎的心是否在她身上,你便自作主张将她许给别人,万一没过多久你姐姐又遇上了一位比令狐庄主更让她动心的男人怎么办?你岂不是害了她一生?英雄美人之间多花前月下几回,就什么事都好办了,你得让你姐姐自己先得到意中人的准确答复才行。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去姑娘家求亲的,傻丫头,你是不是弄反了?” 欣上善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姑娘,对情爱之事根本就还不懂,被容成这长篇大论的一说,整个儿懵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满脸疑惑的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容成将欣上善转向大门口,“今天呢,上善姑娘就当什么事也没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回家好好想想,选个良辰吉日,让你姐姐与令狐庄主单独相处一回,再做打算。” 欣上善终于被忽悠走,容成长吁一口气,转过身,回廊上,一袭红衣的公子令狐正看着容成。容成快步走向他,“狐狸,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容成公子擅作主张将向我求亲的人打发走了,可否有觉不妥?”令狐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淡淡的开口。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也感兴趣?令狐公子的品味何时便这么差了?”容成挑眉,讪笑道。 “欣上善却是才十七,但她姐姐欣陌阡已年芳二十二,与本公子同年。”公子令狐眸内含着笑意,玩味的看着容成。 “你若真想娶欣陌阡,刚刚就不会仍由我拉着欣上善离开大厅。”容成跃上回廊,正视令狐。 “容成公子动作甚快,本公子可来不及反应。” “狐狸,你可有意中人?”容成凑近令狐,小声问道。公子令狐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自己与容成之间的距离, “容成公子可放心,本公子大婚之日,绝不会忘了你这位救命恩人。”说罢,公子令狐径自往前行去。 顿时,容成愣在了原地。他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忘了,公子令狐终有一天是会娶妻的,而自己永远只能以这种赖皮的方式站在他身边,甚至更远的地方。当公子令狐找到心爱的人之后,自己对他的这份爱又该何处何从? “狐狸!”容成看着渐渐远去公子令狐,突然大喊。已行至拐角处的令狐闻声转过头来,容成张了张口, “那个,今年……谢谢你收留我过年。” 远处的公子令狐看着容成,微微笑了笑,眼中似乎有异样的光彩。 5、上元节 转眼,上元节又至。这天于众人来说是个好日子,但对容成来说,却不好的很。因为令狐山庄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欣陌阡。若说求亲事件只让容成有了小小的危机感,那么,欣陌阡的出现让他彻底慌了神。人都是自私且小气的,有谁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卿卿我我时,还能淡定从容?女人不能,男人亦不能。 欣陌阡是个淡雅如菊的姑娘,说话温柔,举止优雅,对谁都笑,这一点倒和容成相似。 “陌阡姑娘来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刚刚去奉茶,见到了,真漂亮!” “听说她是来约咱们公子游灯会的?” “真的吗?公子会答应吗?” “我觉得会,公子虽然对所有女人都是淡淡的,可对这位陌阡小姐却不一样。与她说话时,会有些许笑意,语气也温柔许多。” “对呀!对呀!就连孙伯都说,公子对这位陌阡小姐……”几个侍女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容成立于假山之后,身影单薄且寂寥。站立良久后,容成朝逍遥居行去。 “容成哥哥。”刚走出十来步,身后忽传来令狐玥的声音,容成转身。 “容成哥哥,哥哥……,哥哥与陌阡姐姐下山了。”令狐玥小声道,说罢低下头。沉寂半响,容成笑道,“玥丫头,今日上元节,你和翎也去逛逛灯会吧,让我去逗逗童儿可好?” 令狐玥张了张口,“丫头,你容成哥哥我,天生乐观派,你呢,什么话也不用说,只要答应我就行。” “你……,可是童儿会要你吗?”令狐玥柳眉轻皱,表示有些有心无力。 “这个……试试吧。”容成耸耸肩。 总算有一件事让容成顺了心,曦童这小丫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被容成抱在怀中竟然不哭不闹,还笑得开心。容成挥挥手,赶走了令狐玥和翎。 他抱着曦童满山庄游荡,不知不觉间,夜幕便至。整个令狐山庄灯火辉煌,可人却见不着几个。连奶娘都下山了,只剩下那些守卫令狐山庄的护卫。 “小狐狸,你舅舅真没良心!丢下你一个人,跑去和别人游什么破灯会!” “若是那位陌阡姑娘要抱我们童儿,童儿一定会哭对不对?”容成提着一盏精致乖巧的兔灯,一边逗着曦童,一边自言自语。明明是他自己怪令狐丢下了他,却非得要把童儿扯进去瞎说。 “小狐狸,你娘说,是自己的东西,就该握在自己手中,我们……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好不好?” “若是童儿同意容成叔叔的说法,就笑一个给叔叔看!” 曦童盯着一直喋喋不休的容成和那盏晃来晃去的兔灯,刹时,真的笑了。但苍天保证,她绝对没听懂容成的话,她只是好奇,眼前这两个会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洛阳城内灯火阑珊,成千对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于灯会相约,执手浪漫而行。这其中,数公子令狐与欣陌阡两人最惹人注目,公子令狐脸上的那张白玉面具是个标志性的东西,他是武林盟主,江湖上试问有谁不知。而欣陌阡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但云剑阁大小姐的名声,洛阳城内还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欣陌阡与公子令狐并肩而行,两人相距两个花灯之远。“今日多谢公子来陪陌阡游灯会。” “无妨,我也有好几年不曾游灯会了。” “走看这些时日,公子可有看中的花灯?”欣陌阡侧过头,笑容暖暖。令狐四处看了看,指着一盏梅花花灯道, “那盏梅花灯倒还可以。” “简单随意,与公子相似。”欣陌阡笑道,说罢朝小摊走去。 “公子可否满足陌阡一个小小的要求?”立于摊位前,欣陌阡忽转身问身后的公子令狐。 “何事?”公子令狐问。 “这这盏花灯便由陌阡送予公子吧。” 公子令狐淡淡一笑,“既如此,陌阡姑娘也挑一盏。”欣陌阡微微一愣,随即浅笑着指着一盏百合花灯道, “那盏甚好。” 容成抱着曦童于千万人中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公子令狐,当然,他不能忽视掉令狐身边的欣陌阡。且他刚好看见了着样一幕,公子令狐唇角含着笑,将那盏素雅的百合花灯递予欣陌阡,欣陌阡本欲接过,却又忽然拿走了本是公子令狐看中的那盏梅花灯。 “死狐狸!还没成亲呢!就想着百年好合了!”容成咬牙切齿的嘀咕道,随即快步走向公子令狐和欣陌阡。 “狐狸!”容成大喊。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容成一人才会叫公子令狐狐狸,所以,公子令狐闻声,习惯性的皱眉,抬头看向前方,欣陌阡也好奇的寻声望去。 6、诡计得逞 “童儿要你,并非有意打扰。”容成挂着满脸笑意走近公子令狐,将曦童递予他怀中,顺手接过那盏百合花灯。这一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让人丝毫不曾察觉出,其实他是将曦童硬塞给了令狐,然后夺过他手中的花灯。 “天很晚了,公子是该回山庄了,都怪陌阡不好,耽误了公子时间。”一旁的欣陌阡看了容成一眼,对令狐开口道。 “先送陌阡姑娘回云剑阁吧。”令狐紧了紧曦童的外衣,抬头看着欣陌阡。 “不用了,上善还在前面等我呢,那丫头贪玩,定不肯现在就回家。”欣陌阡淡淡一笑,梨涡浅浅。 看着令狐与容成并肩渐渐远去的背影,欣陌阡凝视半响,黯然转身。 “狐狸,冬天梅花开,很正常。但若百合开,你不觉得奇怪吗?所以本公子将你那盏百合花灯搁置在山脚供别人照路去了。”行至半山腰,本来一直很安静的容成忽然开口道。令狐停下脚步,看向他。 “别这样看着我,本公子可是为你好!听闻欣陌阡的追求者不少,你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灯会上与她互赠花灯,相信不出三日,整个江湖上就会传闻,你与欣陌阡已如何如何……” “所以,你是怕本公子被别人暗杀了,才将那盏花灯丢掉?”公子令狐挑眉道。 “自然是为你好!” “今日某人做了棒打鸳鸯的事,难道你就不怕我与欣陌阡先将你杀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自然不能杀我。至于欣陌阡,她若当真喜欢你,就该知道,你与童儿的关系,那就更应该明白;在她还未成为令狐夫人前,她与童儿在你心中的分量,谁轻谁重。”容成笑容灿烂的看着令狐,一脸得意。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若没考虑周全,怎敢前去打扰!”容成得寸进尺。公子令狐委实不想再同他说话,转身向前。但还未走出三步,又听得身后容成唤他,“狐狸!”令狐回头。 “下雪了。”容成指着夜空,令狐抬头,真的下雪了。纷飞的细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 “居然真的下雪了,狐狸。”容成重复。 “看见了,如何?” 容成站在原地,轻笑,“聪明如你,你怎会不知我想说……” “嘘!童儿睡着了。”公子令狐打断容成的话,转过身继续向前。容成愣了愣,随后跟上。狐狸,聪明如你,你又怎会不知,我想说的是白头偕老的传说。 回到令狐山庄的时候,众人皆还未归。容成先回临湖居洗漱,令狐便将曦童带回逍遥居。安置好曦童,令狐于灯下研究一卷古书,正看得入神,门外忽传来敲门声。令狐起身打开门,容成端着一碗药立于门外。不待令狐开口,他已一步踏入门内,将药往桌上一搁, “把它喝了。”容成开口。 令狐看他一眼,径自走至方桌前,坐下,执书。容成又将药移至方桌上,“把它喝了。”容成重复。 令狐抬头看着容成,挑衅的眼神。容成也看着他,忽然诡异一笑,左手猛然端起药,灌进自己嘴里,右手瞬间点了令狐的穴道。两片温热的唇贴住令狐的嘴,微苦的汤药流进嘴里。 “狐狸,煽情的话不必说,我即墨容成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今日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问你一句话;我愿与你共度余生,你,可愿意?”容成凝视着令狐的眼,深情无比。“我知道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放心,我七年都耗过来,不怕再多等些时日。明天一早我要回墨梅谷了,你也知道,开春后,墨梅谷要接诊病人,我不太清楚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再来令狐山庄,但你记得,再来时,可要给我答复。”容成轻声说完这些,便转身走出了令狐的房间。走至廊外窗口处时又回头一脸坏笑道,“委屈令狐庄主了,穴道半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月光下,容成的背影拉的很长,渐渐的消失于长廊的转角处。其实,若此刻容成回头,他会惊愕的发现,本该困于桌前的公子令狐竟已走至窗边,月光照在他白玉面具的脸上,一片冰凉。 7、聚血会 容成走后第三日,令狐山庄内稍显热闹。正月十九乃曦童生辰,这小,奶娃在山庄内可是极度受宠的。不过按理说,曦童生辰不该有外人知道,但云剑阁似乎是个例外。一大清早的就已有人送上贺礼,顺带来了两位贵客:欣陌阡,欣上善。 欣陌阡很喜欢童儿,与令狐简单几句话后便一直待在令狐玥身边,逗着曦童,欣上善也凑了过去。 “公子,小姐,墨梅谷遣人送来了贺礼。”孙伯捧着一个锦盒出现在厅内。 “快打开看看,容成哥哥曾许诺我,会给童儿一份特别的生辰贺礼,我倒是要瞧瞧,怎样个特别法?”不待令狐开口,令狐玥便抢先道。 孙伯打开锦盒,一块晶莹剔透,做工精致的小玉锁映入众人眼帘。玉锁上并未刻有花纹与字样,虽简单,但给人一种灵性十足的感觉。 “呀!好漂亮的玉锁!”欣上善赞道。 “世人皆爱金锁,原容成哥哥竟与哥哥一般偏爱玉。”令狐玥将曦童递予奶娘,上前取出玉锁笑道。 “容成哥哥?玥姐姐,你口中的容成哥哥,可是指墨梅谷的少谷主,即墨容成?”一旁的欣上善突然问。 “是,怎么了?”令狐玥好奇的看着她。 “江湖上传闻,即墨容成爱慕令狐庄主,日日赖在令狐山庄,想求得庄主,此事当真?”欣上善一脸天真的看着令狐玥,此话一出,大厅内刹时安静。欣陌阡瞪了欣上善一眼,尴尬的看向公子令狐,正欲说些什么时,门外忽来了一护卫。 “公子,庄外有人求见。” “何人?”公子令狐沉声问。 “他们自称是聚血会的人。” “公子。”季孑然站起身。 “无碍,请进来。”公子令狐挥手止住季孑然的话,同时看了一眼柳画末。柳画末会意点点头,走向令狐玥欣陌阡那边,而翎早已悄无声息的走至大厅门口。 不一会儿,护卫领着十来个人出现在门外,众人正欲进门,公子令狐忽然朗声道:“诸位且慢,本公子今日不想杀人,众位英雄若要杀我,请另则吉日。”门外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皆反手拔剑,却未快过翎与季孑然,他二人的剑已横在门口。 “本公子再次提醒诸位,今日本公子不想杀人。你们确有胆量,居然就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来杀我,其实你们应该把江湖上所有想杀我的人聚集齐了,再来。不然就凭你们十三个人,无疑于以卵击石!”公子令狐唇角泛着冷笑,一字一句的道。 “公子令狐!你会遭报应的!为了一个虚名,杀害自己亲舅舅一家!连五六岁得孩子都不放过!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人群中,一位年长些的中年人握着剑,怒喊道。但却不敢上前,也无法向前。 “若我杀你全家,却惟独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他更是残忍?他日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恐惧中,还要想着如何去报仇雪恨,如此痛苦的生活,不如早死了好。” “你……你这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我杀了你!”那人终被激怒,拔剑就往前冲。嗖!的一声,众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再回过神来,只见一条银鞭已绕在那人脖颈之上。