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润闻言眉角舒开,他转过身握住敖顺正擦脸的手,诚心谢道:“如此要多谢你了。你久久不来,二哥还以为是否我无意中做过什么不妥之事,使你心中怀有芥蒂。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你既然自愿常常过来陪伴小摩读书学习,今后我兄弟二人自然也可时时相见。二哥确实心下欢喜。来来来,让二哥亲自为你沏茶,你我以茶代酒先共饮一杯。”
敖顺被他握住双手,听到自己从有偿的短工居然变成了无偿的长工,本能就想要辩解推脱。可一看见敖润那从心底绽放的清俊笑容,他又完全无力出口否决。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任由敖润按自己坐下,接过他亲手泡的香茶,一边喝一边还狠狠瞪着那边角落里抱手而立,眼角下弯嘴角上挑的始作俑者,心底大叫上当。可惜是为时已晚,后悔不得了。
“三儿,你提到遭遇妖魔,那妖魔是什么来头?居然连你也敌不过?”一旁的敖广突然插话。看来他已经放弃回想敖摩的来历了。劈头问的就是太子方才所提甚少,仿佛刻意轻轻带过的问题。
太子头皮一凛,却又不得不答:“父王明察,那妖魔修为颇高,一开始我确实看不出它的来历。后来不得已以原身相斗,激他现了原型,原是一头巨大无匹的黑蜘蛛。说来也怪……”太子皱眉补充道:“那妖魔言辞之下似乎对父王多有怨恨,莫非父王曾经与他有过过节?”
“唔……我不太记得了……不过说起来……我可能也曾强过蜘蛛……”
敖广沉思半响,回答道
顿时殿中除了敖润还能面不改色端坐喝茶以外,一屋子人立扑。
哦,补充个,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路过的还有敖摩。
它没听懂。
番外:被蹂躏的黑蜘蛛哟~~你八千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为哪般~~
“孤乃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是也!兀那妖魔,既闻我名号,还不快快放下我龙弟。孤与你一条全尸离去!”
听到那嚣张的小子报出自己名号,我心中油然腾起一股熊熊怒火,居然是敖广那银贼的好儿子!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报仇的好时机了。
时间追溯到八千年以前。
那时节我还没有修炼成人身,只是一头比寻常蜘蛛大上许多倍的善良无害雪白美丽地好蜘蛛。从有意识起我就有一个光荣而崇高的目标——那就是成仙!以天地同寿日月同生,永远逍遥自在的欣赏这美丽和谐的大自然~~陶醉,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吖~~
为此我不张网捉虫,不杀生害命,甚至不吃荤腥,只是偶尔吸食些花蜜树液。同类蜘蛛都觉得我虽然外表美丽头脑短路,我却活的自得其乐。我是那么漂亮纯真不食烟火,雌蜘蛛们都对我的风度如痴如醉。至少在那件悲惨的事情发生以前,我一直过着晒晒太阳,吃吃水果,沐浴在少女蜘蛛们爱慕的目光中飘飘然的平凡而幸福地修炼生活。直到那一天……
那天夜里的月光特别美丽,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在树顶吸取灵气。我爬上一棵最高的树冠,像往常一样将身体摊开吸食月华。突然乌云密布,雷鸣电闪,一团黑影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紧紧按住我的身体,就……就把我压在树上……XX了……
可怜我为了修炼而一直保留的童子之身,竟然被奇怪的生物糟蹋了。整个过程中对方还一直不断在我背后咆哮,吓得我完全不敢回头,八只脚在风中簌簌发抖,生怕他如果受到刺激变本加厉干脆对我来个先奸后杀……我风华正茂,不要红颜薄命哇。
我原来以为痛苦也就是一个两个时辰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场穷凶极恶的XXOO居然从月升一直持续到了月落。鸡都叫了,那爪子的主人才松开口吐白沫的我。这是何等的令人发指啊!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我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扭头偷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形生物正在系袍带,看我回头,满不在乎的对我扔下一句:“如果你怀孕生下我的儿子,就让他到龙宫报我名号,我名为敖广,东海青龙王就是我。”说完就挥挥衣袖飞走了。只留下身心破损悲愤异常的我瘫在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你居然XX完了都不知道劳资是头公的么!如何会怀孕!如何会生子啊!不如我来强X你你倒是生个蛋来给我看看啊!!!
那天起我就改变了风格,如果神仙都是这种不分公母的,那我修仙还有啥意义?不如成魔来得比较有气质。所以我吃虫吃鸟吃鱼吃人,吃一切会动会跑会XX的生物,你以为做这种事情我容易吗?我苦啊,坏事做多了从前雪白的漂亮身体都被染成漆黑了。以前围着我转的少女蜘蛛们都改为追求其他漂亮的白蜘蛛去了。于是从这件事里我又顿悟到一个深刻而惨痛的真理:做坏事的人,原来都是寂寞如雪的啊……
我硬是逼着自己忍受改变饮食习惯生活习惯造型打扮,从纯情偶像派发展到今天的邪魅大反派,目的还不是为了有一天炼成魔身去找那银贼!劳资一定要把他奸回来!
