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子很妖娆+番外——龙阳公子

作者:龙阳公子  录入:05-31

 文案:

 强强+男男+江湖+人妖恋+轻松+宠+一只妖娆腹黑攻+一只正义别扭受 小文讲述的是一只妖孽攻狂追一只傲娇受的奋斗史! 看我们的妖儿用尽三十六计如何拐带良家少男,携手共翱江湖~ 第一计:死缠烂打 “住手!放开那少年!”少侠手持宝剑,嫉恶如仇。 “夫君,我寻你寻的好苦!”被抓之人,一双桃花眼烁烁生辉,爆出一句惊掉所有人下巴的话。 “恶人,还不把人放开,都把人逼疯了。”少侠手有些抖,强撑住场面。 “你怎么不看我?”那人有些委屈,如花蝴蝶纷飞而来,吧唧在少侠唇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说了一句,“真香!” 少侠呆若木鸡,石化良久。 “啊啊啊啊啊,我的初吻,流氓!”少侠一拳揍上。 第二计:博取同情 “当年我只是一枝桃花,因为沾了师傅的仙气得以修炼成妖,师傅教了我很多,却终究弃我而去。” “我会伴你一生的,别难过了。”真可怜。 “为什么要难过?师傅教我修炼心法,与心爱之人携手天涯了,还承诺每十年来看望我一次,算算现在已经是第十年,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 “记住你的承诺哦~” 某妖笑得狡黠如狐,潇洒扬长而去。 第三计:反攻计 某年某月某日某少侠突然有感而发…… “你是妖,我是人,百年后我已化为枯骨,你却依旧光鲜艳丽,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某少侠。 “我愿为你成人,再入轮回,生生世世与你纠缠。”某妖。 “……”某少侠。 “怎么了?”某妖。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某少侠。 “?”某妖。 “我生生世世给你祸害,让多少人免受你折磨,你说我怎么这么伟大呢。”某少侠。 少侠得意大笑,桃妖娇媚而笑,一吻堵其唇,吻得少侠浑身发软。 “我也觉得自己很伟大。”某妖。 少侠只能大口喘气,再说不上话。 “佛曰:以己度人才是真伟大。至少,我度了你。”某妖。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楔子 他是一只千年桃花妖,误落凡尘,迷尘不知归途。 那一年初见白鹇(xian二声),玉雕的小娃娃裹的像个小企鹅,布料虽多却不能防寒,且破旧不堪,摇摇摆摆地走在雪地里,迷路于巫遥仙山。 “爹爹。”嚅嚅的,怯弱的童音无助呼唤着,没有回声。 “爹爹,你们在哪?”六岁的男娃锲而不舍地边走边唤,四周空寂的可怕。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小人儿娇小的身影渐渐被冰雪埋没,一个个小脚印被雪花掩盖,迈起的脚步逐渐力不从心。 他就在一棵桃花树上看着,看玉娃娃迷茫地四处张望,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他当然出不去,因为这里布满了阵法。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为什么他还在走?为什么他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却强忍着不掉落下来……桃花妖迷惑不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出声。 玉娃娃终于走不动了,停在了他的树下,靠着树坐了下来,环抱住膝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露出的肌肤冻的又红又肿,使劲地蜷缩一团,仅仅露出一双遮着薄雾的琉璃眸子,琥珀色的眼珠子浅色清透,里面映出一片白茫,透着倔强不屈,硬生生憋回了泪意。 “爹爹……”玉娃娃轻声喃念这两个字,缓缓瞌上了眼,通红的小手垂落在雪地上,失去了知觉。 死了吗? 桃花妖跳下树,身姿轻盈,广袖如流云飞舞,在雪地里绽出桃色,姿色卓绝,好奇地戳戳玉娃娃红彤彤的脸蛋,凉冰冰的。 玉娃娃的呼吸不经意掠过指尖,桃花妖收回手,打量着他,只觉得小家伙的眉眼说不出的舒服。 娃娃长长的羽睫轻颤,如蒲扇着翅膀的蝶儿,煞是惹人怜爱,他忍不住伸出食指,感受着指尖的酥痒,心都跟着软软的,忍不住笑眯了一双桃花眼。 一只巴掌大雪狐幼崽蹿过,蓬松的毛发看着软绒绒的,诱人抚摸。 心中一动,展袖摇身一变,幻化成一只比那只雪狐还要大上十倍的雪狼,威武凛然,飒飒风姿,惊的狐崽吱吱一叫拔腿就逃。 雪狼窝在玉娃娃的身边挡住风雪为他取暖,巨大柔软的狼尾围在娃娃的脖间,带着暖暖的体温。 朦朦胧胧间,玉娃娃睁开了眼,半瞌半闭,模糊不清,只看到眼前还是一片雪白,身上却已经回暖,隐约间看到一双温柔似水,波光潋滟的眸,那么温暖,手中下意识紧紧拽着身下雪狼的皮毛,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整整一天。 趴伏的雪狼突然立起,两只尖尖的耳朵竖起,听到有人声,遁去了身形,变回一瓣桃花,回到了树上,俯视着下方。 “盟主,前面有个孩子。”来的是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俊俏,身披狐裘,一个中年眼生警惕,前面探路,见树下靠着一个孩子,先行探看,“还活着。”眼中划过诧异。 “带上一起吧。”青年见娃娃冻的面颊通红,心生不忍,上前扶起他搂在了怀中。 “盟主不可,如此冰天雪地,看这孩子呆在这时间不短,怎么会手脚温暖,体温如常,恐怕有诈。”中年脸色一变,急忙阻止。 “你该探过,这娃娃没有半分内力,放在这任他冻死吗?恐怕是被丢弃的孤儿,着实可怜,我们要是不管,就是冻不死他也会被山中豺狼用来果腹,身为武林至尊,我怎么能坐视不管。”青年没有理会,脸上一片正色,自顾把孩子背在了背上,大踏步走在前头,“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白荷风的长子白鹇,不得有议。有时候浪费口舌在这喷口水,还不快破了这阵法。” 知道盟主痴病犯了,中年摇头一叹,不再多管,只是心中对那娃娃多留了一分警惕在心中。 桃花妖目送三人离去,现出身形,坐在枝头荡着两只雪白小巧的裸足,目中露出惆怅,不舍,嗓音如珠玉相撞叮咚作响,悦耳动听,“我会去找你的,等我。” 001、寻夫之路 十年后。 早春时节,正是桃花盛开时期。 桃花妖幻化人形,眉眼带笑,终于可以彻底脱离枝桠,寻找心中挂念的那个小家伙了。 从前听师傅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放手大胆去追,共结连理,做结发夫妻,这么多年过去了,相思早已经入骨,这就是师傅说的喜欢吧。 下得山去,他才发现茫茫人海,自己竟然迷了去向,这偌大的镇子比山中迷阵还要复杂,路多不说还有许多人盯着自己瞧,满身不自在。 桃花妖不解又迷惑,拍上一个贩夫的肩,知道自己与普通人不同,怕吓着他,声音特意放柔,嗓音轻缓声线柔软,带着三分不自知的入骨媚意,“小哥,你可知白鹇在哪?” 贩夫是个小伙子,见少年红衣裹身,身段妖娆,眉眼如墨笔勾画,整个人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只比女子还美上百倍,这一声出,只觉得骨头都跟着酥了,不禁有些飘飘然,“白……白鹇啊。白鹇是谁?” “哦,麻烦你了。”桃花妖失望地转身走了。 等桃花妖走远,贩夫才回过神来,白鹇?是武林盟主之子,武林第一高手白鹇吗?不禁捶胸顿足,后悔不跌,如果他当时说知道,那少年会停下跟他多说几句话吧。 桃花妖每隔一个地方就会问上一句,渐渐发现了不对头,愁上眉宇,为什么每个人都对着自己的脸发呆,就连回话都是一样。 这镇子的人不会看出自己的不同吧!难道自己的妖身已经暴露?! 想到这,桃花妖蹙眉偷眼瞄向四处,果然,那些人都瞧着自己。可,到底是哪儿露出了破绽? “哟,这是哪来的大美人儿啊,我幺四怎么没见过?” 初一声咋呼,吓了桃花妖一跳,回头看去,是个身穿绫罗的男人,衣袍肥大却骨瘦如柴,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面色青白,眼底下有着深深的青色眼袋,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即将入殓的死尸蹦出来了。 想起那男人刚才说的话,桃花妖噗嗤一笑,万般风情积于眉眼,忍不住赞一声,“好名。” 那幺四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见美人对自己笑,还夸自己名字好,嘿嘿傻笑了起来。 幺四身后跟着的一个家丁机灵,知道那美少年意有所指,一想,对着自家毫不知情的少爷耳语,“公子,他再咒您要死。” 等幺四觉出味来,面色一阵红一阵青,气得浑身颤抖,看得众人都要觉得他要把骨头架子抖散了,恼羞成怒地一声呼喝: “妈的,敢骂老子,来人,把这贱人抓起来,老子弄不死他不叫幺四。” 身后家丁驾轻就熟地找好位子,围成一个圈,把桃花妖牢牢围在中央。 幺四一脸银笑,站在一个缺口处,扫视了桃花妖一遍又一遍,进行着YY,仿佛他已经在身下,“虽然是个男人,但老子荤素不忌,凑合凑合也就上了,美人不分界限,等我好好TJ一番,那都是我幺四的人。” 围观的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么四是阳县的县令侄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早就惹得天怒人怨,但人家是官,他们是民,跟官斗的又哪个有好下场? 但更多的年轻些的人都是在心中呸一口口水,奶奶个狗腿的,就这还凑合,那他那一府子的姬妾是他当对叫花子的施舍? 桃花妖见周围人面露不善,也不着急,笑着双手环抱在胸前,想看他们耍出什么花样,十分好脾气,在他心中,这些小小的人类就像一只只猴子,再怎么厉害也凶残不过驯兽师的鞭子。 幺四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虚张声势地呵斥向一旁的家丁,“还不快带了人回府!” 桃花妖不喜人碰他,见他们伸出爪子就要来抓他,眼中迸出冷意。 “住手!幺四我看你真的要死了,竟然又干这种事,还不放开那少年!”不等他动手,身后传来一声怒叱。 幺四一看来人是谁,三魂七魄登时被吓飞了一半,“白鹇你个狗娘养的,又来坏老子的好事,不要让老子逮着你,否则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嘴里说着狠话,腿已经很没种地发抖了。 不同的是,周围的贩夫走卒都露出喜意,原来这么四被白鹇不止逮着一次,每次都被打的哭爹喊娘,让这些平民百姓无不大呼痛快。 “白鹇?”桃花妖一听这名字,眼睛亮了,面上露出喜意,回头见少年持剑奔来,眉眼已经长开,对比当年只能辨出一二分相似,眉宇之间透着成熟与正气,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那年的可爱孩童竟已经变成一身侠骨仗剑江湖的少侠,不觉间已看得失神。 只见他勾唇一笑,三分邪气七分嘲讽,“我就站在这儿,有种你现在就扒了我的皮。” “有种你站在别动。”幺四横道。 “不好意思,我还没种呢。”白鹇邪佞一笑,他本就长的英俊,幺四这个嘴上说自己是直的,实则是半个断袖,当初也是调戏白鹇才被逮个现行,痛殴一顿,现如今被他这一笑,隐隐又有些犯花痴,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桃花妖回过神,一双桃花眼烁烁生辉,带着调皮的笑意,爆出一句惊掉所有人下巴的话。“白鹇夫君,我寻你寻的好苦!” “幺四,还不把人放开,都把人逼疯了。”白鹇嘴角一僵,笑不出来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颤。 回头一看,瞪向那罪魁祸首,却是呆住了。 心中啐道:长得如此祸国殃民,怪不得幺四那恶人色欲熏心。 别过头去,再不去看,剑指着一众家丁道:“是自己散开,还是让我动手。” 众人做鸟兽散,只剩一个幺四站在原地,见白鹇瞪向自己,一个颤抖拔腿就跑,“靠!老子养你们吃白饭的,逃跑好歹带上老子一起。” “你怎么不看我?”桃花妖有些委屈,如花蝴蝶纷飞而来,趁白鹇不注意,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说了一句,“真香!”只是眼中掩不去的促狭。 白鹇石化了,他被一个男人亲了?他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亲了?!他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下亲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初吻,流氓!”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显然白鹇属于爆发型,一声咆哮伴随着呼呼作响的拳头破风袭上桃花少年的眼。 002、夫君莫逃 桃花妖偷袭得逞,嘴角衔着偷腥得逞的笑意,眼睛眯缝地如同一只狡诈的狐儿,没有躲开拳头,坦然接受。 一只青黑的熊猫眼映上白瓷的肌肤,极为惹眼刺目,桃花妖却全然不在乎,仿佛打的不是自己,就着少年的胳膊倚了上去,软弱无骨,“打是亲,骂是爱,相公要对我负责哦。” 本来对自己的冲动有一丝后悔的白鹇虎躯一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只恨自己打的不够狠,没把这只妖孽打趴下,想爬都爬不起来。 拉开胳膊上的手,退开几步,白鹇勉强压下心中爆发的怒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公子,男男授受不亲。” “那你把我当女的好了。”桃花妖眼波流转,笑意涟涟,丝毫不在意他的躲避,迈前一步。 白鹇退一步,咬牙道:“男女更是授受不亲!”什么叫把他当女的好了? “哦?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男男亲密比男女更容易接受咯。”看到白鹇的囧样,不知怎的,桃花妖越想逗弄他了。 白鹇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果知道自己出门会摊上这么档子事,打死他也不会出门。 围观的百姓则是暗自惋惜,长得这般姿色,却是个疯子,可怜白少侠一向见义勇为,今天却被个疯子缠身。 当然不免有看好戏的成分存在,总之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观望,有一个卖小吃的甚至嘴里时不时哟呵上一声,“松花糕、杏仁糕、龙阳糕、核桃糕、美人糕……”眼睛眨都不眨直盯着二人,满脸的兴奋与跃跃欲试。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喊的什么。 白鹇恶狠狠地瞪那小贩一眼,恨不得缝了他的嘴,小贩莫名其妙地缩了缩脖子。 桃花妖轻点薄唇,笑得妖冶,别有所思,想着怎么样才能跟着白鹇回家,师傅曾说,喜欢,就是在一起,时刻看着对方,就能甜到心里。 白鹇一个冷颤,再退一步,一转身一抬腿,选择最明智的方法:跑。 在这么多眼睛下,他总不能无故把人家揍一顿砍了,再抛尸荒野吧,别说他多年积累的名声会就此破裂,就官府也有借口把自己查办了吧。 桃花妖也不恼,身形一闪,立即跟上,明明是追逐奔跑,却没有一丝滑稽,似在跳着舞,每一步都像踩着点跟着节拍,而这一片空地就是他的舞台,尽显优雅姿态,观看之人皆目露惊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追一逃,千里追夫记就此上演。 “咦,那不是白盟主的公子吗?”一个面目端正的中年男子问一旁的白面书生。 “是公子。”那书生一愣,见后面的桃红身影,手中的铁扇一展,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容,“看来有好戏看了,郭大侠先行去府上,小生随后就来。” 中年男子嘴角一抽,只见那白面书生身形鬼魅,几个转瞬间消失在人流中,心中不禁赞道:好俊的轻功。 开始是跑,逐渐就变成飞檐走壁,再到足不点地,两人的身影竞相追逐,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米之间,白鹇发现,这人不像是在跟自己赛跑,倒更像是在玩耍,那么轻松恣意。 白鹇本身算是个武痴,十二岁的行走江湖,挑遍各路门派高手,遇挫失败就会在门口坚守直至武学突破,一步步地晋升,本身的武学才能加上不屈的毅力,才有了现在,获得江湖第一高手的头衔。 江湖人都道他一手流云十四式至臻至境,却不知他以踏莲步法独步天下,少有的对手让他热血沸腾了起来,也不再保留,使出浑身解数与身后的人玩起了猫捉老鼠。 见白鹇开始认真,桃花妖妖唇一挑,眸中绽开点点笑意,媚态横生,看着他的步法渐生赞赏,竟纤袖一挥,闪到了白鹇的前方,脚下步法规律悠闲,步步生莲,时不时回眸一笑,身形恍惚有重影分身,就连白鹇都看不出他真身在何处。 心中一震,白鹇生生刹下了步法,目露惊异。 此时已在城镇郊外,古树丛生,形成一道绿色天然屏障,桃花妖倚在一棵古树上,笑眼咪咪,带着狐狸的算计孩童的天真,矛盾而又协调。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一套步法?”白鹇英眉微蹙,心中百般疑惑,也有一丝不甘。 “方才见夫君使出这步法,觉其中精妙,便模仿一二,夫君可还满意。”桃花妖薄唇微翘,身形一个恍惚消失在了原地。 白鹇一惊,武林竟有如此高人? 却见眼前似有桃瓣飞过,伸手拈住,入手娇嫩柔滑,淡淡清香让人心境柔和,白鹇柔和了面部。 一声清吟,声如泉水叮咚,清脆诗意,“白鹇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白鹇猛一回头,脸部爆红,今天被一男子屡次调戏,不禁羞恼,他何曾受此待遇过。 树上桃花美少年,手中捧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桃瓣,指缝间露出几瓣从高处点点坠下漂浮,见白鹇发现自己,嘻嘻一笑,双手一扬,大把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下来,砸了白鹇一个措手不及,满身满头的桃花瓣,整个人就像从花海中捞出来似的。 白鹇眼角一跳,觉得心中某根弦绷到了极致biu——地断裂,咬牙切齿地望着头顶那少年咆哮,“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诗不达意不说还擅自改词,你以为你很浪漫?你以为你是老几?你把老子当什么?老子那么像姑娘吗?撒花前拜托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啊,对了,你家可能没有镜子,我建议你湖边低头看看自己,然后你拿什么花老子都不管,你高兴撒多少就撒多少。” 桃花妖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白鹇不耐烦地出声,“看什么看,老子知道自己英俊潇洒,但被个男人看还是会出现鸡皮疙瘩的。” “我的容貌与你有什么不同吗?”师傅教他的方法他有照做啊,不是说追人当送花吗?可哪里出错了?桃花妖何其无辜,眨着那一双水光粼粼的桃花眼,委屈地低声道:“夫君好生凶悍。” “啊啊啊,不要叫我夫君!我什么时候有个男的媳妇,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哪里来个仙人收了这个妖孽吧!”白鹇彻底抓狂。 003、如此桃花 桃花少年面露疑惑,垂头开始反思,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知他是妖?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这般纠缠于我有什么目的?”白鹇见那少年乖觉地低下脑袋,以为他示了弱,气顺了些。 “名字?”桃花妖一愣,这才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没有名字!师傅一直只叫自己为妖儿,可他却没有真正的名字。 眨了眨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看着一地的桃花瓣,桃花妖发起了呆。 “桃花?”白鹇见他看着桃花,误会了,“就连名字都是这么妖。”也这么娘。 桃花妖望着一地桃花,认真纠正道:“我的名字不叫桃花,我是这桃儿树上的妖。” 白鹇显然会错了意,“桃夭?” 桃花妖眯眼笑,点点头。桃妖。 “名字还算不错。” 名字?桃花妖的眼睛亮了,嘴咧开一个笑弧,他有名字了?“谢谢。” 白鹇面上一红,用食指搔搔脸,“不客气。”只是夸个名字而已,干嘛笑的如此妖媚。 桃花妖飘了下来,眼睛烁烁发光,“可以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样的吗?” 白鹇脸黑了,转身就走,果然是个疯子,刚刚告诉他名字,转眼又问他自己的名字。他看他也疯了,竟然跟个疯子说话。 桃花妖真的委屈了,他说错了什么吗? “谁?”正要跟上,却见前方白鹇顺手拈来一片桃瓣打出,速度迅疾去势狠厉。 一把铁扇从前方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后旋出,打上桃瓣,两物相碰,竟发出刀剑交戈声,亮出一小簇火花,桃瓣钉在扇上,铁扇一个回旋,似长了眼睛回到了主人手中。 “数月不见,公子越发危险了。”只见那人长身玉立,一把银扇展开打出美丽的半弧绽放前胸,桃瓣镶嵌其上不显突兀,反而为铁骨添上几抹春意,那人唇角一丝暖若春风的笑意,带着七分调侃,三分暧昧,眼神来回瞄着白鹇与身后的桃花少年。 “蓝枫,你回来了。”白鹇眼中迸出喜意,看到他的眼神转瞬又冷下面,“你该庆幸我手下留情。” “哈哈哈。”顾蓝枫爽朗一笑,与身上书生气质不符的豪气,“你这小子还是太过稚嫩,一个高手不光是内力,就连情绪也当是收放自如,我看你还差的远去。” “就我这稚嫩小子你还打不过呢。”虽说是事实,但被人毫不客气的点出,还是有些气堵。 “虽然不想承认,小子你的天赋比我好上太多,运气也是好到爆,一股子牛脾气横冲直撞,这样都能让你摸到武学至宝,哥哥我羡慕嫉妒的很呐。”顾蓝枫坦然。 “由不得你不承认,事实摆在这呢。”白鹇抱剑骄傲地一扬眉。 “果然还是个孩子。”顾蓝枫铁扇掩面,貌似低声自语,声音却是不小,引来白鹇怒目而视,爽快大笑。 桃花妖被两人晾在一旁,看两人旁若无人地谈笑自如,白鹇嘴上硬气,眉目间掩不住的笑意刺得他眼睛有些疼,想到白鹇对他的躲避,脸上的笑不知不觉已经敛去,那两瓣如桃瓣粉红的唇抿到了一块,眼中第一次有了冷意。 为什么师傅没有告诉他,爱情的味道是苦的,从舌尖苦到心间,他一直追求的爱情,真的是这个味道吗?那追来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独守一片山林,坐落桃花之巅,也比下山自讨苦吃的好。 可就连一点也好,如果他真对他没有感觉,一丝一毫的喜欢都不愿给他,那他就回去罢。 顾蓝枫一直偷眼关注着他,故意与白鹇亲近就是想看他的态度,进而看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反应是他满意的,也是有趣的,只是那表情与眼中的寒意还是有些吓到他了,想不到如此艳美的一个人吃起醋来竟是这么可怕。 怎么也想不通,白鹇的胃口如此怪异,选这种外柔内刚的人,也不怕镇不住。 “喂,你后面那位生气了。”见白鹇没有自觉地与他谈笑,顾蓝枫好心的暗示性地传音。 白鹇一怔,转头看去,果然见之前那少年脸色不甚好看地站在那盯着自己,衬着左眼被自己打出的青紫,触目惊心。 有些纳闷,他到底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 心不可抑制的软了,尽管是个疯子,但他打了人家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虽然跟个疯子计较的他其实就是个傻子,总之,还是硬不下心去置之不理。 “喂,你没事吧。”虽说如此,白鹇的语气绝对不能说是客气。 顾蓝枫来回看了两人一眼,下了结论,公子果然是下面那个吗。 桃花妖眼波荡啊荡,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视线相对,眸似深潭,面无表情。 白鹇觉得自己有种被一条蛇盯住的错觉,毛毛的,阵阵发涑,却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举动就引起獠牙相向,咬得满身洞孔。 两人不说话,顾蓝枫也不说话,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不焦不躁地看着好戏。 “啊,真烦,你这疯子,怎么看上本少爷了,我哪里吸引了你,我改还不成吗?”白鹇受不住这样的气氛。 桃花妖还是不说话,就用那令人心慌慌的眼神看着他,白鹇想哭都找不着地。 这人不会是练武走火入魔才变成个半疯的吧?算他倒霉,甩又甩不脱,骂又骂不动,他绝对没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同情心的存在,他只是不屑与疯子计较。 所有心思终究只化为一声叹息,“行了,走吧。” 果然,他走几步身后那妖孽就跟几步,白鹇挫败地叹了口气。 “你不哄哄他?”顾蓝枫愕然,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怎么如此怪异。 “我为什么要哄他?”白鹇表情怪异。 “他吃醋了啊。”顾蓝枫嘴角一抽,恨不能戳穿他的脑袋,难道他想错了,其实少爷他是个攻? “……”白鹇淡定地扫他一样,心中跟炒豆子一样,爆炸了,吃醋!吃醋?吃醋!?他什么时候轮到个男人来吃醋了?怪不得他没女人缘,原来他的桃花在这儿等着他呢! 004、入住白府 天风国是武者天下,武林盟主不止在江湖中地位卓然,在朝堂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等于传奇所在的人物,所在的府上—— 小猫三两只喵喵爬过,途径大门,在门板上留下几个爪印,翘着猫尾优雅地迈着猫步离开,突从墙角蹦出大黄狗一条,血盆大口一张,一声怒吼,吓得猫儿集体炸毛翻墙逃离。 大黄狗抖抖一身黄毛,威风凛凛,昂首阔步来回徘徊在门旁。 “顾蓝枫你自己是断袖,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这么猥琐好不好!我是清白的,清白的!你到底懂不懂!我今天上街,遇到幺四那臭流氓又在逼良为娼,我是谁啊,我可是集正义勇敢与一身的白鹇白少侠。然后,我大发慈悲地伸出援手打跑了那混蛋。可这小子脑子显然不是正常人的构造,我救了他,他不心存感激不说,还追着我叫我夫君!我……总之,他是个疯子,就这种情况。”门口,白鹇郁闷地解释今天发生的戏剧性事件,见对方漫不经心不知道听进去几分的模样,直恨的牙痒痒。 “他叫什么你知道吗?”顾蓝枫突然问。 “知道,他说他叫桃夭,你问这个做什么?”白鹇撇撇嘴,眼角状似不经意瞄了桃花妖一眼,那人一身桃红,墨发披至脚踝,衣袍松散拖地,却不染纤尘,袖口宽大,全身仅只有一根红丝带系在腰间,明明是不伦不类的衣服,单调艳俗的颜色,却在这人身上穿出了慵懒艳丽的色彩,让人一眼惊艳移不开视线。 视线被逮个正着,一抹纯粹的笑竟出于那清媚的容颜,白鹇怔住,为什么他的眼底有自己看不懂的喜悦? “喂,你叫什么?”恍惚听见顾蓝枫这样对那人问。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便是如此吧。此人真真是个妖孽! “这人不是好好的吗。”顾蓝枫铁扇一扬,大跨步迈进门槛。 白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顾蓝枫你耍我!” “汪汪!”一条巨大的身影伴随着两声狗叫从门内扑来。 不等白鹇躲过,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经被温热包裹,愣然抬首,那人眉眼含笑,风情万千,眸底深处有一点隐约熟悉的温柔。 刷——白鹇面红耳热地离开那个怀抱,冲那摇尾吐舌的大黄狗说教,“大黄,说了多少次不要总是扑上来,下次再这样,我拔了你的舌头煲汤喝。” 很明显的迁怒。 大黄狗似听懂了人话,夹紧了尾巴,收回舌头趴在地上乖乖受训,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 桃夭(以后就这名)嘴角含笑,看着少年明显红透的耳根,鼻间仿佛还萦绕着少年身上的暖香,只觉得甜到了心坎里,真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心境变化可以这样大。 修炼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欲无情,而是懂得去爱。如果没有真情相伴,就算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也是索然无味。 妖儿,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你就明白师傅的处境了。 师傅教他如何去爱,如何追逐,也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颗完整的心。 师傅,我想我懂得了你的心境。 “喂,傻笑什么。跟好,别走丢了,我给你安排厢房。”白鹇别扭地叫上桃夭。 庄园极大,客房分为东厢和西厢,方位也是不同,白鹇怕他缠着自己,特意把他安排到了西厢,可显然人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你住在哪?” 见他不再叫自己夫君,白鹇心中松了口气,可语气还是不算甘愿,随手一指。“那边。” “我也要住那边。” “不行。”几乎是立刻就被否认了。 “为什么?”桃夭一挑眉,水一样的眸子流波荡漾,挑人心魂。 “不行就是不行。”白鹇暗骂妖孽,移开视线。 “你不让我住那,我就睡你房顶上。”桃夭坚持。 “……” 白鹇丝毫不怀疑一个疯子的威胁,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疯子不敢做的。 于是,他妥协了。 005、前往武林(上) 晚饭席间。 “鹇儿,两个月后就是武林大会,我们白鹤山庄的代表我已经选好了,为父身体不适,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角逐了。”白荷风一袭白衣翩翩,面色如风,带着温煦的笑容,别说病态,又哪有一丝老状。 “爹爹哪里不舒服?”偏偏白鹇一根筋,听父亲说身体出了状况,立马焦急询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不碍事的小毛病,鹇儿怎么不问为父选了谁?”白荷风笑容有些僵,突然有种罪恶感。 “哦,那爹爹选了谁?” “咳,为父选了你。”白荷风嘴角一抽,心中有些犹豫,这种性格到了江湖,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什么?!爹爹我不行的。”白鹇漂泊闲散惯了,如果被武林盟主的身份束缚,就等于被绳子拴住脚的鸟儿,自是怎么都不愿。 顾蓝枫吃饭也是手不离扇,酒足饭饱,细长白净的手指把玩着扇骨,“公子这些年连挑各大门派,这无异于亲手扇了他们耳光,恐怕已有不少人暗自怀恨在心,盟主的意思是想让你这次夺得首冠,以武林之尊的身份震慑住那些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此次武林大会在白凤山举行,路途艰辛,庄主恐有埋伏,所以是匿名参选。” “嗯,因为事关你的安全着想,抗议无效。”白荷风两眼微眯,笑着点头,如一只算计人的狐狸,“鹇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明天启程。” “爹爹!以我的武功足以自保,不用那劳什子的武林盟主之位。”白鹇瞪大眼,冲动地站起身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以你一人之力哪能敌数人之手,驳回抗议。好,没有别的话了吧,今日收拾收拾行李,明日我为你践行。”说完,撩起衣袍下摆,姿态潇洒,途经白鹇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们白鹤山庄被称为天下第一庄,庄里高手如云,只要有一人能拿下第一名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是我。比如顾蓝枫,虽然打不过我,但好歹也是武林前十,少林武当那些老家伙碍于脸面又不会亲自出手,他出手保证过。”为了自己的自由,白鹇坚持抗争到底。 “我?”顾蓝枫一愣,没想到白鹇会自己推出去。 “不行。” “为什么?” “蓝枫奔波劳累多日,才刚回府,府里还有大批事物需要他这个管家来处理,其他人各司其职,也就你一个闲人,再没有比你再合适去武林大会的人选了。”白荷风难得一本正经。 白鹇焉了,白荷风说的对,府里就他一个闲人,谁叫他比较闲呢,这事算是板上钉钉,逃也逃不掉了。 顾蓝枫皮笑肉不笑,眼中多许幸灾乐祸,明显有着对刚才白鹇不道德行为的不满,“公子,加油吧,明天我和庄主会为你践行的。” “我要跟白鹇一起去。”一直静静坐在长桌一脚听他们谈话的桃夭举起筷子。 白荷风眼神高深地与他对视,嘴唇轻抿,似在沉思。 桃夭仿佛若无所觉,自顾自地叨了一口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末了加上一句,“还可以。” 白鹇额上渗出冷汗,别看白荷风表面软绵绵,老实温润好欺负,虽然有一部分事实存在,但他的脾性从未有人摸清过,喜怒一向无常,难道这桃夭有什么惹他不悦的地方? 想到自己有次把他喜爱的流徙砚给打破了,他笑眯眯地说没事,结果自己再也没见他的书房放值钱的东西,这还不算,全府上下整整一个月再没有见过砚台的影子! 这次会是人消失吗?!这个疯子是自己带进来的,如果因为自己出事了,他心里会一辈子过不去的,张了张口,正欲开口。 “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白荷风语气不悦。 “……”白鹇。 桃夭筷子一顿。 “哈哈哈,庄主,这家伙来半天了。”顾蓝枫大笑出声。 “额,有吗?”白荷风沉思,“嗯……是吧。那你,明天和鹇儿一起去,负责保护鹇儿的安全。” “噗——庄主,你看他那杨柳腰,桃花眼,弱柳扶风的样子,你确定让他保护公子?而不是公子照顾他?恐怕连有没有武功都是问题。”不是顾蓝枫看扁他,任谁看都不相信吧。 “哎~还别说,武功我不知道,轻功可是天下一绝,逃跑不是问题,不需要本公子照顾。”白鹇扁扁嘴。 顾蓝枫一笑置之,只当他是今天被桃夭追的气话,没有当真。 “哦?莫要轻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桃夭薄唇轻挑,向白鹇飞了一记媚眼,电力十足。 白鹇脸一红,别过头去。 “就在你分心的那一刻,我有千百种方法把你制住。”桃夭优雅地拿起桌上的湿帕拭去唇上的油渍。 “你!”想到他那鬼魅的轻功,也不是不可能,白鹇面上青红交错,什么时候他这个第一高手这般被动过?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桃夭按白鹇所说照过镜子后,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自己容貌异于常人,才引得别人观望,而不是身份被看出,当下说话做事也随意了几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谢谢庄主厚爱,我会好好保护公子的。”桃夭自动带入角色。 “嗯,既然连鹇儿都夸你轻功绝世,那肯定有过人之处。如果鹇儿吃了暗亏,不可恋战,你带他速速离去。”待桃夭点头才接着道,“那如此甚好,鹇儿的安全有了保障,你们早点歇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路,我也乏了,先回房休息去了。” 说完不等白鹇出声,身影消失在门口。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从门外不远处传来。 三道身影同时射出。 一只炸毛的猫儿露出尖牙怒视前面不停道歉的人影,尾巴呈不自然的形状蜷曲,承诉着罪证。 再一看去,那个人影不正是刚刚消失的白荷风。 白荷风目露歉意,想摸摸猫尾巴,以示安慰。 猫儿猫眼一睁,一爪挥了过去,消失在黑夜里。 白荷风狼狈地站在原地,脸上顶着三道爪印。 “哈哈哈——”不用说,自是顾蓝枫。 另两个人含蓄地转过身去,肩膀微动。 006、前往武林(下) 翌日,春阳正好,碧空如洗。 白鹇拎着昨夜收拾好包袱,被迫与那妖孽同乘一辆马车,满脸的不甘愿。 白荷风人如其名,白衣胜雪,清淡如荷,一脸淡笑如春风拂面,直暖入人心,如果没有脸上的猫爪印的话,那更是出尘三分。 顾蓝枫蓝衣塑身,潇洒不羁,铁扇把玩于指尖,玩着花样,白面无害,邪笑如斯,顾蓝枫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那张看着无害的脸吧。 不知为何,两人的身形交错,给白鹇一种视觉错觉,蓝白相间,竟是那么和谐。 马车摇晃着逐渐远去,赶车的马夫是府内挑选的高手,年纪不大,身手不是最好的,却胜在机灵。 白荷风站在庄门前,手中抱着一只猫崽,眼神恍惚,脸上的笑容随着那辆消失的马车敛去,顾蓝枫站在他的身旁,不发一言,俊挺的身形无形中给予前面素白身影支持。 “蓝枫,肩膀借我一下。”白荷风眼中突然显露出一丝疲惫,放松身体,靠在顾蓝枫肩膀上,双眼微阖。 “傻瓜,我的整个怀抱都是你的,说什么借不借。”顾蓝枫搂住他,霸道地紧了紧手,让他离自己更近些,“江湖的事也该放一放了。” “明明只是想把担子扔给鹇儿,却理直气壮地说为他好,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白鹤山人烟稀少,山上虽是主庄,人却是极少,不怕被人瞧见,白荷风坦然地放开身体,说自己所说,想自己所想,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真正的放松。 “你又何尝不是真正为他担忧,坐上盟主之位,有了偌大江湖的拥护,你便多几分安心。”顾蓝枫眼中现出几分复杂,“而且,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蓝枫,不要告诉鹇儿。”白荷风俊眉微蹙,意味深长。 “呵呵。”顾蓝枫突然笑出声来,语声低醇浑厚,说不出的好听与男人味,嘴唇轻含住眼前小巧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你是说我们的关系吗?” 耳垂滴血般的红,白荷风身子一软,合上眼帘,一手抱着猫儿,一手紧拽住他衣袍一角,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无言诉说着紧张与期待。 “呵呵。”顾蓝枫只是紧紧抱住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认真道:“当初收留他你可曾后悔过?” “从未有过,鹇儿是个单纯的孩子,江湖很适合他。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把他放在巫遥山的人,让他远离了皇宫那个大染缸。”白荷风有些失望地张开眼,回忆起与白鹇的点点滴滴,笑意渐染眼角。他有一张娃娃脸,表面看着二十三四岁,实则年近三十,因为爱笑,让人感觉有大男孩的腼腆,更生亲近之感。 两人相视而笑。 顾蓝枫缓缓低下了头,噙住那微凉的嘴唇,轻轻摩挲。 白鹇虽然生性耿直,却不是傻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十年的朝夕相处别说是白荷风,就连他顾蓝枫自认都生了感情,认可这个人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不可或缺的一员。 “郭逢带来消息,皇帝突然抱恙,二皇子和五皇子结党营私,打算逼宫篡位。”白荷风的目光与顾蓝枫对视,里面有着某种光亮。 “你怀疑皇帝的病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其中一个动的手脚?”顾蓝枫用指尖挑弄白荷风怀中猫儿的尾巴,若有所思。 “这事不能早下结论,毕竟那个人是鹇儿的父亲,如果他挺不住了,我就把一切告诉鹇儿,让他决定去留。”怀中的小奶猫被玩的喵喵直叫,白荷风挽救它的尾巴,怒瞪顾蓝枫一眼。 “嗯,随你。” 顾蓝枫突然把白荷风推抵在墙上,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有些醋意地道:“有时候我还真觉得自己不如一只猫狗。” 白荷风失笑。 两人的唇相互交叠,面上彼此的鼻息让人意乱情迷,唇的温软,让两人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汪汪!” “……”两人一触即分,瞪视向坐在门前摇着尾巴,两颗圆润大睁的眼好奇观望的大黄狗。 ——压倒小受—— 马车辘辘,帘内两人,一个满身不自在,坐立不安,一个慵懒随意,扬唇好整以暇。 “喂,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良久,白鹇皱眉不解地提出疑惑。 桃夭脖子后仰,单手垫在下面枕在舒适的靠垫上,黑发披散,无意间流露出丝丝魅态,“白鹇,我们从前见过。” 白鹇狐疑地打量他一番,凝神思索,直到骚乱一头整齐的发冠,肯定地说:“没有,要是见过,你这么妖孽,我怎么可能没印象。” 回想十年前,他们初见时,白鹇只是个小娃娃并且已经失去意识,而他也不是真身,恍惚眼前还是那个稚嫩的孩童,倔强的眉,琉璃带雾的眼,心中腾起一股热流,想要呵护他,像那一天的紧紧相拥。 又开始了。 白鹇双手抱肩,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笑容——要笑也别盯住他笑啊。 疯子! 不敢再问,撩开车帘,爬出去和赶车的小伙并坐,“照这个速度,还有多少路程。” 小伙眉目清秀,和白鹇年纪相仿,因此也放的开,笑着扬鞭回道:“路途甚远,大概还有一个月的路要赶,公子要觉得无聊,就和车内另一位公子聊聊天,下下棋,吃点东西,要不就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他不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吗?跟那个疯子聊天,他也会疯的!吃东西……睡觉……这是在养猪吗?! 白鹇干笑两声,清清嗓子,无聊地闲扯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为潘虎,公子叫潘子就行,庄里大家伙都是这样称呼的。”潘虎露出阳光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微微露头,可以看出是个十分开朗的小伙。 面对潘虎的回答,白鹇倒是有些无话可说了,想了会,只好又灰溜溜地钻回马车。 迎面正对上一双染着浓浓笑意的眼眸,璀璨生辉,很是好看。 啊啊啊!妖孽!白鹇心中忍不住咆哮开了。 007、莫名悸动 半个时辰后。 白鹇百无聊赖地掀开窗帘,市井间的热闹氛围映入眼帘,香喷喷刚做出来的糕点飘散着诱人的香味,没有任何悬念地飘到白鹇鼻下,是香酥桂花糕。 路边有人做完活打着蒲扇,坐在茶楼听小曲儿,摇头晃脑,好不自在。 几个孩子随父母来到街上卖小玩意,和其他娃娃玩的不亦乐乎。 这里的景色不美,没有诗情画意,雕镂画栋,却是最真实的生活写实,这些人脸上的笑容真实得能感染所有经过的路人。 这是白鹇生活的山下,名为阳县,天风国除京城、江南外最为繁华的城镇。 天风有十大名山,巫遥山、白凤山、白鹤山、西灵山、鬼谷、天山、武当山、崂山、南山。其中少数因栖居在上的门派而得名,也有因各自特色景物或故事而名扬天下。 其中阳县附近百里坐落两座名山,让这远离天子皇都的乡村小县因慕名而来的游客逐渐繁华,虽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倒是可以做到。 只除了某些人渣,比如,街边那抹鲜艳华服的某阳县县令侄子,说来也奇了怪了,阳县县令清贫如洗,爱民如子,怎么偏偏有这么一个侄子? 这也是每每幺四被教训不敢声张的原因之一,否则照他的性子,还不搅得天翻地覆?因为这事被禁足,大门迈不出一步,还不如杀了他得了。 有一种人,越挫越勇,你越打压他,他越伸出脑袋给你打,属于打不死的小强类型,幺四就是一个。 “潘子,喏,把马车停在那人身后。”既然你送上门,别怪我白小爷拿你解闷。 潘虎依言赶车慢慢行去,幺四正在调戏一名姑娘,在白鹇看来是姿色平平,在看了一天身后那人的花容月貌后…… 显然大少正忙于调戏事业,身边就带了一个家丁,也没注意身后有马车靠近,白鹇掀开车帘,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幺四一个大马趴,连带着一旁要扶他的家丁滚到了地下,想支起身子,背部不知道哪伸出来的脚紧随其后,重重踩在背部,幺四就跟翻了壳的乌龟,四脚贴地,却怎么也翻不过身来,身下做垫子的家丁更是疼的嗷嗷直叫。 “哪个狗娘养的敢踹老子的屁股,要让老子逮着,看老子不一根根掰断你的脚趾头!啊——”某人渣,没有自知之明地叫嚣。 “幺四啊,你这记性着实不好,这么多次血与痛的教训你还记不住,是想逼小爷出绝招吗?” 阴森森,凉冰冰的话从身后传来,吓得幺四身躯一抖,肩上痛的厉害却不敢再动。 “嘿,嘿嘿,是白大爷啊。”幺四很没出息地软了,心中却止不住地不断骂娘,他娘的,每次都这么倒霉,遇到这个小崽子。 “哟,不错,知道示弱。”白鹇双手环于胸前,俊颜上勾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有一种瞬间活过来的感觉。 “小的怎么是白大爷的对手,自当认输,自当认输。”幺四咬牙强笑,手偷偷摸向身下,在他的腰间,有一把防身匕首,只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趁其不备袭击过去,管他第几的高手,统统见鬼去。 幺四眼中划过一抹阴郁。 桃夭趴在窗前,静默地看着他闹腾,眼角余光瞟见那幺四腰间有亮光反射,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冷光划过,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比那街边杀猪之声过之而无不及,引来街边数道视线齐齐射来。 白鹇一愣,他还没做什么呢。 金属落地声清脆响亮,白鹇移开脚,把那幺四翻过身来,一截断指,半截出鞘的匕首,闪亮的刀锋上一条血痕滑下,滴落地上。 幺四疼的脸色发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暗算白鹇的刀锋滑到了自己小拇指上,刷地一行泪水很没出息地滑下脸颊,死死捂住的断指处鲜血不断喷涌而出,不要命似的。 那底下的家丁爬出来后,见少爷手上的血迹,脸色吓的煞白,完了,公子流了这么多血,回去有他受的。 “靠,想使苦肉计也不至于自断小指吧。”在白鹇眼中是这么回事,因为那刀鞘还挂在幺四身上,这种情况,只能是他自己割自己。 围观众人恍然大悟,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目露不屑,总之没有一个队这个花花大少有好感的。幺四脸上满是冷汗,失血过多意识迷离间,看到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神,心都跟着凉了。 开口想求救,想到自己平日里做的事,深深的懊恼和无力之感漫上心头,恐怕就算他呼救也是没人理会的吧,终究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白鹇话虽是那么说,手指却是连动,点了他几处穴道止血,扯下一块衣角替他包扎,然后把他交给那家丁,让他带幺四回去就医,这里的医馆自是不愿给他治病的。 看着发生的一切,桃夭只是抿唇沉默不语,对,刚才是他动的手脚,施了个小小法术略施小惩,却怎么也没想到白鹇会帮他。 白鹇爬上车,看到那妖孽衣衫凌乱,懒散地披在身上,纤细的脖颈露在空气中,本人却没有自觉地支起下巴思考着什么。 白皙优美的颈项血管清晰可见,一点如玉的喉结随着呼吸起伏,小巧可爱,性感的锁骨衬着那身桃红丝绸,颜色鲜明对比,肌肤更是白得透明。 衣衫和肌肤间开了个缝隙,诱人上前窥看下面的风景,白鹇只觉一股莫名的热流席卷向小腹,鼻子火辣辣的感觉,忙捏住鼻子爬到一边,背向桃夭平复全身的躁动。 靠!跟这个妖孽呆在一起,他会不会硬生生憋死。 马车摇摇晃晃开始启程,桃夭回过神来,回头见白鹇面色红的不正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桃夭的声音柔软比女子还媚上三分,只听得白鹇心中一阵猫挠似的,痒痒的,有种扑倒他的冲动。 咬牙暗自恨恨唾弃自己一番,竟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冲动,天风民风向来开放,虽说只要有能力三夫四侍三妻四妾什么的统统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竟对另一个男人起反应,而其中那个起反应的男人还是自己,这让白鹇怎么都接受不了。 早知道就不因为好奇,偷偷去秦楼楚馆的活春宫了—— 008、桃夭的吻 “白鹇?” 白鹇的样子很奇怪,这让桃夭更加担心了。 “别跟我说话!” 不假思索的话冲出口的那一刻,白鹇就后悔了。 小心看向那人,看到他抿住薄唇,果真不再开口,一直闪着亮光缀着点点笑意的桃花眼划过黯然,一副小狗狗被抛弃的黯然神伤的模样,可怜又可悲。 白鹇心中一阵懊恼,他到底怎么了!人家好心关心他,他发的哪门子脾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嘴巴赎罪。 白鹇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说桃夭厚着脸皮蹭上来,他一定一脚踹过去,可偏偏桃夭露出这样一副表情,生生扯出了白鹇的罪恶感。 所以白鹇只是犹豫了一瞬,磕磕巴巴地对桃夭说:“对……对不起,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眼睛看都不敢看桃夭。 白鹇向来敢作敢当,认为错了就道歉,认为对的哪怕是龙潭虎穴,也会闯进去,傻的可笑,也执着的可爱。 桃夭看着他别扭的表情,原本生出的一丝不快瞬间消失殆尽,嘴角带上一抹玩味,突然生出戏弄的心思,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白鹇只觉头上多出一片阴影,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桃夭和他仅有一线之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印上一片软软,带着湿润气息的东西。 呆呆看着近在咫尺毫无瑕疵的白玉脸蛋,白鹇呆了,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他他他他,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非礼了! 桃夭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唇微张,跟着本能探出舌,轻柔地舔舐,唇与唇相触的美好感觉使人心醉,缓缓闭上眼睛,专注于两人的唇舌。 因为震惊,白鹇的齿半瞌合着,桃夭的舌只是轻轻一分,便登堂入室,温热敏感的口腔经不起软舌的撩拨,唇下的身躯微微颤抖,因为白鹇不知道如何换气,俊脸憋得通红,配上那双朦胧潮湿的琥珀眼眸,样子极为性感惑人。 这个吻不同于昨天的蜻蜓点水,温柔缠绵,仿佛倾尽所有的感情,使两人都陶醉其中。 桃夭开始用雪白的牙齿轻柔地啃噬白鹇的唇,就如在品尝上好的甜点,虔诚而回味,带着丝丝的麻痒,直酥软了白鹇的腰身。 说桃夭不纯洁,可他偏偏只是停留在唇齿,不去攻掠别处的肌肤,但他如今正在做的事又沾不上纯洁的边。 桃夭闭上的眼睫扫过白鹇的眼帘,绒绒的,痒痒的,白鹇心里一颤,沉沦的心骚动起来,猛地推开桃夭,双手拍上发烧的脸部,大口地喘着气。 被推离甜品,桃夭睁开泛着迷雾的眼眸,唇边有半缕被带出的银丝,带着迷惑不解看向白鹇,下意识的用舌尖滑过唇角,带着慵懒的诱惑,“好吃。” “……”白鹇很悲哀,很欲哭无泪地发现,他起反应了! 拿起马车里的软垫蒙在头上,白鹇选择装死,他的唇上还留有对方的体温和触感,那种酥酥麻麻,无法抗拒的温柔。 靠!要死了!不准再想! “呵呵。”白鹇可爱的反应,引起一阵愉悦的笑声。 ……呜呜,好像对声音也有反应,腿间的热度提醒白鹇,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009、两人心思 “乖,出来,别闷坏了。” 等了一刻还不见白鹇有出来的迹象,桃夭温柔地轻哄。 桃夭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白小爷怒了,当小爷的豆腐是白吃的吗?! 不等桃夭来扯遮掩物,白鹇猛一抬头,打算给那妖孽右眼也来一记熊猫眼,和昨天来个对称,怎料两人离的太近,拳没打出去,额头与桃夭的下巴倒是来了个亲密碰撞。 沉闷的响声过后。 “呜。”白鹇抱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差点一不小心就飙泪了,却使劲咬着牙憋回逼到眼眶的雾气。 桃夭一愣,摸摸自己的下巴,唇角的笑意不变,带着一丝玩味抚上白鹇的额头,“你是想与我比一比是你的额头硬,还是我的下巴坚吗?”这小小的倔强倒是与当年如出一辙。 白鹇咬牙,心里的一窜小火苗被那双手硬生生给浇熄了,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摸完没。”好一会儿,白鹇咬牙,朝着额上手的主人道。 “好了。”头上的手收了回去。 好在还有点自觉,否则白鹇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冲动的暴扁他一顿。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一样,白鹇总觉得自己的武功修为和脾气正比例增长,有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不可否认的是,额上震麻整个大脑的痛被那妖孽一摸,奇异的全消失了。 白鹇表情怪异地看了桃夭一眼,用手摸了摸额头,奇怪地嘟囔:“明明那么疼,怎么连肿都没肿?”眼睛却是偷瞄向对面若无其事的人的下巴,还有,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桃夭只是笑笑,“红了。” “……”白鹇。 默默地爬出车厢,坐到潘虎的身边,“潘子,你对这路这么熟,一定走过吧,给我说说你的故事。” 潘子挥挥马鞭,回头龇牙一笑,阳光灿烂,“公子你又无聊了?想听故事?我是粗人,不会讲故事怎么办,要不要租个说书人?公子想听什么故事都让他讲给你听。” “……”白鹇默默爬了回去。 桃夭笑眼咪咪,明显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眼中闪着的调侃却是不可忽视。 白鹇沉默地背过身,占据马车另一处角鹿,心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冤孽啊!他白小爷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障,这辈子派这个妖孽来降他。 等他到了白凤山,一定要甩了这个妖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贞操不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桃夭感觉到白鹇的呼吸渐渐悠长,无声地笑了,带了点小宠溺与说不清的柔情,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为他盖上,也在颠簸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就是这样淡淡的温馨,温暖人心,让人想要停留在这一刻,静静地微笑。 千年来,桃夭和师傅见过不同的人,遇过不同的事物,能映入脑海的数量却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悲哀吗?不觉得。 也是因为这样,桃夭才知道自己的心,能在千万人群当中记住一个人的模样,多么难得,也多么值得珍惜。 既然他记得,他便说,这就是他的宿命,是师傅所说的必经的劫。 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了印象,桃夭却感觉自己的心是因他而动,这个赐予了自己名字,让自己又爱又恨,自相矛盾的孩子,他认了—— 010、你个流氓 马车停下时已经三更,潘虎先去客栈打点好,随后回来打算叫二人起来。 那一头青丝随意披散,红衣加身,柔媚绝美的男子,睁着一双黎夜一般漂亮的眸,专注地看着他的主子,唇角淡然的笑意以及眼中的柔情万千如流彩瓷器一样光芒夺目。 潘虎有那么一瞬痴了。 看到潘虎,桃夭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无声地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吵到那好梦正酣的男子。 潘虎清醒过来,有些羞赧,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轻声道:“厢房已经安排好了,要不要叫醒公子到房间里睡?” “我来。”桃夭轻轻一笑,白鹇在睡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了身,正面对着桃夭,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巴砸吧着,睡得香甜。 潘虎识趣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人出来了,令人诧异的方式。 桃夭就像真诚护卫的骑士,抱着沉睡的公主,步伐优美地离开那独属于他们的豪华马车,白鹇被毛毯包的紧紧的,掩住了面容,就像要进贡给皇帝的妃嫔,裹得严实,下一刻将成为君王的腹中餐。 潘虎嘴角一抽,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当看到桃夭关上房门跟白鹇独处一室时,他很想说:公子,我有给你备另一间房。 摸鼻悻悻地把马车牵到客栈的车棚,潘虎想到公子醒来把桃夭踢出房间的样子,还是把房间留了下来。 白鹇醒来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使人产生一种错觉,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一样。 下意识的以为是才刚入夜,懒散地翻了个身,正欲再睡,眼前放大的俊脸却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眨了眨眼,意识开始回笼,眼前的人双眼闭着,鼻翼微动,清浅地呼吸着,两瓣好看的嘴唇微抿,睡相极其乖巧,长长的睫毛微蜷,像一把小刷子,软软的,骚动人心。 眼睛不听指挥地直盯着那瓣唇,大脑一遍遍回放起白天的热吻,脸颊发热,就是这两片薄红的唇和自己的唇相触,缠绵。 心跳快的不正常,一定是病了,白鹇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前的身子突然动了动,白鹇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思维一步下出指令,只听“咚”的一生,伴随着一声闷哼。 回过神来,白鹇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不可置否,心底也有那么一点点暗爽。 桃夭趴在床头,揉着一双惺忪的桃花眼,懵懂而又无辜,单纯的犹如一只孩童。 默默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那只妖孽,白鹇绝对不承认,自己被那表情萌到了。 桃夭爬上床,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躺下睡觉,顺手还把一只白净漂亮的手搭上白鹇的腰间,就再没了动静。 感觉额头有青筋冒出,白鹇一个后抬腿,打算再把这人踹到地上去,腿上一紧,被桃夭用两条腿夹在了中间,抽了几下没抽回来。 “别动。”温热的呼吸贴着脖子,有点痒痒。 白鹇恨恨地使劲挣扎了几下,感觉到腿间有硬硬的东西顶住,顿时僵住了身体。 “你你你……无耻。”仔细看,可以看出他的脖子都红透了。 “叫你别动。”声音的主人很是无辜,如果细辩,可以听出一丝愉悦的逗趣。 “流氓!”白鹇磨牙,却是再不敢动。 “呵呵。”身后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平时绵软妩媚的声线此时听来竟如此清朗,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磁性而动听。 “笑……笑什么?”白鹇有些磕巴。 “至今为止,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便是流氓。” “……” 流氓……流氓……流氓……这个词汇一直在大脑中回放,白鹇的脑袋当机了,这个被姑娘挂在嘴边的名词,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口头禅? 011、不眠之夜(上) “饿不饿?” “嗯?”白鹇有些没跟上思路。 “现在已经是卯时二刻(凌晨五点半)。” “……你的意思是,我睡了八个时辰?!” “事实上才到客栈一个时辰,饿吗,不饿继续睡。” “……” 沉默地爬起来,越过桃夭,白鹇穿上布靴,打开房门。 “去哪?” “吃饭。”白鹇吐出两字,出门回过头关门,看那妖孽懒懒地躺在床上,桃红色衣衫下摆微敞,两条赤果果、白生生的嫩腿搭在一起,右腿微支起,单手垫着脑袋,斜挑着一双魅人的丹凤眼,慵懒而魅意横生。这妖孽!里面竟是什么都没穿! “砰——”一把关上门,白鹇捂着严重失速的心脏,颤巍巍地转身下楼。 等桃夭整理好衣衫也跟着下楼,天色灰暗,客栈的门前打起了灯笼,两簇幽暗的火光为前方的黑暗指出一道明路,大开的门外夜风吹起,卷起几片尘埃,带着簌簌的冷意,远处阴暗的小巷就像大张的鬼口,显然这种天气不宜出门。 要变天了…… 楼下,年迈的老板趁着烛光,精心地算着帐,细眯的眼不时闪现商人的精光。 许是天色过早,大厅没有多少人,除了白鹇和手拿诗词摇头晃脑的书生,就只有个闭目养神的中年大汉,一把三环大刀占据了大半个桌面。 桃夭坐在白鹇旁边,见他目不转睛盯住那书生直瞧,有些不悦,也有些好奇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白鹇怅然一叹,神情向往,“我最佩服的就是这些读书人了。” “哦?”桃夭来了兴趣,只听过武人最讨厌书生的长篇大论,还没听过有哪个练武的佩服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你不知道,读书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让敌人全军覆没,想当年,我也是励志当个书生的。”白鹇的眼中放出亮光,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专注念书的书生,恨不得一口吞了他,那书生若有所觉地用书挡住脸转了个身,留个背影,继续他的之乎者也。 桃夭见他还盯人家后背瞧,有意无意地挡住他视线,清咳一声,“那你为什么现在当了大侠?” 白鹇本来不快地想要换位子,一听这话,直接摊在了桌上,一双星眸亮得比之刚才过之而无不及,“师傅找上门,说我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奇才,本来我不信,可后来他赠我霜迟教我流云十四式,我修为日益增进,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教训了不少坏人,发现其实做大侠不错,就开始追求武学巅峰,誓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惩恶扬善!” “那你成功了吗?”桃夭喜欢他这种神采奕奕的样子,支起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算成功了一大半。前天晚上的对话你也听了,我连挑各大门派,他们都给我爹面子不为难我,还让我住下挑完再走。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跟魔门第一人魔坏音交过手,主要这人谁的面子都不给,爹爹怕我有去无回,下了禁令,怎么都不让我去。哎。”说到武学,白鹇的状态显然极其兴奋,也不管对面的是不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夭疯子。 “也不是不可以,我陪你去,用你爹说的方法,等你打赢了或者打不过了,我可以带着你就跑,他们想追都追不上。”桃夭给单纯的小羊羔下着套,面上笑得全然无害。 “真的?”白鹇眼睛一亮,屁股一挪,直接坐到桃夭旁边,期盼地望着他。 “真的,我保证没有人能追得上我,不过……”桃夭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勾起,奸笑无疑。 白鹇全身一抖,脑袋瞬间清醒大半,坐回自己的位子,“蹬蹬蹬”还把凳子连人往后移了三步,警惕地瞪着他,“说。” 桃夭点了点唇,表情全然不在意他的躲避,笑脸依然,接下去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去。” 白鹇脸一沉,直接扔下凳子,转身就走。 “又去哪?” “到别处吃饭去。”白鹇站在大门口,一脸愤恨,“跟你在一起,我怕会被你当饭吃。” “这倒不是没可能。”桃夭阴森森地笑了,龇了龇白森森的牙,“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出去,被我吃,总比被那些样貌不详的魑魅魍魉连人带骨头和着血肉吞吃入腹的好。” 白鹇被他的表情渗得全身发冷,也呲着一口小白牙,朝他做了个鬼脸,“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好,想吓唬小爷,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就算有那劳什子的东西,本少爷也不怕它,我的霜迟剑上劈神佛下斩鬼怪,还怕治不了它,哼。” 看白鹇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渐渐融入黑暗,桃夭低笑一声,神情似无奈似兴味,“可惜这是真的。” 也是一起身,跟在他的后面走入夜色。 两人前头刚走,那看书的书生单肩附起行李,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转身也出了大门。 老掌柜去收钱,掂了掂分量,诧异地发现足有十两银重,看那书生一身寒酸,想不到出手竟这般阔绰。 正暗喜,见那大厅唯一的大汉虎目一睁,从怀中掏出银子往桌上一拍,拿起大刀也跟着走出大门。 掌柜探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那银子竟是嵌入桌中,与桌子融为一体,这一掌要是拍在他这身老骨头上,还不散架咯。 偷偷去看门外,几个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两盏灯笼在风中瑟瑟晃悠,灯光忽明忽暗,已是卯时四刻,天色依然是泼墨的乌色,一栋栋矮房死寂憀然,看不清哪里有灯光,朦胧一片,竟是不知何时起雾了。 掌柜打了个寒噤,想起镇中的传说,灯笼也不摘,上前把门掩上,上阀,拢拢衣裳合上账本,到厨房和掌厨以及伙计交代一声回房了。 012、不眠之夜(中) 街上十分冷清,白鹇走了很远,发现偌大的街道竟见不到半个人影,家家门户紧闭,就跟强盗来袭一样,只是此时静的可怕,静的诡异。 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白鹇四处张望,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木秃着枝丫,似是春意没有带到这里,黑色的鸟瞪着两颗血红的眼珠看着眼前唯一的活人,凄厉嘶哑地嘎嘎叫起。 白鹇狠狠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双手抱臂,回想起方才那妖孽的话,更是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靠,什么鬼地方?! 回头,打算往回走,却惊惧地发现一片白茫茫,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大雾,把来时的路堵了个严实。可是,白鹇僵硬地把脑袋转过去,为什么前面的路清晰无比?为什么从客栈里看起来黑漆漆的小巷,这时候却能清楚的看到地上的石子? 身后的雾气就像一张无限放大的蜘蛛网,隐形在黑暗中的蜘蛛无形地织出天罗地网,把猎物缓缓罩住,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在你回头发现它的时刻,它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吞入腹中。 很不幸的,他白小爷就是那个猎物。 白鹇肝胆俱颤地抖着腿,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万籁俱寂,他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盏明灯照亮了一片角落,也照亮了白小爷哇凉的心,呜呜,终于有人了。 走到跟前,是个简陋的茶棚,只用一块帆布盖顶,止不住的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着。 白鹇找了个位子落座,打量这个小棚子里除了他唯一的人,那是个老者,身上衣服单薄,大片地方打着破补丁,此时正蹲在小炉前看着烧水,时不时拨拉一下燃烧的炭火。 没有让他多等,老者拎着开水放在桌上,拿个大碗,抓了些茶叶放进去,用开水冲好后端到白鹇的桌前。 清淡的茶香浮动,白鹇也看清了那个老者的脸,一张很普通,布满皱褶,属于老人的脸。 老者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面无表情,可就是这样,白鹇怪异的发现,他心中的紧张淡去了些。 闻着茶香,正打算动口,老者的声音很低,却清楚地传到了耳中,“别喝,趴下。” 狐疑地望向那老者,发现他自顾自继续忙活,似乎刚刚的话不是从他嘴中说出来的,犹豫了下,缓缓软了身体,趴伏在桌上。 好一会儿,一阵诡风刮过,周围骤然变冷的气压让白鹇心里打了个突,那妖孽莫不是长了张乌鸦嘴,活了一十六载,唯有今天遇到这档子事,还是在那妖孽出言恐吓后…… 靠,若他白小爷能活着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了那妖孽的嘴,省得他再祸害世人! “嘻嘻,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虽然不比婴儿,却也是上好的补品,至少比你这老骨头好多了。