鞭尖处的倒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令狐轻笑着看着那人,他手上的力度拿捏的很好,这一鞭并未要了那人性命。 “若想杀我,本公子随时奉陪,今日除外。但若你们再敢多动一下,本公子可不会再重复刚刚的话,你们若现在离开,或许有朝一日,本公子将死于你们之手,但若你们舍不得走,我也绝不强求。孑然,再动者,杀。”公子令狐撤鞭,冷声道。 僵持片刻,最终那十三个人选择离开。公子令狐看了一眼欣陌阡与欣上善,回头对季孑然道,“孑然,送两位小姐回云剑阁。” “让两位姑娘受惊了,请。”季孑然淡淡一笑,抬手。 8、狐狸的秘密 令狐山庄内西偏角的地方,有一片竹林。这竹林平时无人会去,但每逢正月十九,公子令狐与令狐玥都会要去那里拜祭一人。 烧过纸钱,两人静静的立在竹林内,良久,公子令狐开口道,“玥儿,可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哥哥对不住你和翎。” “好哥哥,你哪有对不住我们!你也知道,翎有多喜欢童儿!只不过这小丫头爱粘你的坏习惯总改不过来,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有人……,哥哥,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件事都不要让童儿知道!”令狐玥突然话锋一转,有些激动的道。 “我自然也不希望童儿知道这件事,她若知道……,当年都怪我……。” “哥哥,我说这样的话不是在责怪你,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当年之竹是迫不得已,你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这件事没有对错之分,之竹是自愿死在你剑下的。” “可我当时差点杀了童儿。” “但童儿如今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你那么宠爱童儿,之竹九泉之下,一定很欣慰。” 令狐看着令狐玥,释然一笑,“玥儿,待哥哥处理完那些事,你便带着童儿与翎一起回翎的老家吧,从此隐姓埋名,过平安宁静的生活。” “好啊!到时哥哥须一起走。”令狐玥笑道。公子令狐缓缓点头,“好,一起。” “哥哥,童儿,翎,你,都是玥儿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所以,你不要总想着要保护好我们,你要保护的是你自己。如今,我是童儿的娘亲,保护好她是我的责任。而翎身为我的夫君,保护好我同样是他的责任。” “好丫头,哥哥知道你的心,但你们于我,也是最重要的人,保护你们,一样是我的责任。” “有哥哥真好!”令狐玥撒娇挽住公子令狐的手臂,一脸幸福的道,公子令狐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 “哥哥,我发现了一件事。”令狐玥忽抬头。 “何事?”令狐问。 “我发现哥哥根本就不是喜欢陌阡姐姐,你只所以对她不同,是因为她长得像娘,对不对?陪她游灯会,也是因为你曾许诺娘,答应陪娘过那年的上元节,但娘最终没能熬到那时。” “哥哥何时说过喜欢欣陌阡了?” “哥哥是不曾说过,但陌阡姐姐肯定误会了。” “欣陌阡是个好姑娘,哥哥不会耽误她。” “不耽误陌阡姐姐,但耽误了容成哥哥,哥哥可有觉得不妥?”令狐玥坏笑道。 “玥儿!”公子令狐瞪令狐玥一眼。 “好哥哥,别装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容成哥哥对你的喜欢可从不掩饰!难道哥哥自己不曾发觉,你只有和他说话时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只有对他才会假怒真笑,再加无可奈何!容成哥哥说,他在七年前就已经爱上你了,哥哥是从何时喜欢他的?说与玥儿听听?”令狐玥倚在翠竹上,月光下,一脸的幸灾乐祸。 “玥儿,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之前种种类似的事,你也一定还记得。你,翎,柳画末,季孑然,都是我还未处于这个位置时就已与我纠缠在一起的人,所以,无论我是不是愿意将你们牵扯于这些江湖事中,你们都早已无法逃脱江湖纷争,但容成还可以。玥儿,哥哥不怕死,可哥哥怕自己在意的人因我而死。” 令狐玥怔怔的看着公子令狐,沉默半响,“但哥哥不是说过,总有一天会远离这些江湖是非吗?” “可没离开前,我不能让容成知道。丫头,答应哥哥,不要让容成知道这些,墨梅谷里不能沾染任何人的血。” 令狐玥重重的应了声好,无奈的点头。她知道,在公子令狐未退出江湖前,即墨容成确实最好不要牵扯于他们之间。公子令狐手上沾的血不少,欲杀他的人多余牛毛。那么,凡是与公子令狐亲密的人,都会有危险。 “哥哥,容成哥哥是真心在意你,或许,他比任何人都懂你,我想,他会等到你退隐江湖的那一天。” 9、江湖深深不可测 欣上善回到云剑阁后,神情有些恍惚,整个人蹦得紧紧的。欣陌阡给她熬了一碗压惊茶,“上善,别怕,姐姐在这儿。” “姐,他们……,姐,你不要喜欢公子令狐了好不好?”欣上善激动的拉住欣陌阡的手,满脸恐惧。 欣陌阡苦笑不得的看着她,“上善,你只是受了些惊吓,来,乖乖把这碗压惊茶喝了,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欣陌阡将茶递予欣上善,看着她喝完,哄睡着欣上善后,欣陌阡来到欣道原的书房。 “爹。” “陌阡?这么晚了来找爹是为何事?” “爹……,”犹豫了一会儿,欣陌阡开口,“爹,惠贤山庄被灭门一事,明明就是钟贤自己造成的,为何那些人却总是找令狐的麻烦!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先杀人的人时钟贤!不是令狐!” 欣道原一愣,“陌阡,何时变得和上善一样口无遮拦了!爹不是说过,要叫钟叔父!今日上令狐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欣陌阡将今日之事说与欣道原,“爹,您为什么不帮令狐向江湖上的那些人解释,是钟贤,是钟叔父为了武林盟主之位,陷害自己亲妹妹,假意大义灭亲……” “陌阡,爹说过,看待一件事物,不能只站在一个角度。这江湖上的是与非,对与错,从来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你站在令狐的角度上看,自然是钟贤不对。可站在钟贤的位置上,令狐难道就没有过错吗?” “是钟叔父自己先不仁,他害得允姨身败名裂,还杀了她心爱的人,他甚至差点杀了自己的亲外甥!” “陌阡,是钟允自己答应钟贤,心甘情愿去接近神教少主,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江湖上,只要有正派,就会有邪教,自古正邪不两立。就算钟贤不杀神教少主,也会有其他人去杀他。你钟叔父想灭神教的心没有错,只是方法不对。” “金蟾神教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就没有杀过人!凭什么他们杀人就是理所当然,而别人就是十恶不赦?”欣陌阡的语气不禁加重了些。 “那陌阡觉得爹该如何去帮令狐向江湖上的人解释?江湖上的那些是非恩怨,是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一直以来,江湖上的风气本就如此,陌阡想要爹仅凭一人之力改变些什么呢?”欣道原放下书,一脸慈祥的看着欣陌阡,欣陌阡无言以对。 “原来我们陌阡是在担心自己心上人的性命,傻丫头,放心!江湖上还没有几人能要得了令狐的命。” “是,我知道,光明正大的打,的确没有几人是令狐的对手。可是暗地里呢?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他……” “这是令狐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当他灭惠贤山庄时,就该料到如今的局面。丫头,凡事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爹知道你喜欢令狐,但爱不该盲目,不要丢了自己。你放心,爹不是要阻止你喜欢令狐,爹说过,无论是惠贤山庄还是令狐山庄都是我云剑阁的盟友。令狐是钟允的孩子,私心里,爹还是蛮喜欢他的。但是,陌阡啊,令狐手上沾的血可不少,你若真想与他共度一生,这往后的日子……,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爹,陌阡明白。我会慎重考虑的,况且,令狐他对我……,爹,墨梅谷的少谷主,即墨容成您认识吗?”欣陌阡忽然话锋一转。 “即墨空邛爹倒是认识,即墨容成?是他儿子吧,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人?”欣道原疑惑的看着欣陌阡。 “他……,近日江湖上莫名传闻他喜欢令狐,说他日日赖在令狐山庄,想求得令狐同意。” “呵呵呵,竟还有这等事?陌阡,爹说过,江湖上的传闻不可信。这孩子,怎么一牵扯到令狐的事,就犯糊涂!墨梅谷一直远离江湖是非,洁身自好,怎会突然自找麻烦,与令狐山庄示好呢?”欣道原笑着摇头道。 “上善在令狐山庄见过即墨容成,且玥儿还亲切的称他容成哥哥。”欣陌阡皱眉道。闻言,欣道原沉默了半响, “陌阡,总之传言不可信,这件事无需多想。墨梅谷爹会留心,令狐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也不用担心他,很晚了,去睡吧。” 欣陌阡点点头,满腹心事的回了自己房间。 10、墨梅新主 四月时份,是木香花的花期,墨梅谷里的木香开了一大片。 捣药楼内,即墨空邛坐于竹椅上,执了本医术。“成儿,关于江湖上的那些传闻,你是不是该给爹一个解释。” “这还用得着解释吗,爹,都那么明显了。我的的确确喜欢令狐,真心实意在乎他。”容成手上捣药的活不停,抬头看一眼即墨空邛,即墨空邛正欲开口,“打住,爹,别忘了两年前你我的那个赌约,两个月前,您输了。所以,您现在不能再干涉我与令狐之间的事。” “成儿……。” “爹,您心爱的师妹就要从紫堇园回来了,您还是赶紧去接她。”容成不由分说的将即墨空邛推出捣药楼,顺手关门。 “师兄,你站在门外做什么?”即墨空邛正看着捣药楼的大门满脸郁闷,无计可施时,正如容成所说,容成玉自紫堇园回来了。 “哎!成儿这孩子……”即墨空邛无奈的转身走下台阶。 “怎么了?”容成玉放下手中草药,走向即墨空邛。 “我都不知该夸他聪明,还是该说他……,”即墨空邛摇摇头,“他当真配出了蛊死毒的解药。” “当真?呵,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公子令狐在一起,师兄,我们还是放手吧。”容成玉吃惊又无奈的笑道。 “我赌输了,自然不会再干涉他的事。师妹,我并不是真的要反对成儿,我也不在乎墨梅谷的声誉。我担心的是成儿的性命!杀不了公子令狐的那些人,迟早有一天会来迫害他身边的人。” “师兄,成儿一定都考虑过这些,哎,我们不可能替他操一辈子的心,你不也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对了,前几日成儿跟我说,他想现在接管墨梅谷。” “我知道了,成儿今日也对我说了。”即墨空邛挽过容成玉的手,“师妹,成儿这是不想将你我牵扯于他与公子令狐之间啊,难得他有这份心。今年他也已二十二,按理说,也该独自接管墨梅谷了,且他医术早已超过你我。这样吧,清明过后,你我就退隐江湖,回白术屋去。这江湖中的一切从此与你我无关,成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长久于这江湖中生存,你我的确不可能替他操一辈子心。” 晚间用饭时,即墨容成将退隐江湖的事告知容成。 “爹,娘,是孩儿不孝,让您二老委屈了。”听罢即墨空邛的决定,容成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成儿,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即墨空邛喟叹一声,容成玉扶起容成,“成儿,凡事不要太执着,以后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容成替二老各倒上一杯酒,淡淡一笑,“爹,娘,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考虑了七年才做这个决定,自然是把所有事都已考虑到,也已安排好,你们的儿子我,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从来都是个贪心的人,命,爱人,亲人,我都要。” 清明过后的第二日,墨梅谷放出消息,即墨空邛与容成玉退隐江湖,自此墨梅谷由即墨容成接管。这一日,墨梅谷外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来给容成道贺。墨梅谷虽一直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不与任何门派联盟,但受过墨梅谷恩惠的人可不少。 容成在谷内设宴招待所有前来的人,一时间,墨梅谷内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容成执了杯酒与众人一一打招呼。 “容成谷主,在下聚血会的人,有个问题想代众位英雄请教谷主。”突然,人群中有一中年人起身朗声道。容成满脸笑意的看着那人,“阁下请问。” “江湖上近日都在传谷主爱慕公子令狐的事,此事可当真?”中年人一昂头,大声问道。瞬间,所有人都停下喝酒,看向容成。 “哈哈哈哈……。”闻言,容成大笑,众人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我与公子令狐之间的确有些渊源,这渊源不是诸位能知道的。但若说本谷主爱慕他,诸位难道不觉得有些不现实吗?一个连脸都瞧不见的人,如何去喜欢?且本谷主若好男风,必要做那在上之人。诸位想想,依公子令狐的个性,他会愿意做那在下的?所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不可信。”容成优雅一笑,仰头喝尽杯中酒,“诸位今日请尽情的喝酒,定要不醉不归!”说罢甩袖走上主座。所有人愣了愣,继续吆喝着喝酒划拳。那自称是聚血会的中年人,看着容成的背影,咬咬牙,转身离席。 容成冷冷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一丛木香花旁的一位黑衣人。凝视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侍女道:“依儿,将那位公子请去朝茵屋。” 那木香花旁的人是季孑然,他奉公子令狐之命,前来给容成秘密道喜,顺带捎来了一封信。 11、起端 “容成谷主,恭喜。”季孑然拱手道贺。 “不过是子承父业,有何可喜之处,季堂主请坐,用茶。”容成命丫头奉上茶。 “茶不用喝了,此次前来,是奉公子之命来给谷主道喜,顺带捎来一封信。”说着,季孑然自怀中掏出信,递予容成。“送完信,季某还赶着回山庄。” 容成接过信,打开:有些话容成公子应当知道不该说第二次,也不该问第二次,那么,关于那个答案,想必容成公子已知。 “信已送到,容成谷主,季某告辞了。”季孑然起身。 “季堂主是个大忙人,自然留不得。烦请季堂主带句话给你家公子。” “谷主请讲。” 容成深吸一口气,“如今定会比以前忙,怕是没时间再去令狐山庄闲坐了。”季孑然看着容成微微一愣, “话一定带到,谷主放心。”季孑然推门走出朝茵屋,容成再次看了看手中信,丝丝苦笑溢于唇角。狐狸,如你所愿。 季孑然于第二日一大早回到令狐山庄,下马后,他直奔逍遥居,将墨梅谷发生的事与容成要他带的话一一告知公子令狐。 “公子,要调动我们的人去剿灭聚血会吗?” “不用,如今的聚血会,不过是惠贤山庄的一些余孽,我要等他们壮大,等他们有更大的动静。” “那墨梅谷那边?” 公子令狐敲着窗棂,沉思看一会儿,“容成公子既已那样说,说明近一两年内他都不会再来令狐山庄,所以勿须担心。且墨梅谷内若无人引进,外人也休想随意进出,你和画末两人明日动身各回各堂。” “是。” 瞧着令狐山庄内长春树的花色就可知春夏秋冬,这前几日还是似雪花满树,眨眼间便又已浅紫一片。洛阳的冬天说来便来,天气已渐渐变冷。怕是过不了一月,就要下雪了。 欣陌阡倚在一棵长春树下,远远的看着正在炼鞭的公子令狐。自四月过后,欣陌阡每月都上令狐山庄一回。江湖上关于即墨容成爱慕公子令狐的传言,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攻自破,替而代之的是云剑阁欲与令狐山庄联姻的传闻。欣陌阡很高兴墨梅谷终于不再与令狐山庄有关系,但同时,她又在担心另一件事。五月至十一月的这段时间里,公子令狐已被人行刺四次,虽然每次公子令狐都未伤分毫,可欣陌阡每每听说后,都是心惊胆战。她突然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见不到公子令狐,她还有话没对他说呢,那些话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见得公子令狐已收鞭停下,欣陌阡缓缓走过去,一缕斜阳映在她脸上,微红一片。 “公子。”欣陌阡轻唤。 “陌阡姑娘?翎还未送你下山吗?”公子令狐皱眉看着欣陌阡。 “我,是我还有事要对公子说,所以……,”欣陌阡捏紧衣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何事?陌阡姑娘但说无妨。” 欣陌阡咽了咽口水,“公子,陌阡,陌阡对你……。” “陌阡姑娘。”公子令狐眼神一紧,匆忙打断欣陌阡。“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们不合适。我之所以对你与别人不同,是因为你与我母亲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一直很尊重你。你是个聪明女子,应该知道我们之间该已何种关系才能长久相处。” 欣陌阡低头,不敢再看公子令狐,寂静良久,“”公子,下次陌阡再来山庄,可否叫我陌阡?还有,我爹一直希望你能叫他一声欣伯父,不知公子能否如他愿? 公子令狐轻轻叹息一声,他看得出,欣陌阡的眼睛红了些许,但爱不同情,更不是可怜。“烦请陌阡会去带句话给欣伯父,之前是令狐不懂事,这声伯父早该叫的。”闻言,欣陌阡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翎早已于庄门外等候,欣陌阡深吸几口气,笑着上马。令狐,谢谢你拒绝的如此彻底。 公子令狐立在长春树下片刻,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这玉佩是容成十三岁那年送予他的那块,细看会发现,当年的树皮哨子还藏于细穗之中。 “哥哥!哥哥!”突然,令狐玥惊慌的声音自公子令狐身后传来,令狐转身。一脸惊恐,怀抱曦童的令狐玥几乎是踉跄着奔至公子令狐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公子令狐扶住令狐玥。 “童儿,童儿不知怎么了?”令狐玥哭着将曦童递予公子令狐。令狐一看,大惊。小小曦童此刻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一摸额头,居然不是滚烫,而是微微的冰凉。 “哥哥,童儿,童儿到底怎么了?怎么办?”令狐玥慌了神,公子令狐匆忙脱下曦童的衣裳,惊愕的发现,在曦童白嫩的右手手腕处,有一圈细小的黑印记,那印记是从皮肤内渗透出来的。 “玥儿,哥哥即刻赶去墨梅谷,你让孙伯派人通知翎,这几日山庄内的人只许进不许出,等我回来。”令狐说罢,身形几闪,人已至远处的长廊下。 “哥哥!”令狐玥大喊,“你一定要带童儿回来!” 12、蛊死之毒 公子令狐取来披风将曦童裹紧,狠狠的抽打着下身黑马。童儿,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不要有事!赶至半夜,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雪,怀中曦童的气息越来越弱,公子令狐心急如焚,更加用力的抽打起马腹来。 墨梅谷地处最北边,每当别处飘着小雪时,这边通常已是大雪。要不了三个时辰,谷内就会雪白一片。已是后半夜了,容成仍然没有睡意。他端坐在木香屋外的石亭之中,一边欣赏着飞雪,一边自饮自酌。 “容成!容成!”突然,容成听见了令狐的声音。 “狐狸?”容成手一颤,酒撒了一身,他豁然起身。 “容成,快带我进谷!快救童儿!” “狐狸!救童儿?”容成大惊,丢下酒杯,狂奔至谷口。满脸焦急,一身积雪的公子令狐见得容成来,匆忙拉住容成,“快,快看看童儿!”容成来不及再多看令狐几眼,接过他怀中曦童。被令狐喊叫声吵醒的依儿也已至二人身边,容成抱着曦童边走边吩咐, “依儿,将令狐公子引至我房间去,备好干衣裳和热水送去。” “容成……。” “狐狸,你不能跟来,你来了只会影响我救治童儿。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会说会笑的小狐狸!”容成停下打断公子令狐的话,随后快步走进捣药楼,将门关上。 依儿恭敬的一抬手,“令狐公子,请随我来。”依儿将令狐引至木香屋后,便去准备热水。公子令狐打量着容成的卧房,无意间瞥见了屋外石亭中的酒坛。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还看见了笔墨纸砚,公子令狐好奇的走了出去。 踏入亭内,一幅墨迹未干的寒梅图映入令狐眼帘,画的右下方还赋有一首词:独倚墨梅,孤雪伴。一弯冷月,觞又满。自饮自酌几盏?犹记红衣,白玉面。薄唇似剑,眸清寒。半醉半醒又见? 天将亮时,捣药楼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公子令狐心一紧,匆忙踏入楼内,奔至床边,焦急的问道:“童儿怎么样了?” “毒已清除,但童儿太过年幼,还需睡上一两天才能醒转。”容成看着公子令狐的背影,眼中神色疲惫。公子令狐轻轻抚摸着曦童仍旧惨白的小脸,此刻,他应回头,回头就会发现靠门而立的容成,脸色比曦童还惨白,细看,额上还渗出了一层冷汗。 “狐狸,我,我可能会,睡上……一段时间,别,别把我埋了。” “容成!” 公子令狐惊愕回头,却见容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容成!”令狐抱住容成,手在碰触到容成身体时,吓了他一大跳。容成的身体滚烫如火炉,可额头处却冰凉一片,气息同先前的曦童一般,细若游丝。 “爹,我爱的是公子令狐,此生不会娶妻。”昏迷中的容成开始陷入一个又一个梦境。 “混账!男人怎么喜欢男人!” “天底下好男风的又不止我一个,且我说的是爱,不是喜欢。爹,我与你一样的脾气,你该知道你阻止不了我。” “成儿!你……,好!你若是配出了蛊死毒的解药,我就不再干涉你与公子令狐的事!” 捣药楼内, 容成兴高采烈的对即墨空邛道:“爹,蛊死毒的解药已有。” “当真?”即墨空邛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真!”容成得意一笑。 “爹,按照常理来说,蛊死毒其实是没有解药的,但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可解此毒。你我都知,蛊死毒其实就是蛊的一种,但它与一般的蛊不同,一般的蛊和死蛊就算没有解药,你也可采用将其下蛊之人杀死来解毒。但蛊死毒却恰恰相反,它不能将下蛊之人杀死,若杀了他,只会加快中蛊之人体内的毒素蔓延,从中蛊到死亡的时间,是十二个时辰。当然,若下蛊之人已死,时间会缩短两倍。蛊死毒所用蛊虫是所有蛊虫中最小的一种,它生长于野罂粟花的花朵之中,靠吸食罂粟花花粉而活……” “所以?”即墨空邛听到此仍旧疑惑。 “爹,我自小就被您当以药炉试药,如今体内血液百毒不侵,若能将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引至我体内,那么,此毒可解。” “不可!成儿!”即墨空邛激动的站起来。 “不可?有何不可?”容成反问。 “其一,你用什么办法将蛊虫引至自己体内?你明明知道,蛊虫是不会轻易离开原宿主的。其二,你虽百毒不侵,可爹知道,蛊死毒根本就没有解药,爹当时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想阻止你与公子令狐,蛊死毒无药可解。” “不,爹,你错了。我有办法将蛊虫引至自己体内,这蛊虫未吸血前,是靠吸食罂粟花花粉而活,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花粉对它的吸引力并不亚于血液。我将花粉和流动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它定会离开原宿主。蛊死毒的蛊虫有一点好处,就是它只呆在自己刚下口的地方,不会像其它蛊虫一样随着血液的流动而四处游走。先将蛊虫的位置找到,把我的皮肤划开,将花粉撒上去,两道伤口贴合在一起,蛊虫自会游至我这边,如此,蛊死毒,解。” “这只是你的假象想。”即墨空邛辩解。 “不,爹,若有机会,我会亲试。” “成儿!” “爹,我之所以要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我执着于令狐,我执着的还有医术。” 时空再变,容成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公子令狐伸手点了容成穴道后,唇角含笑着道:“墨梅谷是吗?我会来报恩的。”说罢,转身消失于夜幕中,梦境里的容成终于大喊出声:“狐狸!狐狸!” 13、守得云开见月明 “容成!”公子令狐急忙握住容成的手,可是,床榻上的人又忽然安静,额上冷汗涔涔,身体依然发烫。已是第七日了,容成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看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干裂的容成,公子令狐的心开始一阵阵的刺痛。 “容成,若你一直这样睡下去,我该如何原谅我自己?童儿与你,我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你懂吗?” “这以后的漫漫人生,若没了你……,容成,你应该知道,我不回答你,不让你再去令狐山庄,都是不想让你卷入江湖是非中,不想你因我而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如今是我自己亲手要将你毁了吗?”公子令狐握着容成的手,俯身看着容成,他没有发现自己竟已流泪。微咸的泪水滴落在容成脸上,缓慢的滑进容成嘴里。 “容成,该醒了,你可听见?”公子令狐再也忍不住,低头吻向容成干裂的唇。说不尽的懊悔,道不尽的痴怨,都化在了这一个缠绵却又苦涩的吻中。 “狐……狸。”容成含糊的声音传入令狐耳中,公子令狐豁然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虽无神但却黑白分明的眸子。公子令狐痴痴的看了良久,似是在确定是否自己在做梦。 “狐狸。”容成唤他。 公子令狐刹那间松开容成,起身便走。容成挣扎着拉住他的衣角,“狐狸,泪,是苦的。” 公子令狐的身体微微一颤,容成死命拉着他的衣角不放,缓缓起身,自身后抱住公子令狐,他的身体还有些微微发烫,没有太多力气。所以刚抱住公子令狐,差不多就是将整个人伏在了令狐背上。 “狐狸,只要我们……在一起,生死何惧。” 瞬间,两片冰凉的唇吻住了容成,数年的思念,数年隐忍的爱意,这一刻失而复得的欢喜,公子令狐再也伪装不下去。 “容成,不要后悔。” “生死何惧。” 衣衫退却,月笼白沙,丝丝缕缕的梅香自窗口飘进屋内,无限温情。 “狐狸,为什么带着面具?”靠在床头微微喘息的容成忽然开口问。 “起初只是不想让娘看见我的脸而伤心,后来,习惯了这样。” “我想揭下它。”容成倾身靠近床尾的令狐,“狐狸,可愿意?” 寂静良久,公子令狐缓缓抬手,揭开了长年不曾摘下的白玉面具。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因长年不曾见到阳光,白的有些不太正常,细长媚人的丹凤眼,似剑的薄唇,没了面具的遮挡,此刻以精美的比例呈现在容成眼前。 “狐狸。”容成痴痴的看着令狐,半响,忽然哭了。他不知道为何要哭,他只是在心疼,心疼公子令狐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所背负的所有。藏在面具下的居然是这样一张柔美的脸,那么,藏在所有坚强、冷漠下的那颗心,是不是也是如此?容成温柔的吻上令狐的脸,两人忍不住又纠缠在一起。 “容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何事?” “童儿……” “童儿是你亲生女儿。”容成撩起公子令狐一缕黑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你……?” “狐狸,我早就如此猜测了,那小丫头与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那么宠爱她,她又那么粘你,我不瞎想都不行。但是,狐狸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童儿,所以你无须给我说什么,不过……,”容成犹豫了一下,坏笑着,“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动了心?她叫什么?” 公子令狐眼神微变,“她叫沈之竹,是唯一一个被我用剑杀死的女人。我与她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她奉命嫁给我,其实是监视我,欲控制我,我在她生下童儿的那天杀了她。” “她是神教的人?” “确却的说,她是神教教主的女人。” “你……爷爷的……女人?”容成大吃一惊。 “一直以来,邪教不都是有一统中原的心思吗?你觉得金蟾神教会例外?”公子令狐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道。 “他想利用你帮他完成一统中原的愿望?”容成小声问。 “本来这件事应该我爹去帮他去完成,可是……,所以,我便是他下一个最佳人选。”