八千年的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今天居然是他儿子上门来找我麻烦了。在劳资痛苦地扭曲着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他居然若无其事的娶妻又若无其事的生了一堆儿子?真是天理何在啊!也罢,我想:劳资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先毁了儿子再去收拾孩子爹。
那小子只是嘴上犀利,两三下就落入了我精心布置的圈套里。本来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收拾他,结果平地里连个小皮球也敢对我喷火?劳资怒了,臭小鬼,我本来是想留到最后再来处理你,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我就先拿你来填牙缝吧。
那短胖的小鬼确实不知死活,都被我放蛛丝缠住了还要继续喷火,要喷就喷吧,反正劳资道行够了,不怕你烧……只是谁又能想到。这只又矮又锉的肥龙居然会吐出三昧真火来呢?
于是我不幸就这样华丽的挂掉了。真是死不瞑目吖……
天道不公,我苦苦修炼了八千年,最后还是栽在了QJ魔之子的一把火上,当熊熊火海吞噬我这被污染成黑色的身躯时,有一句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悲愤呼声充分表达了我这一生的心情:
敖广!你对不起我!你们全家都对不起我!劳资来世要做攻啊~~~~
——卷一·龙王家族!恶龙参见!·完——
卷二:银龙劫
第一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敖顺不耐烦地把小胖龙一脸郁闷递过来的纸卷揉成一团扔到它脑门心上,食指指着它鼻子大吼:“笔画又错了!!!给我拿回去重写重写重写!!!一百遍!”
“……”敖摩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收起纸笔转身朝敖润为自己特别定制的小书桌飞过去,谁知敖顺又从身后把他叫住。
“等等,前天叫你背的子虚赋背得怎么样了?已经给了你三天时间准备了,现在背出来听听。”
“……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珉昆吾,瑊瓑玄厉,碝石碔砆。其乐则有蕙圃:蘅兰芷若,芎藭菖浦,江蓠蘼芜,诸柘巴苴。……”
“……于是郑女曼姬,被阿锡,揄纻缟,杂纤罗,垂雾縠,襞积褰绉,郁桡溪谷。纷纷排排,扬施戌削,蜚襳垂髾。扶舆猗靡,翕呷萃蔡;下靡兰蕙,上指羽盖;错翡翠之威庭,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若神仙之仿佛……”
“……若神仙之仿佛……”
“怎么?下面的接不下去了?”敖顺眼睛一横,伸手就去摸案几上的戒尺。
敖摩下意识的往后一跳,鳞甲竖起,摆出要喷火的架势来。
空气中顿时增加了很多劈劈啪啪的电火花。太子打个呵欠,拈过一枚桌上的蜜饯慢悠悠放入口中,这是第几回开战前预告了?说起来,这对叔侄还真是精力充沛啊。几乎每天都上演全武行,唔……怎么看都看不腻,害他三个月没回东海龙宫了,天天守在这里津津有味地看这一大一小之间的特殊情感交流。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敖润突然推门进来笑道:“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顿时敖顺正要抽下去的戒尺神速的藏到案几下面。敖摩也收起爪子尽量瞪圆小眼睛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它甚至忍受了敖顺的爪子在它头顶摸来摸去的用肉麻兮兮的声音对敖润编谎:“嗯~~很顺利,小摩很……聪明,我正在听它背子虚赋。”
“哦?小摩已经会背那么复杂的赋篇啦?三弟你果然尽心。找你来教小摩真是太对了。”敖润惊喜道。他低下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画轴,诚心诚意的递到那额头上冒青筋嘴角也抽筋的敖顺手里,道:“二哥真是无以为谢,对了,我看你一直很喜欢我殿中那副神兽图吧?不如今日二哥就将此画转赠与你,权作是三弟替我教习小摩的一点微薄心意。”
敖顺的嘴角突然不抽了,他面色诚挚地回握住敖润的手:“份内之事罢了。二哥你公务繁忙,无暇照看小摩,我这也是兄弟之间本该伸手相助的,二哥居然和我如此客气。不过……”他直勾勾的看向手里的画轴,语锋又陡然一转:“此画既然是二哥的一片好意,三弟我确实也是却之不恭。那……这神兽图,我就感激不尽的收下了。”
敖润微笑,神色平和的看着这个三弟瞬息间千变万化的脸孔,一旁的太子却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一捂嘴扑哧一声笑出来。
看见敖顺凶狠的眼光扫过来,太子急忙收了笑容,强作正经转头对敖润道:“二叔公务已经处理完了?今天倒是很早啊。”
敖润笑道:“也不是,只是今日收到老幺发来的喜帖,说是小玉娶亲,婚宴邀请单子上除了青帝、赤帝、白帝、黑帝、黄帝等五方龙王,尚有清净、大地、法海,日月、星宿、天宫、龙宫等各种名目的龙王数百位在内。老幺怕自己处理不来,特地邀请我出面担当司仪。说来大哥今日也接到了请帖,回复说届时会携大嫂与众侄儿侄女一同出席。我想到三弟连同小三近来一直住在我这里,无暇回宫,怕是没有收到消息,因此特地来告知一声。”
“啧啧,又是婚事,又要送礼,我的宝贝……”对于即将来临的婚宴敖顺第一感觉是心疼送礼,想起敖润在面前,又即时住嘴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小玉还太小,小三子比他早出生一千年都还悠哉悠哉地闲晃着,要娶亲也是该吩咐大哥先把小三子订出去吧。”