哼!”尖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从声音清晰度以及身体触感可以判出……女人就趴在他的背上! 女人指甲的尖细程度一如她的声音,她开始极缓慢地在后背划着,那指头也似戳在白鹇的心头,他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清晰的锐痛,“从哪里开始吃呢?心,还是肝?” 静默——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求我!”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刺痛人的耳膜,白鹇心肝一颤,不知道身后这位受了哪门子刺激,总不会问他这个被迷趴下的人吧。 “我求你也改变不了你那颗嗜血的心。”是那个老者的声音,似见惯了这种场面,语调平静无波,有着对眼前即将上演的血案的无动于衷。 女人怒极反笑,“对!我嗜血。哈哈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剜心掏肺的怪物,可你到死也逃不出我这个怪物的手心。”语中浓烈的苦涩与悲凉,就连白鹇这个感情迟钝的家伙都听得出来。 白鹇本想抽出腰带中软剑的手迟疑了,脑海里自动自发幻想出一副画面,痴心女遇到负心汉,为他成妖,就是囚禁爱人一生也不愿放他离去,心中感叹,又是一段感人的人妖大恋。 如果那个人妖恋里的牺牲品不是他,他可能还会悲悯地感慨同情女子,可是!为什么被夹在中间的偏偏是他啊?! 老者依旧沉默不语,女人气极,一拍桌,又说话了。 白鹇来不及为被震痛的脑袋以及耳朵悲鸣,就被那女人的话雷焦了。 她说:“既然厌我弃我,何不在我刚出生少不更事时掐死我。爹,你好狠的心,这个称呼里有我二十六年的怨恨,毁我一生,让我痛极一生,让我走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其实,是乱……伦? 013、不眠之夜(下) 老者依然没有回话,白鹇却听到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沉重而又压抑。 “说话啊!”女人又是一拍桌,白鹇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隐隐看到几只小星星在黑暗里闪烁…… 那女人兀自激动地尖叫,“以前我每次杀人你不是都有求我吗?为什么这次不求我了?啊?愧疚了?良心发现了?” 说完又要拍桌,白鹇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忍无可忍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在女人惊愕的目光中张嘴怒斥:“靠,敢不敢不拍桌子?该良心发现的是你!杀人很自豪?你就不是个人了?杀人属不忠!指甲长这么长也不知道剪,戳疼小爷了不说,你还拍桌子,你爹在这呢都没拍桌子,你倒是亮掌了,这是大不敬大不孝!拍完了不说,你还拍的起劲了,拍完一下又一下,把小爷脑袋震坏了你赔啊?!你这样不忠不敬不孝的女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小爷这辈子倒是长了见识!” 女人脸色憋的通红,半响颤巍巍地看向那老者,目中带着怒意与恨意,“为什么他还醒着?” “他能救你。”老者浑浊的双目含着一层泪水,别过头,不忍去看女儿含满斥责的眼睛。 “我不需要人救,我这样都是你害的!不不不,我也无药可救了,没有人能救我,我要吃了他,不吃他我就死了,我不想死,不想死。”女人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延伸到脚膝,只能看见两片鲜红欲滴的唇,开口时张张合合,配着那鲜血的颜色,极为恐怖。 白鹇拉着的手腕皮肤白得没有生气,冷得没有温度,他觉得自己拉着的不是人,倒像是……鬼。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白鹇心中强自镇静,表面淡定地看着女人发疯喃语。 “小子,拿命来!”那女人头发一甩,就跟长了眼的鞭子,卷住白鹇攥住她手腕的那只胳膊,力道生猛地开始往外拽,竟是想把白鹇的胳膊生生掰断。 剧痛袭来,白鹇眼神一沉,眸中现出怒意,这女人的功夫竟然这么邪门,也不再迟疑,左手从腰带中抽出防身软剑,布帛断裂声响起,大断大断黑色的发丝洒落。 女人红唇勾出诡异的弧度,尖尖地笑出声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来不及做出反应,散落一地的黑发诡异地蠕动起来,像一条条恶心的蛆虫,攀着白鹇的腿,向上升爬缠绕。 白鹇皱眉用剑挑开,却无济于事,大把的头发丝就跟寄生虫一样,认准了他怎么都不肯松开。咬牙用内力震开,白鹇一个腾身,踩着板凳桌子落在另一片空地上。 失去了目标,一地的黑丝爬回了母体,转眼间被割到腰部的长发又垂到膝下,却又像美杜莎的头发一样扭动着诉说自己的生命。 想到那些恶心的东西在自己身上爬过,白鹇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女人方才说不想死,说明就还是人,可这般诡异的功夫,就是他读便各门各派藏书也是不曾见过的。吃人心食人肝,这是只有妖物才有的作法……不会吧,这般传奇生物都被他见着了? 那女子低垂着头,两只藏在密长的头发下的眼睛如毒蛇一般锁住白鹇,幽冷而充斥着满满的杀意。 不知为何,白鹇此时想到了桃夭那只妖孽,他生闷气时也是这般看着自己,静静地蛰伏,不声不吭,却能让人妥协。此时他才发现,那小子算是仁慈的了,至少没有对他动杀机。 在软剑中注入三分内力,右脚缓缓划开,脚步起势,流云剑法第一式:剑指苍云。空气一滞,白鹇双眼微合,表情认真而专注,整个人气场骤然变强。 女人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白鹇。 “慢着。” 熟悉的声音差点让白鹇破功,险些被内力反噬,强自定住心神,瞪向声源,那个罪魁祸首——夭疯子! 014、背后真相 桃夭眨着无辜的明媚凤眼,潇洒地坐在某处屋檐上,荡着两只白嫩嫩的美腿,两只玉趾间夹着人字拖,悠闲自在地看着底下上演的一幕。 一切的一切,都白条条地说明了,此妖孽观看多时了! 什么时候?他记得方才余光能看到那处,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啊! 见白鹇看自己,桃夭眯起狭长的眼儿,笑眯眯地说,“鹇儿莫动手,我看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老者看到那上面的人,膛大一双眼,扑通就跪了下去。 白鹇吓一跳,去看那妖孽,发现他也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不待说话,只听身后尖声扬起,猝不及防间直入耳膜,大脑顿时轰鸣一片,剧烈的撕裂感痛痹了整个大脑,无法思考。 身后那女人嚣张大笑,“哈哈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屠一双,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和那老头有什么误会,当年之事乃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哼。”看到白鹇被那魔音穿耳,脸上现出痛苦,桃夭沉下脸,黑色的眸中红光一现,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鹇回神就见那女人吐血倒飞,呈抛物线状重重落地。 女人瑟瑟发抖,头上的发乱糟糟披散一身,杂乱中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布满红色血丝的眼中充满了畏惧,仰视屋檐上风华绝代的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桃夭翩翩飞下,搂住白鹇的腰身,睥睨而视,威严带着肃杀,“你杀人我不管,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碰了不该碰的人。” 另两人渐渐回神,白鹇表情扭曲地望着自己腰间的手,忍了忍没有发作。 老者想也不想几个叩首,脑袋和地面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老者急切发颤的声音,“公子,求求你饶小女一命,她只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这一切都是小老儿的错,你要实在不解恨,就杀小老儿吧,求求你……” 女人不可置信地望向那老者,狰狞了面容,竭声尖叫,“你这又是什么伎俩?想博取我的同情心吗?” 老者充耳不闻,面对桃夭,上半身起起伏伏,机械地磕头,额头磕出血也不闻不问。 白鹇看向桃夭,平日璀璨的星眸中此时满是疑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看老者头上深深的血印,不忍地扯了扯桃夭的衣角,“喂,够了啊,让个老人家给你下跪磕头,你也不怕折寿。” 桃夭松开白鹇腰间的手,缓缓踱步走向老者,唇边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木质拖鞋与地板相触,发出脆响,仿佛敲击在心间。 白鹇知道他是故意而为,如果他想,凭他那连鬼都自愧不如的轻功,别说是声音,哪怕雪过无痕都不是问题。 站在老者的身前,桃夭也不说话,笑吟吟地俯视匍匐在地的老人。 老人顿了顿,终是又一拜,再不起身,“求公子救救小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女人身形一颤,瘫坐在地,“为什么?” 老者不答。 空寂的夜中,桃夭的声音清晰过耳,不响亮,却舒适入心,言犹在耳,“看你的样子,可是认得我?” 老者依旧呈趴跪的动作,恭敬答道:“二十六年前小女初生时有一名道长借宿家中,走时替小老儿卜了一卦,并告知二十年后的今天有贵人渡劫,福音镇因为小女的缘故已经多日不曾有外乡的客人路过,因此小老儿斗胆猜测,两位公子就是道长所说的贵人。” “呵呵……” 桃夭浅笑出声,已经明了这老者口中之人是谁,道行深能窥得天机,又无聊到去人家家中装神弄鬼的,除了他的师傅,无人处其二。 虚扶起老者,“你们二人的冤孽来自于误会,何不坦然告知,何苦隐瞒起来,苦了自己又害了别人性命。” “我……不……”闻言,老者后退一步,目中闪过痛楚。 女人见他这样,血红的眼直直地盯住他,“你有什么瞒着我?” 桃夭斜瞟她一眼,见她抖着向后退一步,唇角勾起一抹似是嘲讽的弧度,又把视线放回了老者身上,“我知你心中所想,世间凡尘万物皆逃不过情之一字,你只是想在女儿心中留下自己的妻子甚至是一个母亲的完美形象。可因为这个念头,寒了多少尸骨,冤死多少人,你可曾想过?” 老者抬起头,望向女儿,那苍白脸色上的两颗带着期盼的眼,让他心魂巨震。 桃夭接着道:“你只知亡妻遗言不可说,却又何曾顾过你女儿的心思?她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印象中一个残忍杀害母亲的恶父。她执念过深,如她所说,只要她再吃掉最后一个童男,就会彻底堕入魔道。我不是多嘴的人,只是告诉你不要后悔,至始至终,能救她的只有你,而不是我这个莫须有的渡劫人。” 老者别开视线,不忍再看女儿的眼神,两滴清泪划过布满皱纹的脸庞,滴落在下来。 桃夭右手食指伸出,那颗下滑的泪水呈水滴状坠落于饱满的指腹,他伸出舌尖舔去,闭眼似在品味,半响,怔怔地蠕动嘴唇,“苦的。” 白鹇呆了,看看桃夭的指尖,又看看他水润的唇,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忙望天做仰望状,看着没有星星的黑色幕布。 桌上一点微光闪闪烁烁,老者仿佛又老了十岁,扶着桌子支撑住身体,这才娓娓道来:“我和嫣儿的相遇是在30年前,那时,我只是福音镇里一届小小的商人,在一次行商的路上,她满身是血倒在我的马车前,我救了她。在她养伤期间,我为她煎药和她聊天,日子很平淡,却很温馨,朝夕相处下,几乎没有悬念的,我们相爱了。” “回到镇里,我大摆三日酒席与嫣儿拜堂,入洞房。喜堂里,嫣儿一杯合卺酒下肚,现出真行,我发现她竟是不人,而是……杜鹃花妖。我把这事瞒了下来,若无其事地与她谈笑,相亲相爱,她也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自从红杏诞下,嫣儿的真形日渐维持不住,竟在一名村民面前露了原形,迫于无奈,嫣儿杀了他,而我路过目睹了一切,却还是没有点破,我怕嫣儿因此离开我,一直懦弱地躲在门后,悄悄看着嫣儿所做的一切。” “我的纵容让她嗜血成性,因为鲜血能让她的容颜维持更久。她不断地杀人,饮人血,红杏5岁大的时候,嫣儿被当初伤她的和尚寻到,差点让她灰飞烟灭,她逃脱后更加疯狂地害人,我得知赶到后,她已经变得半妖半魔,理智恍惚,见人便杀见血即饮,唯有我……她留有一丝念想,动不下去手……” “所以……你亲手杀了母亲……”红杏颤声问。 “是啊……亲手。”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老者的眼泪不断滑下,哆嗦着嘴唇,缓缓倚着桌子瘫倒在地上。 亲手……亲手……这两个字代表是多大的决心与痛苦,苦苦瞒了二十一年的真相后面压抑着多大的苦楚和悲痛。 白鹇不忍地别过头,不去看老者布满泪痕的脸和女人的失魂落魄。 015、小白出糗 周边的雾不知何时散去,桃夭在前,白鹇在后,两人走在青石阶的小路上。 天空如洗,蓝的透彻,是雨过天晴的光明,见证了昨晚只有半轮残月的夜。 镇上若有若无的瘴气已经消散,先今天起,福音镇再不会有大雾笼罩,妖物肆虐的事情发生,白鹇想到临走前看到的一幕,不禁又瞥了桃夭一眼。 桃夭废了那女人,把她所有的妖力轻而易举地化解消弭,女人被逐渐暴走的妖力控制的心性也恢复清明,并为自己过去所为作出忏悔,祭祀亡灵。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憋了半天,白鹇愣是没憋住,快步走到桃夭的前面,表情不算良善地问。 料到白鹇会经不住好奇心,桃夭挑起一抹高深的笑意,轻轻吐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道:“其实,我不是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那点破事的?”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句话很喜感。不过白鹇也有些意外,这家伙竟然就这么坦白了?直觉有诈,可就算他是妖,他白小爷孑然一身,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个妖怪惦记,既然想玩,他有得是时间耗,他就不信这妖孽的狐狸尾巴没有会露出来的一日。 “这个……”桃夭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十分高深地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白鹇嘴角一抽,默默转过身继续行走,抬头望天,天好蓝啊,云好白啊…… “桃夭。”白鹇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嗯?”桃夭笑眯眯,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昨晚,我在心中发了个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配合下。”认真。 “发誓?”笑意不变。 “嗯,昨晚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还活着,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非常的认真。 “哦?好啊,我随时等着你。”笑吟吟,媚眼抛之。 “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找到你,然后撕了你的乌鸦嘴。” “……”桃夭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白小爷心情大好地抖腿上前一步,学着幺四,表情猥琐地一抖肩,挑起美人儿的下巴,邪笑,“小美人儿,给爷笑个,爷可以酌情处理。” 桃夭一愣,眸中划过笑意,配合地扬起下巴,含羞带怯地半瞌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半边波光水眸,腮边透着粉,水嫩饱满的唇有意无意地微撅起,这欲语还休的碧家小姐样,演的淋漓尽致,甚至更胜七分妩媚。那时不时一眨眼的柔波蜜意,更是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哇! 白小爷心肝一颤,颤巍巍地松手转身,跑了…… 此妖孽道行颇深,小爷先行去也,等养精蓄锐后改日再战! 大雾散尽,跟商量好似的,家家户户竞相打开门窗,转眼本是清冷的街道上一片喧声闹语,这群人看来是见惯了这种场景,因此适应力也是极强,想来就算在某处街角发现一滩血迹和一堆白骨,也是见怪不怪的吧。 白鹇感觉心间莫名升起一股苍凉,有些人就是死了也是无人问津,他们的亲人又是怎样一番好找,却是连一片骨骸都遍寻不着,很有可能那些人变成孤魂野鬼跟在她们的身边,却谁也看不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非常想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去信,昨晚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此时刚刚巳时(九点),回到客栈时老掌柜正在挑灯笼,看到桃夭与白鹇,狠狠地愣住了,那眼神活生生就跟见了鬼一样,怪异非常,落得白鹇满身不自在。 倒是桃夭悠着悠着迈进门槛,随处找个地方落座,唤来小二上几个小菜,顺便让他把桌子擦得噌亮,这才把胳膊放上去,整得跟个大爷似的。 见白鹇愣在门口,桃夭单手支起下巴,右手食指微蜷,勾了勾。 “干嘛?”白鹇警惕地望着他,他可没忘记这货是个断袖,一不小心贞操节操什么的就全没了。 桃夭眯着眼儿露出一抹笑,轻声对他道:“你挡住路了。” 白鹇浑身一僵,回头看去,果然,身后魁梧大汉站的笔挺,瞪着两颗铜铃大眼,不声不吭站在原地。 面上微热,白鹇一边让开路,一边为找回面子低声嘟囔:“站在我后面也不吭声,早说我不就让路了嘛。” 只见那大汉眼睛瞪得更大,张开嘴,白鹇还以为他要骂他,抢先道:“大家都是文明人,骂人是不道德的。” 大汉脸部爆红,胸膛一阵起伏,在众人以为他要爆发时,一声不吭地蹬蹬蹬上到二楼,走进一间房,“啪——”把房门关得死死的。 白鹇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这时候老掌柜进门,呆呆再次打量二人一番,这才开口,“那人是个哑巴,公子让他开口不是为难他嘛。”说罢,摇着头掀帘离去。 “……”白鹇。 一会儿工夫,店小二把酒菜摆上桌,端着托盘去别处上菜。 桃夭好笑地拉白鹇入座,把筷子塞进他手里,“你不是饿了吗?来,吃饭。” 白鹇吸吸鼻子,愤愤地塞一口家常豆腐,字正腔圆地道:“好吃!” 016、继续前进 临近午时,潘虎把粮草补齐,准备了一些干粮,继续向北进发,目标:白凤山! 白鹇蔫了吧唧地爬上马车,因为痛苦的旅行又要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太过半死不活,潘虎吓一跳,沉思后,再次肯定地向他问:“公子,你确定不租个说书人?” 白鹇学桃夭挑起一边眼角,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说买几本书给本公子看。” 潘虎一拍脑袋,做醒悟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公子想要什么类型的?我这就去买。” “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小爷大字不识几个!”白鹇咬牙切齿地啐道,那表情,恨不得撕下潘虎一块肉来。 “哈哈,玩笑话,公子不要当真,不要当真。”潘虎打着哈哈,开始驱车前行。 桃夭懒懒倚在软垫上,打了个哈欠,见白鹇爬进来,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弧,“我也不识几个字,鹇儿放心,就算是被嘲笑,也有我在你前面垫底呢。” 不可置否的是,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鹇心里是有那么点感动的,这家伙,是在安慰他吗?从见面到现在,这妖孽貌似除了刺激他惹他跳脚,还真没听他嘴里吐出什么好话来。 等等……不识字……那初次见面时自报姓名的时候,那他的激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才问‘他’自己的名字是怎样的?那他岂不是误会人家了,还把他当疯子看…… 心中刚刚升起一丝愧疚,白鹇张了张口,想要道歉,却听到那妖孽接着道: “都说男子无才便是德,鹇儿放心,我不会嫌弃于你的。” “……”他错了,他不该期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的。白鹇抚额长叹。 第一个城镇就这么费劲,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会等着他们。虽然有些麻烦,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有激情才有动力,白鹇想,他有那么点点期待武林大会了,希望不像传闻中那般无聊。 小小的马车内厢依然是两副软垫,两人各占一边,谁也不挤谁,马车晃晃悠悠,就像婴儿的摇篮,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尽管经历过早上一系列的事,白鹇却怎么都没有睡意,越催促自己入睡脑子反而越清明。哎,看来昨天真的睡过头了。 那妖孽怎么没动静,该是睡着了吧。 轻轻翻转过身,措不及防,两人视线相对,白鹇从那双清晰透彻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呆呆地微张着嘴,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很傻的表情。这人的眼睛很漂亮,如品质最上等的黑曜石,清透黑亮,使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快得连抓住的时间都不给他。 见白鹇看着自己发呆,桃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也不出声打断,大方地任其观看。 其实,这人也挺顺眼的,白鹇脸蛋微红地转回身。 下一个城镇显然比较远,天色完全黑透前,潘虎找到一处落脚点,熟练地拾柴点火,把在福音镇中准备的烧饼烤熟递给两人。 桃夭接过咬了一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有一口每一口地往嘴里塞。 白鹇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一挑眉,咬口烧饼含糊地嘲讽,“一看就是吃惯珍馐美味的大少爷,没吃过这种粗粮吧。其实烧饼才是最实在的粮食,只是某些人不懂得享受罢了。” “嗯,没吃过。”桃夭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其实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豆腐,又滑又嫩,口齿生津。” “你!”想到昨天被这家伙吃去的豆腐,白鹇顿时语塞。 见两人相处的相处模式,潘虎抿嘴一乐,不时添一块干柴。 此时几人栖身在一处密林,柴火烧得“噼啪”作响,风声在耳边呼啸,入夜的初春也是有三分寒意,若不是这两人一妖都有些本事,怕是都要冻的嘴唇发紫。 三人成圈,围拢在火堆前,不时说两句话。 突然,桃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白鹇好歹在江湖上混过,看他神色知道有人靠近,忙竖耳聆听。 风声……虫声……树叶婆娑声…… 皱眉,刚要询问,轻微的不属于大自然的脚步声响起,可以辩出是个练家子,脚步轻盈。 白鹇诧异地看着桃夭,如果不是他提醒,恐怕他连这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这人是怎么听出来的? 017、看毛毛虫 随着距离拉近,来人似是刻意而为,脚步声越发清晰,看来是没有隐匿行迹的打算。 棵棵参天树笔直挺立,大多树木刚抽出新芽,少许常青树在风中瑟瑟抖着,树叶沙沙作响,今晚的月光依旧不甚明亮,影影绰绰间,微弱渺茫,三人圈坐的火堆在一片漆黑中尤为惹眼,想来那人是被这亮光吸引。 待那人走近,白鹇一怔,这个虎背熊腰身背三环大刀的大汉,不正是昨晚客栈闭目养神的那位。 见白鹇与桃夭在这,那人也不显讶异,面色如常,不知是因为闭眼没见过二人样貌,还是沉稳内敛,心机深沉。 大汉涵养不似身形那般大大咧咧,一抱拳向三人施礼,有礼地道:“敢问几位往何处前行?” 潘虎也是抱拳回道:“我与我家二位公子前往京城。”一方面也是为白鹇身份着想,白凤山与京城路途相似,如今京城科举将至,有几个赶考书生也是不足为奇,这样也可以消除有心人的疑虑。 “在下李良,也是前往京城,既是同路人,多个人多个照料,几位不嫌弃加入李某一同前行吧?”这话说的技巧,把几人拒绝的话封得死死的,总不好说,不行,我嫌弃你吧。 潘虎略一皱眉,有些为难地看向白鹇,毕竟他是主自己是仆,虽然话说死了,还是不好擅自做主的。 “在下白鹤,李兄接下来的路程多多关照。”白鹇面上带笑,温和有礼,若细看会发现与白荷风如出一辙,翩翩风度使人如沐春风,实在让人无法想到这是个脾气暴的主。 桃夭唇角挑笑,妖媚依旧,对李良微一点头,也算不失礼数,“桃夭。” “小人潘虎。”潘虎最后拱手报上姓名。 “多谢各位收容,日后多多关照。”李良大汉面色不改,径自在火堆旁找处空位地方落座,盘腿闭目。 桃夭不满地挑起眼角,因为这人选的位置正是他与白鹇之间,刚好把他的视线遮的严实。 白鹇则是在心中暗啐,好个自来熟的人,好厚的脸皮! 潘虎很尴尬,因为桃夭公子的视线转到他的身上,明显有你不换位子看我怎么整你的暗示。 潘虎最终不敌战败,桃夭心满意足地提拉着拖鞋坐在白鹇旁边,盘膝单手支着下颚,就像欣赏艺术品认真地看着白鹇,心里甜丝丝的,就差想上一句:我怎么那么喜欢他呢。 如桃夭他师傅所说,妖儿深陷情网,无法自拔,朝夕相处已经不是梦,只待进一步发展了。 如果,真能这么看一辈子,看着白鹇因为自己的话跳脚炸毛,未尝不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好事。 白鹇闭眼深吸一口气,吐纳,教自己放轻松,无视那妖孽,可身边那道视线似是可以穿透皮肤,变成实质,灼伤人的肌肤,让人无法忽视。 这家伙!有外人在还是不懂得收敛吗?! “看什么看?”白鹇猛一睁眼,瞪着桃夭,英眉竖起,传递着信息。 桃夭饱满的唇微微撅起,右手点着唇,眼神儿状似无辜地盯着某处,似在犹豫该不该说。 白鹇计算他的视线落点,貌似……自己的发顶,那眼神表达的意思,貌似……自己的脑袋上有东西。 不详的预感让他非常不爽,以至于表情僵硬,甚至是扭曲地出声发问,“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桃夭笑了,笑得单纯无害,貌似天真地道:“一只可爱扭动的毛毛虫。” “咣当——”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碎了…… 白鹇淡定地说了句,“别忘了替我收尸。”不淡定地白眼一翻,晕了…… 桃夭一怔,只来得及接住他软倒的身子,把疑惑抛给潘虎。 “咳,我好像听说过,少爷对这些虫子有些……惧怕。”潘虎含糊地答道,没有说下面一句,所以他才没告诉少爷,他头上有虫,只想等着他不注意替他取掉。 桃夭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师傅有告诉过他江湖侠客是怕虫的吗? 无奈地打横抱起白鹇,车里有软垫,睡着舒服些。看着那乖乖依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软软带点肉感的脸蛋,心中有些发痒,想到十年前指尖留下的温软,昨日的冲动,只想再次体验那种美好的感觉。 如果他醒时也是这般乖巧,该有多好。 不明白自己的怅然若失为哪般,桃夭只知道自己喜欢白鹇,这一点。 潘虎觉得自家公子与桃夭十分般配,虽然都是男子,他却不觉得什么,天风男男结亲之事都有,郎有情侍有意,两厢情愿,何乐而不为,就连前几代天子都有过男妃。何况这桃夭公子对自家公子也算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虽然公子有些不开窍,沉沦也是迟早的。 如果白鹇知道他所想,一定会跳脚,你从哪里看出他对本公子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的?! 018、李良大汉 说来也好笑,堂堂男子汉,武林公认的第一公子白鹇,竟然怕虫子这般渺小、微妙的生物。 修长的指尖取下那只扭动身躯,蠕动数只小脚的毛毛虫,放在掌心,桃夭温柔地对它低语:“下次别这么调皮,若是遇到别人,小心小命不保。” 虫儿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立起身子,微微弓起,像是在鞠躬。 “乖。”轻轻点了点小虫的脑袋,桃夭撩起一边车帘,对着掌心轻吹一口气,虫儿轻轻飘扬着落在一颗常青树枝桠上,依稀可以看见,那肉嘟嘟的小身子扭动着向里攀爬,渐渐融入到绿色叶丛中。 替白鹇散去发冠,一头青丝倾泻下来,落手柔滑,第一次,亲手解开禁锢他发丝的玉冠,两人的发两相融合,垂落,分不清谁是谁的发。 挑起熟睡中的人一缕墨发,在指尖把玩缠绕,炸毛的猫儿安然地熟睡着,呼吸清浅绵长,安详舒适,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个被只虫儿吓晕的人。 “呵呵。”真是可爱的弱点。 俯下身,在那光洁白皙的额落下一记蝴蝶轻吻,带着柔柔情意,以及压抑的冲动。 为什么明明已经拥有,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叫嚣着不够!不够!还想要更多。 抚摸着心房,这颗明明是师傅赐予的心,却为别人跳的激烈,鼓动着,忐忑着。 喜欢,都是这般矛盾吗?有些烦躁,有些心悸,也有些不安…… 如果他也能这般喜欢自己,该有多好。桃夭喟然长叹。 喜欢就是付出,不是一味的要求回报吗?师傅,为什么我如此的贪心…… 放软身体,在白鹇身侧躺下,把少年的纤瘦搂入怀中,就如初见的雪山之上,把自己身上的热度与温暖传递给他。 雪山上,马车里,一大一小,身影逐渐交叠,一般倔强、坚强,却又可爱得让人想揉乱他顶上的绒发。 白鹇的身高在普通人里算是中上,可若与桃夭一比,却只到他的鼻梁。在桃夭的眼里,白鹇还是一个小娃娃,会叫会跳,心思单纯耿直,比他所见的所有人都要直白,没有怪异的眼神……没有伤害过他。 白鹇长大后的脸没有儿时的精致,甚至跟可爱沾不上边,五官有棱有角,鼻梁挺直,嘴唇丰润微厚,可以说是英俊帅气,和妖冶妩媚的桃夭属于相反类型的相貌。 如果说白鹇的面容有男人的俊气,孩童的性子。那桃夭就是,脸集齐了女人的柔媚风情,思维诡异多变,让人琢磨不透的类型,俗称:长得像女人,思维很男人。由性格来说,他有着和白鹇一样的单纯,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 忍不住心中悸动,唇落在同样的柔软,来不及更深入,身下人的眼睫微颤,嘴唇微动。 桃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行动不受控制,等回过神自己已经自觉躺回去,闭上眼帘,假装熟睡。 白鹇没有醒来,只是觉得脸颊上一阵痒,用食指搔了搔面颊,便翻身继续睡,嘴里嘟囔了一句:“大黄,别舔。” “……” 这般没有警惕性,桃夭真不知自己该喜该忧。 虽说他有些事不明白,一些的常理师傅还是有教的,暗常理说,白鹇能活到至今安然无恙,纯属奇迹。 第二日,本来不大的马车硬是又要挤进了一个魁梧大汉。 “没有马你怎么来这的?说走的我可不信。”另两人说不出口的,桃夭说得出,从昨夜这大汉出来起桃夭就对他没有好感,如今还要在他和白鹇的二人世界中插上一脚,无论怎么他可是不会妥协的。 “马跑了。”李良淡淡地回道,没有多大情绪波动。 “哪有这么巧的事。”桃夭半个身子堵在车门,似笑非笑,坚守自己的阵营。 “确实很巧,我也觉得,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位面上依然如常,分毫不让。 “唔,车厢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怎么办?你将就将就,坐在这上面吧。”妖娆一笑,纤白的指随意指在面积不大,却还算牢实的车顶篷,凤眼半合,魅然妖异,没有半分调笑耍弄的意思。 “公子说笑,李某身重,练得功夫也是硬功,轻功不甚好,若是上得这车顶,怕是要砸到两位公子。”李良说的真诚,要是三人不知他轻功绝顶,对比起来,几乎与白鹇不相上下,恐怕都是要相信他所说的话了。 白鹇与潘虎对视一眼,看来这人目的不单纯,不知是对自己的功夫太过自信还是真把几人当做进京赶考的书生,总之,放在身边风险都是极大。 看到桃夭扫来的视线,白鹇瞬间顿悟,这人也是有所察觉,才是一番试探,想提醒他和潘虎对这人多留几份警惕,原来他的心思竟是最细的那个。 想到自己以为他是想与自己独处一隅才无理纠缠李良,白鹇脸上微热,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懊恼还是自惭。 019、桃夭感慨 晨间,白鹇醒来,几人绝口不提他被只毛毛虫吓晕的事,因为白小爷的自尊心极强,虽然心中清明的很,白鹇却也装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毛毛虫是他一辈子不可提及的伤,点明昨晚的事他才是真傻。 可吃饱喝足后,启程时,众人却遇到一个大麻烦,李良大汉没有坐骑,总不能他们坐马车,让他在后面跟着跑吧。所以,白鹇和潘虎的意思是让李良上马车,挤挤凑合,到下个城镇再买匹马。 桃夭却是利落地翻身上车,身子一横,双手环着臂膀,唇角一扬,摆明了一副挑衅的模样。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如此这般了。 白鹇何尝看不出来,桃夭递给自己的眼神的意思是依他定夺,只是给他们提个醒,彼此心知肚明,决定权全部给他。就这点尊重性,足以白鹇对他道一声谢。 轻轻点了下头,默许李良一同上路,他白鹇说不出的话,做不出的行动,拉不下的脸面,桃夭帮他做,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妖的少年,似乎总是在帮他,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这性格,让人无法讨厌的起来,哎…… 其实车厢并不入桃夭说的那般小气,两个大男人躺下休憩的空间都是有的,加上绵软舒适的垫子,角落处固定住的茶几,几案下是置办的糕点干粮,以及袋装的淡水。 除去这些空位,再加个人勉勉强强,空间虽不甚空旷,却也称不上拥挤。 李良的视线在这些地方来回巡梭,最后定在桃夭脸上,表情淡淡,眼皮微耷拉下来,敛去思想。 “本公子有午睡的习惯,地方确实拥挤。”桃夭唇角衔着一抹魅惑的笑意,面皮丝毫没有半分被撼动,形容自若,带着些许欠扁。 李良安静地坐在茶几的另一边,闭目养神,面上的肌肉甚至没有因为桃夭的挑衅话语动过一分。 桃夭丝毫不在意地躺卧着,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好不惬意。 白鹇则是在暗暗分析李良的身份,之所以留他下来,一是因为是敌是友暂且没分清,二则是想就近控制,若是敌人,明着观察他的一言一行,总比他暗地里给你捅刀子好。 一行4人一路向北行,到达下一个城镇,李良如言购得一匹黑鬃良驹,纵马前行。 三日相伴,白鹇总算知道这人不是表面太高深,而是他本身就是个面瘫,身形高壮,面容魁梧,总是给人一种严肃冷面的错觉,实则骨子里是个热心肠。 熟悉的场景,只是换了两个主角,桃夭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笑了…… 李良三环大刀往地上一插,几十斤重的刀身似乎连带着地面都震了几震,铛——刀柄向天,不用手扶都能稳稳立起,宽厚的刀身泛着诡秘的冷光,面对他的人更是双腿直打抖,几乎站立不住。 “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绫罗加身,赘肉压身的败家子脸上的肉团随着恐惧不断颤动,抽搐。 “做你。”李良大汉面不改色吐出一句,高壮的身体挡在那败家子身前,头也不回,“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江湖恩怨,刀剑无眼。” 被调戏的女子身形小巧,明眸皓齿,两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颇有灵气,清秀可爱,听他这样说,怔愣过后,发出脆耳铃声,“呵呵,大侠是怕这肥猪事后找我麻烦才这样说吧,无需顾虑这般许多,小女子不是本地人,今日便要出城。” “好!”李良沉声应了一句,一把拔起大刀,逼近那败家子。 败家子两条粗壮的小短腿颤巍巍地向后退,声音凄厉地尖叫,“别过来!别靠近我!” 败家子虽胖,却远没有李良身板结实,阴影盖下,只觉得大山般的压力几欲把他压趴在地上,喘气都很是困难。 马车堵在路边,引起不少百姓围观,却是没有人敢靠近,白鹇知道,这些人怕惹祸上身,也理解一个普通百姓的能力范围,眼前的场景是他以前无数次做过的,怎么看都——好爽! 这三日里,这种小插曲不断,比如老乞丐被人推搡,有人以多欺少,再比如眼前的调戏戏码。都不用他白大侠出场就有人搞定,他也乐得围观。 桃夭坐在车里,对外面发生的事心知肚明,一个人的话不能随意听信,但一个人下意识做出的行为却是可以暴露性情,不得不说,这个李良过了他这关。 如果在他这个妖的眼皮下都能作假,那他就可以欺骗天下所有人了。 从他的包袱里,桃夭翻出了一纸密函,上书:知获十一皇子踪迹,白鹤山庄。 他不知道那个十一皇子是谁,只知道白鹤山庄是白鹇的家,所以对李良更是多加关注,知道这人本性不坏,是秘密寻找那个十一皇子,无果而归。 看来当日马匹丢失不是谎言,对于他跟着他们一起是为何,桃夭问过,李良有板有眼回答,“路途遥远,山中密林危险重重,多个人少份危险,我护你们上路,报答承载之恩。” 桃夭每每想起都不禁失笑,百年未到人世间,他到底错过了多少?世间竟有这种老好人,他一下山还遇到了俩,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当年那人有他们的三分好心,不,一分也够了,他也无需用得百年才能再次步入人间。 世间人情变故万千,他的面皮经过蜕变,越发妖艳,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也是认不出的罢! 020、小惩恶人 李良一步步逼近那败家子,在他退无可退,后背抵住墙,大刀举起。 败家子惊恐交加地看着刀刃闪着刺目的白光,大脑一片空白,“噗通”双膝着地,溅起点点灰尘,全身怕得直哆嗦,只觉得下身一股热潮流出,打了个大大的激灵,低头一看,昂贵的绸缎上多了一滩水迹,粘着尘土,晕黑了大片下摆,黑中夹黄,带着股子尿骚味,肮脏不堪。 李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举起的刀改变方向,嵌入墙中,墙灰簌簌往下掉落,把那败家子弄了个灰头土脸。 败家子回过神,仰起脑袋,刀锋向下,锐利泛着青光,似乎是见过血,开过光的,森森寒意凛冽之下,劈头盖脸浸入他全身,刀片薄削,似是只要微微一用力,他的头盖骨就会被划开。 这些不算,这刀锋与他的眼睛离得极近,只需往下放一寸,便能让他成为瞎子,刀光刺痛了他的眼,也吓破了他的胆。 小心避过刀刃,败家子跪行两步,拉着李良的衣角嚎啕大哭,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有些眼尖的百姓见到他裤子衣摆上的污渍和水迹,偷偷抿嘴乐了,还瞧瞧告诉一旁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半个城镇就已经把肖家富二少被人教训的当街失禁的消息传开了。 肖家老爷正在一家商铺谈生意,听门外吵吵嚷嚷,便拉了个人一番询问,这还得了,自己儿子出大糗,闹得家家户户人尽皆知,他这老子哪还坐得住。 当下叫上数十个家丁,风风火火赶到事发现场,这一看,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爹,爹,爹!救我。”肖少爷正痛哭流涕,眼尖地瞄到自家老爹的身影,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甩着满脸的赘肉,哭得话都说不利索,咧着猪唇就嚎啕上爹,却不知道他爹看到他这熊样更想把他一脚踹到哪个茅坑里。 看到四周异样的眼光,肖老爷只觉面上无光,比人在脸上打一巴掌还火辣辣的疼,偏生他就这一个儿子,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强按下一口气,肖老爷对李良拱手道:“壮士手下留情,若是犬子做了什么惹壮士不高兴的事,看在老夫面上,一笑泯恩仇,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话说的不甚客气,隐隐有威胁之意,话中透出的意思分明是,若是他还是紧咬不放,休要怪我不客气。 “你是谁。”不是问号,不是叹号,平静的语调,是李良的一贯风格,丝毫不给他半分颜面。 众目睽睽之下,肖老爷只觉脸上顿时无光,气得一哆嗦,挥手怒斥:“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少爷带回来。” 数十个家丁一起涌上,有机灵的跑在后面,那大汉一看就不好惹,到时候就算打起来,等那大汉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他们上去也好拿下邀功。 李良虎目一瞪,面部紧绷,眼神扫视一周,无形的压力盖下,威严尽显,把上前的家丁一个个瞪得脚下一顿,都是再不敢上前。 李良一脚踹翻肖少爷,踩着他的肩膀对着肖老爷重复之前的问题,“你是谁。” 耳边是儿子杀猪似的干嚎与求救声,肖老爷气昏了头,整个镇上除了县令还没有人敢如此放肆,敢在他面前叫板,当下也不顾维持脸面,面色一沉,对着一干家丁道:“若谁把这厮制住,赏银百两。” 钱的诱惑是非常大的,这可以从这些不要命,争先恐后向前扑的家丁中看出,就是有些围观的百姓都是替李良捏一把冷汗,这肖老爷如此大方,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拿下这汉子,之后带到府上还不随他处置? 李良一声低喝,一把三环大刀舞得风声作响,夹有雷霆之势,仅是用刀背把近前的几名家丁打的趴倒在地,捂着腹部,再爬不起,甚至有人吐起了白沫。 后面几名家丁看事态不好,转身就要逃,李良左胳膊拉过一个,右手用刀背勾过来一个,重重撞在一起,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两人翻着白眼晕死过去,头上红肿起一大块。 幸存的家丁看的直倒抽气,什么赏钱都不要了,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这看着都疼得紧,要是落在身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残废。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没跑多远,又一个个被揪回来,打得不能再打了再随手一抛,形式完全属于一边倒,虽然惨烈,好在没有见血。没有血腥的斗殴,周围百姓个个引颈观看,心中不时呼上一声,为李良助威。 李良把刀插到肖少爷面前的地面,吓得他浑身一抖,随后淡淡地扫过周边的狼藉,对着还站在那的肖老爷道:“还有吗。” 肖老爷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不时传入耳朵的呼痛声,呕吐声,诉说着血淋淋的事实,他刚才带来的人全军覆没了。 此时见李良目光扫向自己,心中发冷,强压下火气,陪着小心商量,“老夫肖仁,壮士怎样才肯放过犬子?” “只要他承诺不再招摇生事,鱼肉乡里,你就可以把他领回去了。”没有给肖仁高兴起来的机会,接下去道:“回去后出资开设学堂,免费教习穷苦百姓识字,不得收取费用,如若做不到,我不介意在你儿子上割下几斤肉卖了换钱。” 肖老爷狠狠倒抽口气,好大的口气,开学堂,光是出资买地建房租先生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何况还是只出不进,只赔不赚。作为以利益为先的商人,这就跟割下他的肉没有多少分别。 白鹇看了半天戏,李良这话一出,也是愣了一愣,接着大笑出声,好手段,好计谋,让这些恶人自食恶果,看他们还敢再作恶!痛快,痛快! 021、 肖仁此时正在爆发边缘,见有人这般肆意大笑,愤恨地循声望去,今日嘲笑他的人,他会好好记住那些人的样子,改日双倍奉还。 “看你的样子是要钱不要人了,那我替你做了他,也省得多个人败你家产。”李良宽厚的大掌放在刀柄上,把柄上的红布条翩翩舞着,如红色的镰刀。 看到那缓缓升起的刀,肖少爷吓得几欲昏死过去,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哭喊着向父亲求救,“爹,爹,救我啊爹,钱没了可以赚,你可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啊!爹!孩儿还不想死……” “慢着!我答应你。”肖仁额上滴下冷汗,转回注意力,再怎么败家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让他亲眼看着独子被人斩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听清他们谈话的百姓在心中欢呼开了,小声窃窃私语,免费的学堂,谁不想要? 白鹇悄悄对李良竖起大拇指,伤人不见血,高明! 正是看得专注时刻,突然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力道带进车中。 潘虎先前被白鹇抢去一半位子看好戏,无奈地下车,把位子全部让给他,此时见帘后伸出一只白嫩藕臂把自家少爷扯了进去,悻悻地摸着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只是眼中掩不去的促狭及笑意,真正的好戏将在车中上演。 白鹇眨巴眨巴琥珀眸子,迷茫地发现自己被某只妖孽压在身下!什么情况? 桃夭与他视线相对,眸中流光暗动,深如泓潭。 白鹇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下看,微凸的喉结点明这个妖孽的性别,玉脂细腻,肌肤胜雪,圆润的肩头悄悄探出头来,漂亮的锁(和谐)骨勾画分明,再向下是平坦的胸(和谐)膛,两点淡红。(和谐) …… 桃夭眼角带笑,眉眼勾画风情,唇角浅笑染着趣味。 白鹇捂着鼻子,惊得膛大了眼,虽然隔着布料,肌肤的温热却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身上,这妖孽,难道天天里面都不穿衣服的吗?! 俯下身子,对着微红的耳朵轻吐一口气,它的颤栗,让桃夭发出一声打趣的笑意,呲牙咬住那白嫩微厚的耳垂,含糊地道:“鹇儿我吃醋了。” “啊!”白鹇疼得倒抽口气,“哇靠,你属狗的!” “我吃醋了。”惩罚地呲起牙,重重咬上一口,再用舌尖讨好地舔舐,抚慰伤口。 白鹇浑身一颤,咬牙把痛呼声吞进肚子里,双手双脚并用想把身上压着的人推开,不料这看着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子,他却是怎么都扞卫不动。 怕动作太大弄出巨响引起外面的人注意,看到他们俩暧昧的姿势,白鹇支住他压下的身体,压低声音气恼地道:“你又要做什么?” 松开口,也不起身,桃夭趴在他的身上,两人的身体相贴,亲密无间,两人的呼吸相叠,视线相接,“白鹇,我喜欢你。” 白鹇咬住嘴唇,别开头,想要逃开他视线的追逐,那里面的认真为什么他看不懂? 没有勉强他,嘴唇印上他的面颊,肌肤相触的绵软温热是那么美好,舒适。 “鹇儿,你怕我?” “才没有……”声音中的颤抖就连白鹇自己都没有发觉。 桃夭一惊,他声音里带着的哭腔是他闻所未闻的,扳过他的脸,溢出一声叹息,心疼地吮去他腮边的泪,温柔地用指尖拭去眼角边含着的晶莹。 连白鹇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泪,毫无所觉,泪水就划过眼眶滴下面颊,是他的温柔所致,还是自己的软弱所致,他不明白,只是痛恨,让自己变得奇怪的桃夭。 “别哭了,我不逼你就是。” “才没哭。”白鹇吸了吸鼻子,恶狠狠地瞪向桃夭。 “好,没哭。”桃夭无奈地回道。 “靠,你那什么眼神,说没哭就没哭,小爷那是沙子迷了眼睛。”一看他那含笑的眼,白鹇就来气,气得口不择言。 “嗯,只是沙子……”桃夭眼中的笑意更浓,此时的白鹇就跟个闹别扭撒泼的小孩子一样,别扭的可爱。 “闭嘴闭嘴。”白鹇哪里看不出来,不待他说完就打断,又使劲推他两下,还是推他不动,气得两手一摊,不动弹了。 “鹇儿,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可爱。”桃夭支起半边面颊,笑容灿烂,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若偷腥的猫儿,“让人想把你狠狠tui倒……唔?” “让你闭嘴……唔……”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泛着红润诱人的光泽,白鹇不知道怎么了,觉得自己怪怪的,等他回过神来,两人的唇已经交叠,不留一丝缝隙。 脸上爆红,嘟嘟囔囔找个借口刚想离开,后脑勺被人紧按住,两人的嘴唇重重叠在一起,不同于上次的温柔,如狂风骤雨,(过程已被和谐……)几乎要让他窒息。 “……”(和谐……)吻飘离了他的意识,下意识地扑腾着双手,去拉唯一的稻草,“靠……”骂不出口的话化为(1声……呜,咽……),白鹇已经完全(木力气……),双手无意识地紧拽住桃红的衣角,他不知道皱起的不知是衣服还是自己的心…… 白鹇大口喘着气,想要补回失去的空气,有种差点死去的错觉。 可恶,他到底在做什么!被个长得像个女人的男人吻到没有还嘴的余地,真是够逊的! 022、县令出场 “你……”白鹇脸色憋得通红,指着桃夭的手指直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狠狠地擦嘴,嘴唇火辣辣的痛感,实在不好受。靠靠靠!三次,他受够了这家伙! 某位妖孽一脸桃色,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红艳艳的唇就如绽放的玫瑰花瓣,性感的张合,“啊呜——” “啊!”一个呆怔,指尖的温热湿润告诉白鹇,他的手指——被某只含住了。 桃夭媚眼横飞,不动弹,不放开,就用牙齿叼着,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白鹇浑身僵硬,手指更是硬的动弹不得,他想抽出来,可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听使唤,就跟人木头人似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一阵吵闹,白鹇机械式地拐过脖子,结结巴巴地道:“你……放……口……” “啊——”出乎意料的,桃夭张开嘴,懒懒地松了口。 把手指在身上擦了几下,白鹇也顾不上管他的异样,外面的嘈杂声越见激烈,听声音貌似是来了官差,从繁乱的脚步声可以辨出不下二十人。 看来是街上的吵闹惊动了县衙,而且是倾巢出动,能让个知县如此大动干戈,可以看出这肖仁与本地官府的私交甚重,搞不好这知县背地里收了多少贿赂,替他打通关节,才使得商路畅通无阻。 深吸几口气,平心静气,淡去脸上的红晕与热潮,狠狠瞪了桃夭一眼,掀开车帘,踏下马车,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形。 两队十人分组身穿差服的衙役极为显目,分站在道路两旁,中间留出一条空道,不用说中间那个满身流油,肥头大耳,长得像个球,与肖少爷有得一拼的官府大佬就是当地的知县。 那知县扶了扶官帽,拉风地一撩袍角,打算来个潇洒地出场方式,不等衣袍抖开,一阵大风吹起,正好顺着那姿势,衣袍下摆呼地刮起,挂在那张肥脸上。 这还得了,知县急了,想要拉开遮住自己视线的衣服,怎奈手太粗短,怎么都不得其门。肥胖的身子左扭右拱,累的满头大汗,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道:“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还不快给本老爷拿开!” 被隔到街角的百姓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纷纷抖着肩膀别过头去。 一名瘦小的孩子被官差推出去,打了个跌,勉强站住,替他把衣袍摘下,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那肥壮的粗腿狠踹一脚,瘦弱的身子被踹翻在地,狠狠的一脚捻得他肠胃都扭曲在一起,剧痛袭遍全身,却是有骨气的一声不吭,只是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把他推出来的官差——他的继父。 官差的眼神没有任何同情与悲悯,浓浓的幸灾乐祸刺伤人的眼睛,就是这个人,强暴他的母亲,害她活不下去,投入深井,却无动于衷。就是这个人,一次次地把他推入险境,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人眉骨的疤是他亲手所刻,他不会忘记他,至死不忘。整整四天没有吃饭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否则也不会轻易地被推出来。他不想死,也不甘就这么离开,却觉得身体的意识逐渐飘离,刺骨的疼,胸肋间响起轻微脆响,他明白,自己的肋骨断了。 疼,好疼……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靠,妈的,你是不是人啊!连个孩子都能下得去脚。”随着一声爆喝,身上的重量消失,可身上的痛让他额上不断滴下豆大的汗珠,动弹不得,胸口好痛。 身体太虚弱了。回去那人不会出钱拿药给他治伤的吧…… 腹上多了一双大手,在探查着什么,轻压他的胸口,疼。“唔……” “肋骨断裂三根,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腑,忍一忍。”焦急的声音里带着的关切,是在关心他吗?还是错觉。 身子被人抱起,痛得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的感觉,那人的手很轻柔,很温暖,有种让人想落泪的奇异力量,抚触人心…… 白鹇抱着晕死过去的孩子,心中滋味复杂莫名,这孩子大大小小新伤旧痕布满了全身,脑中不听使唤闪过的画面让他想剁碎了那个猪县令。 “大胆刁民,竟敢袭击本老爷,来人!把这放肆的刁民拿下!”县令肥胖的身躯被白鹇推的好不容易站稳,两颗绿豆大的眼睛膛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样对待自己,肥手一挥,来干嘛的也不管了,只想抓住这个放肆的小子教训一顿。 “慢。”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恼羞成怒,“你是这灵州县令?” “是啊,怎么了?你是谁?”县令眯起眼睛,打量起李良,身强力壮,肌肉发达,一看就像乡野草莽的粗人汉子,怎么也看不出半分官家样子,心下输出一口气,语气不悦地哼声,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区区一介贱民,还敢与本老爷抢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所有话。”李良缓缓走上前,挡在白鹇的身前,肖仁趁机让家丁把腿软走不动的肖少爷给拉回自家阵营,接着站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这些衙役不像他们赤手空拳,那可是一个个手持棍棒,有备而来,就算他是三头六臂也是逃脱不掉的,他只需最后散些财消消灾,顺便把这个莽夫和那个毛小子带回去好生招待一番,否则不出这口恶气他肖仁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023、一波未平 白鹇抱着孩子是不方便的,李良站出来,立场分明,呈保护姿态,对于一个相识不到三天的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潘虎接过孩子,那孩子骨瘦嶙峋,入手没有多少重量,轻得对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几乎犹如鸿毛,看来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潘虎是被白鹤山庄捡回的弃婴,因此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动作也轻了不少,手法娴熟地替他接骨,上药,用木板夹住固定骨折处。辅以内力探查内腑,诧异的发现这身子骨虽然弱,练武资质却是不错,恢复能力也是极强,只要经过一段日子的药疗,加以培养,将来必能进入一流高手行列。 没了顾虑,白鹇活动活动手腕,骨节啪啪脆响,这些日子半死不活地坐在马车里,手脚早就发痒,这有送上门的陪练,岂有不受的道理。 白鹇嘴角的诡笑不受控制地扩大,心中的阴郁烦躁被他压下,看着对面的那些人,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两相对比,二十余人对二人,气势上竟输上两人一大截。 周遭百姓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激动紧张万分,只要这两个人赢了,就有一个免费的学堂啊!这狗官平日里唆使手下官差收银纳税,却又哪次尽过父母官之责,保护他们一次!别说上学堂读书,就连吃饭都是问题,如今有免费的大餐吃,谁不想咬上一口? “黄毛小儿还敢跟本老爷叫板,此等刁民不除,有损我天风国威,来人,拿下!”这一口大帽子扣得狠,明明是私人恩怨却转眼升级到损害国之威仪,县令面带得色,想是料定两人会就捕。 嘭——一声巨响,某位官老爷肥胖得身躯倒飞出去,重重落在一处无人的独轮车上,独轮车瞬间散架肢解,变成一堆破烂木头,“尼玛,实在是忍不住了,小爷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群众。 “……”衙役。 “……”被打飞的县令。 众皆傻眼呆怔。 “老爷……”回过神来的衙役小心探出头去看,有种捂眼别过头的冲动,其形实在惨不忍睹。 县令全身痉挛、抽搐,翻着白眼,嘴角吐出白沫,鼻梁被打塌青肿一片,直往下流红色液体,青红交错,糊了一脸,顺着咧开的猪嘴,红色的血液白色的泡沫口水,一塌糊涂。 见那些人惊恐地望向自己,白鹇无辜地耸肩,“不好意思,没控制住,不小心把他给废掉了。” 蹬蹬蹬,本来呈对持的衙役齐齐倒退三步,呼吸加粗。 白鹇双手环于胸前,嘴角挑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转回头看向僵立原地的肖仁肖老爷。 肖仁倒退数步,声音直打颤,“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白鹇邪笑,英气的容颜丝毫不显流里流气,看得周围的姑娘胸口一阵小鹿乱撞,“我一不调戏你,二不非礼你,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 “……”肖仁嘴角微抽,开始懊悔,之前脑子被门挤了要看什么好戏,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照他说的,带着你家的败家儿子回去修建学堂,免费招生,因为行动实施的不够及时,现附加一个条件,再增一家医馆,诊费全免,药费照平常收,穷苦人家诊费药费都不用付。”白鹇上前几步,眼睛锁住肖仁,一字一顿,毫不含糊,温润得笑容中没有杀机,没有狠戾,只是平静地叙述自己的话,反而就是这样,更让人毛骨悚然,从心底颤栗,“如若被发现没有照我所说去做,终身残废不得动弹的滋味,我想你应该不会乐意尝试。” 生怕他反悔,肖仁带上一众家丁和自己的败家儿子匆匆离去,等回过神来,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从头上抹了一手的汗,肖仁再提不起一丝报仇的力气,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人惹不得,否则吃亏的只是他自己。 那一脚,力道虽猛,白鹇却不至于没轻没重,那县令最多骨折,顶多躺上十天半个月不能动弹,也给灵州百姓松口气的时间,到时候想法搜集罪证偷偷送往刑部,就可以罢了这狗官,还灵州一片清宁。 拍拍手,心情舒爽不少,对李良绽开爽朗的笑意,轻捶他胸口一记,“够义气。” 李良失笑,面皮微扯,笑容将露不露,僵硬得很,最后放弃地恢复面无表情,“想不到你小子深藏不露。” 白鹇惊异地看着他,“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你笑,真是有够恐怖的。” 李良抽了下嘴角,转身不语。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别那么小气。”白鹇跟在后面,心情一片开朗,他白小爷总算恢复了些生气。 身后却是一片嘈杂,几声尖叫引回两人的注意力,“啊——死人了。” 024、白鹇收子 白鹇和李良对视一眼,回转过身,人声沸腾处集中在二十余人的衙役中间,有瞄到里面场景的女眷惊恐莫名地看向白鹇。 有种不好的预感,白鹇扒开人群,果然,县令四肢软垂扭曲,双眼翻白,嘴巴大张,死相及其恐怖,可以想象临死前经受过怎样的痛苦。 李良随后上前检查,两指按在脉门探查,面沉如水,沉重地向白鹇摇了摇头。 周围官差见识过他们的厉害,都惧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县令,见两人去而复返,纷纷敢怒不敢言地退围成圈,等两人沉浸在思考中,几人相互使了个眼神,操起手中的武器,上前围攻二人。 白鹇眼角余光瞄到这些人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小人一向是他最不齿的类型。迅疾闪身夺去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灌注几分内力,一招剑指八方,密不透风的罡风护住全身的同时,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那些官差嚣张举起的武器纷纷断裂一分为二,仅剩下握住的丁点底部,人却是安然无恙。 众人又惊又惧,再次呼啦啦倒退数步。 “别跑啊,怎么不来了?”白鹇见他们的孬样,两只猫儿瞳露出凌厉之色,冷气外放,这些人除了恃强凌弱还能做什么! 缓步走向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李良看着县令的尸首,沉思良久,转身也跟着向马车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没有丝毫预兆地反转回身,本想给那县令收拾的官差呼啦一下全部散尽,生怕晚了一步就要倒地不起,李良没有对他们露出半分多余的表情,掰过县令的脑袋,翻开他一侧的脖领,细小如蚊叮的红点露出,小得让人无法察觉端倪。 刚刚把脉时就觉得奇怪,不是中毒,不是出血过多,不是疾病突发,这突然而至的猝死,端得十分蹊跷。 唯一肯定的是,来人必是想嫁祸于白鹇,拖住他的脚步。 气质涵养甚至武功,这种种的行为举止早已超过了普通书生的能力范围,李良丝毫不认为这能困住白鹇,只能理解为敌方想拖延时间,让白鹇多停留在灵州几日, 来人用的是“落雨”,暗器排名第二,杀人于无形,据他所知,这拥有落雨的人,除魔门第一杀手轻语外无人出其二。 看来不但是有麻烦,而且是大麻烦,让第一杀手出手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除魔门之主外,怕是无人能使唤得动江湖暗杀最火,脾气也是最诡异的轻语。 “区区两个草民,胆子倒是不小,大庭广众之下谋杀朝廷命官,不将法理放在眼里,等师爷上书京城,就是你们逃到天涯海角都是要被抓回来的。”身着差服的男人,嘴角斜撇,自以为小声地嘟囔,他眉骨处一道狰狞疤痕直延伸到右耳旁,凭添几分凶煞。 白鹇站立在马车前,顿住脚步,将笑未笑地扯了半边脸皮,正打算露出一抹邪肆帅气的笑容,却见潘虎怀中的孩子救治过后,睫毛扑扇,缓缓转醒。 孩子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清亮,双眼直透过前方的白鹇望到另一人身上,清幽透彻的眸如一匹蓄势待发的幼狼,冷静清醒得不似个孩子。 顺着他的眼睛,白鹇看到刚才那个出声的男人,想到之前这孩子被踉跄推出,想来就是此人。 温柔地拨开孩子遮住眼帘的湿发,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白鹇尽量表现的亲切和蔼,“你几岁了?” 孩子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回到他的身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起来极为惹人喜爱,只是在那消瘦的脸蛋上眼凹突出的有些吓人,如果脸上有些肉,必然非常可爱。 “八岁。”孩子嘴唇微动,干巴巴突出两个字再不出声,看来平素极少说话,性子孤僻。 “叫什么?”白鹇怜爱地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孩子的脸色很是苍白,却是一声疼都不说,只是额头上逐渐增加的冷汗透露了他忍受的折磨。他先是偷瞄了那男人一眼,随后看向白鹇,缓缓的,极轻地摇了摇脑袋。 “我姓白,以后你就是我的养子,唔……就叫白鹿吧。”白鹇笑容明朗入心,鹿,有单纯活泼的含义,希望这孩子日后能像鹿儿般潇洒自如,卸开防备,活得恣意些。 “哈哈哈……”不等那孩子有任何表情,车内穿出忍俊不禁的笑声,染着三分沙哑,七分性感,更是有越发响亮的趋势。 不用说,这笑声自是出自那妖孽之口,白鹇感觉自己额头青筋爆出,“你笑什么?” “呵呵,笑你自己就是个孩子,还收别人做儿子,笑你和你爹爹如出一辙,见了可怜的孤儿就收为养子。”桃夭边说边挑开门帘,倾城之姿乍现,僵立数道好奇探寻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白鹇自动吞回后半句话,白荷风把他带回白鹤山庄对外宣称是亲生儿子,并没有透露是他捡回的孤儿,除了白荷风、李叔、顾蓝枫,应该再没有人知道才是! 看着桃夭唇角那抹带着趣味的笑花,白鹇心中不知为何,无故地发起寒来,这人,到底还知道多少? 025、共同的孩子 不顾周围人惊艳的眼神,桃夭浅笑吟吟,从潘虎手中接过孩子,轻轻抱在怀中,“以后你就叫白鹿,我是你大爹爹,他是你小爹爹。” 孩子睁着两只逐渐明亮有神的眼,仰头静静地望进桃夭的眼底,他清楚地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脏兮兮的面容不同于他的干净清爽,鼻尖闻到的是这个人身上清幽的桃花清香,带着暖香,舒适人心,仿佛全身的痛都被奇异的安抚,依恋地拱身埋头进他的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嗯。” 白鹇干瞪着眼,想伸手又不敢,这孩子身上多处骨折,万一不小心把他的骨头折腾错位了,以后要是落下病根,后悔都来不及。 桃夭轻柔地抚摸怀中娃娃的发丝,不如白鹇的色泽黑亮,也不如他自己的柔顺,而是枯黄微有些扎手,白鹿的身上没有几斤肉,说他八岁,倒不如像是五六岁的娃娃,抱起来轻若无物。 怀中的娃娃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鼻息清浅,不像之前的沉重带点粗喘,潘虎看向桃夭的眼神带点好奇,惊异。 抱着娃娃,桃夭左手轻拂起车帘,刚想登上马车,平地里一声嚷嚷,响亮刺耳,让闻者皆是一皱眉。 “喂,你要带这死孩子到哪去,他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 桃夭桃花眼微眯,眼中闪过不悦,因为怀中的娃娃不适地扭动了两下,轻声嘤咛,回转过身,看着眉上带疤的男人,不屑地轻挑唇角,“哦?” 男人不怀好意地嘿嘿干笑两声,眼神滴溜转,来回扫过李良与白鹇,意思分明,“要别人儿子总要给他老子点好处嘛,之后你们带回去,随你们处置,我都不管。” 桃夭唇角衔着的笑意更甚,只是眼中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谁都没有看到他的动作,眨眼间,他已经站在男人对面,凤眼微挑,随意而浅淡地道:“你要我给你什么好处?” 死寂。 少年十八九,有倾世之颜,只是眉眼间的风情叫众人倾倒,他唇角挑笑,凤眼含情,无辜对人,看似无害单纯,却最是危险。 这人所有人对桃夭的评价,甚至在他走后流传开来,这个惊鸿少年,后来成了灵州更甚是天风的传奇。 男人有冷汗滑下,想到自己的利益,不知死活地再次开口,“不多,只要一千两。” “哗——”众人皆是哗然,一千两,就是做一辈子捕快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多,这人的胃口真真是大。 对于白鹇他们这些大世家来说,一千两确实不多,却也不少,因此冷眼看向那男人,抿唇不语,静看桃夭如何处置。 桃夭再是不知现在的银钱价值轻重,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贪心。 表面不动声色,单手稳稳抱住白鹿,左手伸出,对着白鹇微微嘟起唇,无辜地微一眨眼,“听到咯。” 白鹇看他那样就想一拳揍过去,这家伙明显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多天,再看不出那白净陶瓷的皮肤上有半点痕迹,怎么看怎么不爽。 若是他知道桃夭之前脸上的眼圈只是为引起他的愧疚而特意弄出…… 不甘不愿地掏出一千两银票,用暗劲送出,纸片如一把飞刀旋送过去,速度极快,力道迅猛,甚至带了几道劲风,直奔那男人而去。如果桃夭接不下,按这银票的去势能直取男人的性命,他的银子不是这样败坏的,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说是失手也好故意也罢,先解决掉再说。 