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尽管酒吧里始终回荡着优雅婉转的小调,但依然无法抑制靳安之内心愈来愈旺的烦躁。欧阳浔生还的消息原本应该是一个福音,只是送达这个福音的使者却不是慈悲的天使,所以与之一同跟随的还有一笔匪夷所思的交易。 靳安之深知作为费迪尔家族的家主,对方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和自己开这种低俗的玩笑。所以无论是欧阳浔生还的消息,还是对方口中的古怪交易,他都必须深信不疑并且慎重对待。 明面上这笔交易极其简单,欧阳浔和林祁,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换做任何人立马都能作出正确的判断。然而仔细推敲,却不能发现无论从哪个方面观察,这笔交易都显得疑点重重。 费迪尔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见惯了道上的生死相搏,犯不着多管闲事救人于水火。就算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扮演一回仁慈的上帝,也不会想方设法试图不为人知。靳安之很清楚,他派去的手下,尽管在打捞过程中心不在焉,但绝不会一点动静也察觉不到。若非之前有着周密的计划,怎么可能瞒天过海?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除非最初就有了全盘的计划。也就是说,欧阳浔中枪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费迪尔。 可既是如此,费迪尔现在找他谈的这笔交易又该如何解释?当初靳安之亲眼看到欧阳浔中枪落海,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他已死亡的事实,想必即使子弹未打中心脏恐怕也相距不远。能够成功的掩人耳目救回濒死之人,其间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可现在对方却明确的告诉他这个当初费尽心机救回的人只需要用他身边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便可交换,若所有的一切是费迪尔自行搞出来的,那样岂不是太儿戏了?是因为欧阳浔目前的状况对费迪尔而言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还是费迪尔已经从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把已是累赘的欧阳浔扔掉?但这么一来又出现了新问题,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欧阳浔已死,那么如果欧阳浔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费迪尔只需要当作一个无用之物随手处理掉即可,根本用不着让其他人知晓,而他却如此大费周章甚至找到自己做交易。靳安之实在不明白费迪尔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而林祁在这笔交易中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虽然和林祁开诚布公谈过,但他从未放弃过对林祁的怀疑。只是观察期间,除了和蓝浩的那一次意外交集,其余时间林祁都是安分守己,对于自己定下的限制没有半分逾越。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靳安之想不通一直默默无闻的林祁什么时候和费迪尔有了牵扯,而且重要到让费迪尔指名道姓。 用林祁换回欧阳浔,于靳安之而言,这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因为没有人能胜过欧阳浔在他心中的地位,而且就目前欧阳浔的状况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为什么应该不假思索就能确定的事现在却变得犹豫不决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祁替身的位置逐渐发生了转变,他的一举一动也变得让他有所牵挂了呢?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蓝浩对林祁的觊觎产生想要教训对方的冲动。 不,不应该是这样,靳安之用力握紧了酒杯,他爱的还是欧阳浔,那个让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男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对方消失一个多月就让他移情别恋,林祁至始至终只是欧阳浔的替身,只是由于他以为欧阳浔已经死亡,而林祁又太像欧阳浔才会让他产生一系列错觉。现在浔即将回来,他没有理由留着他。 至于他的犹豫,应该是对费迪尔的担忧,毕竟费迪尔出道以来还没有做过一笔亏本生意,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他虽然不清楚费迪尔为什么非要林祁不可,但是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思索其中的秘密。也许正是料定他无法拒绝,费迪尔才会如此胸有成竹的给予他时间考虑。 靳安之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只是无论他用尽何种理由,都不能改变他来桃源的目的。而产生了逃避思想的他并未意识到,人与魔鬼之间的交易,看似占尽了便宜,代价却是永远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小丁忙碌着手里活,眼神却不止一次瞟向吧台前的那位特殊客人。自从那人带着一股煞气进入酒吧,然后问他要了杯玫瑰清酒便一直在吧台前坐定。时间过了这么久,小丁留意到那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了好几次,而手里的酒杯越握越紧却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小丁几次三番想要过去搭话,又觉得这个人不太好惹,不知道自己过去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幸好之前林祁在的时候,酒吧里有过两次“咖啡浇头”的经历,况且那人身边也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免近的氛围,所以即使那人极为出众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前来自讨没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小丁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握着酒杯的手上凸起的青筋,显然这个人目前正处于爆发的边缘。小丁有些着急了,前段时间作为酒吧老板的裴宇突然把他叫去,并拿出几张照片让他仔细记着,此时的酒吧不再像以前可以目中无人,这几个人是万万不能惹的。当然这几个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来这里找麻烦,只是以防万一必须有所准备,小丁清楚的记得裴宇当时千叮万嘱,宁可照片上的人发疯把酒吧给砸了,也绝对不能让酒吧保卫人员出来招惹他们,而现在这个人正是属于照片上那几个特殊人物之一——靳安之。 看着靳安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而几次都未能联系到裴宇,小丁已经做好了采取遣散所有客人措施的准备时,裴宇和林祁回来了,顿时小丁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着林祁和裴宇满脸笑容的交头接耳,靳安之的眼神立马变得极度危险。查到林祁在桃源的时候,他的心情就非常的不爽,没想到他毁掉了裴宇的名片后林祁依然能找到那里,于是他二话不说一个人便赶了过来。 也许是天意弄人,他到达酒吧的时候并没发现林祁,却从一旁客人交谈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他和裴宇出去了。听着那些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林祁和裴宇相互认识过程,看着一个个脑补着银秽画面的眉飞色舞的人,靳安之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杯给砸了,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想要动手宰人的冲动。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让手下重新调查林祁的位置,而是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只是呆得时间越久,心情越差,即将爆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林祁的身影。而看到林祁和裴宇的关系如此亲密,靳安之一下子怒极反笑,当然他绝不承认他此时的行为有吃醋的嫌疑。一口喝掉了久未动的酒,然后阴沉着脸大步向林祁和裴宇走去。 刚看到靳安之出现在酒吧的时候,林祁和裴宇皆是一愣,笑容马上凝固在脸上。林祁无力的抚了一下额头,他明白靳安之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随身携带的定位仪,出门之前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靳安之会亲自跑一趟,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 裴宇望了望林祁,看见对方无奈的耸耸肩,向自己悄悄的晃了晃手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的狠狠瞪了林祁一眼,谁让这家伙考虑不周全的。对此林祁显得很委屈,谁知道靳安之会突然脑子抽风跑来查岗的。 两人的互动让靳安之都看在了眼中,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随着三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蔓延开来,酒吧里立马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 林祁更头痛了,费迪尔的人一定还在这里,不知道他会怎样给他的主子报告,希望他能当成一场争风吃醋的风波,因为这种场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捉奸”,念头刚一冒出,林祁又不由自主的唾弃自己怪异的想法。 “哎呀呀,靳总裁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小弟有失远迎,一定自罚三杯在此谢罪。”林祁说过不想让靳安之知道实情,于是裴宇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林祁挡在身后。又开始了熟悉的表演,只是这从电视里学来的对白听着特别别扭,林祁抽了一下嘴角,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真想给这不学无术的家伙一拳。靳安之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吗?裴宇纯属没事找抽,若是惹得对方大发雷霆,他可不管。 “裴二公子,你这是在消遣我吗?”靳安之冷笑着,裴宇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他和欧阳浔不为人知的关系。虽然很多人被裴宇玩世不恭的假皮所欺骗,但这群人里可没有他。 “靳总说笑了,我那点伎俩怎么敢在你面前显示?”裴宇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狗腿的赔笑道,看得林祁差点破口大骂,这小子,靳安之一来就失了方寸,戏早穿帮了还演什么演,依照靳安之对欧阳浔的执着,恐怕他和裴宇的关系也是一清二楚了吧。 “哼,看来裴二少很喜欢演戏么。”靳安之脸上寒意不减,靠近了裴宇的脸,以旁人看来极其暧昧的姿态,轻轻说道,“需要我亲自向裴大少说明一下吗?” 裴宇的脸色瞬间突变,怔怔盯着靳安之,渐渐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大哥一直是他的软肋,同时也是他的逆鳞,若是靳安之一意孤行打算找麻烦,他也不会退缩,张开嘴然而刚想说什么却被林祁拉到了一边。 “安之,你怎么来这里了?”林祁看着靳安之,这次麻烦是他招惹的,所以他必须解决,裴宇如果继续和靳安之说下去,两人必定对立。 “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靳安之问道,平静的语气中隐隐夹杂着怒气。 “我们出去说行吗?我知道你不担心再上一次头条,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演戏。”林祁说道,然后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见靳安之还想说什么立即上前小声说道,“我会向你解释的,求你。” “你想保他?”靳安之就着这样的姿势说道。 “但我是你的人不是吗?”林祁说道,声音多了一丝无奈。 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靳安之突然心情大好,给了裴宇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拉着林祁就走。 林祁用眼神制止了裴宇的阻拦,示意他自己可以搞定,随即又感到手腕一疼,扭头看见靳安之不高兴的表情,立即不再做任何动作乖乖的跟着他离开。 裴宇闷声不吭,重新走到吧台,小丁正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对了,把我的酒拿出来。”