公子令狐微微停顿了一下,“其实,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若不逼我,我不会杀他。” “狐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在一起,会生活的很好。”容成笑容璀璨的道。 令狐看着他,笑了笑,“我听季孑然说,那日你当着众位豪杰的面说,若你好男风,必要做那在上之人?” 容成愣住,“这该死的季孑然,怎么不管什么话都对你说!” “那是自然,他是我的人。”公子令狐邪魅一笑,“我忘了告诉你,季孑然自入神教以后,就一直倾心于我。所以,他是你的头号情敌。” “什么?狐狸!对待感情要专一!” 14、变故 一场雪过,令狐山庄内长春树所开之花都已凋谢,季孑然靠在回廊下,看着远处发呆。 “怎么?看着公子与即墨容成在一起,心里难受?”柳画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季孑然轻笑, “我拥有的不过是公子的过去,而即墨容成拥有的是公子的现在和未来,注定如此。” “你决定放弃了?” “公子从来就没有给过我机会开始,又何来放弃之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我对公子的感情早已演变成一种无法言喻的亲情,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倒是蛮想得开,我可没你大方,本姑娘至今为止还记恨着当年你拒绝我的事。”柳画末挑眉看着季孑然。 季孑然苦笑,“柳大堂主,多少年前的事了,您还惦记着,那时,都还年少无知。” “无知?是你无知吧!”柳画末继续玩笑。季孑然尴尬不已,正无措时,有侍女来报,“季堂主,柳堂主,公子请您二位过去。” 随心阁, “翎,这九天里,可有发现可疑的人?” “公子,打理花草的木易失踪了。” “木易失踪?” “是。” “哥哥,那个木易是今年新来的,三月中旬你不是出去过一次吗,之前的刘叔说家中有急事需回去一趟,但他回去后,捎信来说老母患了重病,不能再回山庄继续做事,便让自己侄儿来顶替他。我与翎都看过他的手,也试探过他,他不会武功。” “公子,更为奇怪是,当我收到翎的书信后,立刻派人去查刘叔一家,发现……他们都已经死了。”季孑然插话。 “狐狸,童儿是被人下了蛊死毒,你难道不怀疑是神教的余孽所为?”容成沉声问。 “不是神教的人,我负责暗中监视他们,据每月的探子汇报,这一年里,他们没有任何异动。”柳画末解释。 “也不该是惠贤山庄的人,他们更为安静,包括聚血会,在四月之后都没了动静。”季孑然一脸深沉的道。 “童儿没能如他所愿而死,那么他一定还有其他动作,自今日起山庄内所有人提高警惕,一切吃食都要严格检查,若发现可疑之人,尽量留活口,如若不能,直接解决。”公子令狐沉思片刻后对众人道。 冬月二十,洛阳下了第二场大雪。 令狐玥坐在火炉旁,绣着兜肚,容成抱着曦童懒在她对面。 “童儿,再叫一次舅舅好不好?”容成捏了捏曦童小巧可爱的鼻子,轻笑道。 “容成哥哥,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在教童儿叫舅舅,你就不能再教点她别的吗?”令狐玥坏笑着看了容成一眼,“不如你教童儿叫你舅娘吧!” “舅娘多难听,要叫就叫小舅舅。”容成正逗着曦童乐,也不恼令狐玥的话。“等明日狐狸从扬州回来,定要把他高兴死,我们的童儿会叫舅舅了!”容成狠狠的亲了几口曦童, “容成哥哥,别把童儿脸上弄那么多口水,脏死了!”令狐玥假怒道。 “哈哈哈……我偏要亲,玥丫头,你这是在嫉妒童儿最近粘上了我!”容成大笑,令狐玥刚要反驳,门外却有侍女来报:“小姐,容成公子,墨梅谷有信到。” 容成微惊,接过侍女手中信:成儿,见信速回墨梅谷。是即墨空邛的笔记,容成愣了愣,心下奇怪,即墨空邛和容成玉怎么突然回墨梅谷了?容成将曦童还与令狐玥,“玥儿,狐狸明日回来,告诉他我有事先回墨梅谷一趟。” 容成满身风雪的赶回墨梅谷,踏进谷口的一瞬间,他差点瘫倒在地。墨梅谷内白绫满布,斗大的奠字悬挂在捣药楼外。容成踉跄着奔进楼内,容成玉之灵位六个大字映入他眼帘。 “娘!”容成悲痛大喊,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爹,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娘不是好好的吗?她怎么会……?” “怎么会死是吧?你去问问公子令狐!问他为什么要杀你娘!”即墨空邛狠狠的扇了容成一耳光,暴怒道。轰!即墨空邛的话如五雷轰顶般炸在容成耳边。 “爹,你……,你说什么?”容成茫然的看着即墨空邛,“狐狸,狐狸杀了……。” “他不仅杀了你娘,他还要杀我!” “不!爹,令狐他没有要杀你们,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他公子令狐杀人何时需要过理由?整个江湖上只有他一人会是红衣,白玉面具!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公子令狐,你娘脖子上的鞭痕是最好的证据!你不信是不是?你自己去看看,去看看你娘的致命伤!”即墨空邛拉起容成就往灵堂走。“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爹是不是?那爹又有什么理由要骗你?” 容成颤抖着双手移开棺木,在看见容成玉脖颈上的那道倒刺鞭痕后,他惊恐的倒退了两步。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令狐没有理由要杀容成玉,可是,容成玉与即墨空邛隐居的地方白术屋,容成确实有告诉公子令狐,且,公子令狐这两天刚好去了扬州。巧合?事实?陷害?容成痛苦的抱住头,“我要去问他,我要找去他!” 15、阴谋误会 策马狂奔至令狐山庄的容成,在门外站定了将半个时辰后才踏进山庄。 “孙伯,公子可有回来?”孙伯看着一脸疲惫,神情涣散的容成,愣了半响才回道:“回,回来了,刚到。”闻言,容成急步走向逍遥居。碰!的一声,逍遥居的门被用力推开,正在与季孑然商量事情的公子令狐错愕的看着门外的容成。 “容成,你不是……?” “为什么杀我娘?为什么去扬州?为什么?”容成瞬间失控。 公子令狐与季孑然错愕,“容成,你在说什么?”公子令狐皱眉看着容成,心里一阵不安。什么叫,他为什么杀了他娘? “你去扬州做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娘?”容成逼近公子令狐,“这天底下只有你的鞭法才会如此出神入化,只有你才会如此装扮,我娘究竟做了什么你要杀她,你告诉我。” 公子令狐退后一步,定定的看着一脸痛苦的容成,“我没有理由杀伯母,容成。” “可我爹又有什么理由要骗我?”容成冷声问,“告诉我,你去扬州究竟做什么?你是知道白术屋所在的,为什么会这样?”容成开始语无伦次。 公子令狐深吸一口气,“容成,我再说一次,我没有理由杀伯母。” “可是只有你一人知道白术屋!为什么?”容成再次大喊。 公子令狐瞬间点住容成穴道,“我公子令狐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容成,我没有杀她。”静静的说完这些,公子令狐将身上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披风罩在了容成身上,“孑然,送容成公子下山。” “公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去扬州……,” “孑然,解释已无用,你看不出来吗?去把画末找来,顺便通知翎,让他自今日起必须寸步不离玥儿和童儿。” “是。”季孑然无奈的退出随心阁。公子令狐压抑的咳嗽两声,容成,对不起,终究还是将你卷入了这是非中,但是,你应该相信我的,不是吗? “公子。” “画末,你速回两堂,亲自去查一下神教,惠贤山庄,聚血会他们近一年内的彻底动向,若是他们所为,定会有些蛛丝马迹。如有异常之处,速传书于我。孑然,你也即刻动身,你去找江湖上专门贩卖消息的宁子书,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从他口中套出究竟是谁向他打听过白术屋的事,一有结果,也速传书于我。” “是。” “是。” 容成玉埋在墨梅谷的紫堇园内。 即墨空邛在容成玉墓前烧完最后一张纸钱,起身自语道:“我会联合所有要杀公子令狐的人,定将他碎尸万段!” “爹,这件事是墨梅谷与令狐山庄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其他人。” 啪!即墨空邛反手甩给容成一耳光,恨恨的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还在替他考虑!”即墨空邛暴怒离开。容成看着即墨空邛远去的背影,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确切的说,是他觉得即墨空邛有些不对劲。他知道容成玉的死对即墨空邛的打击很大,可是,即墨空邛对公子令狐的恨意…,他总感觉像是有了十几年一样。 “娘,究竟是谁杀了你?真的是令狐吗?他完全没有理由啊!”容成跪在容成玉墓前,心中乱成一团。 “谁!”突然,容成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欲起身,却瞬间被点穴。来人缓缓的走至容成跟前,容成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他的哑穴也被点了。 公子令狐看了容成一眼,静静的走至容成玉墓前,恭敬的拜了三拜。 “容成,这件事,于我,是个阴谋。于你我,只是误会。当他们杀不了我时,就会选择从我身边的人下手,这是你说的。我不想多年以后,你我之间会有一人遗憾终身。当然,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想要,我随时可以还给你。但是,这件事未查清楚前,谁都别想轻易取走我性命,包括玥儿她们。”公子令狐深情的凝视着容成,“我去扬州,是为了这块玉佩。”令狐自怀中掏出不知为何已破成两半的龙凤玉佩递予容成眼前,“童儿那日不小心将玉佩摔成两半,我是想…”话说了一半,公子令狐忽又停下,静默片刻,他低下头低喃了一句,“你该相信我。”言罢,将玉佩依旧藏于怀中,转身离开。 容成瞪大眼睛,他看见了那个已经皱巴巴的树皮哨子。 狐狸,原来,你的爱并不少于我。 腊月初的这几天,天气意外好转,居然放晴了。容成这段时间始终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他似乎在刻意躲避一些事实,每日把自己关在木香屋内,茶饭不思。 “先生!”突然,门外传来依儿的一声惨叫,容成迅速打开房门。 “爹!翎?”容成怔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正挟持着即墨空邛的翎。 “把木香毒的解药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翎恨恨的看着容成,冷声道。 “解药?木香毒?翎,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爹。”容成向前几步, “站住!即墨容成,亏玥儿一直那么喜欢你,你居然狠心对她下毒!快把解药交出来,这木香毒只有你墨梅谷才有,你还想不承认!” 容成瞬间思绪混乱,他没有对玥儿下毒,这几天他根本就没离开过墨梅谷,即墨空邛也没有,到底是谁做的?木香毒三天内若没有解药,便只有一死,它本是墨梅谷拿来对付擅自闯入谷内的不明人所用,令狐玥怎会突然中了此毒? “翎,你先放开我爹,解药我给你。” “先给解药!”翎将手中剑又逼近即墨空邛一分。 “好,我给!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松手。” “一,二,三。”容成抛出解药,翎推开即墨空邛,飞身接住解药,身形一闪,策马狂奔出谷。 “爹,您没事吧?”容成匆忙扶住即墨空邛, “公子令狐,哼!”即墨空邛根本不理会容成,推开他恨恨的拂袖离开。容成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旁的依儿惊恐的看着他,半响,轻声问道:“少,少谷主,您没事吧?” “依儿,先生这几日泡澡可还有用草药?”容成抬头走近依儿,小声问道。 “先生这几日都不让人侍奉,依儿不知。” “先生每日早起的药茶还有喝吗?”容成继续问。依儿想了想,摇头,“没有。” “怎么会一点药香味都没有?”容成揉了揉太阳穴,低喃。 “少谷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休息吧。”容成挥挥手,转身回了木香屋。 16、做戏 每日泡澡必加药草,每日早起必喝药茶是即墨空邛死也不会改变的习惯。一个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容成躺在床上想了一整晚的事,浑浑噩噩的又到了第二日,他无精打采的洗漱好,走出木香屋,不料却看见即墨空邛正欲出谷的背影。 “爹,您去哪儿?”容成追出去,大喊。 “去请人杀公子令狐,怎么?你要拦我?” “不,不是,爹,之前是成儿被情所惑,我和您一起去吧。”即墨空邛被容成突然间的转变怔住, “不用了,你留在墨梅谷,爹比你认识的人多。” “那爹您自己当心些。”容成嘱咐。 “放心。”即墨空邛拍拍容成的肩,转身出谷。 即墨空邛走后两个时辰,容成自马房牵出马,“依儿,我出谷一趟,明日就回。你在谷中要小心些,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依儿看着容成茫然的点头,目送容成离开。容成出了墨梅谷,直奔令狐山庄。 孙伯见到突然出现在山庄外的容成时,丝毫没有惊讶,他慈祥的笑了笑,一抬手:“容成公子总算来了。”听这口气,似乎整个令狐山庄的人都知道容成会来。 容成不自然的笑笑,“你家公子在哪儿?” “公子这些天都移居在随心阁。” 容成将马交予小厮,来到随心阁。 “来都来了,又不敢见我?”屋内传出公子令狐的声音,容成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狐狸,玥儿中毒的事,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是,这样做,你是不是更能换位思考?” “是我太不冷静,狐狸,我发现很多怪事,有很多疑问,或许你能解答一些。还有,此次来,我有一个计划要告诉你。”容成反手将随心阁的门关上,靠近公子令狐。 两个时辰后,公子令狐送容成出了山庄大门,“容成。”容成刚上马,公子令狐忽又叫住他。 “怎么?” “你当真要那样做?”公子令狐向前一步。 “狐狸,我没得选择。” 即墨空邛回到墨梅谷时,发现谷中多了许多陌生人。 “爹,您可算回来了,我来与您介绍几位豪杰。”容成一见即墨空邛,立刻迎上来。 “他们?” “爹,他们都是聚血会,神教,惠贤山庄的人。”容成将几位领头人一一介绍给即墨空邛。 “墨先生,我们都是与公子令狐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我们应该集中力量,一举消灭令狐山庄!” “诸位英雄说的没错,那我们明日就上令狐山庄,杀他个鸡犬不留!” “对!杀他个鸡犬不留!”一干人等大声喊道。 “爹,您找到人了吗?”容成走近即墨空邛,小声问道。 “自然,明日你和众位英雄先到洛阳,爹随后就到,我们会和后再上令狐山庄。” “好。” 