轻巧地捻指接住银票,桃夭食指与中指夹起银票,轻巧一扬,对白鹇媚然一笑,笑得挑衅而欠扁。 白鹇恨恨地别过头,暗暗赌气,也带着几分心惊,这样轻巧就能接下他的七分功力吗?这人的造诣该有多深? 男人接过桃夭手中的银票,反复看了几次,激动地浑身轻颤,面部咧开大大的笑容,努力想表现的亲切些,只是他面部的疤让他此时看起来更加狰狞,“谢谢,要是下次还想要孩子,可以再来找我。” 桃夭眼底带着微嘲,哪个时代都少不了这种人呐,正要笑着回话,袖角被人轻拽,低下头,孩子的眼睛晶莹剔透,纯净无暇,“他不是我爹。” 带着些许意外,桃夭一挑纤眉,随即笑然安抚,“安心睡吧,别担心,一切都交给爹爹。” 白鹿合上眼,依回桃夭的怀中,全然的信任,安然地睡去。 桃夭再没有去看男人一眼,抱着怀中的儿子,缓缓转身,脚步全然无声,犹若幽灵,就连臂膀都是没有动过,安稳若没有动弹。 掀帘坐进马车,只听外面重重惊呼,有人得意笑着离去,有人七嘴八舌讲述他的阔绰与容貌。 素白地手指轻轻盖住怀中孩子的两耳,不多时,种种尖叫声响起,“啊!” 026、大狐狸与小狐狸 随后白鹇也跟着爬上马车,轻声问:“你做的?” 随意地依靠在软垫上,轻抚孩子额上的发丝,桃夭浅笑淡然,漫不经心地回问,“我做了什么?” 白鹇两眼瞪着他,不答话。 单手支起左边头颅,桃夭轻拨桃红衣袍,桃红衣衫拂过冰雪肌肤,煽情而又撩人。 白鹇警惕地看着他,“你又要做什么?” “呵呵……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桃夭抿唇一乐,眉眼弯弯,带着明显的逗趣,“别人只道是他太高兴把自己给乐死了,你那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又不是你杀的人。” 白鹇双眉皱起,琥珀眸子某种微光闪烁,意味不明,“真的是你做的?” 那男人的死与县令一样,毫无迹象,无声无息地就猝死在路上,这男人死时甚至是咧着嘴,保持着开心大笑的神情,据来的验尸官所说,是兴奋过度,心疾突发而死。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之前的那头猪可不是我干的,至于这个人……”桃夭摸了摸白鹿的脑袋,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触目惊心,“任何可能伤害我孩儿的潜在危险,我都不会放过,只不过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 不知为何,白鹇觉得心中压抑的某处突然轻松了不少,说不清道不明。这个人是真心在为他想吧,若是在同一条街上,死两条命,他的嫌疑是怎么都脱不开了,虽说不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却是再脱不开身,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武林大会,只会一拖再拖,最后很可能会错过参赛时间,既然他答应了爹爹,再怎么不愿都会做到。 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自己可以信任他吗? “白公子。”李良掀起窗帘一角,示意白鹇借步说话。 白鹇看了桃夭一眼,轻手轻脚下了马车,桃夭合上眼帘,长睫在眼底投下一道美丽的剪影,轻拍孩子的肩膀逐渐睡去。 李良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白鹇,随后静等他的回复。 白鹇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给我,想拖住我的脚步?” “恐怕是这样。”李良眼角瞟到县令的尸体被一众衙役抬走,那乐死在街上的男人手中的银钱不知何时被何人拿走,最终只落得一席草席裹身,被扔乱葬岗无人收尸。 沉吟片刻,李良抬头看了白鹇一眼,接着道:“你先走。” “嗯?”白鹇有些没反应过来。 “既然有人算计你想要拖住你,就说明这件事非常重要,既然如此,更不能衬了他们的意。”李良大刀抵地,双手按在刀柄,站得笔挺,面色依旧淡淡,没有表情。 白鹇笑了,琉璃色的眸子异彩夺目,使人眼前为之一亮,“这话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 “那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李良好奇地挑了下眉,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做事一板一眼,而且死心眼,刚正不阿,见义勇为,唔~还有点缺心眼。嗯,其实优点蛮多的。”白鹇摸着下巴,坏心地貌似很认真地思考。 “……”李良嘴角微有些抽搐,这真的是在夸奖他吗? “哈哈!”白鹇畅快地大笑出声,声音爽朗清亮,只带得周围人的心情都跟着舒畅起来。 最终,李良终是被留了下来,其他三人直接弃车骑马,用白鹇的话说,在武林大会前,必有大事发生。魔门,一听名字就不是个安生好相与的门派,事实上与这个门派沾上关系的人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白鹇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下手暗杀他,反而多此一举地给他制造麻烦阻挠他的步伐。 如果这个被爹爹统御五年,护了五年的江湖出事,不是所有人乐见的,他白小爷还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快意翱翔江湖呢,若是这偌大的江湖形势被打破,他还有什么乐头。 只是此时,有个大大的问题,某只妖孽蒲扇着两扇长长的睫毛,无辜地耸肩,“我不会骑马。” “你说什么?”白鹇笑得狰狞,几乎可以说是从牙齿中迸出的这四个字。 某只怀中抱着八岁的娃娃,貌似紧张地瑟缩了下,可怜兮兮地对怀中的孩子道:“小鹿,你小爹爹嫌弃我们父子俩。” 孩子不说话,两颗晶亮的眼珠子就那么直接地看着白鹇,眼中分明有失落与害怕划过。 白鹇心一软,差点就点头同意带上白鹿,无奈地微叹一口气,“小鹿在这等爹爹好吗?你的身子实在不宜奔波,特别是你某个信誓旦旦保护你却连自身都顾不上的大爹爹笨到这种程度。” 桃夭也不气,只是眉眼的弯曲程度明显更甚,怀中的孩子紧紧拽住桃夭的袍角,瑟缩着埋入他怀里,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委屈难过,“爹爹是在嫌弃我吗?” “额……当然不是。”想也不想地否决掉,白鹇无奈地妥协,“此去北行很可能有未知的危险等着我们,你不怕吗?” 白鹿回首与他对视,目露坚毅,“孩儿不怕。” 耷拉着眼皮,白鹇懒懒地瞟了桃夭一眼,“你呢?”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却又不希望桃夭跟上,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唯有竖起两只耳朵,静待他的回答。 “我与你同乘。”桃夭媚眼一抛,唇角带笑,妖媚惑人,一切答案尽在这五字中。 “不行!”跟他坐在一起,他又不是傻子,自讨苦吃。 “哦?”桃夭拉长了调调,意味深长地凑近白鹇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白玉耳畔,柔声细语,“信不信我就在这吻你。” 一行人此时站在马棚前,有不少买马的客人驻足观望,四处寻找良驹,如果这时候…… “……”白鹇缩了缩脖子,无语望苍天,他招谁惹谁? 默默地回头牵马,白鹇错过了身后一大一小两只的互动,两只对视一眼,露齿一笑,同时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小白,你被算计了…… 027、戏弄白鹇,其乐无穷 如桃夭所愿,他与白鹇共乘一骑,白鹿则与潘虎一起。 未免桃夭在身后动些小手脚,而他在前面自顾不暇,因此白鹇特意坐在后面,隔着桃夭的腰握住缰绳。 在手触上桃夭腰肢的时候,有种怪异的感觉顺着指尖一直流到心底,白鹇摇了摇脑袋,强自镇定,两手随意环住桃夭的腰,心中暗自嘀咕,一个男人的腰怎么可以这么纤细?用盈盈不及一握来形容丝毫不显夸张。隔着薄红的衣衫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柔韧的腰部线条与触感,不似女子的温软,暗含劲力与浓浓的爆发力。除了腰围和容貌像女人外,白鹇发现桃夭的肩很宽,宽到……足以他依靠上去。 惊奇地甩去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一定是被这家伙的怪异行为带坏了。 “你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那妖孽潜到他的耳根旁,轻吐气息。 “不……不关你事!”白鹇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地策马扬鞭,遥遥领先在潘虎前头。 “呵呵,你这可爱的样子会让我误会你是在想我哦。”干脆得寸进尺地倚在白鹇怀中,桃夭扬起美丽的脖颈,调戏着白少侠。 “闭嘴!”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白鹇愤恨地咬牙,恨不得扑上去在那白皙漂亮的颈项上撕下一块肉。 “鹇儿~我喜欢你。”趁白鹇一个晃神,桃夭后侧过脑袋,薄红的嘴唇微微与白鹇的丰厚摩擦,舌尖轻舔过他的唇角,一闪即逝,浅笑如昔。“以后,我每天都会说一次。” “……”唇角的余温告诉白鹇,你已经无法阻止他吃豆腐了,愤恨地一抹唇角,吐出一字:“靠!”马鞭抽向马臀,可怜的马儿仰天长嘶,撒开蹄子疯狂地向前奔去,生怕再次受到主人的蹂躏。 “鹇儿,你的心跳好快。”风声中,某只妖孽的笑声愉悦动听,若风中之铃,叮咚脆响。 “闭嘴!”白鹇大吼一声,再是一抽马鞭,风声狂啸,骏马痛嘶,却止不住那笑声入耳,清晰作响。 身后,潘虎怀中狐裘紧包着孩子,眼巴巴看着前面的两人消失在眼前,无奈地挥舞马鞭,左手拉着马缰的同时还得顾着孩子。 二十天后—— 几人早已满面风霜,草草找了个客栈洗去一身疲惫,白鹇伸个懒腰,靠墙劈腿压身,疏开被压抑多天的筋骨,一炷香后,方才慢吞吞地下楼吃饭。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早已落座,饭菜已经上齐,看到桌上摆放得整齐的餐具,白鹇诧异地道:“你们怎么不先吃?” 桃夭双手合起,支着下巴,“等你咯。” 狐疑地落座,白鹇眼中分明写着不信,看向小孩,发现白鹿两手贴在面颊,手肘支着桌面,正巴巴地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神情可怜又可爱。 二十天,白鹿身上的伤神奇地迅速痊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白净的小脸上两颗乌溜溜的眼珠越发水灵秀气,虽然还未养胖,好歹脸上长些肉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看得眼凹突出,瘦得病态。白鹿的脸蛋很秀气,不似桃夭的妖媚,也不似白鹇的英气,配上那灵气逼人的大眼睛,人如其名,活像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鹿。 可惜的是,许是吃得苦头太多,两月过去,这孩子的话还是不多,有什么事习惯闷在心中,喜欢与不喜欢从来不说出口,懂事得让人怜爱又疼惜。 见白鹿难得地露出孩子神情,白鹇的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也是,连续赶了二十天的路,今日更是怕错过城镇,从晨间开始特意没有中途停下休憩,这才勉强在天色擦黑前赶到。一天下来,早已经人疲马倦外加饥肠辘辘,别说他这个孩子,就连他们这些大人都是吃不消。 心疼地摸了摸白鹿的头,白鹇一边拿起筷子给他碗里添上一块香喷喷的油酥鸡块,一边埋怨地对桃夭道:“还说要照顾小鹿,孩子都饿成这样了,还不给他吃饭。” 桃夭笑眯眯地看着他,没说话。 白鹿倒是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小声地说:“是我自己要等的。” 孩子什么时候那么向着他了……白鹇有些小小的吃味,可又总觉得桃夭的笑中意有所指,嘴角一抽,白鹇怪异地看着他:“你捡到金子了?” 桃夭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不等他再问,便笑吟吟地接着道:“总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像孩子他娘。” 本就没指望从那张嘴里吐出好话来,可初一听这话,白鹇还是忍不住想炸毛,眼一瞪,拿着筷子的手向下一拍,快要落到桌子上的那一刻,偷眼瞄到白鹿的眼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带点小心与畏惧,顿时什么气都泄光了。雷声大雨点小,说得便是他,看似来势汹汹的掌风落在桌上,连碗筷都没颤动一下。 潘虎抽了抽嘴角,继续保持沉默。 白鹇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不伦不类的笑,“孩子在这,不跟你一般见识。”眼中射着刀子,意思分明是:别给脸不要脸。 偏偏某只很没自觉,纤白的指捻过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品尝末了,伸舌舔去指上的糕点屑,眼神却悠悠地看向白鹇,笑意不明,带着挑逗,唇微张轻唆指尖,细致得仿若口中含着的不是手指而是糖果。 只看得白鹇浑身一抖,全身恶寒。尼玛,妖孽不除,他便永无安生之日啊! 028、逛花街(一) “潘子,还有几天才到白凤山?”斗不过他还躲不起吗,白鹇埋头扒饭,转移注意力地提问。 “啊?”潘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筷子一顿,沉思片刻后道:“大概还有五六天吧。” “大概?”白鹇眉一紧,眯起眼睛,筷子抵着碗,“我记得在马车上你就说有一个月的行程,如今我们改骑马,算算之前坐马车的路程,都已经赶了一月有余的路,现在你跟本少爷说,还有五六天才到达目的地,你在忽悠本少爷呢吧!” “咳咳,少爷,其实……我之前算的就是马程,若是算车程,恐怕是要用两倍的时间……所以庄主才急着让公子第二天上路……如今已经算快的了。”潘虎清清嗓子,有些迟疑地回道。 “……靠!不早说!早说小爷还坐什么马车。浑身酸疼不说,慢得跟蜗牛一样,无聊死了。”最重要的是让他跟这妖孽独处一室,落得满身不自在。白鹇的脸色暗沉,甚至说不上好看,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时间那么紧促,还坐马车一步三晃地爬过去,到那岂不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要去参赛?! “这个……是桃夭公子要求的。”潘虎偷瞄桃夭一眼,很没出息地出卖了他。 桃夭面色如常,笑呵呵地斜一眼潘虎,优哉游哉地夹菜吃饭,无视白鹇杀人的眼刀。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白鹇气得胃口都好了,一口气连吃三大碗米饭,直到打个饱嗝,方放下碗筷。 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白鹇这才发现,另三人早已经吃好,规矩地坐着,而且,眼神非常怪异地对着自己猛瞧。 摸一把脸,看向手心,没有脏东西啊—— 皱眉,以更怪异的眼神看回去,挑最软的柿子捏,白鹇眼睛直直地看着潘虎的眼睛,表情阴森,“说,你们在看什么?” 潘虎再次很没出息地焉了,小心地问:“公子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白鹇沉思,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想破了脑袋,挠乱了额发,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摇了摇脑袋。 潘虎没想到他会摇头,被他一噎,接下来想好的话全吞回了肚子,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提醒。 “哦——我知道了。”白鹇突然眼睛一亮,作恍然大悟状。“今天一定是当地有什么活动举行,比如庙会、灯会什么的,刚才一路走来,路边有很多摊子,原来是这样子。” 潘虎干脆闭上了嘴巴,对自己后知后觉的少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桃夭实在看不下去,率先起身,拉上小不点,也是颇有些无奈地说:“既然知道了那就走吧,小鹿想出去透透气。” 白鹇不信,这孩子平时话都少说,更别说是提要求,求证地看向白鹿,看到他缓缓点下的脑袋,白鹇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一片片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他说……他看起来就这么凶悍不能亲近吗? 白鹇颇受打击,只觉得拳头非常痒痒,非常想揍掉桃夭那只魅惑众生的笑容。 闷闷不乐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出店门,在他们吃饭的功夫月亮已经悄然爬上夜幕,果然,本该是漆黑一片的街道灯火通明,各色灯笼照亮了半边天,各路吆喝,喧声闹语不时传入耳中,热闹程度丝毫不比白天的菜场差。 客栈前方有几路小摊摆放着精巧饰品,店家卖力地喷着口水介绍自己的商品,有路人嬉笑着跟他打趣,掏出银钱,满意地离去。 再向前,有几个小娃娃拎着小巧的灯笼嘻嘻哈哈地跑着钻进入群,白鹇放眼看去,顿时咋舌,只见前方人头挤人头,黑色的脑袋晃来晃去,连起一大片,怎么也望不到边,令人望而却步,“这……你们确定这不是在过年?” 除了没放几个鞭炮,包饺子吃元宵,这场景活脱脱像大年夜的闹市翻版。 “……”桃夭。 白鹇奇怪地转头看向这一行人第二个发言人,有趣地发现,桃夭刚才嘴角是抽动了下吧? 回过神,桃夭的眼神还有些发直,无奈扶额,牵着白鹿的小手,默默转身往回走。 “唉?”白鹇嘴角咧开一道弧度,恶劣地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不是你们要我来的吗?怎么这时候要走了。” “……”无言地抬头瞟他一眼,尽管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桃夭还是干巴巴问出一句,“你要去?” “嗯哼。”难道看桃夭如此精彩的面部表情,白鹇怎肯放过,有趣,实在是有趣,原来这厮怕人多的地方。 无奈地微一叹口气,桃夭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带着些许纵容与宠溺,拉紧白鹿的手,低声吩咐,“紧紧握住爹爹的手,别走丢了。” 语毕,见小家伙乖巧地点下头,便率先走进人群。 白鹇怔住,没想到桃夭这么爽快,迟疑片刻,也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潘虎知道自己一个下人,只需要跟在主子后面即可,不应该有怨言,可跻身在如此人潮中,也忍不住暗啐:明明都是不喜欢人多的主,偏偏往人窝里扎,这是要自虐还是要虐他和白鹿? 029、逛花街(二) 艰难地挤过人堆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白鹇懊恼地揉着自己差点被踩成凹坑的脚面,蓝色的靴面上已经灰乎乎一片,有些地方不自然地下陷,别说他是武林第一高手,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面对如此人海也要输得肝脑涂地吧。 后悔之余不免有些担心,白鹿那么小,那么多人,这一人一脚下去,本来就不大的人,会不会被踩扁,而且他身子那么弱,要是被人挤出事来……越想越心惊,白鹇敲敲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壳撬开,他怎么这么笨,才想到这。 徘徊在人海前,白鹇在去与不去间犹豫不决,万一他们出来没发现自己怎么办?可万一里面出事了又怎么办? 有只手从身后探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白鹇条件反射地要捉住那只手,扭转过去,不料那手如泥鳅般从他手中缩了出去,伴随着一声熟悉地嬉笑,“望穿秋水为哪般?莫要伤了等待已久的郎君,否则要哭都不知找哪处哦。” “……”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这么欠扁的声音,不是桃夭还有谁? 转身,这是一处暗巷,身后不远便是死角,远处的光线照不进这处阴暗,再加上人声嘈杂,如不细看,早被挤得七晕八素的白鹇哪里还能辨出身后有两个人站在那。 “这里是杀手藏身的最佳地点。”白鹇总结,蹲下身子去查探问小白鹿,“有没有受伤?” “没有。”白鹿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带点童稚,脆生生的很好听,再不像初见时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调,这点很是让白鹇欣慰。 虽然小家伙说没事,但白鹇还是放心不下,拉着他到光亮处仔细打量,却很是惊愕地发现——为什么这娃的身上干净的连片灰尘都没有? 白鹿的头发不长,仅用紫色发带高高竖起马尾,额头光洁饱满,只余两边落下两撮鬓发,素色小袍子,小家伙本就肤白眼大,这一身打扮更是衬得脸蛋越发秀气可爱,格外讨喜。 可按理说,经刚才那一番波折,这小家伙就算衣衫干净,也不该如此平整,就连头发都那么整齐…… “跟爹爹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总不可能是飞檐走壁过来的吧……不得不说,这么多人都能施展轻功,他白小爷第一个甘拜下风! “走过来的。”白鹿眨巴下眼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同样是走过来的,可为什么只有他这么狼狈?所以说,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白鹇纠结了。 “有时候,上天注定你有一副好皮相,必然有其理。”桃夭算是看明白了,优哉游哉地晃过他眼前,桃色衣衫擦过白鹇身边,带起一阵微风,优雅迈步向人堆走去。 妖公子风度翩翩,温和带笑,礼貌地在外围道:“麻烦让一让。” 不需多言,本是不耐回头的人皆是愣在原地,轻松穿过数人,有人呆呆地看着他自动让出道来,妖公子皆回以清风一笑,温言道谢,让人说不出的舒爽。 未几,妖公子从里摊带回一把折扇,挥手间潇洒展开,貌似风流地扇起一阵凉风,向呆在原地的白鹇抛去一记媚眼,“如何?” 白鹇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依旧拥挤的人群,哀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 拉过小家伙的另一只手,桃夭用合起的折扇风骚地一撩垂到脚后跟的乌丝,艳丽的红顺着雪白的皓腕滑下,白皙可见青色的血管,某妖孽媚眼如丝,勾魂夺魄,性感的薄唇扬起,“走。” “额,去哪?”白鹇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桃夭单手负在背后,“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几人前脚刚走不久……潘虎头上盘起的发凌乱落下数根,衣衫紧巴巴皱起,擦去脸上的热汗,四处张望,“公子他们还没出来啊。” 跟在桃夭的身边,白鹇才知什么叫畅通无阻,也算认识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 可当站在牌匾名为伶人馆的店门前,白鹇心肝颤了,举起的食指明显有些颤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桃夭一脸的理所当然,嬉皮笑脸,“传说中的烟花巷柳,我怎能不知。” “传说中……我看你路倒是摸的顺溜,怎么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白鹇紧张莫名地左顾右盼,身为武林盟主之子,他何时来过这种地方,就是在门口弥留都是不可为之的,若是被人看到,甭说他白鹇会被传为登徒浪子,就是他爹白荷风都是要连带著名声受损,落得教子无方之名。 “我是无意看到的,既是要实地考察,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若是连地方都找不到,那岂不是很丢人。”言罢,拉起白鹿,悠然起步向前走去,“来这不是站在大门口看的。” 僵硬地站在原地,白鹇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眼看着儿子被拐进小倌馆,登时欲哭无泪,哪有老子逛窑子还带个八岁的小子观看的。 无奈,白鹇左手五指张开,遮住脸,灰溜溜地跟着进门。 走进内堂,小楼雅致,香气缭绕,若有暖风拂过,纱帐柔柔飘起,撩拨得人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许是街上活动的关系,楼内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就连小倌也是极少,红色的舞台空荡地放置在那,无人献艺,怪不得门口连个招揽的小侍都没有。 桃夭撩起衣袍落座,纸扇抵着下巴,一一打量厅堂内的所有人,眼角微翘,对着发呆的众人道:“你们这管事的人呢?” 一名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醉眼朦胧地指着桃夭嚷开了,“你们不是说已经上了最好的兔儿爷吗?这个又是哪个?!” 030、逛花街(三) 男人身旁的小倌朱唇,皓齿,杨柳腰,瓜子脸,也是个美人胚子,十五六岁,正是发育时期,身子极软的时候,只可惜涂得丹寇与胭脂,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女气,不似桃夭妩媚中眉宇又不失男子的英气,看起来舒心许多,不但是姿容,就是这份气质也是他学之不来的。 小倌被那汉子得话唬得一愣,回过神来,身体软弱无骨地倚在男人身上,赔笑道:“大爷你认错人了,那人啊,他不是馆里的人,只是个过路人。怎么,绿儿伺候的大爷不舒服吗?”两眼秋波一送,带着些可怜,楚楚间有勾引意味。 这小倌馆的每个小倌都是被TJ出来的,知道怎样挑逗客人,点起客人身上的火,几乎言行举止都带着些风尘媚态,与桃夭的天然魅意不同,是久经训练出来的习性。 桃夭点头记下,他来其实就是学习这些手段,好奇是其次,学习勾搭白鹇上手的才是主要。 “呵呵呵,嗝……说不定以后就是了……”男人挑起小倌的下巴,笑得猥琐,“小绿儿技巧精湛,爷喜欢的很……嗝……只是这再好的佳肴品多了……都会腻味。” 绿儿嘴角的笑只僵了一瞬,便低眉黯然,乖巧道:“爷说得极是,绿儿找别得哥哥伺候。” 男人哈哈大笑,大手搂住绿儿的纤腰,两眼迷醉,脚步不稳地带着他向前走几步,“走,我们去……房里谈。” 绿儿被他的气息喷得脖颈处直痒痒,咯咯直笑,撑着男人,晃晃悠悠上楼。 途中走到一半,男人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喷着酒气,脑袋挂在绿儿单薄的肩膀上,话却是对着桃夭说得,“你等着……改天我翻你牌子……” 绿儿扶他继续上楼,打开一间房门,把他带进去,回首关门时狠狠剜了桃夭一眼,蹦地把门关上。 某妖莫名地摸摸鼻子,把视线移到其他人身上,仅剩的几只兔儿爷忙闪身挡在自己伺候的爷身前,挡住他们的视线,又是敬酒又是娇嗔,让身前的人无暇顾及其他,竟是没人理桃夭刚才的提问。 桃夭也不气馁,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不忘回头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一句,“儿子,你说他们怎么样?” 从进来起就乖乖坐在那,连好奇张望都没有的白鹿看都不看,扔下评价,“人丑,态度差,也就环境不错。” 听得他话的小倌均是气得一抖,这小娃娃,好生无礼,竟是说他们还不如一堆死物有看头。 一红衣少年回过头,眉目也算俊俏,只是表情不算好,他神情的客人已经喝得人事不省地趴在桌上,少年衣衫裸露,随意翘起长腿坐在长凳上,春光隐约可见,“公子这是来砸场子的?” 桃夭摇摇折扇,悠然扇风,端得十分潇洒,声音字字清晰,就如在吟一篇绝佳的好作,“爷是来逛窑子的。” “噗嗤……哈哈哈……”实在是忍不住,白鹇趴在挨着门边的桌上笑开了,这家伙绝对是来这搞笑的。 见白鹇笑得这般开心,桃夭的唇角也随之弯起,勾起温柔的弧度,能博得白鹇一笑,就是当一回笑柄又如何? 白鹇抱住肚子,实在笑得不行,眉眼弯弯,眼角甚至有泪花笑出,抬头逝泪,却发现那人又盯着自己发起了呆。遥遥相对,他在他的瞳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在水漾的眸中波光粼粼,清晰荡漾。 他的眼神,专注得令人心中发慌,温柔得让人措不及防,白鹇不懂,这个人凭什么说自己喜欢他,他们在那之前该是没见过的吧……虽然‘他’说他们以前是有见过,但若是见过,以‘他’这种岁数与容貌,不可能‘他’记得自己却不记得。 脑中一闪而逝一抹片段,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便划过脑海,到底是什么…… 白鹇的躲避桃夭都看在眼里,心痛与失落划过心间,他告诉自己,他们相处的时日还太短,不能放弃,再过些日子,他就会爱上自己,到时候他与白鹇共同携手的日子就不远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那条街似乎很热闹。”恢复原本的懒散样子,桃夭懒懒地靠着桌子,狭长的凤眼微眯,用扇柄遥指东方那一片灯火。 本是风尘人,又怎会看不出那些情情爱爱痴痴缠缠,红衣少年了然一笑,也不揭穿,“看你们也是眼生,是外地人吧,今日是火莲节,纯属本地节日,也是情人们的节日。呶,看到那个了吗?” 随着少年的手指,桃夭透过雕工精细的窗棱看到空中一朵怒放的火莲,闪烁着红光,照亮大半边天,生生把月亮的光辉比了下去。 意外地挑起了眉,他记得,之前来时那边还未看到有那朵绚丽的火莲。 “只要攀上那朵火莲,到达顶端,摘下上面的彩球,即是胜者。别看我们镇小,拿出来的奖品可个个都能在江湖,甚至是朝堂掀起一场波澜。拿下第一名的必须是一对情侣,获胜者不但有奖品还能获得火神的祝福,性别不限,只要能取胜,天下人不得干涉。没有点本事别说获胜,就是攀到那朵看起来漂亮的火莲上都是问题。”少年眉目间有些期许与自嘲,自斟一杯酒,仰脖饮下,竟有几分豪气。 白鹇只道他是说大话,摇头失笑,“若是有人踩破了火莲外面的那层笼纸,那岂不是要被烧死,还连带着数家民房一同遭殃。” “呵呵,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要这样,还有谁会去参加。”少年眼角染上几分醉意,薄红一片,“放心,笼纸的材料是蛟皮,火烧不化,刀枪不入,怎么会是你一脚能踩破的。” “蛟皮?”白鹇一惊,“是最接近龙的蛟?” “嗯……”少年懒懒趴在桌上,声音有些含糊,“去年的奖品好像是武林圣品清灵丸,今年得我就不知道了。” 白鹇眼睛发亮,清灵丸,得其能平白多一甲子的内力,还能解百毒,武林抢破了脑袋的传说之物竟在这小小的中途之镇上。 031、夺魁之争(一) 桃夭唇角笑意渐染,手中折扇一抛,抱起儿子,来到白鹇面前,“走吧。” 白鹇一怔,随即知道他指得是什么,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不想有目的地讨好‘他’,利用‘他’,他希望‘他’能明白。 “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桃夭毫不在乎,抱着小子,步法轻盈地率先转出珠帘,迈出门槛。 白鹇无奈起身,跟随在他身后,“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给不给得了现在说了不算,若是我们赢了,你拿你的东西,我不会勉强你什么,你只需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学着接受我的机会即可。其他的,我都不需要。”桃夭脚步轻快,若脚下乘风,转瞬已经转过街道。 身后有狼不成?跑得这般飞快。白鹇不得不运起内劲,紧随其后。 起步的那条街还好,因为是烟柳之地,地方隐秘,在这些小节日里最是冷清,跑起来畅通无阻。可越是靠近燃烧的火红花朵,周边的人越是紧簇,头顶被火莲的巨大红影遮映,照得周边的人一片血光,带着喜气也有些渗人的血腥。 站定在人群前,桃夭左手紧攥住白鹇的手,右手单手抱着白鹿,散乱流泻一身的发不知何时被一条玉带所缚,青丝油亮顺滑,明明夜风不断吹过,却不见他发丝有丝毫散乱。 “麻烦让让。”根本不需要露出明媚笑容,只是一句浅淡的语句,再是怎么拥挤都有人自觉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小道来。 “……”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住他俩相牵的手掌,白鹇不自在地抽了抽手,桃夭五指合拢,手劲加大,任他是怎么甩都挣不出他的掌心。 “别忘了,我们是一对情侣。”接到他喷火的讯息,桃夭笑颜如花,特意举起两人合十的手,摇了摇,凤目挑起,落在头顶那何止千瓣的火红睡莲上。 “好美。”白鹇抬头仰视,不禁发出感叹,猫儿般的琥珀瞳仁中映出火红一片,连带着眼前的世界也晕染成绯红色,绚丽华美。火莲莲瓣晶莹剔透,粉红含羞,莲心艳丽通透,深红绝丽,周边数盏小巧灯饰悬挂,点缀着边角,闪烁着各色微光,虽微弱,却是给红莲渡了一层虚幻缥缈,美得更是不真实。世间竟有如此绝世之作!这流火睡莲,被称为天下第一景也是不为过。 奇异的不是这些,这朵美得虚幻的火莲竟稳稳悬浮在空中,不飘忽,不晃荡,莲底数道流苏垂撒向下,隐隐约约可见埋藏在其中的数道粗实绳结。 顺着绳结找到所通之处,竟是各处莲瓣,想来这绳子就是攀上这朵巨莲的关键,非轻功绝顶者还没上场便被刷下场来。 “据说这朵火莲足有这半座城池那么大。”不远处,传来议论声,想来是外来路过的观光客,皆是昂首目露惊鸿之色。 “不会吧,这座陈池虽小,但好歹也有上万人口,就是房舍一个挨着一个排起来,也足有好几十里地,这么大朵莲花灯,平时藏在哪处?”其中一人面露不信。 “这个我不知道,但既然有人说是,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你瞧,这一抬头,有谁望到了边?” 第三个人痴迷地望着眼前的景观,眼睛直直望着莲花之巅,只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腾飞到莲花顶端遥望底下百家灯火。 桃夭从街边买了几根系在腰间腰绳,让小白鹿伏在他背后,再用腰带把他与自己紧紧缠在一块,在收尾处打个漂亮的蝴蝶结,完毕,小家伙也就两只细细的小胳膊能随意舞动,环住桃夭的脖子,再动弹不得。 “你打算带着小鹿一起?”白鹇惊诧地问。 “是啊。”回头看看小家伙淡定的表情,桃夭顺便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用脸颊与他的轻微抵蹭。 “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从上面掉下来怎么办。”白鹇急了,上前就要拆开他打的结。 桃夭退开一步,“我不带上他,难不成把他放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任凭被埋没?” “额,也是哦。”白鹇放眼扫去,满眼黑色的头颅,这么小的孩子放在人堆里,也只有被走失的份。 “请安静。”有如平地一声狮吼,整整半城的吵嚷都是为之一静,很神奇的场面,那声音仿佛很满意,接下去说道:“感谢各位来观看火莲大典,想要参赛的情侣请站出来,到火莲广场中心,本年度的未知奖励等着大家来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白鹇觉得手上一紧,人已经被桃夭带出人群,讶异地发现,这红莲上的难关并没有吓退多数人高涨的热情,有大批的人脱离人群,两人一组站到广场中央,其中有男女也有男男更有女女各分一队,甚为杂乱。 “今年的奖项花落谁家呢?火莲下有内设赌场,考时为三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各大庄家开设赌桌,到时大家任意选一人押注,谁先找到彩球所在,并把它交到主持,也就是我的手上,谁就是赢家。大家向上看。” 随着那名自称为主持的男人的话音落下,数万余人皆抬眼望去,有武功得还好,能看到一处显眼得黑点,没武功的张望半天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当我敲响我手中的锣鼓,比赛即是开始,大家做好准备。”男人浑厚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3——2——1,咚!” 随着锣鼓一声清鸣,一大片人双手拉住绳索无所不用其极地向上攀爬,前仆后继,姿态万千,有顺着绳子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却终究滑落下来的,也有轻功不济,飞到一半便力不从心地紧拽住绳索勉强支撑自己不掉落的,引得周边观众频频发出唏嘘声。 032、夺魁之争(二) “你没问题吧。”桃夭试了试绳子,确定结实,把它交到白鹇手中,方才调笑出言,白鹿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乖巧地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一切。 “靠,别小看本少爷,爷可不是被吓大的。”被他那眼神刺激到了,白鹇左手拽住绳子,脚尖点地,潇洒腾身而起,攀住绳子借力,一路直上,有若神助,没有半点松懈将落的样子。 一阵欢呼声,口哨声响起,纷纷为他助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被白鹇引去。 桃夭挑了处人少,不易被看到的地方,缓缓腾身而起,根本连绳子都是不用碰。未免被人看到,桃夭特意在空中停顿一秒,右脚轻踏上左脚面,在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踏足借力。 少年桃红衣衫翩飞,华丽得衣角一如这耀目的红莲,夺得人眼球,再移开不开视线。 桃夭比白鹇先到达顶端,万千灯火集齐脚下,身下城镇、人类都是那么渺小,如蝼蚁般大小,听不清他们在欢腾什么,只听得一片嘈杂纷乱。 站在至高处,有人油然生出万丈豪情,有人深谙高处不胜寒,如今站在这的是桃夭,他却什么都想不到,只知道这里很高,若是个普通人类摔下去,必死无疑。 很快,白鹇首冲其上,拉着垂在莲瓣外围的绳索翻身着陆,还没松上一口气,便见到对面笔直站着的熟悉身影,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把自己憋死,被自己的气呛得连连猛咳,半响,白鹇哑着嗓子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桃夭漂亮的脑袋微倾,歪向一边,眨巴了下亮若星辰,闪烁着微光的眼睛,状似童真无邪地问:“我不能在这吗?” “……”白鹇告诉自己,桃夭是自己的队友,搭档,“情侣”,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小鹇儿你怎么不说话?”某妖孽巴巴地凑上前,状似关切地问道,只是那眼中掩不去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扁。 右手紧握成拳,放在眼前,白鹇问:“看,这是什么?” 小小缩两步,某妖孽弱弱伸爪子,“没砂锅大的拳头。”语调却是轻快得很,看不出半丝的惧意。 “……”白小爷悲愤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便发现自己输得彻底。 跑不过他,疯不过他,斗不过他,现在,他总算找到总结原因了,因为自己的脸皮厚不过他! 现在首要第一任务便是找到彩球,跟这不靠谱的人计较多了,会连带着他的智商也会直线下降的。 仔细打量前方的路,比之外观看来的纷繁华丽,此时的路已经比他想象中的好了许多,路虽然不算平坦,却好在没有层层叠叠的花瓣断层,走起路来倒也算安稳。 小心地探着前方的路,白鹇刻意留意走过的每一处,有没有彩球的影子, “爹爹,小爹爹没你厉害。”见白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分散开,白鹿机灵地凑近桃夭的耳朵,压低声音,咬着耳根。 “嘘,别让你小爹爹听见了,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话是这么说的,被儿子夸奖的成就感狂飙的某位妖孽,悄悄咧开了嘴。 不消片刻,不同的方位已经接连蹿上好几名参赛者,真正的角逐正式拉开—— 远处,有两队已经交上手,争取少个竞争对手,其他队伍见了,也分别就近摸到几人混战到一块去,方才白鹇虽大出风头,却只有那些老百姓才看得最是清晰,此时有几人见上面竟然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多数人都选择性地跳过他找其他人打架,把白鹇郁闷的。 别说白鹇,就连着桃夭也是不被人看好的,毕竟在他们看来,不就一个孩子和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少年……而且少年背后还背着个娃娃。 白小爷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恣意惯了,哪还容得下别人瞧不起他。 伸手拦住一名中年男人的去路,白鹇战意浓浓,从腰中抽出软剑示意他拔剑,怎生人家不给他面子,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白鹇炸毛了,英眉倒竖,虎目一膛,挑衅味十足,“信不信我能打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嘿,你这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男人刷地抽出剑来。 “算了。”白鹇倒是先收剑了。 “怎么?小子怕了吧。”男人得意地咧开嘴,高昂着头。 “连剑势都没有,亏我还以为能攀上这莲花灯的都是高手,原来是我高估这里的人了。”白鹇兴致缺缺地转身就走。 “你!”男人非常不高兴,这小子惹了他还想一走了之? 几步追上,男人剑指白鹇,“敢不敢陪我打一场。”这死小子,看他怎么教训他。 “不好意思,不敢,小爷只跟高手切磋。”白鹇当场拒绝,别说面子,就是里子都没有给他。 男人脸上青青紫紫,很是精彩,这么明显的贬低任谁都能听得出,他是徒有轻功了得,剑术不甚出色,但也不需要个黄毛小子来指指点点。 既然是他送死,别怪他,男人低吼一声,恼羞成怒,手中的长剑直指白鹇死穴,招招凌厉,使下十分劲力,竟是一心想要他死,端得十分歹毒。 轻松避开,“一时口舌之争便要夺人性命,注定是没有出息的东西。”鬼魅身形无知无觉飘至男人身后,捏住他脉门,暗含劲力,男人闷哼一声,手中宝剑再拿捏不住,唇角一丝血线滴落而下。 “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师傅清理门户,省得你再拿他教的功夫做伤天害理之事。”内力顺着其脉门蓬勃涌入,只听男人痛苦的惨叫声,身体痛得蜷缩一块,武功已是被他全部废尽,成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 033、变故(一) “师弟!”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一人听到惨叫回过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惊愕地喊道,挥手隔开对面的人,几步飞奔过来。 不等他站稳,脚下突然发出阵阵剧烈的震颤,璀璨绚丽的红莲散发出火一般的热力,高速旋转起来。 “啊——”不远处刚刚要爬上莲瓣的几人脱手滑下巨莲,呈不甚美丽的抛物线凄惨落下,有几人死死扒住莲角,堪堪稳住身形。 白鹇和桃夭就站在莲花边缘处,淬不及防,身形晃了几晃,白鹇凭借良好的基本功,扎住脚跟,手边的人惊恐地向一边滑去。白鹇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中年人的手,堪堪拉住指头,来不及施力,火红色的莲再次散发出新一波的热浪,庞大的莲身在空中一个旋转,大半的人再次被飞出场外,也把白鹇手中的人给甩飞出去。 哀嚎声,惨叫声,声声不断,伴随着残破的颤音,不断在空气里飘荡。 白鹇来不及愣住,伸手拉住身边一个个滑过的身影,在莲上扎着马步,长长的鱼尾直拖到巨莲的半身。 “不要放手!” “救命啊……” “好痛……” “我不行了……” …… 种种杂音飘荡进耳中,白鹇辩不出是从谁的口中发出的,额上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顺成流线滑下面颊,他浓眉紧蹙,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两手冒出的青筋,在控诉他的用力过度。 在他的前面,是莲花断层,脚下火焰叫嚣着向上飘燃,内部特殊防火材质的钢架隔板勾出红莲雏形,勉强挡住部分火势,缝隙间还是有火花向上窜起,看来这蛟皮不若传说中结实啊——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迅疾,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机会,红莲摇摆不定,火焰不断从各处断层窜起,嚣张地卷起一层层热浪,化为真真正正的火莲。 桃夭不觉间不见了踪影,白鹇分不开神去顾他,心中却是有一股怪异的焦躁升起,那个人,他那么厉害,应是没事的吧…… 这朵巨莲该有二十来米高,对于那些普通百姓来说,是只适合仰望的高度,光是看着就心生胆寒。此时头上突发巨变,巨莲轰然着火,天上下起了人雨,让起哄得人群皆看傻了眼,呆呆不知作何反应。 一波震动骤然停止,窜起的火苗缓缓回收,白鹇松出一口气。 手臂已经酸疼没有知觉,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莲外,可以看到下面长长的尾巴,白鹇不禁汗颜,从他的角度望去,最下面的人距离地面竟是不足二米。 那个人……是给他增加重量的……对吧! 除去这块特意被留出的空地,其余地面上黑漆漆的都是人头涌动,泛着红光,分不清是血还是灯笼照耀的颜色,也掩住了血腥场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场角逐被淘汰?白鹇惋惜,也痛恨这场游戏,夺去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嗡——”脚下的微微震动告诉白鹇,红莲的大摇摆又要开始了…… “靠!”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指尖下的手掌微微分离,眼见下面的人都要掉落下去。 “啊——”从掌中的人延伸开,各种尖叫响起,“救……救命!” “抓紧!”白鹇被脸上一口气憋得通红,死命攥住那个男人的手,又被拉出去半段身体,仅剩一点脚尖勾住莲角。 “别!别松手!”最底下面人惊恐出声,声音尖细,突破所有哀嚎,红光照出那人的脸,惊恐莫名,算不上好看的一张脸,在灯光下也掩不住的惨白,是那个被他费去武功的人。怪不得…… 不行了。 连白鹇都认为怎么都不可能把这一串的人救上去,如果他松手,以他的轻功,只要拉住旁边的绳结,只要一个倒勾,就可以轻松在上面站稳脚步。 可让他放开这近十条生命,保全自己,他是怎么都做不到,这样无异于是亲手葬送这些人的命,让他良心不安。 看来,他白小爷是要栽在这了,天下第一的梦只有来生再圆了。 “嗷——”不甘心地使出全身的功力,做出垂死挣扎,抓住底下人的两只胳膊,白鹇的内心几乎已经绝望。 短暂的爆发后是酸软的脱力,两只胳膊无力地垂下,身体随着众人一起掉落。 磕上眼帘,在那一瞬,本不该出现的景闯入脑海,红色…… 桃花一样的红,粉嫩透着白皙,悦目,伴着清淡的香气,朵朵粉红飘落,盖住滴血的鲜红,那人身姿卓绝艳丽,带着纯然又妩媚的笑,从空中翩翩飞至…… 怎么会是他? 白鹇不明白,在最后的时刻,他的脑中为何会出现那人的身影,如梦似幻,不真实,却又美丽。 034、变故(二) 白鹇任命地闭上眼睛,却久久等不到剧痛来临,心中暗想,难不成死前会有一段时间缓存让他把所有人想个遍,然后才能去见传说中的鬼神? 或者,他已经死了? 悄悄掀起左眼皮,做好见到血肉模糊的自己的准备,却愕然怔住了…… 白鹇呆呆微张着嘴,膛大双目,看着眼前妖冶的面容,呆呆地伸出手指,呆呆地戳了一下那人的脸颊,感受到手中的温软,呆呆地吐出一句话,“暖的。” 掉下那一刻仿佛停止的呼吸与血脉瞬间沸腾了,呆滞的眼神激动起来,“我还活着!” 脑海中的那幕,原来不是幻觉…… “嗯,还活着。”桃夭笑意盈盈,左手扶在白鹇的腰际,右手放在他的膝弯处,打横把他抱在怀里,红色的衣角在空中翻飞,轻盈落在红艳艳的莲花灯尖上,两种红相互交错,颜色却是分明,踢踏着木屐的半裸脚尖点在莲瓣,稳健未有丝毫撼动。 兴奋只是一瞬,随即白鹇像想到什么,双眉瞬间愁苦地蹙在一处。显然对自己目前的形势没有自觉。 “那些人……” “那些人?”桃夭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白鹇两条眉毛拧在一处,纠结又哀愁,带着内疚,不知道怎么说,之前那个中年人要是没有被他废掉武功,应该可以保全性命。 他终是害了条人命。 “呵呵。”看着他多变又纠结的表情,桃夭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白鹇眉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不解又带着恼怒地瞪向桃夭,低斥出声。这个人怎么这般没有同情心!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没事。”看他炸毛,桃夭无奈出声,不再逗他。 “怎么可能没事!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被上面的人砸死了。”白鹇哀伤地低吼,以为他在安慰自己,眉宇间掩不去的愁绪。 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桃夭觉得有趣,但也不忍他再自责下去,“不信你看。” 白鹇狐疑地看他一眼,犹豫半刻,慢慢探出脑袋,却再次呆住了。 “……” “呵呵。”白鹇膛目结舌的样子再次逗笑了桃夭,清亮动听的声音透着愉悦。 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白鹇良好的视线告诉他,底下的人全部安好无损地站在地面,甚至有的人虚脱地仍瘫软在地,“这……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他的手现在还有些酸疼,他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都是错觉。 桃夭没有给他回答,微扬的眼尾瞟向一处,无言中给出了答案。 跟随他的视线转过头,在右手边不远处,同样是莲花棱角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那个人黑衣罩身,头上顶着黑斗篷,也把他的五官掩盖在黑暗中。 他的手中拿着个怪异的筒状物体,白鹇看到他把那东西放在嘴边,浑厚的男声响起,正是那个主持人。“火莲突发状况始料未及,各位参赛者受惊了,好在没有伤亡出现,主持人代表主办方向大家鞠躬致以歉意,明日广场将上映免费节目让大家大饱眼福,并对各个参赛者实行特殊待遇一天,作为补偿,安抚各位受惊过度的心。谢谢各位支持。” 他说的话里有很多词汇白鹇听不懂,场下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心绪。 没有伤亡?也就是说……这么多参赛者都安然无恙? 发生这样的事,人气还能如此热烈,可以看出那个举办方的手段,那个所谓的免费节目与特殊待遇让白鹇很在意。 不等他再胡思乱想,那人身形一转,对他鞠躬致敬,接着扬声道:“现在场上还有两人,虽然东彩球还未现身,胜负已经分明,今年的神秘礼物比较贵重,请两位朋友小心保管哦。” “啊!今年的奖项不公布吗?好狡猾。” “是啊,去年武林圣品都公布了,难道这个比那东西还要珍贵?” “说不定哦……” “等会注意上面的人从哪里下来,到时候一问不就知道了嘛。” “既然东西那么重要,人家会告诉你嘛……” …… 底下一片抱怨,各种猜测响起。 当然这些白鹇都听不到,只神奇地看着空中那个雕刻精巧的木盒缓缓飘向他的面前。 伸手接住,白鹇抚摸盒身的质感,浓郁的香气从手下散发出,是沉香木!这香味和手感,就是他不懂行都可以辨出这块沉香木的价值。 沉香木何其珍贵,一向是被人呵护的木材,这人竟然用来做装饰盒,好大的手笔! 震惊的同时白鹇也被手中的东西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被这样重视?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缓缓现出真形。 盒内里躺着一块有岁月刻痕的小巧木牌。 比之珍贵的盒子,很不起眼,甚至像是被时间腐朽的烂木头,虽然依稀可以看出刻工精致,不知名的图案遍布大半牌身,其中圈刻出一个小小的令字。更甚之,这块破牌子只有一半! 规整的裂痕在牌身的左半边,倾诉着这块木牌的不完整。 就是这般普通又破败的木头,让白鹇捧住盒子的手为之颤抖。 这个木牌,尽管只有儿时画上的匆匆一瞥,白鹇却是认得的! 虎符! 这是可以调动半片江山军队的虎符啊! 035、回忆 手指一一抚摸过上面的文刻,雕镌的沟壑,本被刻意压下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 十年前的御书房。 黄色,是皇族的象征。 那一袭黄袍加身的年轻男子,唇角却总是拢着轻愁,就算勉强牵起了笑意,也是盖不住眼中深处浓浓的哀愁。 他单手负背,右手朱笔顶端抵在皱起的浓眉上,眼帘半瞌,嘴唇紧抿,硬朗英俊的线条蹦得紧直,对着面前的画静静地发呆,如若对上他的眼,你会发现里面的空洞无波,幽深得骇人。 “父亲……”嚅嚅的童音怯怯地从桌前响起,唤回男子的失神。 男子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唇边带上笑容,抱过孩子,温柔地轻抚娃娃的后背。 “父亲的烦心事,可以告诉儿吗?”奶声奶气的儿童稚声,有着为父亲的担忧急切,真实不造作的神情,连带着男子的心都暖暖的。 “小十一,这片江山,也就唯独只有你是一片真心……”男子深深凝望儿子半响,敛起的眉心松开,唇角溢出动情的感叹。 就是要我奉送这锦绣万里,我也会保你一生无忧。 “父亲。”撒娇地在男子温暖的怀抱里蹭蹭,年少不知事的孩童不明白父亲眼中的凌厉为何如此浓重,只是用行动倾诉自己的依赖。“儿会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的。” 男子苦笑,眼睛俯视手下的那副丹青素描,“帝王家没有永远之说。虎符缺了半块,等于失去半片江山,若是被心怀不轨者得知……”将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男子惊然住嘴,四下张望无人,紧攥住儿子的双臂,“小十一,今日父亲所言万不可为外人所道,否则不止是父亲,连你也要被连累。”他怎么如此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六岁的小儿。上一刻还说着要守护,下一刻却把他推入了火坑边缘。男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被他紧张的神情吓得浑身一颤,十一愣愣地点头,“儿知道了。” 得到儿子的允诺,男子心中的沉重却只增不减,不觉间手下的纸张边角被他揉得发皱,他深深望着怀中的孩子,深沉的眸划过不舍。 他的神情孩子没有看到,孩子的注意力都在桌面上的虎形图案上,诡异繁复的纹路,乍一看去以为是繁花锦簇,若仔细观看,猛虎下山,嗜血凶猛之相栩栩如生。 就是因为手中这半块木牌,他被丢弃在冰天雪地之中,隐隐他明白了父亲的呵护,却又不理解为什么是巫遥山。 仙山巫遥,神秘叵测,有常年不化的积雪不说,还有必杀迷阵,普通人一向是只能进不能出。他又是怎么能肯定,自己一个娃娃能安然出山? 有期许过,可身上不保暖的素衣,紧紧被他护在怀中的一纸帛书里,有亲生父亲的笔迹,生生把他打入了地狱。 不得诏,永不得回京。 掂量着手中若无物的木牌,白鹇苦涩地笑了,这半块虎符,就这么轻巧地任他把玩,随抛随落…… “小爹爹……”有人轻轻地在扯他的衣角。 回过神,桃夭背上的娃娃探出脑袋,神情怯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担忧。 白鹇对他一笑,安抚地说:“爹爹没事。”脸色苍白的难看。 手上多了一片温暖,抬头,桃夭的眼睛璀璨若星,仿佛会说话,有时候安慰不需要言语,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平静。 可是……情绪是平静了,可尼玛为什么他的心跳得这么快呢? 036、恐高不是罪 “祝两位好运,呵呵。”不等白鹇反应过来,那个主持已经如一抹幻影消失在原地。 “他……”白鹇有种力气被抽空的感觉,“是……” “嗯,妖。”不等他慢吞吞吐出最后一个字眼,桃夭形状姣好的唇开合间道出了答案。 “啊——”沉痛地抹了把脸,白鹇哀鸣,“你们妖界到底有多少妖?” 桃夭望天,眸中些许沉思,“据我所知,现在妖已经濒临灭绝,实属稀有,应该没几个了。” 白鹇明显不信,再次哀哀叹道,“骗人,这一路还没走完,一下就出现两只。” “之前的那个是半人半妖,不算妖,刚才的那个,他身上的妖气比较淡,应是刚刚修炼成形,小妖而已。”桃夭耐心地解释,只是嘴角变的笑意怎么都掩不去,“遇到他们,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 “都不是正常人,随便一只都能捏死我。”白鹇十分郁闷,人与妖的差别怎么那么大?人半辈子的努力都比不上妖的一根手指头。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妖对你怎么样的。”对于白鹇的迟钝,桃夭十分享受,干脆踏着莲花悠闲散步,指尖的触感因为常年习武而富有惊人的弹性,就算隔着布料,也能预知这个身体里所含的爆发力。 腰间不规矩的手,即使迟钝如白鹇也感觉到不对劲,一把捉住那只纤白若无骨的手腕,看着桃夭笑眯眯的眼,以及他肩上好奇探出的脑袋,白鹇挣扎着要下地,却被桃夭紧紧禁锢在怀里,徒劳无功,最终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非常亲切地露出笑容,“够了没?” “没。”某位笑容堆面,坦白答道。 “无耻!”白鹇面颊微热,再想挣扎,身体呼得腾空而起,惊得他连忙扒住身边唯一的稻草,与轻功借力腾空不同,这是真正的在飞翔!风仿佛在那一刻都已经静止,白鹇两眼极其缓慢地瞪大,飞行在高空的感觉…… 真他妈不好受! 白鹇脸色煞白,紧攥住桃夭的衣襟,僵硬地摇晃,“你他妈快把小爷放下去!” 这种一切都脱节的感觉,手不着天足不点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白鹇的反应很有趣,表现很炸毛,就像一只敏感暴躁的小野猫,让桃夭的心里直痒痒。 想逗弄他,看他亮出爪子,龇着一嘴的小白牙,表情生动地表示不满。 比之白鹇的“没出息”,小家伙兴致盎然地东张西望,两眼亮晶晶,两只小手搂着桃夭的脖子,瘦小的手指蠢蠢欲动,恨不得指出每一个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抓紧,要加速咯。” 那句话绝对不是提醒,比话更快的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衣衫烈烈作响,虽然感觉不到冰冷的风打在身上,光是听到那声音,足以让白鹇的心拔高三千尺。 “啊——” 谁说大侠不能有恐高症?他白鹇就是一个!只是他所恐惧的高度比较深。 平日飞檐走壁,房顶来树上去的,白鹇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孬种过,认清自己的再一个缺点,实在是不能让人心情愉悦。 好在没有非常丢人地跟上次一样刺激过度晕过去,否则白鹇真要一砖头拍死自己来个一了百了。 童声脆生生地经过风声的过滤,变得诡异,“爹爹,再快点……” “……”我的小祖宗啊啊啊! 037、夜还很长(一)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静止,白鹇蹦到嗓子眼的心脏硬生生被他又吞回了肚子里,白着脸,脚踏实地的感觉,第一次觉得竟然这么的美好, 僵硬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白鹇强自镇定地对那桃红映面,千年不变的狐狸笑容,扯开嘴角僵硬地干巴巴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 “哈哈。”桃夭还没做出反应,毫不给面子的放肆大笑引起白鹇的怒目而视。 等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白鹇又是一怔,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大多数人都去看火莲去了,此时的客栈竟是空无一人。 潘虎站在门口,整齐竖起的发已经整理过,不似先前那般杂乱,衣裳也已经换过。 见几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潘虎露出一抹笑容,白森森的虎牙在夜晚也有种怪异的闪亮,“看来几位公子玩的很是尽兴,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小人,小人在街巷那边等了两个时辰,久候不至,所以就先回来了,望公子不要怪罪。” 白鹇这才想起,刚才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几人玩的太过忘我,竟忘了还有潘虎这号人,有些心虚地瞅了瞅桃夭。 那货雷打不动,两只狐狸眼压根没有挑起一分,似是没放在心上,又似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如果不是在那一瞬他看见这狐狸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连他都要以为是前者。 想到之前饭桌潘虎的“出卖”,白鹇不禁汗颜,原来不是无所谓,是静观其变,再来个背后一刀,让人死的不明所以,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看来宁可得罪小人与女人,也不要得罪桃夭…… 许是白鹇的表情太过生动,出卖了他的思想,他分明看到那只狐狸的笑容变的诡异而不怀好意,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几步,远离危险。 桃夭见他退后躲避自己,眸底闪过黯光,心里卷起阵阵怒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使得他避自己如蛇蝎。 怒极反笑,桃夭步步逼近,哼唧一声,对着身后的娃儿道:“小鹿儿,今晚我们爷仨一同就寝,好好联络沟通一下父子情。” 白鹿也算是经过事的,桃夭身上的怒气被他敏感的察觉,虽然不明所以,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大小爹爹的身上来回扫射几眼,大致明了他的意思,乖巧地顺着他的话点点小脑袋,不做任何激怒爹爹的事,又怕他看不见,轻声嗯了一声。 多日的相处,小家伙和桃夭私下的互动越来越多,感情也是越来越深,白鹇也不知桃夭使了什么手段,这小家伙胳膊肘打弯,就是拽着桃夭不松手,依赖他,接近他,让白鹇眼红的紧,却只能咬着一口白牙,使劲地暗地里磨劲。 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桃夭唇角不同以往的笑容,带点渗人的阴森,别有意图,那眼中的打量,似乎在掂量他的几斤几两,估计能卖多少钱,让人全身不寒而栗。 “……”想拒绝,可儿子的默认让他撞到了死角,推拒不是,接受也不是。 那可怜巴巴怯怯观望的小眼神,任白鹇怎么都是那个硬不起心肠。 白鹇在心中哀鸣撞墙,似乎自从遇到这爷俩,他从来都是被吃的死死的! 桃夭露出胜利的笑容,纤纤玉指一勾,“夜深了,鹇儿我们床上谈。” “……”白鹇。 038、夜还很长(二) 可答应是一回事,同躺在一张床上又是另一回事。 一米五的窄床,白鹇与白鹿大小对小眼,某妖孽骚包地在洗澡,水声缓慢地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阻隔不断的好闻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带点香甜,湿润甜腻的气息飘到鼻端,泛着异样的煽情。 哗啦啦的声音从遮不住春光的屏障内绕着空气,直传入白鹇的耳膜,模糊的身形显现出某妖孽的一举一动。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整整半个时辰!连房内的空气都被带得湿润而暧昧,那货依然自若,动作缓慢地做着清洗工作。 “喂!你够了吧!这么长时间,就是头猪都洗干净了。”终于,忍无可忍的白鹇爆发了! 他洗澡,把小家伙和他晾在一旁,白鹇不似桃夭,对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娃没有多少话,只能干瞪着眼,气氛尴尬的很。 白鹇算是认清自己的劣势在哪了,他没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不会哄小孩子,不会说甜言蜜语,空有一身蛮力。 “小鹇儿,为妻要洗干净了上你的床。”柔媚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传进白鹇的耳朵里,成功让他打了个大大的激灵。 “你是男人吗?”白鹇咬牙切齿,这人长的妖里妖气,性格也是怪里怪气,哪里有半点男子汉气概。 就连桃夭自己也迷糊了,白鹇的性格这么烂,他怎么会喜欢上他?可偏偏他越讥他嘲他,心里不可忽视的幸福因子就会冒上头来。连他都不得不说,自己的身体里有种叫做欠虐的内在激素。 “你要试试吗?”水声乍响,从半透明的屏幕后,某人就那么迈着两条白嫩修长的美腿,转出身来,美黑亮丽的长发半掩盖住赤果美体的同时,穿梭过双腿间的缝隙,探出头,俏皮的可爱。 即使如此,遮不住的春色还是亮瞎了白鹇的眼,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忙转开视线,却觉得鼻前火辣辣的,不容忽视。 小白鹿一声惊呼,“爹爹你流鼻血了。” 在他的眼中,大小爹爹身上有的,他身上也有,没什么大不了的,白鹇的突然鼻血横流,一定是生病了。 桃夭也是一愣,随即抖着双肩,笑得花枝乱颤,媚眼儿横飞,风情一片,迷倒众生,可惜这蓄满了电力的一笑全教白鹇承受住了,哪里抵得住如此火力,更是大流鼻血。 扬起脑袋,眼角余光不小心撇到的白色,脑海中的画面再自动补全,红色的液体成面条状滴进微张着的嘴唇里……咸咸的,带着点铁锈味。 想不到他白鹇也有这一天,不是在比试中流血,而是被个男人的身体刺激到鼻血横流…… 白鹿手忙脚乱地蹬蹬蹬跑下床,从浴桶里捞起擦身的湿布拧干,再跑回来递给白鹇擦鼻子。 可白鹇刚把鼻子擦完,就想到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湿布……是洗澡的……脑海里不听使唤地自动补成了一个画面。 从曲线到触感,缓缓地擦拭,煽情地撩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鼻血哗啦啦,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手里拿着湿布,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妈的,这样下去他会流血过多致死的! 039、夜还很长(三) “哈哈。”幸灾乐祸的笑声不断刺激着白鹇的神经,带着满面鼻血的怒目而视,怎么看怎么滑稽。 特意而为,桃妖孽上前,纤纤玉指接过白鹇手中的湿布,三分撩拨三分魅惑四分邪气地甩去一记勾魂媚眼,布条绕着圈圈,为白鹇带去阵阵搔痒,躲闪着向床里爬去。 不肯放过地紧追而至,桃夭一手抓住他的脚,把他拉到面前,笑得邪肆。 “喂喂喂,小鹿还在这呢,放……放手!”白鹇巴拉着床单,以及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床上,手脚并用地想往前爬去,却只能狼狈地被后面的人拖回去。 “小鹿在哪呢。”充满笑意,没有疑问句的话响在耳际,湿润的气息袭上耳垂。 白鹇敏感地一颤,回头一看,哪还有小白鹿的身影,分明只有他们两人在床上打架似的,身躯交缠。 “你!”白鹇打了个寒颤。 白鹇不信任的表情也刺激到了桃夭,纤细的睫毛往下一压,危险地眯起双眸,干脆翻身把白鹇压在身下,“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般不堪,不值得信任?” 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白鹇觉得自己的嗓子莫名的发堵,说不上话来。 桃夭冷笑,难得的好心情瞬间阴霾下来,心尖一阵阵抽痛。 “难道我做的这么多,你都没看在眼里?白鹇,你好硬的心肠。” 白鹇知道,这家伙生气了,否则也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心里莫名的也压抑起来,连带着气都喘不匀,沉重得有如巨石担着。 “你知道以前的人类在我眼里是什么吗?”桃夭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魅意不减,白鹇看到他眼中分明有嗜血的光闪过,让人心悸。 “我曾相信过一个人类,也甘愿被他利用,那时的人类,不过是我拈手的飞灰,不痛不痒的一只蚊子而已。”阴沉的眼神,如花的笑靥,轻松的口气,逼近的身形,无一不在给白鹇施放着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吗?” 看到白鹇眼中的惧意,桃夭笑得发狠,“不是我杀的哦。”心痛如绞,你还是不信我吗? 白鹇张了张嘴,他想说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桃夭第一次这么失态,笑得比哭还让人动情,让闻者忍不住鼻头发酸。 “他是自杀的。”轻轻吐出这句话,桃夭起身,红衣转瞬已经批身,长长的衣摆拖曳到地上,颓散随意,转身移动脚步,就要离去。 白鹇被他的话震住,动作先行一步,不经大脑拉住他的衣袖,呆呆望着指尖,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刚刚的神情,好像在流泪,让他的心发酸揪疼。 