裴宇想对小丁笑一下,却觉得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小丁倒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还以为老板是情场失意才会这样,想了想叫几个服务生向诸位客人道歉,宣布酒吧停止营业。 因为一连看了两场好戏,吧里的客人也就没有过多的计较,各自小声议论着脑补的内容,陆续出了酒吧大门。 “小丁,我是不是特没用?”裴宇猛的喝了大口烈酒,笑得十分苦涩,本以为他可以帮忙,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和浔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太多的牵挂,小聪明对付一般人还行,想要对付靳安之那类人根本不够看。 “老板,那个人的确有些厉害,你要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小丁磕磕巴巴的说着劝慰的话。 “怎么?你是这样想的?”裴宇不禁乐了,三角恋吗?亏这臭小子想得出来。这么想着,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看着裴宇没命的喝着烈酒,自己又无力阻止,小丁在一旁干着急,找刚才那位客人显然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要给老板的哥哥打电话试试。 酒吧里安静了下来,其余店员都下班回了家,只有小丁拨着电话,而裴宇趴到在吧台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第四十一章 靳安之拉着林祁出了酒吧门后,径直来到了停车场,没有给林祁一点开口的机会,打开车门直接将他给扔进去,然后面无表情的启动了汽车。 深夜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只是除了少有的夜猫子,大多数人们都已在家进入甜蜜的梦乡。流失了过多的人气,不再拥有刚入夜时的喧嚣,整座城市显得静谧寂寥,就连彻夜闪烁的霓虹灯都变得黯然失色。 路上的车辆稀少,于是靳安之驾驶得更加肆无忌惮,行车速度几乎可以和飞机相媲美。银色的车身拐过一处弯道,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甚至兴奋得尖叫了一声,却把一旁行车的车主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当所有被打乱了行车节奏的车主下车破口大骂时,始作俑者早已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林祁头靠车窗看着外边一闪而逝的景物默不作声,丝毫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靳安之,发现对方正一脸狰狞的和车速较劲,似乎嫌不够快似的拼命踩着油门。若是一般人坐在如此高速行进的车上,对着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估计会被吓得精神崩溃吧。然而林祁的表情却是悠闲自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靳安之疯狂举动在他的认知里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这样的车速无非也就是一种另类的兜风而已。 靳安之此时只顾着对车撒气,暂未有闲心和林祁算账。既是无人理会,百无聊赖的林祁开始陷入莫名的遐想,车辆按照这么快的速度行驶,若是期间出一点问题,恐怕结局都是车毁人亡。那么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来人调查会不会得出“殉情”的结论,想到这里林祁失笑,果然和裴宇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就被带入他的思想模式。他是欧阳浔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和靳安之居然可以和平相处这么久,而且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坦然,期间所经历的种种真的很像一场梦。 再次偷偷瞄了一眼油表,发现目前为止油箱里的汽油还算充足。这人没事加那么多油干什么?林祁翻了个白眼,按照靳安之这种发泄程度,估计自己还得坐半个小时的飞车。平常这个时点早已就寝,成功布下应对的暗棋使得心情也轻松不少,由于靳安之长久的不理睬,方才被他挑起紧绷的神经慢慢开始放松,林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准备在车速减下来之前先打个盹儿。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声刺耳的警报声,显然是靳安之飙车速度过快,运气也太差,成功的引起了警察的关注。靳安之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再次提升了车速。 眼看车速表的指针转到了最高的位置,而后面的警车依然穷追不舍,甚至为保证顺利拦截肇事车辆加派了人手,一时之间警报声不绝于耳,林祁不禁对警察尽职尽责的精神由衷感到钦佩。 虽然警车有着专用的配置,但靳安之这辆进口改装的车也不是等闲之辈,随着速度的提升,渐渐的将一干警车甩到了后面。不过按照这些警察锲而不舍的追踪精神,恐怕被抓住是迟早的事。林祁突然饶有兴趣的想知道,若是警察见到了肇事者,还会不会保留秉公执法的勇气。 “要联系左助理吗?”林祁问道,后面跟着一串尾巴明显太张扬,若是不小心被带到局里,喝咖啡的时间怎么也得几个小时,那么今晚也就别想睡了。 “不用。”靳安之冷漠的回答,不过他也很清楚随着增援的警车越来越多,想以速度取胜明显不现实。 思考片刻,靳安之果断的一个急转,趁后面的警车因为距离太远尚未察觉前,将车拐到一个小巷。由于转弯太急,而巷子有些偏窄,车身无可避免的与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并且擦出了爱的火花,而车也由于这巨大的摩擦力紧急停了下来。 两人因为车子行径的惯性,身体向侧方猛地一倾,林祁甚至怀疑,若是没有安全带,他会不会被甩出车子。 靳安之仿佛没受到影响似的,待车停稳后便直接打开车门下车,顺便也把还有些晕头转向的林祁从车里给拽了出来,然后又一次拉着他向巷子外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去检查车辆的受损情况。 “车怎么办?”林祁刚开口就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好在靳安之不予理会,依然默不作声的朝前走。随后的警车呼啸着朝发出声音的小巷奔去,丝毫未留意两个不起眼的路人。 两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林祁的手腕一直被靳安之牢牢抓着,几次想挣脱都未能成功。看着面无表情的靳安之,林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解释吧。”本以为享受一阵飙车的急速后,两人又会再次体验一番慢行,然而走了一段距离后,靳安之先开口,可见对于林祁和裴宇私下见面的情景,他一直耿耿于怀。 “我今天只是出来走走,半路上遇到了裴先生。因为宴会上他帮过我,所以他提议去他开的酒吧看看时我没有拒绝。”林祁说道,如果说自己主动找裴宇,靳安之一定会追问下去,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但若是裴宇的邀约便顺理成章,即使靳安之有意求证,相信他和裴宇由来已久的默契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你们中途去哪儿了?”靳安之不置可否,又问到第二个问题。 “酒吧里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们后来又出去兜了一会儿风,原本打算回来以后就向他道别的,没想到你会来。”林祁早已想好了说辞,按照裴宇的骚包程度,也算是合情合理。 “兜风?”靳安之加重语气重复了这个词。 “是的。”林祁肯定的说道,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可以应付的行为。但是随着话音刚落,手腕突然一阵巨痛,林祁强忍着没有吭声,他知道靳安之生气了。 “蓝浩之后就是裴宇,你也太不安分了?”靳安之停住脚步,狠狠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祁回答,靳安之知道裴宇伪装的事,想必也将欧阳浔和裴宇之间的关系调查得很清楚。林祁知道现在装傻充愣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可他别无选择。 “你真以为你能代替他吗?”靳安之挑起林祁的下巴,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怒火,“林祁,我是不是该提醒你自作多情的人往往都是可悲的下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在意?”林祁皱着眉头费力说道,仔细辨认不难听出其中的讽刺。手腕刚刚获得解放,现在又被这种方式对待,即使他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招惹靳安之,但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逆来顺受。 “林祁。”靳安之一把把林祁推到墙边,“我说过我的纵容是有限度的。” 背部被坚硬的墙面咯得生疼,林祁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居然笑出声来,“被我说中了?”作为林祁,能侥幸在靳安之心中夺得一席之地,他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之至。可惜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他对靳安之的影响越大,那么他被抛弃的几率也随之加大。 “你和裴宇到底做什么去了?”靳安之摁住林祁,即使对方一点挣扎的意思也没有。 “开房,你信么?”林祁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不知道靳安之会不会也像蓝浩一样,直接把自己给解决了。 “凭你?”靳安之轻蔑的说道,却是松了手,退到了一边,显然一点也不相信林祁的话。他的情报部门虽然无法调查出林祁转变的原因,但调查一个裴宇却是绰绰有余。 身体顺着墙面缓缓滑下,直至坐到地下。林祁低着头,他发觉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怪圈,一方面拼命的想找助力跳出圈子,另一方面却又甘愿随波逐流。靳安之今晚的表现完全就是借题发挥,他自认为林祁的本事还欠缺了一点,而唯一可以让靳安之行为失常的人,只有欧阳浔。费迪尔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吗?按照费迪尔之前的提示,他很容易猜到费迪尔对靳安之提出的要求。那么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因为靳安之居然也会为这种显而易见的选择题感到左右为难。 “安之,难道你不好奇裴宇为什么会给我他的名片?”林祁问道,不管有没有希望,他准备摊牌了。 靳安之站在一边没有动,似乎在等着林祁的自问自答。 “他给了我一个承诺。”林祁一面说道,一面观察靳安之的反应,只是依然是一无所获,对方还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可以拿着这张名片去找他。”林祁慢慢说道,“可惜名片还没捂热就被你拿去撕碎了,安之,你会抛弃我吗?” 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林祁感到很滑稽,当初自己被迫留在他身边,现在倒像个怨妇一般追问着对方会不会嫌弃自己,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转变至此。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应该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宣判。 “无聊。”靳安之转过头,口气好似极为不屑。只是紧握的拳头表示实际上他也并不是表面上的毫不在意。 没有冷漠的嘲笑自己异想天开的准备,也不是强硬的告诉自己别在痴心妄想的逃离,靳安之居然轻描淡写采取少有的回避。若是之前还是猜想,现在完全可以确认了。而靳安之的态度也很好的告诉他,对于这道选择题他所给出的答案,尽管有过进退两难的挣扎,但是很多过程往往是被忽视的,只有最终的结果才能决定一切。心脏一阵阵钝痛,明明早已预知结局,偏偏还要期盼奇迹的出现,现在所遭受的一切是不是老天对自己不自量力的惩罚。 林祁张了张嘴,他想立即说出所有的真相,可是就连裴宇他都没有把握可以不被费迪尔手里那张牌改变想法,而更加生疏的靳安之,他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街边的路灯突然强力的闪烁起来,忽明忽暗,林祁抬起头,竭力想看清靳安之此时的表情,却发现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脸部轮廓。慢慢低下头,不免有些自嘲,重生后的诸多经历早已让他变得面目全非,现在的他拿什么取信于人?他能做的也许只有等待,不知道未知的未来他还能不能应付自如,实际上就连林祁自身也很迷茫。 第四十二章 盘山公路上,几辆车前后沿路而行,看似不期而遇,实则从车辆相互行驶规律中不难看出,这几辆车都是一起,彼此之间有着相同目地。 林祁安静坐在车里,看着正在开车却又频频关注后视镜左允辉,不免觉得好笑。那晚由于靳安之飞车行为过于夺目不甚引来了警察围堵,导致两人最后流落街头很久,后来是左允辉开车前来接他们回去。察觉到两人之间异常低迷气氛,左允辉多看了自己几眼。