墨梅谷内一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及至第二日清晨,终于恢复往日的宁静。 “舅舅,要舅舅。”一大早,曦童莫名大哭大闹。令狐玥头痛万分,近日因墨梅谷与令狐山庄的事,已让她郁闷至极,她好不容易盼到公子令狐与即墨容成成双成对,却眨眼间又成了仇人!杀母之仇?简直就是荒谬! “小姐,小姐!您不能去前厅!”忽然,一侍女拦住令狐玥。 “为何?”令狐玥恼道。 “有很多人来了山庄,说是要杀公子,要杀了庄内所有人!对了,其中就有墨梅谷。”侍女满脸惊慌的道。 “什么?怎么可能?容成哥哥疯了吗!”令狐玥推开侍女就要往前走。 “玥儿。”翎的声音。 “翎,哥哥和……。” “别担心,他们杀不了任何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不要去,童儿还是个孩子,不宜见血。”翎柔声打断令狐玥的话,拉住她,不让她再往前。 “可是,可是这只是个误会。” “的确是误会,可总要有人相信才行,但即墨容成明显不信公子。” “怎么会这样?”令狐玥扑进翎怀中,失声哭了出来。 “都会过去的。”翎搂着令狐玥往回走去。 “墨梅谷,聚血会,神教,惠贤山庄。呵!很不错的组合,打伤了,有神医即刻医治,治好了又可再上。”公子令狐手执银鞭,淡淡的扫过即墨空邛等人,白玉面具下的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柳画末持剑立于他身侧,在她身后,站满了守护令狐山庄的护卫,这些人可都是公子令狐的死士。 “公子令狐,今日就用你的头来祭奠我娘的在天之灵,用你的血来慰藉那些曾被你无辜杀害的人!”容成噌一声拔出剑。 “原来是容成谷主,好!本公子看在你曾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今日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若要不了本公子性命,那本公子就只能送你去见你娘了。”公子令狐将手负于身后,轻蔑的笑道。 “拿命来!”容成挥剑迅速出手,直取公子令狐心口。公子令狐险险躲过,容成回剑再刺。他的剑法快而凌厉,但内力似乎不够,每次都是差一点点就能伤到公子令狐。 “十招已过。”公子令狐忽抬头,一挑眉,冷笑道。说话间,身形一闪,已退开一丈多远。容成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容成匆忙撤剑回挡。叮!的一声,银鞭与剑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容成握剑的手一麻,剑差点脱手掉在地上。容成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气,刹时,公子令狐第二鞭又已近身。容成来不及挥剑,险险一侧身,但迟了一步,银鞭狠狠的抽在了容成的肩上,一条血痕,深及见骨,容成咬牙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一起上!”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公子令狐手中银鞭一挥,那人惨叫一声,瞬间没了动静。 一干人等被公子令狐的气势所震住,再没有人敢多动一下,多说一句话。 17、容成之死 墨梅谷精通的是医术,在武学上并没有太深的造诣。而如今所谓的聚血会,神教,惠贤山庄,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这群人里面高手是有的,但顶多算是个二流高手,对付公子令狐恐怕还不够。况且,他们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团结。公子令狐贵为武林盟主,又还有云剑阁这样一个实力盟友,一般门派的人自然不敢招惹他。而高手云集的七大门派中,少林通常是不参与这些事,另外的六大门派有谁不是想着做最后的那个渔翁。所以,并没有人愿意出手趟这趟浑水。即墨空邛口中的帮手此刻并未出手,也不知究竟是人群中的哪几位。 僵持片刻,容成啐了一口血水,大声道:“今日就是死,也要拉你下地狱!”喊罢,再次攻向公子令狐,公子令狐挥鞭迎上。 之前的攻击,容成偶尔还能让公子令狐险上一险,但这一次,他连自保都成了问题。这才十几招过,就已挨了公子令狐好几鞭,但他仍旧不停,一旁的即墨空邛只是冷冷的看着,并不出手,也不叫人出手。 突然,本来攻向容成的银鞭方向一变,直取即墨空邛脖颈。 “不要!爹!”容成大喊,飞扑向即墨空邛,完全不顾自己会被活劈成两半的危险。 即墨空邛愣愣的看着银鞭和容成,似乎被吓呆了。 衣衫被撕裂的声音,血肉模糊的声音,容成重重的摔倒在地,昏了过去,背上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不要!不要杀少谷主,求求你,不要杀我家少谷主。”人群中,依儿忽然跑出来,扑在容成身上,对着公子令狐恳求道。 “哼!堂堂墨梅谷谷主,居然沦落到要一个婢女来求饶讨生,真是悲哀。今日本公子心情不错,你们都滚吧,滚!”公子令狐缓缓收鞭,负手背对众人。 即墨空邛狠狠的咬着牙,却依旧不见任何动作,随便指了两个人将容成扶起,一帮人渐渐散去。这一群人好似在令狐山庄内唱了曲大戏般,一哄而上,一哄而散。 “公子,刚刚可有看出什么倪端?” “正如容成所说,如今的即墨空邛绝对不是真的即墨空邛。哪有一个亲爹看着自己儿子被打成那样还无动于衷的?容成说过,墨先生会武,但刚刚我那一鞭过去,这位墨先生眼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却是惊恐无措,这证明他不会武,最多会几招防身之术。” “容成公子伤的不轻,让他和假墨先生回墨梅谷,公子不怕他发生什么意外吗?”柳画末担心的问。 “怕,怎么不怕。但我现在不能离开山庄,那个人不会武功都敢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一定有高手在附近保护他,说不定现在整个山庄都在别人的监视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这场苦肉计就白演了,而容成会更危险。” “公子可有猜出那人究竟是谁?”柳画末再问。 “没有。”公子令狐摇头,“那人用了易容术,眼神也不是我所有映像的,易容术如此之高的那几人,你都查过,他们与我令狐山庄并没有关系,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了。” 回到墨梅谷的容成一直在发烧,依儿守在他床边已近五六个时辰。期间,即墨空邛来过一次,只看了一眼便走了,什么话都未说。 慢慢的夜深了,依儿已被即墨空邛命令回房,一直处于昏睡中的容成突然醒来。 “爹,你……你要干什么?”容成的床榻前,即墨空邛手握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欲刺杀容成。 “爹?你不是应该觉察出了我不是你爹吗?” “是你杀了我娘?我爹呢?你到底是谁?” “哼!本来想利用你杀了公子令狐,谁知道你居然这么无用。既然已是一颗无用的棋子,那就干脆毁掉算了。你爹你娘嘛,自然是已经下了地狱,我就发发善心,也早早送你下去吧。” 容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奈浑身无力,且刺痛无比,动一下就如万虫蚀骨一般。 “你到底是谁?”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总之,公子令狐死也想不到会是我。”假即墨空邛冷冷一笑,一把捂住容成的嘴,对准容成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下去。容成只挣扎了一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即墨空邛缓缓拔出匕首,仔细抹去匕首上面的血迹。 “什么人!”突然,他猛地转身。 “之和,你杀人的动作是越来越媚惑人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明天洛阳见吗?”被称之为之和的假即墨空邛微微皱眉,一脸郁闷的看着来人。 “我有好几天没碰你了,之和。”来人是位黑衣男子,他一边邪魅笑着,一边靠近被他唤做之和的人。抬手挑起他下巴,顺势将他压倒在竹椅上,右手粗鲁的撕下他半边衣裳,比女人还水嫩的肌肤瞬间暴露在来人眼前。 “在一个死人面前做这些事,你就不觉得恶心?”之和厌恶的闭起眼。 “那就回屋。”来人抱起之和,推开门,大步走出木香屋,“我们回房好好享受。”寂静的夜里,这个人的嗓音媚惑至极。 两人离开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一条纤细的人影悄悄潜进了木香屋。 18、声音的主人 宽阔的管道上,一辆马车急驰而过。 “水。” “金创药。” “布。”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容成,容成,醒醒。”公子令狐搂着容成,轻声焦急的唤道。 容成缓缓的睁开眼,“狐狸。” 公子令狐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狠狠的吻上容成的唇。“这样玩命的事,下不为例!” 容成扯着嘴角笑了笑,“好,下不为例。” “狐狸,我没能从那个人口中得知什么,但在失去知觉前,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和一个名字。” “声音?名字?” “一个男人的声音,极其魅惑的嗓音,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那个名字叫之和,是假扮我爹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如同你我一般。” “之和?”公子令狐皱眉低喃, “怎么样?有这个人的映象吗?我记得他说,他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公子令狐细细的回想一番,还是摇头,他真的记不起何时与这样一个人有过过节。 “算了,别想了,本来就没打算从那人口中得知什么。”容成握了握公子令狐的手。 “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他们原来是两个人。我想,给童儿下毒的应该是那个叫之和的人。因为只有不会武功的人才能平安的待在令狐山庄,而杀你娘的人一定是那个声音。这样一来,你爹…恐怕凶多吉少了。”公子令狐轻叹一声。 “但愿我爹没有笨到让人抹了脖子,”容成苦笑,“这个世界上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与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希望他利用了这一点,同我一样假死躲过一劫。” “你伤的不轻,与依儿一起去扬州,我不放心。” “不放心也得放心,狐狸,你现在必须回令狐山庄,那两个人发现依儿和我的尸体不见后,定会有所行动。你不怕玥儿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吗?你回去后,仔细问问柳画末她们,或许她们知道之和是谁。” 公子令狐静静的凝视容成片刻,“我答应过你,等处理完这件事就一起走的,所以,不要让我食言。”容成暖暖一笑, “一言为定。” “少谷主,令狐公子,岔路口到了。”帘外传来依儿的声音,公子令狐掀帘下了马车。 白术屋是在扬州城外的一座险峰之颠上,此山不高,但却三面绝壁,仅东面与一座山峰相连,相连的这座山上常年有毒蛇出没,所以极少有人会出现在此地,容成玉与即墨空邛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容成让依儿进了城,在城内等他,他孤身一人上了独峰。 容成推开竹屋的门,屋内一切东西都未变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白术屋内起码已有半月无人居住,容成颓废的靠在方桌旁。突然,他发现屋内少了些东西,所有的草药,还有熬药的瓦罐都不见了。 “爹!爹!”容成大喜,他知道,他敢肯定,即墨空邛一定没死。 “爹,您在哪儿?我是容成,您听见了吗?我是成儿!”容成奔出竹屋,大喊。寂静的山峰上除了风声和容成自己的回音外,再无其它声音。 “爹!”容成再次大喊。他屏气凝神仔细倾听,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但是,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很淡,但他的确闻到了。寻着气味,容成来到屋后不远处的一片杂树林中。这片杂树林中荆棘遍布,容成小心翼翼的走至林中。 “爹!” “成儿?” 容成看着眼前已是白发苍苍,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的即墨空邛,声音哽塞,“爹…” “成儿,爹对不起你娘,爹没能…。” 容成一把抱住即墨空邛,“爹,您还活着就好,您活着就好,是成儿对不起你们。” “成儿。”即墨空邛老泪纵横。 “爹,杀你们的人不是公子令狐,是有人假扮他。”容成忽想起重要的事,匆忙推开即墨空邛解释道。即墨空邛一怔, “杀我们的人是假扮的你。” “假扮我?”容成错愕。 “他若不是假扮你,我和你娘又岂会上当?成儿,那人是不是去了墨梅谷?你身上的伤都是他所为?”即墨空邛紧张的将容成上下打量着。 “爹,我身上的伤不碍事,那人……。”容成将发生的所有事一一说与即墨空邛,末了问道:“爹,之和这个人您认识吗?” 即墨空邛摇头,“爹不认识,但爹知道那个声音是谁。” “是谁?”容成急问。 “江湖上易容术最高,剑术一流的——司徒风少。”即墨空邛静静地的开口。 “他?他为什么要杀你们?墨梅谷与他没有丝毫过节,公子令狐那边也不该有牵扯。”容成万分不解。 “所有关键应该就在那个叫之和的人,听你如此说,我想那个之和应该是司徒风少的男宠,或者说是他爱的人。与爹一辈的人都知道司徒风少,也知道他好男风。真正与公子令狐有仇的一定是那个之和。” “依爹看,公子令狐若与司徒风少交手,谁胜算的机会大?” “难说。” “爹,令狐那边一定还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我得赶过去告诉他们,不能再让下一个人出事了。依儿在扬州城内,我先下山带她上来,让她照顾您,等这件事结束,我接您回谷。” “成儿。” “爹,令狐答应我,处理完这件事后与我一同归隐。”容成起身定定的看着即墨空邛,轻声道。即墨空邛静默片刻,慈祥一笑, “凡事小心,爹等你回来接我。” “好。” 19、真相 令狐山庄,随心阁内。 柳画末,翎两人摇头,表示都不知道之和是谁。令狐玥轻声念着,“之和,之和。”突然,她站定,眼睛直直的看着公子令狐。 “玥儿,怎么了?”公子令狐紧张的问。 “哥哥,之和,是之和!之竹的弟弟,沈之和!”此话一出,屋内三人皆震住。 “是他?这样看来,当年之竹死的时候,他是看见了。” “他若看见了就应该知道,童儿可是他亲外甥女!他怎么能狠下心对童儿下毒!”令狐玥稍显激动。 “仇恨已将他的心完全扭曲,我的确对不起之竹,但他不该…”公子令狐的眼中隐隐现出一些杀气。 “公子,现在我们知道之和是谁了,但那个声音呢?他又是谁?若查不出他,我们依旧处于被动。”柳画末上前一步, “季孑然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什么事吧?”翎担心的道。 公子令狐静静的看着窗外,未言语。他也在担心季孑然,都好些天了,季孑然既没有传书信回来,也不见人影,这种等待让人心慌。 “公子,有客人到到访。”忽然,门外传来孙伯的声音,屋内四人暗惊,这个时候会是谁到访? 公子令狐穿过回廊来到大厅,厅内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见得公子令狐前来,少年起身恭敬的一拘礼,道:“令狐庄主,我家主子让我转告您,为了季公子安全,他先暂时让季公子留在七琴崖了。” “你家主子是宁子书?”公子令狐皱眉问。 “是的,庄主,我家主子对季公子一见倾心,相见恨晚。一激动就做了些出格的事,季公子一时无法接受,有些想不开。我家主子怕自己心爱的人发生意外,所以…还请庄主见谅。我家主子说了,为表他的歉意,自此后,他愿为公子效劳。这是主子让我转交给庄主的信和信物。”少年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把匕首,那匕首公子令狐认得,是季孑然的。 公子令狐再次回到随心阁,翎等三人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公子,可是季孑然有消息了?”翎问。 “是,那个声音,居然是司徒风少。”公子令狐沉声道。 “司徒风少!”翎与柳画末再次震惊。“季孑然呢?他为何还没回来?”柳画末震惊之余,疑惑的问道。 公子令狐轻咳一声,“孑然…还有其它事要做,暂时回不来。” “难道司徒风少收了沈之和为徒?”柳画末本想再问什么,却被翎抢了先。 “司徒风少好男风,一定是他看上了之和。之和为了杀我,应该是与司徒风少做了交易,他的易容术就是司徒风少所教。”停顿了一下,公子令狐转身,“借墨梅谷杀我未遂,之和一定还有下一个计划。他如此喜欢借刀杀人,下一把“刀”一定是云剑阁。欣道原的武功不弱,之和应该不会选他,我想他定会假扮成我,去杀欣陌阡或者欣上善,若他成功,令狐山庄唯一的,实力最大的盟友就没了。凭云剑阁在江湖上的威望,定能呼吁更多的门派前来灭我令狐山庄。画末,你即刻去云剑阁,该做什么不用我吩咐了吧。” “是。”柳画末领命退下。 “翎,玥儿,这几天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离开山庄。翎,你更是不许离开玥儿和童儿半步。” “是,公子,你放心。”翎点头,言罢与令狐玥也离开了随心阁。 “狐狸!”令狐玥与翎刚走,门外忽传来容成的声音。 “容成!”公子令狐惊喜的迎出去,他没料到容成回来的如此之快。 “狐狸,那个声音…。” “是司徒风少,我已知道了。墨先生…?” “我爹活着,季孑然传回来消息了?”容成微惊道。 “是,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对你说。”公子令狐看着一脸疲惫,满身风尘的容成,眼中有些许心疼。 “何事?”容成问。 公子令狐将沈之和的事,还有他们目前准备做的事悉数告知容成,容成听得一愣一愣,消化良久,他抬头, “你爷爷真是变…,他将自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孙子就算了,他竟然还虐待你和你娘!还用玥儿威胁你!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对于他们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胜过亲情?”容成越说越激动,“狐狸,幸好你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思,又够聪明。不然,此刻的你一定是个活傀儡。” 公子令狐淡淡一笑,对于过去的事,他不想再提,那些往事是他童年时代的噩梦。但他其实很感谢神教教主,也就是那个他该叫爷爷的人。若不是他变态的折磨,也不可能成就如今的公子令狐。且,公子令狐不得不承认,论鞭法,整个江湖中只有那人才是天下第一。 云剑阁内,欣陌阡正欲前往欣道原书房时,有侍女自她身后叫住她, “大小姐,有人送来一封信,是给你的。” “我的信?”欣陌阡微惊,接过信打开。不料信竟是公子令狐所写,公子令狐让她上山一趟,说有要事请她帮忙。欣陌阡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令狐山庄与墨梅谷之间的事,她是有听说的,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担心公子令狐的安危,早想上山了。但一直找不着好的借口,自上次公子令狐拒绝她后,她就再没上过令狐山庄,怕见到公子令狐尴尬。如今,总算有理由了,欣陌阡将信叠好放入怀中,匆忙出了云剑阁大门。 20、大结局 “令狐?”欣陌阡行至半山腰时,忽看见一个红衣背影,她心中一喜,大喊道。红衣背影闻声转过身来,果真是公子令狐,白玉面具是他最好的证明。 欣陌阡快步走向公子令狐,两人相距一步之遥时,公子令狐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闪电般刺向欣陌阡。欣陌阡大惊,一时竟愣在了原地,未做出反应,眼见匕首已近欣陌阡心口,刹时,一条银鞭紧紧的缠住了刀尖。同时,欣陌阡被人用力拉向身后。! “令狐?”看着又冒出来的另一个公子令狐,欣陌阡彻底呆了。拉她向后的人是即墨容成,柳画末持剑立于假公子令狐的身后。 “沈之和,今日,你我之间彻底了断。”公子令狐冷冷的看着沈之和,沉声道。 沈之和先是一惊,随后狂笑着扯下面具,一张年轻秀美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公子令狐,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姐姐爱的不是我,她嫁给我比死还难受。” “你们都是自私至极的人!凭什么那个人决定她的生,你决定她的死!你们都是刽子手!”沈之和大喊,满眼泪水,脸部扭曲。 “我会杀了你,这是你今日的结局。”公子令狐不再多说,眼神一紧,便要出手。 “哈哈哈……,公子令狐,杀了我又能如何?告诉你,我死了,风少也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尤其是你最在乎的曦童、令狐玥。”沈之和再次狂笑,说完,他反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心脏,笑容诡异的结束了自己性命。 “糟糕,玥儿……。”公子令狐刹那间反应过来沈之和的话,飞身向山上狂奔而去,即墨容成也瞬间追上山去。 公子令狐一路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令狐山庄,山庄大门是打开的,数百具尸体被抛弃在大厅门口。 “玥儿!翎!”公子令狐大喊,随后赶至的容成在看见眼前的情景后,彻底傻了眼。 “哈哈哈……,公子令狐!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大厅内传出司徒风少的尖笑声。公子令狐想都没想,飞身破窗而入。 窗破的一瞬间,容成看见了被捆绑在一起,吊于半空中的翎与令狐玥。令狐玥手中还抱着曦童,曦童似乎睡着了,一点哭闹声都没有。在他们身下,司徒风少正欲点燃一堆炸药。 “不要!狐狸!”容成大喊。 银光一闪,一声巨响,轰! 通往最北方的官道上,缓缓的行驶过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 “狐狸,玥儿带着童儿和翎已经回了翎的老家,你的令狐山庄呢!我已一把大火烧光。活着的人都已遣散,季孑然与柳画末也已各自识趣离开。如今的你,一无所有,全靠我养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在下,我在上!”容成贼笑的看着脸色仍旧苍白,眼神有些疲倦,头发微散,不能动颤的公子令狐,幸灾乐祸的道。说罢,抬手就要褪去公子令狐的外袍。 但是!眨眼间,容成却被莫名其妙的压在了公子令狐身下。 “忘了告诉容成谷主,本公子一身所学甚多,区区解穴,算不了什么。”公子令狐邪魅一笑,细长的手指划过容成惊愕的脸颊。 嘶!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 “成儿,你注定是在下的。” “狐狸,那小屁孩长得挺清秀的。” “你想收养他?” “你的鞭法,我的医术,总要有个人……。” “那你把他买回来。” “你先给他取名儿。” “我们去买琴,就叫他九弄。” “九弄?《稽氏四弄》与《蔡氏五弄》的合称?琴谱的名字?” “有何不妥?” “妥!很妥!令狐九弄,好名字!” ——正文完—— 公子令狐外传一 每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举行,此时,江湖上忽然有消息传出,公子令狐要重出江湖。 公子令狐是何人?传奇,绝对是个传奇!他于二十岁时,仅以两人之力就灭掉了整个神教和惠贤山庄。据说,灭神教是他一时兴起,而灭正派惠贤山庄纯属个人恩怨。其实,事实究竟是怎样,已没多少人知道,对于这些事,总有好事者喜欢夸大其词,混乱事实。到最后,传闻与真实事件早已分道扬镳。他以两战成名,神速当上武林盟主,本以为从此江湖唯他独尊,却不料称霸武林三年后,他突然与墨梅谷少谷主即墨容成一同退隐了江湖。这一隐便隐了十六年,十六年可不短,谁也不曾想到,这么长时间后,他居然又要出山! “小叔叔,你刚刚听见了吗?他们竟然说舅舅要重出江湖?我怎么不知道?”曦童勒住马,脸上表情十分不解。 “谣言而已。”九弄淡淡的道。 “究竟是什么人在散布谣言?小叔叔此次出谷可就是为这事?” 九弄点头,“义父退隐十六年,早已远离了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决不允许别人再将他拉入其中。” “若是让我抓住了散布谣言的主谋,定叫他好看!”曦童攒着拳头,狠狠的道。 “童儿!小叔叔说过,江湖中的事不许你介入。此次带你来洛阳,是因为末姨她想你了,后天的武林大会,你不许去。”九弄看着曦童正色道。 “小叔叔!”曦童撅着嘴,万分委屈的看着九弄,“你既不许我介入江湖之中,那教我武功做什么?” “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自保和守护将来你想要守护的东西。”九弄说完径自打马向前,曦童极不情愿的踢了踢马肚子,随后跟上。她知道,任何事九弄都会依她,可惟独闯荡江湖这件事,没得商量。 因武林大会举行在即,所以这几日洛阳城人山人海,到了晚上人依旧还很多。 “小叔叔,有糖人!”曦童扯着九弄的衣袖,突然大叫。 “小馋鬼!”九弄宠溺的摸了摸曦童的头,走向小摊位。谁知刚迈出左脚,就听见一个妩媚至极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弄贤侄,可是你与童儿?” 闻声,九弄与曦童转过身来。在他们身后无五步开外,站着一位约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袭深蓝色衣裙,松散毫无装饰的发髻,平凡并不倾城的容貌。 “深蓝色并不适合女人,这世上也只有末姨你才能将它穿出万种风情。” “呵呵呵……,没想到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说出这句话,弄贤侄,你不愧是公子教出来的人。”柳画末捋过耳边一丝鬓发,娇笑道。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即使她并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 “末姨,你怎么来了?”曦童高兴的走过去,挽起柳画末的手。 “自然是来接你们嘛!”柳画末点点曦童鼻子,“快随我回去,饿了吧?” 曦童憨笑着点头,三人正欲离开。忽闻身后又有人唤道,“弄公子请留步。”三人转身。 “绕梁!”柳画末看着身后的黑衣人,皱了皱眉。 “柳堂主。”绕梁躬身, “你来做什么?”柳画末问。 “我奉宫主之命来请弄公子。” “季孑然?他请弄儿?他居然敢派人监视弄儿!” “柳堂主这话严重了,这可从何说起?”绕梁暗自咽了咽口水,实在不敢,也不想招惹柳画末。这个女人曾与他们宫主一同效力过公子令狐,听说,从那时开始两人就已结下梁子。十几年过去了,两人之间一直……,实在是让他们这些下人为难。 “从何说起?他若没派人监视弄儿,怎会知道弄儿到了洛阳!”柳画末咄咄逼人。 “末姨,我与季孑然也已五年未见,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今晚若不过去,他定会把你这儿弄得鸡犬不宁,刚好,我去他那里后直接上血台峰,待武林大会结束,我再回你这里。到时,末姨可得多做几样小菜让弄儿解馋。” “你去吧,诸事小心。”柳画末瞪了绕梁一眼,对九弄道。 九弄翻身上马,刚走出几步,回头又冲柳画末道:“末姨,后天武林大会,你把童儿看紧些。” 曦童恼怒的瞪着九弄,柳画末笑看曦童一眼,“你放心吧,童儿一向很乖。” 九弄拨转马头,与绕梁一同消失在人群中。 “小叔叔越来越像我娘,什么都要管我。”曦童撅着嘴,抱怨道。 “童儿,弄儿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公子对于你爹娘的事,一直都很自责,如今你于公子来说,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再让你发生任何意外,弄儿是公子义子,照顾好你,不让你介入江湖中,是弄儿对公子的承诺。” “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童儿好,可是,我不能依靠你们一辈子啊!我必须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人生中的所有,若有一天你们都不在了,我去依靠谁呢?”曦童一脸严肃的道。 “哟!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我们童儿不仅越变越漂亮,嘴巴也越变越厉害。末姨说不过你,不说了。咱们回家,承风还在等我们呢!”柳画末掩嘴笑着拉住曦童的手, “承风在家?”曦童一惊, “当然在,听说你和弄儿要来洛阳,他呀,高兴的昨晚一整晚没睡着。” “呵呵……,承风还是那么可爱。”曦童娇笑。 说话间,两人已至府邸。 公子令狐外传二 令狐山庄解散一年后,柳画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嫁给了一位商人,那人名子旭,洛阳人士,妻子已故,有一子。 刚进门,柳画末还未反应过来,手中曦童就已被儿子子承风顺手拉走。 “童儿,你们可算是到了,咦,弄叔叔呢?”子承风拉着曦童走进厅堂,回头发现没见九弄,甚觉奇怪。 “小叔叔有事要耽搁两日,呀!承风,你长高了!”曦童大惊小怪。 “当然要长高啊!我才十八岁!再说,我们五年没见了……。” 子承风与曦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把身后的柳画末忘了一干二净。 “果真是了媳妇就忘了娘!”