蠕动着嘴唇,白鹇只说了两个字:“别走。” 桃夭背过身的眼划过亮光,随即暗了下去,发狠地用手一掌抚向白鹇拉住自己的手,眼眶发红。 出乎意料地,白鹇没有因为吃疼松手,手上肿起一大块,红通通,一个掌印。 “别走……”白鹇喃喃念着。低着头,没有多余的动静。 040、夜还很长(四) 白鹇的表现很奇怪,按照以往的经验,遇到攻击他都会下意识的躲避开,习武者的反射神经,可这次没有。 可处在愤怒暴走状态的桃夭虽然觉得不对劲,却没有去多想,他的心情很不舒服,因为白鹇的不信任,也愤恨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喜欢上一个毛头小子,不,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那个字。这次的爆发,还有着对两人无法再进一步的关系的焦急暴躁吧。 桃夭美丽的面容露出自嘲,回过神已经变成冷笑,冷冷钳住白鹇的下巴,用上力道,连语气都冰冷生硬,“你是想要玩欲擒故纵吗?还是想要跟之前的那个人类一样利用我?” 白鹇扬起头,鼻血不知不觉已经止住,渗人的血迹也被擦净,他两眼沉静地望着桃夭,让两个人的眼睛对视。 桃夭发现,他看不透这个看似单纯的人眼底的情绪,难道他之前的只是伪装?不过披上的欺骗世人,欺骗他的外衣。 “你在闹什么别扭。”白鹇的表情很平静,不会让人感觉冷酷,也没有疏离,没有笑意,更没有疑惑,只是平静地复述。 非常冷静的一句话。 却像道雷劈中桃夭的头颅,让他浑身一震。 他不冷静,他在像一个小孩子刷脾气,闹别扭?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还是因为面对这个人,他所有的冷静全部丢失掉,舍弃掉了? 师傅……师傅……我该怎么办? 此时在他的心中,能救赎他的只有他的师傅,教育他,待他千年犹如一日,如父如师的亲人。 桃夭的心绪变得一团糟,乱如麻,就连表情和眼神都陷入迷惑,如同当年迷路不知何返的白鹇。 白鹇轻轻地把他拥入怀中,下巴垫上他的肩头,桃夭看似可靠邪肆,其实心性简单跟个孩童没有两样,心性敏感,一触即发。 呆愣着,桃夭看着白鹇后脑勺的发,缓缓闭上了眼睛,毫无设防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抱着桃夭的背,轻缓地拍抚着,就像在安抚耍小性的孩子,哄他入睡。连白鹇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呆呆的做着一切,机械式的,好像下意识的行为。 为什么在桃夭说到那个利用他的人,他的心会一阵抽搐慌乱,明明不是他做的这么糟糕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闻着桃夭身上散发的淡淡沐浴清香,还有体肤间带着的暖香,以及若有若无,空气间沉淀的香甜桃花气息,微微醺然陶醉。拿起被子,轻轻地为他盖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人渐渐陷入黑田。 “给我一个机会……”在白鹇以为自己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极轻的耳语,似乎随时会随着风化在空气里。 这是两人的约定,他拿东西,他得承诺,两全其美。 “嗯……”他听到自己这么应道,感觉到肩上有力道加重,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渐渐地迷迷糊糊睡去。 今夜的睡眠,会比以往更沉浸,更美好…… 041、恋爱的感觉(一) 旭日东升,耀眼的光线顺着窗棱爬上床头,照亮那一双互相倚靠的璧人,温馨的画面。 白鹇眉头动了动,睁开眼,酸涩的脖子告诉他,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整整一夜。 手指僵硬的动了动,又怕惊动身上酣睡的人,静静地蛰伏,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他很清醒,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比如:答应跟某妖孽交往。 交往……这个他一直憧憬的词,竟然在此刻出现了,而且对象,是个男人…… 昨天的他到底是有多脑抽才如此淡定地答应下来啊,想想就很羞人。 对桃夭的感觉说不上来,不讨厌,更说不上爱不爱,比一般人感觉亲近点,比亲密又远那一些,很别扭。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清醒时的两人,交往,是要约会吗?还是跟之前那样接吻……然后,滚床单? 想想就让人恶寒,白鹇很孬种得有想退缩的感觉,想到两个男人口舌相交,再一上一下,做着男女才能做的事……怎么想怎么恶心。可为什么之前与桃夭接吻,不但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情动,那啥昂起脑袋了呢? 还有,让他这大半个月夜夜辗转反侧,心脏失控跳跃的那日,为什么面对这个比他还幼稚的男人,突然就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以白鹇的情商,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他很纠结,纠结的恨不得揪掉自己一大樶头发,以疼痛来唤醒自己。 可在他还在揪与不揪上进行思想斗争时,发麻的肩膀传来动静。 妖——孽——醒——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白鹇僵硬地挺起身体,脸色涨得通红,大脑毫无出息的罢工,叮当作响。 “好硬。”桃夭低声嘟囔一句,一手摸着僵硬的后颈,一手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你醒了?” 白嫩的手指虚掩在淡红色的唇边,小小地打个呵欠,桃夭眼神蒙着一层迷雾,半瞌半闭,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对发怔的白鹇露出一抹微笑,“早上好。” “……”默默地转过头,白鹇捂住鼻子,心里两行宽面条泪,这个表情……这般姿色……好想让人压倒…… 可尼玛为毛这是个公的!他白鹇是正常人啊啊啊! “唔,怎么了?”桃夭脑袋微倾,转到白鹇的面前,黑曜的眸中带着迷糊不解,雾蒙蒙的,很是好看。 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妖孽…… 视线不自觉地溜到那人抬起放在唇上的藕臂,因为动作而下滑的宽阔衣袖落到了手肘,半截白玉泛着莹润的光泽,如上好的暖玉,引人观赏亵玩。 这人全身无处不在散发着费洛蒙…… “小鹇。”桃夭像个大型犬,撒娇地蹭着白鹇的脖子,蹭得他直发痒。 “喂喂喂!”白鹇干瞪眼,被他那么一闹没了拘谨,哭笑不得地闪避,扶正他。 这是桃夭第一次没有带着怪声怪气叫他的名,出奇的好听。 “咚咚咚。”门外传来小心的敲门声。 “爹爹早饭备好了,起来了吗?”是小白鹿的声音。 白鹇眼睛亮了,脸红红地跟桃夭整理好衣衫,打开门,不由分说,抓过白鹿,大掌一盖一通乱揉。 白鹿愣愣地被他蹂躏了一通,见他心情貌似很好地端着脸盆绕过他下楼,眉眼弯成小月牙,笑得有些傻。 摸摸被揉乱的发,嘴角慢慢地也跟着上扬,白鹿脸上红扑扑的。 042、恋爱的感觉(二) 桃夭慢吞吞地走出门,两只眼睛眯缝着,闪着精光,不似方才的迷糊,他把手放到白鹿的脑袋上,也揉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喜欢这种感觉吗?” 白鹿腼腆地揪着衣角,揉得发皱,脸上红得像个苹果,“喜欢。” “哈哈,真乖。”又揉了几下,桃夭感觉良好地眯起眼睛,接着也莫名其妙地笑着下楼了。 “额?”白鹿在后面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匆匆洗漱后,几人坐落在桌前。 既然答应了交往,白鹇以往明显的躲避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了,原本的遥遥两相望变成了邻居,还要时不时承受一番电力攻击。 白鹇和桃夭位置的变化被出奇细心的潘虎眼尖地看出猫腻,再看某人一脸桃花,吃个饭跟要吃人一样。嘴角挑起一抹不怀好意地弧度,哼哼着,貌似随意地唱着不知名的调调,“人面桃花相映红呐~” 白鹇脸皮薄,见潘虎边重复唱同一句台词,边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乱瞟,意味明显,脸色刷得红透了,狠瞪他和桃夭各一眼,气鼓鼓地拿筷子捣饭,闷声不吭。 桃夭被他那一眼瞪得,非但没有觉得委屈,反而觉得白鹇越发可爱,特别是那红透的耳朵根子,引得人想去逗弄他。 只是,在这之前,先搞定那个不长眼的。桃夭阴森森地朝潘虎露齿一笑。 潘虎全身犹如在过电,狠狠一抖,不是被桃夭的桃花眼带的,而是被他那仿佛狼遇到肉的幽森目光渗得,不禁有些后悔。 玩了一夜,几人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买好补给,痛苦的马上生涯又将开始。 白鹿本来就没骑过马,连日的赶路本来就有些勉强,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出了泡,却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桃夭皱眉,见几人又要上路,白鹿却什么都没有说,明显是不想当几人的负担。 开始他也没有发现,还是早上他叫他们时才看出得端倪,虽然他极力抑制腿部的颤抖,但肌肉的僵硬使得步伐不稳,使得他脚步比常人重些,他的耳力本来就极强,早上初醒时更是灵敏,一个孩子的步法这般沉重,很容易让人起疑。本来还不确信,后来的稍加试探与观察,基本还是了解了大致情况。 只是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那点骨子里带着的奴性与怯懦让他看不过眼,也就没有点明,就是希望他能自己说出来。 有时候,别人再怎么插手帮忙,自己不努力去改变,都是没有用处的。 白鹿和潘虎已经上马,桃夭犹豫片刻,登马鞍偏坐在前,白鹇还立在马前没有动静。 “怎么了?” 白鹇闷声不吭地摇摇头,翻身上马。 有时候桃夭都觉得,这两个姓白的,真的是天生的父子命,都是闷葫芦,嘴里说着肚里掖着,你觉得他真实地站在你面前,可他又没把真实地自己呈现出来。 比如刚才,明明担心的要命,却不肯去交涉,再这样下去,这两人的发展真的很难再进一步下去。 桃夭叹息,心里也冒出一丝斗意,那就是撮合这俩父子! 043、恋爱的感觉(三) 白鹿对两位爹爹的思想起伏一无所觉,咬牙硬挺着挨过了几日,可算是到达目的地。 这次没有再去找客栈,在白凤山山角处有座宅院,也是白荷风在武林的中心点,白鹤山庄的分庄,山上的武林盟暂时为公众住所,为皇室所控,以便在选举下任武林盟主的过程中,做到公平公正。 这几日,以免夜长梦多,几人紧赶慢赶,除了休憩时,再没有多余的活动时间,这期间桃夭的老实倒是出乎白鹇的意料,不过他也没多余的力气去管那么许多。 潘虎的粗神经终于察觉到白鹿的不对劲,下马时,白鹿小小的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坠,勉强站稳脚步,却还逞强地跟在几人身后,动作装的很自然,可又怎么能瞒得过这几个习武者。 “小家伙,你没事吧?”潘虎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想他是不习惯马上餐宿,所以熬不住,便担忧地询问。 白鹇在前面听了,脚步停住,回过头也不说话,就看着白鹿,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 白鹿暗里狠掐自己一把,让自己提起精神,脸色发白地露出浅浅的笑容,“谢谢阿虎哥,我没事。”随即又对白鹇笑笑。 看到白鹇又黑了几分的脸色,桃夭暗自扶额,这小子,丁点大,怎么就这么倔强。 “真的吗?我看你脸色很难看。”潘虎担心地用手想探白鹿的额头,被白鹿不自然地躲开,也没有感觉不自在,好脾气地嘿嘿一笑,收回手。 白鹿歉意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很尴尬。 桃夭看不下去了,掠过几人身旁,带起一阵香风,二话不说,抱起白鹿就走。 “唉?”白鹿有些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腾空而起,磨得生疼的双腿触上那双柔软的手臂,没有感觉到疼痛,难道是疼得麻木,所以没有感觉了? 奇怪的同时,温暖的怀抱仿佛唤起了一切的疲惫,白鹿有些依恋地蹭蹭他的肩头,任他抱着走向前,没有挣扎。 白鹇呆愣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前面,忘了带路,也忘了这是自己的地盘,眼神有些黯然。 偏生有人不会看眼色,悠然凑上前,暧昧不明地笑着,“公子,你们不会在你生日那天一吻定情了吧,关系改变这么明显。” 白鹇一愣,“生日?” 潘虎脸色古怪,“你不知道?” 白鹇呆呆地摇头,“不知道。”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傻了,潘虎看不下去地摇着头,也跟着离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哎。” 白鹇苦笑,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的生日是他信口胡诌,对养育他的人的一句敷衍,不知道是刻意不去记,还是真心记不住,尽管每年白荷风都会给他过生日,他还是记不住。 正黯然神伤,眼角余光瞟到两大一小熟悉的身影,诧异地眨眨眼,不明所以,“怎么了?” 刚才还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大咧咧负手而去的潘虎搓着手,笑得一脸狗腿,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公子,我没来过白凤山的分门,大伙都累了半个月,你看,嘿嘿。” “……”桃夭没有说话,抱着白鹿,一大一小,一只桃花眼,一只小鹿眼,直愣愣盯着他,带着可怜意味,那眼神意思分明,他们也不识路。 “……”白鹇扶额望天,这都是什么人啊这。 044、迷之桃树(一)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还有五日才将举行,他们也还有五日的调整时间,把疲劳的神经完完全全休整过来。 比之人困马乏的几人,桃夭则悠闲自在许多,山庄建得隐蔽,四周高山绿树环绕,还有藤蔓爬山虎做天然屏障,随便找个地打盹都不会有人轻易找到。 各种野生树丛里,找到一颗桃花树更是实属难得,可偏偏桃夭这只妖孽非同常人,朴一踏进门内,五识自动遍布方圆数里,探查周身任何对自身危险有威胁性的东西。 那棵独树一帜,静静绽放的桃花树在共鸣的牵引下,被桃夭寻到。 淡淡的怪异从那棵树上散发出来,可细辩除了枝繁叶茂,繁花锦簇外,比之别的树又多不出什么。 桃夭打算趁几人去休息,再向山庄后门与白凤山的山角处探查。 感应时他就发现,这里的人很多,比白鹤总庄还要多许多,几乎三步一巡逻,十步一暗哨,他不会傻到光明正大地从大门离开。 此时正值黄昏,光线还算得上好,晚上行事多有不便。 回在床上打坐定神,妖识分出一道光影,又一个芙蓉面,桃红衫的桃夭从中走出,站定在床前。 “你在这睡觉。”冷冷地对床前坐着面无表情的人吐出一句话,一阵风,卷起几粒灰尘,站定的人消失在原地。 床上的人慢慢拉开被子,躺上床,闭上眼专心睡觉,呼吸的起伏升落惟妙惟肖,看不出半分假象,鲜活得一如再一个桃夭。 人有阴暗两面,妖魔神鬼都有两面,而划分两面为自己所用,是桃夭的师公教他的防身秘技。 控制不当的话,会被黑暗面所控制,彻底堕入魔道,沦为魔族,很不幸的,桃夭练成了,也祸害了不少人。 来到后山,桃花树在山角的夹缝中,歪歪斜斜扎根在裂缝间,从上方俯视看不清晰,只有下去才能看个大概,按理说,在这样险峻的环境下,地势高峤,风大土干,又是无人照料的野桃花树,怎么也不会长得如此茂盛。 飘在半空,桃夭眯起眼睛,感觉到这树的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波动,很奇怪,没有任何邪气,也没有妖力,倒是……有一股淡淡的仙气,如一缕丝线,拿捏不定。 伸出手,放出几丝妖力想要试探,却惊异地发现,被反弹了回来。 如他对白鹇的解说,诚然,世上不止是妖,连仙都是极其少有,可以说是亿人里面都不一定能找着一个,若说最多的,实属人族、魔族和鬼族,妖和仙,不知不觉就没落了下来。虽说人数是输给了其他三界,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随便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角色。 不是桃夭狂傲,而是他有这个资本,几千年来,对手倒是不曾见过几个,也没怎么遇到过阻挠,第一次,竟是栽在这小小一颗桃花树上。 若是松树柳树柏树,其他树还好说,问题就出在这是桃花树,他的本命树! 不死心地重试了数次,屡屡被反弹,越探越惊心,也有探寻,好奇。 正琢磨着该拿这颗树怎么办,手指微微勾动,幅度很小。 不好,有人去那边的房间了。 045、迷之桃树(二) 二重身,实力也会比本身削弱许多,但受到的伤害会共享,无疑,要是敌人,这时候偷袭是最好不过的。 一般情况下桃夭是不会轻易动用分身,他本来就极少在人间走动,更谈不上树敌,只是单单不想用,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遥远的记不起来,只知道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厌恶重身。 闭眼感应,那边的感识,空气呼吸,顺着肌肤渗入感官,熟悉的气息,是白鹇。 松了口气,分出3分意识注意那边的动静,右掌合什,薄樱的唇溢出颂歌,吟唱出悦耳的佛音。 他的师公是佛家出身,教他的大多都是慈悲招,既然是仙家之气,以正派之法融入,该是不会反弹的吧。 果然,初探,桃花树没有反应,好现象。 虚空托起桃花树,护住根部,随后连根拔起,带起几斤烂泥,哗啦啦往下掉落。尘土滚进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黑黝黝的,像魔鬼的爪牙,冷不防会伸出手拉你入地狱之渊。 冷冷瞥了一眼下面,桃夭拖起桃花树,闭目虚空打坐,开始试着分解。 淡淡地抗拒从波动中传送,包裹住他的妖力,逐渐扩散,再一举弹开,愣是让桃夭在半空中来了个侧空翻。桃花树没有了外力的支撑,猛然坠落,空气里掀起一阵尘土,沙砾乱飞,迷乱人眼。 看来再是正派的功法,也改变不了他身为妖的本质。 刚刚稳住身体,桃夭俯冲直下,幽幽森冥的气息迎面而上,也勾起他的好奇心,这底下是极阴之气,而这颗桃花树的仙家阳气,正如正邪之力两相抗,却存于一处,只能说明一点,这底下的水——很深。 难道是哪位仙家封存在此处的妖物? 在空中截住下坠的桃花树,浮在空中,桃夭迟疑了,如果他动它不得,他还想带走慢慢研究。 可是,如果这里面封存的非常厉害的妖物,那他岂不是祸源?这种间接害世的手法,搞不好会被那些正派群起而攻之。虽然他不喜欢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可他也不是对同类互相珍惜相爱的种类,而且如果被师傅知道他做出如此“麻烦”的事,说不定事情会更加复杂化。 放着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不管,又不是他的作风。 啊!想得脑袋都胀大了。 “桃夭,那个……我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 拇指勾动,脑海里自动自发传送出一道声音,是白鹇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如果被发现他做过这样的事,想来会恨他一辈子的吧。这个爱逞强打抱不平的烂好人。 情不自禁停下动作仔细关注他的一言一行。 “嗯。你想说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冷硬而一板一眼。笨蛋!太冷酷了。 虽然说那是阴暗面,可这样明显的差距,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劲。 “你没事吧?”果然。 “没事。”十分机械化,一听就像敷衍。 桃夭就那么漂浮在半空,大皱眉头,恨不能马上冲回去,再这样谈下去,真出大事了。 咬牙,桃夭把桃树安放了回去,既然如此,那就一探究竟,看看底下究竟是妖是鬼!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被落下,灰黑色的夜空间,半轮将升未升的月牙挂在天边,月色暗淡,却妨碍不了他目视的眼睛。 晚上,又是山林,脏东西尤其多,他还是回房呆在白鹇身边吧,若是发生什么,也好应变。 而且,那个不会说话的笨蛋,要是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正担心着,脑海中的对话在一阵静默后又开始了,“你很不对劲。” “没有的事。你很啰嗦。” 你很啰嗦……啰嗦…… ……靠! 饶是桃夭,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046、解释事件 “靠!你脑子坏了,还是被驴踢了!小爷脑子被门夹了才关心你。” 骂得好。靠,就知道叫他出来没好事,他想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二重身了。 “蹦——”脑海里随即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咯嘣——”有什么发出一声脆响……完了。所有的幸灾乐祸全冻结了。 别走啊! 桃夭急了,皱眉深深看了一眼脚下,身影激射而出,看来还开始做就惹到麻烦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哪还有白鹇的影子,床上的他双目瞌起,呼吸起落间跟个熟睡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桃夭双拳紧握,深呼吸口气,冷冷道:“我回来了。” “我知道。”欠扁的声调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眼帘动都没动,面部的表情,唇边的线条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看不出从哪发声。 而事实上两人的对话也是建设在大脑里,根本不用动嘴皮子。 “起来。”怎样的抑制力才能让他的拳头不吻上那张漂亮的与自己一样的脸。 ‘桃夭’坐起身,睁开古井无波的眼,直直地盯住他,不做声,等他开腔。 “你是我,白鹇对我来说我重要性,我想你该比谁都清楚。”桃夭双手分开撑在‘他’的身前,难得认真的眼睛慑出巨大的威压,自己给自己施压,他算第一个,但他就是要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自己身上的一个影子,无权代表自己说话。 ‘桃夭’与他对视,静默片刻,狭长的眸半垂,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呵。” 看到他的笑容,桃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双手掐诀,嘴里快速地喃念着什么,两人渐渐融为一体,那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很快还会见到我的。” 靠,这么讨厌的人格,真的是他吗? “咚咚。” “靠,谁啊!”白鹇怒气难消,门外的敲门声跟催魂似的持续了很久,迁怒地一嗓子,愣是让门外的人连贯的声音顿住。 想着人该走了,白鹇磨着牙,想着刚才受的气,他白小爷什么人,江湖女侠哪个不想嫁给他,他凭什么在那家伙那受劳什子气?!他真不会以为小爷答应和他交往就喜欢他了吧,然后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拿自己当回事! 讨厌的敲门声又开始响起,愤愤的起来打开门,本来就高涨的火焰在看到门外的人后瞬间澎湃升华了,比之自然暴风还要恐怖,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是酝酿更强大的雷雨的必然开始。 白鹇森幽幽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典型的怒极反笑,笑里藏刀,“桃公子有何贵干。” 桃夭弱弱地往门旁缩了缩,伸出爪子,可怜巴巴的,“我可以解释。” “哼。”白鹇两手一合,直接免谈。 桃夭眼疾手快地把左手插入门缝,“啊!”短促的惨叫声,成功让那扇门再次打开。 眼中闪过笑意,桃夭右手盖住左手,双眉紧蹙,貌似不经意地把手缩回宽大的袖内,可怜地盯着白鹇,“我真的可以解释。” “伸出来。”白鹇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貌似极力掩盖的伤手,忽视了某妖孽面上一闪而逝的奸笑。 “什么?”某妖装傻地呆呆出声。 “手!伸出来!” 白鹇开始磨牙。 桃夭立即双手摊开,眼神无辜又可怜地飘啊飘看白鹇。 047、误会大发了! 看到那白嫩的无根青葱多了五道红肿,亮得刺眼,白鹇手一紧,掩饰似的,双手环胸靠墙,气焰难消地磨牙道:“好,我就看你能不能说出个花来。”口气却是软了几分。 “之前的那个人不是我。”桃夭板起脸,很严肃的表情,糊得白鹇一愣一愣的,事实如此,他也说的无愧于心。 经历过数次非人类事件,白鹇也已经开始学会淡定,当即眼尾一扫,头微扬,“你说不是就不是啦?” 桃夭受伤地放下手,“既然你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完转身就要走,背影落寞,眼神寂寞,愣是让白鹇刚摆起的硬场面都软化了。 “等等,谁让你走了。”吃过多次暗亏的白鹇也不免小心翼翼了,表情不变,鼻孔朝天,虽然开口代表示弱,但要在派头上拉回面子。 桃夭回眸,那一眼风情万千,水光潋滟,似乎敛进世间情爱,光华盛放,电得白鹇七晕八素,咬牙暗叹妖孽道行高深。 桃夭楚楚可怜地黯然垂眸,一副受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样,“还有什么事吗?” 白鹇心里直磨牙,都有些搞不清,到底谁对谁错,这妖孽是来道歉的吧,怎么搞的千般万般都是他的不对一样。 有脚步声传来,声音虽有规律,但能听得出是寻常人,只能算得上基本功比较扎实的普通人。 想想两人堵在门口也不是回事,白鹇收手,转身拉开外堂的椅子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早已凉透的茶水带着涩味,润得喉咙有些难受,白鹇不适地低咳一声,放下茶杯。 桃夭凑了上来,笑得桃花朵朵开,也扯开一张椅子坐上去,纤手拎起茶壶,翻开倒扣的茶杯,壶身高高扬起,竹青色的茶水如上好的珠玉连成线滚入杯中,带着清声脆响,空气中悠悠飘起淡淡的茶香,直至斟满,桃夭收回手,收放自如,竟是一滴水都未洒出杯面,从头到尾优雅的似在拨弦调音。 拿起茶杯,桃夭巧笑倩兮,合身凑到白鹇跟前,杯身跟着身体翻转,坐入白鹇的怀中,把那杯香气满溢的茶水举至白鹇的唇边。 许是喉咙太过干涩,白鹇含了一口茶水,浅浅的清香掩盖住茶叶本身的涩味,香气宜人,口齿生香,就如刚刚沏好的上等茶叶,令人回味无穷。 忍不住把整杯水就着桃夭的手喝完,回过神,看到那妖孽眼中闪着的笑意,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这,才是真正的情人交往。”桃夭顺着白鹇的发丝缓缓搂住他的脖颈,薄唇微张,凑上前。 白鹇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看着那逐渐接近的薄嫩红唇,紧张地眼睛微合,刚要闭上眼。 “少主,晚饭已经……啊!” 该死!他怎么忘了有人过来!这下好了,他的里子面子全毁了。 来人有些不知所措,膛着双眼看着他们俩,连眼睛都忘了移开。 白鹇狠狠推开桃夭,深呼吸再吐出,做着吐纳,才不至于冲动地狠踹那笑得得意的人一脚。 有些不自然地清咳一声,唤回来人的神,脸部肌肉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刚要开口。 “啊!少主,对不起对不起,小人这就退下,您……您继续。” 还不等白鹇做出反应,那人连连鞠躬,随后转身拔腿就逃,生怕白鹇一个想不开宰了他,理由:你知道的太多了。 白鹇石化了,心碎了一地,完了…… “桃夭,你给我滚出去!”再也顾不上形象,白鹇一脚踹去。 048、争宠风波(一)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远千里。 把桃夭踢出门后的第二日,白鹇几乎是遇到他就扭头走,暂时把某妖男列入拒绝往来户。 可就算他再怎么冷落桃夭,耳根子都已经嚼开了,他总不能去封住他们的嘴吧。昨天的那个人,长相他已经记不清,而且就算现在去封口也是晚了。 心里憋着闷气,白鹇靠在假山石旁,这个不爽啊! 正用拳头磨着假山石出气,从假山的缝隙看到另一处有几个婢女打扮的姑娘朝这边走来。 下意识缩身至阴影处,躲在假山洞间,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脆生生的笑声传入耳中。 “是真的吗?”充满好奇的声音最先入耳。 “是啊,我就说嘛,哪有男人抵不住本姑娘的魅力,既然是个龙阳君那什么都解释的通了。”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刻意为之的娇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白鹇脸一黑,就算我不是个龙阳君,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呸,他压根就不是龙阳君。 “呵呵,就算少主不是断袖,你就那么确信少主会喜欢上你。”冷冷淡淡,带着轻蔑的女声道出了白鹇的心声。 “翠姐姐长的这么好看,庄里的大师兄即墨都百般讨好,我看你是嫉妒吧。”是最先的那个声音,嗤笑出声,说的话也是刺耳难听,白瞎了一副甜美的嗓音。 “即墨算什么,我还是比较喜欢二师兄,可惜他很少来这里,冷冷的,酷酷的,多有男人味,送上门的男人,倒贴我都不要。”尖细的女声,轻言缓语,带着故作的娇弱,听得白鹇直皱眉头,声音跟母鸡乱叫似的,谁会倒贴,你倒贴都没人要还差不多。 想起那个待事认真,仪表端正英俊,经常为了庄中事物废寝忘食的大师兄即墨,白鹇直接打了个寒噤。即墨竟然喜欢这样的女人?真是胃口都被倒尽了。 “你!”最后的声音应该是暗恋即墨,听了这话直接恼怒地停下脚步,站在假山前,正在白鹇前面不远,指着那女人,“像你这种假惺惺的女人,大师兄迟早会发现你的真面目。”说完着恼地转身走了。 “呵呵,我不但要二师兄,我还要少主,让你看看我翠如的魅力有多大。”那女人在后面嚣张地掩嘴巧笑,故意扬高声音,声音传入白鹇耳朵里,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好好好,好大的胃口,不但要飞修,还要我,这是要左拥右抱,比男人还自在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女人如何“要”我,白鹇咬牙。 等几人走的不见了影子,白鹇走出阴影,恼怒地踱步离开。 白鹇离去不久,假山石旁的一棵常青树垂下一片红色衣角,向上看去,少年精致的容颜浅笑如斯,精致如玉的眉骨微微挑起,勾起千般风情,“一只土鸡也敢与凤凰争锋,小心最后毛都不留。” 顾七,是那个倒霉撞见白鹇和桃夭亲热的人,更倒霉的是,他三缄其口,本分做人,谁曾想第二日他最不想想起的事竟然已经传遍山庄的每一个角落,闹得沸沸扬扬。 顾七觉得自己完了,真的完了,少主一定会以为是他做的。 某个倒霉催的人大门都不敢出,借病逃遁每日早课,还有侍奉少主的活被逼找人代做,扣工钱不说,还得整日把心提到嗓子眼。 049、争宠风波(二) 白鹇一向知道桃夭很风骚,可今天他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衫,束起发冠,用条紫色发带在尾部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胸前不知道塞了什么玩意,鼓起一坨,翘起臀部,走起路来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摆,风骚尽显。 看看对面的白鹿,更是一副傻掉的可怜样子,白鹇想,他自己的表情也该好不到哪去。 惊悚的不止这个,更惊悚的是,那货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然后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上。 软软的,是热的,温度热的有些烫手,这是白鹇的第一感官。 !“你!”啊!无声地尖叫一声,白鹇反应迟钝几拍的一把缩回手,大步往后退去,脚下打个磕绊,差点碰翻背后的凳子。 “你你你你……”白鹇的声线都抖成筛糠样,离得远远的,手指指着桃夭,愣是说不完整一句话。 桃夭纤纤玉手指着桌子,抛一记媚眼给白鹇,无视对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的表情,笑眯眯地傲然挺胸道:“新鲜出炉的大热馒头,热度够吗?” 够!“够你个头啊!”白鹇抓狂,合着他偷了厨房的馒头塞到胸前装女人。 桃夭风骚无比的拿着发尾,表情天真无辜地把玩着,特意掐着嗓子,娇柔地道:“干嘛那么凶啊。” 白鹇抱肩抖了几抖,哀嚎,“你跟谁学的!”我去宰了那狗娘养的! 看白鹇活像生吞了一只蜈蚣的表情,桃夭抖着双肩笑开了,笑得花枝乱颤,比那神鲜红的衣衫更加明艳。 “穿的那么鲜艳,是要嫁人吗?”白鹇被他的笑容亮的一阵眼花,不爽地说,都这么久了,还是对这妖孽没有抵抗力。 “是啊,奴家要嫁给你,要吗?”桃夭拉起宽敞的衣袖,半掩芙蓉面,含羞带媚地放电。 “鬼……鬼才要你!”白鹇脸刷得红透半边天,扯着脖子粗声粗气地瞪眼逞凶,却是怎么都没有杀伤力。 “你的意思是,为了我你可以做鬼吗?”桃夭突然沉下表情,阴森森地笑了声,鲜艳的红衣仿佛地狱修罗染满鲜血的血衣,让人直打抖。 事实上白鹇也打了个寒噤,却见桃夭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瞧你什么表情。” 白鹇丝毫不觉得那是玩笑,因为在那一刻,这个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嗜血红光被他无意捕捉到,如果两人最后走不到一起,这个人会拉他一起下地狱吗? 干笑着敷衍桃夭,白鹇心里直发冷。 白鹿双腿有些不自然地微勾,站起身挡住桃夭的视线,两只小手扯着衣角,显得局促而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 桃夭掩嘴噗嗤一笑,上前揉揉他日渐柔顺的发丝,无视两人忐忑的心情,径自坐下开始吃饭,那表情,有滋有味享受至极,让白鹇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白鹿的表情让白鹇很高兴,上前把他拉到饭桌前,放到大腿上,乐颠颠地开始为人父亲的喂饭行动,选择性无视对面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男人。 白鹿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面色微赧,垂着脑袋把自己当成不能自理的幼婴,羞怯地张嘴含进到嘴的食物。 好不容易的清净,在下一刻迈入饭厅的人出现后,想当然的,又热闹起来了。 红,红艳艳与桃夭如出一辙的衣服先飘入眼帘,先前白鹇真的以为是桃夭站起来了,可那尖细的女声响起的时候,白鹇觉出了不对味,刚抬头,就被两处明艳艳红闪闪的红色,闪混了头脑。 050、争宠风波(三) 白鹇的大脑有那么一瞬的当机,这是要闹哪样? 待看清那女子容貌时,有不祥的预感,他敢保证他没见过这个女人。 “少主。”娇嗲的女声让白鹇的大脑登时清明起来。 是那个扬言要把他和飞修同时搞到手的放荡女子,呵,真来了,真是不知好歹。 桃夭筷子都没顿上一分,白鹿眼尖地看到他嘴角邪恶的弧度越咧越大,情不自禁像白鹇怀里缩了几分。 背对着女子,在白鹇注意力移到女人身上时,桃夭好心情地逗弄小家伙,右手轻轻挥了挥,向他招手,活像招魂,嘴角咧到一定弧度,邪恶的诡异,恶趣味至极。 白鹿嘴角一抽,别过头,打死他都不会说他此时觉得这个大爹爹的脑子有些不正常。 桃夭无趣地撇唇,支起下巴,别扭的小子。 “奴婢翠如,小女子听闻少主前来参加武林盟,特意请过李叔给公子煲了大补汤补身子。”故作娇媚的嗓音显得矫情,尖尖的嗓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男人都喜欢柔弱温婉的女人,女子肤色白净,巴掌大的脸颊,两颗水汪汪的美眸痴痴凝望,蕴含了道不明的情感,任男人见了无不心生惜花之情,也有被恋的自豪感。 可白鹇是谁,闯荡江湖数个年头,早已形成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性格,本来素不相识他还不觉得怎样,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评论不相干的人,问题是昨日见识了这女人的真面目,只觉得她的声音无比的坏人试听,矫揉造作的让人想吐。 可还不等他出口拒绝,却听那女人又讶异地转移话题,“呀,这位是?不好意思,小女子一向喜爱大红,觉着喜庆,庄里人人皆知,不想竟与这位小姐竟然撞了衣衫。”前边还叫着一声奴婢,如今又自称小女子,无端端间把自己的身体提高一个层次,看似不动声色的话语,又暗暗讥讽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喜好,这人偏偏明知故犯,身穿红色,与她犯冲。楚楚可怜的神情配上那番话语,生生把理字拉去了她那边。不得不说这女人有几分道行。 可桃夭是谁?千年老妖一只,走过的桥,见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只见他丝毫没有羞恼之态,趁女子看不着的方位调整了下胸前的两个大热馒头,掸掸衣角,潇洒转身,唇角噙一抹邪肆笑意,眉骨斜挑,三分懒散七分风流,那一身红热情似火,点燃了他年少的激情洋溢,配上那美艳绝伦的容颜,让‘同’身为女人翠如也是看傻了眼。 看到他小动作的白姓父子则无语地摸了摸鼻子,白眼望天。 “哦?姑娘是在说我吗?”刻意为之的中性嗓音,带着磁性魅力,让翠如无来由地面红耳热,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两人站在一处,活像猴子对比仙女,天差地别,凭白给人看了笑话去。 在见过这个女子之前,翠如自信,她所见的人之中,从未有比自己美的,可如今这一切的骄傲自负都被打进了深渊,有的只是无限的愤恨。 既要生此女闭月羞花之容,何必生她倾国倾城之貌。 这是一只没有见识的青蛙尝到失败滋味后的极端心理,她的心中只有自己眼里的一井之地,渺小卑微,却又不甘示弱。 翠如并不觉得自愧不如,她只觉得此人给她的是无尽的羞辱,让人恨不得撕碎这人脸上的清高,毁掉她脸上的淡定自若,浅笑如花,更想摧毁她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大红衣裳。 恨意在这一刻如毒蛇滋生,有的人就是这样,第一眼,就代表了往后的态度,是恨是爱,有时候只需要一眼。 051、即墨 白鹇很不爽,有种自己所有物被他人侮辱的感觉,虽然对桃夭的作风有些不太认同,但此时两人的关系是恋人,其次也是他的客人,这女人当着他的面这样含沙射影,任谁都不会愉快,当下对这个女人更是没有半分好感。 翠如眼里闪过的阴毒桃夭不是没看见,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只翻不出佛祖手掌心的猴儿。 “一个下人,问这么多做什么,下去。”白鹇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呵斥一个下人,还是个女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翠如脸一白,眼神哀戚幽怨地撇了白鹇一眼,垂下脑袋,那可怜的小样,就连桃夭都不得不夸一声高明。 不过白鹇的反应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么说,自己在他的心里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至少他见不到自己受委屈,他可以想,白鹇其实也是有那么些在乎他的呢? 这么一想,桃夭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也不再做声,干脆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少主,这补汤……”翠如含着委屈的小嗓音幽幽响起,仿佛白鹇对她做了什么却扭头不认账似的,哭腔都出来了,让白鹇没来由的更是心浮气躁。 “下去。”英眉微蹙,白鹇有些动气,琥珀眸中带上几分威严,如缓缓立起的豹子,渐渐施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哟,什么事惹到我们的白大少主了,大老远就听到您的厉声呵斥。”平地里一声打趣,朗朗清音,带着点诙谐,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如一股清泉流入众人心里,抚慰人心中的焦躁。 不好!是即墨。白鹇暗自叫遭。 昨日听她们说,即墨对这女人讨好有加,自己这般为难这女人,要是被他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万一这家伙宁可没手足也不愿裸奔,他们的关系岂不要因为这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破裂? 来不及哀叹,果然见一道熟悉的宝蓝身影风尘仆仆朝饭厅赶来,人未至声先来,听说这家伙最近去临城视察,想来是听他来白凤山,所以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感动之余,白鹇暗自埋怨,你说你来就来,何必来得这么及时。 果然见他迈进门槛,目光转到那可怜兮兮缩在一边的娇小女子身上,“翠如?” 随即失笑,“翠如一向乖巧,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得罪少主?” 翠如脸上露出喜意,眼睛直盯着即墨眨也不眨,有可怜求助意味。 说实话,白鹇真不想失去这个好友,数百千师兄弟中,他唯有对即墨、飞修有些交情。 小心地去瞥他的神情,却见他脸上笑容未改,无视翠如一脸期盼,撩起袍角倒是落座在一旁的饭桌上,拿起一双还没有动过的碗筷吃了起来,“可累死我了,我早饭还没吃呢,咦?” 白鹇傻眼了,这家伙……是故意,还是……他对这女人压根没有半分感情? 即墨塞了几口菜,这才看到一旁饶有趣味挑着眉角打量他的桃夭,惊异地瞪圆了眼睛,英气的眉惊吓的竖起,筷子一指桃夭,“这个娘里娘气的男人是谁?” “……”桃夭眼睛一眯。 “……”白鹇抹汗。 “……”白鹿嘴角抽搐。 “!”翠如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吓过度。 052、馒头,吃吗? 男人?男人。男人…… 翠如再一打量桃夭,不如她的红衣有琐碎流苏花式,此人的红衣样式简单,竟只是在腰间系上一根红色丝带,脖颈间露出的冰肌似雪,轮廓似丹青描绘,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勾画得当,眸如漆点唇不点而朱。尽管是如此,眉宇间没有刻意敛去的英气以及喉间露出的微凸喉结,都在叙述着这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就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竟是个男人?! 翠如一遍遍地看过去,心中一遍遍的否认,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是输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如果这是个男人,再联系庄中的传说,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原来这个人就是少主的那个男宠。 不是输在性别,而是输在容貌,翠如越想越不甘心。 若说容貌,大眼睛小鼻子樱桃嘴,这些都是翠如一向引以为傲的优势,也让她在这庄中昂首挺胸地走了十五个年头,更何况她是管家李叔的远房侄女,更是没人在她的面前放肆,都是夸她如何如何美,堪称武林第一美人。 今日特意打扮,着与嫁衣最相似的红衣,一路上不知道拿多少下人试探过,原本的自信满满统统在这个人的出现粉碎。 她的暗示勾引,都被少主当众呵斥,拒绝,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 桃夭在白鹇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只是抿唇一笑,修长纤白的手在优美的颈部曲线上轻滑而下。 不要脸!翠如差点尖声叫出来。瞪圆了眼睛。 却见他修剪得饱满圆润的指尖缓缓探进胸前襟内,轻轻一挑,布料与肌肤在几人来不及看到春光时已经再次合上。 再拿出来的时候,素手中已多了一个东西。 白白的,半圆形,脑袋上有几个可爱的点点,散发着袅袅热气。 翠如膛目结舌,那竟是个又大又圆的白馒头! 桃夭笑眯眯地把手中的馒头塞到傻愣愣的白鹿手里,随后手一探,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个馒头,无视众人石化的表情,乐呵呵地说,“这馒头刚出炉就在我怀里揣着了,还热着呢,快吃快吃。”说完自己率先咬一口,夹了一口青椒肉丝,津津有味地吃着,仿佛手中的不是馒头,而是蟠桃。 “……”白鹿脸色古怪地盯着手里的馒头,仰头看到的是白鹇同样盯着馒头的古怪脸色,白鹿不知所措地抬了抬馒头,不知如何是好。 白鹇脸色更是古怪了,两眼死死地瞪着馒头,好似它跟自己有仇,看着儿子小鹿一般的眼神,却只好接过来。 触手的温度有些火热,比起隔着衣衫更为清晰,软绵绵的,有那家伙身上的淡淡清香。 这……这还能吃吗? 抬头,余光接触到坐在饭桌上的另一个人,在众人讶异以及桃夭逗趣的目光下,啪!地把馒头拍在了桌上。 “……”看到桌上被拍成面饼的馒头,白鹇擦了把汗,心虚地偷瞅桃夭一眼,干笑,“不能吃了。” “……” …… 就是连白鹇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来,馒头就只剩一层皮。 剩余的几人,看到他手里扯着的面皮,嘴角微抽。 “哈哈哈!”桃夭揉着肚子笑开了。 白鹇瞧瞧咧开了嘴角。 即墨更是没形象,何时见过白鹇这个衰样,直接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唯有被冷落在旁的翠如不明白,抽抽嘴角,忍住了咧开嘴的冲动。 053、即墨的试探 白鹇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傻,所幸就继续装下去,把那张面皮潇洒地甩手投了出去,斜眼瞥愣在一旁的翠如,俨然一副我是主人我怕谁的模样,冷哼,“有垃圾在主子眼皮子底下,你这下人是怎么当的?” 白色的薄薄一张皮悠悠扬扬飘落,正落在翠如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相映下翠如青紫乍现的脸色,煞是精彩。 翠如气得浑身一抖,强忍下口恶气,不死心地把哀怨的眼神投向即墨,见他低头恍若未见,愤恨地一跺脚转身带走大片红袍。 白鹇偷眼瞧到即墨那家伙分明抖着双肩,笑得正欢,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的小娘子给气跑了,你很开心?” 即墨浑身一抖,“谁的小娘子,别瞎说。” “哟,府里可是已经传开了,即墨大师兄狂追丫头的英明事件。”听他这么说,白鹇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他失望,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个放荡不羁的女人,若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他第一个不答应。既然不是,白鹇的口气也随意起来。 “哦?是吗?”即墨眉眼舒开,模棱两可的从喉间发出声音,那满面桃花开的样子,就是迟钝如白鹇也看出了点什么。 “不是吧,你真的……”下半截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被白鹇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嘿,白主子闲来无事就来打趣属下了?”即墨笑着要垂白鹇一拳,不料拳风还未挨着他的衣角,清风扬起,手下碰到的已是空荡一片。 桃夭双手后撑,随意落座在餐桌之上,修长的双腿随着衣衫起落交叠,如玉面颊旁落下墨发几许,右手紧紧握住白鹇的手,十指紧扣,笑得危险,也蛊惑人心,“我的东西,你最好别碰。” “呸,小爷才不是东西!”白鹇几时被当着熟人这般轻言调戏过,脸部涨红,扯着脖子就急于反驳,等回过神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筋一拐,又增了一句,“你才是个东西!” 即墨暧昧地挤眉,做了个十分滑稽的表情,“原来少主的春天来咯。” 说完,还十分挑剔地上上下下来回扫视桃夭全身上下,“啧啧啧,不错,姿色不俗,筋骨柔韧,虽然看起来不如秦楼楚馆的那些经摔耐操,也算是上佳品。” 白鹇眼角一跳,知道这家伙是想试探桃夭的底线,白鹤山庄的商业可以说是即墨一手培养,商场比官场更是不遑多让,你来我往,机关算尽。想来他在回来之前也听到了些风声,桃夭的凭空出现,让他在商场历练出的反射神经几乎下意识地发出警报,相对间对桃夭的敌意也是情有可原。 有些紧张,桃夭这个人,初看精光四射,跟个狐狸精似的,其实比起刚学会走路的稚儿不遑多让,一样的幼稚。 这可是真正的狐狸啊!虽然他知道这样说对自家兢兢业业的即墨非常没肝没肺,但心里说不清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歪向了一边,齐齐向桃夭敬礼。很不幸的,白鹇心中的小旗倒戈了。 “大师兄……”犹豫着出声,白鹇张口刚吐出一个称谓。 “谢谢夸奖。” “……”白鹇。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话里有话?! 054、即墨本性 他知道桃夭本性,可不代表即墨也清楚,在他看来,桃夭这句话不过是装蒜的表现。 即墨皮笑肉不笑,拿眼睛瞟白鹇,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这家伙不会是你从小倌馆找来的吧。” 好吧,白鹇知道桃夭长了张女人脸,皮肤比女人还白,头发比女人还长,就连举手投足间都比女人多了股子媚态。 白鹇也懒得解释两人的关系,分与离一个字,既然说白了要在一起,那就不用看别人的眼光,老爹白荷风都不想要儿子,他想着给他添孙子有什么用,又不是亲生的,何况要孙子也有现成的了,而且都8岁大了,不用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多方便。而他亲生老子,儿子漫天飞,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说不定哪天孙子满地爬,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孩子。 这么一想,白鹇手脚也放得开了,抬头望天,一顿早饭硬生生吃到午时,也算能耐。 摸摸肚子,白鹇选择无视两人,拉过一边的白鹿,悠悠地迈步走出门。 “你去哪儿?”想当然,某妖孽屁颠颠地跟在后面,摇着尾巴,满脸讨好的笑意,顺手牵过白鹿另一只空余的小手。 “吃饭。”白鹇也懒得去管他,自顾自走在鹅软石铺成的小径上,庄园布置的十分精巧,假山翠石,小巧流水,时不时游上水面探出脑袋觅食的鱼儿在水中打着滚,溅起朵朵水花,为白鹇烦躁的心情带去几分清爽。 “哦。”桃夭乖巧地和他同步,看出他的脸色有些发黑,识相的保持沉默。 即墨在后面看着他们逐渐走远的背影,又怎会不知是自己触到了白鹇的神经,他知道白鹇性格虽直率做事却一向有分寸,可他毕竟只是个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这个年纪,最是容易被繁花眯眼。 算了,人家都不在意,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只是,“少主,我也还没吃饭呢!” “有时间废话,还不快跟上!小爷等着你请客呢!” 只见白鹇头也不回地抬手摇了摇,十分臭屁地说了一句,转身消失在转角,那个方向……马棚。 抬头看到头顶上亮晃晃十分闪眼的烫金大字,即墨非常想扭头回庄。 白鹤山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师兄即墨理财更爱财,是花上一个铜板都是要心疼上一天的人,“人间天堂”,天风国数一数二的烧金窝,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这是所有进去过的人给予的评价。 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头,即墨从未来过这里,据说这里一夜万两,内设酒馆、赌馆、饭馆,一切享受至高的服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 即墨觉得这只是人间天堂的主人的一种宣传手段,无疑也达到了他想要的那种效果,只是太过夸大其词,因为这个名号而花上万两的那些达官贵人,更是脑筋缺根弦。 可此时此刻,站在这大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如果他进这个门,不但是把自己推到缺根弦的行列,更是代表他要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挖出一万两! 这个败家子!没有亲自经历过商场,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败家子! 055、“人间天堂” “公子,这家店的菜不好吃,咱们换个地方开桌。”即墨挡在几人的前面,虽说心里已经骂开了,脸上却是不着痕迹,装作嫌恶地不屑一顾,伸手就要拉几人走。 白鹇身形一闪,躲过他抓过来的爪子,笑嘻嘻闪身直接进了大门,熟知他本性的白鹇又怎会给他反悔的机会? 即墨懊恼地看着几人的背影,也只好咬牙跟几人进去。 进得门内,即墨才是真的眼前一亮,什么才是真的别具一格。 比起外观的雍容华贵,内里的布置更是显得精巧新奇,门口地板铺设用的是大理石,光可鉴人,厅内四根玉石柱首先映入眼帘,雕刻着不知名的珍奇猛兽,栩栩如生。 餐桌、餐具等物件不是庸俗黄金制成,水蓝色透明奇石,清晰得可以看到另一边,桌上还有圆形支撑起的转盘,随着手指拨弄旋转,任桌前的人挑选菜色。 即墨趟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眼睛都带不够用,而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分明看到大多数刚进门的客人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处玄门拐了进去,再也不见出来的样子。 他们刚进门,迎面上来一名带着微微笑意,长相甜美的女子,对他们微一鞠躬,恭敬却又不显得谦卑地微笑,“几位有什么需要吗?” 经商数十年,第一次,他竟然觉得这半生是白活的,如此手段,如此布置,别说是那些习惯了享受的达官权贵,就是他这个把钱当老婆抱的人都甘愿把钱供出来,一睹这“天堂”的真面目。 几人都是第一次来,难免好奇张望,也被那女子看出了端倪,笑容不变,也不怕几人付不起银钱,声音温柔地耐心询问,“人间为各位提供餐饮、住宿、娱乐,请问几位想要什么服务?” 白鹇摸摸下巴不存在的胡须,抬头四望,发现宽阔的大厅有四处玄关,看不出哪里是通往何处,既然有人带路,也乐得轻松,“吃饭。” “几位请。”女子单手一让,微笑带路。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进了第二道门,里面是个阁楼,中间放置了快形状诡异却漂亮的出奇的琥珀石,围绕着石头有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咕噜噜冒着泡,却不知是从何处引来。 水中有绿色的水草柔柔漂浮,红色的锦鲤亲吻水池边的鹅软石,吞吐着泡泡。 在旁边有几袭与大厅见到的一般无二的餐桌,寥寥几人轻声碰杯浅酌,吟诗作对,浅阳从头顶照耀,柔软的光线为这番景点带去几分色彩。 现在早不早晚不晚的,人少也说的过去,见有人进来,那些人只是用眼角轻扫,便又自作自的事,几人的道来丝毫不打扰他们的性质,想来是见怪不怪。 几人找了一处阴凉僻静的角落,女子为几人递过几张薄薄钉在一处的纸,名为菜单,“几位想点什么菜色?” 白鹇有些惊奇地翻翻那几页纸,随便点了几样,水晶肘子、饺子炖鸡肉、芙蓉烩面、八宝鸭…… 等点完,看到那个价位,白鹇顿觉一阵眩晕,天啊!就这几样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菜色,竟然价值千两,偷眼瞟了一眼两眼冒光打量周围景观的即墨,白鹇很识相的,选择装傻,对那女子挥了挥手,“就这些。” 反正吃不穷他,他只需要填饱饥饿的肚子就成。 056、白鹇醉酒(一) “这个地方,真不错。”良久,即墨支着下巴给予了自己刁钻的评价,还用手摸了摸面前的透明质圆桌,顺手拨弄了两下转盘。 “嗯,有商机。”白鹇装作深沉地扫视四周,压低声音,严肃的紧,不知道他本性的还以为他多么正经,殊不知他心里正偷笑,打定了主意吃完就溜。 人间的上菜速度极快,几人未等几时,就有几名装扮一样的女子端着托盘,跟走秀一般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菜,那感觉,就跟伺候皇帝似的,让人心情愉悦。看来,一分价钱一份待遇啊。 再看除自己一桌另外几人,优哉游哉,品茗着杯中美酒,不忘附庸风雅地赞赏一句。 白鹇看人人手中持酒,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旁的空杯,白鹇骚包地又拿起菜谱,在酒水页面点了几杯花花绿绿,卖相十分漂亮的鸡尾酒。看这样子,该是味道甘甜的果酒,喝不醉的吧。 如他所料,甜丝丝的,带着酸味,没有酒应有的苦涩,相反就如各种水果混杂而成的汁液,非常可口。 看白鹿的样子也是非常喜欢,忍不住小口小口斟酌。 心里带着股子得意,白鹇又让候在一旁的女子续了几杯酒,却见她边上酒,边微笑提醒几人,“这酒尝着味道淡,实则后劲极大,几位客人慢慢品尝。” 看着杯中酒,白鹇迟疑片刻,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味蕾,点都点了,还能退了不成,再说这酒味道也是不错,后劲再大总不能让他失去神智吧。 桃夭蹙眉瞥了一眼那颜色缤纷的酒水,浅酌一口,味道太淡,如他喜欢热情张扬的红色一般,他也喜欢味道刚劲猛烈的藏酒,这种味道甘美,华而不实的酒不符合他的喜好。 菜式十分精巧,杯盘间都雕刻着极为漂亮的花瓣与小巧的动物,看那颜色,貌似是取材于蔬果。桃夭用筷子夹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状素菜,入口即化,滑嫩香酥,还真是出奇的美味。 即墨尝了几道菜,发现这菜的味道不仅仅散发于蔬菜肉食本身,还有特殊调制的酱汁,酸味酱汁让人胃口大开,辣味酱汁调味,还有各种果香味。 果然处处是商机!他真是笨,这人间天堂之所以红火,不仅仅是因为名号和金玉其外,也有挽留那些眼高于顶的富贵人家的手段。 若是他早先一步来,说不定他挖掘到的是一座金山! 听闻早先这座酒楼曾因银钱投资歇业了三年,若是他早先来,与这座酒楼的老板商谈,指不定又是怎样一番奇遇。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即墨也只能暗自惋惜,不是他的做梦都得不到,只盼有机会能与这楼主一聚,说不定能受益匪浅。 白鹇看另两人酒兴不大,秉着浪费可耻的口号又刷刷干了另两人的鸡尾酒,所以当两人发现不对头,视线齐刷刷放在白鹇身上的时候,某人已经醉得跟坨烂泥似的,满面通红,醉眼迷离。 连带着小白鹿也是一模一样,不过看来白鹿酒品不错,喝醉了倒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离几人不远的桌席,三人围坐,显然看到了白鹇的囧样,轻声笑语打趣,“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贪杯的后果。” 几人轻笑。 桃夭听到,半回首挑唇,面色却是下沉几分。 明明是艳若桃李的一张脸,配上那表情,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几人再笑不出声,齐齐打个寒噤,没出息地避开他的视线。 桃夭冷哼,回转过头,继续品尝,仿若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的笑容也不是他所发出。 他分明听到后面有人低声骂娘,被个娘们看轻,不置一词。 即墨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057、白鹇醉酒(二) 白鹇成功地喝醉了,桃夭无奈地面对一大一小,两个白姓包袱。 酒足饭饱后,白鹇头重脚轻地扶着额头,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坐在原位上,满面通红,一双琉璃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水雾,朦胧可爱,让人舍不得反驳他的意愿。 即墨识相地抱起小白鹿,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说,“少主就托给你照顾了,要是明日他少了一根汗毛,哼。” 为了体现大度,即墨还吩咐一旁的侍女为他们开了两间单人上房,虽然两人都是男人,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准没好事,以防万一,只好忍痛割爱了。 虽然有一百万个不放心,但是看白鹇软趴趴瘫坐在椅子里,双目呆滞地看着琉璃碗筷,呆呆傻傻的可爱,可你伸手拉他,他不但会奋起反抗,身子甚至比猪还重,怎么都是拉不动。 侍候的侍女叫来一人为桃夭带路,随后恭敬地迎着即墨去算账。 其实在桃夭看来,白鹇再怎么重也是重不过巫遥山,当初在巫遥初定时,他一时无聊,与巫遥仙山山神比试过力气,其中最为大动干戈的一次便是巫遥事件,甚至惊动了他的师傅和师公。 当时他力举巫遥,方圆百里地动山摇,巫遥附近生灵皆退至百里外不敢亲近,高山连根拔出,引发连震,震塌数百民村,使得民不聊生,也引起天上所有正派的怒气,一时间人人得而诛之。若不是师傅费劲心思保他,他当初恐怕就不是打回原形那么简单。 其实若是重新来过,他还是会与那山神比试,妖的生命是生生不息的,若是生活失去了激情与本性,那活着还有什么快意。 这么遥远的事,桃夭很惊奇,自己竟然还记得,他当年惹下多少霍乱,让师傅操过多少心,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轻松地打横抱起白鹇,看他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身上,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心里也带起柔柔的蜜意。呵,这么轻的身体,又怎么能与那连绵不息的巫遥仙山相比。 攀上桃夭的身体,白鹇就跟在抱巨大的抱枕,手脚并用地缠将上去,压根都不用桃夭去扶,也是稳稳挂在上面。 桃夭好笑地任他抱着,也不碍着他走路,只觉得这家伙喝醉的时候比平日可爱千百倍不止,恨不得他就这样醉下去,对他依赖下去。 前面的女子目不斜视,脸上有礼的笑意不变,把两人带到大厅从第四道玄门进入,又是别有洞天。 如果说前面的饭馆是朴素悠闲,那卧榻之处则充满神秘与玄幻。 虽说是春天,天气却已经开始慢慢回暖,甚至有些闷热。 可这里不但不热,还有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拂的凉爽微风,待踏进屋内,却又觉得四处通风,四周密封,有柔柔亮光从头顶晕出,不是红烛,是一颗镶嵌其上,比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 紫纱浮动,袅袅熏香拂鼻,淡雅好闻。 “公子暂且安歇,隔壁便是您的房间,有事请摇响床边的那个铃铛,我们会给您提供相应的服务。”听那女子意思,这里便是单人房。 “嗯。”桃夭轻嗯一声,逐人之意已很是明显,女子识相的退出房。 而另一边的即墨,单手抱着白鹿,另一只手拿著名为清单的草纸,直接石化了。 数着后面的0,即墨打死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花的钱。 058、白鹇醉酒(三) 抱着白鹇走进内室,里面的床出奇的大,足够两个半人躺在上面。 把白鹇放进柔软的被褥,替他掖好被角,桃夭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他的脸。 白鹇没有睡着,只是侧躺着睁大眼睛,似要看清什么,两眼紧盯桃夭。 桃夭不说话,任他盯着,大眼对小眼。 良久,白鹇傻傻地笑了,伸出一只手,缓缓探过来。“父王……” 桃夭眯起眼,感受脸上并不柔软的指节,摩挲着他的面颊,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白鹇眼中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眷恋。 “父王……”像是确定了眼前的人是真实的,白鹇拥住了桃夭,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迷迷糊糊地喃语:“为什么……要丢下我……”神情脆弱的让人心疼。 桃夭抿唇,伸出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被当成了替身,那个丢下他的父王。 父王吗?看来他命理注定与皇室纠缠不清…… 面色复杂地安抚白鹇有些失控的情绪,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微微的刺疼唤回他的思绪,苦涩地舒展开五指,四道月牙浅淡印上雪白的掌心,颜色渐渐变浅,直到消弭无踪。 “不……你不是……”白鹇突然推开桃夭,眼睛眯了又睁,怎么都看不清对面的人,孩子气地柔柔眼睛,朵朵金花在眼前打转,雾蒙蒙的,更是看不清了。 “说,你……你是谁!嗝。”白鹇怒瞪床前摇摇晃晃看不清脸的身影。 桃夭承认,白鹇红着眼睛,睁着水雾蒙蒙的琥珀眸,和倒竖起的英眉组合在一起,不但毫无杀伤力,反而可爱极了,让他的内心不可抑制的一阵悸动。 无奈地伸手压上他炸毛倒竖的头顶,桃夭觉得自己注定会被他吃的死死的,“我是你相公。” “相公?”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白鹇的大脑迟钝得开始分析这个词的意思,迷茫而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半响,“屁!老……老子是男人!”白鹇瞪着他,口齿不清地怒斥。 “真的。你只是喝醉酒记不清了。”桃夭神情认真,看不出说谎的迹象,就算白鹇看不清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嗝……”白鹇搔搔发烫的脸颊,有自知之明的说,“好吧,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桃夭蹭上前,气息呵上白鹇的脸,唇角不自觉划开诡异的弧度,充满了狐狸的算计。 “不对。”白鹇伸出手一巴掌拍上那张漂亮的脸,推开他,“为什么……我总觉得……嗝……哪里不对?” 桃夭满脸黑线,揉着被拍疼的脸,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继续认真地忽悠他,“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们的感情,曾经的刻骨铭心,你怎么就能因为喝醉就全部忘光了呢。” 白鹇打了个抖,沉思了会,抽回手,咬牙切齿地怒吼:“老子是醉酒,不是失忆!你骗鬼呢!” 微微撅起嘴,桃夭纳闷,“你明明就忘了我是谁。” 抽抽嘴角,白鹇挠挠脑门,回想方才在他身上闻到的清淡香味,心虚地嘟囔:“我刚刚眼花,没看清……不就是桃夭嘛。”  059、白鹇醉酒(四) 桃夭愉悦地勾起唇角,再次蹭上前,“你之前问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白鹇本来大脑就有些迟钝,被他的这个哑谜一绕更是有些晕乎,“什么?” “前天晚上,你问我们是否在交往。”桃夭好心的指点迷津。 白鹇一愣,突然大力地一拍桃夭的肩膀,嘿嘿傻笑起来,“那个啊,我就在想,你这么色急的人,那几天突然那么老实,我不太习惯,总觉得你会在背后给我一刀子,哈哈哈!” 喝醉酒的白鹇比往日更坦诚直率,肚里有什么嘴里说什么,直白的可爱。 听他的话意,桃夭不可抑制地嘴角微抽,看着白鹇面染红晕,嘴唇越发饱满欲滴,就如像鲜嫩多汁的葡萄,让人想咬上一口,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对不起他色急的名号,更对不起白鹇。 心动不如行动,当温热遇上滚烫,带着灼伤人的温度,在柔软处缠绵,温柔缱绻。 白鹇被吃了豆腐犹不自知,傻愣愣瞅着对面依旧含糊不清的脸,熟悉的气息弥漫上鼻尖,呼吸道被堵住,无法正常喘息,只能鼓着两只眼睛呆呆注视对面美得毫无瑕疵的脸。 随着吻的加深,桃夭试探着将舌探进白鹇的口腔,小心地舔舐,不是第一次吻对面的人,却每次都心跳如擂鼓,无法自抑地情动。 白鹇的出奇乖巧,不似从前进行到一半就强自打断,让桃夭心中暗喜,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进行下去? 抬起眼帘,对面透明若无质的眼眸烙进眼底,里面无痛无伤无恨,有的只是深深的迷惑,如果说他看中了白鹇哪样,桃夭想,他知道了。 就是这眼神,面对抛弃,琉璃带雾却强忍眼泪的眼神,那种倔强与不服输,正是那坚韧的傲骨,使他心动。 明明是那么脆弱的一个生命,小小的,他只需用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捏死,偏偏被那眼神俘获,他已经分不清当年是谁救了谁。单调的日子全被这小小的一个人类打破,本不该尝试的禁果,他再次被诱惑,忍不住啃食。 所有的欲念都被这单纯的眼神破灭,桃夭勾唇一笑,有些苦涩意味,缓缓退出,“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 白鹇鼓着腮,依旧鼓着两只眼睛,本来就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蛋,这下更是因为缺氧而更加鲜红,红彤彤的,像个大苹果。 