不知道是当时路灯突然大好以至于光线太强,还是自己那时处境凄惨得令左允辉表现得如此明显,林祁从左允辉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靳安之身边左膀右臂,一直用质疑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上找寻疏漏,从而达到抹杀目极端分子,居然有一天会对自己怀疑得想除之而后快对象产生怜悯之心,想想都觉得可笑。 左允辉开车很稳,车速也较为适中,和那晚靳安之疯狂大相径庭,但由于开路段较为狭窄,又是弯道过多山路,注意力频繁关注后方总显得不妥。若是一不留神,估计便是连人带车粉身碎骨下场。更为重要是,林祁并不愿意有人用怜悯眼神看待自己,这是为一个即将结束使命而被抛弃替身感到惋惜吗?遗憾是林祁根本不需要这些无用东西,甚至会觉得这样怜悯眼神是对自身一种侮辱。 “允辉,专心开车。”正思索着该不该提醒一下这位左助理作为司机应有职责,靳安之倒是先开口了,显然对于这个有些逾越规矩心腹,靳安之也是不太满意。既然老板出声,林祁乐得自在,嘴角也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对不起,总裁。”左允辉恭敬说道,看了一眼后方偷笑林祁,不动声色微微皱眉,但碍于靳安之在场最终还是没什么表示,开始专心开车。于是车速比较刚才快了不少,引得后方车辆一时未跟上节奏混乱了一阵,才慢慢追上来,继续隐蔽同行。 “什么这么好笑?”靳安之面无表情问道。 “没什么。”对方显然是明知顾问,林祁撇过头装着欣赏车窗外风景,即使有他和靳安之也没什么可分享。那一晚以后,两人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若是为了公司里面事还能聊上几句,其余时间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以沉默应对,算是开始了一场冷战。 林祁不予理睬,靳安之也不强求,继续抱着臂膀闭目养神。见靳安之迟迟没有追问,林祁转过头偷偷打量着他。上车后,他就一直保持那样姿势直至刚才插曲,现在又恢复了原状。 冷战初始,林祁曾要求住回别墅,既然靳安之已经作出了选择,他当然要知趣离开,否则真不知道看见自己原来身体出现,会有什么样视觉冲击。若是再加上那个人和靳安之互动,恐怕无论如何对于自己都是一种惊悚感觉。然而靳安之以一句“想逃吗”直接给驳回了。 逃?林祁无比自嘲,当初他若是不愿任人摆布勉力一击尚能拼个鱼死网破,现在时不与人,除了那条最为决绝路他再无退路可走,而此时他早已没有那时绝然,是对来之不易重生倍感珍惜,还是对靳安之无形纵容恋恋不舍,他也不知道。一念之差最终作茧自缚,这样结果若是提前知晓,他还会不会作出相同选择。 靳安之不仅拒绝了林祁想要搬出别墅要求,甚至隐隐开始限制他自由,每一次出门基本都要经过他首肯,门卫才会放行。而无论任何地方,只要能带上林祁,他势必都会让他跟随着。靳安之举动让林祁冷笑不已,他是可以换回欧阳浔唯一筹码,理所当然需要小心看管,但是靳安之如此小心谨慎,只会让林祁鄙夷。费迪尔难道是吃素么?恐怕现在他们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监视中,相信聪明如靳安之也不会想不到,只是他这样多此一举明显有了些欲盖弥彰味道。 而最让林祁猜不透是,即便他和靳安之已是这样关系,对于当初设定想要教训蓝浩计划,林祁依然无法置身事外。这次行动是为了给蓝浩制造一定麻烦,让他交易半途而废。目很明确,不仅可以打击蓝浩积极性,挽回宴会那天靳安之颜面,最大效用便是让蓝浩为了与卖方继续交易想方设法采取弥补措施,从而短时间内无暇顾及靳安之这边任何行动,那么和费迪尔交易一旦神不知鬼不觉完成后便再无后顾之忧。所以为显重视,靳安之亲自出马,而他也不得不跟来。 左允辉挨了训专心致志开车,而靳安之一直闭口不言,车内气氛显得极为沉闷,林祁掏出手机,然而手指刚移到按键上,冷不防一旁伸出一只手将手机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林祁抬起头,看见靳安之正严肃看着自己。 “快到那边了,现在认真听讲。”靳安之直接把手机揣到了自己口袋里,林祁无奈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听着。 “林祁,知道很不理解一定要带来原因,但可以告诉绝不会害。有在听吗?看着。”或许见林祁有些心不在焉,靳安之直接扳过林祁身体正对着自己。 “说吧。”林祁不得不正视着靳安之。 “一直旁听,想必今天行动也有了大致了解,而对唯一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靳安之一本正经说道。 “知道了。”林祁表面显得平静,内心却是不住唾弃靳安之马后炮行为,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参与啊,现在知道顾忌他安全了,但那样场面弄不好就是枪林弹雨,他在前世已经习惯成自然所以显得无所谓。可若真是让一个涉世未深新手前去那无疑是找死,行为稍微出现一点慌乱便有可能遭到致命攻击。靳安之百密一疏,居然没想到这点,说出去谁信? 也许应该向靳安之建议自己最好立即下车打道回府才是上策,林祁正准备开口,却被靳安之强行塞到自己手里沉甸甸银色家伙给呆住了,那是一把手枪——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林祁吃惊望着靳安之,显然对方是打定主意让他参与其中。 “抱歉没有事先培训枪支射击技巧,但是相信一定可以很快适应。”靳安之握住林祁手,毫不在乎已上膛手枪是否会因为持枪之人不慎发生走火。 “就那么肯定能做到?”林祁问道,靳安之哪儿来自信? “是,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让提前下车,但一路看来都是一副镇定自若样子,没有半点紧张神色,所以才决定赌一把。”靳安之说道,随即露出那晚之后第一个笑容,“看来赌对了,并不畏惧这东西,想必可以运用自如。” “既然从未认为是原来林祁,那为什么还……”林祁问道,手中枪已是子弹上膛随时待发,只要他愿意以他身手完全可以轻松干掉靳安之。危险近在咫尺,靳安之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 “说过要么相信,要么杀掉,只不过遵循了当初选择诺言而已。何况若真有异心,下手机会也太多了。”靳安之平静说道。 林祁微微一震,心中五味陈杂,和靳安之相处,除了第一次见面心中不安装模作样一番,随即便都是本性面对,顶多找了一个亦真亦假理由掩盖自己改变。和靳安之那场谈判也是豁出去自暴自弃想法,只是没想到有一天靳安之会这样答复自己。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果告诉实情,还愿不愿意在相信一次。 “明白了,放心。”林祁勉强给靳安之一个安心微笑,随手拉上了手枪保险,也不得不说靳安之胆子很大,即使不是蓄意谋杀,手枪要是不慎走火恐怕也是件不小麻烦。 “只是想让适应一下这种环境,毕竟以后可能会面对更加严峻考验,但现在看来这样做法似乎有些多余,不知道所说经历到底是什么样,居然可以让整个人脱胎换骨。”看着林祁熟练持枪动作,靳安之喃喃自语。 林祁握枪手轻微一抖,靳安之是基于这样目才硬要求自己参与这次行动么?这是为了自己以后去费迪尔那里能活久一点吗?可是靳安之,可曾想过,费迪尔提出交易目,恐怕明眼人都不会认为是所谓求才若渴吧。去那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宠物。对于一个宠物,受宠时势必会被人护得周全,而主人若是觉得失去了应有价值,那么谁也救不了他。靳安之这番想法是一厢情愿无知,还是逃避现实产生错觉,林祁也不清楚,甚至他不知道该为靳安之想法感动和觉得讽刺。 小心摩挲着枪身,林祁低着头沉默不语,无论靳安之是哪种想法都不重要,这次行动根本就不会有开端。在知道靳安之会出手对付蓝浩时,他就已经有了安排,即使靳安之只是想小小教训蓝浩一下,但既然让他参与,他就不能置身事外。 阳光透过前面挡风玻璃射进车窗,枪身上光亮一闪而逝,林祁微微一笑,没想到蓝浩居然明目张胆选择在大白天进行交易,这样他让裴宇进行计划也就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一点怀疑,毕竟世上巧合总是那么意外却有在理。 如果裴宇顺利话……林祁正想着,突然一声声刺耳警报声从后面响起,从车辆倒后镜看去,几辆警车赫然出现在后方。 来了,裴宇办事果然得利,看来今天谁也别想有什么企图,林祁嘴角微微一翘,心情顿时一阵大好。 第四十三章 杂草丛生的浅滩,人迹罕至,是最为适合交易的地方。尽管选择的时机不对,但没有谁规定交易必须要在夜黑风高时进行,而足够清晰的视线才能让人更加看清楚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狂妄自大也是需要实力的。 一群警戒的黑衣人中,蓝浩的身姿犹如鹤立鸡群,一笔数额微不足道的交易居然能劳烦当家人出马,可见想要在暗地里较量的不只一个人。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极致的平衡,试图算计别人的人往往背后也承受着遭人暗算的危机。若手中掌握着均等的筹码,猎人与猎物之间也是可以随意转变的。 由于双方各有顾虑不会大动干戈,但小打小闹却是必然的。面对靳安之的咄咄逼人,蓝浩当然不会有所畏惧,想当初欧阳浔在世,与靳安之的相争何曾落过下风,而他作为欧阳浔的继承人,更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分秋色亦是末等,稳居上游才是合格的标准。 靳安之是欧阳浔公认的对手,两人针锋相对的同时无形中也在各自心目中留下了超然的地位。对于靳安之,蓝浩与欧阳浔惺惺相惜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极其讨厌他,认为这个人的存在无疑是个祸患,所以一旦他掌握了嘉毓的大权,首要的便是对付靳安之。若不是为调查暗杀欧阳浔的人,恐怕两个人势必上演一场龙虎相争。可就算不能大张旗鼓和靳安之拼个火热,他也想在另外的地方证明他的能力可以完胜靳安之。 这一次蓝浩声势夺人的挑衅,成功的引发靳安之忍耐已久的怒火,让对方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下了一封战书。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竞争的条件,但双方各自心中皆有定数。只是蓝浩没有想到靳安之如此迫不及待,对他放出的风声不加以详细调查便匆匆做出了决定,以至于他收到靳安之确定参与甚至亲自前来的消息还着实惊讶了一番。这不是靳安之应有的判断力,难不成林祁真的有那种力量使得一个杀场老手为他犯下低级错误。不过这显然不是蓝浩要关心的,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准备一顿豪华盛宴款待他的客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狩猎者,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猎物出现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之前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蓝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冷峻的目光扫过一干手下,发现一段时间后,其中不少人都露出了懈怠或者焦虑的神情。一帮废物,恐怕呆会儿还得让靳安之出手帮忙清理一下。蓝浩垂下眼睑,暗自盘算着,不经意间就将刚才见到的那些表现不合心意的手下给判了死刑。欧阳浔死后,他原本抑制在血液中的昔日野兽因子似乎一夜之间复苏,使得他在对待人事方面手段尤为血腥和残暴。 即使知道等待的必要性,但面对这么一个漫长而又无聊的时段,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蓝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吸烟这个习惯是他还在小巷的时候便有了,作为小头目,总会有着与众不同的习性用以显示自己的特殊地位。当然他们所谓的地位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只能捡别人扔在地上不要的劣质烟头过过瘾,吞云吐雾的时刻虽然短暂,但不失为一种难得的消遣方式。而自从他跟了欧阳浔以后,虽然对方并不限制自己这类行为,自己也能轻易得到一包完整的好烟,但除了被刺激的烟味呛得猛咳外,找不回一点昔日的快感。于是强忍着咳嗽吸完一整包烟后,蓝浩再也没碰过那东西。只是欧阳浔死后,不知怎的,他又重蹈覆辙开始了烟民生涯。就算香烟带给他的依然是那种难以忍受的沉闷和难耐,他也没有就此戒掉。 这段时间一闭眼,每每想起当初和欧阳浔相遇的情景,不可避免的想到林祁。位子坐稳以后,他也曾暗地的找过和欧阳浔相似的人,但那些替身除了让他感到恶心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也没有一个替身能像林祁一样给予他如此熟悉的感受。 见到林祁是个意外,起初他也认为林祁不过是靳安之找来的慰藉品,没想到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有着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所以这也是他们可以暂时携手追查真凶的原因。如果说他一开始的试探仅仅是随意,那么靳安之过激的反应便是让他真正注意到了林祁。随着接下来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发生,他再也不可能把林祁当做普通的替身,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宴会上当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其中有几分真意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那条短信也是他有感而发,林祁的沉默以对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感到失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去证实,无论如何那个想法也太疯狂, 而且他既怕失望而归,更怕一旦确认他依然没有做好与他相对的准备,所以才会拖延至今。 