柳画末望着子承风与曦童的背影笑着感叹道。 洛阳城内,有一座最大的妓院,名曰“六玉宫”。一般人可能不知,六玉宫其实不单单是一家妓院。它实则是一个贩卖消息,卖银的另类组织,且在江湖上声望颇高,掌管六玉宫的便是季孑然。 季孑然自立门户后,就似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完全不再像以前跟随公子令狐时的风格。 “弄公子,请。”绕梁撩开门帘,九弄走进雅间。 “不错,不错,五年未见,你这张脸越发俊俏了,但是你身上那淡淡的药香味怎么还在?让人闻了总有一种神魂颠倒的感觉。”季孑然一袭青色长袍,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将九弄上下来回打量着。 “狗鼻子太灵,你怨谁。季孑然,你今年都快四十了吧?但瞅着你这张脸,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呢!”九弄优雅一笑,坐于季孑然对面。 “九弄,你!”季孑然语塞。 季孑然拥有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娃娃脸,但是,他最恨别人拿他的脸说事,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这张脸,但是宁子书喜欢! “我说,你怎么不仅学到了公子的武功,还把他毒舌的本领也学会了?” “听说末姨当年有追求过你,但是你把人家拒绝了?”九弄执起桌上的茶,不答反问。 季孑然啪的一声搁下茶杯,“别提柳画末,我可不敢招惹她,也不想招惹她,古人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柳画末,绝对女人!” “哈哈哈,生活在女人堆里十六年的人也有怕女人的时候!季堂主,你如何对得起这六玉宫宫主之位?” “得了,得了,九弄,别一来就讽刺我,走,我带你去我房间。先说好,今晚不醉不睡。”季孑然起身将墙上一幅画卷起,一道暗门凸显出来。 “季孑然,你这里可有得到消息,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说义父要重出江湖?”九弄一边走进暗门一边问。 “还不曾,宁子书那边恐怕还得等上一两天。怎么,你这次出谷是为这事?” “是,我不允许别人再将义父……。” “就算你不出谷,我也会彻查此事!”这一刻,季孑然似乎又变回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季堂主。“后天武林大会,我与你一起去血台峰,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血台峰其实就是当年的令狐山庄,十六年前即墨容成一把大火烧了它之后,没过三年,就已有人在那片废墟上重建了山庄。但为了避嫌辟邪,不敢再取山庄之名,传闻,有高人指点那重建山庄的人,说要采用以邪制邪的方法。那人日思夜想了三天后,决定用血台峰命名,哎!听着就血腥,莫名的也不知为何,到了最后,此地居然又成了每年举行武林大会的地方,总之,到现在,这个血台峰已如其名。每次的武林大会,误死误伤、真死真伤的人已不计其数。 九弄与季孑然到达血台峰时,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偶尔抬头看一眼擂台。 “九弄,听童儿说,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你救了一英俊少年,而且他居然是你师弟?”季孑然忽然坏笑着看向九弄,问道。 九弄眼神微变,皱眉,“他的确有跟小义父学医,但不是我师弟。” “是不是师弟我并不关心,你把那件事说与我听听,看着这群小孩子在擂台上舞来舞去,无聊的很。” “有什么好说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九弄表情不自然的道。 “我记得童儿说,那少年名叫醉安,还说他对你一见倾心,当真?”季孑然故意靠近九弄,轻笑。九弄瞪他一眼,脸上表情再变。 公子令狐外传三 五年前,曦童十三岁,是她至今为止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被带去武林大会。十三岁的孩子最调皮,最爱惹事,尤其像曦童这种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她看着别人在擂台上打来打去觉得很好玩,就想上去试试,结果自然是九弄不许。她动了所有歪心思终于骗得九弄离开一小会儿,待得九弄再回来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十三岁的曦童手持短剑立在擂台中央,在她身后跌坐着一位头发微散的女人,而她对面则站着一位手握软鞭的男人。 “欺负完女人,你又欺负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汗!”曦童握着短剑,小脸通红,恨恨的骂道。看来,她已和那男人交过手。 “真是瞎闹!”九弄头痛的抚额,正欲飞上擂台将曦童带走,不料有人却快了他一步。 九弄定眼一看,居然是个与曦童年龄相仿的少年。自然,这少年就是季孑然口中,九弄的师弟——醉安。少年男儿血气方刚,看见小姑娘被人欺负当然要挺身而出,但是不自量力的挺身而出通常是会付出代价的。 好好的比武,被两个小破孩搅乱,男人不禁大怒,软鞭一挥,直击向醉安与九弄。两个小孩哪里是这男人的对手,刚开始几招还能勉强应付,但五招过后,就已躲闪的狼狈不堪了。曦童的武功要比醉安高,所以每次执鞭男人都会先攻击曦童,纠缠十招后,恐是男人不想再继续无聊下去,挥鞭发出狠招,直取曦童心口。眼看曦童就要出事,醉安猛的扑向软鞭,欲替曦童挡下那致命一击。 “童儿,你又给我惹事了!之前教你好好练功你不听,如今后悔了吧,这回可得用心点,小叔叔教你,如何以剑胜鞭。”九弄的身影闪电般出现在擂台上,右手握住了那男人的软鞭。 醉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白色背影,刹那间,白影一闪,又已不见。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忽然覆盖住了醉安握剑的右手,他的腰随即被人轻轻抱住,一缕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醉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已随身后的人动了起来。 “鞭,善远攻。而剑,则反之。”九弄一边动手一边解说。“当你的速度无法快过鞭时,你无须再费力近身攻击对手,只要将你所有的力量灌于剑上,以准确的判断挡住鞭的攻击。与此同时,你须做一件既不费神也不费力的事。鞭的力量都集中在鞭尖处,使鞭的人一般内力都不错,所以他们会将起码有七成的内力集于鞭尖,当你挡住鞭子的那一瞬间,借力还力,将那七分内力悉数还给你的对手。结果便是,轻则,使鞭人的右手麻木不止。重则,手掌虎口破裂,他起码有半月不能再用右手。此时此刻,我敢保证,你的剑绝对已经架在对方脖颈之上。” 话刚落音,醉安便看见自己手中剑果然已架在那男人脖子上。 九弄悄然松开醉安的手和腰,“童儿,可记住了?” “记是记住了,可是,小叔叔!你刚刚居然抱着一个男人!”曦童一语惊人。 九弄皱眉,缓步走向曦童,牵住她的手,“他顶多大你一岁,如何就成了男人。” “我不管!小叔叔只许抱童儿一个人!”曦童大喊,九弄无奈之下,只得点了曦童哑穴,之后,在一片惊讶、诧异的眼光中,抱着曦童潇洒离开。 往事回忆到这儿若结束,那么,醉安将与九弄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曦童十五岁那年,即墨容成与公子令狐回墨梅谷过年时带回一人,这人当然就是醉安了。即墨容成与公子令狐没有一个解释清楚,醉安究竟是为何就成了他俩的徒弟!总之,自此之后,九弄就多了一个师弟,一个对他一见倾心的师弟。九弄很烦他,但又不能把他怎样,所幸过完年后,醉安跟着即墨容成与公子令狐离开了墨梅谷。因为醉安不是中原人,他是苗人。 “听说今年各大门派都会派出自己的继承人来比武。”站在九弄左前方的一位中年人突然说话。 “是吗?那这次比武可热闹了!”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你们来猜猜这次会是哪个门派的人拿第一?” “这还真有点难说,前几年各大门派似乎都在有意掩藏实力,若不是明年又到了选武林盟主的时间,恐怕今年他们也不会派出自己的继承人了!” 季孑然听着那几人的谈话,笑了笑,侧头低声问九弄,“你觉得会是谁拿第一?” 九弄挑眉轻笑,“天下武功出少林,按理来说,当是少林第一。但少林一直是无心这些虚名,所以,武当胜出的可能性大。” “听说今日武当掌门灵虚子的大徒弟许练云会出手,不知是真是假?”九弄与季孑然前方的那几人又开始小声议论。 “若许练云出手,那今年第一一定是武当。” “喂,别说了,别说了!少林上了!” “呀!武当也上了!” “是许练云!”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九弄与季孑然一同看向擂台。 公子令狐外传四 少林果然无心那些虚名,几百招后,许练云胜出,峨眉随后而上。 “九弄,你的鞭法得公子亲传,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和人动过手?”季孑然忽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极少出谷,没和人动过手。”九弄微惊的看着季孑然。 季孑然笑笑,又问,“江湖上用剑的人最多,剑似乎是所有兵器中最受欢迎的。九弄,若要以鞭胜剑,要做到哪些?” 九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季孑然,“义父曾说,若要以鞭胜剑,首先是不能让对方的剑近身。所以,第一招出手时,你必须抢占先机,其次,鞭的灵活与速度一定要快过剑,且每一鞭必须直取要害。若你的鞭能快到,当对方的剑还未撤时,你已攻向他另一处要害,那么,鞭定胜剑。” “哈哈,说的精彩!不知本宫主今日是否有幸看见九弄出手。”季孑然轻轻抚掌,笑道。 “你有事瞒着我?”九弄定定的看着季孑然。 “有消息传来,说今日公子令狐会现身武林大会,难道弄儿你不打算和他切磋一下?” “当真?” “当真。” 季孑然与九弄说话的这会儿,峨眉已败下阵了,现如今在擂台上与许练云交手的是青城弟子,但没过多久也败了。丐帮再上,结果同前面的三派一样,败。许练云一遍遍的重复着“承让”二字,脸上笑容春风得意。 “小道士,本公子请你赐教。”人群中突然掠过一道火红身影,九弄与季孑然眼神瞬间变冷。 “公子令狐?”许练云握紧剑,声音居然没有丝毫颤抖,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他再年长十岁,绝不会如此淡定。你看台下那些曾与公子令狐同一时期的人,有些早已惊恐。 那火红男子确实与公子令狐一样的装束,且带着一张白玉面具。但公子令狐这个人,其实只要是个人就能假扮他,面具遮掩,有谁认识呢? “早已听闻武当七星剑法乃剑中一绝,请。”男人广袖一挥,一柄细长的软剑自袖中弹出。 许练云迅速出剑,武当的七星剑法确实有剑中一绝的美誉,但此剑法不是以快为精髓,所以,许练云在一百零十招后,渐渐的处于了下风。而对方的剑却越来越快,一个不下心,许练云的右臂就已被刺伤。又是一招招架不住,胸口再添一道伤痕。 火红男人突然冷冷一笑,虚刺一剑,许练云果然上当。待他明白时为时已晚,软剑已贴近他脖颈。 叮!一声脆响,一条银鞭及时弹开了软剑。 “练云!”武当掌门灵墟子大叫着掠上石台。 “居然敢以公子令狐的名义来杀人!”九弄冷冷的看着那假扮公子令狐的人,手中银鞭迅速挥出,直击那人胸口。红衣人回剑挡住,却不料,九弄手中银鞭竟似蛇一般绕着他的剑顺势又向脖子绕去。红衣人大惊失色,剑一挑,欲弹开鞭尖,但他慢了一拍。 “今日你若是冒充别人在此杀人,本公子绝不插手,可惜你太不是天高地厚,公子令狐你也敢冒犯!他是江湖上的传奇,岂能容你这种小人去亵渎!”九弄渐渐收紧银鞭,眼中杀气腾腾。红衣人只挣扎了两下,便一命呜呼。 九弄收鞭,转身面向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朗声道:“弄某在此提醒各位英雄豪杰,以后若要达到自己某种目的,切记不要以公子令狐之名。”说罢,九弄自擂台上淡然走下。 “公子请留步,今日多谢公子救了在下一命,不知公子可否告诉在下姓名,以……。” “本公子复姓令狐。” 六玉宫,雅间。 “九弄,恐怕自今日之后,你走哪儿,就有人跟你到哪儿了。” “无妨,前些日子闲来无聊,我将墨梅谷内又添了些东西,如若有人太思念已故的亲人,大可跟去试试。” “啊!你又添了些东西?那我下次去……。”季孑然夸张大喊。 “下次你再去时可能又已变,所以去之前,你最好先通知我。”九弄优雅一笑。 “九弄,若不是你与公子长得不像,我真要怀疑你是公子与谁的私生子。不然你怎么就那么像他呢?”季孑然似乎颇有感慨。 “季孑然,义父收养我时,我已九岁,时间上推理不过来。” “玩笑而已,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按辈分来算,童儿不是应该叫你哥哥吗?怎么却是叫了小叔叔?”季孑然好奇的看着九弄,按常理来说,无论曦童有没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她都该叫九弄大哥才对。 九弄倒上一杯茶,“童儿说,她不叫一个比她大六岁的人……为哥哥。” “哈哈哈……,果然是童儿的性格!”季孑然大笑,“弄谷主,委屈您与我们这些老人一辈了!” “宫主,有人来找弄公子。”帘外忽传来绕梁的声音。 季孑然与九弄不由得一怔,“我随绕梁去见他。”九弄起身沉声道。 季孑然随即站立,“一起去。” 公子令狐外传五 楼下美女如云,胭脂味弥漫。 九弄微微皱眉,在看见门口来找自己的人时,惊愕了。 “阿瑨?”阿瑨何人?替九弄看守白术屋的侍童,他不好好的看着白术屋跑到洛阳来找九弄做什么? “少公子。”阿瑨怯怯的看了九弄一眼,小声唤道。 “你来找我?”九弄万分疑惑看着阿瑨,阿瑨偷看了一眼九弄身后的季孑然,靠近九弄,附在九弄耳边低语了几句。 “季孑然,我去扬州一趟,你替我转告末姨一声,叫她把童儿看紧些,我过两天来接她。”九弄听完阿瑨的低语,立刻回身前往马房,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季孑然道。 “发生什么事了?”季孑然担心的问。 九弄翻身上马,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小事。”九弄回他一句,打马离开。 “扬州?小事?”季孑然低喃。 九弄一路快马加鞭,赶至白术屋时已是傍晚时分。他踏上最后一个石阶,一幅和谐诡异的画面映入他眼帘。 竹屋十步之遥处,有一棵桃树,树下放有一张七弦琴。离桃树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此刻,溪水边立着一位一袭蓝衫的男子。他侧身而立,右手中折了一支火红色的桃花,不知是无聊至极,还是喜好太过古怪,他将手中桃枝浸入溪水中,似乎是想试图用手中桃枝尖端处的桃花吸引水中所有的鱼儿靠拢。让人诧异的是,那水中鱼当真都向桃枝靠了过来。 九弄看着水中这一幕,皱眉,“鬼琴师,醉安?”