宠溺地用拇指轻捏白鹇的面皮,桃夭好气又好笑地说:“喂,回神啦,再不呼吸就窒息了。” 白鹇眨巴下眼,乖乖地张开嘴,吐出那一口含在口中的气,开始正常呼吸,回过神,立马又膛大眼,眼神有控诉意味,“你又占我便宜!” “哦?我看你倒是挺喜欢的样子。”桃夭坏坏地笑了,有时候一个人表现得太过单纯无辜,会让人更想去欺负他,逗弄他,看他咬唇欲哭却又欲哭无泪的模样,可爱到爆。 桃夭也承认自己这样的心理不对,可看到白鹇无意间流露出的诱惑,把他勾引过去,再不负责任地扭头就走,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在他走神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鹇已经凑到跟前,诚实而认真地点头:“嗯,感觉不错。” 桃夭这次是真的怔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湿润的物体贴上他的柔软,笨拙而殷勤地轻轻允吻。 晴天霹雳,有如阴郁的天气被当空一道闪雷从中劈开,刹那光华四放,耀眼而瞩目,让人的心口都跟着那亮光一起回暖。 060、白鹇的心思 桃夭忍不住迎合,着迷在这湿润的温暖里,白鹇的吻计不算好,可以说很烂,磕磕碰碰地不似在亲吻,倒像是咬人。 桃夭的唇被他啃得红肿,麻麻的泛着酥疼,却丝毫不介意,享受着白鹇的服务。 白鹇笨拙地舔吻被自己咬破皮的地方,最后实在是累着了,微微退离,一个响亮的饱嗝打出,软趴趴躺在床上再不肯起来。 桃夭哭笑不得,这家伙不会是把他当点心吃的吧。 白鹇表现出平日打死也不会有的厚脸皮,半垂眼帘,傻兮兮地看着桃夭的脸傻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桃夭自己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可以理解为,白鹇的话,是在对自己告白吗? 却听白鹇又义愤填膺地接着道:“可你这家伙太讨厌了,长着一张欠扁的脸,总觉得对你好了就太便宜你了。” “……” 看桃夭不说话,白鹇以为他不信,拍着单薄的胸板增加可信度,“真的,其实我度量挺大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特别失控。” “……”真的不用这么着重申明他对自己的特殊待遇。 桃夭还是有那么些兴奋的,这样是不是可以说,白鹇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至少他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虽然尽管可能只是一点好感,但总比遥遥无期的等待让人绝望。 刚想更一步的试探白鹇对自己的态度,却发现那人横卧在床头酣然入睡,单纯毫无防备的睡姿,与平日里的刺猬样差之千里。 平日里总是瞪得大大的琥珀眸安静地卷上眼帘,随着呼吸的起伏微颤,饱满丰厚的唇经过热吻的洗礼泛着诱人的色泽,可爱地微微翘起,看来,这家伙正在做好梦。 缓缓地在柔软的眼帘上印上一记轻吻,桃夭得眼中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缠绵蜜意。 “晚安。” 把白鹇挪入床中,并为他盖好被子,用幕布盖住夜明珠,桃夭转身离开,这一夜,他什么都不会做,不是因为要做凡人所说的正人君子。他在紧张,对自己得到的一丝好感的不确信,怕因为无意间的一个举动会把所有的好形象打散。(你认为你还有形象存在咩←_←) 他得重新计划,要让白鹇离不开自己。 桃夭并不知道,在他消失后不久,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那两颗琉璃眸在黑暗中尤为璀璨,带着复杂的情绪,这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哪有醉汉的痴态? 白鹇看向他消失的地方,缓缓把身子下移,直到被角盖到整个脑袋,让自己闷在被子里,清醒下微醺的脑袋。 他刚才竟然说了。 没错,他是在清醒有思维的情况下借着酒劲向桃夭表白了,不仅如此,还主动吻他,只因为看到他苦涩难过的眼神,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他在潜意识里也在渴望这份爱,这份不同于亲情的感情,想尝试被人宠被人惯的感觉,以及斗嘴的乐趣。 这算不算他主动追桃夭?不能让那个家伙知道,无法想象自己被讥嘲的场面,怎么想怎么抓狂。 061、无意的触动 软绒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被褥蓬松舒适,让白鹇不知不觉全然放松,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他醒来时已是暮色降临,弯月高悬。 午饭时只顾着喝酒,装了一肚子的水,虽然他的酒量好的出奇,但被一阵阵尿意逼得直打寒噤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牙酸的不好受。 摸索着找到门,门外星辰闪烁,唯独那一轮弯月颜色暗淡,屋檐处镶嵌着两只婴儿手大的夜明珠,为廊下的路铺上一层淡绿色的光芒,视线所及处,每隔五步便是一颗夜明珠,令人膛目的大手笔,也不怕引贼入室。 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不关他的事,最重要的是,茅厕在哪? 被门外的冷风吹得浑身打个抖,全身的感觉更是集中到下半身,面对陌生的走道,白鹇颇为无奈。 尼玛!谁把这走廊设计的这么诡异。 原来四下观望,借着夜明珠的光辉,白鹇分明看到回廊一处连一处,延伸到转角处不止一个通道,若是出这个门,无疑,他绝对会迷路! 别说他是装醉完全倚靠桃夭来到这的,就是他自己走,也会被这九转十八弯的路程绕晕。 这么晚,桃夭该是睡了的吧。就算是他还未睡,做了那样羞人的事的自己也是无颜再主动与他搭话。 正在白鹇被那股股逼近的尿意憋得直原地跺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隔壁的门毫无征兆的开了。 动作很轻,像是小心着不去打扰谁,随着门扉的敞开,白鹇见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桃夭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白鹇,怔然过后,看到他怪异的站姿,轻轻一笑,“醒了?” 连忙并直腿,感觉自己面部有些发热,掩饰地别过头,白鹇粗声粗气地道:“废话,要没醒能站在你面前吗?”语气里不免有虚张声势的意味。 “呵呵。”又一股冷风吹过,桃夭眼尖地看到白鹇微呲牙,不经意地夹了夹双腿,好像看懂了什么。 “笑什么!”白鹇面上热气更甚,狠狠瞪他一眼,扭头想回房,可下半身不听话的直打哆嗦,“喂,你知道茅厕在哪吗?” 白鹇不是文人,说不出酸儒文雅的词汇,只能用最普通的言语表达自己的意思,见惯各种人的桃夭不觉得他粗俗,只觉得他言行间无不直率的可爱。 好心情地扭着腰肢在前面带路,熟门熟路的样子让白鹇很是诧异,这家伙,怎么好像来过很多次的样子。 桃红衣衫在擦身间无意聊过指尖,带着微凉的柔软,淡淡的香气拂鼻,毫无防备之下,心跳快了一拍。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衣服换回来的,他该有多钟爱这种红色…… 掩饰地摸摸鼻子,在还大脑快打结的时候,总算见到一所外观漂亮头顶上还顶着香蕉型模具,墙壁粉饰得像甜点,实则是茅厕……的屋子。 这是店家的恶趣味还是设计者的手误,好在里面虽然干净,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否则光是看着那些东西,白鹇什么欲望都没了。 哗啦啦……水声过后,白鹇只觉一阵舒爽。 提好裤子出门,那妖孽靠着墙,视线不知道放在哪,白鹇看到他心不在焉的不断翻转眼珠,连他出来了都不知道。 拍拍他的肩头,桃夭的反应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说不太自然,视线显然还是没抓回来,白鹇很不爽,自己怎么他了? 两步并作一步堵在桃夭的身前,刚要质问,却傻住了。 桃夭嘴角微抽,狼狈地擦过他的身侧,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白鹇却是傻了,他眼花了吧,他好像看到……那妖孽的脸红了? 正在此时,身旁有一人避开他走进茅厕,不久,就听到水声哗哗。 白鹇的脸立即爆红,靠,什么鬼地方,隔音效果这么差,不但没把声音堵住,为什么他比在里面听得更清晰?! 回想桃夭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再一抬头,却见红色衣角映入眼帘,那人的面色已恢复如常,面对他微有些疑惑的目光,清咳一声,“你不认识路……” 不可否认,这一刻,白鹇的心有所触动…… 062、再见黑衣人 放完一肚子的水后不久,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能吞下一头牛的饥饿感。白鹇这才想起,自己几乎有一天没吃饭,他的肠胃有些不好,空腹喝酒,他竟然没肚子疼,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前面学翠如走路一步三摇,掐腰扭臀,风骚依旧的桃夭,掩饰不住好的好心情,让白鹇的心情也跟着没来由的愉悦起来。 “咕——”捂着开始抽搐呻吟的肚子,白鹇苦了脸,好饿……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前面的人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 及时地刹住脚,白鹇防备地瞪着桃夭。 “呵呵……”看到白鹇有趣的表情,桃夭很不给面孑地轻笑出声,理所当然地看到亩鹇如炸毛的狮子样的素情。 桃夭改变了方向,不等白鹇开口便轻笑着开口,“一我们去吃饭。” 白鹇脸一红,挠挠面皮,肚皮还在打鼓,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经历过昨晚那种事后,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方式怎么想怎么怪异。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自己! 距他所想,他不是该得意洋洋地告诉自己昨晚主动向他表白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到时候还得应付他。 刻意无视心底的若有若无的失落,白鹇转移注意力地把视线移到周围的景物上,亭台间的彩色特殊发光灯笼特,九曲回廊的偌大夜明珠无不写明“人间”的价值。 听闻“人间天堂”是分开的,他们几人所在的,便是人间了。 而能入的天堂的,不仅要有财有权,更要有关系。 有人尝试过硬闯,听闻其是皇亲国戚,后果不知如何,只是这人间照开,天堂照样不对外开放。 可以辨知,其背后的势力只能与皇权等同,不会再低。 正胡思乱想着,视线所及处触到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 疑惑地回转过头,灯火通明处,那人的身影无所遁形,黑色的与之前一般包裹全身的斗篷,连着脑袋都被遮的严实。 是之前小镇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听桃夭说这人貌似也是个妖…… 卧槽,世界这么大,他的运气真他妈的好! 上天爱跟人开玩笑,你不想要什么他偏偏来什么。 在白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若有所觉地转过身,面向他,微微一鞠躬,斗篷遮住了他的表情,从他周边的气场来看,依稀还算和善。是因为他夺得首冠还是因为桃夭? 桃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侧,眼神犀利地与那人对视,夺去他对白鹇的注意力。 白鹇清晰地看到桃夭眼中一闪而逝的红光,对面的黑衣人身形微颤,扶住手边的廊柱勉强稳住身子。 桃夭傲然一笑,眼露不屑,“小小狼妖,还想与自然之力抗争,不觉得太不自量力了吗?” 那人一顿,声音沙哑,不确定地开口,“您是幻大人?” 桃夭皱眉,幻,是几百年前的世人给他的称呼,只因他无名,有世界初始自然之力,连人也是虚无影踪。 久违的称呼,有怀念,也有被硬扯出无征的世界的恼怒。 桃夭身上陡然散发的杀气,让两人一抖,白鹇不明白他的转变为何,只知道现在的桃夭陌生的可怕。周围强烈的气场仿佛鄂住他的脖子,呼吸不上来。 白鹇缓缓软下身体,这就是桃夭的力量吗?他第一次见,却要命丧于此吗? 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看到桃夭惊恐恼恨的眼神,里面有隐忍的爆发,压抑的怒火。 是什么让他如此失控? 063、旧人? “对不起……”抱住白鹇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疲软无力的身体,桃夭愧疚地说。 好在他虽然动了杀机,对力量却是有意识的控制,否则以他的人类之躯,又怎么承受的住他的妖力。 那个黑衣人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白鹇更严重。整个人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桃夭眯起眼,怎么会,按理来说,再怎么弱的妖都比人类强,可这个妖,全身充满了怪异。 “幻大人。”那个妖虚弱地低声唤着他,声音里充满了敬意,不知为何,桃夭心中感觉到一股熟悉感。 “在我的地盘伤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从黑衣人身后,朗朗清音隐藏在背光处,说不出的好听。 “主人。”黑衣人缓缓起身跪地拜倒。 “人类?”一个妖的主人,居然个个人类,饶是桃夭也生出惊讶好奇。 很讶异?“被黑衣人称之为主人的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暴露在光线中,好一个绝世公子。” 此人没有桃夭的美艳,没有白鹇的英姿焕发,眉眼组合纤细,让人说不出的舒适,唇角的笑没有白荷风的温玉,顾蓝枫的狐狸式算计,即墨的爽朗,桃夭的似笑非笑,他的笑让人无意间放下心防,生不出戒备。 “女人。”桃夭的眼又眯起一分,没有因为性别而看轻对面的人,一个女人能驯服一只妖让他死心塌地,是能力还是巧合,或是背后有更深一层的关系,都让人沉思。 “哈,还以为能坚持一会,这么快就被识破,无趣啊。”少年的清朗转变为女子的温婉,声音的改变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白鹇更是傻掉了,竟然有女人扮男人这么像,眉骨间的英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性别。 “他就是你的前任主人?”却听女子话头一转,转向地上笔直挺跪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不语,只是把头稍微臣服地低垂下去,这点让女人甚为不满,自己的宠物被他的前任主人欺负,却不声不吭地示弱,实在让人来气,不是因为尊严的问题,她的东西一向由她守护,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她得人,就要付出代价。 “破军?”听了女子的话,桃夭迟疑着念出这个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名字,随即苦笑着摇头,“不会的,怎么会……破军早就不在了。” 女子一愣,疑惑地看向黑衣人,发现他的头只是垂的更低,身躯微微颤动。 “就算是破军,我也不是他的主人,他早已经死了。” 看着黑衣人的后背,桃夭脸色恢复平常,语气冷淡的无情。 只有在他身侧的白鹇才能感受到他指尖压抑的颤抖。 “主人没有背叛过你。”谁也不曾想,那个黑衣人会出声反驳,语气出奇的强硬。 “当年被背叛的,只有主人一人!主人去前让我不要告诉你,就是为了怕你自责,宁愿让你以为他一开始接近你只是为了你的力量!”破军的脊梁挺的笔直,声音虽沙哑,却字字低沉有力,似敲击在桃夭的心头。 064、往事 桃夭知道,以他的为人不会做出那种事。 桃夭从来都知道,自欺欺人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当年顷他一人之力灭三国千军万马,只因那人一言,由得现在天风独占天下,可他从未后悔过,虽然随之而来的是灭顶之灾,天罚雷劫。 现在的他只能冷然一笑,面对当年挚友的忠仆,“你以为你说什么我便会信你?” 名为破军的黑衣人不敢置信地转过头,视线悠悠迸发强烈的情感与痛苦。 白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桃夭近乎自残地说着残忍的话,明明很在乎,不是吗? 维持着高傲的姿态,桃夭拉着白鹇直接回房,脚步很快,美丽的轮廓线条崩的紧直,面无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白鹇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没跟上他的脚步,抬头张口欲言,看到他的表情,终是微蠕动嘴唇没有说出来。 这个家伙,说他开放有时候又闷骚死心眼的可怕。 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桃夭猛地把白鹇拉入怀中,白鹇还没有反应过来,清浅的气息呵上脖颈,来不及做出防备,就被紧接着的一句话震的发愣。“对不起。” 白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我去给你拿饭菜。”躲避开白鹇的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狼狈不堪。 白鹇何曾看到过就算是撒娇耍泼也依旧优雅如斯的桃夭如此狼狈过,可此时的他却没有玩笑嘲弄的心情。 他在掩饰什么? 白鹇的心里很不舒服,被欺瞒的感觉如露出尖利毒牙的毒蛇,不拔不快。 桃夭带过来的饭菜十分美味,白鹇却丝毫没有胃口,正想着怎么开口,桃夭令人意外的先坦白了。 其实,在你之前我曾喜欢过一个人类。 他这么说,让白鹇的心脏随之抽紧,呼吸困难到比方才更甚。 摸着心脏的位置,白鹇茫然,是病了吗? 沉默地听着桃夭接下去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只有白鹇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认真,认真到每一句话都刻骨铭心。 这是一个普通到平凡,却赚足旁观人眼泪的故事,甚至说书人的剧本里能找到,不知是巧合,还是说书人盗取了现实。 故事地点发生在巫遥山,那时的桃夭已经名动天下,六百年前桃夭被巫遥山神设计与之比试,搞的天倾地斜,地动山摇,传说盛起,巫遥成了人类所说的禁地,一时方圆千百里无人敢接近。 巫遥事件过后又一百年,天下动荡四起,朝露大陆国家一分为四,其中以风国为中心主国,其余三派党羽从中叛乱而出,自立为王。 风国有三位皇子,大皇子风无衡身居龙位,却深居后宫,从此君王不早朝。 二皇子风无颖身无大才,才学普通,胸无大志。 唯有三皇子风落雨,心系天下,徒有雄涛伟略无地放。 说来国会乱,也因为前任帝王的偏心,单从名字也可看出,若是三子风落雨坐这地位,以他的本事与才能,绝不会如此。 可偏偏如此,风落雨徒有一身抱负,苦被大哥监禁无处使。 065、桃夭的坦白(一) 被迫无奈,风落雨决定以身试险,试试这传说之地。 不是风落雨自大,只要能说服巫遥被所有人敬畏、惧怕的那个人,助他一臂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使四分天下合而为一,黎民万千也可免受战乱之苦,这是一盘生死棋局,只能进不能退,一招错,全盘皆输。 听闻他所去之处,皇帝风无衡不但未加阻拦,更是派名心腹监视风落雨,并准时飞鸽传书禀报行踪,确保他去处,买下杀手,欲除之而后快。 两人初见时,风落雨一身狼狈,飒飒风姿全然不复,而桃夭背对着风落雨,长发及腰,黑纱戴面,坐在桃花树上。 “姑娘,这里太过危险,我看你还是速速离开为好。”他的背影太过纤细,以至于被风落雨误认为女子,轻言细语,生怕惊扰了佳人。 “你是什么人?”冰冷的男低音,一出声便露了馅,或者他从未想过要隐瞒性别。 “额……”为自己的唐突尴尬,却见前方树上的人转过身,黑纱遮去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琉璃色,漂亮的让世界为之失色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音调,仿佛他只是一句只会重复同一句话的行尸走肉。 —— “等等,你确定你说的是你?冰冷?”白鹇打断桃夭的话头,眼神怪异。 桃夭笑而不语,斜眼挑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杀伤力惊人。 白鹇眼皮一跳,低头扒饭,“你继续。” 桃夭低叹一声,轻轻一笑,意味不明,“那时的我,孤僻冷傲,性情与现在有所不同。” 何止不同,简直是两个人好吧。 —— “在下风落雨,想拜访山中主人。”风落雨直觉这个男子不简单,不找痕迹地想试探一番。 “不用找了,我就是这山中主人。”坦然利落的话语让风落雨一愣,奇怪的并没有怀疑男子的话。 “我想与你做朋友。” “朋友?”看着风落雨真诚的没有一丝一毫破绽的眼睛,男子呆然咀嚼这个词汇。 “是的,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但有人叫我幻。”依然冰冷的态度没有磨灭风落雨的热情,他飞身上树靠在幻旁边的枝干上。 “那我便叫你幻吧。” 很自然,又诡异的,两人从此刻结下了剪不去的羁绊。 桃夭的神情太过专注投入,白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反应过来后,不经大脑的话就已经冲口而出,打断桃夭说到一半的话题。 桃夭看出他的不安,也不点破,始终维持着那抹笑容。 “随我出山吧。”风落雨没有掩饰他的来意,相反,在认对方做朋友的那一刻就表明了他的某种决心。 “出山?”从这个总是吐出出奇话语的男子,幻的眼眸带上几分嘲讽,“充满了欺骗与疯狂的山外世界?” 风落雨有些微怔,随机若有所思地笑了,只是其中苦涩,浓重的连幻都为之迟疑。 “不,是充满了自相残杀的残忍世界。”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句话,风落雨没有再说话。 “那你就留下吧。” 邀请的话语后,眼前红得炫目的身影恍然消失,徒留风落雨在树干上回味这句话的意思。 —— “原来是你先勾搭的人家。”幽幽地吐出不自知的酸味,白鹇气闷的把碗筷一扔,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次桃夭没有再解释,白鹇只当他是默认,心里酸的连牙缝都疼了,他怎么能这样,在把他勾搭到手的时候,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是在炫耀他们的过去吗?一字一句,描绘的那么清晰。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指甲在桌下抠着桌角,白鹇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眶。 “他死了。” 白鹇一愣,硬生生掰断了一块透明石,锋利的棱角刺得手心泛疼,有些黏腻的东西流出来,顺着手腕滴落下去。 在他打算接受这段感情的当,跟他说这些,是把他当做某人的替代品吗?桃夭,你有种。 被冷落到麻木的手被股温暖包围,呆呆低头,看到的是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漂亮的找不出瑕疵,跟他因常年习武长了厚厚一层老茧的手相比,让人自惭形愧。 温暖从手心传递过来,那人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傻瓜,听我说完。” 没有安慰的话语,可就是如此诡异的,心里起伏翻涌的负面情绪奇异地全部消失,平静的让人质疑,自己刚刚怎么了? 066、桃夭的坦白(二) 那一年,巫遥山的桃花树开的格外灿烂,艳红的花瓣争相吐露芬芳,洋溢热情,却为树上仿佛屹立千年不变的冷清后背带不去一分热情。 风落雨在这个地方呆了半年,山中生活越来越自得,心中却总有股郁气堵着,强烈的责任感催使着他重复每日不变的说词。 “幻,随我出山吧。”烤着手中的兔肉,风落雨不带任何期待性的笑言。 果然,香风飘过,几瓣桃花飘落树下,上面的人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就如美丽的木雕,虽然漂亮,却没有人气。 “吃吗?”风落雨撕下烤得金黄的兔子腿,朝树上扬扬。 “妖是不用吃东西的。”赏赐一般,幽幽的话语好似从天上来。 风落雨笑眯了眼,“不是让你填肚子,尝尝而已。” 良久,悻悻地咬了口兔肉,风落雨也不在意树上人的冷落。 “吃好我随你出山。” 来不及咽下的兔肉随着大张的嘴落下,“什么?”没听清地掏掏耳朵,风落雨膛目结舌。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背对着身后的人,幻看不清面目的嘴角勾起恶作剧的弧度,嘴上却是漫不经心,透着不耐的冰冷。 “我要是不跟你走,怕是这山里的活物都要被你吃光了。” 简直是不敢置信的调侃话语从树上之人的口中发出,风落雨的表情滑稽透顶。 “家师曾说,我命里有次生死劫,与其在山窝里等死,不如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风落雨死前留下一句话,也让桃夭介怀至今,“我一直有种预感,我会害死你,可我从不后悔认识你。” 出山后,风落雨开始拉拢势力,揭竿起义,凭借自身的才能与幻的力量,一路畅通无阻,直抵皇都,把风无衡拉下马,再而推举二皇子上位,并与风无颖达成协议。 风落雨在烽烟战火中熬了三年,以自身的能力在四国的夹缝中生存,并收服一条颇有灵性的沙漠孤狼为坐骑,闯得不败战神的名号。 “你把我带出山,只是为了让我看你的辉煌战绩?”幻站在高峰,俯瞰山下芸芸众生。 “我的任务是保天下众生,而你只需保我一人。”两人并肩而立,风落雨被腥风血雨磨尖了棱角,锋芒毕露,面对世人时眼中不变的那抹温柔令人炫目。 幻抿唇,不语。 面纱遮去他的容貌,也遮去他的表情。 —— 白鹇不语,狼王落雨,说的便是他吧,身为皇室一员,以自身能力迅速崛起,生生把四分天下再次合而为一,如此辉煌事迹,早已登入史册,为后人磋谈崇仰。 虽是江湖人,但他也仰慕过这个传说中的枭雄,想不到…… “其实,对风落雨我友情占多位,我与他相处了近十个年头,虽然在妖龄中不算多,却是我在人间中极宝贵的回忆。”桃夭挑着唇角,好像看开了什么,比之刚才多了几分轻松。 “制造假象,让破军假死,使计骗我入三国千军万马包围。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局面,可等我回头,收到的只是他临终前写的一纸信函,草草几字,总结我们十年的友谊。” “你……恨他吗?”手上的伤口恢复如初,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相握,白鹇也不想放手,低首把玩着桃夭的手指,思绪紊乱。 “曾经恨。” 067、调又戈白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他的感觉淡了,也渐渐模糊了。白鹇,也许当时你以为我在说笑,我与你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带着温香的手指抚摸上白鹇的面颊,桃夭唇角微弯,“不过,你要是记得我才觉得奇怪。” “?”白鹇面露疑惑。那双他一直看不起的多情桃花眼中流露的温柔思思绵绵,就像一根柔软的线,慢慢缠住他,不紧不慢地回收,连带着心都被缠住,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胸膛间都满当当的,充满满足感。 被抚摸的地方有股热流蹿过,连带着耳根都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眼神总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似曾相识,仔细去想,却又抓不着边角。 “喂,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有什么苦衷,骗你只是因为迫不得已。”相处十年,再是无情的人,就是条阿猫阿狗都会存有一丝感情,三国军队,百万雄狮,让桃夭独自一人面对,他该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做出这种事?!桃夭回想过去的神情,温暖的眼神,就连在他对面的自己都能感觉到他飞扬的情绪,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堪?白鹇相信的是直觉,更相信桃夭的眼光。 桃夭的面上绽开一朵苦涩的笑花,“只怪当时太过轻狂自傲,一股气冲到头顶便什么都顾不上,等回过神,已经五雷轰顶,天罚降至,搞得神形俱灭,若不是师傅赶到的及时,恐怕世间早已没有桃夭的存在了。” 白鹇心里咯噔一声,传说三国诸侯以及部下指挥军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无踪,有人曾说,三国消失前,战地交界处号角高鸣,战鼓齐响,嘹亮的喊杀声足足响了七日。 七日,整整七日的消耗!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心头承受着灭顶的悲苦的同时,还要浴血奋战,承受人类的车轮战,蝼蚁虽小,却也能撼倒大树,何况是无数手持兵刃的士兵。 白鹇不会安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喉咙干涩的紧,也想不出说词。 烦躁地耙耙头发,也顾不上惊奇手上的伤怎么会完好无损,别扭地拉过桃夭,把他的脑袋摁在胸前,脸红脖子粗的哑声道:“你要难受,我的胸膛就勉为其难地借你一下,说好了,只是一下下,心情舒服点就起来啊!” 双手怪异地放在桃夭的背上,笨拙地轻拍两下,就再没有动作。 姿势有些不舒服,桃夭却没有出声,眯起狭长的眸子,享受地闻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占足便宜。那双格外闪亮毫无任何负面情绪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出卖他的目的,这货是在博取同情心!借机吃白鹇豆腐! 可惜,只看到桃夭后脑勺的白鹇毫无自知地在心里愧疚啊愧疚,人家心情不好,你就不能温柔点吗?瞧瞧说的什么话! 很久,两人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再动弹,更没有出声。白鹇是不自然,全身僵硬的不像是他自己,各个部位不听指挥,再加上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僵持着。 桃夭则是抓紧时间,极尽享受白鹇难得的主动。 一炷香后。 白鹇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靠,怎么没动静,不会睡着了吧。 白鹇的身体硬得像石头,桃夭哪里感觉不出,可他不说,自己怎么知道他不舒服呢?眯眼笑,桃夭选择满足自己。 又一炷香过后。 啊喂,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活着的好吗? 白鹇快撑不住了。 桃夭并不重,相反抱着他,就好像在抱一个空心的木头,感觉不到重量。 可在不被点穴的情况下维持着一个拥抱动作半天不动,就跟练功扎马步在太阳下暴晒一天没有两样。 对白鹇这种注重内力以及轻功修为的习武者来说,这种皮肉之苦,实在要命,这也是白鹇习武多年却看不出哪里强壮的原因。 僵硬的用放在桃夭背部的右手伸出一指,轻轻戳了戳,“喂。你还好吗?” 没有回声。 桃夭悄悄闭起眼睛,心里乐开了花,等待白鹇下一步动作。 白鹇心底犯嘀咕,书里不是说,妖是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的吗,难道是传说有误? 小心地避过桌子,白鹇支起桃夭的身子,桃夭的下半身还坐在一旁椅子上,白鹇刚把他扶正,来不及放松绷紧的神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桃夭的上半身又软软趴回他的胸前。 白鹇被他吓得四肢一僵,半蹲半立,这姿势更是难受。 068、无题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白鹇心下松一口气的同时,暗啐这妖孽折磨人。 缓缓直起腰,仿佛听到骨头在呻吟的声音,酸得快要失去知觉。 白鹇头疼地看看自己凌乱的被褥,再看看脏乱的桌面,勉强支着快要罢工的腰把桃夭的胳膊扛上肩膀。 感觉到自己被支撑起身的桃夭暗自哀怨,他要的是更亲密的接触,比如……拥抱。 刚刚站起身,迈开第一步的白鹇很不幸地发现脚下不知道怎的打个绊,就那么诡异地勾到桃夭的脚,危险地打个踉跄,桃夭眼看着要头着地摔下去,白鹇一惊,下意识伸出胳膊把他拉入怀中护住他的脑袋,后背狠狠撞上地面。 “唔。”吃疼地闷哼一声,白鹇觉得自己已经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紧张地检查桃夭有没有受伤,白鹇咬牙切齿的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的出奇的香,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折腾醒。 要不是身上有个人,凭白鹇的身手就算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反射神经也能使他安然无恙,白鹇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大脑是不是中风了,多个人就等于多个包袱,他竟然让自己背上这么一座堪比白凤山更麻烦复杂的大包袱! 桃夭其实非常无辜,当他听到白鹇落地时的撞击声,整个心都来了个365度大空翻,为自己的出脚后悔不跌。 想站起来瞧瞧白鹇怎么样,可装都装了,不装到底又实在对不起自己,只能继续装死。 悄悄眯起眼,看到白鹇一脸纠结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表情,顿时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只觉得他的表情可爱极了。虽然知道白鹇若是知道他这么评价他一定会跳脚,可是任谁看到爱人撇嘴皱眉,又无可奈何地妥协,那种感觉,只有情人间才会有的愉悦。 如果捏着他的脸,变出奇怪的形状,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吧。 这么一想,桃夭的手指开始蠢蠢欲动,只想狠狠欺负白鹇一通,想看他可怜巴巴的求饶的模样,可如果这样做,这家伙一定会躲他躲得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吧。 再一次按捺下冲动,桃夭暗叹气,自己也是一样拿白鹇无可奈何啊。 白鹇终于发现把一个人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处的另一种搬运法为“抱”,桃夭控制着面部表情,不露出痕迹,心里各种感觉纠结成一团,变为一句话:终于开窍了…… 不着痕迹地把爪子圈到白鹇的腰际,一种名为幸福的词汇完全左右了桃夭的心情。 所以当白鹇想把桃夭放在整齐的看不出有人睡过的床铺上时,才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 掰不开……想把桃夭扔在上面,一是把他的手切了,二是把他也扔到被子里。 既然是情人……那,睡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吧。 天色依然黑洞洞,看不出几时几刻,吃饱喝足难免有些犯困,白鹇躺上柔软舒服的被褥选择继续睡。 这个结果显然也是桃夭乐见其成的,两人的四肢交缠,呼吸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喷洒在面颊上的温热气息,白鹇倒是没什么,桃夭只觉得一股燥热从皮肤与呼吸相触的地方蔓延开来,直烧到四肢百骸,想要扑倒对方的冲动难以自控地浮现在脑海。 作为武者,也不知道是白鹇的警惕性真的很差,还是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真的累了,白鹇睡得很沉,连在身旁人投在身上的灼热视线都毫无所觉。 睁开眼,两人的距离近的只需轻轻抬头,就能触碰到对方,面对美食,桃夭也这么做了。 以唇代表指摩挲对方的面颊,美好的触感燃起桃夭眼中熊熊的烈焰,在上面印上几个碎吻,桃夭再没了动作,眼里随之而上的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真是个会折磨人的小东西。 白皙漂亮的五指寻到白鹇的手指,十指紧扣,师傅说,这样能牢牢抓住爱人,白首偕老。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种感觉,真的不赖。 尽管他不用像人类那样需要作息,可想到跟随爱人的呼吸一同起落,也未尝不是一种甜蜜。 压抑下被某人不知不觉点起的热浪,桃夭呈霸道的姿势把白鹇整个揽在胸前,正如之前白鹇的安慰姿势,只是他的意味有所不同,是保护,也是占有。 最后在白鹇唇上落下一吻,桃夭闭上眼睛,希望这个夜,不会太短。 白鹇在睡梦中,似乎做了个好梦,微微地扬起了嘴角,放松地倚靠在桃夭的胸膛,呈现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069,晨间刺激 当阳光悄悄爬上门畔,正待上升时,经过一夜好眠,白鹇精神奕奕地伸个大懒腰,坐起身。 “唔……真舒服。”略显孩子气地揉揉眼睛。 一条滑溜溜的胳膊自然地搂住他的蜂腰,懒洋洋的声调掩不住的蛊惑人心。“早上好。” “嗯,早上……嗯?”白鹇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不知所以然,低头看看腰际白得不像人的手,再抬头看脸对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蛋。 皱眉,“你怎么在我床上?” 桃夭一愣,抖着双肩,没有压抑地大笑出声,如果细看,还可以在他眼角看出些微笑出的眼泪水。“小鹇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呐。” 白鹇大皱其眉,当思绪回笼,大脑记忆开始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了白鹇一脑子。 回想到昨晚发生的,还有方才自己做出的反应,白鹇囧了。 好在桃夭识趣,没有给白鹇过多的尴尬,笑着起身拉起床头柜上的衣衫着上身,而想当当然的,白鹇又惊悚了。 尼玛这货裸睡?! 裸睡啊?!裸睡?! 没有给白鹇的承受能力做任何准备,尽管只是那么几个微妙的停顿,却已经足够让白鹇把所有不该看的尽收眼帘。 问他看到了什么? 白鹇捂住鼻子摇头摇头再摇头,抵死不从。 尽管只是一个背部,可脑海里不争气再次跳出的画面完完整整地补全桃夭的正反面。 柔韧而富有弹力的腰肢,白嫩挺翘的臀,修长优雅的美腿,还有那紧紧只需一个反面就能让人无限遐思的背部曲线。 怎么想怎么让人有鼻子发痒发热,喷出某种液体的冲动。 为了不想上一次的悲剧再次发生,白鹇铁下心肠,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用疼痛转移注意力,可偏生某人不忒安生,见他的样子,恶趣味登时爬上心头。 桃夭的衣衫本就宽敞,又只此一身,别无内衣,只需轻轻往下面一拉,想当然应了一句文雅诗词:春光无限好。 故意不系紧腰间的带子,前襟自然地向两处轻轻滑去,偏生桃夭又好像嫌露的不够多,压弯上半身,把两手支在床头,嘴角带着魅惑的笑意,两眼含春,全身上下不断释放着某种雌性激素。 胸前大片的雪白在红色的映衬下,就如雪山之巅最圣洁白净的积雪,两点红梅点缀其上,端得俏姿可爱。 “发春。”狠狠别过脑袋,假装不屑一顾,白鹇咬牙切齿地说出违心的一句话。 大清早,如此明显的骚扰,任谁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更何况我们一向高傲别扭的白少爷,让他说诸如“好美”这样的赞词,那还真就让人产生这是另一个人的怀疑。 桃夭挑挑细长秀美的眉毛,为白鹇淡定的表现表示诧异,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露的不够多,低头审视,指尖拨拉了几下衣衫,上半身该露的都露光了,难道是下面也要露? 白鹇回过头时就见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那妖孽正在进行着诡异的自。摸行为,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撩开衣袍,把衣衫从中一分为二,大大地张开。 哗啦啦—— 白鹇似乎听到自己的耳畔响起了水声,一抹鼻子,靠!又喷鼻血了。 070、武林盟(一) “呵呵呵。”缓慢而诡异的笑声,发自于罪魁祸首。 白鹇捏着鼻子,往后蹭了几分,两颗瞪得滚圆的猫眼写满了警惕。 桃夭也不退步,直接扑倒之,咬耳朵,“我想要你。” “……”白鹇张着嘴巴,膛目结舌,完全失声。 “呵,瞧你吓的。”桃夭退后一分,宠溺地捏捏他的鼻子,拉过白鹇的手落下一记轻吻,掩饰心底的失落。 白鹇面色涨红,扯回手,揉揉发痒的鼻子,也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不止是鼻子,连手上的血污都神奇地消失不见,上次也是这样,有这种厉害的恢复力术法,打起架来一定百赢吧。 桃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整整衣衫,不再逗他,温柔地拿过他的外衣为白鹇着上身。 有那么一瞬间,白鹇产生了幻觉,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个温柔贤良的妻子,随即摇摇脑袋,打散自己这荒唐的想法。虽然桃夭长得女人化,可不会是那种老老实实呆在家绣花绣鸟的弱女子。 仿佛对身上的视线若有所觉,桃夭抬头,对着白鹇微微一笑。 白鹇发现,桃夭笑得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弯成月牙状,很温暖,很亲切,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回神面对的是桃夭微带迷惑的眼睛,白鹇别过头,脸上不可抑制地红晕一片。 桃夭轻轻一笑,也不点破他的窘态,“好了,再不回去,你那个师兄该杀过来了。”一手拉开床头的抽屉,从中拿了什么东西揣在了怀里,快得白鹇连那东西是什么颜色的都没看清。 “那是什么?”白鹇皱眉,不知为什么,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嘿嘿。”桃夭一阵诡笑,没有说。 白鹇打个寒噤,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衣襟,只觉阴风阵阵,这家伙一定是在打什么坏心眼。 果然,两人刚吃完早饭踱步出人间,就看见即墨大步赶来,虽然眉眼间掩饰的很成功,沉稳内敛,急促的步伐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难道是出事了? 见到两人,即墨三步并作两步立定在身前,先是看了桃夭一眼,随即弯腰附耳白鹇,压低声音沉重地道:“辰时山上下了武林帖,武林大会提前举行。” “什么?”白鹇吓了一跳,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这个消息,因为在选举出下一任盟主前掌权者还是上一任的盟主,其他人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 而在今日之前,他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父亲关于提前的消息,那只有一个答案,是朝廷的那些监视人的自作主张。 眼睛看向大师兄,果不其然,即墨轻点了下头,面色凝重。 不管是因为什么提前,反正不是好事,白鹇凝眉,回头看一眼在一旁无聊的玩衣角,顺便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的桃夭,为难地皱起眉头。 桃夭两手一摊,唇角翘起,眼神却是闪着似笑非笑的流光,暗含威胁:别想把我丢下。 白鹇顿时挫败,随即又想起他是妖身,又有那么厉害的恢复法术,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 “时间改在什么时候了?”本来离武林大会就只有几日,只是短短几天而已就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 看着白鹇膛大的眼睛,即墨也锁起了英挺的眉,“各路掌门都已经开始往山上赶,听说在选出武林盟主之时有重要的事要公布。” “现在?”白鹇一惊,看向即墨身后,不意外地没看到印象中冰冷的身影,在白荷风的安排中,飞修是要与他一同参加擂台赛的人选,如今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生生扼杀了一员猛将。 “二师兄还有几天才能到?” “还有五日,本来已经安排好他到第二日的擂台赛,可现在,怕是赶不上了。”即墨显然也在头疼这个问题,“不如……” “不行!”知道他要说什么,白鹇几乎是立即否认,“你必须留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你留下才能让我安心,至于人数的空缺……”白鹇看了桃夭一眼,咬牙,“我自有人选。” 即墨沉默,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这位少爷有一种特殊的第六感,若说一个人成功除了实力外必定有运气成分存在,白鹇就是其中一个,令人艳羡又嫉妒的存在。 “你要带上他?”看到白鹇身后的男人,即墨又皱起了眉头,这个长相美艳,走路软绵绵飘飘然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虽然他不反对白鹇的爱好取向,可若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即墨是怎么都不赞同的。 显然他已经忘了昨日发生的某些片段。 即墨眼中的轻视让桃夭眯起了眼,缓缓勾起唇角,却只是别过头,没有说话。 白鹇觉得背后有冷飕飕的感觉,背脊一僵,知道是桃夭,可他也很是头疼,一边是一向疼他的师兄,一边是……唔,刚认的情人,两边的关系注定他只能站着当木头。一瞬的脸红被白鹇不自然地掩饰过去。 即墨眼尖地看到白鹇的异样,更是把针一样的眼光刺向桃夭,在他看来,白鹇的沉默已经相当于默认,对于被妖言蛊惑误入歧途的师弟,作为大师兄,他有责任伸出援手拉他一把。本来只要不危害到白鹇的安全,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外界的传言十成有八成不可信,他又不是那种肤浅的人(除爱财以外)。安全与美色,孰轻孰重,是个聪明人都该明白,在即墨看来,白鹇这是不爱惜自己生命的行为表现。 皱起眉,即墨忧虑地想,是他无意识的某些忽略吗?让这个孩子产生这种极端的想法。 无疑,白鹇的身世,即墨也是知情者之一,并尽可能地给白鹇关爱,把他作为长兄的爱全部给予了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对不成器的弟弟一样,恨铁不成钢,却又不乏带着浓浓的担忧。 白鹇被他皱眉不语的神情盯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脑袋,简直不敢直视,面对那双眼睛,总有种难言的心虚感。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种忧心又不忍心责备的神情,怎么看都像自己的错。 071、武林盟(二) “不可以。”意料之中的拒绝,让白鹇无奈。 “大师兄,我自有分寸。”面对敬爱的大师兄,白鹇顿时矮了三截。 即墨皱眉,“我知道你一向有分寸,可现在非常时期,谨慎为好。”话里意思不赞同依然居多。 不等白鹇开口,一道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敢问这位是白鹤一支笔即墨大侠吗?” “扑哧——”不等即墨回应,失礼的笑声成功地夺去了他的注意力,桃夭掩嘴而笑的媚态并没有让他失神,也没有对他的嘲笑恼羞成怒,只是蹙得更紧的眉宇说明了他不愉快的心情。 回过头,看向那个道出他名号的人,相对比,这个中年人的功力就没有即墨那般深了,呆呆盯着桃夭的脸看得出神,就差没有流出口水来表示他的痴迷, 即墨轻咳一声,唤回中年人的失神,“你是?” 中年人老脸一红,双手抱拳,施了一记江湖礼,“在下清华派掌门李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门派,也许墨大侠连听都没听过。” 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门派,即墨在大脑里搜索了几圈都没找到关于这个门派的有用信息,在庞大的武林信息网里没有被提到,只能说明两点,要嘛是真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要嘛是新建门派,信息还未建起。 但表面上的礼仪还是要维持的,即墨抱拳,面上挂起谦和的笑容,“久仰久仰。” “墨大侠这是要赶往山上参加武林大会吗?”李奎看向即墨身后跟随的众弟子,眼神直接跳过白鹇,和即墨拉起了话。 “喂。”白鹇扯扯桃夭的衣角。 “嗯?”桃夭低下比白鹇高出的半个脑袋,方便他凑近耳边说悄悄话。 “我们走,悄悄地。”白鹇偷眼看无暇分神看他们二人的即墨,对他身后的众弟子使了个眼神,示意不要放出声响,用手势随意点了两个人,便悄声带着那两人遁离。 如果不是为了让即墨安心,他会选择一个人也不带,也省得分心去顾两个累赘。 一路骑马向山上行去,果然已经有不少门派的人开始往山上赶,各色服装的都有,步伐奇快。 不等白鹇露出疑惑,就已经听路旁的有人出声提醒,“小少侠,你怎么还这样不紧不慢,小心迟到被取消资格。” “取消资格?”白鹇一愣,这样急促的临时决定,还定这样的规定,不怕引起武林多数人的不满? “对啊,午时以前赶不到的都要取消资格,不说了,你慢慢来,我先走一步。”说罢,那人一扬马鞭,先行离去,生怕晚了一步。 朝廷到底搞的什么鬼? 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个人,白鹇示意身后几人跟上,带着满腹狐疑挥鞭催马上山。 越往上,白鹇才知道,不是没有人,而是人都往已经赶到武林盟,准备就绪。 而作为最后赶到的一行人,理所当然的引起不少人的视线。 桃夭在白鹇的乔装下,戴上斗笠,在桃红衣衫上又笼了一身斗篷,遮住了那张引人注目惹出不少麻烦的脸与身段,桃夭也算老实,把自己给白鹇随意摆弄便装,乖乖的配合。 只是最让白鹇受不了的是,在他的努力下,外形上是有很大的改观,可在他那标准的骚包步伐下,实在是面目全非,不能直视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几人下马,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侍卫安排,并报上名号,门童扬起脆生生的嗓音,向庄内通报,“白鹤山庄到。” 上百年的历史传播,白鹤山庄的名号在武林中早已经根深蒂固,无疑这个名号是响亮的,引人注目的。 不管是在庄门口站着的,还是刚进庄门的,五一例外地向来自大名鼎鼎的白鹤山庄的几人行注目礼。 耳朵根嚼得多了,总有那么几句会飘到白鹇的耳朵里,什么白鹤山庄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派个年轻小辈来敷衍众人云云。 也有识货的几人来回审视他,犀利地道出他的身份,惊咦声,怀疑的目光被白鹇一一过滤,随着前面带路的门童,淡定地昂首挺胸,阔步前行,理所应当的,几人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有两位座。 白鹇坐下是众人预料的,桃夭大方的落座,引起不少人的猜疑。 “那个蒙面的,不会是飞修吧?” “不可能,听说接近飞修的人三尺之内都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气,这个人一点气场都没有,说是高手,倒更像个软脚虾。” “哈哈,毕竟年轻气盛,不会是那小哥带着自己的小娘子上场了吧。” “哈哈哈。” 这是几个大门派弟子的悄悄话,尽入白鹇的耳底,他只是讥嘲一笑,不允理会。 他不在乎,可不代表某人也一样。 “哎哟。” “啊!喂,你踩我脚了。” “艹,你敢摸老子屁股。” “……” 分不清谁和谁,咒骂声和拳脚声响起,混战的缘由没人去追究,几个好动的门派弟子被各自的长者约束着安分下来。 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白鹇就把目光放在了老老实实端坐在一旁的人。 “怎么样?没给你带来麻烦吧。”带着得意的好听声音直传入大脑,白鹇知道,这就相当于武林人内力到达一定的层次使出的传音入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你……”在这样的场合动手脚实在是不合时宜,可不可置否的是,那些人得到教训,他的心里暗爽的因子悄悄冒起了脑袋。 “下次别这样做了。”白鹇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方法为难桃夭,只有给予宽恕。 “呵呵。”在两人的擂台赛上拿下一分,桃夭愉悦地轻笑出声,声音酥酥麻麻地,直通白鹇全身,电得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 未等多时,有留在武林盟的庄中弟子上前,“各门派已经重新做安排,接下来的两日内白鹤山庄不用出面,少主可以到客房稍事休息。” 擂台上的比武已经开始,只是拳脚间的你来我往,完全没有内力的比拼,在白鹇的眼里只是花拳绣腿,实在不够看。 白鹇起身,掸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带我去客房。” 072、武林盟(三) 武林盟选择的是肃穆严谨的建筑风格,周围景观没有绿树假山,更别提小桥流水了,与其他世家为了维持威严而设的门府规格一般无二,毫无特色可言。 除非是必要时间,没有人会想在这长久驻留。 这是白鹇在白凤山顶呆的第三天。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阴郁,大块大块乌云堆积在一处,浓得像要随时掉下泪来,连带着呼吸都窒闷非常,不少人已经开始拉拽领口,想要汲取更多的空气。 连白鹇也不例外,喉咙好像被东西压着一样难受,令他频繁拉扯衣袍,还没怎么动弹额头就开始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液。 经过两天的排比,站在擂台边的人已经不足数十人,人数虽然不多,实力却是在武林中排前的一顶一高手,而新规则是,作为守擂一方,必须要挑出一人把所有挑战者打败,才能坐稳武林盟主的位置。 这不仅仅是难度高的问题,很明显的为难,朝廷对白家的施压,只有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要我上去吗?”桃夭看向擂台前的九名选手,微眯起的双眼里蹦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不,我要亲手拿下这个属于我们白鹤山庄的荣耀。”虽然扯着衣领说出这种豪言壮志,实在毫无形象可言,但令人不可置否的是,白鹇那刻眼中闪耀的浓浓热血,让人不敢直视。充满挑战才是生活。 只有懂白鹇的人才知道,白鹇身体里的好战因子开始沸腾了。 督战的是名老者,白胡子花花,面目紧绷,有常年为官者的死板和犀利,不难看出此人虽然不是讨喜的类型,却能做到公平公正。 比试如打仗,每一场耗费的不但是精力还要付出更多的血汗。 在场的九人已经按照抽签的顺序一字排开,白鹇安抚好桃夭,解开脖子下面的两颗纽扣,透了口气,在心里计算出最节省体力的方法。 白鹇的武器依然是腰间的软剑,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杀手锏总是要在最后才亮出来的。 虽然听说过白鹇的名头在江湖上有多响,桃夭的担心却没有放下过一分,从上擂到一言一行,桃夭几乎不敢松下半口气。 前两场几乎毫不费吹灰之力,白鹇一脚把第二个人踹下擂台,潇洒地抱拳一笑,“承让。” 就是再心有不甘,那人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险险安全落地,回了声承让,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感觉到桃夭的视线,白鹇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对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桃夭全身绷紧的线缓缓放松了一些,嘴角挂起暖暖的笑意,只是一切都被遮在斗笠下,不被人窥见。 第三个人上台,先是礼让一番,在白鹇抬起手回礼的时候,毫无招呼地几枚暗器迎面而来,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有些人甚至已经惊呼出声。 白鹇脚尖借力点在台上,平地倒滑出几米,躲过暗器,在风声擦过耳边之时,袖子一卷,内力收放下,狠狠把暗器还了回去。 那人一惊,忙急速后退闪避开,被暗器逼到了擂台一角,顿时大惊失色,刚转过头,想离远点,一张放大的笑脸伴随着臀部的痛击,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狼狈摔下擂台。 场下看得清晰的众人哄堂而笑,羞得那人捂住脸急速遁走。 白鹇翘起唇角,得意地笑着。 回头向桃夭一笑,安抚他的狂躁,在暗器猛然发到跟前的时候,白鹇眼角余光看到桃夭猛然站起身,就算中间隔了一道斗笠,他也能感觉到他狂暴焦急的心,只觉得连带着心窝都暖暖的。 桃夭勉强自己坐下身,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因为他让白鹇分神,可无法控制的惶惶不安始终让他放不下那口气,只有更仔细的观察擂台上的情况,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第三个人仿佛只是小小的插曲,接下来的比试相当顺利,顺利的让白鹇起疑。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偌大的江湖,就只有这份实力? 073、武林盟(四) 最后一个了。 在心里倒数着人数,白鹇拂去额角俏皮滴落的汗滴,身体里的真气已经被消耗了一半,以他的实力来说,对付这最后一个人绰绰有余。 最后上台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肌肉发达,两手持百斤重的流星锤,从体型上可以分辨出是以力量为主,身形不灵活,像这种人平衡力一般不强,有句话说的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是好对付。 当然这是白鹇单方面的想法,当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流星锤迎头砸断他的软剑时,冷汗簌簌湿透了额角的发。 连着退后几步,蓄满真气贯入半截短剑上,把重锤挡住,虎口被震得发麻,些微的刺痛传来,想来已经开裂了,白鹇两道英眉蹙成一处,为自己的大意轻敌后悔不跌。 遇到阻力壮汉膛大双眼,一声呼喝,加重手中的力道。 “咯吱——”白鹇脚下临时搭建的木质擂台陷了下去。白鹇暗叫要遭,跟天生神力的人比力气,不等于找死吗,本来就不宜硬碰硬,他倒好,往锤口上撞。 壮汉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不给白鹇逃脱的机会,全力以赴,施要把白鹇压下擂台,只要碰地,就能分出胜负。 “咯嘣”桃夭紧张地看着形式,不知不觉掰断了手边的扶手,咬牙压抑住起身的冲动,他知道,要是他出手白鹇一定会生气,会狠狠地发一顿脾气。他能做到的,就只有静观其变,在白鹇最危急的时刻救下他。 汗水已经浸透了白鹇的衣襟,再这样下去,形式对他不妙啊。 接受力贯千钧的一锤,白鹇狼狈的就如落水的小狗,浑身湿淋淋,却咬牙不服输,与敌人力抗到底。这样认真的白鹇,全身上下散发着独特的个人魅力,让桃夭怜惜的同时也一阵心驰荡漾。 如果继续对持下去,他的双手一定会废掉,白鹇咬牙,闷热的空气如在他的心中加了一把热火,让他狂躁不安。 不能再这样下去。 白鹇猛得撤回真气,风声在空气中尖叫一声,呼喝着伴随破釜沉舟的一击立贯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白鹇催动全身的真气骤然弹出,“砰……”气流滚动,翻起层层热浪,卷起朵朵气花,翻滚着扑向擂台前列的观看者。 幸好在前面坐着的都是在江湖中有些功底的人,也不至于狼狈奔逃,但强烈的真气聚成的厉风还是让不少人催发内力抵抗。 其他跟随在后的门中弟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个个被挂的四脚朝天。 任谁都不曾想到,这么一具年轻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强劲霸道的内力。 现场就像卷起了一场沙尘暴,一阵飞沙走石过后总算尘埃落地。 没有人顾得上自身的情况,在场的无一不在期待着擂上的精彩武斗,纷纷爬起身看上面的情况。 经过九场耗费真气的车轮战,这个在江湖上一度掀起热潮的年轻人,到底有怎样的功底? 这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解答。 在看到场上的情况后,所有人都惊愕了,年纪轻些的青年人再压不住到嘴边的赞叹声,欢呼着为白鹇祝贺。 是的,白鹇赢了。 白鹇的战术不在于硬碰硬的比碰,而是趁外放的庞大真气卷起沙土时,迷失对手的眼睛,只需要片刻的停顿,就足以他反击。 看得出这个壮汉的流星锤经过特殊材质的处理,他弄不碎它,放倒它的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需要什么华丽的招式,一招点穴手,完事。简洁又干净。 白鹇举起拳头响应下面的呼声,咧起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赢了。老爹的任务漂亮地完成了。 “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武当派长须道人捋着胡子,赞赏地看着擂台上夺目耀眼的白鹇。 “呵呵,这小子,他的那把成名霜迟剑,还是从老朽这夺去的呢。”说话的是名和尚,无须无眉面容白净,两只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缝,面上带笑。 “你这老家伙,我看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为霜迟找了个好主人。可惜我这的缠梦,还没看上几眼,便被无名鼠辈给盗走了,哎。”长须道人唏嘘着,把羡慕的眼光再次瞟向了台上。 老和尚无眉大师眯眼笑而不语,只是其中得意,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074、胜利的奖励 威严端坐在擂前的老者站起身,走上擂台,精锐的目光向下面扫视一圈。 不愧是官场的人,懂得如何施压,不需要强大的武力,只需要一个威严的眼神,迫得众人在不知不觉间把高昂的情绪收敛了下去,安静地等待这个老人的发言。 “这场武林大会的胜者,依然是白鹤山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老者抑扬顿挫的声音响亮地传播出去,可以辨出这是个丝毫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即便如此,老者的声音依然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皇恩浩荡,老夫诚邀各位侠士留下吃顿便饭,为武林大会做个总结,也当做对白大侠的胜利举行的庆功宴。” 面对来自朝廷的邀请,没有人会扫兴地拒绝,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武功再强,有谁能敌得过军队的千军万马,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他们淹死。 看到没有丝毫反对的众人,老者满意地轻点了下头,回身对一旁的白鹇道,“不知道白公子肯不肯赏老夫个脸?” 虽说是打趣的话语,白鹇却从他的口中听不出半点笑意,平板无波的语气,霸道的作风,不愧是朝廷的人。 “这是自然的。”白鹇脸上挂起白荷风式谦谦有礼的笑容。 “如此,多谢白公子了。”老者威严的面孔露出一丝浅浅的笑,随即又紧绷着脸,转身离去,变化快得让人无从分辨刚才是否出自幻觉。 回到桃夭的身边,身体的每一根弦这才放松了下来,靠在桃夭身上,白鹇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啊……真舒服。”惬意地伸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噼啪作响,仿佛错位的骨头回归原位的感觉确实舒服得紧。 “哦?真的舒服吗?”被挡在遮掩物下的美丽脸庞两条纤细的柳眉已经对在一处,夹杂着不快的声音幽幽飘出,某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度使用身体的粗神经还在享受着大显身手时的快感余韵,没有察觉。 “是啊,就是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啊。”扯扯被真气蹦的破破烂烂衣衫,白鹇不满的抱怨。“我们还是快些回房吧,真想立即跳到水池里畅快的游个泳。” “喂,你有听我在说吗?”自说自话半天,白鹇这才发现不对头,桃夭出奇的安静让他浑身的汗毛都不寒而栗,“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不被理会。 “……”白鹇冷汗,“怎么了?” 白鹇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 …… “哼。” 极轻的一声,只有在一旁的白鹇才能听到的音量,就是这小小的一声,让白鹇傻了,愣了,呆了,也乐了。 他说……哼——? 心情缓缓地飞扬了起来,这个家伙是在耍娇吗?好——好可爱! 不自觉地用上这个词,白鹇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变化,乐呵呵地问桃夭,“你怎么了?” “你刚刚对他们笑,不对我笑。”幼稚地吐出气愤,桃夭扭过头去,一副我很生气,你最好快点来哄我的模样。 不知道谁曾跟他说过,‘会吃醋的恋人,才是真正会在乎你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鹇更加傻兮兮地笑了。 “别以为现在对我使用美人计我就会妥协。”闷气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回的脑袋幽怨地飘过来。 白鹇嘴角一抽,笑容僵在嘴边,瞬间哭笑不得,美人计?他白鹇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俊男,可也是个有棱有角,略有阳刚与男人味的大男人!这样的他称得上美人吗?怎么看桃夭才是担任这个词的最佳人选。 “除非……”不去看白鹇的表情,桃夭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除非?” 果然,鱼儿上钩了。 “除非,给我个安慰吻……”随着未完的话语落下的是一片软软的唇瓣,芬芳的吐息拂过鼻尖,掠过眼前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让白鹇瞬间膛大了眼睛,上当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生什么劳什子气!这不过是为了诱惑他这个猎物而下的饵,而他却毫无所觉地巴巴蹭上前给他轻薄。 想起周围的人,白鹇开始大力地挣扎起来,被惩罚似的加重深入索吻搅得浑身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探入口腔的蛇如一条有灵性的蛇,逗弄白鹇躲闪的羞涩舌尖,纠缠交接,被搂住腰身防止滑倒的白鹇被动地承担着这热情的吻,扬起的头颅正好看到桃夭迷醉的神情,专注,带着深深的陶醉。 “哇,这个小娘子够辣!”兴奋的少年男声伴随着一阵起哄,让白鹇面红耳热。 可是不想离开,嘴角尝到的甘露浸润了他饥渴的喉咙,这种无法言喻的舒服,不想推开。 索性大胆地放开身心,白鹇搂住桃夭的美背,开始了回吻,抢夺自己的领地。 这是胜利的吻,是美人对胜利者的嘉奖,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伤风败德之处,这也许就是江湖儿女的豪放之处。 “想不到白少侠是这样火热的男人。”打趣的话语已经无法钻进专注的两人的耳朵里,他们现在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无暇分神。 让这个甜蜜持续地更长吧。 075、遭遇暗算 泡个凉水澡,顺便换身舒爽的行头,白鹇面上的红热才勉强消下去,在过去的十六个年头,唯属今天最是疯狂。 在他的生命里,挑衅各门派只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而真正算得上能挑起他内心波澜的,就是遇到桃夭,并答应与他交往。 本以为可能会在江湖的某个角落里因为树敌太多,被人暗地里砍死,可谁曾想十个年头过去,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拿下了武林第一高手的荣称。 打开门深呼吸一口来自太阳落幕后的新鲜空气,白天的乌云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散去,即便如此,比起那时的燥热,晚来的风还是为人们送去不少凉爽。 半弦弯月爬上天空,天上的星星被乌云遮盖,露出朦胧的星光,孤零零的月,恹恹地绽放出并不明亮的光线。 在这样的武林盟,没有美景,更别提享受。 可就是一桶凉水,一股夜风,把白鹇所有的疲劳焦躁都神奇地浇熄了,吹灭了。 