心中一阵烦躁,蓝浩将烟塞到嘴里。香烟滤嘴一入口,隐隐有股淡淡的尼古丁味道窜入了口腔,胸口顿时一阵烦闷。蓝浩下意识的想要剧烈咳嗽,但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只是伸手捂住嘴象征性的轻咳了几下,期间仍旧把香烟含在口中。 看见老大嘴里叼着烟,一旁的下属立即殷勤的上来点火,可手中的打火机还未开盖,便被蓝浩冷着脸打落在地。这时远处跑来一个黑衣人,恭敬的行过礼后在蓝浩耳边说了些什么。 瞬间蓝浩脸上布满笑意,一把把嘴里的香烟给抓出来扔到地上,并狠狠的踩了两脚。等待已久的猎物即将自投罗网,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蓝浩伸手示意,下属立即递上一个皮箱。一般人都会认为皮箱里装的应该是清一色大额现钞,但是只有蓝浩清楚,里面装的可是分量不小的烈性炸药。靳安之,一会儿希望你身手能敏捷一点,不然缺胳膊少腿可别怪我,要知道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动静和保证你性命无碍,我可是减小了炸药的分量,蓝浩的笑容中出现一丝狰狞。 前方出现一些人影,人数不多,手里还提着包,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包里空空如也,因为拎包人的姿势过于轻松。蓝浩不由的皱眉,虽然许以重诺让交易的另一方配合自己的行动,但显然对方不太尽责,仔细一看就会看出端倪。不过这又能改变得了多少呢?自己可不会给靳安之时间去考虑的,再次举手示意,大部分黑衣人就地隐蔽起来。诱饵已经抛出,等待着大鱼上钩。 然而一切布置就位,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打乱了方寸。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想起,让所有人不得不重新思考自身的行动。 “总裁,我们怎么办?”左允辉下意识的询问靳安之的意思。 “别急,应该只是巧合,放慢速度先给警车让道。”靳安之平静的说道,从后视镜看来,只是几辆普通的警车,不会是冲他们来。只是他们这类人在办事的途中遇到警察,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晦气。 “是。”左允辉立即扳动方向盘,将车让到一边,顺便也掏出对讲机给其余几辆车下达了相同的命令。 警车呼啸而过,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看来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看着警车的影子逐渐消失在前方,靳安之便下达命令重新上路,只是随着目的地的临近,靳安之却感觉有些不对了,警报声居然持续不断,虽然听起来有些距离,但应该还在附近。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所有人,待会儿到了目的地不要轻举妄动,都呆在车上不要下车。”靳安之吩咐道,若是警察在附近,今天这事就不好办了,上面虽有人关照,但前提的不能弄得过于难堪,否则任谁都无法包庇。 警报声同时传入了蓝浩一行人的耳中,所有人脸色一变。 “蓝浩,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交易的另一方先沉不住气了。原本就是为着丰厚的报酬过来演戏的,谁想和警察打交道,何况他们的后台远没有蓝浩的强硬,若是不慎被抓,恐怕那牢饭是吃定了。 “慌什么?警车只是路过而已,何况你们什么也没带,就算是警察前来盘查也无妨。”蓝浩轻蔑的说道,对方自乱阵脚让他不免有些鄙夷。他们可是真枪实弹装备着,要担心的应该己方吧。 交易方几人相互之间看了看,强忍着没有反驳。 随着时间的推移,警报声依然没有消失,只是由于距离显得较为小声而已。蓝浩听着不间断的警报声,脸色逐渐开始阴沉起来,显然警察就在附近,他今天的计划怕是要被迫取消了,毕竟他的势力还没能强大到可以和政府正面抗衡。 “蓝浩,看来不能怪我们不配合了。”交易方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提前离开。 “你们走吧。”蓝浩冷冷的说道,“报酬一分不会少的。” 有了蓝浩的承诺,交易方的几人立马喜笑颜开,并且飞快的离开了。 蓝浩默默站了一会儿,虽然不明白那些警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并且还呆在附近,但这次计划明显失败了。策划了这么久,居然会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细节上,蓝浩心中异常愤怒。而似乎感受到老大糟糕的心情,下属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吭声。 出于谨慎,靳安之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后并未急着行动,而是就在附近张望,当意识到警察就在附近不会离开,靳安之便决定此次行动取消。正准备离开时,就看见一脸不甘的蓝浩出现在视线中。 “靳安之,这次是老天帮了你,不知道下一次你的运气还会不会有这么好。”蓝浩狠狠的说道。 “也许吧,下一次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好运。”靳安之冷冷的回敬,心里却有些骇然,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情节居然差点中了对方的圈套。蓝浩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这次显然是自己因为运气占了上风。 蓝浩冷哼一声,突然发现了人群中的林祁。 “靳安之,你把他也带来了?”蓝浩瞪着靳安之,倒是没想到他会让林祁参与,还好这仗没有打起来,否则…… “我说过了,祁是我的人,他的事不用你管。”靳安之说道。又一次像发表占有宣言一般,将林祁护在了身后。 “你……”蓝浩刚想发作,但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个好场所,而且双方的人数量众多,还携带着违禁武器,警察就在附近,若是一不留神过来盘查,双方都吃不了兜着走。他想赢靳安之,但不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愚蠢方式。 “记着我的话。”蓝浩留给林祁最后一句话,便带着他的人离开。 回程的路上,靳安之和左允辉都没有开口,靳安之甚至没有询问林祁蓝浩临走前留下那句话的意思,也许他们都在为那个巧合事件耿耿于怀吧。林祁默默的坐在车上,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裴宇干得漂亮,靳安之和蓝浩最终还是没能火拼,否则任何一方的损失都不是他想见到的。下一次机会,对于各自有了防备双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吧。 一个精心挑选好的地段,一具无名尸体,一个恰如其分的报警时段,一帮煽风点火的围观群众,一个个拼凑好的环节,最终让不经意请来的援兵化解的这场硬仗。即使最后众人去排查,最终得到的也只有“巧合”二字。 然而,林祁虽然为别人化解了一场浩劫,而自己正当面对的劫数,又指望谁来帮他度过呢?在为自己的将来烦心不已的同时,林祁又一次想到了蓝浩的那句话,蓝浩,你真的看出什么了吗? 第四十四章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略带凉意的微风轻轻撩起窗纱进驻卧室。陷在柔软被窝里的人,由于贪恋着那份温暖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似乎想要躲避寒意的侵袭,但最终还是在无所不在的微风吹拂下睁开惺忪的睡眼,悠悠醒转。 尽管对自己而言危机才刚刚开始,悬挂于头顶上的审判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可昨天借助裴宇的能力成功的阻止了靳安之和蓝浩的争斗,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他们的势力,心中的部分郁结得到纾解,林祁总算是得到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睡眠。 细细想来,原本这应该是一场为单人表演所设定的棋局,执棋之人是费迪尔,而林祁至始至终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费迪尔利用他的绝然引他入局,企图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受控于人,任其摆布。 然而这精心策划好的一幕,却被离奇的灵魂转换彻底打破,不仅没有达到事先的预想,反而打草惊蛇,让想要控制的人幡然醒悟,从而使得这场单人的表演棋局变成了双人的博弈。不过话又说回来,独角戏的孤寂怎敌得过众人联袂的精彩? 作为费迪尔,精心策划的棋局一朝被意想不到的离奇事件打破诚然可惜,但他依然牢牢把持着残局的动向,若是他愿意恢复成原来的局面并非难事,因为或许是为了补偿他之前所付出的一番心血,上天给予了一个令他可以拨乱反正的信物。 反观林祁,从一开始便后知后觉的输在了起跑线上,甚至在他尚未察觉时对方便已经将他掌控。而命运的反常使得他绝处逢生,尽管目前对方已得先机,并且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不能说明他一点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从一颗注定沦为棋子的人突然如梦初醒获得博弈的资格,仅仅是一线渺茫的生机,他也绝不能放弃。 如何才能在绝对劣势中取得胜利,从象征着博弈开始的宴会回来以后,林祁从未停止过思考这个问题。费迪尔的势力在整个欧洲无人匹敌,而他同时又掌握着那张对他有着最大威胁的王牌。正面抗衡无疑是找死,不仅得不到胜利,反而会断送所有的后路。侧面周旋也是下下策,能够坐上费迪尔家主的位子,怎么可能轻易被蒙蔽,若是林祁这样做,恐怕最后不过是给费迪尔增添乐趣。一一排除后,剩余一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很险,但却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选择。 利用费迪尔想要猫戏老鼠的心态获得的宝贵残喘时间,联系裴宇,制止靳安之和蓝浩的争斗避免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林祁竭力安排好所能想到的后招。如今,隐秘的暗棋已经埋下,只差一枚激活的种子,而这枚最为重要的种子现在是在裴宇那里。至于能否顺利拿到,这又是一场赌博。 手机铃声响起时,林祁正试图把被子裹得更紧一些,待意识到铃声是属于自己原本的山寨机时,林祁一时有些发呆,没有立刻接听。在靳安之身边以后,他日常用的便是那个装有定位系统的新手机,平日工作上和同事之间的联系也是用这个手机号码。至于旧手机的号码,左允辉在通知他时用过一次,其后再也无人知晓。林祁明白,打电话的人肯定不是左允辉,不说他是否还记得,就算记得想要联系他也不会使用旧号。认识原主人的朋友也不太可能,一个多月以来这个山寨机就是一绝缘体,压根儿就没什么反应,若真是朋友怎么会相隔这么多天也不联系。那么如此说来,打来电话的只有一个人,林祁事先用这个手机号联系过的裴宇。 看着一直铃声不断的手机,林祁一时之间却不敢去拿,这应该算是他最为重要的一次赌局吧。即使再镇定的赌徒,面对即将开启的骰盅,恐怕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的地步吧,更何况这场赌局一旦失败,意味着他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而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 手机锲而不舍的响着,似乎料定主人就在旁边,一副不接誓不罢休的姿态。林祁苦笑一声,该面对的总归要去面对,稳定了一下情绪,林祁伸手抓过手机。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林祁顿时感到心中的大石有一半落了地,但依然不敢放松,按键的手开始莫名的颤抖,可是现在林祁也顾不得那么多,按下通话键便将听筒放在耳边。 “喂,宇。”林祁觉得他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波动,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激动。 “林祁,你这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听筒的另一边传来裴宇的咆哮,显然对方此时十分愤怒。林祁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 “宇,你听我解释……”林祁心里一阵焦急,裴宇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还需要解释什么,如果不是费迪尔先生,我还真被你的演技骗了。”裴宇冷冷的说道,直接打断了林祁的话。 “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词?”林祁咬着嘴唇问道。他和裴宇见面的事瞒不了费迪尔,只是没想到费迪尔居然会直接找上裴宇。 “我只相信眼前的事实。”裴宇说道,声音中突然多了一丝悲戚,林祁心里一乱,他知道费迪尔采取的何种方式,可是裴宇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了。 “既然这样,我无话可说。”林祁说道,费迪尔手里的王牌绝对可以起到颠覆的作用,裴宇怀疑他他也无话可说,只是既然裴宇不相信,为什么还会选择那样做? “林祁,原本我以为你是逼不得已才会留在靳安之身边,我给你承诺的可怜你,没想到你居然得寸进尺。”裴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天在酒吧,真是可惜了那杯酒,你还是仔细想想怎么讨好靳安之吧。”说到那杯酒时,裴宇显得格外咬牙切齿。 “安之,他喜欢我喝卡布奇诺时的样子。”