九弄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疑问,闻言,蓝衫人转过身,一张清秀的脸,一双略带茶色的双眼。 醉安看着九弄,眼中神情突然变得万分委屈。 “我左腿好像骨折了,你快帮我看看。”醉安拖着左腿,一跛一跛的朝九弄走来。 “站住!你的腿……怎么回事?”九弄反应似乎迟钝了些,醉安被他这突然一喝,吓得愣在了原地。他看了看自己左腿,又看了看九弄。 “这个,无从说起,说不清楚。” “必须说清楚。”九弄语气有些怪怪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似是在恼醉安,又似乎是在担心。 醉安张了张口,正欲说话,九弄突然飞身一把抱住他,身形向右一闪,速度之快超乎醉安的想象。 嗖的一声!一支泛着绿光的箭擦着九弄飞扬的发丝而过,九弄右手一挥,“啊!”一声惨叫,一个黑衣蒙面人自屋顶摔下,在他的眉心处刺有两枚银针。 九弄放开醉安,径自朝黑衣人走去,银针上淬有剧毒,黑衣人已死。 “师兄!”醉安匆忙拉住九弄,九弄皱眉回头。 “你若再叫我师兄,我就不再管你死活,”醉安怔住,松开九弄。九弄上前揭下黑衣人的面巾,简单查看一番后,自身上取出一小瓶药水倒在蒙面人身上,一会儿的功夫,那人便化为一滩水渗进了泥土中。 “哇!师兄,好厉害的……。”九弄回身瞪着醉安,醉安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的道:“不叫……,那叫什么?” “九弄。” “九弄?可是,你大我五岁?” “那么,你可以学童儿叫我小叔叔。” “……” 醉安万分不安的坐在竹椅上,看着九弄,“那个,会很痛吗?” 九弄端着药走至醉安跟前,蹲下,“那要看你能忍住几分痛。” 醉安甚是无语的看着九弄,咬住双唇。他最怕痛,这接骨之痛,不知是何种痛法?九弄看着醉安惨不忍睹的左腿,忍不住再次质问道, “你就不会先找个大夫接骨?你自己不是在学医术吗?” “小师父和师父常年不见人影,我没学到什么。” “……,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我……,”醉安避开九弄的目光,“我被蛇追,这山上有太多蛇了!被蛇追要跑之字型嘛,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的蛇,忘了看路,所以就……。” 九弄抚额,无语。他趁醉安还未反应过来时,轻轻按住他的腿,猛然一用力。 “啊!”醉安惨叫,一激动,俯下身子一口咬在九弄肩膀上,“痛死……。”一句话没说完,醉安很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九弄皱眉揉着留有两排牙印的肩膀,心里真的很想把醉安扔下山去,一个曦童已经让他很无语,现在又冒出一个醉安,三生有幸?三生不幸? 公子令狐外传六 醉安醒来时,是第二日午时。他小心翼翼的自床上起身,一蹦一跳的,想行至外间的屋子喝水。竹屋被分成四小间,最里面是卧房,外间是药屋,再之后算是小厅,厨房在最右边。 醉安艰难的跳至小厅,正努力靠近茶桌时,突然, “谁让你走动了!”九弄突如其来的声音总是会吓醉安一跳,他一慌神,于是重心不稳,九弄抚额,再次大材小用,施展轻功闪身扶住醉安。 “小叔叔!你搂着一个男人!” 九弄石化,这是?曦童的声音?九弄机械的转身,他被怔住,屋外站着四位不速之客——曦童、季孑然、宁子书、子承风。 曦童撅嘴瞪着九弄,另外三人皆是表情错愕的看着他。这四个人都不该出现在此,为何会突然冒出来?皆因曦童,昨日九弄匆忙离开六玉宫后,季孑然去找柳画末,曦童觉察出九弄的古怪,于是拉着子承风、季孑然说服了柳画末,相约一同前往白术屋一探究竟。出城门时,又碰巧遇见外归的宁子书,宁子书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九弄,于是,不该出现的人就都出现了。 “童儿,我是醉安哥哥。”醉安滑稽的跳转过身, “醉安哥哥!”曦童大喜。 “醉安?师弟!”季孑然与宁子书对望一眼,“哈哈哈……!” 白术屋内只有茶,没有酒,作为屋子的少主人,九弄不得不亲自动手煮茶,谁让他自己把阿瑨支走了。 小厅外的五人一片欢声笑语,曦童一直在不停的问醉安问题,宁子书忽想起正事,附在季孑然耳边低语了几句,季孑然点点头,走进厨房。 “九弄,我们出去下,有件事对你说。”九弄停下手中活,将茶水大事交予了一旁旁听的子承风。两人来到屋后的树林,“何事?”九弄问。 “散布谣言的人是武当掌门灵墟子,你昨日杀死的那个红衣人,居然是他儿子,他想借公子的名义把自己儿子推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我杀了他儿子,他在聘请杀手杀我,是吧?” “你知道?” “刚至白术屋时,就已处理掉一个。”九弄不以为然的道。 “九弄,六玉宫有收到他的书函,要杀你的这个消息是从书函中得知,你知道的,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我可以拒绝这单杀人生意,但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给外人。所以,我不能再帮你。”季孑然笑了笑,“当然,我相信,我们弄谷主应该也不需要帮忙吧。” “季孑然,我欠你一个人情。” 季孑然与九弄回屋时,子承风已将茶煮好,屋内茶香四溢。季孑然接过宁子书递来的茶,忍不住喝了一大口,“这是什么茶,这么好喝?”季孑然问。 九弄愣了愣,觉得这茶香味有些特别,执杯浅唱了一口,没品出来,于是,他又品了几口。 “承风,这茶叶……你是在药屋拿的?” “是啊,外间的茶盒空了,我看这盒最少,就拿了这盒。”子承风小声回道,心中十分不安的看着九弄。 “怎么了,小叔叔?这茶叶有问题?”曦童忍不住问。 “没有问题,只是……这茶叶是小义父专门为义父而制,我们或许不该动用。” “呀!原来即墨容成还有这样的心思!那我是自愧不如了。”宁子书大笑道,季孑然侧头白他一眼,无意间看见九弄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九弄,这屋子里没什么可吃的,你与我下山买些东西回来吧。”季孑然假装在厨房转了一圈后,对九弄道。众人这才想起白术屋只是公子令狐与即墨容成偶尔歇脚的地方,九弄交代曦童与子承风几句后,便和季孑然一同下了山。 “那茶叶有何玄机?”季孑然见已走远,疑惑的问道。 “那茶叶里小义父加有秘方,是他……专门,”九弄尴尬的看一眼季孑然,“专门与义父做那种事时,对付义父用的,喝了这茶,三天之内内力尽失,小义父可随心所欲。” “什么!……。” 季孑然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暗自运功,果然,一丝内力都没有。 “这……,” “季孑然,灵墟子一定会请最好的杀手来杀我,上次那个不过是他在刺探我的底,如今我们内力尽失,童儿,承风,宁子书都不宜再留在白术屋,我要你今晚即刻带他们回洛阳。”九弄脸色凝重的道。 “宁子书我能保证带走,但童儿和承风我不能保证,他们若知道你有危险,定不会跟我走。” “不能让童儿和承风知道,内力尽失的事,他们自己若没有发现也不要告诉他们。我自有办法让童儿跟你走,你只要能把他们安全送回洛阳就好。” “什么办法?”季孑然停下脚步。 “童儿与义父已有大半年未见,只要告诉她义父回来了,在洛阳等她,她定会随你回洛阳。” “可是,你如何解释你不能和她一起回去的原因。” “醉安的腿是个很好的借口。”九弄轻咳一声。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师弟醉安,他怎么办?”季孑然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人。 “我会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季孑然古怪的看了看九弄,轻笑道,“九弄,你真是把公子的所有习惯,脾气,性格都学会了。告诉你,当年公子也是假装不喜欢即墨容成,但其实心里把他看得比谁都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九弄极不自然的避开季孑然的目光, “哈哈,九弄,你在我面前还装呢!你也不想想,好歹我大你十三岁,你对那苗人醉安一定有心思!别否认,你要真说没有,我就让宁子书把他收回六玉宫,一定……。” “季孑然,你敢!”九弄果然上当。 “哈哈哈!”季孑然得意的狂笑,九弄恨恨的瞪他一眼,甩袖上前不再理他。 “喂!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想当初我……。”季孑然一边继续坏笑一边快步追上九弄。 公子令狐外传七 九弄与季孑然回来时,天色还不是很晚,九弄将公子令狐已至洛阳的消息告诉曦童,让她即刻与季孑然一起返回洛阳。曦童大喜之余,果然没忘记问九弄为何他不一起走。九弄以醉安腿伤不宜走动,不宜马车颠簸为由将她糊弄过去。于是,他们几人简单吃过一些熟食后,便下了山。 “醉安,我要送你下山。” “下山?为何?你不是……?”醉安大为不解。 “没有理由,也不要问理由,会有人照顾你。”九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淡淡的道。 “九弄!”醉安忽然大喊,手中碗筷用力一搁,九弄转身看着他。 “我不是傻子,你突然把他们都支走,还要把我送下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对!一定是将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九弄静静的看醉安一眼,“你必须下山。” “我不走!”醉安瞪着九弄,“有本事你把我抱下山,但你若再搂了我,就表示你承认从此我是你的人!” “……” “你确定杀你的人会刚好在这三天内出现?”醉安靠在床头,小声问床尾的九弄。白术屋内只有一张床,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能睡在一起,但至此时为止,九弄与醉安之间还是很清白的。 “这是最坏的预料,也是最可能发生的事,因为你往往不想事情这样发展的时候,它通常都这样发生了。”九弄警惕的听着屋外的一切声响,沉声回道。 “这是师父说过的话?”醉安又问。 “不,是小义父。” “小师父?” “嘘。”九弄忽然做出噤声的动作,醉安抿唇安静。 一阵古怪的琴声自屋外响起,九弄眉头紧皱,这是……何方杀手?醉安紧张的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月亮刚好被遮挡住。琴声越来越近,醉安听着琴声心中刹时一紧, “九弄,不要听……。”醉安扑向九弄,却见九弄明显已被琴声催眠,他正慢慢的闭上双眼,醉安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中,醉安不小心将九弄的衣衫扯下一大半,九弄肩上两排牙印映入醉安眼帘。醉安心中一喜,俯身低头再次朝九弄的肩上咬去,这一口一定用了他全身力气,因为九弄肩上已有血迹渗出。这狠命的一口终将九弄痛清醒,醉安欢喜的看着他,嘴角上还沾着血。 “别说话。”九弄捂住醉安的嘴,他抬起左手,在醉安眼前晃了晃,醉安看见他手掌上扎了一根银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朝卧房靠近,因之前在竹板上做了手脚,所以,即使没有内力,九弄依旧能听清楚那脚步声。 门轻轻被推开,屋外琴声依旧。九弄早已将醉安护在身下,假装昏睡。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九弄豁然起身,银鞭直取来人手中利剑,他没了内力,自然不能做到以鞭胜剑了,所以他须先出其不意将对方的剑用于自己之手。来人显然没料到九弄居然还醒着,那一鞭挥来,让他误以为九弄是直取自己心口,所以他撤剑回护,正合九弄心意。因没了内力,所以银鞭的力量与速度不能达到最好,但它却刚好绕在了剑身上,九弄用力回鞭,剑飞落入九弄手中。这片刻的时间里,醉安已艰难的夺窗而出,他怀中抱有一张琴。 窗外的琴声是与他相同的鬼琴师所奏,这琴声有催眠的作用,每个鬼琴师所奏之曲都不同,醉安在鬼琴师中的等级虽不算太高,但他也已有自己的琴曲。他若奏曲,屋内杀手必受影响,只是九弄恐怕就有些痛苦了,银针扎一下,只能给他片刻清醒,此刻两个鬼琴师一起奏曲,不知他能否应付的过来。 醉安抬手,拨动琴弦。屋内的杀手明显一个踉跄,但九弄也好不到哪里去。杀手一个踉跄刚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杀手虽没了剑,但还有匕首。九弄险险的避开杀手挥来的一刀,匆忙拔出银针再次刺进手掌,杀手将九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瞬间明白了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保持清醒。他反手给了自己左臂一刀,然后快速扑向九弄,这一刀,他要直取九弄咽喉。 “啊!”屋外忽然一声惨叫,紧接着一道白影破窗而入,银光一闪。 “弄儿,半年未见,你的鞭法怎么反而退步了?”慵懒散漫的口气。 “小义父?”九弄惊愕,什么时候容成也会鞭了? 月光下,容成手握银鞭,笑容懒懒的看着九弄与杀手,鞭子绕在杀手的脖颈上,好没有即刻要他性命。屋外琴声已止,刚刚那一声惨叫恐怕那个鬼琴师是凶多吉少了。 “回去告诉灵墟子,若那武林盟主之位他坐于针毡,本公子便如他所愿,替而代之。”依旧一身红袍,白玉面具的公子令狐自屋外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醉安,那杀手捂着脖颈,眼中神情恐惧,按理说,此刻他应该再全力一击,就此死在这白术屋内,这才符合他们杀手的行规,可是,也不是人人都是如此,这个杀手刚好例外,有时候有些牺牲是不必要的。 “义父,你们怎么……?”九弄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公子令狐与即墨容成真的回来了。 “你小子在武林大会闹的那么狠,我们能不现身吗?”容成将银鞭收好,揽过令狐的肩,依旧慵懒的口吻。 “小师父!你什么时候学鞭的?还有,你研究出的什么破茶叶!害得我们大家都没了内力!不然怎会如此狼狈!”醉安大声质问道。 容成一愣,“小师父?茶叶?”他转身瞪着醉安,“狐狸才是小师父!你必须叫我师父!凭什么小舅舅是我,小义父也是我,小师父还是我!等等,你们居然喝了我的宝贝茶叶!那可是我……,你们大家?大家是几个人?”容成近乎抓狂。 “成儿。”令狐靠在门上,轻笑的看着容成,这一句成儿立刻让容成安静了下来。 “狐狸,这次我绝对不依。绝对不答应醉安叫我小师父。”容成静了一下,立刻又鬼叫。 令狐根本不理会他,转身走出卧房,“成儿难道看不出夜深了吗?弄儿和醉安都要歇息了,你难道还不困?” “狐狸!” 令狐转身,邪魅一笑,“成儿不愿再侍寝?那本公子便换个人试试。” “你敢!”容成飞扑出去,却被公子令狐一把搂进怀中,容成顺手扯下他半边衣裳。 “狐狸,今晚……。” “九弄,你说,小师父与师父,谁上谁下?” “这还不明显?自然是小义父。” “那他的秘方茶叶?” “在义父身上,从未见效。” “……。” 外传完
推书 20234-06-02 :位面诚实商人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