走向这个独立院落的大门口,那里有人在等着他,随着脚步地迈出,越来越清晰的热闹人声不加掩饰地涌进他的耳朵里。 与其用热闹,还不如用吵闹来形容。 白鹇无奈地苦笑,这么多人要是一齐来敬酒,就是他酒量再好也得被弄趴下了。 桃夭没有离开白鹇多远,就在小院门口倚墙而立,仰首望着天上的星辰,若有所思。 今日的天气沉闷的让人心里不安。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生命,桃夭找不到自己的星星,也不知道哪个星星是谁,在这个看不到任何星星的夜晚,充满了令人讨厌的味道。 糟糕,要变天了。 这种味道,是血腥,桃夭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想不到经过这么些年,依旧肮脏散发着这样令人厌恶的腐败恶臭。 在这个小小的山顶不知名处,已经有人离开了这个污浊的世界。 轻轻勾动纤长的五指掐算,半瞌起弧线优美的眼帘,桃夭口中喃喃着默念心法,许久,停下手指,缓缓握成拳头。 睁开漂亮的闪烁微光的眼睛,桃夭轻轻叹息一声,果然,有他的地方,就不可能会有安生的时候。 “桃夭。”身后传来轻快的呼唤声。 轻轻扬起唇角,桃夭转过身,向白鹇伸出手。 看到他嘴角带着几分邪肆与温柔的笑意,白鹇别过头,搔搔微微发热的面颊,装作不经意地把左手放入那耐心等待的温热掌心。 “走吧。” “等等。”白鹇皱眉,抽出手把桃夭挂在身后的斗笠戴上他的脑袋上,抱怨着为他系好下巴处的细带。“你想就这么去前面吗?”会引起骚动的吧。 桃夭安静地站着,看着白鹇专注的神情,享受着从心底冒起的甜意。 足够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白鹇的前面,他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觊觎。想要伤害白鹇的人,都要承担他的妖罚! 两人刚跨进大厅,一瞬间的安静后,室内的气氛推到了热潮,有了主角的宴席,就多了个调侃的对象。 “哈哈,白少侠来了。” “这位姑娘是白少侠的什么人?” “白少侠带着这位姑娘快快坐下。” …… 热情的江湖儿女几乎让白鹇招架不住,更让他忍俊不禁的是众人对桃夭的称呼。 “他们叫你姑娘诶。”白鹇边有礼地应付众人,边传音给桃夭打趣他。 确实,虽然斗篷和披风盖住了桃夭的服饰,可这家伙走路的姿势太过风骚,被斗篷半遮半掩的桃花眼更加妖娆,腰肢太过纤细,唔——行为太过火辣。 不可避免地想到下午众目睽睽之下的热吻,白鹇偷眼去观察桃夭,失望地发现,虽然给这家伙增加了朦胧美感,还是足够让人看不到里面的表情。 “白少侠,来来来,我老陈敬你一杯,你可是真英雄啊,一天之内,竟然打倒了九个顶尖高手!在座的大家没有人不服你的。”一名粗犷的汉子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豪爽的笑声让所有人心声好感。 白鹇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白少侠,还有我们的酒,你可不能推拒啊。”有不少人附和。 “你要是不喝,我们就只有向你旁边的姑娘敬酒了。”有人打趣地道,伸出酒杯。 白鹇无奈地接过七手八脚伸过来的酒杯,饮完杯中的酒。 已经有些微醺,白鹇接过酒杯的手微有些迟疑。 不等他接过下一杯酒,从一旁切入的白嫩手臂抢先夺走了面前的酒杯。 “既然各位侠士不嫌弃,那小女子代公子饮几杯。”柔媚入骨的声音带着中性的魅惑,不少人已经不饮自醉。 “哈哈,姑娘好酒量。”顿时,不少伸向白鹇的手改变了方向,有人想借此窥探这个有着好听声音的女子的相貌,却遗憾地发现,这个女子举手投足间从容优雅,不拘小节,完美得挑不出一点刺,就连掩盖斗笠下容貌的手法都非常高明,雪白进出斗笠的手巧妙地掩住衣领以上的皮肤,所有人竟是连脖颈上的肌肤都窥视不到。 就是如此,也打消不了众人高涨的热情,敬酒的手没有因此而减少,虽然能看清的脸没有几个,桃夭尽量为白鹇挡去更多的杯酒,不想让他喝醉,让别人窥见他醉酒后的痴态,那是他一个人的美景,不能被别人看到。 “咦?” 一个人惊咦声也许引不起白鹇和桃夭的注意力,此起彼伏,各种惊咦声同时响起,就让人心底一寒。 白鹇很快就发现那些人的惊咦声来自什么原因。 提不起力气,抬起的手腕失去了主人的力量,软软垂了下去,瘫坐在凳子上的白鹇再指挥不起罢工的肢体,可偏偏理智却是极其清醒的,看看满厅同样状态的众人,白鹇顿时明白了,他们被算计了。 看看神态自如地趴在桌上扫视周围众人的桃夭,白鹇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家伙还能动,想传音给桃夭,白鹇心惊的发现,丹田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076、朝廷的阴谋? 所有人除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还有会转的眼珠子,全身都动弹不得。 正苦于无法向桃夭暗自传达思想,脑海里就传来一个声音,“看来情况不妙啊。” 白鹇瞪大眼,向桃夭的方向狠狠一瞪,这家伙毫无紧张感,虽然这家伙有自信的能力。 桃夭倒是会挑角度倒,这个姿势刚好可以两人互动,白鹇所有的表情尽收桃夭的眼底,在他眼里,倒像个龇牙咧嘴的小刺猬,用别样的方法来撒娇。 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吸引了白鹇的注意力,也成功地让惊诧声四起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在散去所有功力后还能听到脚步声,只能说明一点,此人不会武。 想起这场庆功宴的来源,而偏巧,那个人也不会武功,白鹇心底一颤,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人心惊,朝廷。 可是,朝廷又有什么动机? “人都在这了吗?”陌生的男声,无声无息站定在白鹇前面,却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到他的长相。 什么破药,竟然这么厉害,连人到跟前都没察觉。 “是的,公子。”恭谨的苍老声音,不出意外的是白天的监考老者。 “嗯,干得不错。”男人随意拉了一个椅子落座,根据唯一有机会发挥用处的耳朵分析声音的出处,白鹇无语的发现竟然就在自己旁边。 “操你老子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声粗鲁的破口大骂平地而起,吓了白鹇一跳,只是这声音,为什么有些耳熟。 “堵住他的嘴。”不等男子发号施令,老者不骄不躁地出声,从门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之前那个声音的主人发出的不甘示弱的呜声。 白鹇想起来了,是方才那个嗓门最大的敬酒汉子,枪打出头鸟,在这个非常时期,还这样强势地做出反抗,只怕得到的不是众人的赞赏,只能是敌人的杀鸡儆猴。 白鹇眼角余光瞄见旁边的男子翘起了腿,露出残忍的微笑,“光是堵住又怎么够,用针缝住他的嘴,这样这张丑陋的嘴就不会再吐出让人讨厌的恶心话。” 汉子听了他的话,一瞬间的安静后,更加强烈的挣扎从那张被堵住的嘴里发出,眼睛瞪得滚圆,扫向四周与他一样像个木偶摊在原地不能动弹的人,虎目里的恐惧和哀求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这些和他一样处境的人,都把眼睛移到了别处,甚至不敢发出声音,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绝望从汉子的眼里直达到心底。 想来是平日这种事做的多了,那名侍卫随身带着一排散发凛冽寒光的银针,接到命令,不慌不忙地掏出银针逼近眼前丝毫没有挣扎之力的待宰羔羊。 “慢着。”实在忍不住,白鹇扬起声音,制止惨剧的发生。 大汉虎躯一震,听出是白鹇的声音,两眼含泪,发出呜呜声向白鹇求救。 “哼,继续。”发出被打断的不快单音节,男子挥手让侍卫继续手中的酷刑,不必理会白鹇。 白鹇敛眉,提高音量,“我说慢着!” 男人双手环胸,冷冷笑语,“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是武林盟主,就凭你现在身在武林盟。”虽然姿势狼狈,白鹇响亮自信的话语掩不去他的光彩,接下去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伤害我的人。” “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男子一愣,癫狂而笑,突然又戛然而止,阴沉下脸,冷酷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就凭你现在这副连狗都不如的样子,还敢命令本殿下!我就如你所愿,放了你的人,你过来,不用管他,来伺候我们的盟主大人。” “噗通”,肉体着地声,白鹇松了口气,脚步声向他走来,他当然不会担心自己的处境,因为在他的视线对面,有让他安心的存在。 本殿下吗?白鹇心里冷笑,他已经放纵自己的儿子到这种地步了?偌大的武林,都送给自己的骨肉做掌中玩物。 凄凉与悲苦吗?不,对于一个不在乎他的人,再多的痛苦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独尝,不会被怜惜,不会再被拥入怀中安慰,亲吻额头,过往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一个人的梦罢了。 他这个私生子,又怎么能跟那些正统皇室血脉的亲儿相比,当初不顾一切被接入宫,就该有会被抛弃的觉悟。 耳边传来微微的风声,还没碰到白鹇的衣角,不意外的被阻隔在外,呈不规则抛物线倒飞出去,骨骼断裂声在安静的客厅尤为清晰。 一阵天旋地转,白鹇瞬间易位,熟悉的体香让白鹇微醺,同时响起的是桃夭慵懒的声音,“抱歉,要想动他,还得问过我。” 白鹇尴尬地被桃夭拥在怀中,坐在椅子上,几乎所有能转过来的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这个让人难堪的姿势……如果不是全身不能动弹,白鹇一定已经逃得远远的,遗憾的是,现在的他,只能享受众人的注目礼,连基本地躲藏都做不了。 而头顶的那个人似乎极其享受地把爪子环在白鹇的腰间,下巴顶住他的头顶,还趁所有人不注意,另一只爪子在桌布的掩饰下,在白鹇的大腿吃了一把嫩豆腐。直气得白鹇翻白眼。 “你是什么人?”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慌不忙,就像不忙于收网捕捉猎物的猎人,也许说他是猎人是对他的高估。 “呵呵,我是武林盟主的爱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桃夭把带着斗笠的头颅凑到白鹇的耳旁,吐气如兰,坏心眼地看着白鹇因为他的气息而颤栗。 几乎是所有人都把桃夭认作了女子,就连这个殿下,也是如此。 “呵,区区妇人,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这么多人?”男人并不着急他的猎物跳出网外,姿势不变,保持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白鹇不语,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眼中的渴望他不能无视,而且男人的话说的也是事实。 “哦?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又与我何干?我想要救的,只有我的盟主一人。” …… 077、变故 近乎无情的话语一出,本就安静的客厅满堂死寂,就连白鹇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傻眼后心里泛起甜意。 白鹇不是自私的人,可因为这句自私的话,白鹇不可自拔地沉醉了。尽管这句话惹来了许多怒目而视,得罪了许多人。 男人的自信被桃夭冰冷无情的一句话粉碎,颜面无存,狰狞着面孔瞪向在一旁的老者。 “这是你办的好事!” 老者面色如故,不卑不亢地道,“除了有要事提前下山的少林和武当,殿下要的所有武林中人确实在这。” “你!”男人面色铁青,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颜大人就等着给妻女收尸吧。”冷酷挂上这个男人的嘴角,凌厉的三角眼画过嗜血,让人心惊胆寒。 这个男人是真正的蛇,冷血,无情,在这男人的身上得到最好的诠释。 老者面色大变,放在两侧的手紧握成全,看一眼墙边生死不明的侍从,心生寒意,这个侍从他知道,从二殿下十岁起就随侍身旁,面对他的死活,这个残忍的男人甚至连一眼懒得施舍,毫无疑问,他说的话绝对不是单纯的威胁。也没有人可以挑战这个男人话中的真实性。 “来人。”当机立断下出命令,颜荣选择了屈服。 白鹇蹙眉,心里松了口气,对这个老者,他有莫名的好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想到这个一丝不苟的老者白日的笑容,现在细想,确实暗含不少意味,有愧疚、痛苦,却不得不做的苦涩。 不安,在心里弥漫,不敢去想,怕一不小心心就软了,去探望那个失去十年的第一缕阳光。 男人冷笑看着老者下令,满意他的痛苦和挣扎,坐在椅子上,等待他的仆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拿下。 等了很久,依然毫无动静的门外让男人大惊失色。 “来人!”老者的声音又扬了三分。 桃夭无视两人,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块散发诱人香味的香酥鸡肉到白鹇唇边,“啊——” 白鹇下意识张嘴,接过鸡肉,细嚼一番,直到咽到肚子里才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咦?”他的脑袋,可以动了诶。 白鹇试着起身,遗憾的发现,除了头部,连手指头都拒绝听从大脑调令。 奇怪地想着原因,又一筷子佳肴递至嘴边,毫不客气地吞入肚子,随后白鹇惊喜地发现,手臂也能动了。 当第三筷美味来到面前的时候,白鹇没有再张口,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拿着筷子的人。 可以依稀分辨斗笠后的眼睛眯着眼睛在笑,白鹇磨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你可以解我身上的药力?” 桃夭笑吟吟地微微点头,显然正在享受一手搂着白鹇,一边喂食的快乐。 好机会。白鹇也笑吟吟地向桃夭点头,在手臂能动后,做出了第一个动作:挥出拳头! 腾不出手的桃夭,自作自受地再一次深切感受到白鹇拳头的威力。 看着这边动静的人张开嘴巴,忘了合拢,他们的盟主大人,竟然向一个女人挥出了拳头,其中的侠女心碎了,对白鹇的梦破灭了。 如果白鹇知道他们所想,一定会大吼,劳资打的是男人! 桃夭丝毫不以为意,打是疼骂是爱,这是他的情人对他示爱的方式,相反还十分配合地任自己的眼圈周围显出一圈黑紫,没有做出任何防备。 “把我身上的药效都解掉。”用阴沉的让普通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白鹇笑得阴气森森。 显然桃夭不是普通人,不知死活地递上依然夹着第三口菜的筷子,可怜兮兮,“你晚上都没吃饭,空腹喝酒伤身,先吃点菜垫垫肚子。”明显加大的音量,低婉的语声带上故意而为的娇柔,让周围的人清楚地听到他的话,并自行脑补以上互动,很自然地站在了“柔弱”的桃夭小女子的一边。 如此痴情为郎着想的好女子啊,不但不被怜惜,还惨遭蹂躏,一个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一个伤害爱自己的女人的男人,简直不是东西。 白鹇哪能看不出桃夭的伎俩,群众的眼神如狼似虎,简直要把他撕碎吞吃入腹,显然这些人已经忘了桃夭之前说了什么。 夫纲不振啊! 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白鹇只能打碎门牙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吞下桃夭停在嘴巴前的菜,赌气似的把菜嚼得稀烂,仿佛嘴里的是桃夭的肉。 脚也能动了,白鹇立即坐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丹田处熟悉的热流滚入血脉,疏通各处经脉。 能动的感觉,就是好。最重要的是,不用再被那妖孽吃豆腐了!想到刚才在桌下被那家伙在大腿处的多次挑逗,白鹇恨不得一脚踹飞桃夭。 可是他不能,经过这次变故,他这个武林盟主刚树立起的形象已经被这家伙轻轻松松地毁了,他要是在这时候对桃夭发难,难免会有更多人对他生出不满。 再之,白鹇对桃夭,也是真的没办法,也许拿武林盟主这个立场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他自己找一个借口。 “人呢!我的人呢!”男人的咆哮声拉回白鹇游走的神智。 就连颜荣都深感处境的不妙,久久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只能表明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门外发生了变故,很可能他们带来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而他们已经被控制在对方的掌心,翻不出身。 更令人棘手的是,这个在白日接连打败九位顶尖高手的年轻人已经能行动自如。虽然其中有几个人被他示意有意放水,可即便如此,这个年轻人也有让人不能轻视的本事。 完全颠倒的局面,让颜荣轻轻叹一口气,很快收敛所有思绪,面无表情地对男人道:“殿下快走吧。” 男人猛然沉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恶狠狠地留下哼声,转身从客厅后门出去。 颜荣没有走,依然站立在原地,没有为自己未知的下场露出畏惧,只是冷眼看着入口处,等待那个悄无声息的猎者。 所有的冷静,却在看到从外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步入厅门的人后,震惊在当场。 “怎么会是你!” …… 078、七殿下 看到进来的人影,白鹇和桃夭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里是同样诧异,竟然是她? 依然是白衣胜雪,公子翩翩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的倨傲与自信,王者天成的霸气,实在很难想象这竟是个女子。 站在一旁黑衣黑斗篷的男子,影子一样地跟随在旁,忠心守护。 白鹇没想到和这个女子这么快就会再次相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迈着优雅却不矫情的脚步,步步扣人心弦。 颜荣早已经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颜大人,别来无恙。”熟稔的口气,女子嘴角的笑容依然动人,一双长筒特质牛皮靴衬出她纤长的腿,身姿越发挺拔,无视满地的狼藉,只是往那里一站,仿佛所有的光辉都集齐于一身,耀眼夺目。 没有看旁边为数不多站立的桃夭和白鹇,女子站立在颜荣的对面,止步不前,高挑的身形在无形中向对方施下巨压。 “怎么会是你?”颜荣面如死灰,全身如进冰窖,不知不觉间已经向后退了一大步。 “看来颜大人不愿见到小王。”少年之音朗朗清明,说不出的好听。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如果不是桃夭点出,这样毫无破绽的掩饰,任白鹇的道行,打死他都认不出她的本性。 “七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有些意外,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嘴角无害的笑意并没有让颜荣的脸上恢复色彩。 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比起二皇子的阴狠毒辣,这个忍辱负重十八载,锋芒尽藏,只待在敌人毫无防备时给予致命一击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恐怖。这该是怎样的忍耐力与谋测力啊,颜荣得不到答案,却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颜荣是朝廷的老臣,也是现任卧病在床的皇帝龙潜的心腹重臣,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在这样的身份上,颜荣成了各位皇子眼中的肥肉,悲哀的处境,可他无处可退。 本以为最没有争夺能力的七皇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脱颖而出,对颜荣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听说,大人暗中在打探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十一皇弟。”没有进一步施加压力,不缓不慢的语气却让颜荣心寒。 “这个……”颜荣一时无言以对。 十一皇弟吗?这个熟悉的数字让桃夭陷入沉思,李良的信函中,这个曾出现过的十一殿下与这个女子口中的十一皇弟是一个人吗? 白鹇浑身不可抑制的轻微发颤,恐惧,是从何处开始散发的,他不知道,也不敢探寻。 七姐……这个昨日对他怒目而视的人,竟然是他的七姐。 七姐……七姐,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亲人,在此时却唤起了白鹇心底及其渴望的呼应。 是啊,只有这个女孩,才能把一袭男装穿的风华绝代,他早该想到的。 “大人不必惊慌,我与十一弟交情匪浅,当初他失踪时,本王曾暗地找遍了方圆千里。” 她还记得自己……感动,温暖了白鹇的心,点点融入血液,化为压抑的激动。可当想到那个赐予自己生命却又狠心抛弃他的人,又心寒地如同坠入万底深渊,让白鹇几欲站立不稳,巫遥山距离京城何止千里。 “我知道你找十一皇弟回来是想捧他为皇位继承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都明白。”看着颜荣越见苍白的脸色,女子微微一笑,没有进行任何强硬的逼迫,瞟一眼地上的数人,“这是二皇兄干的好事吧?” 女子的转换话题让颜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轻点头,“是。” “呵,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武林,也只有这个没有大脑的二皇兄会做。”没有透露任何情绪的笑语就好像一句普通的调侃,让颜荣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答话。 “孤,替他们解毒。”女子向一旁的破军轻轻点首,衷心的蒙面人立即实施命令,倒了一杯茶水用指尖在上绕了一圈,咬破指头,滴入鲜红的血液。 “张开嘴。” 冰冷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不自觉地跟随声音的主人张开唯二能动的嘴巴。 茶水被泼向空中,片刻的停顿后,如长了眼的利箭,破弦而出,飞射到每个人的口中。 顷刻,哀声怨语一片,所有人都已经能动弹,开始活络微有些堵塞的经脉。 客厅的安静被各种声音打乱,女子没有出言威压,只是微微笑着,品茗破军为她泡的茶水。 079、考虑 吵闹的众人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向那安静伫立的女子,心里有着拿捏不定的忐忑不安。 虽说是武林散人,在遇到不能决策的事情后,都会一致的望向武林中地位最高的人——武林盟主。 众人一致的注目也成功地把女子的目光引到了白鹇的身上。 白鹇有种想把脸藏起来的冲动,可理智跟他产生了拉锯战,最终战胜胆怯,英勇地大步迈前一步,把白鹇推向了如狼似虎的众人。 紧张僵硬了白鹇的四肢,咽了口口水,有点失去语言的能力,“额……” 女子带着敌意与戒备的眼神来回打量着白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少年的眼睛…… 是啊,和她记忆中的十一弟是一样的颜色,软绵绵的,像果冻一样的颜色。 龙崎是个不会流露出感情的人,却在回想到这个软软的,让人怜爱的弟弟时,柔软了眼神。 她认出我了吗?白鹇的心跳快得像是不属于自己,猫儿样的眼睛泛着想要被爱抚的期待,惹人怜爱,让他失望的是,只是一瞬,他的姐姐又恢复了冷淡,两人的距离,明明只需要伸手就能触到彼此,却因为白鹇的没有勇气,渐渐拉远。 “看来这位就是今日刚选举出的武林盟主了,希望您能选择一个正确的主人。”轻蔑的笑荣刺伤了白鹇的眼睛。 内心一片迷茫,这个锋芒毕露,全身都是棱角的女子,真的是他的那个温柔的七姐吗?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作为一个领导者,盟主大人,站好队,才能不被踢出局哦。”龙崎的声音抑扬顿挫,似在唱一首悠扬的曲,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着不怒自威的威压,让白鹇透不过气,有些明白那个老者为何被她的笑容逼得步步向后,脸色煞白。 两人的对话被女子有意隔绝在众人之外,除了在她跟前的人,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诡异的气氛,无人敢出言抗议,就连之前鲁莽的汉子都学乖地站在一旁,用焦急的眼神在白鹇和龙崎两人身上巡梭。 “说完了吗?”一直沉默差点被人遗忘的桃夭懒洋洋地出声,伸出手拉住浑身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白鹇,护在身后,就像一直护崽的老虎。 “完了。”龙崎对桃夭全无好感,在进入客厅的一瞬间,她早已经认出这两个人,破军护短的现任主人已经把桃夭划入黑名单。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挑衅的眼神从斗笠后幽幽渗出,如一匹暗夜下眼睛发亮的狼目,让人发怵。 看出端倪的破军及时护在龙崎的身前,就连白鹇都伸出手扯住桃夭的衣角,两人一致的动作,使双方都是一僵。 白鹇转过身,挡在破军和龙崎的身前,轻轻摇了摇头。 桃夭没有问理由,乖乖收回已经准备好要把龙崎‘送’出门的手。 龙崎从破军身后站出身,优雅的笑意不变,“明天,我等你的答案。” 潇洒从容的转身,带着破军,只留一个冷傲的背影给众人。 这个人,有足够的资本自信,临危不惧,傲骨铮铮,把每一个人的心思拿捏在手中,逃不开身。 就算不用一夜的时间来沉淀思维,白鹇也会妥协,把他争取到的势力全部交予她,因为她够资格让他付出。 080、盟友 “桃夭……”享受武林盟主的豪华待遇,白鹇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枕于脑后,两眼望着顶棚镌刻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你怎么不问我?”郁闷地说出这句话,白鹇翻了个身,看着桃夭的眼睛有疑惑,也有不满。 “问你什么?”桃夭好笑地支着下巴,明知故问。 “哼哼,没什么。”白鹇打个滚,滚到床的内侧,掀起薄被盖住脑袋,做鸵鸟状。 “那……小鹇儿和那女人有什么关系?”隔着薄被,把白鹇拥入怀中,桃夭准确地找到身下人被子下的耳朵,浅唱低吟。 浑身不可抑制地一酥,白鹇暗骂妖孽,被热气拂得缩缩脖子,哼哼道:“姐弟。” “哦?”桃夭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意外,“昨日见面时,你们的表现好像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是我的姐姐的。”闷闷的声音有说不出的郁闷。 “据我所听,白盟主就你一个儿子。”桃夭蹙眉,手不知不觉失去了控制的力道,紧紧攥起。 “哼,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你之前就对我坦白了,我要是不跟你说,难免有些小心眼,我只是白爹爹捡的孤儿罢了,而这个姐姐是我亲生父亲的七女,以前对我很好,可是……”接下来的话,不用白鹇说,桃夭也明白了,可是,他被丢弃了,丢在了荒山野岭,面对冰天雪地。 “后来我被丢在了山上,然后白爹爹捡到了我,收我为子,还把毕生所学传授与我。”白鹇顿了顿,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他把他的怨都化为了对白荷风的感激。 这才是他的小鹇儿啊,乐观向上,心存善念。 七姐,老者口中的七殿下,就是再不经世事的桃夭,也已经理清他们的关系。 原来他们口中的十一殿下,李良寻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 白鹇因为长久的缺氧探出脑袋,甩甩有些被憋昏的头脑,“我还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突然见到了,还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轻佻地挑起白鹇的下巴,桃夭笑的妩媚,“那你看我真实吗?” 白鹇一愣,随即绽出明朗的笑容。 桃夭轻轻在白鹇的唇点下一吻,把他重新搂入怀中。“有我在,你还担心有什么是假的吗?” “你本身的存在就很不真实好不好。”虽然低声抱怨着,白鹇却难得的没有挣扎,笑着把桃夭抱得更紧,感受这此刻唯一的温暖,其实,这感觉还真不赖。 “明天,我打算把整个武林都纳入七姐姐的保护里,也算是给她的支持。”白鹇苦笑着闭上眼睛,又想到方才龙崎眼里的轻蔑,也许她会认为是他的胆怯吧,既然不想相认,那就错下去吧。 “好啊。” …… “你想明白了?”简陋的客房,依然从容优雅的姿态,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与骄傲不会让人感觉做作,在她的面前,你会不自觉地俯首,现出自己的忠诚,敬畏她,守护她。 “嗯。”垂下眼帘,白鹇掩饰自己的失态。 “呐,欢迎加入。”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伸到面前的手,让白鹇有一瞬间的失神,抬头,让人目眩的笑容出现在龙崎的脸上。 “对于盟友,我向来都是公私分明。如何?”龙崎扬扬手。 呆呆伸出手,一触即分,两人的盟友关系结成。 081、出事了! 白鹇知道武林盟主每年都要上京去见圣上,武林择主这么大的事,更是毫无意外,但当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结成盟友关系后,龙崎告诉他,第二日就要出发,赶往京城。 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白鹇有些恍惚的回到房间。 “怎么了?不顺利吗?”桃夭递上一杯茶水,神情担忧。 “不是。”白鹇摇摇头,恹恹地趴在桌上,“七姐姐说,明天就要出发上京。” “这么快,时间真是紧凑啊。”人类的时间概念真的这么严谨吗? “是啊,从出发到白凤山,再到上山,进而进京,竟然是在两个月内发生的事,要我以前,还真想不到这么短时间跑这么多地方。”白鹇苦中作乐地哼哼两声,一口气闷了桃夭放在面前的茶水。 “我这可不是酒,喝了也不会解愁。”桃夭被他的样子逗得一乐。“再说,要回家了,你不是应该开心的吗?”看白鹇的模样,也是很喜欢龙崎甚至是以前的家,只是因为太过在乎,反而害怕碰触。 “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娃娃,现在的你,已经足够面对所有人事,既然在乎,就不要坐以待毙。”桃夭难得严肃。 白鹇一愣,有气无力地摊在桌上,苦笑,“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想是被你点醒。”不想问他为什么知道当年,也懒得问,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知道多少个当年,这些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提起来反而徒增烦忧。 面对,多么简单的词,轻易的说出口,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只是不尝试就认输,不是他白鹇的性格。 “我只是不想让你以后想起来有遗憾。” 白鹇看着桃夭艳若桃李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么赏心悦目,不觉微微一笑,真温暖啊。 要说破坏气氛,桃夭实属一流。 看到白鹇的笑容,桃夭坏坏一笑,用袖角掩住嘴角,“别对我这么笑,我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的。” “……”白鹇嘴角的笑容一僵,僵硬的嘴唇微微蠕动,吐出一字,“靠。” “哈哈。”看到白鹇吃瘪,是桃夭莫大的乐趣来源,来武林盟起就开始扮女人,难得今日放得开,笑得舒心,爽快。 白鹇知道最近把桃夭闷坏了,也露出笑,没有打扰他的兴致。 没有让他们高兴的太久,同时察觉到脚步声的两人恢复如常。 来人脚部非常急促,连礼仪都忘了,进了门直接奔向桌前的白鹇,一脸悲痛,“少主。” “什么事?”没有出声呵斥来人,白鹇紧张的出声发问,他已经认出这个人,是白鹤山庄门下的一座分门堂主,只是那时相见时衣冠整齐,哪有现在的狼狈褴褛,有些破口处还渗出殷红血迹。 来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似在组织着语言,“白凤山下分堂遭到偷袭,堂内兄弟,全都……难以幸免。属下赶到山脚处的庄里想求助即墨大师兄,谁知道……”说到这来人语不成声,懊恼地垂下脑袋,紧捏住拳头,颤抖着双肩似乎在自责的哭泣。 白鹇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漏了个缝,风从缝隙里来回穿梭,透心的凉。 机械地用手拍拍那个人的肩头,以示安慰,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真的出事了……他的感觉灵验了,要是知道是这么大的事,他就…… 可他能做什么?带走即墨吗?那山庄里的兄弟们呢? 白鹇渐渐被自责淹没,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没有发现眼前的人悄悄伸手入怀的小动作。 “小心!”身后传来惊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声音。 做什么这么大声,想震聋他……吗。 没有让他有发怒的机会,所有的疑惑在听到“噗嗤”一声锦帛破裂的声音时有了解答。 “唔……”捂住腹上没根而入的匕首,白鹇痛得蜷起了身体,桌上喝空的杯子被碰落在地,发出脆响,碎了一地残片。 偷袭得逞,那个堂主迅速抽身离开,翻身想跳上屋檐。 盛怒的桃夭哪会给他这个机会,支撑住白鹇无力滑落的身体,漆黑的妖瞳金红色的光闪过,那个人又被凭空吸了回来,直直撞向墙壁。 膨——一声巨响,墙壁被砸凹了进去,那个人带着恐惧惊疑的眼神,瞪着桃夭吐血昏迷过去。 “好痛……”白鹇从小就不耐疼,也可以说是怕疼,血液从身体里流出,一点点被抽空的感觉,另人恐惧到心脏紧缩。 疼痛感被无限放大,白鹇紧紧抓住桃夭的衣角,额角露出大滴的冷汗,想安慰他,又提不出力气说多余的话,最终还是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082、解毒 桃夭颤抖着手扶正白鹇,用掌心盖住不断流出红色液体的部位,一边修复白鹇受伤的肉体组织,一边用妖力裹住匕首,缓缓抽出。 白鹇在睡梦中痛苦地低呻,面色灰白,嘴角被发颤的牙齿无意识的咬破,渗出血丝。 轻轻吻上白鹇变成绛紫色的唇,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易碎物,金黄色的珠子从玫瑰色的唇中缓缓落入微微张开的唇内。 白鹇的腹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因为出血量过多,身体有些冰冷发颤,最要命的不止于这些,而是匕首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毒性发作的很快,在桃夭为他疗伤的时候已经快蔓延到心脉,只需晚上那么几个间隙,躺在这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阴险的作风,歹毒的手法,让人心寒。 金红色的妖瞳闪过狠戾的光芒,不管是谁,在他的面前伤害他所在乎的人,就要准备接受他的惩罚,他会让他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托住白鹇的脖颈,让他后扬起头颅,轻捏颈后薛位,白鹇的嘴唇自动自发地张开,本来晕黄散发出圆润光芒的珠子已经变成黑紫色,张开唇,珠子回归到主人的体内。 细细摩挲白鹇英俊的轮廓,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嘴唇的紫色却已经恢复到正常的肉白色。 刚把珠子吞下肚子,桃夭的脸色也不禁白了一白,好刚猛霸道的毒,连他的妖身都有些招架不住。 闻讯赶来的龙崎姗姗来迟,看到一地狼藉,仅是一瞬间的失神,就恢复如常,吩咐身边的侍卫把墙边昏迷不醒的堂主抬走,就上前探查白鹇的伤势。 桃夭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这女人,有气无力地抱着白鹇,和体内的毒素互相抗衡。 龙崎当然查不出什么,只能看到腹部的衣衫有一个切口整齐的破处,以及晕染了满身的血红。 白鹇的呼吸气若游丝,桃夭却比他好不到哪去,明白两人底细的龙崎也不禁沉思,能伤害这两个人如斯的人,真的是刚才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吗? “喂,你没事吧。”在他的身边发生这种事,自负如龙崎,懊恼地抿紧唇。 “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吗?”有气无力地打趣一声,桃夭支起身体,打横抱起白鹇,走向屋内唯一的床,“我需要时间疗伤,请吧。” 自讨了个没趣,龙崎也没时间去生闲气,点了点头,道声告辞,就带着破军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这种致命的疏忽,很有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无论是什么,必须趁还未庞大连根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当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桃夭突然匍匐在床头,面色扭曲地吐出一口浓血,黑幽散发着恶臭。 趴在床头,桃夭伸手搂着白鹇,轻轻地喘息,平复体内的痛苦。 为了不伤害白鹇的身体,他选择了最伤害自身的方法为白鹇疗伤,以内丹吸取他体内的毒素,从而转嫁到自身,以他的妖身,虽然会十分痛苦,却能化解。要不然以白鹇的人类之躯,就算解了毒,也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不知道1是多少的痴儿。 083、未完的好事 白鹇是被喉咙的一阵阵紧涩憋醒的,发堵的喉咙连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干涩的难受。 摸索着想起身,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每一根指头的牵动都似乎抽空一大片的力气。 “呼……”翻坐起身未果,白鹇脱力地喘着粗气,眼前冒着金花,有些没反应过来。 软软垂在一边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白鹇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躺在自己旁边的桃夭,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全身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白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桃夭的脸庞,回想昏迷前的事,担忧地皱起眉头,不知道即墨怎么样了。 腰间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又是他为自己疗的伤的吧,对面的人面色是这样的苍白,为什么总觉得他透明的仿佛随时要消失在眼前,有种把手放在上面缓缓摩挲的冲动,感受对方的体温与生命的迹象。 妖都是他这样的吗?美艳得不似人类,睡觉时感觉不到呼吸,若不是看到他的胸膛微弱的起伏,他真的会以为身边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静静想起来,两个人躺在床上,醒来时看着对方睡颜的次数越来越多,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强烈的想要碰触感。 “唔。”偷窥的实现来不及收回,对上的眼睛懵懂得像刚入世的孩子,纯净的透明。 “早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桃夭笑着打招呼。 “早……”出口的声音沙哑的不似他的,连白鹇自己都吃了一惊。 “渴了吧?”白净的五只虚空一拿,指尖已经勾上一只巴掌大的水壶,抬手,优美的脖颈扬出一道弧线,银线划入苍白的唇,形成漂亮而诱惑的银河。 白鹇干咳的喉咙如同又被撒了一把盐,干咳的难受,不明所以又微恼瞪着桃夭把小小壶里的水都倒个干净。 嘴里含着水,桃夭对着白鹇露出笑容,垂眸低下头,冰凉的唇对上干涩破皮的嘴唇,缓缓磨蹭着,湿润白鹇的干涸,再哺进甘甜的清泉。 停转的大脑顾不上思考这只是个致命的诱饵,叫嚣着想要更多的仙露,白鹇无意识地主动张开嘴,含入桃夭的唇,轻轻允吸,汲取那两片薄唇里的救命甘霖。 甜丝丝的,像蜜一样,喝下去后力气也渐渐回涌,白鹇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伸出手楼主桃夭的脖子,热情地回吻,热情的火焰燃烧着两人,越演越烈。 桃夭的手指摸索到白鹇的腰带,轻巧地拉开,转眼底下的人如待宰的羔羊,赤果果地呈现在眼前,美得无暇,美得耀眼。 白鹇的胸膛并不厚实,当然也不单薄,常年的挑衅行为使他白皙的胸膛不可避免地留下几道疤痕,别说无暇,就连美都称不上,若真的说,倒是有几分特殊的魅力在其中。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如此。 微凉的指尖抚上那些浅淡的疤痕,引起身下人一阵轻微的战栗。 白鹇此时的大脑就如一滩浆糊,在这个时候下手,是最好不过的。 就当是对他救命之恩的补偿,武林人不都是这样来报答救命恩人的吗?桃夭坏笑着继续加深这个吻。 带着魔力的手指沿着眉目描绘,下巴,脖子,胸膛,小腹……直至脚底板,不放过任何一处,如在勾画一尊精美细致的雕塑,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咚咚——白公子醒了吗?” 也许是两人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来人什么时候到达门口都不知道,小声而有礼的敲门声,把白鹇的意乱情迷全部敲了个粉碎。 “额……”顺着视线落在桃夭放在腰际不老实的爪子,白鹇死死盯住,等着他的自觉性。 不满地撇嘴,桃夭讪讪地收回手,暗自扎小人诅咒门外那个杀千刀的人,打搅了他的好性致。 “咳……有什么事吗?”白鹇清清仍然有些沙哑的嗓子,在门外人再次出声前扬声回话。 084、探断崖(一) “七主子吩咐小人,让您醒了去见他,说是有关于白鹤山庄的要事。” 很有分量的一句话,把白鹇的注意力都集中上面,也让他心里的阴郁担忧有个出口。 “真的吗?”白鹇立即起身开始着衣,心内焦急面形于色。 桃夭再是有不满,也不能阻止他,无奈地起身,心里暗自磨牙,白鹇失血过多,那个女人还特意派个人守在门前,这不是故意折腾他还是什么。 等两人来到龙崎暂住的独立院落时,龙崎正开着窗,对着窗外一枝晚败的腊梅花挥洒狼毫,她的动作很认真,神情很专注,看着她的人,都会想,这一定是一副好画。 白鹇轻轻笑了。 “笑什么?”桃夭紧了紧握住他的手,神情有几分疑惑。 “没什么。”抿抿唇,敛去笑容,白鹇率先进屋,不自觉间,两人的手已经分开。 怔怔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桃夭紧紧握起,不动声色地跟在白鹇的后面走进门,黝黑的眼睛却暗了一分。 正巧看到龙崎放下手中墨笔,兴趣欠缺地随意一描,刚想转开视线,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下眼,再一眼,已经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嘴角抽搐了下。 他桃夭自问无才无德,却从未想到有比他还不如的人,而那个人,竟然还是出自皇族,这种严苛的环境下,这家伙的画技还能比他这个从未接触过笔墨的人更烂,只能说……这才是真才能。 不是说他画的有多难看,枝是枝,花是花,还算正常,虽然画法简单的不正常,梅花树旁边的人头大身子小,连眼睛都大的出奇,晕黑的一块,看不出什么是什么,滑稽的很。 看桃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作品久久不移开,龙崎难得露出女子腼腆的一面,抽出下面的纸张盖住上面的画,微愠地瞪回去。 “要是有炭笔,保准让你大吃一惊。”也许是身份已经摊开的缘故,龙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白鹇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桃夭的脸更黑了。 “咳。”龙崎忽然想到自己叫两人来的目的,面色肃整,两只眼睛严肃地与白鹇对视,“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白鹇抿紧唇,“坏的。” “呵。”这性情,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你的即墨大师兄带着几个心腹被逼下断崖。” 白鹇眼皮一跳,几乎站立不稳,强自镇定,从齿缝艰难地蹦出几个字,“那好消息呢。” 桃夭纤眉一挑,总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是耳熟,调笑着不假思索地接话,“别跟我说,好消息就是生死不明。” 说完,桃夭就是一愣,这样的话,他以前对谁说过吗,为什么熟练的不用思考就能顺口而出。 龙崎挑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倒是想这么说,想不到幻公子有这样的好心情开玩笑。”打趣的眼神又扫了白鹇一眼。 桃夭脸一僵,暗骂这小女子卑鄙,视线不自觉偷偷追逐白鹇的脸色,在这个时候开玩笑,无异于自己撞枪口,傻的要死。 白鹇的脸色晦暗不明,经过桃夭的滋润,唯一有点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线,显出难得的刚毅,“好消息是什么。” “因为救援去的及时,剩余弟子死伤不算惨重,已经获得安全,其中主要原因也有即墨引开大部分杀手的一份,至于你的即墨师兄,也被他说对了,仍下落不明。” 桃夭心中一动,“他们落下的断崖,是哪里的?” “怎么,你要去救他们?白鹤山庄的后山断崖。”龙崎双手环胸,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就算你现在去,也已经晚了,距离白鹤山庄被袭,已经过去5日,你敢保证你去的时候他不是一具尸体或者是被野兽啃食的尸首无存?况且,即墨落崖前,身上受了重伤。” 白鹇眸中原本被点亮的光被浇熄了,是啊,这么些天,别说是重伤的人,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落下万丈深渊,也不可能有命回归。 只是…… “五日,你说五日?!”白鹇失声。 “哦,对了,你已经昏迷了三日,这么急就把你叫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毫无诚意的道歉没有进入白鹇的耳朵里,三日,在即墨危急的时刻,他竟然安安稳稳睡了三日,在那样分秒间都意味着可能会失去重要的人的时刻,他竟然不在身边。 懊悔已经不足以形容白鹇的心情。 “白鹇,你听我说,说不定你的大师兄还活着。”白鹇的愧疚让桃夭很不是滋味,垂下眼帘,他缓缓挤出个安慰的笑容。 “真的?”白鹇显然还没有失去理智,喜悦还没盈上心头,残酷的现实让他痛苦地敛起英俊的眉宇,“你别安慰我,我知道不可能的。” “不,如果是那里的断崖,就一定可能。听着,你要好好的吃饭,我去看看,去去就回,一定能带着你的大师兄一起回来。”不论是死是活。 桃夭心里没把握的,是他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有仙家正气又有妖魔邪气的冥冥深渊,在向他招手。 白鹇微顿,信任从心底缓缓升起,带起一丝希望,“好,不过你要带上我。” 085、探崖底(二) 桃夭迟疑,在本身的危险都尚未可知的时候,再带上一个人,如果遇到比他还厉害的妖魔,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白鹇看他不说话,也沉默下来,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可也不明白桃夭的迟疑,为何他不能去?又为什么偏偏只有那座山崖,大师兄可以平安无事。 思绪翻涌,白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两个人是恋人,信任该是基础,可他还是不习惯去窥探对方的心思。 “你去吧。”垂下眼帘,白鹇压下心里的渴望,别过头不去看桃夭看过来的眼睛,那样他会忍不住再次提出无理地要求。 桃夭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放纵,“你要吃饱了再去。” 白鹇一怔,眼底涌过狂喜,差点冲过去抱住桃夭,行动未起,看到在场的第三个人,红了俊脸。 当然在桃夭的心底更希望他扑过来,对站着当灯泡,丝毫不知道回避的龙崎更是厌恶。 无所谓地耸肩,当了一回恶人的龙崎不在乎她同样讨厌的人对自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白鹇的好感就跟对桃夭的反感一样多,仿佛是成反比增长。 龙崎的下人效率很高,不到一刻,五颜六色的菜式入走马灯被仆人一道道摆上临时抬进的餐桌上。 “小弟弟一定没吃过皇宫的美食吧,姐姐带来了宫里做菜最好的厨子,你尝过之后一定会赞不绝口。” 上了饭桌,龙崎笑眯眯的样子配上她所说的话,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诱拐孩童的怪叔叔。 小弟弟?白鹇差点喷出一口白米饭,他好歹是打败九名顶尖高手的武林盟主,任他在这武林盟中抓上一把人,都不会有人叫他小弟弟! 可谁叫她是他的七姐,白鹇怒又怒不得,气也气不了,闷头吃饭,大白米饭的味道,真的是太香了。面对一桌子的好菜,本就饥肠辘辘的白鹇顾不得形象了,狼吞虎咽起来。 “别吃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桃夭温柔地笑言,用甜得像糖一样化不开的眼神看着白鹇。 “噗——咳咳咳……”白鹇绝不承认他是不小心被呛到的,他是被这家伙的眼神刺激到才会激动得把米饭呛到鼻子以及嗓子眼里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拿着不知从哪顺的手帕砸去白鹇嘴边的汤汁,桃夭笑意难掩。 狼狈夺过手帕,涨红着脸捂着嘴就是一阵猛咳嗽,白鹇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也不想让罪魁祸首好过,所以他果断地拿手帕撵了一把鼻涕,泰然自若地把手帕叠好,放回桃夭的手里,“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桃夭的脸,正如他所想的,瞬间黑了,看着白皙俏丽的掌心上五颜六色的手帕,瞪着眼睛没有反应。 “噗哈哈。”龙崎笑趴在桌上,捂着肚子,“你俩真逗。” 桃夭怒了,脾气也上来了,甩手把帕子扔了出去。 脏兮兮的手帕被扔出漂亮的弧线,准确掉落在龙崎的脑门上,裹着汤汁的清鼻涕黏在额头的皮肤逐渐下滑,龙崎瞬间僵住,脸色难看起来。 “额……”呆呆拿着碗筷,首先回过神来的白鹇当机立断,扔下手里的东西,抓住桃夭的胳膊就向外跑,“我吃好了~” 龙崎黑着脸笑吟吟把额上的手帕拿下来,怒焰从牙缝里一字字蹦出,“算你们跑的快。” 糟糕啊糟糕,龙崎的洁癖是所有熟知她的人都不敢触碰的禁地,他不但碰了,还拧了一把鼻涕甩在了她的脸上,这下日子惨淡了。 因为这个家伙的报复心,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强。 086、探崖底(三) “好深。”蹲在山崖旁,白鹇向下望去,黑洞洞的一片,看不见底。 “咦?”那棵本被自己拔出的桃花树保持原样,正伫立在一片光秃秃的峭壁上,照理说该是很显眼,为什么白鹇的视线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 “白鹇,那颗桃花树,你没看到吗?”遥指山腰突出的茂盛桃花,桃夭面色古怪。 闻言,白鹇探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哪有?” 桃夭弹出一小股妖力攻向桃花树,轻微的能量波动后,被桃花树全然吞噬。 “就在那。”能对能量做出反应,就不会是障眼法,那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看不到你说的桃花树啊,倒好像看到那里诡异的颤抖了下。” “我带你去。”不给白鹇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从耳畔划过的风声呼啸着挂进耳道,突然迎面而来的寒气打了白鹇个措手不及,对高度的畏惧在看到阴森森的崖底时差点没晕过去,咆哮着搂紧唯一的稻草,“卧槽,你疯了!” “哈哈。”享受着白鹇的投怀送抱,桃夭停在半空,正面对着那颗茂盛繁衍的桃花树。 桃花依然开得那么美丽,落英缤纷,唯有桃夭才知道这美丽背后的危险,对于妖魔来说,碰触这种正然之气,是最耗损自身本命真元的,也只有桃夭这样对自身道行有极度自信的妖敢挑战。 捉住白鹇的手,向前探出,“那颗桃花树,就在你的面前,闭上眼睛好好感受它的存在。” 闭上眼睛无疑是忘掉他在高空最好的良药,顺从地闭眼,指尖被引导着向前,仿佛化为实质,触碰到苍老的树皮表层,柔嫩的花瓣落在手背,痒痒的,微有些凉,很舒服的感觉。 看到白鹇逐渐柔软的表情,桃夭沉思,他可以确信没有任何障眼法,上次的桃花树方位与现在一样,能触到本体,说明也不是阵法所致。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颗桃花树的本体,不是凡间之物,所以普通人类肉眼无法触及。 这次带着白鹇,桃夭不敢随意试探,他有再生的能力,白鹇没有,被这样厉害的仙法击中,当生命逝去,肉体破灭,任他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小鹇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湿热的叹息响在耳侧,白鹇坚定的摇摇头。 “那抓紧了,别睁开眼,我下去了。” “嗯。” “呼!”猛然下坠的身体,耳边呼号的风声,心脏猛得从高空降到低谷的感觉,让白鹇忍不住紧紧楼主手中的脖颈。 “呜。”开始还好,随着仿佛永远达不到底的降落,成比例骤然下降的温度让白鹇忍不住开始颤抖,好像包裹着灵魂的寒冷,连内力都不起作用。 桃夭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可怀里人不容忽视的抖动以及触手越来越低的温度让他知道情况不妙。 那些人真的是掉进这个山崖了吗?看白鹇的样子,如果真是这里,那些人不是被摔死,恐怕也会被活生生冻死。 索性掀开松垮的衣衫,把白鹇裹入温暖的怀抱,送上炙热的胸膛。 “坚持住。” 白鹇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本来苍白的唇色被冻出了绚丽的紫,为毫无血色的俊彦添上一抹色彩。 飘离的意识分辨不清声音的内容,只知道自己不能睡,他的目的是为了救出被困的兄弟,怎么可以在中途偷懒。 087、大猫?! “不能睡。”自耳边直传到心底的声音,在呼唤他,不能睡。 随之而来的温暖,在一瞬间又拉回他的神志,缓缓睁开厚重的眼帘。 刚要开口道谢,冻入骨髓的寒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旋风,呼啸着把白鹇卷入其中,几乎灼伤每一层裸露的肌肤。 “热,好热……”比寒冷更难捱,想要脱去身上多余的衣物,可又怕被热风撕裂皮肤,趁虚而入。 是结界吗?桃夭已经可以确定周围的异样来自于脚下,不禁大皱其眉,作为仙家,这种做法不觉太过狠毒了吗?就算是为了避免人类意外闯入,这样做,难免有失正派作风。 单手掐出指诀,点在白鹇的眉心,尺量至人中,重重一按。 白鹇浑身一抖,全身的热气顿时散光,喘过一口气来,开始调息。 “收回前言,如果是这个山崖的话,必死无疑。”很残忍,却是事实。 白鹇沉默,依然不死心,躲避的视线触及脚下,大喜,“到底了。” 桃夭低头一看,果然已经可以看到地面,幽暗的环境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有黑色的暗影在地上盘旋,似在等待着什么。 “下去要小心。有东西在。”无形中把白鹇纳入保护圈,桃夭不忘提醒一句。 眼看就要落地,白鹇一扫之前软脚虾模样,精神一震,浑身戒备起来。 “这里面有很厉害的东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桃夭顿在半空。 “桃夭,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痛快点,小爷都等半天了。”打断他未完的话,白鹇不耐烦地瞪大猫眼,怒目而视,大有你敢把我扔在上面我就咬你一口的架势。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桃夭真想痛吻那张嚣张的嘴,让他再骂不出来,只能无助地软在他的怀里,大口喘息。“我迟早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白鹇打个冷颤,差点没把持住一脚踹出去。 大敌当前,还能调得起情,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终于,两人落在了地面,黑暗中,庞然大物蜷缩成一团,粗重的野兽鼻息喷洒声清晰可闻,比起桃夭,白鹇的视野就没有那样宽广了。 “什么东西。”眼睛盯着黑暗处,白鹇丝毫不敢怠慢,全面警惕。 桃夭眯起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是一只猫。” “猫?”白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不是老虎?” “猫。”在一步步巡梭的观察后,桃夭挫败地收回视线,大脑里的神兽魔兽甚至是妖兽来来回回翻找对比后,都找寻不到有关猫的任何可用资料。 难道是在他封山百年期间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猫妖? “猫……好像……”白鹇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吼——”一声震吼响彻谷底,直欲震碎耳膜,黑色的庞大身影立起身体,浑身的毛根根倒竖。 “这猫炸毛了?”捂着震痛的耳朵,白鹇龇牙咧嘴地大声对身前的桃夭道。 “看来不止如此。”话音未落,巨大的阴影迎面罩来。 088、养猫(一) 庞大的身形并不阻碍那东西灵活的身手,迅猛的速度带起疾风,扑面而来。 桃夭夹起白鹇,穿着木屐的脚尖轻嗑地面,转瞬移到另一面。 谷底不大,那只体型庞大的猫能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在一击不成功后,巨猫匍匐下身体,两颗金黄色的猫眼如街上贩卖的琉璃珠,泛着亮光,漂亮的出奇。 “这家伙有一双跟你一样漂亮的眼睛呢。”敌不动我不动,桃夭趁机打趣。 白鹇咬牙切齿得瞪着眼睛,想掐他腰眼,又怕转移桃夭的注意力,让他分神。 一人一猫的眼睛,出奇的和谐,圆溜溜的,极为相像。 白鹇忍不住又瞪向那只猫,惊奇的发现,那只也在观察他,圆溜溜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好像在那双猫眼中看到了好奇。 “喵——”对持的久了,猫儿懒惰的本性逐渐显露,许是觉得两人对自身没有威胁,逐渐放松身体,趴伏在地,伸个懒腰,懒懒地舔着爪子。 “这只猫有些古怪。”桃夭并没有因此放松,小声对着身后的白鹇解释,“我之前探查过这个地方,这家伙丝毫是被封印在此地,可奇怪是,不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只是一只巨大化的猫而已,感觉不到任何奇怪的力量。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照理不该费这么大的事只为了封印一只毫无任何特点的动物。” 白鹇不以为然,对着大猫的地方挤眉弄眼,“虽然体型大了些,我也看不清它的样子,可我觉得这个灯笼眼的猫挺可爱的。说不定你口中的那些无聊耍正义的家伙只是怕自己的宠物被人家偷走,又有急事不能带上,就先放在了这里呢。”合理的解释,白鹇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性很大,不禁得意地扬唇笑了。 “不可能。”看不得白鹇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模样,桃夭一桶冷水兜头泼下,“如果只是放在这里,有必要设置这么歹毒的结界吗?是怕有人闯入还是怕它逃走?只怕在这单纯的皮毛下是颗虎狼之心。” 似是听不懂两人的对话,猫儿半眯着眼,大大的脑袋伏在前面的两只爪子上,看起来单纯无害。 “唔,那要嘛就是它的能力被封印了。”想起说书人口中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玄幻事迹,白鹇胡扯道。 难得桃夭赞同地点头,“极有可能。” “不是吧。”白鹇不敢置信地怪叫,这都对! “那,能不能养它?”突发奇想,几乎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哦?你想养它?”从桃夭的语气分辨不出情绪,不过话却是出奇的爽快,“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眼睛一亮,白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丝毫眼前的不是只即将作为宠物的猫,而是一只大大的沙袋,可以陪练耐打。 “先验明公母再说。” 白鹇一愣,有些怀疑地掏掏耳朵,这家伙……不会是连只猫的醋都吃吧! 两个人说不完的话题惹恼了猫儿,仿佛被人无视的彻底,不耐地舔舔爪子,拨弄了两下耳朵,呼地起身,四只猫脚落地无声,迈着优雅的猫步向两人踱步而来。 “它来了!” 白鹇顿时紧张起来,还有欲要征服的兴奋。 拜他养父白荷风所赐,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喜爱动物,特别是对于猫科动物,猫咪狮子老虎化为同等线,导致某人对这只半路杀出的猫儿起了赡养之心。 089、再见即墨 白鹇知道这货的体型大,却不知道是这么大,黑暗中逐渐迫近的身体足有五米高,拉长的身体被黑暗掩埋,看不甚清晰,这哪里是老虎的样子,分明是上古记载的巨兽。 “吼——”狂风随着巨兽的咆哮,撩起两人的发,向后竖起。 桃夭把白鹇护到身后,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对持的时间渐长。 “吼——”野兽的咆哮中充满了不耐。 桃夭的眼神可以用惊奇来形容,像是读懂了对方的心思,红色的光从双目中呈现,对面的猫眼共鸣似的也泛起红光。 许久,久到白鹇都怀疑这两只是不是已经暗自拼起了实力。 巨猫动了,眯起恢复原本颜色的猫眼,舔舔爪子,温驯地趴伏在地,发出猫儿的喵叫。 混沌不清的视线,好像看到半空中棍子一样的柱体左右摇晃摆动着。 白鹇已经确定不是错觉所致,因为他确确实实地从那两颗灯笼眼里看到了讨好的意味。 很好奇,桃夭到底跟这大家伙谈了什么,能瞬间把猛禽驯成一只家养的猫儿。 腰上传来力道,被桃夭顺力拉过去,抬眼看到对方得以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语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白鹇抑制本身的求知欲望,就是怕某只桃花妖男得了便宜再卖乖,到时候吃亏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白小爷。这等赔钱的买卖,白鹇是怎么都不肯做的。 桃夭失望地撇嘴,委屈的像个讨不到糖果吃的孩子,差点让白鹇一个忍不住顺其的意。 “小鹇儿,我和它订成契约,我救它出结界,让它当你一生的奴,它答应了。”桃夭坦白。 白鹇没有追问,比如为什么没有让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桃夭的眼神让他心疼,也愧疚自己的小心眼。 “放心,结界不难破的,这结界是针对性的,所以对于我们等同于虚设。只要摸准山谷的方位,加上那么点时间,以我的道行,能在两日内出去。”恢复以往的自信神采,桃夭让白鹇留下,自己朝其他地方开始侦查着手破结界。 两日后,在结界破灭的时候,白鹇听到一句话,自然的就像是心里本来就是那么想的。 “妖物,都是无情的东西。”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得到否定的答案,白鹇茫然地摸着心口,不知所措,是谁。 猫儿太过巨大,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桃夭施法把猫儿变成普通小猫的大小,上去时,特意去看了那个桃花树,令人意外的是,还是那么静谧的美,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独树一帜。 结界被破,这棵作为祭物的桃花树竟然还在生长! 手探上去,那股若有若无的仙家之气已经消失,奇异的融合感伸出触角,和他的气息合为一体,很舒服的感觉。 “真好看。”白鹇露出痴醉的表情,伸出手结果一片飘落的桃瓣。 “是啊。”结界被破,桃夭并不意外白鹇能看见,只是轻轻一笑,露出赞同的迷醉。 疲惫的回到武林盟,龙崎还没有出发去京城,派人在门口时刻守着,待几人回来随时通报。 还是上次的那个侍从,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心里生不出厌恶。 “七公子请您前去见他。” “嗯。”抱着巨猫的缩小版,白鹇来到小院前。 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影。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 “少主。”不想那人发现到他,上前打了招呼。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喜瞬间淹没本以成死灰的心,还活着,即墨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上前紧紧搂住即墨,白鹇红了眼眶,声音不觉哽咽。 “额……少主我看你还是让开比较好。”桃夭如针尖的眼神时刻凌迟着即墨,有些苍白的英俊脸庞露出打趣地笑容。 白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红了脸。 即墨知道白鹇向来脸皮薄,没有为难他,自己先坦白了这两日发生的事。 原来在被偷袭的那日,即墨反应够快,迅速带着主庄的核心人员撤离,躲在庄里的暗道里,等待救援,虽然受了点伤,却都是无关痛痒,时日不多就能养好。 那些人见偷袭不成,就放出假消息,并混入救援分门的人,以待几人出来,重演老伎俩。 即墨并没有急着出去,暗道里有储存的粮食,便带着其余人员趁此机会养伤,等待时机。 090、回京 哪知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外面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而最让即墨觉如晴天霹雳的,莫过于白鹇重伤未愈,就前往凶险的断崖,整整三日失去联系。 即墨不顾身上的伤,接连两日搜索,最后还是被龙崎打晕带回来的,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当然这些即墨是不会和白鹇说的。 白鹇激动紧握住他的手,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过上天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喵——”隐忍的猫叫声不满地响起,白鹇低头,看到自己残虐动物的手,急忙松手,尴尬的笑笑,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 脱离掌控的猫儿一跃而下,舔着被揉皱的皮毛,警惕地用两颗滚圆的眼珠子瞪白鹇。 桃夭才不管它的死活,夺过白鹇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拼命盯即墨。 白鹇的面色苍白,桃夭的脸色也不好看,也只有白鹇那样的粗神经,才没看出对方可以隐下的疲惫,爱上白鹇这样的人,不知是福还是祸,即墨第一次对对方善意一笑,虽然里面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不管即墨对他的态度如何,桃夭依旧保持敌视,白鹇的青梅竹马,这是不可忽视的重点。 几人感受等同于死而复生的快乐,没有发现,在一墙之隔外,龙崎倚着墙壁,耳朵里传来几人的笑语,缓缓露出苦涩的笑容,“十一。” 白鹇不敢说的话语,即墨替他说出来了,龙崎也有几个日夜没有睡好,白鹇从断崖出来的消息,可以说龙崎是第一个得知的,却因为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而踌躇不已,最终,还是没能迈出这相认的一步。 第一次,开始犹豫自己的决定,她到底该不该带这个弟弟回去见那已油尽灯枯的父亲,虽然不曾给过她关爱,好歹是她最喜欢的弟弟最敬爱的父亲啊。