仿佛被打击一般,林祁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很轻,拿手机的手突然加重了力气,好像要将手机捏碎一般。 “是吗?那可得好好学学,最好学会怎么煮,没准靳安之更喜欢。”裴宇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林祁,奉劝你一句,替身永远是替身,意图取代本尊那是妄想,就算今天没有费迪尔先生,我也会很快认清楚你的。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即使是靳安之,我也无所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浔,听清楚了吗?” 林祁没有再回话,直接挂断了手机,然后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电话这边,裴宇见手机被挂断,直接一脸愤怒的将手机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甚至发泄似朝着那一地的碎片狠狠摁了几脚,直到手机卡也被他踩成了渣子。 “呵呵,裴先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费迪尔笑着说道,林祁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裴宇,或许裴宇的实力远不及他,可难保林祁不会借他布局,所以他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显然他的这张牌的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费迪尔,我不会感谢你的。”裴宇对费迪尔也不会有好脸色,尤其是见到欧阳浔的时候,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好友不愿让自己参与其中,这个人比想象中难缠,他绝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我理解你的心情。”费迪尔一点也不生气,态度依旧温和,还主动发出了邀约,“我们去大厅喝杯茶如何?” “不用,我想带他走,你要什么条件?”裴宇说道,和这个人喝茶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可不行,对我而言他可是很重要的。”费迪尔直接拒绝,靳安之已经回话同意交易,看来他的宝贝这次注定输了。 “费迪尔,我宁愿杀了他也不希望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什么也不是,但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也不允许你那么对他。”裴宇瞪着费迪尔说道,对方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一无所知,林祁也未明说,但对方特意让他来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见证他和欧阳浔的友情,一定和林祁有关。 “裴先生,不要激动,如果你死了,令兄会伤心的。”费迪尔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显之前已经把裴宇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或许他想不到裴宇对他的大哥的那份感情,但至少知道裴日耀是裴宇唯一的弱点。 “你……”裴宇脸色一变,就像林祁说的那样,他现在牵绊太多,连给对方找麻烦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我是实话实说。”费迪尔一脸的无辜,但眼神里却充满着蔑视,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的不自量力。 “你到底想怎么样?叫我来不会只是让我见他一面吧。”裴宇说道。 “我是好意不希望你被蒙蔽而已。对了,你和林祁是怎么认识的?”看似无意的问话,其中却暗藏玄机。 “他很像浔,我当时出于好心想帮帮他所以给了他一张名片,没想到他很快就来找我。”费迪尔的话不能不答,谎话是骗不了他的,何况他现在受制于人,只能尽量真话中掺杂一些东西希望能蒙混过关。 “他找你说了些什么?”费迪尔说道,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裴宇。 “他说他是浔,我居然相信了。”裴宇并不打算隐瞒,否则方才的举动便是欲盖弥彰。 “他一定拿出不少证据吧。”费迪尔说道。 “他讲了很多我和浔之间的事,我不得不信。”裴宇说道。“如果不是看见浔在这里,我……” “他怎么会知道你和欧阳浔之间的事,你没怀疑过这点吗?”费迪尔问道,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我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我和浔之间发生的事虽然低调,但也算不上秘密,我们身边的人倒是一清二楚,也许是那个叫王海的背叛者说出去的。”裴宇说道这儿脸上有些愤恨。万幸还有这么一个人,否则他如何圆谎。 “他就没有说过别的?”费迪尔不动声色,裴宇口中的王海,他最清楚不过,他也是从这个口中才会知道裴宇和欧阳浔的这层关系,不过这不是重点,林祁想要证实他的身份,必须拿出实质的证据。 “原本我们想多聊几句的,但后来靳安之来了,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裴宇说道。 “你知道林祁的目的吗?”费迪尔问道,这才是重点,裴宇的话其实有诸多的破绽,但他现在更想这些。 “他一直想说什么,但最后因为靳安之的关系并没有说出来。”裴宇答道,林祁的确什么也没说,所以他回答得也很坦然。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林祁背后一定有着很深的背景,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隐秘的事。”费迪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裴宇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展现出来的夸张,“裴先生,我想你应该回家了。” “费迪尔,你是在耍我吗?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裴宇狠狠的说道。 “如果你不想让裴总裁为难的话。”费迪尔的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你……”裴宇愤怒的拂袖而去。 望着裴宇远去的背影,费迪尔冷笑,林祁或许真可以借着他和裴宇的秘密让裴宇信服,不过灵魂之说到底太过离奇,现在见到了欧阳浔,裴宇还会不会相信林祁呢?他刚才的行为又有多少是做戏的成分? “监视裴宇,注意他的任何举动。”费迪尔下达命令,接下来裴宇的表现便可以应证。无论他是否是做戏给自己看,只要在他带走林祁之前阻止他们的所有异动,那么即使林祁有什么想法,也根本无用武之地。实际上他最应该做的便是杀掉裴宇以绝后患,但潜意识却阻拦着自己这样做,也罢,我陪你玩玩,看看你会有什么举动。 离开费迪尔的暂居地,裴宇才发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很拙劣,但别无他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费迪尔得意忘形后的那一瞬间松懈。林祁曾经告诫他无论发生的什么,一定注意安分守己。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做,接下来的事相信林祁会安排。 浔,如果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那么证明我没看错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的无奈了,蓝浩太冲动,靳安之太生疏,至于我或许你也是一场赌博,但请相信我会以我的方式协助你,未来的危险我陪你一起度过。 第四十五章 在床上呆愣好一会儿,林祁慢慢拽紧了拳头,费迪尔志在必得,当然不会放任他进行应对之策。从一开始他找上裴宇,那人便在暗处观察,终于在最为恰当的时候祭出了他手中的王牌。 灵魂之说本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非常人所能接受,即使是了如指掌的朋友。若是裴宇不相信他他也无法争辩,纵容他可以说出他和裴宇之间所有的隐秘之事,但只要经人适当的引导,也不难会被误认为有心调查的结果。所以就算他思考了几遍,也不能将真相告诉靳安之,比起和自己有着浓厚交情的裴宇,靳安之和自己的关系顶多只能算泛泛之交。而即使是裴宇,无论他做何努力,在欧阳浔本人出现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半信半疑。 显然通过之前的铺垫,林祁得到了最好的结果。面对这样诡异的事件裴宇并未先下判断,电话里激烈的口气也不过是为蒙蔽费迪尔所表演的一场戏。双面,欧阳浔和裴宇之间浓厚交情的特制调酒,在信与不信之间,裴宇最终还是用暗语的方式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他听不明白,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既然裴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林祁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已然落地。不过费迪尔是个精明的人,裴宇的表演只能瞒得住他一时,而无法自圆其说他们那晚的见面情况始终是一个致命点。万幸的是费迪尔是个变态,总会对陷入网中想方设法挣扎的猎物的逃脱行为产生一丝兴趣,从而适当放松对猎物的钳制。林祁正是利用这点,为裴宇和自己争得了一点回转的余地。 接下来费迪尔会重点监视裴宇的动向,为了裴宇的安全,他绝不能和裴宇见面,甚至不能扯上半点关系。否则一旦费迪尔有察觉,不仅裴宇会遭到灭顶之灾,而他更是错失的翻盘的契机。 两人博弈,不仅讲究先机的把握,更多的则是变幻莫测的布局以及出人意料的暗招。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就算是那不起眼的卒子,不经意间也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林祁承认这局棋的大半壁河山均已落入他人之手,但谁说断壁残垣中不能有生机。他事先隐藏好几步暗棋,并顺利埋下一枚可以激活它们的种子,一定时间后,遇到一个契机才可以真正显示出它的能量,从而使得整个棋局有了反攻的可能。 林祁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在国外长大,只有一半中国血统的费迪尔大概不会知道,在中国有句耳熟能详的成语——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会傻到去阻止他和靳安之的交易,那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行为。他谋划的则是留在费迪尔身边以后的事,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抓他,想必不会只是让他当一个男宠那么简单吧。只有深入虎穴他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去寻找能够对抗费迪尔的方法。而依照费迪尔的骄傲,只要他认为的目的达到,那么裴宇一定会被作为多余的猜想最终被遗忘掉,从而留下希望的种子。 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林祁这才发现和裴宇的通话浪费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有些迟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林祁跨出了房门。 来到饭厅,不出所料靳安之已经坐在位子上翻阅报纸,面前是用了一大半的早餐。 “对不起,我迟到了。可以走了吗?”林祁说道,他和靳安之通常一起上班,显然由于他的失误,也耽误了靳安之的上班时间。 “坐下先吃早餐。”靳安之面无表情的说道,同时也示意仆人将他面前的餐具给收拾掉。 “好。”既然靳安之发了话,他也不打算太过尽责。何况别墅里的厨师手艺不错,吃一顿少一顿,犯不着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在靳安之对面坐下,仆人很快将属于他的那份早餐端了上来,烹饪得相当精致的火腿煎蛋,配上一杯常喝的卡布奇诺,光是看便增添了不少食欲,倚仗着今早的好心情,林祁更是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你今天心情很好?”靳安之问道,一脸凝重显然他的心情并是很好。 “对,不过你的心情不好。”林祁一边往嘴里塞鸡蛋,一边打量着靳安之。能够被好友认可,他的心情自然极好。反观靳安之,刚才看见他的餐盘中剩余的煎蛋被叉得七零八落,可见他的心情很烦躁。而且虽然他表面上是在看报纸,但更像是一种掩饰,林祁有注意到报纸的一侧褶皱相当明显。 “今天你就呆在别墅,不用去上班了。”仿佛被看穿了心事,靳安之一阵恼怒,随手将报纸一扔,起身准备出门。 “为什么?”林祁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问道,似乎早有预料。 “不为什么?今天乖乖的呆着,哪儿也不许去。”靳安之说道,显然他不愿作任何解释。 “我那儿还有一些公司资料。”林祁切割着一片火腿,随口说道,并没反驳靳安之的话。 “我会让允辉过来一趟,你和他做一个交接。”靳安之说道,林祁的安分让他觉得奇怪,但他没有其他心思去探询答案。 “交接?你打算开除我了么?”林祁放下餐刀,望着靳安之,但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靳安之一愣,完全没想到林祁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原本是他一开始的打算,早晚会付诸实施,可现在看着林祁一脸笑容,突然觉得自己词穷理亏,心情顿时更加烦躁。