“噗——”太子正在喝茶,闻言猝不及防,顿时口中茶水如天女散花般喷了敖摩满脸。
“吼吼!”敖摩对这免费赠送的洗脸服务十分不满,正要发火,可一接触到太子瞥过来那道充满杀气的冰冷眼神,它就立刻实相的住了嘴……唔,红袍好像心情很不好,再说二叔也在,还是不要当着他的面和红袍起冲突比较聪明。前几天刚学那个成语是怎么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等本龙恢复原型再私底下找他算总账也不迟~~敖摩一边往角落里退一边自我安慰道。
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心知敖顺一直记恨自己引他上套,方才自己又出声嗤笑他的失态,因此敖顺此刻恐怕是有意将火势引到他身上,想看他手足无措一回。太子冷冷看一眼敖顺那刻意摆出来的长辈嘴脸,心下暗笑:也好,既然三叔你找上我,我就来陪你好好玩一玩。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么?不如就来看看,今日殿上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太子那一对盈盈的桃花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他慢慢抹去红唇边的水迹,又抬眼瞟了瞟敖顺,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三叔好意,敖丙自是心领了。不过照三叔如此说来,二叔也一直不曾娶亲。若是按照辈分年龄来算的话,父王要操心也是先操心二叔这个弟弟的终身大事更甚于操心我这个儿子的亲事吧。还是三叔其实是自己看二叔平日独自抚养小摩辛苦,想要借我这个侄儿一事来暗示二叔,应当早日寻下一宫贤淑聪慧的龙女,使得南海宫中从此有龙后操持内务为二叔分忧,小摩也能迎来一位慈母好好看顾。从此一家三口同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三叔你说说看,侄儿这番话揣测得可对?”
一言刺中敖顺的死穴。他嘴巴半张,看看冷笑的太子,又看看敖润,忙不迭的辩解道:“对个屁!我我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二哥你别尽听那小子胡说!二哥你婚姻大事我是不敢插嘴的。不信你看,我不也一直没有婚娶么?怎么会反过来劝你。男子汉立世,娶什么妻!看看老大,咳咳……我不是在说大嫂有什么不好,只是娶亲以后行事就不那么自由了……总之……”
他越说越是心虚,不由得抽空去偷看敖润脸色,敖润自从太子开口一来面上一直如古井无波,微澜不起。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自从大哥登基以来,我以胞弟之身辅佐,常年都在忙于公务,不曾考虑自己的私事。想不到时光如梭,原来一转眼,就已经到了连弟弟和晚辈都为我婚事操心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连太子也有些后悔方才将话说得太刺耳。敖顺更是一脸惶恐,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曾有过干涉此事的想法。
太子赶紧上前一步,歉疚道:“侄儿有错,不该妄自以二叔私事和自身相提并论。二叔时时为天下苍生,海中诸民鞠躬尽瘁,才会无暇顾及个人。但是无论二叔婚否,对于父王来说,你永远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对于我等小辈来说,二叔永远是值得我们敬仰尊从的长辈。婚娶一事,不管二叔最后作何决定,侄儿都会保证一力支持到底。”
敖顺连连附和:“对!对!小三子这话才像句话了!关于此事,二哥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三弟我绝对无二话……不过娶亲这种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不如暂且容后……”
敖润摇头道:“不过,小三说得确实有理。娶妻一事,就算我不曾为自己打算,现下有了小摩,还是要以小摩为主重新考量。对于小摩成长来说,有个母亲在他身边呵护,是否会更加合适……”
他眼光一转,看向殿角正努力抓着毛笔抄写敖顺先前布置习字作业的敖摩,柔声问道:“小摩,你想要个母亲吗?”
敖摩愕然抬起头,只见三双眼睛一同朝它脸上看来。
第二章:仇恨日记
三双眼睛,三种不同的表情。
太子是面有惭色,敖顺是紧张万分,敖润则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溺爱。
敖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干嘛的母亲是吼?”
太子望天,敖顺脸现绝望之色:是‘母亲是干嘛的’才对吧?这朽木脑袋快跟着我学了一个月说句话还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你让我这个教你说话的人在二哥面前脸要往哪里摆啊啊啊?
可惜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子当着敖润直骂出来,只是手里的画轴比刚刚抓得更紧了,还偷偷收进袖子里去。就怕敖润若是以此判定他教育不得力而改变主意将赠礼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