当年的逼宫她完全知悉,可终究慢了一步,若是让他知道,当年之事她也有暗查一脚,促使他被送离宫,父皇郁郁寡欢,最终恶疾缠身,他会原谅自己吗? 不敢赌,这个人是她这一世唯一的亲人,无法想象被拒之千里的情景,十一弟离京时年纪还小,又是单纯心性,想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罢。也好,远离皇宫这个大染缸,对于他,未免不是一种好处。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龙崎转身离去。 两日后,几人收拾行装,改行京城,即墨也一同随行,飞修在白鹇从断崖出来前一日已经赶到武林盟,先行赶往京城,做先一步安排。 至于山下行庄,有白荷风坐镇,没有人会傻到担心那里会怎么样。 几人走时,白鹇把那只猫妖放在了白鹿身边,看着白鹿水汪汪的的眼睛,狠下心无视那里面的恳求,转身离去。 白鹿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去只会带来拖累,没有进一步提出要求,只低垂着小小的脑袋,对着白鹇的背影笑着说:“爹爹路上当心。” 又是一个月的快马加鞭,白鹇出奇地安静,内心有如一锅沸水,烫的难受。 没有人会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能窥天象卜先知的桃夭也不知道,只知道,风云难测。 仰望高高的城墙,辉煌的城池,白鹇内心思绪复杂万分,又回来了! 一别十年,他白鹇,十一皇子龙澈,再次回到这个高门。 十年不见。父皇,你怎么样了? 091、看望(一) “什么?”是他听错了,还是因为太过紧张出幻觉了? “陛下有恙在身,无法招待白公子,七子龙崎代为招呼,白公子不嫌弃吧。”有外人时,有礼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绽,却让白鹇寒从心起。 虽说他对于皇帝有种想见又想逃避的矛盾心思,可真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多想,联想起武林盟的混乱,再联系到龙崎所说的则主,夺位之争,当这个词浮上来,再也消抹不去白鹇的念头。 开始了?属于亲人间的硝烟已经开始了吗?这场谁也无法阻止的内战,已经在他离去的时候敲响了战鼓吗?而那个战争的祭品,是谁? 思想无法控制的猜测让白鹇心中阵阵发寒,不知道是怎么推脱龙崎的邀请的,转身时没有看到龙崎的怅然若失,以及即墨的沉默不语,被桃夭牵引着走向九亲王府安排的客房。 “你若担心,晚上我陪你夜探皇宫。” 乍然抬头,温暖人心的笑容来自那个总是在他无助时伸出双手的男子,那双并不强壮,却使他多次脱离险难的青葱玉手,完美无缺,美丽动人。让他付出全心信任与安心。 “好。”回握住桃夭指,白鹇目露坚毅,俊脸的五官瞬间活络过来。是啊,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做什么,既然担心,就去看看啊,总是缩在乌龟壳里永远迈不出那一步,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并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两人的行动计划,照常吃完晚膳后拒了九王龙崎的游玩邀请一同回房。 当着白鹇的面,桃夭再次召出二重身。 “额……”白鹇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桃夭,真心头疼了,“哪个是真的你?” “我们都是。”异口同声的柔软声线,蛊惑话语,邪肆的笑弧,无法分辨谁才是桃夭本尊。 “……”白鹇呆滞。 “哈哈。”桃夭愉悦笑出声,走出两人列。 “去死吧!”毫不意外的一脚踹来,桃夭不躲不避,黑色的夜行衣上多个脚印也看不出什么,让白鹇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再多踹几脚。 如果知道仅是一句气话,差点变成残酷的现实,白鹇就算是把自己的嘴缝上也不会说。 二重身侧身向外假装成熟睡的模样,旁边放着几个枕头,摆成人形的鼓包,这样就算是有人来也不怕被识破。 华灯初上,月华如练,金碧辉煌的殿堂顿时无所遁形,再次进入这个黄金堆砌的牢笼,白鹇简直不敢置信,就这么轻松?初入皇宫时的森严戒备,仿佛与此时的萧条完全不是出自一处。 轻松穿梭于各个宫殿,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不是没有人,只是这里的人实在松散的可以,两人大方地从他们头顶越过,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不!这一切不是他记忆中熟识的地方。 几乎把一口白牙咬碎,轻车熟路地摸索到匐栖宫(皇帝住所),白鹇双脚倒勾琉璃瓦,探查里面的情况。 比之犹如被阴暗的魔爪笼盖的皇宫别处,匐栖宫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两人的来路。 里面没有多少人,只有个背影清冷的黄袍男人,单薄的衣衫虚挂在瘦弱的躯干上,那人在灯下执笔写着什么,轻咳声不时溢出唇角,被男人捂住嘴抑制住。 好瘦。 一眼认出那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忘了这个人曾今的所作所为,此时的白鹇不可抑止心底泛起的酸楚,湿润了眼眶。 怎么会这么瘦? 几乎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只需轻轻一触,就会散成一堆骨头。 这些年这个人都是怎么过的? 他不是重病卧床吗?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092、看望(二) “下来吧。”恍惚出神时,桃夭已经落在地面,对他伸出手邀请。 犹豫一瞬,白鹇搭手一个倒空翻了下来,落地无声,灵活得犹如一只猫儿。 透明的窗纸并不能隐藏两人的身形,只要那个人回头,就能发现两人,可是他实在太过专注,也太过安静,除了沉闷的咳声和轻微抖动的双肩,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伸出的手迟疑地抵在金龙把手上,不知道该如何做出下一步。 桃夭轻叹口气,长指覆上白鹇的手背,帮助他推开那扇充满神秘的大门。 看似厚重的门扉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却足以惊动房内人,并没有转身,龙索恩的后背挺的更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玉玺在哪的,你还是回去吧。”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对方是把自己二人当成了二殿下或五皇子的人,据门下消息,皇宫内基本已经被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势力控制,在这种非常时期会来‘探望’他的,就只有那两个不孝子的人。 没有听到关门声,龙索恩一股闷气上来,拿起手边的砚台转身掷去,“滚出去。” 桃夭轻松伸指接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砚内的墨汁没来得及喷洒就被收回,优雅微笑,“东西还是不要随意乱扔的好。” 龙索恩愣在当场,没想到来人是个美少年,还有个英气勃发,眉眼正气的男子。随即皱眉,冷眼望着两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答案还是一样。” 白鹇低垂眼帘,一言不发。 桃夭无奈一笑,旁若无人地伸手揉揉他的发顶。 白鹇瞪眼,把他的手打了回去。 “咳。”两个年轻人,还同是男人,打情骂俏的场景说不出的怪异,龙索恩忍不住出声打断。 白鹇惊然,窘迫地低下头。 桃夭堂而皇之地又开始不规矩地伸出魔爪,蹂躏那一头可怜的黑发,本在来时梳理的有条不紊的头发被揉得挣脱发圈,凌乱四散。 “啊,放手。”忍无可忍地再次抓下脑门上的爪子,白鹇凶巴巴地瞪他,干脆把一头的发解散开来,辽原的黑挣脱束缚,顿时争先恐后四散而出,披了半身。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散发的样子。”把脑袋凑到白鹇耳旁,说着悄悄情话,看到情人耳根迅速红起,愉悦地笑出声。 “哎。”再次被两人无视的龙索恩莫名地摇头叹口气,实在无法把两人和逼问的监官做对比。 “啊!”白鹇这才找回此时的立场,简直无法直视,面色涨红,心里对桃夭的埋怨又多了几层,欲哭无泪。 “呵呵,伯父你好。”不再逗弄可怜的白鹇,桃夭有礼地对前面的人施了一礼。 龙索恩一个恍惚,以为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问题,微一锁眉,恢复君王的危仪,面不改色。 普一直视龙索恩,白鹇也是恍惚一阵,这真的是他记忆里的威严君王吗?为什么此时面颊深陷,颚骨突出,眉间灰黑之色显得阴郁而添几分病态。 在他离开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093、风雨前奏 在龙索恩估量着两人的身份时,白鹇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直视对方,深吸口气,抑制住泛红的眼眶,“父亲,我是十一……” 心底所有的埋怨都在见到老父沧桑的面容时神奇的消失了,这一刻他只是个为父亲的憔悴心疼的儿子。 龙索恩眼睛一亮,燃烧起希望的火焰,又想到什么,眼神已黯然,苦涩地闭眼抿唇,“不用骗我,我没有什么值得你们去骗的,玉玺我已经毁了,小十一也早已经被毁了,一切都已经毁了。” 白鹇咬住嘴唇,他的身上没有胎记,没有可以作为身份证明的物件,唯有一旨发配书,也在愤怒的火焰里被燃烧殆尽。 “皇上,他真的是十一。”有些熟悉的声音里带着陌生的凉薄,属于刚刚踏进门内的翩翩公子。 “七姐……你怎么会……”在这。白鹇浑身一颤,愕然如生吞了一只蜥蜴,突然心虚地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还是…… “七姐?”没有因为龙崎的确认而两眼含泪地与白鹇相拥认子,龙索恩有着深深青灰的眼眯成严厉的一线,“你是女子?!” 白鹇惊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愧疚与后悔蚕食着他的心,他明明明白父皇是多么保守的人,七姐多年精心布置打压二皇子,可见对高位有多么深的执着,可他却在她做出一切努力的时候点破她身为女儿身的痛处。 “没事。”发觉白鹇的心情,龙崎只是温柔一笑,“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幸福。在经过当年的无能为力后,作为姐姐,我该向你道一声歉意。”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七子竟然是潜伏的火凤。”在龙索恩的印象中,他的七子一向懦弱人人可欺,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却没有竞争的能力,注定被淘汰。除了十一子,再无其他得到君王独宠的例外。 其实仔细一想,龙崎无母,更无父亲的疼爱,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能存活至今,本身就是个奇迹。 皇室血脉繁衍甚广,后宫宠妃无数,作为种马机器一样的他,有九子两女,如今存活的却只有三个儿子,其余两女已经嫁给朝中忠臣后人之子。 勾心斗角里,再无辜的人也会卷入战火,病弱的三皇子,残疾的八皇子,这些人本来生来就没有竞争能力,被淘汰在外的人都毫无幸免。 是他太过轻视,犯了君王大忌,喃喃低语,“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在二子和五子的地盘来去自如,不被察觉。 “我的能耐,足够推翻那两个废柴。”面对龙索恩,龙崎就不如对白鹇那般好态度,冷笑里夹杂着无情的冰刀,锋利而尖锐,带着入股的寒气,不属于女子该有的凌然气势,蓬勃而出。 “老二狠毒,老五阴险,十一太过单纯,都不适合为皇称帝,可是龙崎,他们再没有资格,都有比你占优势的成本。”龙索恩也不是吃素的,常年居于上位者的威压从那具可以算是骨瘦如柴的身躯爆发,不会让人感觉到不协调,周围的空气变的稀薄。 白鹇脸色煞白,果然,父皇还是在意男女之别的。 龙崎与之对视,不甘示弱,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忽而,龙崎挑起唇,大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在空旷宽敞的殿内尤其响亮。 白鹇脸色更白了,不知道龙崎受到了什么刺激。 “哈哈……”不属于龙崎的笑声响起,白鹇讶然看去,龙索恩五官柔和,笑声畅快出奇,仿佛所有的阴暗都被这一笑所驱逐消散。 朗朗清音,两人的愉悦感染旁观的两人,让白鹇的担忧顿时卸去。 “哈哈。好小子!唔……咳咳咳。”猛烈的咳嗽点明太过激动的情绪并不适合带病在身的人,无法控制的猛咳一发不可收拾,龙索恩拿起手边的御用锦帕掩住嘴咳嗽,默默调息,维扬右手制止想要上前的几人。 眼角挤出一抹笑纹,合拢手里的锦帕,看也不看就收入怀中,掩住那一抹刺目的红。“老骨头了,就是不中用。” 仿佛撕心裂肺的咳嗽让白鹇的喉咙也一阵发痒,不是的,不是的,十年前的父皇还年轻硬朗如斯,虽然愁绪满肠,但从来不曾有次疲惫老态,仿佛在他离开的期间,龙索恩度过的不是十年,而是五十年。 本是黝黑发亮的发丝掺上大撮儿的白,白色与黑丝交缠,一眼望去,竟是白色居多,想然再过不久,这满头的发都会被一色所侵占。 “人老了,对于征服的欲望也会有所变淡,变得胸无大志,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老七啊,希望如你所说,能给所有人一个幸福的结局……”经过咳嗽,龙索恩的声音带上些许的喘息,就像所有人说的,这个人就快油尽灯枯了。 不知道这次熬夜起身为哪般? “十一,过来。”龙索恩带着笑,招手让白鹇过去。 白鹇没有迟疑,立马快步上前,蹲在他的身前,语带哽咽,“父皇。” 缓缓抚摸白鹇的脑袋,如对待一个乖巧的孩子,从发定抚到发梢,“长大了啊。” 白鹇狠狠咬住嘴唇,眼眶更加发红。 龙索恩回头,从桌面把自己一直在写的东西交给白鹇,“十一,这是传位圣旨,一切都已经完善,就待在上面添个名字,这个选择权,全部给你,是自己当皇帝,还是给谁,为父都会支持你。玉玺,就在你曾今居住的齐恩殿床底下右手第二条床柱下,其中还有半块虎符,传位之时,必不可少……呼……”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龙索恩加重了喘息。 面对这样的父亲,白鹇是怎么也问不住质问的话语,是啊,还是执着于当年被置于必死绝境的绝望之中。 小心把龙索恩扶起,让他躺下,掖好被角,温柔细语,“好好休息。” 龙索恩闭上眼睛,逐渐被疲劳驱使,进入睡眠。 “七姐,我们出去说。”看到一直在旁边默然无声看着两人交谈的龙崎,白鹇觉得手里拿着的锦帛瞬间变成了千斤重。 轻轻合上房门,桃夭与白鹇并肩而立,对面是龙崎。 “明日,一切都会落叶归根。”不等白鹇开口,龙崎仰望天空出奇圆亮的明月,温柔一笑。 094、风雨来临 “哧——”像是回应龙崎的叹息的喃语似的,从匐栖宫五十米开外的拱形玄关处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在耳力惊人的几人听来,自然引起重视,因为他们在这一刻,同时发现了不同寻常。 没有大自然的声音。 明明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匐栖宫,就算园丁再怎么辛勤,都无法隔绝昆虫的栖息,以白鹇儿时的印象,每到这个时节,虽然微弱,确实是有虫鸣响起的。 此时缺少了自然之声的周围,静得空旷,静得诡异。 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围有人,而且是非常多的人,多到连动物都敏感的一齐闭嘴的地步。 “看来那两个废物也就这点能耐。”没有惊慌失措,龙崎平静地对那两个掌握大权的皇子做予评价。 嗖—— 又一道破空声,从几人身后的琉璃瓦上快速约下一道黑影。 白鹇一惊,刚打算出手就被桃夭伸手制止,“自己人。” 果然,待黑影落地,微弯的身影直挺挺立起,半遮面的黑斗篷让白鹇立刻认出来,这是那个破军。 “怎么样?”龙崎带几人随意推开一旁的客房,淡声问。 “我们的人马上就会赶到。”破军垂首恭敬地答道。 两人的语气,就像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为围攻似的,勾起白鹇满腹疑惑。 被白鹇好奇眼神逗笑,龙崎自动自发地为其解惑,“呵呵,那两个家伙在我身边安排了奸细,还以为我不知道,我特意把今晚夜谈匐栖宫的消息放给他们,知道我独身一人前往他们的老窝,他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本来还安排了第二套计划,诱使他们今夜全军出动,看来是用不到了。” 真的要结束了?十多年的勾心斗角真的能在这一夜之间画个句号?白鹇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主人,据我们在那边的探子回报,他们好像有什么秘密武器藏起来了。”看不清表情,破军的声音平板无波,龙崎却在其中抓到了几缕担忧。 “再厉害的武器,能比得上我制作的枪支吗?”龙崎安抚一笑。 破军思索,在人类中龙崎的能力算出类拔萃的,以她制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绝顶的武功,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真没有能伤得了她的,也许他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哈哈哈,龙崎,还不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门外突然火光大亮,传来二皇子的嚣张大笑声。 几人同时蹙眉,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这声音太过刺耳尖锐,实在入不得耳朵。 为了几人的耳朵不再受摧残,龙崎拉开门,几人鱼贯而出,面对照亮半边天的重重火光。 “哈哈,我还以为你躲入壳里不敢见人了呢,龙崎,你想不到自己也有成为瓮中之鳖的一天吧。”二皇子有着一双三角眼,有蛇的冷情,蝎的狠毒,野兽的嗜血,一张有着良好血统的俊彦在那双阴郁的眼睛下,很容易让人忽略,眼里只有那个恐怖的,常人不敢直视的眼神,避之还唯恐不及,又有谁敢去评估他的容貌。 而五皇子就有一张美丽的脸,唇色单薄而苍白,他只是静静站着,不说话,只是眼角带点纵欲青灰,颚骨微凸,漂亮的丹凤眼时不时闪着算计的光芒,让人很不舒服。 对于二皇子的挑衅,龙崎只是回予不置可否的一笑,斜倚在门旁,不言语。 在对方看来,这等同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动作,胜于任何挑衅的话,二皇子对于武林盟的好事被搅,狼狈而逃一直耿耿于怀,对龙崎的新仇旧怨加起来,足够他将对方凌迟一千遍。 “喂,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会让我——想把你的眼珠子剜掉。”龙崎恢复男儿的清朗,刻意压低的嗓音加上威胁的话语,低沉带着磁性,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声音的魅力,不用凶狠的眼神,凶恶的长相,声音的变换,控制有度的声线,显然龙崎对这方面的掌握到了炉火纯青。 二皇子蓦然瞪大眼后退一步,手下意识地放在眼眶旁,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反应,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对龙崎的憎恶更是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来人,拿下这群逆贼!” “哦?我看你们敢。”龙崎扫视一圈,所有人竟齐齐退了一步。 “停下做什么!上啊!上!”生活在严谨的皇家,不知道怎么骂人的二皇子,用行动证明他的手段,就近踹翻一个人,狠狠补了几脚,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那个可怜的小兵被踹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其他人被他的狠劲所吓,一时都怕被殃及,齐涌而上。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特意用内力传出的声音清晰得犹在耳边,不明所以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顿。 “嗖——”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这样的夜尤其渗人,惊起数道惶恐不安的眼睛,四处张望。 “不要东张西望的哦。”仿佛地狱之音,带着魔鬼的引诱,让人惶惶不安。 “嗖嗖——” “啊——”又一轮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矢,射进密集的人群,有的甚至一箭射穿三人,可见暗处都弓箭手都是高手。 无论二皇子怎么跳脚,阵脚已乱,所有人只顾得上逃命,混乱中二皇子杀了几名逃兵,也被疯狂往外涌的人群所淹没,没有人看到二皇子这边发生的小事。 二皇子脸色煞白,被逃兵冲撞到了墙角。死亡之音尤在耳边,“知道你输给我什么了吗?你只知以暴力和贪婪招兵买马,却不知道这些不是经过严格正规训练的兵士,军心易散,在你的暴政下,所有人的心弦都已经崩成一线,只需弹指一挥,皆成散沙。喏,多么简单,只是在暗中放出几箭,你引以为傲的人马已经自顾不暇了。” 白鹇懵了,不是没见过死人,可如此浩大的场面他真没见过,只是上位者的几句话,几枚暗箭,所有的人命都仿佛成了蝼蚁,在拥挤中不断有人丧命,也有人因为对方挡道而挥刀相向,将人性的真实发挥的淋漓尽致。 “接下来,该让你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军队。” 095、真假龙崎 接到暗示,破军拉响信号弹。 整齐的步伐于此同时响起,声震云霄,直逼近皇宫,堵截住落荒而逃的二皇子五皇子一党。在经过内乱之时,两位皇子一营的残兵败将加起来已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二,因为看中这件事,两个皇子几乎把皇城的兵马倾巢而出,想不到竟是如此惨烈。 全身武装的中年将领举起长剑,身后兵士把剩下的人逼成一圈,走向龙崎所在,恭敬单膝跪地,“臣曹汝参见七主子。” “参见七主子!” 为数不明的后来之兵立马响起回应,丝毫不显紊乱,整齐划一,声似洪钟,响彻整个京城,惊醒睡梦里的多少人。 龙崎点头微笑,气质如华,对所有人表示肯定与赞赏,亲和的态度让坐下兵士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二皇子早已经被现在的场面所震惊,踉跄退后几步,喃喃念着,“原来你早有准备。原来近时与我作对的是你!” 怪只怪敌手太过轻浮,十几年,龙崎都胆怯懦弱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所有人对他的警惕都下降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度,更是不急于铲除他,没成想等回过头来,这个弟弟的实力已经盖过两人。最近更是频繁动作,干扰两人进一步对势力的拓展,只接到消息说龙崎与暗里的黑手有极其亲密的动作,此次举兵围剿更是因为消息上说,龙崎与那个人一同来到宫里,可谁又曾想到? 见到几人之时,龙崎旁边的少年太过年轻,像个孩子,一个则太过妖冶,做男宠还差不多,连贯上众口的呼声,人心所向,竟真像父皇口中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抛光养晦,潜伏数年的猛虎,突然勃然而起,跃下山头,又有谁能阻挡得住? “你隐藏的真深。”一直没有说话的五皇子面无表情,没有多大情绪起伏地面朝龙崎吐出话语,眼里精光连闪,似乎仍有胜算。 “多谢五哥夸奖,那么两位请吧。”对于两个勾心斗角的皇兄,龙崎从来没有多大感觉,从他的之前的称呼可以看出,他甚至对这两个人不屑一顾。 她来到这个世界,只用了一年适应这个世界,五年培养自己在暗地里的势力,剩余的五年用来探寻白鹇的下落,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能隐藏一个人的实力,那就是她从未涉及的江湖。 “呵呵呵,哈哈哈哈。”五皇子纹丝不动,忽然笑出声来,逐渐转为癫狂大笑。 阴柔的脸突然阴森下来,嘴角的弧度怪异的渗人,“你这妖孽,根本不是我的七弟,在十一年前,七弟明明被我亲手塞入他口中的毒果毒死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如果如他所说,十一年前的七皇子已经逝去,那现在在众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是替身,还是死而复生? 白鹇瞪大眼睛,看向龙崎,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十一年前,那时的龙崎,是被“毒死”之前的龙崎,还是现在这个龙崎? 096、乾清道长 皇帝一病倒,皇位就引起各种争议,各路势力蠢蠢欲动,不但是因为后宫没有皇后,更因为皇帝未立太子,皇位之争就等于角逐赛,谁先落台,谁就没有资格竞争。只是皇宫更加残忍,讲的是赶尽杀绝。 白鹇耳闻过不少前朝先例,可亲耳听五皇子说出口,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把毒药亲手塞到亲弟的嘴里,虽然不同母,可是两人毕竟骨血相连,做出这样的行为,竟然不显得羞愧? 龙崎冷然而笑,居高临下,如在睥睨一个废物,“那又如何?本殿下百毒不侵,区区毒果,岂能要了我的命。”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停止了呼吸,他明明就已经死了!”五皇子眼里划过狠毒的诡光,带着即将揭穿龙崎真面目的兴奋,“你等着,我有办法纠出你的真面目。出来吧,乾清道长。” 龙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五皇子的垂死挣扎,不置一词。 应声而出的是个瘦高的人影,五官不出众,大约三四十岁,眼神淡薄,身着便衣,看起来到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前一直站在角落暗影处,所以几人都没有发现,此时一看,桃夭和破军都浑身一凛,面色肃然起来。 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却能在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让他们讨厌的味道。 “怎么样道长?”五皇子紧张地盯住乾清。 乾清眼神淡淡扫过众人,直接掠过龙崎白鹇一众人,定在桃夭和破军的身上,“找到了。” “真的吗?道长速速降服那妖孽,还我天风一个安宁。”五皇子眼里迸出狂喜,眼睛顺着乾清的视线看过去,却发觉不对。伸长指尖指着龙崎大喊。“道长,不是他们,是他,他!” 乾清淡然的眼神扫了龙崎一眼,又盯回桃夭二人,“她的身上毫无异常,妖气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龙崎迈步挡在破军身前,以保护姿态,隐隐露出威胁,“我的人还不用道长插手来管教。” “妖毕竟是妖,人妖疏途,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乾清的眼神淡然的可以说是冷漠,不为龙崎的威胁所动。 “哟,我还不信这世间有人能降服的住我。”比之这边的紧张,桃夭就显得漫不经心多了,对乾清简直不放在眼里,言语挑衅,也把乾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这。 “不,我不是你的对手。”乾清诚实地承认自己的实力,引起二皇子不甘地怒吼,“不行,你一定要把这里的所有妖物统统赶走。” 五皇子没有说话,恶毒算计的眼睛紧盯着龙崎,内心依然保持自己的判断。 十一年。他都被那个噩梦所缠绕,这个人怎么可以好好地他眼前行动自如地活着,不甘心、恐惧,把他围绕,他怕这个人会化为厉鬼,索去他的性命。多少个日夜醉生梦死,疯狂地抱女人,只是想有人在睡梦时陪伴旁边,可噩梦依然存在。 他明白,他必须除去这个噩梦的源头,这样他才能睡个好觉,可以心安。可刺客一批批的去了,却终是有去无回,反而在日日夜夜逐渐把他心底的恐惧放大。 直到几日前,他遇到了乾清,这个神秘而道行高深的道长,追着妖物飞入他的五王府,他说皇城有妖气围绕,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就肯定是龙崎,费劲心思留下乾清,就为了除去这个人。 他杀不死龙崎,一定是因为他旁边的妖物,只要乾清把他除掉,他依然有机会弄死龙崎。 龙崎现在的所有,可以说是全凭自身多年努力的收成,她也深深明白破军刚修炼成人形,在普通人面前可以以一当百,在这道士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几纸符咒都能把他降住,破军的情况很危险。此时有桃夭引去乾清注意力,是再好不过,龙崎对桃夭那负极好感度,勉强提升了一级。 两方人对阵,彼此都不甘示弱。 “几百年前,有一妖,其名为幻,有形无面,是以面纱遮面,终日徘徊巫遥山,此妖曾屠杀数万人,妖力可与天比,贫道自然不敢与之相比。” 桃夭瞳孔一缩,耳边仿佛奏响了几百年前的声乐。 那一次,风落雨初次大捷,喝了点酒,酒兴上来,看幻依然面着遮掩物,笑言,“你怎么吃饭也戴着这个破东西?” 幻垂下眼帘,不言语。 “真想看看你的脸。”那样冰雪优美的身姿下该是怎样的容貌? 幻的睫毛轻颤了下,终是没说话,耳边是男子醉酒吐出的遗憾声。 最后一次战争,他临行前听到那个人的喃语叹息,依然没有说话。 “如果能看一眼你的脸就好了。”…… 无脸?谁说作为幻妖就注定没有形态的?!他偏偏就要修炼出一副人类的容颜! 如果说这是乾清的策略,那么他成功了,桃夭明显的动摇了,恍惚失神在过往的回忆里,让他有机可乘。 097、龙崎大显神威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过去他的荒唐事…… 桃夭感觉心里憋闷的呼吸不畅,只能微阖上眼,缓解心里淡淡漂浮起的感伤。 “桃夭,你没事吧?”担忧,心疼,无法言语出,白鹇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握紧手上的温软。 没有睁眼,桃夭安抚地微笑,缓缓摇了摇头。 破军看到桃夭有些苍白的脸,眼眸里有忧伤划过,为以前的两个主子间的曲折,更为误会无法解开的苦闷,明明是关系那么好的两人,却因为人类无法违抗的天命而破裂。 却见乾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咬破右手食指,指飞如电,在那东西上画出诡异的字符,狠狠朝白鹇掷去。 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瞬息之间,不等白鹇闪身躲过,听到风声的那刻,桃夭把白鹇搂入怀中,单手接住那个东西,下一刻,火炽般的感觉从掌心滚烫燃烧。 “我虽比不过你,但你如今身在皇宫这种集天下阳正之气的地方,纵使你多大本领,妖力也会有所削弱,在百年间,先祖早练出对抗强大妖物的东西,虽然不足以立刻致死,却能不断汲取你的妖力。” 妖力是一个妖的本命精元,就如内丹一样不可或缺的东西,一旦用尽,轻了重头修行,重责灰飞烟灭。 桃夭抬起掌心,是块玉佩,上刻盘龙,此时从龙眼处正逐渐转变为橙黄色,更甚有加深的迹象。 “卑鄙!”白鹇怒斥,夺过桃夭的手,想替他扣去,仿佛烙铁燃烧皮肤得哧声过后,骤然来临的火烧感让他的手一缩,“好烫。” “拿不下来!”疼——好疼,钻心的疼让白鹇的手指战栗,不想被觉出端倪,装作自然地把右手背在身后,可空气中的焦糊味已经弥散开来。 “十一弟。”龙崎想过来查看情况,可又无暇分神,那个捉妖师正虎视眈眈地盯住他身后的破军,如果放松警惕,破军道行本来就极低,还不足以对抗一个连桃夭这种千年老妖都无法对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掏出什么法宝的捉妖师。 桃夭蹙眉,扯过白鹇的右手,掌心大块灼伤的皮肉已经腐烂,甚至开始冒着脓水,伤势恐怖的渗人,平日里连白鹇掉一根毫毛都要心疼半天的桃夭,倒抽一口凉气,低下头用唇轻吻伤口,心疼又小心翼翼的吻着,同时内心里与燎原而起的,还有翻天的怒火。 轻吻的酥痒从指尖传到心间,不知道是疼到麻木,还是那个吻的神奇效果,白鹇感觉手上不疼了。 乾清的眼神淡薄的让人可恨,丝毫不为自己卑鄙的做法可耻,“你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妖,也是最恶毒的妖,天不收你,贫道代为受之,先祖们如果知道毕生心血能得也用上,也可安息了。” “滚你娘的,妖又怎么了,人又怎么了,你他妈的就算生成个人妖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只是更加努力地想冲破命运的枷锁,这又有什么错?他杀过人,你又敢保证你手上没有妖的血?身处乱世,形势所迫,谁又能保证自己手上没沾过血腥?恶毒?呵,呵呵,别让我笑,你他妈别婊子装圣女了,刚用过这么卑鄙的手法伤人,说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所以说最讨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老不死的了。” 呆滞,所有人都呆滞了。 连白鹇都呆滞了。 这是他的七姐吗?温柔的七姐? 所有士兵呆滞。 这是七皇子吗?以涵养风度着称的七皇子? 龙崎一番咆哮,满堂皆静。 乾清更是脸色青红毕现,嘴唇哆嗦,平淡无波的眼睛再也维持不住,逐渐龟裂。 “草,逼老子破功。”龙崎微一整理不存在灰尘的衣袍,挑衅地吊起眼尾看乾清。 骂的——好! 如果不是此时的形势不合时宜,白鹇都想拍掌为龙崎助威了。 “呵呵呵。”现场唯一笑得出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光荣负伤的桃妖孽了,看到那老道面红耳赤又说不出话的模样,心中大快。 098、龙崎登位 “除妖秘法从数千年前就开始流传,是上天赐予的神圣术法,你竟然拿这与污秽之物相比!”乾清脸色铁青。 “污秽?可笑!说你有两下你还喘上了,收回前言,把你与鸡相比实在是高估你,太对不起她们了。天下没有最污秽,更没有最神圣的行业,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奋斗,没有最底层奴隶,农民,有你们此刻辉煌吗?你们还能捧上高位,好吃好喝吗?你们现在还好意思嫌弃他们肮脏!污秽!有种你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龙崎的话不止是对乾清所说,更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她的视线没有一刻停顿的朝中间围城一圈的敌人扫视,让大多数人没来由地低下脑袋。 在这个时代,古老的制度,高权压民的事并不少见,当兵的,尤为严重,蛮横的性格,粗暴的行为,让不少平民敢怒不敢言。龙崎能顾上的,也唯有自己手下的人,在她定下的严谨条规下,挑选的人各个都是严于律己,吃苦耐劳,勇于奋斗的好手,这是她毕生所幸,她的骄傲。 “如果每一个都自暴自弃地抛弃自己,放逐自己,任意而活,没有人劳作,只知道烧杀抢掠,这世上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我相信,世间有恶必有善,大善者,必幸之!我知道,没有谁可以保证一生中不出错,但我龙崎可以说,我会让自己的出错率尽可能地降到最低!一个错误上位者的错误,代表天下黎民的悲痛,我龙崎要尽可能的让更多人幸福!包容自己的错误,进一步地纠正错误,向成功进发,才是我们该做的!” “七主子……”一番动情之言让众人无不动容,在那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在这个坚毅的年轻人身上看到闪亮的光芒,也许他的年纪刚刚只有二十出头,比在场多数人都年轻,可是他们在这个人的眼里,找到了归属,找到了只有站在统一战线的同伴的温暖。 连与之相对的军心都开始摇晃,没有谁是大恶之人,都是有血有肉有良心的人,又怎么不为这番至真至诚动容。 做了恶事,被人唾骂,被人诅咒,更会被众人抛弃,没有人想做一辈子的坏人,受良心的谴责。 “少鬼话连篇!龙崎我告诉你,就算你比我厉害,皇位在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手里攥着呢,他一天不传位,我们都有机会,圣旨一下,就是你再厉害都无力回天。那些可悲的人民终究只配匍匐在我的脚底下,伸出他们肮脏的舌头舔我的脚趾头!哈哈哈,你的这些废话能打消他们对高位者的畏惧吗?我就不信他们会——啊!”打断二皇子的话的是一记老拳。 二皇子倒退几步,被身后的人扶住,半边脸已经高肿,伴随红色的血液被吐出的是一颗牙齿,二皇子一看,顿时惨叫起来,“啊!龙崎你这个杂种,你敢打掉我的牙!嘶——我的牙!” 捂着肿得跟发面膜一样的脸颊惊声怪叫,却又因为触到痛处小心翼翼地抚摸伤口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二皇子气得浑身哆嗦,又只能不停地倒抽凉气,狠毒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 龙崎一击得手,又回归保护破军的岗位,揉揉震得发麻的手腕,她没有用内力,却是全力一击,能打掉这个满口污浊的皇子的牙,实在大快人心。 “如果你不是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的恶棍,打掉你牙齿的就不是我了。皇子怎么了?皇子就注定高人一等?别忘了我们的先祖有活生生的先例,由于统治者的无能与腐败,农民揭竿起义,推翻旧王的暴政,推举新主上位。如果你没有能力统治这个国家,注定被拉下马,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帝!”这是龙崎的真实想法,没有什么所谓的帝王之道,先控人心,她是个女人,是个心怀天下的女人,谁说女子不如男,她有男子所没有的包容之心,她有这个世界所有人所没有的思考方式。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更不是龙崎,她只是一个来自异界的孤魂,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放这个旧时期的人民,更甚是完成她的雄心伟略。 没有人怀疑她,无疑,在场的人士兵都认可了她,除了几名亲信,在两位皇子荒银无道的暴政下,所有人放下了武器,表示投诚。 龙崎欣慰地露出笑容,给那些士兵更多的鼓舞。 白鹇适时地站出身,从怀里掏出圣旨,高高举起,“谁说吾皇没有传位,就在刚刚,皇帝陛下已经交给在下传位诏书,武林盟主白鹇,在此参见新皇。”撩起下摆,跪下的方向正朝着龙崎。 无需言语,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明白皇上选择了谁。 七皇子一派系,不知从何处开始,欢呼声逐渐扩散,大片漫染众人,为龙崎喝彩。 黑压压人头跪下一大片,齐声高呼,“参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微妙的希望,已经随耳边震耳欲聋的参拜声乘风而去,二皇子跪在地上,两眼呆滞。 在白鹇的示意下,桃夭不甘不愿地虚跪下,敷衍地压低身子,两人的手依旧相连,代替嘴唇的是修长的指,没有松懈的抚慰着伤口。此时的形势,除了龙崎,没有人敢站着,站着的人,是要与新皇作对,与这数万人作对,就算再不甘愿,此时也没有人敢站着。 不知何时。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乾清与七皇子失去了踪影,在场也已经无人去观察,他们的眼睛,都放在前面那个站得笔挺的身影上。 看着他从武林盟主高举的左手上拿起圣旨,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把圣旨上的内容当众宣读。 这不是登基大典,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非常肃穆,因为他们的新皇,在今夜,向数十万人,向着苍天立下誓言。 他,龙崎,将会废除奴隶制,还基层人民一个平等! 这是他登上位所会做的第一件事。 像天际耀眼的恒星一样散发耀眼夺目的光芒,吸引所有人的注目礼。 099、转折点 把所有士兵都安顿好,龙崎带着破军和白鹇两人再次来到匐栖宫,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就是睡得再死的人都该惊醒了。 可出乎众人意料,龙索恩躺在床上,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入睡,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病得太重,消瘦的脸颊,眼帘严严实实地阖着,没有动静。只是原本空无一物的床头,多了张叠得端正的纸。 几人对视一眼,发觉不妙,白鹇拿起床头的纸展开,跃入眼帘的是端正游走的笔墨,病入膏肓的龙索恩字迹有若游龙,却少了那股苍劲。 “十一,作为一个父亲,你满足了我最后的心愿,能够在临走前看你最后一眼,便也了无牵挂了。当年局势动荡,虎符丢失半块,被你窥见,那种危险的时机,我曾想过把你送走保全你的性命。可一遍遍地草出书信,终究被不忍所撕碎,没有勇气放你一个半大的孩子离开,你没有罪,无能父亲的错不该归入孩子身上。可没想到为父竟无能到把自己的孩子在眼皮子底下丢失,当年为父没有保护得了你,你怨我吗?对不起。孩子,希望你得到幸福。——父留。” 不是父皇,是父亲,想要写出更多的话语,可力不从心的颤抖让后面的字体开始模糊,难以分辨,知道再多的言语都已经没有精力去书草,草草收尾,带着遗憾不舍,也带着对孩子的爱。 原来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呼吸,只是选择最平静的方式离去。 白鹇的手开始颤抖,仿佛承受的不是薄薄的一张纸,而是千斤巨鼎,再无力举起,眼睛升起薄雾,哽咽着,喉咙发出破碎的音节,“呜……” 龙崎接过那张纸,轻声读出来,解决了桃夭不识字的难处,话尾处,英气的眉轻轻锁起,唇角溢出一声叹息。她这一世,从未得到过父爱,更别提那未曾谋面早已经升天的母亲,生存在这样的家庭,龙索恩把他所有的爱倾注到身为私生子的白鹇身上,直到死去。 可悲可泣也可叹,这些她从未得到的爱,白鹇能拥有,是幸福,也是痛楚。 至少在老皇帝离去时,从未承受过他爱的龙崎,没有多少悲伤。 “皇上,驾崩了。”把读完的纸放在烛台上燃烧殆尽,龙崎撩袍跪地,缓缓磕了个头。 第二日,龙崎公告天下这个噩耗,全国大赦,为先皇守灵三日,期间素食,待先皇葬入皇陵再行登基大典。 白鹇的身份没有公开,是白鹇自己的意愿,龙崎没有勉强。 “桃夭。”天刚亮,白鹇顶着红肿的眼睛拿着龙崎给的通行令,大摇大摆地和桃夭走出皇城。 “嗯。” “我们之后去哪?” “随便你。” “那我们去白凤山见爹爹,顺便接白鹿。” “好。” “到时候我们去游山玩水,顺便再教白鹿习武。” “好。” “对了,我当爹,你当娘。” “……” “哈哈哈,就算反对也无效,容貌决定胜负,和能力无关。” “……” “咦?”白鹇后知后觉地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人早落在了后面,半边身子倚着墙,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桃夭……好烫!你怎么了,醒醒……” 100、师傅驾到(一) 冒着被灼伤的疼痛,白鹇背起已经陷入昏迷的桃夭,此时也只有身上的疼痛才能让他少一分自责。明明知道他受了伤,明明知道很严重,却在转过头忘得一干二净。 说什么悲伤过度的屁话都不能改变他对这个人忽略的事实,明明应该珍惜眼前人。 直到这一刻,白鹇才发现自己内心的思绪太过翻涌,好像里面有根粗壮的木棍在高频率搅动,无法冷静下来,焦急与心慌占满他的心,在这样需要冷静的时候,没用地双手颤抖。 背着桃夭,脚下生风,以自身最快的速度赶向七王府,在皇族,每到一定年龄,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王府,此时龙崎刚刚登位,王府的人还没撤离,在那里一定有最好的皇族专用御医! 忘了桃夭是妖,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心急需要找到精神支柱,因为他感觉到背上的人,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微弱。 不要,不要离开我,桃夭,我们还要教我们的儿子习武呢。那么乖巧的儿子,你希望他伤心吗?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他,已经无法离开。 不知不觉,在老皇帝驾崩时都没有落下的泪,滑下眼眶,因为急速飞驰而带起的风顺势卷起那滴晶莹,被落在后面。 “少主!”一早收到消息就站在王府门口等候的即墨,惊诧地看着狼狈的白鹇。 “大师兄……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叫大夫?”带着哭腔,白鹇拉着一向思维敏捷的即墨,完全没了自主能力。 “冷静!怎么回事?”白鹇背上奄奄一息的人,很难让人忽视,看白鹇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即墨呵斥一声,接过桃夭。 还没接触到皮肤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高热,即墨撕裂袍角裹在手上,从白鹇背上把桃夭接过来,触手的高温让即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为了保护我……”白鹇紧攥着再次被灼伤的手,语声颤抖,带着难以忽略的自责。 “少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如果不是因为腾不出手,我已经给你一巴掌了!”即墨让庄中管家带路前往王府冷藏食物的冰库,头也不回地对紧随其后的白鹇冷斥,也明白现在的白鹇是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有再问。 知道两人是主人的贵客,看他们神态紧张,老管家什么也没问,以最快的速度在前面带路。 如果此时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从桃夭那身黑衣上看到袅袅的细烟,正缓缓散发热力,更不要提正与他做身体接触的即墨,很难想象白鹇是怎么背着他一路赶来,这样的热量,那孩子一定被烧伤了吧。 面对紧急情况,即墨有令人敬佩的临危不惧的能力。 很快,几人来到冷藏库,可情况很不容乐观的是,桃夭的痛苦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已经零度下的冰库让几人的鸡皮疙瘩都树立起来,唯一希望得到解脱的人却没有任何进展地不断从额上分泌大量热汗。 白鹇下意识翻开桃夭的掌心,那块玉佩的颜色已经变成赤红色,占据玉身三分之二的面积,而玉与桃夭掌心的血肉,比初时连得更深。 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白鹇的瞳孔骤缩,仿佛听到了丧钟在敲响,在他刚刚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的时候。 “怎么了?” “大师兄……”白鹇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弥漫开来的同时,迷乱的猫眼也清明了一分,可他的内心,依然痛苦不减,“这块玉,之前见的时候,那颜色只占据了一小块,颜色也没有这么鲜艳。” 当这玉整块归为一色,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桃夭也将消失? 即墨是人,再怎么冷静,面对桃夭这个本身就不可思议的存在,徒有灵活的头脑也难以施展。 “有没有试过去掉这块玉?” “不行的,我试过,扣不掉,已经长进肉里了……”白鹇跪坐在地,颤抖着双肩,泪水划过脸颊,无法控制地大声反驳。 “我说的是……如果连着肉一起剔除呢?” 白鹇一震,眼角不经控制的水珠滴落在地面,但他已经被即墨的话吓得愣在原地,无暇抹去脸上的泪痕。 连着肉一起剔除? 虽然这是个令人心底发寒的建议,却是目前最有合理性的提议。 可是……斩去桃夭的手掌…… “慢!”不属于两人的声音陡然插入。 101,师傅驾到(二) 如果连着骨肉一起剔除呢…… 无法想象,当桃夭醒来面对自己失去的手掌,会是怎样的表情,更无法想象,失去桃夭的他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如果这样可以救他的话…… “慢!”凭空突然现出个人影,陡然打断白鹇逐渐坚定的意志。 如果老管家不是在带完路后就自动自发退出去,怕是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就是如此,只是耳闻没有目睹过这种神奇景象的即墨也是吓得够呛,在白鹇和桃夭失踪三天内,龙崎已经把所有事都告知他,本以为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即墨还是不免有些惊异。 来者是名男子,却有男子所没有的漂亮脸蛋,柳眉微弯,乌黑漂亮的眼珠流转着干净的气质,俊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微抿,那声有些急躁的话就是出自这。男子身着道袍,腰间悬着一把弯月形宝剑,因为现身而产生的空气流动微微拂起袍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师傅!”白鹇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赠他霜持并授他绝顶轻功的恩师,大喜过望。 男子轻点了下头,微微一笑,仙人之姿,似要随风而去,“好久不见,鹇儿。” “师傅,你能救他吗?”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白鹇目露渴切。 “徒儿,你能告诉师傅,他是你什么人吗?”俨然长辈的立场,却让人感觉不到不适,好听的嗓音,宛如古筝弹唱,委婉动听,诱使人吐露心声。 “他……他是我喜欢的人。”白鹇赫然,还是坦白出来。 男子欣慰地微微一笑,“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没有见男子有什么动作,桃夭的身体缓缓漂浮到半空中。 “桃夭!”白鹇想扯住桃夭的手,却被比刚才更加滚烫的体温灼得一缩手,一眨眼的功夫,桃夭已经落在男子的怀里。 “一月后,我还你个完好的爱人。”男子抱着桃夭,似是没有感觉到他身上不寻常的温度,向白鹇安抚一笑,如来时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白鹇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也跟着被带走了。 就算是他最敬重信任的师傅…… 突然,想起了与师傅的初次见面。 “你就是白鹇?”那时候,他八岁,师傅和现在的模样一般,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大哥哥,你是神仙吗?”对漂亮发自内心的感叹让他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鹇儿真聪明,是哦。”师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现在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天真的无可救药,他白鹇,只是一个被遗弃的皇子,又如何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所记住。 可没有抗拒,信任不知不觉随着学到的武艺渗入心底,刻入骨头。 就像桃夭一样…… 一个月……只是一刻他就已经受不了,接下来的一个月,该是怎样的难熬…… 端坐在天际的云彩上,穿梭在无际的云海,旁边躺着的是他最心疼,视若孩儿的爱徒,溟若轻抚桃夭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颊,温柔地凝视。 “妖儿,你听到了吗?他说喜欢你,数百年的羁绊,你们终是又走到了一块。百年前是为师的失职,这一次,命运织成的名为悲剧的巨网,为师绝不会让它再次覆盖你的人生。” 102、过往 桃夭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七日,陌生的环境,熟悉的人,他正麻木地躺在一张竹床上,全身火烧火燎的痛,让全身的皮肤似要裂开,因为不是外伤,所以没有自动恢复的可能。 “妖儿。”额上汗湿的发被拂到耳后。 “师傅……” “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溟若按住桃夭的肩膀,把欲起身的桃夭摁回床上。“你也已经千余岁了,怎么还这么鲁莽。” 桃夭抿着干涩的唇,没有说话,不知道师傅温柔的话语里,指的是哪个。 皇宫,对于妖鬼界,是禁地,是任何一个妖物鬼魂都懂得基本常识,可他闯进去了。 “妖儿,你察觉到了,是吗?”突然性,莫名其妙的话语,却让桃夭心里一凛。 “什么……” “别装傻了。”溟若用微凉的指尖轻触桃夭散发余热的额头,微微的凉意,仿佛触在心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真的是……”说不下去,在白鹇面前可以轻松说出的名字,竟然在此时怎么都吐不出去。 “是,白鹇就是风落雨的转世。” “不!”桃夭悲鸣出声,痛苦地蜷起身体,面对白鹇时漫不经心的面具已经被打破,内心的痛处,无法阻止地一涌而出。 把手放在桃夭的头顶,溟若叹息出声,“妖儿,你已经有名字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奇异地安抚了桃夭奔走的情绪,瞬间柔肠寸断,“嗯,叫桃夭。” “很好的名字。” “师傅。” “嗯。” “您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吧,告诉我,从落雨把我调离他身边前,所发生的全部。”还是不甘,不相信正直如白鹇,心善如风落雨,会做出那样的事。 溟若露出笑容,“就怕你不问,你们两个的误会,都是源自于对彼此的在意,如果连当事人都放不下,作师傅的也无能为力。” 烽火硝烟,战鼓不绝。 连绵不断的战事让风落雨时常产生眩晕,终有一日,在将幻派遣出城迎接百里外的友军后,晕倒在城墙上。 待他醒来时,看到跟随身边数年的老医师满脸沉痛,并得到一个噩耗,他得了不治之症。 年轻的身体经不起耗损,在多年的沙场奔腾后,终于垮掉了,那么的措不及防。 妖,是永远不会知道人类生病时的脆弱痛苦,因为他们没有生命的限制。 人和妖,是不能长久的,这是风落雨早就知道的残酷事实,可当真实摆在面前,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上天用残酷的方法表述,人,有生老病死。 风落雨用幻来返回自己一手建立的城池的时间,思考了很多事,终于也在看到那个人时,下定了决心。 必须分开,而且要用能让两人的痛苦降至最低的方法分开。 只有这样,在他离开的时候,才不会留下遗憾…… “幻,局势已定,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既然你不想离开,听闻半月后XX谷其他两大势力会带领十万大军碰面,本督率打算,派你前去督查。” 不知道是哪句更伤人,桃夭最后还是去了十万大军的交接处。 行踪被泄,还是那个最信任的人,他倔强的不肯逃离,浴血奋战数日数夜,只为了寻求答案。 当满身疲惫,血满全身,执念让他支撑到了他的面前,得来的却是破军被风落雨斩杀的消息,理由:失去利用价值。 原来,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注定命运如此凄惨吗? 幻满身残破,连心都裂出冰冷的缝隙,疲惫的身心已经没有分辨能力,明明是那么拙劣的谎言,却没有能力识破。 也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去后,背后戴着无情面具的男人,吐血昏厥。 只醒了一次,对心腹交代了几句言语,再也没有睁开眼,带着他内心最深的渴望,好想,看见他的样子。 溟若说的对,风落雨和桃夭的相遇,只是上天已经导演好的一场悲剧,当拉下带血的帷幕,徒留唏嘘万千,流传世人,成为一本书,一个传说。 103、无题 时过半月,桃夭已经能行动自如,被那名为封龙玉的东西汲取的妖力也被溟若渡了回去。 在这段时间,桃夭用恢复以外的体力把过去整理了一番,风落雨的事已经过去百年,既然已经成为过去,何苦拿出来大家烦恼,白鹇只需要做那个无忧的白鹇,幻依然可以做前世无法做的桃夭,笑容、无赖,粘人的桃夭。 本以为和过去性格的差异只是因为重生的缘故,当谜团解开,一切又都是那么简单,他要补偿,要珍惜,不能让白鹇离开他太久,否则不知道这个傻家伙又会做什么傻事。 “哎,看来为师是留不住你了。”溟若的温煦的笑容里没有怅然若失,却有让桃夭无措脸红的像个孩子的揶揄。 “师傅,你又跟师公吵架了吗?”两张同样美丽绝艳的脸,呈现不同的笑容,桃夭笑得娇媚。 溟若脸一僵,“叫他师娘!” “哈哈,师傅,谁让你长得比较……恩……阴柔。” “妖儿,不要顶着一张女人脸说别人漂亮。” “唔,师傅。我想你错了,这是邪魅。人间有句话,男人不坏,没有人爱,为了有人爱徒儿,只好牺牲皮相,造就如今的邪魅。” “……” “师傅。”桃夭憋着笑意,促狭地叫被他堵得说不话的师傅。 “哎——人间真是个让朽木也能学坏的神奇地方。” “……”朽木默默转身,“师傅,我走了。” “不送。”溟若带着胜利的笑意,果真转身走了,没有送桃夭。 想到白鹇,胸里有一团火烧起来,他明白,自己的心在渴望与对方的碰撞,摩擦出火花,燃起激情的火焰。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瞪起眼狐假虎威的猫儿,桃夭浑身就暖洋洋的。 哪料,回到以前的七王府,却被狠狠滴泼了一桶凉水,“额,您是哪位?” 见到陌生的小厮,桃夭这才想起,半个月过去,龙崎早该登基上位,做她的皇帝却了,哪会窝在以前封的王府里。“这里有位叫做白鹇的客人吗?是武林盟主之子。” “您是桃夭公子吧。”看到美丽的少年,尽管不是女子,小厮也以十分热情的笑容招待,“白公子已经回白凤山了,不过有交代小的留意桃公子的行踪。” “哦,谢谢了。”桃夭转身,热情的火焰登时被挫去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看来现实没有想象那么美好,如果他是普通人,岂不是还得赶上一个月的路,真不知道这是不是白鹇对他的惩罚。 半个月,不知道白鹇赶到哪儿了。 背脊突然有股发凉的感觉,桃夭挑眉,回过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浑身黑衣的男人淡淡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步伐稳健地缓缓踱步离去。 桃夭想到那双与自己对视不到一秒就淡淡划开的眼,不解地蹙起眉头。 感觉不到恶意,这个人的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只能说不是他讨厌的感觉。可他有认识这样一个古怪的人吗,那样的视线。 “对了,桃公子,白公子有留过一句话给您。”方才的小厮赧然地挠挠脑袋,把自己才想起的话语传达给桃夭,“花灯时节,花街伶人。” 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八个字,让桃夭的记忆如打开阀门的水榭,透彻明晰,曾经在一个小城里的火莲节,他们挤过了人海,逛了花街的伶人馆,夺得火莲第一。 而如今,白鹇就在这个地方等他! 火辣辣的爱意让桃夭毫不迟疑地选定目标出发,奔向心之所向,爱之所汇。 不需要快马,桃夭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选择最快捷的方式,飞天。 相思的海洋里,两颗心,正在逐渐的靠拢。 104、我要吃肉!(一) 夏日蝉鸣相伴,亭台流水桥畔,曾经不曾留意过的美景下,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也许是没想到桃夭会这么快赶到,白鹇呆呆地眨巴了下琥珀色的猫儿眼,站在伶人馆内的独立小院中的人工湖桥上,假山水影交相映辉,一时竟不知何为真何为虚。 不指望白鹇会如雀儿样扑进自己的怀里,桃夭利用自身的方便,闪身就出现在白鹇的身畔,一把揽住明显瘦了一圈的腰身,遗憾地摩挲,“抱起来有点咯骨头了。” 白鹇眼角一跳,眼睛瞪得溜圆,不待他发话,又听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妖孽又开口了,“恩……就是这个味道,淡淡的青草香,带着阳光的味道,真是让人安心的气息啊。” 白鹇一怔,就是这样近似调戏的话,让他的胸膛陡然热了起来,半回头,桃夭闭上眼陶醉的表情映入眼帘,也让白鹇产生一种回应的强烈冲动。 是啊。他们好像离开对方好久了,久到,好像过去了几百年。 想触摸对方的温度,轻嗅爱人的味道,紧紧拥抱。 像那种,把对方勒到骨头里的拥抱,带着痛得刺激。 事实上白鹇也这么做了,等他回头神来,才发现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到没有一丝缝隙,没有火热的暧昧。单纯的拥抱,没有言语,单纯地寄托于肢体,却很满足。 两个人并没有急着赶路,虽然没有上次好运到遇到火莲节,但热闹之极的花街也是不可小觑的!白鹇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流连花街而不知返了,光是看这些长相各异,却都是水灵的很的小倌美女各施所长,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半天歇业的秦楼楚馆,在夕阳落幕时,商量好了一般,灯火尽燃,各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人流量也逐渐增加,比之火莲节的热闹丝毫不逊色。 这一次,白鹇学乖了,未免这个美丽的爱人再次被认成小倌,特意借了不知道哪位青楼姑娘的面纱。 可现实总是让人遗憾的,这个不知道收敛的家伙,似乎十分享受他吃醋的样子,特意套回那身桃色惹眼的衣袍,美丽的身体曲线被贴身的艳丽衣衫勾勒而出,戴上那层薄薄的,几乎不起遮掩作用的面纱,反而增添了朦胧美态。 白鹇哀嚎了,被某人摆腰扭臀地扯着向外拉,有种被当猴子观赏的极度不悦感。 这不,两人刚走出包下的独立院落,伶人馆里就有小倌上来搭话,“哟,这位姐姐是哪条道上的,小弟怎么从来不曾见过你。” 白鹇立马明白,眼前这个眉眼清秀的小倌是又把桃夭当做馆子里的人了,当一个不认识的同行,出现在自己的地盘,理所当然的扞卫自己的地方。 白鹇心里大笑,向前走几步,装做不认识桃夭,看风景的样子,实则关注着两人,等着看好戏。 “这位哥哥说的什么话,怎么敢自称姐姐,奴家外来人,听闻哥哥们技艺高超,甚是仰慕,特来偷师的。”桃夭垂下长睫,貌似不好意思地扭捏道。 “呵呵,这倒是哥哥不好了,来来来,随便看,我们馆的人表面上看着风光,背地里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哎。”哪个不喜欢被人称赞,何况做这行,没几个人是被尊敬过的,桃夭这句哥哥,实在是叫到他的心坎里了。 白鹇差点傻眼,这家伙扮女人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还有,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吗?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放过这家伙。 桃夭衬着身前的小倌不注意,一个媚眼朝白鹇抛过去,甚至还现学现卖,大胆地把手放在嘴前,做飞吻状。 这个大胆的举动差点让白鹇羞得钻进地底下,这家伙,也不看看场合,虽然是烟花之地,可这人数不是开玩笑的。 白鹇再一回神,差点气得蹦起来,那个家伙,居然就那么跟着人家跑了! 草,当着老子的面,还想红杏出墙?!对方还是个小倌! 105、我要吃肉(二) 可不是嘛,嚯!桃夭已经跟方才那个小倌屁颠颠地上了二楼,在白鹇的眼里,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登时醋坛子翻了一地,浑身酸溜溜的。 桃夭你有种,小爷面前敢出墙! 白鹇蹬蹬蹬怒火冲天地冲二楼去,却见桃妖孽旁若无人地和那小倌进了一间房,两人交头接耳,嘴唇张合,不知道说了什么。 白鹇差点被自己看到的暧昧画面刺激地撞墙,憋住一口气,大跨步走到那房前,却见那小倌走了出来,眼神暧昧地瞟着他然后擦身而过。 白鹇莫名地摸摸自己的脸,普一踏进门,那口憋了N久的气顿时泄了个精光,眼睛瞪的溜圆。 良久,“咕咚”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响起。 看到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白鹇别说气了,不软倒在地都算不错了。 仿佛对自己造成的效果不甚满意,桃妖孽轻巧地赤着脚丫,踩着绒毛地毯,撩起身上透明的薄纱,春光若隐若现。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桃夭转眼倚门而立,身上有若无物,凝脂的肌肤贴上白鹇,腰身扭动,勾起诱惑的线条,凉薄的唇贴上白鹇的脖颈,带起一片火热。 白鹇喘着粗气,一把拉下身上的桃夭,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那里面的高温熔化,索性盯着眼前挺直的鼻梁,闷声闷气地低吼,“你这些邪门歪道的,跟谁学的。”想到这家伙背着自己指不定做过什么,白鹇的嘴都快气歪了。 “呵呵。”索性就着姿势环住白鹇的脖子,桃夭轻吐香气,雪白的大腿隔着衣衫轻蹭白鹇的腰身,差点让白鹇来个条件反射把桃夭扔地上。“外面满地的例子,哪用得着跟谁学。” 白鹇心里这才好受点,但眼睛往下一瞟,差点鼻血彪三升,哼哧一声,抬起脑袋,不敢再看下去。“你你你……你这穿的什么东西!” 桃夭蹭蹭,“这是我花了钱向刚才那个人买来的法宝。” 噗——白鹇差点气吐血,这家伙乱挥霍什么,法宝?不就是拿个破布往肩上一披,该露的照样露,哪点都没少啊! “刚才那个小倌在的时候,你也穿这样?”白鹇磨牙,拳头攥得死紧,只待眼前的人说一句是就挥出去。 “怎么可能!”桃夭怪叫起来,“我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丝都是你的,怎么可能让他看。” 白鹇哼唧了一声,心里却像抹了蜜一样乐开了。 “小鹇儿,那天我昏倒后,迷迷糊糊中其实能听到你的声音,还记得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吗?”桃夭把火热的嘴唇凑到白鹇的耳根,却根本不需要白鹇的答案,自己地说了下去,“你说,桃夭,不要有事。” 白鹇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他没忘,现在他的心里似乎还有余悸,对着那张紧瞌双眼,已经感觉不到熟悉的温暖呼吸的美丽脸庞,他差点崩溃。 “我想要你。” 桃夭第二次说出这句话,这一次,心境不同,白鹇说不出拒绝的话。 也许在他的心里,也存在一部分的期待与渴望吧。 桃夭虔诚地把吻洒落在心中所爱的肌肤上,发顶,额头,眉眼——最终印上同样渴望彼此同样散发高温的唇。 第一次接吻的生涩已经被两人抛去,火辣辣的热吻,仿佛吞噬对方的狠劲,传递双方的渴望。 106、我要吃肉(三) 似是觉得两人间的热度还不够,桃夭一手环着白鹇的脖子,往后退开半分,垂下的右手抬起,葱白的指微微一勾,桌上斟好的美酒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滑入桃夭张开的唇里,滴水不漏。 随后,两人的唇又粘合到一处,带着流入唇齿的芳香,醉人心房。 白鹇的酒量很好,不只是他自己认为,所有和他拼过酒的人也给他冠上酒罐子的称号。 可就是这么一口酒,让他两眼发花,心跳加速,瞬间有种不知天南地北的感觉。 不知道是酒还是津液的透明液物滑下唇角,拉下暧昧的线条,染湿了相接的唇瓣和下巴,让人脸红心跳。 “可以吗?”用指尖摩挲白鹇的下巴,保持着嘴唇相贴的姿势,无声地散发勾引的意味。 白鹇的双眼已经迷离,双手无力地抵着对方的肩膀,做不出抗拒的动作来,加上身体里陡然燃起的一把火也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可让倔强的他说出索要的话语也是不可能,只能抿紧嘴唇,垂下眼帘,做默认状。 眼里迸出狂喜,桃夭打横抱起桃夭,又狠狠吻了下去,移动向目标:床。 “好喜欢好喜欢你,带上前世所有。”桃夭咬住眼前饱满的下唇,用牙齿感受肌肤的柔韧感,轻舐慢咬。 白鹇心头一悸。 被放在供两人躺下的软床,虽然没有“人间”的舒适,在普通的床里,也算是极为柔软的,不愧为花楼,在床的方面可以看出有对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用心。 衣衫很快被褪去个精光,速度之快,手段之高,连白鹇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穿过衣服。 白鹇苦恼地鼓起腮帮子,有几分醉意,看到桃夭身上那层碍眼的薄纱,一把扯开,肌肤相贴的舒爽感让他忍不住向前蹭了几分。 “啊……”满足的叹息,跟随自己的渴望行动的白鹇,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自己的行为。 当然,桃夭不会傻到坦白自己在那酒里加了属于花楼特有的作料。 黑色如上好宝石的眼瞳点上笑意,享受肌肤相触的美好感觉和白鹇的主动,没有停顿地开始攻城略地,不舍地离开被吻到绽开艳丽瑰色的唇,在有着健康肤色的锁骨上留下专属的印记。 美,太美了。 感受着掌下肌肤的每一寸变化,桃夭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 在所有男人看来都差不多只是锻炼的比较得当的身体,楞是被他看出超脱世俗的美。 微咸绽放在唇里的水珠,仿佛散发着诱人的芬芳,令人无法自拔。 白鹇喘息着,不甘示弱地攀着桃夭的身体,收拢十指,蹂躏那几乎垂到地上的长发。 “我也是……” 有些含糊的话语,清晰地传进桃夭的耳朵,引发新一轮的柔情。 