什么话也不说便直接离开了。 靳安之的身影消失后,林祁收敛了笑容,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虽然裴宇明确的表现出不再相信林祁,但费迪尔显然不愿夜长梦多,照此情况应该和靳安之取得了联系,准备近期进行交易。那么靳安之的举动算是软禁他吗?想起靳安之今早的行为,林祁微微一笑,做得如此明显,可见靳安之心不在焉到何种程度。作为林祁,居然能将靳安之影响到这种地步,应该感到欣慰了吧。 想到这些,林祁也没了什么食欲,捧起热气腾腾的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便让人全部撤掉。 交易之前,双方势必会更加小心,就像今天靳安之对他的软禁,想必别墅周围也布满了费迪尔的眼线。对方的动作很快,妄图使他的行动受限从而扼杀他可能搞出来的不安因素。可惜终是棋差一招,林祁抢先完成他所有的布局。对于他而言,现在安分的呆着是最好的选择。有着靳安之和费迪尔同时见证,他和裴宇的关系撇得越清,裴宇的安全系数越大。 收捡餐具的仆人不知为什么一时大意,碰翻了咖啡杯,桌布瞬间被倒出来的咖啡染成了褐色,空气中的咖啡味也浓了不少。林祁笑笑不在意,不过看着卡布奇诺,突然想起他和裴宇的对话,要不要再加一点保险系数呢?虽然有些危险,但冒险意味着更大的成果。 林祁想了好一会儿,决定再赌一次。实际上他的种种布置和运气脱不了干系,倘若老天不愿眷顾,迟迟不让激活种子的契机出现,他也只能爱莫能助。所以祈祷着上天的仁慈,林祁静等左允辉的到来。 接到靳安之的指示,左允辉很快来到了别墅。靳安之的心烦意乱他看在眼里,对靳安之来说,欧阳浔代表着一切,所以即使心里对林祁感到惋惜,他也不便去劝说。 “你来了,有时间陪我聊聊天吗?”林祁笑着问左允辉,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他之前整理好的一个大档案带。 “总裁希望我尽快回去。”左允辉说道,尽管林祁是他带回来的,但出于一直抱着林祁接近靳安之有某种目的的怀疑,他并不想和林祁有过多的接触,上一次林祁生病和他的交谈,也只是看见靳安之对他的悉心照顾有所感概而已。 “交接是需要时间的吧。”林祁说道,既然决定赌一把,就必须让左允辉留下。行动受限的他,目前能指望的只有左允辉,不管成不成功他都要一试。 “你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左允辉不明白林祁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不放,不过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好吧,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林祁递过那个大档案袋,“也许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几天了吧。”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声音却刚好能让左允辉听到。 “林祁,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在胡思乱想,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左允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能胡思乱想就得自欺欺人吗?”林祁盯着左允辉,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这……”左允辉哑口无言,突然觉得林祁今天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左先生,我以前好像说过,一旦本尊出现,替身的下场是很悲惨的。”林祁说道,波澜不惊的表情夹杂了一丝酸楚。 “林祁,我说过,你对总裁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左允辉心中惴惴不安,交易的事除了跟随靳安之的几个心腹,其他人都不得而知。但听林祁的口气,仿佛他早已知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林祁知道自己即将被当做货品替换,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不会对靳安之不利。 “替身无论如何也成不了本尊,左先生,你是安之身边的人,我和那个人,你认为他会有第二种选择吗?”林祁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确,若是左允辉还不明白,那就让人不得不鄙视他的智商。 “谁告诉你这些的?”左允辉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严肃的问道。看他那架势,林祁可以想象如果接下来他不能给予一个肯定的答案,左允辉不介意动用武力制住自己。 “费迪尔。”微微吐出这个名字,林祁心中难道有了一丝恨意,“你不用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如果想反抗,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你想怎样?”左允辉知道林祁说的是实话,既然对方敢于跟自己摊牌,也就不会在暗地里玩什么阴谋诡计。 “我能怎样?”林祁反问道,无论靳安之还是费迪尔,他都无法逃脱。既然如此,何苦作无谓的挣扎。“左助理,如果你担心我会逃跑或者对安之有所不利,你可以向他说明,直接把我关起来。”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话说到这份儿上,左允辉突然觉得林祁太过可怜。 “你这算是同情吗?对不起,我不需要。”停顿了一下,林祁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如果你真想为我做什么,就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吧。” “林祁,如果这就是你坦白的目的,我应该说你很天真吗?”没有接那封信,左允辉的语气冷了下来,博取同情让自已为他办事,真当他是小孩了。 “左助理,从我来到这里,我们有过几次交谈,但是至今你对我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请你弄清楚,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来这里的,现在又即将被当做货品换来换去,这样难道还得不到你的一次诚意?”林祁说道。 “你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左允辉说道,自己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就算清楚抗争无用,但林祁也接受得太过坦然,怎么会没有一点想法?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为了解除你的戒备,要对我采取措施么?”林祁问道。左允辉怎么想不到,既然他敢拿东西出来,就一定不会害怕出岔子。 “不用。”左允辉说道,靳安之现在已经很烦了,对林祁采取措施只能平添他的烦恼。林祁有句话说得很对,若他想做什么,恐怕在知道那些事的时候已经做了。虽然猜不透他的目的,不过目前靳安之应该没有心情和他再发生交集。 “好吧,我没什么事了。”林祁准备回房。 “等等,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左允辉说道。 林祁的嘴角微翘,将信封给了他,爽快的动作让左允辉不禁怀疑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在耍自己。 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检查一番,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写的什么不得而知,考虑一下,左允辉揣近兜里。然后拿起文件袋,离开了别墅。 左允辉离开不到几分钟,外面突然进来两个黑衣人,站在大厅一副戒备的样子,看来左允辉很谨慎,特意找了几个监视他。也对,反正双方都已经没了秘密,没必要装模作样。 没有理会那两个人,林祁径自回了卧室。他的运气不错,顺利的将东西交给了左允辉,比起靳安之和裴宇,这东西放在左允辉那里更加安全,因为一天想不出其中的意思,左允辉就不会丢掉。 上天还是眷顾着自己,林祁倚着窗台,透过窗户,意外的发现窗外树枝上隐隐有了一丝绿意。 第四十六章 傍晚,靳安之按时回来了,不出所料后面还跟着左允辉。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靳安之,心事重重看都没看林祁一眼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左允辉手里还提着简易的行李,显然是担心林祁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准备短期驻扎在这里。从他一进门,视线就锁定了林祁,一脸说不出的古怪。林祁知道这应该是那封信的效果,他的原意是想秘密交给小丁,然后由他悄悄转给裴宇,但是靳安之抢先一步禁锢了他的自由,只好将主意打到左允辉身上。也许计划的部分转变会让他原本的布局有所受阻,但反过来想想费迪尔死死咬住裴宇,相信和他密切相关的人恐怕短时间也会被纳入监控范围,他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暴露,但小丁到底还是弱了一些,一旦穿帮,裴宇性命堪忧,费迪尔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左允辉是靳安之的心腹,想必费迪尔的考虑无论如何周全,也不会想到这一层。至于裴宇,现在想来也许误会对他而言更好,和他的距离每远一分,裴宇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分,他已经做了前期的铺垫,至于后期的确认可有可无。用左允辉取代裴宇,这将更加具有说服力。 晚餐的时候,靳安之无心,左允辉无意,林祁更是无奈,三人都保持着沉默,一餐饭吃下来格外沉闷。林祁有注意到,近期餐桌上的菜色显得丰富了不少,而且基本上是他爱吃的菜。下人是不会对他这个顶着助理头衔的“男宠”殷勤的,显然应该是靳安之的授意。这算什么?林祁心中冷笑,顿时觉得盘中的食物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倒胃口。 “我吃饱了。”林祁放下筷子,准备上楼。 “菜不合胃口吗?才吃了这么点,还是身体不舒服?”靳安之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也放下手里的餐具问道。 “我很好,只是下午茶的点心吃得比较多,不是太饿。”林祁答道。 “是吗?那些没营养的甜食还是少吃一些。”靳安之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了。”林祁点点头。 “林祁,最近蓝浩那边闹得比较凶,这几天你还是乖乖呆在别墅不要外出,以免受到波及。”靳安之说道。 “好。”林祁说完转身就走,为了保证交易万无一失,限制他的自由无可厚非,只不过靳安之这个理由真是蹩足,把责任推给蓝浩么,可惜蓝浩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了,虽然冲动了点,但绝不会莽撞。除了那一次双方一时气急差点引发的乱斗,其余的争执都不过是点到截止,而且现在的靳安之为了能隐瞒欧阳浔还活着的事实,想必没有把握绝不会随意和蓝浩起冲突的。毕竟上次的事件,若不是被突然出现的警察打断,损失惨重的应该是他。况且蓝浩和靳安之的冲突怎么可能会扯上他?凭蓝浩的个性,还不至于遍大街抓他来威胁靳安之吧,靳安之的做法完全就是欲盖弥彰。 林祁的回答反倒让靳安之有些不安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算是变相的软禁。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理由有多荒唐,若是放在以前林祁一定会争辩几句,可现在却答允的如此爽快,难不成林祁知道了什么?还是他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以至于无力应对。 林祁的身体状况靳安之多少是清楚的,上一次生病由于治疗得不及时,又加上他为了逃避自己故意冲了一阵冷水,使得病情加重高烧反复好几天。对原本羸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即使后期治疗和护理都很小心,但还是落下了病根。最近这些天气温反复无常,难道是病情复发了? 一想到这点,靳安之蹭得起身,正准备吩咐人去叫家庭医生过来,左允辉立即把他拦住了。不知道两人又交谈些什么,最终靳安之放弃了打算。 “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林祁了然的一笑,放下手中摆弄的山寨手机,开门一看,正是端着食物的左允辉。 “进来吧。”对于左允辉的出现,林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直接让他进房。 “我对总裁说今天我来拿资料的时候,和你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左允辉放下餐盘后,盯着林祁语气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成分。 “所以他觉得你应该向我道歉,顺便再拿点食物希望别饿着我是吗?”林祁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拿起餐盘上的勺子随意在碗里搅了搅,食物显然是厨房新做的,但他的确是没什么胃口。 “林祁,你不要得寸进尺,总裁其实很关心你,刚才他误以为你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正打算让医生过来一次,是我拦住了他。”左允辉有些愤愤不平,站在他的立场,他觉得靳安之对林祁已经仁至义尽,而林祁却毫不领情。 “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变相的帮了你,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来找我的好借口。”林祁冷笑,“关心我吗?恐怕他是担心我一旦出了问题,交易就不能顺利进行了吧。” “林祁,你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左允辉看着林祁不以为然的表情,有种想把碗砸了的冲动。 “像这样吗?”林祁用勺子敲打着碗壁,“或者是对于他让左助理你屈尊降贵向我道歉这件事,我应该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才合你的意。” “林祁,我不想和你争辩,但是总裁对你确实很好。”左允辉说道。 “是的,把我一个差点流落街头的落魄小子带回来悉心照顾,不仅教会我很多东西,而且纵容我的胡作非为,甚至在不确定我是否会给他造成生命危险时,也一如既往给予我足够的信任。”林祁平静的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可是,这一切好像并不是我所要求的吧,所以不要指望我会感恩戴德。” “无论如何,总裁对你的好是千真万确的。”左允辉吼道。 “你既然如此强势,为什么不说服靳安之也这样?”林祁一扬眉,仿佛想把所有的郁结发泄出来一般,“当初他强行把我留下,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做那个人的替身,对我的各种好和诸多的忍让,也仅仅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现在那个人可以回来了,代价不过是让我这个替身交换而已,在他的眼里我不就是他养的小猫小狗一样么,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将我抛弃掉?” “也许起初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总裁对你是真正有了感情,他不想伤害到你。”左允辉试图辩解。 “所以他这些天算是在弥补吗?可是既然改变不了结局,这样的小恩小惠有什么用?”林祁扔掉勺子,坐到了一边。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时间已经不多了。”左允辉转移了话题,林祁说得没错,但若是说靳安之不对,他实在接受不了。总裁对那个人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如果牺牲一个林祁就能挽回,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什么意思?”林祁显然也不愿意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顺着左允辉的话接道。对方的来意其实很明确,不过他需要斟酌一番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明知故问。”左允辉冷哼,他暗地里打开过信封,里面仅有薄薄一张纸,两面都有字,内容都很简单,正面是一种植物的图案,反面则是一种奇怪的文字。匆匆做了一番调查,图案是一种名为石蕊的植物,而文字尽是小篆。由于时间太过紧迫,他根本来不及去调查这些文字的对应简体。将这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他依然猜不透,只能初步推测是应该是林祁想要传出消息制定的暗语。信封上的地址很明确,是近郊的一个公园,他抽时间去看过,并无可疑之处。 “你是说我交给你的东西?抱歉,我不会做任何解释的。”林祁回答,假话他不逊于说,真话的话左允辉恐怕更加不会相信。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招认的机会……”左允辉说道。 “有意义吗?现在东西落到了你的手上,而且我在这儿怕是也呆不了几天了吧。”林祁直接打断了左允辉的话。最好是慢慢调查,有可能的话把那座公园给翻一遍,林祁恶意想着。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左允辉起身,原本他也就是做做样子,林祁敢明目张胆将东西给他,显然是料定他猜不透其中的含义。不过他不急,信在他手里,完全可以慢慢参详。有句话林祁说得很对,他在这里确实没几天可呆,人一走,还有什么威胁可言呢? “等等。”左允辉的手刚摸上门把,林祁叫住了他。 “怎么,觉得还是招认比较好?”左允辉问道,话虽如此他也从未有所指望。 “我是想让你把东西拿走,我实在没胃口。”林祁指了指被他用勺子搅得不成型的食物,“告诉靳安之,不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他是靳安之,华秦的总裁若是像他那样估计早该倒闭了,而你,也不要同情心泛滥。就当我不知好歹吧。” “你认为你有资格命令我做事吗?”左允辉头也不回,开门走人。通过这番话,他是不是应该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林祁顿时笑了一声,不愧为靳安之身边的人,意会得真快。想了想,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山寨机,本想变着方儿交给左允辉的,但最终还是觉得有所节制才是上策。那么这个东西就没用了,林祁干脆把这个山寨机敲成了一块废铁。有些可惜,原本还想留着作纪念的。 到此为止,林祁可以做的都已经做完,虽不是理想中的安排,但左允辉的加入却给他布局多了一重保障。尘埃落定,剩下的便是听天由命的等待。 终于,在林祁与左允辉谈话的第二天深夜,熟睡中的他被窗外的动静吵醒,听得出来那些人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不过对于警惕性一向极强的他还是没什么作用。然而林祁只是躺在床上望了一眼窗户的方向,便翻了个身继续睡,看到了又如何,他也管不着,徒增烦恼而已。 第二天,林祁醒来时已经快11点了,匆匆洗漱完毕下楼,发现靳安之和左允辉居然都还在,靳安之的神情显得十分憔悴,左允辉也好不到哪儿去,应该都是昨晚彻夜未眠的结果。 “祁,昨晚睡得好吗?”看见他下楼,靳安之问道,明明是一句日常问候,听在林祁耳里,却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这算是一种试探么? “很好,所以今天起床晚了,不好意思。”林祁笑笑,从容的走到一边坐下。 “我让人把早餐端过来。”靳安之起了身,摆出一副准备招呼人的姿态。 “等等,不用了。”林祁连忙说道,这个时候还吃什么早餐,待会儿和午餐一起解决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对胃不好。”靳安之不同意。 “那我吃几块点心好了,反正快要到中午了。”林祁很快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靳安之突然的殷勤把他吓了一跳,难不成昨晚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他一夜没睡,脑子一时混乱而至。 “这……”看着林祁一脸的坚决,靳安之还是同意了,叫仆人送些点心后,又吩咐厨房午餐时间提前。 “安之,你昨晚好像休息得不大好。”林祁说道,“要不你再去睡一会儿?” 原本以为靳安之会推辞,但他却很爽快的答应了,让左允辉一会儿吃饭时叫他,然后逃似的回了卧室。 “他吃错药了?”林祁奇怪的问左允辉。 “没有。”左允辉嘴角抽搐了一下,答道。 “一夜没睡,脑子混乱了?”林祁锲而不舍的追问。 “没有。”又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是不是靳安之?” “废话。” “那……” “你到底想说什么?”左允辉不耐烦的打断了林祁,实际上他也很郁闷。 “你没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吗?”林祁决定陈述事实,虽然靳安之以前对他也很关心,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怪异。 “我知道。”左允辉的脸彻底黑了。 “难道是昨晚那个人……”林祁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在左允辉面前没必要装模作样。 “你没资格问。”左允辉冷冷的说道,尽管早有准备,但看见欧阳浔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靳安之整整守了欧阳浔一晚,他作为陪同也有些看不下去。今天再遇上林祁,靳安之的表现实在有些太古怪,左允辉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受了刺激。若是那样,就不应该答应费迪尔那个家伙的什么交易。 “好吧。”林祁无奈的耸耸肩,“左助理,麻烦你还是把我的话转告靳安之吧,他这样我实在受不了,看着太恶心了。” “闭嘴。”左允辉一下子站了起来,靳安之的行为再看不惯,也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这时仆人捧着点心过来了,林祁接过的同时,不忘说上一句“饭点照旧”。仆人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左允辉。 “听他的。”对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林祁一笑,捧着点心想要回卧室,刚走几步,背后传来左允辉叹息似的声音,“林祁,其实对总裁来说这笔生意得不偿失。” “可惜你不是靳安之。”林祁留下这句话便上了楼。 交易原本就是你情我愿,只要当事人觉得不亏就行,外人永远无法了解,尽管很多时候他们才是正确的,否则怎么会有“旁观者清”这句话呢? 回到卧室,林祁将点心放在一边,仰躺在床上,既然交易已经完成一半,那么他的大限也该到了吧。 第四十七章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和煦的阳光撒满整个庭院,林祁静静的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视线在枝头仔细探寻。前些日子还看到了不少新生的嫩芽,今天怎么就找不着呢?林祁伸长了脖子,努力张望,但始终一无所获。 有人说想要折磨一个人,光是从身体上着手是远远不够的,纵观历史,严刑拷打之下仍然不乏铮铮铁骨的存在,所以想要真正让一个人体会到难以忍受的痛苦,最好的办法即是折磨他的内心。七情六欲,总有一类是他的软肋,无论多么坚韧的意志,在长久的精神煎熬下,终将化为乌有。 显然费迪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靳安之带回欧阳浔之后的几天,费迪尔一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不时的电话联系,一定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忘记了收回酬金。 对方拖延着迟迟不进行下一步交接,显而易见是想要让某人的精神经过一番洗练。尽管知晓费迪尔的用意,然而等待的日子的确难熬,虽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惶惶度日,可林祁心中依然有着难以言明烦躁。 “林祁,原来你在这里。”身后传来左允辉的声音,林祁无奈,最近似乎是受靳安之的影响,这个左助理也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懒懒的应了声,林祁转过头,不出所料看见左允辉端着餐盘走过来。这样的情景是出现第几次了,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吗? “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总裁很担心,所以叫我拿些点心过来。”左允辉语气适中,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 “你认为我现在应该吃得下吗?”林祁朝他笑笑,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没心没肺的吃喝,那不叫乐观,而叫傻帽。 “无论如何还是吃一些吧,总裁特别吩咐厨房做的。”左允辉叹了一口气,有时他也想像林祁说的那样,做到铁石心肠,可一想到靳安之现在对林祁的各种在乎,他也就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么?”林祁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左允辉手里的餐盘,碟子里的糕点做得相当精致,可见为了能使某人食欲大增而精心制作的。不愿辜负靳安之的一片好心,也想着左允辉有个交待,林祁动手拿起一块,掰下一半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而本是美味无比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味同嚼蜡。勉强囫囵吞下去,再看看手里的另外半块,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安之还是那样?”不好意思的对左允辉笑笑,林祁把点心拿在手里玩着,又问起了靳安之的状况。 “是的。”左允辉言简意赅,经过那么多事,他早已不把林祁当一般人看。、 “不用担心,至少他还知道工作,孰轻孰重他其实很清楚。那个人当初被误认身亡的时候,他又有耽误过正事吗?”林祁平静的说道。靳安之再怎么忙,公司里的事务却是一天也没有落下,虽然由于某些原因在他面前判若两人,但一提到公事,他依然是那个精明睿智的靳安之,谁也无法从他手中沾到半点便宜,华秦近期的业绩只升不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只是在他身边呆了仅仅两个月,就那么了解他?”左允辉很奇怪,从林祁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他对靳安之充满自信,这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肯定。