桃夭小心翼翼地疼爱着,生怕弄疼自己的心尖肉。这是他们两世加起来的第一次,前世的幻和风落雨,在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就被扼杀,别说接吻,就连牵手都是奢侈。 想不到缘分天注定,分开与相合,都是那么简单的事,前世的奢侈品成为今世牙齿缝的肉末,怎么都尝不够其中的滋味。 难道真如那些小倌挂在嘴边的话所说,没有尝过肉味,又怎么能知道其中美味? 桃夭没有进行过实战,虽然他在今天之前偷偷研究过男人间相爱的过程,但看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想到自己可能会弄疼白鹇,桃夭的动作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 107、我要吃肉(四) 强烈的契合度令两人都产生一种冲动,想要对方。 白鹇只是醉了,但不表示他没大脑了,恍惚间发现自己的被动,瞪起那双没有任何威胁力的迷蒙猫瞳,想把身上的桃夭摁翻。 无奈力气比不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妖孽,跟翻了壳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地徒劳挣扎。 发软的四肢当然没给桃夭带来多大的实质性伤害,桃夭好笑地用唇安抚身下柔软韧性的身体,渐渐地,白鹇也没力气做多余的动作,哼哼着瘫软了四肢。 白皙的指终于到达一切欲丨望的中心,轻轻滑动纾解。 白鹇浑身一绷,随即瘫软成一片,五指不自觉紧攥住床单,无法自抑的连脚趾都圈起。 白鹇才17,正是中间过渡期,别说进馆子找人纾解生理问题,连自己都没动过手,对于这方面说是一张白纸不为过,陌生的感觉窜过全身,如电流,带着酥麻,不难受,可以说很舒服,另初尝情的滋味的白鹇情不自禁跟随自身的渴望,向前蹭了几分。 桃夭没有笑他,因为他此时的掌心也渗出了汗液,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别说嘲笑别人,他全付的心思都在怎么能回报白鹇的信任,让对方更舒服。 发现照书上所说来做,白鹇更加兴奋,桃夭很高兴,精神更多了几分。 “恩……”口里逸出的声音已经不只是喘息,变调的音符,娇媚的不似从自己口中发出。 白鹇用手背盖住自己发烫的脸,牙齿咬住手背,却悲哀地发现挡不住自己声音的流泻。 情况已经失控,两人间的氛围暧昧而迷乱,有体液散发出的气味,充满男性的味道,使人微醺。 至少白鹇此时已经晕头转向不知天南地北了,直到随着一声闷哼,全身都放松下来,酒精的效果也淡了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曾经在睡梦中产生过这种冲动,更是在早上尴尬地发现过自己无意间制造的痕迹。 虽然很舒服,可骄傲的白小爷哪能被动地接受被桃妖孽爱抚到发泄而出这个残忍的事实,才安分下来的脚又开始蹬起来。 一只手摁住白鹇不老实的双腿,桃夭对这个舒服完不管他死活的家伙采取最直当方法。 自古流传下的以吻堵之实在好用,满意地感觉白鹇的身体再次瘫软下来,桃夭继续下面的动作。 抬起白鹇的双腿,借着手上的体液,小心地感触肌肤,清浅探入。 事实证明,做起来真比看起来难至登天,只是半个指头,就让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桃夭正想再用老方法,白鹇已经先一步预知,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狠命摇头,却不知自己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有多可爱。 桃夭一把攥住他的命根子,邪邪地笑。 “哼……无耻。”感觉自己很没出息地在那双手上再次起了反应,白鹇倔强地撇过脑袋。 桃夭则趁虚而入地掰住白鹇的下巴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热吻,另一只手则又开始了开拓行为。 108、梦境 “唔。”白鹇睡的并不安生,不是因为难受,相反桃夭准备的很周到,鉴于白鹇是第一次,两个人在床上滚了一通,大战几个回合后,这家伙很细心地换了干净的床单,并帮白鹇清理了身上。 经过热水的洗礼,全身的疲乏已经散去了七八分,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要真挑出刺来,那就是那个羞于启齿的地方不时传来令人不舒服酸胀与麻痛感。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黄沙漫天,战旗高升,数不清的人迎风而立,站得笔直犹如标枪,却突然寒风凛冽,斗转星移,情景骤然改变,静止的场面变成了厮杀,战鼓敲击声跳动着他的神经,仿佛在耳边回响。 梦里的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指点江山,麾下将士不断应是,可是他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也看不到自己的脸,奇怪的是,他就是知道那是自己。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沉默得像个影子,在多少次的对答声里,都没有他,他的背影白鹇看着很眼熟,可看他的脸就像自己的脸,面目模糊辨不清晰。 白鹇想醒过来,可梦境好像失控的陀螺,不断快速运转,画面转换的飞快,不受他的意识控制,怎么都停不下来。 醒不了。为什么醒不了?为什么还能思考?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在梦境中挣扎,可令他惊恐的是,不能动,大脑正常运转,就是不能动弹。 发生了什么? 桃夭……这个闭上眼睛前趴在他枕边的人呢? 这些当然都得不到回答,这只是个梦。 “……鹇……白鹇……”仿佛从天外来的声音,梦境里的世界开始崩塌,在天空破了个大洞,上面伸出一双手把他拽了出去。 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喘息起来,头疼如裂,忍不住轻声呻吟一声用手指按上太阳穴。 “白鹇……” 白鹇这才看清唤醒自己的人,全身还是沉重得难受,桃夭的眸里温柔依旧,虽然增添了担忧,却不损美丽。有种被幸福包围的快活感,白鹇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但桃夭的心里除了担忧,还有深深的不安,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安抚下去的。 “什么噩梦?万事皆有原由,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面对桃夭紧盯着他充满值得信任的眼睛,白鹇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战场之类的事,我就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打,觉得好像置身世外,又好像身临其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桃夭大胆地进行猜测,因为和自身的结合,加上自己本身的与众不同的幻术能力,使两人的记忆开始共享,产生前世今生的混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白鹇会记起两人前世的点点滴滴。 桃夭不愿意让他记起来,因为这一世,他依然是个人,当面对两人各自的立场,不知道这傻小子会不会一根筋地又做傻事。 “这个,可能是最近的事太多,想的多了就会入梦,梦见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人之常情。你还是休息的太少了,乖,躺下睡会,天色还早。” 白鹇不疑有他,扯过被子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或许真的如桃夭所说,他是想的太多了。 109、溟若 白鹇这一觉醒来就是午阳高照,腹部空虚,倒也真没再出现过那个怪异的梦。 桃夭早已经醒来,因为跟白鹇在一起的时间多,对人类的作息时间也逐渐习以为常,每次都能准确在白鹇醒来前睁眼。 “早上好。”迷人的笑脸让白鹇成功的产生恍惚,呆滞了一秒,“早上……好。”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和煦却不刺眼,鸟儿的啼鸣轻灵却不喧闹,桃夭的笑容灿烂却不俗艳,总之,桃夭的心情一片开朗啊…… 觊觎许久的红烧肉终于到口了,这感觉,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一夜之间得到了所有一样,惊喜有加。 这块红烧肉终于到肚子里了,安心又贴心。 桃夭搂着白鹇,忍不住在那诱人的嘴唇上又轻啾了一口,随后逃也似地起身着衣。 白鹇脸一红,没有追究桃夭怪异的举动,因为在两人光裸相贴的肌肤间,一有动静是很容易被对方查知的,那个折腾自己半宿的地方好像又开始精神奕奕起来。 白鹇装死地大被一蒙,来个死不对症。 “怎么了,没睡好吗?你先休息会,我去打水。” 听到关门声,白鹇偷偷掀起被子一角,脸红红的想,今天的桃夭,好像格外的温柔。 本以为已经睡得很充足,没成想才等了一会,白鹇又昏昏睡了过去,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东西潜了进来。 桃夭端着洗脸盆进门,看到房间里多出的人影,挑了挑眉,再看床上,白鹇正睡的香甜,便也没说什么,把盆放在盆架上,为白鹇盖好被子。 溟若也不恼,看着徒儿柔情似水的打理好一切,轻轻开口,“妖儿,收留为师吧。” 桃夭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溟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仙人姿色,有谁能想到这个人会向别人说求收留? “师傅,昨晚白鹇做了个梦,听了他的描述,我总觉得他梦里的场景是我们的前世。”桃夭突然想到自己的困扰。 “妖儿,收留为师。”没有吧,溟若用他那双淡漠的眼睛直视桃夭,重复着之前的话。 “好,可以,这个先放一放。师傅,白鹇要记起前世了,怎么办?”桃夭有耐性的应诺,面对着如父的师傅,桃夭的焦急不在口头,任是随便一人都能看出他的焦灼。 “妖儿,如果不能坦白还是顺其自然吧,白鹇的记忆是为师动的手脚,前世今生,两世情缘得之不易,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包容爱人的谎言,最好坦诚相待,没有芥蒂,否则谎言揭露,就落得你师傅这样,无家可归,到处漂泊。”溟若眼观鼻鼻观心,淡定自若。 “……”桃夭算明白了,溟若是受刺激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刺激,恐怕是被师公所欺骗,一个人不好受就要搞的大家都不得安宁,这种性格,真的是令人无奈又难以责怪。 想到自己的哀愁被溟若拿来做发泄情绪的开胃菜,桃夭扶额,知道自己答应让他留下来会倒大霉。可已经答应的话又不能吞回去,再说师傅的话他从来就没有不从的时候,只有乖乖受死的份。 也因为溟若的这么一闹,桃夭打算对白鹇坦白一切,师傅说的对,与其积压着爆发,不如坦白,来个痛快。 110、溟若(二) 白鹇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桃夭放大的带着柔情的脸,直到桃夭在他脸上又轻吻了一口,才缓缓回过神来,带着睡意嘟囔,“我又睡着了?” “呵呵,昨天累着你了,多休息会。”桃夭揉了揉白鹇头顶的发,笑声里带点傻气。 “去,又不是猪。”白鹇脸一燥,拍开桃夭的爪子,支起身子想要掀开被子着衣,却保持着一双拉被一手下称的姿势僵住了。 顺着白鹇的视线,桃夭一怔,却原来忘情所以忘了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溟若淡定地抿了口自斟的茶水,不嫌弃凉透的茶叶透着微涩,淡定地吐出一句话,“你们继续。” “啊!”像是被提醒过来,白鹇回过神,想到自己被子下依旧全裸的身体,羞地被子一扬,整个人埋了进去,任桃夭怎么拉扯都不出来。 “乖,会憋坏的。”桃夭急了,却还是有耐心地诱哄着。 “……”白鹇不说话,被子里的脸熟透了,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房间里会多出个人,而且还是师傅!打定注意师傅不走他就不出来。 “师傅。”劝阻无果,桃夭把视线移到了溟若身上,溟若微微一抬眼皮,挑了挑眉,不动如山,其意是:你是在赶为师吗? 第一次,对一直敬爱的师傅恨的牙痒痒,很明显问题就出在你身上好不好,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自觉性。 桃夭只得回转过头,柔声道:“乖,师傅已经走了。” 白鹇抓的死紧的爪子松了,悄悄露出两只眼睛,开始探查。 趁此机会,桃夭扯住被子,一把掀开,并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衫一把陇上搂入怀中,速度快的让人眼花,事实证明,桃夭脱衣裳与穿衣的速度是成正比的,白鹇被蒙的发晕的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穿着好,最后还在他唇上盖了个章,吃了一记软豆腐,连给白鹇羞涩的机会都没有。 反应过来,白鹇憋红着脸,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楞是不敢抬头看房里的第三人。 “脸皮好薄,真可爱。”偏偏此时溟若一手支着漂亮的脸蛋,一手持着茶水,淡淡品味着抛出话语。 “……”白鹇在桃夭怀里埋的更深了。 “师傅。”桃夭不得不出口,让师傅收敛下,可接触到师傅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怨气甚深的眼神,又瘪了。 “白鹇我们回白凤山吧,许多天未见白鹿,着实有点想的慌。”桃夭聪明的选择转移注意力,不过这话也是实话。 果然,白鹇也是一愣,静默了会,心里起了愧疚,白鹿说是他们的儿子,可他们才多久就分开了,把他丢在白凤山交给父亲照顾,虽说是迫不得已,却着实有些不负责任。 白鹇一沉默,桃夭就读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拍拍他的肩,高兴地去两人的独立院落拿东西。 溟若看着桃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漂亮而不失风度的弧度,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杯子,起身掸掸不存在灰尘衣角,走向床边假装看风景张望窗外的白鹇。 眼角余光瞥见溟若过来了,白鹇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溟若正要落座,却见桃夭风风火火地又杀了回来,对站着的溟若笑得灿烂,“对了,忘了带一样东西了。” 说完扯过暗松一口气的白鹇,又风风火火地消失了,留下磨刀霍霍向着已走的猪羊暗自咬牙的溟若。 桃夭偷偷松了口气,心想得快点坦白,否则说不定哪天被师傅钻了空子,虽然他不怕,但白鹇一旦经过别人的嘴听到真相,还是少不了一番麻烦的。 111、回庄(一) 言出必行,既然说了要回白凤山,几人马上就整装待发,可新的问题来了。 “我不会骑马。”溟若瞅一眼在马鹏欢快地吃着草儿,摇头摆尾,一脸呆像的马儿,没有表情,只是那站得远远的身体出卖了他的嫌弃。 白鹇无语,这两个师徒无论的外貌还是弱点,真的是十足的相像,不是说两人模样如何相像,这两个人,都长着一张漂亮魅惑人的脸,而且都不会骑马! 总不能叫他骑着马儿,带着这两个人吧!别说是他,就连马儿都吃不消三个大男人的重量。 坐马车?白鹇本就一个急躁的性子,想到白鹿就恨不得立马飞回去,何况慢吞吞的马车,不过既然一半以上人数不会骑马,又能怎样,难道飞过去? 溟若看白鹇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再次淡定地发话了,“那就飞过去。” “……”白鹇掏掏耳朵,心肝再次颤了,抖着手,指向溟若,看向沉思的桃夭,这才想起一个问题,“这又是个什么妖?” 在他看来,桃夭是桃花妖,那他师傅岂不是个老桃花妖! 看穿他的想法,溟若笑了,笑得颠倒众生,笑得皮笑肉不笑,笑得白鹇鸡皮疙瘩抖落满地,转头躲在了桃夭身后。 桃夭摩挲着下巴,思索着道:“既快捷,又方便,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白鹇瞪眼,拧了他一把,小爷难得扮一把柔弱,你这家伙居然不配合。 桃夭娇躯一震,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看身后的白鹇,无辜地道:“你跑我身后做什么?” 白鹇虎躯一颤,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气得颤啊颤。 偏偏有那把快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大仙,悠悠出声,“你的小情人问为师是何妖。” 桃夭也笑了,眯起眼睛,笑得像条狐狸,却也美得倾国倾城。 “……”果然,这两师徒物以类聚。 “小鹇儿,师傅不是妖,是仙。”桃夭纠正。 白鹇已经对称呼免疫,让他震惊的是最后两个字。仙……仙人诶!白鹇激动了,他第一次见到仙人诶! 可尼玛这仙人为什么这么妖?!不是说正邪不两立,仙和妖也一样,他印象里的仙,像供奉在寺庙里的观音,传说中的二郎神君,不是都一脸慈悲正义,英俊不凡的吗? 不是觉得溟若不慈悲,气质不够,而是他的脸太过阴柔,说他是狐狸精白鹇倒接受的快些。 白鹇对仙人的印象颠覆了,心肝颤了颤,会两条腿走的不一定是人,还有猴子,可又想到再多离谱的事自己都碰上了,这件真的不算严重,也就默默把惊疑咽回了肚子里。 经过一妖一仙的决定,白鹇这个人的意见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飘向空中,白鹇惊恐了! 幸好几人已经退房,马鹏除了养马小厮平日也没人经过,否则这灵异的场面被人瞧见,还不寻来各处的法师来降他们? 可惜了陪伴白鹇大半个月的马儿,看着底下越来越小的黑点,白鹇一瞬间的默哀后,紧紧搂住桃夭的腰,闭上眼睛就往里面蹭,心里抖啊抖,劳资恐高啊啊啊! 享受着满怀的温香,桃夭舒服地挑起唇。 白鹇把头放在桃夭的肩上,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在后面盘腿坐落在云端,悠闲自得地打坐的溟若,瞪着眼道:“为什么你是用飞的?” 瞧瞧人家多舒服,有坐骑,都可以端盘棋在上面下了。 “因为我是妖,师傅是仙。” 白鹇一想,也是,仙人不正是腾云驾雾,骑着大鸟飞的吗?桃夭一只树妖飞已经算厉害的了,怎么能过分地要求他和仙比呢。 白鹇的小良心在做检讨,却不知桃夭在心里偷笑,乘云有抱着舒服吗? 112、回庄(二) 俗话说的好,走的没有跑的快,更何况是用飞的。 短短两个时辰,把半月的行程赶完了,虽然踩上地面时有些两脚发软,面色发青,白鹇却是不得不承认这速度是令人艳羡的。 几人降在白鹤山庄稍远处的一颗树后,因是山脚处,虽有被开拓出路径,还是有不少杂草高树遮掩的,几人刚走出来,门口有守门人眼尖地看到一行人,一人走过来想询问行迹可疑的几人,看到白鹇一愣,喜形于色。 “公子!” 白鹇看到他也是一愣,可不,熟人,正是之前带几人赶到白凤山的潘虎。“喝!潘子。” “嘿嘿,公子还记得小人啊。”潘虎阳光一笑,露出久违的招牌闪亮小虎牙。 “你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打趣你的主子。”白鹇瞪起眼睛,佯怒道,可眼里的笑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哈哈哈,公子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庄里来了贵客。”潘虎爽朗地大笑,挤眉弄眼,又加上一句,“绝对是你想不到的人。”说完就急急在前面带路。 白鹇一头雾水,贵客,还是他认识的,而且他还想不到的人,这倒勾起他的兴趣。潘虎行为开放,性格爽快,倒是非常和白鹇的胃口,两人走在一起,说话倒也随意。 “多日不见,你这家伙倒是改行了,好好的马夫不当,怎么看起大门来了。” “哎,公子别说了,这不是上次被偷袭,人手不够,不得已而为之啊。” 桃夭挑挑眉,看两人只差勾肩搭背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想着待无人时,两人得好好联络下感情。 “小豹,你带我去哪?别扯,衣服要坏了。” 远远有脆亮的孩童声响起,向几人小步跑过来,耳朵尖的几人都听得真切,白鹇眼睛一亮,迎上前。 等看到白鹿,白鹇不得不暗夸一声父亲照料的好。 白鹿本就长的随死去的母亲,要不是被父亲虐待的只剩皮包骨,也是个讨喜的小少爷模样,经过这几月的调养,干瘦的小家伙被养的越发丰润起来,小脸也有了几分肉感,配上那双水灵灵,亮闪闪的大眼睛,当之无愧为真正的小鹿少年。 而他脚下死死地咬着白鹿的裤脚的,可不就是那个猫妖。 白鹿看到白鹇,愣在原地,倒是让开心迎上前的白鹇有些尴尬地止了步,愣愣站着。 半响,白鹿的眼圈红了,扑到白鹇的身上,哇哇哭了出来。 白鹇浑身一僵,也跟着红了眼眶,弯身把白鹿抱起来,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惹哭小孩子。”温和的看似责怪实则带着淡淡的宠溺的声音,白鹇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哈哈,自己本身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还指望他能成严父慈母?”欠扁的声音来自手执铁扇,诡笑的顾蓝枫。 “慈母。好!”桃夭从头到尾打量了白鹇一番,笑了。 “女婿,你好。”白荷风温文尔笑,对桃夭轻点头。 “岳父好。”桃夭面带笑容,也不失礼数。 “……”白鹇抱着白鹿,有种被卖了的萧瑟感,他们……是什么时候勾结的?女婿?桃夭是女婿,他是什么?! “白兄。”从白荷风顾蓝枫身后又走出个人,身材高大魁梧,面无表情。 “李兄……”看到因为自己的事被绊住脚的李良,白鹇没有欣喜若狂,因为他想到,人家那么帮他,他却连真名都没有告诉他,有种强烈的心虚感。 “咳咳。”面色有些红,若不是抱着白鹿,白鹇恐怕已经习惯性地搔搔面颊,更别说问李良为什么出现在这了。 “李大人此次是奉陛下之命送小白鹿礼物的。”顾蓝枫好心地揭露谜底。 白鹇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的命案发生几人还能全身而退,原来李良是朝廷的人。 “上次的事多谢李兄出手相助,如果李兄不嫌弃,在这多住几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谢谢白兄好意,此次来的匆忙,还有要事要办,就不打扰了。”李良的面瘫脸看不出情绪。 “啊,可惜了。”白鹇有些失落,“那待你事情办完,别忘了来白鹤山庄。”否则他良心也过意不去,要不是上次有急事,也不会把他一个丢在那里。 “恩。”李良向几人一一拱手告辞,潇洒离去,只是在背影消失前留下一句话,“朝中要犯被查知逃离此处,白兄最近还是小心为好。” 龙崎本打算派李良暗中处置,却不知李良出于好心提醒白鹇,而白鹇的身份,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个不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还是有防范的准备,若是被敌人得了空子,不是后悔2字能道尽的。 白鹇一个晃神,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潘子,你把这个送去给李兄,就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希望他能转交给七……陛下。” 他相信以李良的为人,不会擅自打开他的包裹。 “哎!”潘虎接过东西,跟猴子一样拔腿而出,生怕赶不上的样子逗得小白鹿笑出声。 白鹇嘴上没说,心里倒是开心的紧,这小家伙越来越放得开了,好歹有个孩子的样了。 “能进去坐吗?”一直被忽略了半天,直挺挺站在客厅不远处的溟若,挑了挑眉提醒同样傻站着的众人。 白荷风和顾蓝枫对视一眼,都有些怔愣,这个人什么时候绕过他们跑到后面的。 但看是白鹇和桃夭带回的人,也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只道是何处的高人。 “是在下的疏忽了,鹇儿,还不招待大家入堂。” “师傅……进去坐吧。”这声师傅叫的是十分的别扭,虽然桃夭和他解说过,但一想到自己的恩师就是那家伙的师傅,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叫不出口,而且师傅也从未说收他为徒,只是给他恩惠,都是的他一厢情愿。而且听桃夭说,他没有亲人,唯有一个师傅。更是有种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局促感。 “乖。”溟若淡淡一笑,仙人之姿,颇有那么些味道。 白鹇飘飘然地想,怎么可以说师傅像妖呢,明明是那么的高雅如兰,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嘛。 113、 白荷风温柔谦和,顾蓝枫潇洒诙谐,和溟若谈起话来倒也投机,溟若虽然话不多,却颇有修养,只是微微淡笑,颔首附和,倒也不怕冷场。 更何况两人知道他就是白鹇的高师,更是热情有余。 长辈谈话,一等小辈干站着就不是个样了,白鹇借机溜了出去,悄悄在心底给父亲竖了根大拇指。 白鹇一走,桃夭自当不会留恋,礼数周全地告退后,就跟在白鹇的身后。 那猫妖倒是惬意,自白鹿离开白鹇的怀抱后就自动跳到白鹿的怀里,连走路都是懒得动弹。 桃夭见那猫妖眼里没有兽性的戾气,而师傅见后也没说什么,到也任其任性。 “告诉爹爹,陛下送了你什么礼物。”想了一会,总觉得光走着不说话很别扭,白鹇没话找话。 “是个会动的木雕,还会有好听的声音。”看来礼物甚和白鹿的心,提起来两只眼睛都晶亮亮的,加上那身鲜艳的新衣,更像个剔透的福娃娃一样。 “是吗?呵呵。”白鹇干笑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聊天。 “恩!爹爹看吗?在我房里。” “好好。”白鹿的邀请,白鹇自然是欣然点头应答的,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晕乎乎的傻气,让桃夭想狠狠蹂躏那在阳光下带点绒光的发顶。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走在前面,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个妖,桃夭无奈地叹口气,觉得这俩父子十足的一个样,又感觉有些醋意。 龙崎送的是个精致的盒子,中间凸起处雕刻的是一个做了个起舞姿势的女子,左下角有个发条,向左拧几圈,中间的女子便会翩翩起舞,极为生动,精美的雕工在舞动时更是栩栩如生,轻轻流泻的音乐如丝竹之声,轻灵动听。 别说是白鹿,就是白鹇都是喜欢的紧,很新奇的东西,白鹇从未在街头见过。 待那音盒停下,白鹇意犹未尽,带着几分新奇开始研究起这个玩意来,想看出那神奇美妙的音乐是怎么出来的。 可他一个武人,又怎么能看出工匠的精巧,翻来覆去都看不懂。 无意间摸到底部凹凸不平的质感,白鹇反过来一看,原来中心雕了朵红花。 “咦,这个花纹怎么有些眼熟。”图案很漂亮,红花锦簇,周边有流须点缀,颜色鲜暗分明,如果不是摸起来的手感明显,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画上去的。 听他一说,桃夭和白鹿皆是细看了一番,可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啊!”白鹇又是一惊,指着那图说,“这个好像是魔门的教花!听闻魔门机关术极其厉害,那就是了,七姐想必是从此处购置的礼物。” “说来也奇怪,上次在灵州,不正是这魔门给我制造的麻烦吗?为什么在武林大会上没有看到魔门出现,事情发生的太多了,都差点忘了。”白鹇突然眼睛亮了起来,看向桃夭,桀桀笑出了声。 被他那明显算计的眼神盯住,桃夭这才想起这个家伙的天下第一高手梦,舔舔唇也暧昧地笑了,“可以是可以。那我们今天晚上继续昨晚的事,我就带你去。”眼里欲求不满的火焰几乎化为实质燃烧白鹇。 白鹇想到昨晚残余的画面,脸一瞬间爆红,眼神恶狠狠射向桃夭,恨不得拿个绣花针把他的嘴缝上,在儿子面前讲这样不知羞耻的话,这家伙的脸皮该是有多厚。 偏偏桃夭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眯眯地抱起白鹿,连带着他怀里的猫妖,“来,大爹爹带你去玩。” “恩。”白鹿乖巧地呆在他怀里也不挣扎,眉眼都弯起可爱的弧度,想来白鹇和桃夭回来,也是极其开心的。 “乖。”桃夭在那小脸上大啵了一口,纯属奖赏。 白鹿也回了一个啵。 白鹇把东西放回去,两眼喷火跟上来,骂骂咧咧,“草,吃完老子豆腐还吃儿子的豆腐。” 酸溜溜的味道飘在空气里,也不知道是吃谁的醋。 桃夭挑挑眉,闪过白鹇要接白鹿的手,“儿子也是我的,我怎样是我的事。” 白鹇气急,“儿子是我们的,我怎样也是我的事。” 桃夭眯着眼睛笑,嘴角的弧度像极了某种动物,意有所指地漫声道:“是啊,我们的儿子,我们都可以抱抱亲亲。乖儿子,亲亲你白爹爹。” 白鹿也不含糊,桃夭一抱近,照着白鹇的脸就是吧唧一口,声音响亮,口水泛着亮光印在白鹇有点呆掉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白鹿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大胆,嘿嘿傻笑着红了小脸。 114、 一大一小,似乎没有因为几个月的时光而抹去两人的父子情,着实令白鹇羡慕嫉妒的很。 “小家伙,怕不怕高?”桃夭摸着白鹿的脑袋,笑眯眯的样子,颇有慈父的和蔼,可白鹇怎么看怎么有狐狸的算计。 “不怕!”白鹿脆生生的很快回答,大眼里闪着好奇,没有了顾虑的眼睛就像拂去灰尘的明珠,露出璀亮的珠身,那张有些肉感的小脸一扬,可爱极了。 “爹爹带你飞,好不好?” 此话一出,白鹇脸色顿时青了,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把那张漂亮的脸揍扁,飞你个头! “好!”小白鹿一听,两眼闪亮亮的,开心极了。 “呵呵。”桃夭亲昵地捏捏白鹿的小脸,脸却对着白鹇,笑脸那个叫灿烂,欠扁。 妖孽妖孽妖孽,迟早有一天我要收了你,白鹇愤愤地在心里握拳。 因为要上城中,桃夭在几人身上下了隐身咒,一手抱着白鹿,一手环住白鹇的腰,一下就蹿的老高。 桃夭的怀里多出个小家伙,怕挤着他,白鹇强按着内心的颤抖没有挤进桃夭的怀里,却也是不敢多看下面一眼,闭着眼睛的脸色一片雪白,还泛着青。 桃夭看他脸色,心里起了悔意,没想到这家伙反应竟然这么大,右手一带,无视白鹇虚弱的挣扎,紧拥在右半边怀里,白鹇脸色这才好些。 白鹿的精神反倒是白鹇的反比了,飞在高空,软绵而白煦的云朵就在身旁,下面的树木和山庄都变成了巴掌大小,明明有风擦过身子,却没有感觉到冷意,时不时还能看到有飞鸟大雁在天空展翅,到处充满了新奇。 有时甚至还忍不住腾出左手去触摸身畔的云,虽然那些碎云都划过小小的手指缝穿梭而过,白鹿却是开心不减,兴奋有余。 短短的飞往城镇之行在桃夭的刻意下,多驻留了一炷香,要不是白鹇的脸色实在让桃夭心疼的紧,恐怕还要更久。 被这二次飞行搞的,本是极为高兴的游街,被白鹇逛出了颓意。 要不是怕打击小家伙,白鹇恨不得找个地方直接趴下去不起来了。 有两个爹爹的陪伴,小家伙尤其带劲,每个摊位都照顾了个遍,却都只是摸摸,没有买下。 看白鹿把玩一只木质雕刻的老鹰良久,白鹇本来打算掏钱买下的,却见白鹿随手一放,毫不留恋地离去,白鹇看他的眼里,也没有恋恋不舍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怎么了?爹爹这有的是钱,喜欢什么爹爹送你。” 白鹿摇摇头,“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因为白鹿长的乖巧讨喜,那上了年纪的老板也没说什么,呵呵笑着,有几分对小孩子的纵容,白鹇对他歉意一笑。 一条街逛下去,白鹿还是没相中看上的东西,倒是眉眼有几分疲态,不过精神劲还是十足,猫妖倒是体贴,跳下他的怀抱,跟人一样昂头挺胸,走得高雅十足。 眨眼间,几个人走到了头,再往前走也只是一些百姓住所,没有摆摊。 有些遗憾,白鹇无奈地说:“走吧。” 白鹿倒没觉得有什么遗憾,一手牵着白鹇的手一手拉着桃夭的手,小脸上带着开朗的笑。 没走两步,桃夭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冷,“这里无人,你们可以现身了。” 白鹇警惕地把白鹿护在身旁,随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一脸阴沉的二皇子,五皇子,还有那个惹人厌的乾清道长。也正是李良所说的重犯,如今天下通缉,几人也就成了落水狗,无处可去,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也说明这几人也不是穷途末路,说不定此处还有他们的势力。 “你竟然还活着!”乾清看到桃夭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面露诧色,脸有些黑。 “呵,没办法,小妖命大,白白浪费了道长先祖研制的好法宝。”桃夭不甚无辜地摊手,好手好脚,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刺激对面的几人。 乾清脸色一青,从袖中甩出几道黄符,这次是直奔桃夭。 白鹇面色冷然,想到上次他卑鄙的手法,抽出软剑,也不斩破,怕又落得上次那般的陷阱,卷起黄符用巧劲又反射了回去。 果然,黄符落得他们身上,突然就燃起幽火,二皇子五皇子皆是脸色大变,拍打身上。 乾清嘴里急念符咒,先把几人身上的火扑了,面对对面的几人有了退却之心。 他是学道者,收妖拿手,对上武林里的高手却是连个三脚猫都算不上,只是被宰割的命。 先不说这人如何厉害,单单是这妖,他也是无法收伏,留下只有吃亏的份。 不等乾清拔腿开跑,桃夭戏谑地一笑,看他眼珠滴溜直转,窥知他的心思,一个定身法让他全身动弹不得,也就只有那两个眼睛能动。 115、 二皇子和五皇子这才意识到自身处境的不妙,纷纷转身欲逃,被同样的定住身,只能动个眼珠子。 “说起来我还得好生感谢你们呢,没有你们,我不可能那么快知道小鹇儿对我的心意。”看几人急得脸涨得红紫,桃夭突然笑出声。 白鹇一脚踹上去,正中目标,咬着牙齿阴森道:“这个恶心的称呼谁给你的狗胆四处宣扬的。” 桃夭龇牙假装呼痛,身体凑前停在白鹇的耳旁,抓住白鹇话中的语病,带着笑意道:“是是,咱们私下里叫唤。”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让小小年纪的白鹿红着小脸绞着衣角,不知道把视线放在哪。 猫妖带着不屑和懒散的高贵琥珀眸子,舔舔爪子,无聊地蹲坐在白鹿身前,坐姿挺正高雅,时不时曲起长长的猫尾摇摆轻晃,睥睨的姿态正落进半转身被定住的二皇子的眼里,有些嫌恶地从鼻子里嗤了口气,怎么都想不到会伦到被一只猫看不起的地步。 有人说,猫是最通灵的动物,也是诡秘怪谈的主角之一,猫儿叫声像极了婴儿,每缝有意外出事,经常有乡村的村民迷信地以为是猫妖作祟。 先不说别的猫妖,这只猫妖实在无辜,苦苦修炼终得正果,好不容易离开修炼之地,还未怎么看过这个世界,所过之处就有传言有猫妖害人命,还传说有九条命。 本想一笑而过,谁知哪位大仙吃饱了撑的,路经此地,看出他的原形,竟二话不说把他打回原形,用一颗颇有仙灵之气,似是瑶池旁的桃花树,就近把他封印在了崖底三年,而他连对方是个什么样都未看清。 猫妖对此早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却心地正直,答应桃夭就没有不做之理,人类短短数十年,对它来说也没多长时间,在此期间它只能做好本分。 此时看主人的敌人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猫妖的火气也上来了,那两颗猫眼转变为橙黄色,一跃而起,照着不能动的二皇子就是一阵挥爪。 细皮嫩肉的二皇子哪能经得过尖利的猫爪的抓挠,几爪子下去都见了血色,左右边正好三道对称,就像猫须一样滑稽,可偏偏有口不能言,疼得面目扭曲,鼻息粗重,却呼不了痛,可怜的紧。 “嘻嘻……”白鹿忍不住嬉笑出声,上前把小猫抱在怀里,挠挠它的下巴,“小调皮。” 小猫伏在白鹿的怀里,仰着脖子眯起眼睛,享受得紧,哪还有方才的嚣张劲。 五皇子背对着几人,对一旁和自己能直接做眼神交流的乾清使眼色,意思是能不能解开几人的定身咒。 乾清用了个安抚的眼神,眼睛对着自己的衣襟,一道符纸缓缓升起,在他身体的遮掩下,悄然自燃。 白鹤山庄。 客厅里,正宾主尽欢,溟若突然感觉眼皮跳了一下,面上淡笑对着两人,在宽袍的遮掩下却是掐指一算。 微微抿唇,看来徒儿知道他无聊,给他找了些有趣的事。 “白庄主,在下想起还有些要事未办,先行辞去,待下次再叙。”溟若有礼地对两人点头,走出客厅便在两人面前遁去身影,更是让顾蓝枫与白荷风惊为高人。 还未等两人回返,只听外面吵嚷一片,“你是何人,白鹤山庄不得乱闯。” “让开。”只是两字,便让人无故感觉到浑身冰寒,还未听闻其他声音,就见一身黑衣,头上还用怪异的裹布包到齐眉的俊朗男子闯了进来。 说是闯其实不然,那男子的脚步有条不紊,踏在地上毫无一声,冰冷的眼神扫视一圈,最后停在顾蓝枫和白荷风的身上,“溟若呢?” 两人被问的一头雾水,两两相望,都不知道那男子口中的溟若是谁。 “大侠说的溟若,我二人皆是不知,大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荷风坦言。 男子足以冰冻三尺的视线又细细看了两人的眼睛,似乎要看透什么,见两人都是一副坦荡模样,竟然是“哦”了一声,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好一会,又听到外面吵嚷了起来,“咦,能动了。怎么回事,刚刚的那人怎么又走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苦笑,这江湖竟还有如此怪人。 116、 也不知那乾清做了什么,不到半刻钟,竟有数十个身着一色道服的人赶到,把白鹇他们围了起来。 见救兵来到,二皇子阴沉难看的脸色这才恢复了点颜色,心里阴狠地想着待能动弹了,一定要捉住那只该死的猫,扒皮抽筋,再过油锅。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猫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向两边上扬,似乎在笑。 一直恶狠狠盯住它看的二皇子当然没有漏看什么,那抹在人脸上看来十分自然的动作,在一只猫身上做出,实在诡异又匪夷所思,只叫人浑身寒噤,莫名惶恐。 随后二皇子发现自己能动了,没有发觉到有什么不同的二皇子,几乎是立即转身蹿到了人墙包围外。 而猫妖就悠闲地从人群下蹿过,就跟捉老鼠一样紧跟在后,却又不急着一招制敌。 那些人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桃夭身上,哪还顾得上一只小小的猫,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颇长的老道在被定住的另两人身上摸索了良久,却不得其门而入,二皇子与乾清两人依然不动如山,只是面色越加难看起来。 “妖人,还不速速放人,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有年轻的小道沉不住气,沉喝出声。 “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桃夭当即笑了,挑起眼眉,风情万种,只把那小道电的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方才说过什么。 “呵呵,谁敢对我的徒儿不客气。”所有人皆是一愣,看着破空而出的人,稍有不淡定的都倒抽一口气。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气质如兰,面若海棠的男人又是谁?所有敌对派都是一愣。 本就有芙蓉色,这男人一出现,以人数居多的二皇子一派,气势上竟然弱了不少。 道者皆以清心寡欲为先,这些人中年轻者占多,修为显然不够,面对美色,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师傅?”白鹇禁不住疑惑打破这微妙的氛围,对溟若的到来极其意外。 不得不说,桃夭和溟若这两师徒实在是养眼的一对存在,此时两人站在一块,本来还算英气俊俏的白鹇,楞是黯然失色,成了陪衬物,极度的不协调感也让白鹇心里悲叹,这就是男人和美人的差别。 “好徒儿,有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上为师。”溟若微微一笑,端的是风采迷人。 “……”这真的是他那闷骚而又淡定的师傅吗?白鹇扶额,为什么有种看到第二个桃夭的头痛无力感? “师傅,这种小事何必劳烦您老人家。”桃夭潇洒的一撩头发,眼角余光正瞄到猫妖一记狠抓弄碎了二皇子的玉冠,二皇子狼狈窜逃,张嘴却是出不了声,满脸的血痕,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好似个叫花子,好不狼狈。而注意力都在这方的一众道士,竟然无一注意到身后,看来那猫妖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样一个结界,神不知鬼不觉。 桃夭乐了,那可怜的二皇子四处乱窜的样子,真是滑稽的可笑。 117、师傅师公的基情 猫妖设的只是个普通的静音结界,里面发生的声音外面的人都听不到,但只要回头,还是能看的到的,看得出这猫妖也是存心想让白鹇他们看这出猫训人记。 二皇子每每向自己这一伙人伸出手,还不待碰到他们的一角,身后的那只野猫就跟癫疯了一样,狠抓狠挠他一通,痛得他躲闪都来不及。 白鹇顺着桃夭的视线看去,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还怕小白鹿个子矮吃了亏,把他抱起来架在肩膀上,直把小孩乐得咯咯笑。 对方数十个人傻呆呆的站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纷纷低头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 有人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一幕,失声大叫,“快看。” 齐刷刷,无一遗漏。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有人没忍住闷笑出声。 那个站在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五皇子与乾清面前的老道一回头,就看到二皇子张牙舞爪,神情惶恐的模样,身上的披着的简直连破布的行列都无法列入,丝丝缕缕的,还随着他跑步的动作整齐一致的向后飘去…… 那只浑身透着怪异的猫则在后面跟赶马似得,二皇子方有停下的趋势就一爪挥去,充满了玩弄的意味。 “大胆猫妖!竟敢如此放肆。”老道大惊,沉喝一声,双手掐诀,向着猫妖指去。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而他竟无所觉! “啊!”白鹿惊呼,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好玩。”没有意料中的尖利猫叫,清脆的童声带着串串笑响起,天真童稚。 偷偷睁开眼睛,猫妖腾身在空中一个翻身躲过老道的攻击,竟幻化成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笑着飞身站在了二皇子的肩头。 二皇子大惊,无论怎么动作都甩不掉肩上的孩子,一发狠,抓住猫妖的小脚丫固定住,就狠狠向地上撞去,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白鹿瞪着滚圆的眼睛,急喊出声:“小豹小心。” 咯噔——“啊!”谁也没看到那孩子是怎么消失的,等傻愣愣回过神来,就见二皇子抱着半边肩膀瑟瑟缩在地上抽搐。 白鹿轻轻呼出口气。 “嘻嘻,你是在关心我吗?”才刚送口气,耳旁边就清晰地传进个声音,一回头,白鹇的左半边肩已经被猫妖占据,脸上胖乎乎的让人想掐上一把的娃娃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形,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像观音坐下童子,可爱的很。 白鹿呆呆看着他,还不等他做出下个表情,就见猫妖一下就升了空。 桃夭笑呵呵地拎着猫妖,“嘿,小家伙舍得化形了?” 猫妖哼哼着愤愤地别过头,似乎很不高兴被打扰到与白鹿的谈话,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没有做出无谓的挣扎。 白鹇把白鹿放下肩膀,惊奇地看着桃夭手里的小家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肉呼呼的小脸蛋,“我一直以为这猫妖是个老家伙,没想到竟然这么小,真可爱。” “不小了,一旦修成精怪,生命便取之不竭,我看这只猫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岁了。”溟若斜眼打量被吊在半空,露有两个兽齿卖萌的猫妖,揭穿道。 猫妖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给他看。 白鹇震惊了,指着桃夭脸就绿了,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惊悚。 “……”桃夭。? 白鹇两手比划着,“这么小,一千岁,这么大,多少岁!” 桃夭尴尬地别过头,正看到师傅嘴巴一动,竟是想揭他老底,顿时大惊失色。 却见半空中空气突然产生波动,凭空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冰冷的气息随之侵入,令处在正在入暑的天气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噤,一时竟无人敢说话。 那人影停在半空,俯瞰扫视一圈,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自己要找的人,语气轻柔得不符合他的气质,“若,随我回去。” 溟若看到他,脸顿时寒了,嘴唇一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桃夭轻咳一声,憋住笑意,他可是看得清楚,在师公出现时师傅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惊喜,分明是想念对方的紧,却装出一副不可饶恕的冷淡态度。 “若。”天璇闪身落在溟若前面,见他转过头快步离去,锲而不舍地又追上去。 桃夭拎着猫妖,无视后面像木头一样僵立的五皇子和乾清,和一众傻傻站着的道人,还有地上不知何时晕倒过去的二皇子,拉着不明状态的白鹇,让他抱上白鹿。“走,看好戏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猫妖不满被提溜着来去,开始扑棱着手脚,胡乱扭动。 “安静点。”桃夭一巴掌落在猫妖的屁股上,视而不见地偷偷尾随在师傅和师公身后,此时早已远离街上,越走越里,路上没有人,正好有利于他们的偷窥。 猫妖浑身一僵,眼里现出委屈和愤怒,他这么大了,何曾被谁打过屁股! “噗嗤。”白鹿在白鹇怀里侧着身子看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猫妖傻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笑什么,看他漂亮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笑说不出的好看和舒服,也忍不住嘴角弯弯,傻傻笑出声。 两个孩子的感情,不知不觉开始萌生…… 118、基情 身后有一串尾巴,前面的两位主角自是知道,却都没有说话。 见溟若一直躲着自己,生怕又被他给逃掉,冷轩干脆绕到他前面,把他拥入自己怀中,“别走,听我解释。” 桃夭笑眯了眼,小声道:“想不到师公也有开窍的时候。” 白鹇有些无语,原来他的师父就是个断袖,真真是物以类聚,虽然他并不排斥男风,但自从遇见这个妖孽,为什么这男男配对越发多了,还都在他眼前晃悠,还是他以前太过粗线条没发现? 前方,溟若冷冷抬眼扫了一眼冷轩圈住自己的胳膊,阴着脸对上他的眼睛,“放手。” 仿佛钢筋的手臂紧了紧,没有撼动半分,冷轩冰冷的没有表情的脸部融化出几许柔情,重复着之前的话语,“若,随我回去。” 溟若冷哼一声,身形一缩,躲离他的怀抱,见他挡在前面,便又转身又照着原路走去,“你有你的诗儿师妹,我有我的徒子徒孙,我们是没有干系的两个人,你说回去?回哪?冷公子这话说的真是莫名的很。”话中赌气成分居多。 桃夭恍然,这才明白两人是因何而吵。 对上白鹇不解的眼睛,桃夭低头凑到他耳边,缓缓道来:“师公飞渡成仙前本是佛家中人,而那诗儿是师公的师父破例收的女弟子,听说行为谈吐很是与众不同,修仙资质更是奇佳,颇得众人喜爱。在师父和师公相识之前,听说诗儿与师公的关系甚为亲密,更甚是一起飞升,再而才遇上的师父。” 白鹇觉出味来了,合着是吃醋了,还真看不出,师父这样淡泊的模样,竟也是个爱吃飞醋的。 “我……”冷轩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堵在溟若的身前。 “你这师公看着挺稳重的样子,啧啧,怎么嘴这么笨。”白鹇看两人僵立着,一个不让对方走,一个近乎暴走,看着都让人替他们心急。 “师公这叫老实。”桃夭探头看得津津有味。 白鹇瞥他一眼,若有所指,“是吗。” 桃夭回视一眼,“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难道你看我看不出来?” 白鹇白眼一翻,“还真没看出来……你的脸皮有这么厚!” 桃夭邪笑,伸出诱人的红舌舔过唇角,“我脸皮不厚能和你在一起吗?” 视线情不自禁被其吸引,漂亮的薄唇上晶莹剔透,泛着可口的色泽,几乎是一瞬间,白鹇想到之前的翻云覆雨,脸立即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透了,呼吸急促了起来,白鹇平复加快的心跳,咬牙切齿地狠瞪他一眼,“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脸皮还厚的。” 桃夭笑眯了眼,“多谢夸奖。” 白鹇气得嘴唇一抖,无话可说了。 白鹿睁着无辜而懵懂的大眼睛来回巡视两位爹爹,最终无果,和依然被吊在半空中的猫妖划起了拳头玩。 前方,冷轩追着溟若又回到了原处,无视一群人戒备的眼神,打起了情骂起了俏。 “你给我滚!”溟若见他无所表示,就像个尾巴一样追着来去,烦躁地皱起眉头。 119、结局 “若,我和诗儿没什么。”面对溟若强硬的性子,冷轩也采取并不弱势的态度,干脆手脚利索地把溟若的两只胳膊紧紧束缚在一块,打横抱起,任他怎么挣脱都徒劳无功。 “你!”溟若扭了几下,两手带着手指也被他攥在大大的掌心里包裹在一起,连掐诀都做不到,顿时又羞又怒,看众人傻愣的模样看他的笑话,气言,“谁给的你们熊胆看本大仙的笑话!” “噗。”白鹇捂住嘴,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师傅这个样子,真是别扭的可爱。 冷轩倒也贴心,未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空出一手长袖在半空一拂,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耷拉,软软倒地,就连那五皇子和乾清道人都保持着站姿,陷入深度睡眠。 冷轩眼角往桃夭等人藏身的地方微微一瞥,倒也懒得去管他们,继续哄人,只是手劲松了不少,怕弄疼了溟若。 “你一言不发就离去,让我好找。我也是方才得知我与诗儿的婚约,别说我不愿,就是诗儿也心有所属,我们两人是不可能的。”精简的两句话,冷轩采用不容置疑的手段抱着溟若腾身飞起,向桃夭轻飘飘地一点头,就如来时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溟若不死心地探出头死瞪着妖徒弟,见他无动于衷,气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桃夭眼皮急跳,心知不妙,就听师傅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就和师公消失在了眼前。 “恭喜徒儿能与风落雨的转世再续情缘。” 桃夭浑身一僵,如遭雷击,一时也不敢回过头去看白鹇的脸色,怎么也没想到师傅会出其不意地来这一招,让两人毫无招架之力。 猫妖见抓着自己的手脚有些松动,趁机挣脱钳制,拉着白鹿,躲得远远的。白鹿感觉到两人微妙的氛围,乖巧地没有说话,怯怯地有些手足无措地握住猫妖的手,睁着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有些依赖意味的动作让毫不在气氛内的猫妖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桃夭也无暇去管他,脸色有些发白的等待白鹇的反应。 等了好一会,见身后还是没有动静,桃夭终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出乎意料的,白鹇的面色很平静,眼睛直直看着他,里面带着迷茫,呆呆站着,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暴跳如雷,迷惘的如同一个孩子,让人心疼。 桃夭伸出手,想抱又不敢抱,急的只差在原地转圈了。 “我真的是风落雨的转世?”又等了半响,白鹇才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恩……”桃夭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无措地低下头,“我也是才知道的。” “你……”白鹇扶额,觉得天地有些黑晃晃的,一阵头晕眼花。 “你别气,我不是有意的,我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总觉得低头说话太没有说服力,又怕白鹇转头跑掉,桃夭急哄哄地还没抬头就手脚并用地抱住白鹇,不自然地解释,“再说,你和他的性格完全不同,我从未当你是他过。” 身上陡然重了许多,白鹇没有挣扎,听了他的解释,也不知心里是酸还是甜,不知是何缘由,突然失声笑了出来。突然触发的笑来不及收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可就连白鹇都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才艰难地抱住笑疼的肚子拍拍桃夭的肩膀,还不忘拉过白鹿的手,和桃夭擦身而过。 白鹿觉得此时的小爹爹好诡异,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令人担心的紧。猫妖不明情况地屁颠颠跟在白鹿的身边,牵着他的另一只手。 桃夭完全懵了,心里被他笑得发憷,心有戚戚焉,连拥抱的力气都散了。 大脑真空了,开始停止运转,桃夭呆呆站在原地,好像成了一根被打桩的木头。 “啊啊啊!劳资到底欠了你什么!你爹的桃夭,小爷欺负不死你,我就不叫白鹇!” 刚走了几步,白鹇松开白鹿的手,挠乱了一头三千青丝,恶狠狠地大跨步走过来使劲摇晃桃夭的肩膀,一副不摇死他不罢休的势头,甚为残暴。 桃夭被他摇得晕晃晃的想吐,大脑却开始恢复运转了,忍不住弱弱地举起爪子提醒一句,“小鹇儿,我没爹……” 白鹇恶狠狠地瞪他,“管你有爹没爹!我告诉你,你欠了我两辈子的,这一世要狠狠地补偿我,做牛做马,端茶送水,哪个招待不周,滚回你的山窝窝里去!” 桃夭缩缩脖子,可怜巴巴地眨着一双明媚妖娆的桃花眼,含有放电成分在内,弱弱地小媳妇样应了声,“是,夫君。” 白鹇很受用地仰起头,突然心生恶趣味地高声道:“小桃子,随本少爷回家。” 桃夭很是配合,伸出胳膊给白鹇搭上,狗腿地细着嗓子,“是。” 两个小孩傻眼地看着两人的怪异举止,怎么也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看俩小孩只顾傻站着,桃夭又很是顺势地招呼着,“小鹿子,小豹子,回家咯。” 俩小孩对视一眼,皆是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嗨!”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正文完—— 番外:龙崎篇(一) 叛乱的二皇子以及五皇子,附带一只道貌岸然的捉妖师被打包放在了箱子里一路运行无阻地送到新帝宫门外。 念在“亲情”上,龙崎宽松处理,只是罢黜了两人的王位,终身监禁,也让百姓进一步感受到新帝的仁慈。实则是让两个大男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个厕所都要有人看着,真是生不如死。 而乾清就没有那个好运了,被送去前就已经废了半生功力,无法自理,就算龙崎也已经想不出拿他怎样了,便把他丢回师门,算是卖个人情。 自龙崎登位起,便不计前嫌重用老皇帝的重臣,颜荣,并安全救出其受制的家人。 得到如此恩典的颜荣就发挥了其三朝积累的经验以及手段,为龙崎全心效力,而龙崎在见证其超乎意料的能力后,大叹果然没有看错人。 以及——在四个月的整肃后,某女忙里偷闲地溜了。 白鹇一行人早已经挪回了临城小窝,离京城倒也近了许多,也方便了某位新帝登门造访。 于是,在新帝匿了七日行踪后,出现在了这个小城。美名其曰:微服私访。 “新帝登位,不是该有很多事要忙吗?”在第N次被撞破暧昧的白鹇虽然不再面红耳赤,却也忍无可忍了,尽管这人是疼他的七姐。 “哎呀,有你这样赶人的吗。七姐姐这不是闲得慌嘛,啧啧,果然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古人城不欺我也~”龙崎依然不改男儿装,原本的恶劣本质一一启发,支着下巴站在窗口,笑眯眯大咧咧地观看桃夭给白鹇喂食。 “所以说,你回去就不闲了,也该有个‘皇嫂’来管管你了。”长时间与桃夭相处,白鹇感觉自己快被同化了,这恶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 是的,诱发龙崎逃宫的,是由选妃事件开始。 试想,一个正常的女人每日被逼着看一堆古典美女的画像,再听他们讲述那些女人有多么贤良淑德,温柔大方,长相可人…… “人家又不像你们一样,人家是正常的小女人,人家喜欢男人……”每每被搬出这句话,龙崎报以不同的态度处之,而其中,最令他们受不住的,就是扮可怜。 试想,一个扮了大半生男人的女人,行为举止已经被男性几乎同化的女人,而所有人都已经把她当做了一个男人来看待,尽管白鹇叫她七姐…… 看着她双手食指对戳,泪眼朦胧,泫然欲泣,嘴巴就差扁成波浪状。如果是个女人就罢了,可……特意涂得浓厚怒挺的剑眉,甚至为求逼真特意点上富有男人味的胡渣,挺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隆起的鼻梁,大多帅气男人特富有的薄情嘴唇……这个明显是端正英朗的男人样被摆出这一副可笑的表情! 那感觉,无异于看到一个溜须大汉在跳脱衣舞,还一边跳一边抛媚眼! 虽然龙崎也有被自己恶心到,但看到对面两人一副生吞了苍蝇绿晃晃的脸色,顿时龙心大悦。 这就是被憋了大半生的女人爆发的闷骚个性! 白鹇扶额呻。吟。“七姐,真该给你找个人管管啊……” 龙崎长袖一甩做拭泪状,然后仰天长叹,泪了——这次不是假哭,逼真的泪水滑下红通通的眼眶。“果然被嫌弃了吗……” 一直沉默在旁的桃夭动作了!闪身至窗前,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戳上她的面颊,收回手用鼻子嗅嗅嗅,“七姐,洋葱会伤到皮肤的。”随后用手帕嫌弃地擦去,坐回原位。 龙崎动作一僵,把手向后一扬,有不明物体呈抛物线被丢了出去。 随后拿袖子擦着眼睛,趴窗口嗷嗷嚎上了,“嗷——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瞎了!小十一,水水水,快!” 白鹇忙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沾了茶水递出去。 得,自作孽不可活,不小心弄多了擦进眼睛里了。 番外:龙崎篇(二) 龙崎纠结了。 自从她再次给小侄子送礼被逮个正着后,某人的好战血液沸腾了,见到她就两眼放光,神情激动,就像一个饿了几天的狼一样扑了上来,若不有桃夭又抱又拖地打包带走,怕是她就要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送个礼还送出大事了,原因竟是她不厌其烦说漏了嘴,透露自己是那神秘的魔宫之主。随后被扯去,折腾了又折腾,整整陪练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 早知是现如今个结果,管他魔坏音还是音魔坏的,她都要变出这么个人来。这也算自作自受了,前些日子她缠着两人,现在倒是颠倒了过来,果然破坏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 “七哥!”身后一声深情呼唤。 “哎呦!”龙崎惨叫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忙跌地爬起来,来不及拍屁股上沾的灰尘,就一溜烟地跑了,连轻功都运用上了。 白鹇浑身一顿,嘴角止不住地抽了下,忙紧追在后,可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又被龙崎给跑掉了。 回头看桃夭嘴角翘着,心情不错的样子,不高兴了,“我怎么看你挺乐呵的。” 如此明显的迁怒,桃夭却也没有生出不悦,“小鹇儿,男追女,隔层山,你还是放弃吧。” “……”白鹇黑线,他记得这句话好像是用来形容男女情爱痴缠的…… 这厢,龙崎借着对自己有利的地形,爬上了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躲了起来,看着底下不远处白鹇茫然四顾,暗暗自得,如此隐蔽的地方,他是一定找不着的。 “咦,龙叔叔,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属于孩童软绵绵的声音来自大树下方。 龙崎一低头,白鹿两颗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纯真懵懂,秀气的小脸蛋仰着,带着不解地微歪脑袋,可爱极了。 “额……”一滴冷汗滑下额头,龙崎抬头看看白鹇的位置,没察觉到,很好。心知要是这小家伙再待下去,难免不会被发现,何况爹爹和叔叔,哪个亲一眼便知,泪。 “叔叔在和爹爹玩躲猫猫,乖,先去别的地方玩……”龙崎笑眯眯地摆摆手,赶人赶的一派和蔼可亲。 “骗子,我分明看到白叔叔找你有事。”黑猫变成的小胖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树下,撇着嘴看龙崎,一派不屑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颇有小大人的气派。 “!”龙崎眼睛一瞪,嘴差点气歪了,“小胖子,说谁是骗子呢!” “谁答应了就是谁。”黑猫洋洋自得地扬着脖子,随后很不厚道地来了一嗓子,“白叔叔——龙叔叔在这呢——!你快来——唔唔唔。” “!”看着白鹇逐渐出现在视线里,龙崎松开明显捂晚了的手掌,咬牙笑着在黑猫耳边留了一句话,“小胖子,我记住你了!”逃之夭夭了。 黑猫得意大笑,不怕死地挑衅,“龙叔叔~您这是火烧屁股了还是怎滴,咋跑那么快啊——” “七哥啊!你就再跟我比一场吧!我绝对不会再恋战了!一天!一天就收手还不行吗?!”白鹇跟在龙崎身后扯着嗓子嚎。 “弟啊!哥认输还不成吗?哥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这万里江山的子民需要哥啊!”一天?!她一个时辰都不想打。继续跑。 “别啊!真的只有一天!哥啊——”紧追不舍。 “我想起来还有政务没处理,先行回宫了,拜拜了弟——” 两人轻功不相上下,一时一个甩不脱,一个追不上,不上不下地保持着几步远。 “啊?拜什么?” 白鹇被那新奇的词语弄的一蒙,被桃夭从中暗插一杠,从中揽住他的腰打横抱了往回走。龙崎成功逃脱地没了影。回过神来,只能伸着手,踢腿哀嚎。 “别走啊啊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痛失所爱呢。 时长二十日,龙崎这尊大佛终于自发起驾回宫了,某些人心里爽快了。 番外:桃夭,白鹇篇(一) 转眼又是一春秋过去,北方连降三日大雪,终于迎来冬季的第一轮日光。 冰雪初融,端得是冷的厉害,白鹇在房里裹着被子喷嚏不断,床头堆着一排排的暖炉。 “吱呀——”房门被从外打开,一阵冷风吹来,白鹇忍不住“哈秋哈秋哈秋”,连打了三个喷嚏,外带一个寒噤,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往床角缩去。 桃夭端着一碗参茶,方把门合上,就看到他跟个球似得滚了进去,忍不住乐了。 把参茶放在床头几上,把床边一个碍到他路的暖炉踢到一旁,坐在床沿扯着白鹇身上的被子,“起来喝点参茶,暖暖身子。” “哼。”带着鼻音的哼声后,白鹇一动不动,死拉着被角,别以为他听不出他话里有笑话他的意思。 “你怎么这么怕冷,我见外面没习过武的百姓体质都比你好,小鹿和小豹在外面玩雪球还闹出了一身汗。”桃夭忍不住叹口气,见他这恹恹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刚踏入房,这屋里的高温连他都有些受不住,怎么这家伙就没有半点好的样子。 白鹇从入冬起就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懒洋洋的跟个冬眠的乌龟一样,翻个身都懒得动弹,让人很难不担心,偏偏大夫又诊断不出什么大毛病,只说是风寒。 白鹇沉默了一会。又打了个滚翻了过来,两颗琉璃似得眼珠子对上桃夭带着柔情蜜意的眼,忍不住探上前亲了下他的眼帘。 “我以前不这样的。”郁闷的嘟囔着,白鹇把桃夭微有些凉意的手拉进被子,给他暖着。 不等他接话,白鹇搓搓桃夭的手,又接了下去,“自从我被爹爹从巫遥山捡回来,就浑身不对劲了。不但体寒,到了冬天下雪时就手凉脚冷,怎么都捂不热,还特别体虚,要是生起病来,没个十天半月的,爬不起来。厉害了手脚还会生冻疮,过了冬天才会没事……” 桃夭一晃神。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白鹇时的情景。巫遥山的雪是出了名的常年不化,风也冰寒刺骨,不适合没有皮毛避寒的生物居住。 他在那住了数百年,见过各种形色的人,见过追杀与被追杀,抛弃与被抛弃,唯独没见过这么小,这么脆弱,也这么倔强的生物。 他被他所吸引,忍不住为他取暖,也和他结下了羁绊。 那时。他受了天罚,被师傅所助在本命树上修炼了两百年,他的记忆因为百年沉睡而出现了断层与空白。那时的他,遇到了第一个让他心动的人。 那时……白鹇还是个六岁大的娃娃。 当成功离开巫遥的结界,记忆在与白鹇的相处中一点点回笼,他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娃娃的喜欢超乎了自己所想。 竟比风落雨更甚。 风落雨和白鹇,虽然是一个灵魂,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令他产生怀疑的是破军,那只有窥探到灵魂力量的狼妖。 一只嗜杀有血性尤其以忠心为首被世人赞誉的狼,何况风落雨对它,有的是救命之恩,它会轻易妥协吗?在他明明白白表态不会原谅他的原主人后,它居然完全没有再来找他麻烦。 再就是白鹇,当初他受伤,师傅算出他有劫难,就现身相救,虽然当时他意识模糊,但并不保证他完全失去意识,白鹇那清清楚楚的一声师傅他可以听进了耳朵。 师傅再是厉害,也窥探不了这么多,还特意跑到前面做白鹇的便宜师傅,除非是他一开始就关注的人……令他唯一的徒儿差点入魔的人。 再而,师傅说过,这世上最难窥知的一是自身,二便是姻缘。 没有师傅给的那身破格的武功,恐怕好战的白鹇早不知翘在了何处。 他和白鹇这被师傅一手牵起的红线,是前世今生,切不断的牵绊,也促使他们两人再次走到了一处,所以师傅理因是最大的功臣。 带着满怀的感激与对这场得来不易的感情的小心翼翼,桃夭对着白鹇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措不及防被偷袭得逞,白鹇瞪着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随后,不甘示弱的白大侠反扑了上去,狠狠摁倒,狼啃。 直到气喘不匀了,白鹇才放开桃夭,粗喘着。 桃夭笑了,感觉嘴唇一阵麻痹,不用看都知道肿了,“你这吻技,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 白鹇气得哼唧一声,又吻了下来,人家是用嘴亲,这家伙倒好,用牙齿,跟嚼糖球一样,含着桃夭的嘴唇,吸允,轻咬,再而咀嚼。 要不是还控制着点力道,桃夭觉得自己的嘴都要被这家伙给咬下来,嚼烂了吞进肚子里去。 白鹇看桃夭带着无奈,一脸纵容地笑着,任自己为所欲为,自知吻技一塌糊涂,不甘地放开被自己蹂躏的红肿娇艳的唇,拱进桃夭的怀里。 桃夭蹬掉鞋子,干脆躺上床,陪白鹇躺着,一手端过还有些烫手的参茶,一口口含到嘴里,哺到白鹇的口中。 白鹇虽然有些不满,却没有再抗拒喝这难喝的东西,一碗参茶下肚,原本有些蔫了的人顿时面红耳赤,粗喘不断。 连带着有股子邪火也被勾了起来。 “还冷吗?”把空碗放回床头,桃夭轻蹭白鹇有些发烫的面颊,好听微磁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上勾引,差点令白鹇把持不住。 白鹇不说话,碍于面子也不好说自己难受,索性缩着脖子想把头埋进桃夭的胸前。 桃夭哪会放过他,勾起他的下巴,来了一记火辣的舌吻,只把白鹇吻到两眼泪汪汪,无力控诉,才转战起两人的衣衫。 这一摸,桃夭忍不住嘴角的弧度,乐了。好家伙,只有一件里衣。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白鹇脸一红,没脸见人了,可手脚发软提不起力气,只能任身上的人为所欲为。 自上次馆子里的一次后,两人不定时也做过,可每次白鹇就是厚不起那个脸来,做到裸裎相对依然坦荡荡。所以白鹇注定是下面的那个,尽管多次抗议,依然未果。 被压在身下,感觉有东西滑到身体里,白鹇不适地哼了声,低喃了句,“总觉得你的眼神,有点熟悉的感觉,让人无法抗拒。” 好像在巫遥山时做的那场梦里见到的那双眼睛,温柔又带些凉薄…… 桃夭轻轻一笑,“是吗?”缓缓动了起来。 …… 番外完
推书 20234-06-01 :所谓青梅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