左允辉看着林祁,瞬间尽将他和那个人的身影意外重叠起来,可是也仅仅是一瞬间,想到那个原本光芒四射的人现在的状况,左允辉便唏嘘不已。 “你是他的心腹,连这点信心也没有吗?”林祁笑了笑,将左允辉的黯然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 “我担心这样下去,总裁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左允辉说道,有时找个人聊聊天也好,尽管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疑点,但从他刚才的那番话,左允辉突然觉得能够如此信任靳安之,由衷的肯定他的实力的人,应该和奸细攀不上关系。而且一直以来,林祁似乎都是安分守纪,并无出格的举动。这个人他应该可以跟他说说心里话吧。 “身体的折磨总好过内心的煎熬吧,而且有时劳累也是一种间接治愈心灵的方法。”林祁说道,累了便什么都不会再去想,一觉睡到天亮然后继续头痛应该头痛的事。有人说这是一种逃避,其实不过是人想谋求自我安慰的真实写照。 “我想你是对的。”左允辉说道,每一次和林祁的谈话都有着他的目的,所以面和心不和,而这一次他却是心悦诚服,此时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即使无法确认的他是否具有危险性,靳安之依旧愿意无偿接纳他呆在身边。或许试着去相信他也是种不错的想法,可惜时间似乎不够了。 “老实说最近他的殷勤倒真让我吃不消,若不是怕他难堪,真想朝他脸上甩一巴掌,早点打醒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幸亏被他转移了部分注意力,这段时间他才好过一点。”林祁一想到,前一天他只是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靳安之尽然兴师动众要求医生会诊,这番小题大做让他哭笑不得。再三保证他没事这才作罢。林祁心里清楚,靳安之此时处于迷茫中,所以有些事上的判断并不理智,好在没有延伸到公事上,不然林祁恐怕也要采取一番措施。 “那你……”左允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猛然想起此时最难过的人应该的林祁才对,遥遥无期的等待,承受着对未知未来的恐惧,这种精神上的摧残非常人所能忍受。而林祁居然一声不吭,如果不是看他的食欲一天天减少,精神也变得有些萎靡,他还真以为林祁不当回事呢。现在想来觉得可笑,要是真能做到毫无知觉,那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我还好,放心,费迪尔不会想要一个疯子的,这段时间勉强算得上是思过。你还是多关注一下安之吧。”林祁笑笑,左允辉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真是奇怪,这个人威胁他的时候毫不留情,现在却变得这么心软。 “林祁,说实话,很多时候你真的很像那个人,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自然的举动。如果不是那个人还活着,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他的转世。”左允辉说道。林祁带给他这样的感觉并非一时,而是从见面开始就有类似的感受。那个时候林祁应该还意识不到他会和欧阳浔扯上关系,再说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模仿出来的,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身为天之骄子的欧阳浔。所以左允辉的话并不是恭维,更不是讽刺。 “是吗?也许是因为长得像才会使你们产生错觉吧。”林祁笑着,无所谓的态度。除此之外他还能表示什么,向左允辉讲述什么灵魂转换吗?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吧,何况欧阳浔就在这里。 尽管很想反驳林祁的话,但左允辉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林祁当初来这里就是作为替身,一味的说明他像更是坐实了这一名分,听着就讽刺。 “林祁,已经这么多天,欧阳先生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你就不好奇,还是你真的不想知道欧阳先生现在的情况?”沉默片刻,左允辉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冷不妨看见林祁的动作一顿,手里残余的半块点心立刻被捏成了碎块,“看来你还是在意的。” “在意又如何?”林祁将手里的碎渣一扬,很是随意的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忙,悄悄的带你去见见他。”左允辉犹豫片刻一咬牙说道,实际上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时头昏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话一出口便再无挽回的余地,只能静静等待着林祁的回答。 “如果我离开之前有做好准备的话,希望你不要失言,其实我对那个人也挺好奇的。”林祁的反应依旧是云淡风轻,说出的话让左允辉松了口气,他并没有立即要求兑现诺言,而是选择了一个最为妥当的方法。 “可以。”左允辉爽快的答应, 林祁笑笑不再答话,转过头视线再次往树枝上瞅,枝头上的一抹绿很快进入了视线。还不赖,终于找到了,林祁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见原来的自己吗?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从左允辉的只字片语和裴宇那日的反应来推测,原来的自己此时的处境一定不大好,至少人不会是清醒的,这样也就避免了对质和探询举止的可能。费迪尔心思缜密,既然敢要他这个正主做交易的代价,势必有万全之策。他见上一面,反倒显得多余,除了给自己添堵,没什么实质作用。不过到底心中有些不舍,所以才能让左允辉保留这个承诺。 “左助理,时间差不多了,你不去找安之吗?”片刻后,林祁问道。 “哦,好的。”看看表,和林祁聊天又耽搁不少时间,左允辉应该去找靳安之了,向前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林祁,你……” “放心吧,我很好,不会去想那些没意义的事。”林祁一下子看穿了他心事,左允辉是在关心他。若是想不开恐怕早就有作那种打算了,只是他已经死过一次,上天赐予的第二次生命应该格外珍惜才是,虽然命运多舛,但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要不然,他费尽心机的布局又是为了什么? “看来是我多心了。”左允辉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看不远处木头似的两个黑衣人,“林祁,我想那两个人没有必要再呆在那儿。” “无所谓。”林祁满不在乎,留那两个人也是安对方的心,要不要还不是对方的一句话。 左允辉对着那两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林祁,如果总裁先遇上的是你,那该多好啊! 林祁一愣,继而无奈的苦笑,这句话挺好,可惜永远都只能是一种惋惜。靳安之不会看上原来的林祁,而先遇上的恰恰正是他——欧阳浔。 晚餐的时候,靳安之还没有回来,左允辉似乎也在忙自己的事,只剩下林祁一个人,草草的吃了两口,便回了房。 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费迪尔这样的精神折磨要到何时?林祁甚至有种想把费迪尔揪出来问个明白的冲动,尽管他在左允辉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可事实上他也即将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正烦恼着,突然听到门响,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该不会又是左允辉来找他谈心了吧。林祁揉揉额头,最终还是决定开门看看。 一开门,一个身影便直接扑上来抱住了他,还带着浓浓的酒味,定睛一看,居然是靳安之。林祁脑子一下子薨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四十八章 靳安之紧紧抱住林祁,力道之大让他很不舒服,尝试着想要挣脱,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靳安之误认为他的不情愿,于是愈发加大的力度,仿佛怕对方逃跑一般,试图将他永远禁锢在怀里。 “不要动,让我抱会儿就好,就小一会儿……”靳安之呢喃着,不停的重复最后一句话,在外人看来一直强大得无懈可击的男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林祁叹了口气,也就由着他了。记忆中,他和靳安之这样的亲密接触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也不曾预料会在这种场合下发生。 自从来到靳安之身边,男宠的标签就此伴随至今,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别墅,总免不了惹人非议。一些自以为是的知情人甚至将他和靳安之所谓的床笫之欢描述得绘声绘色,而林祁理所当然是曲意迎合,一副奴颜的丑态。孰不知他和靳安之从来没有一次像样的接触,更不要提那些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床第之事。 实际上靳安之的想法很简单,他强留下林祁,不过是为了一种思想寄托。他会按照他的想法,慢慢培养林祁成为只属于他的欧阳浔,或许以后他会和他发生那种关系,但绝不是现在。因为林祁作为欧阳浔的替身,对他产生任何银秽思想无疑是对欧阳浔的亵渎。林祁也是体会到了靳安之的真实用意,才会勉为其难的留下。然而造化弄人,原本的轨道随着费迪尔的强行加入发生了偏差,最终滑向一个所有人都无法预知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靳安之依然紧搂着林祁不放,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根本无法独自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林祁这方,而林祁原本就羸弱的身体显然吃不消,勉强坚持一下尚可,但时间一长便支撑不住。 林祁心里明白,当前最好的作法便是将左允辉给叫出来收拾这档子事,可感受到靳安之微微颤抖的身体,林祁犹豫了。此时的靳安之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依靠着他竭力寻求那一点温暖,若是他选择避而不予那样太过残忍。而且现在已是夜里,冒然去找左允辉势必会引起别墅里其他人的注意,兴师动众弄一大帮人围过来是看靳安之的笑话么?对一个上位者而言,让旁人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即是大忌,靳安之是林祁最为钦佩的对手,他也绝不允许其他人看见他的脆弱。 “安之,站在门口不太好,我们还是进房间谈吧。”林祁拍打着靳安之的背部,用极其柔和的声音劝说。由于开着窗,卧室门口的风偏大,林祁只穿着睡衣,即是被人抱在怀里,也有些受不了寒意。何况这个人还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嗯。”靳安之闷闷的答道,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林祁,由他搀扶着进了卧室。 将靳安之安顿在他的床上,林祁这才能细细检查靳安之此时的情况。脸色潮红,眼神迷离,不时的喷出阵阵浓烈的酒气,真不知道靳安之今天到底喝了多少。显然是压抑的心情久久得不到释放,才会想到用一醉方休的方式暂时远离是非。林祁有些无奈,看来他似乎高估了靳安之的承受能力,正想披件衣服去给他倒杯水,冷不防刚起身,靳安之突然翻身而起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儿?”靳安之问道,好像瞬间清醒了一点。 “我想去给你倒杯水。”林祁轻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更想找找看有没有解酒的药。 “不准去。”靳安之嚷道,前所未有的霸道。 林祁一怔,印象中靳安之似乎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不过现在和醉鬼是没法讲道理的。不能轻举妄动,只好又一次坐了下来,看着靳安之倒下去,半靠在床头,想了想给靳安之拿了个枕头垫着。 “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林祁平静的说道,尽管他知道此时和靳安之的对话毫无意义,但现在既不能睡觉,也不能做其他事。只好陪着靳安之聊天。 “因为想醉,醉了就可以忘记一切,多好啊。”靳安之挥了挥手,仿佛是为找对方法而洋洋自得。 “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林祁看着靳安之,对方近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陷入迷茫中的人最为痛苦,他有着深切的体会。所以无论靳安之怎样,他都默默接受没有一点不耐。只是醉后能暂时逃避的东西,醒来依然还得面对,靳安之难道会不清楚这点吗? “是,很辛苦,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靳安之失神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和他作对,那次的事件也完全是个意外,我原本追到那里是准备向他表白的,可谁也想到竟将他逼上了绝路。可恨的是我至今没能查到杀他的背后主使者,我真是个废物。” “那不是你的错,那个人只是太骄傲了,骄傲得令人防不胜防。”林祁说道,眼神有些飘忽,那时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心情,似乎不记得了呢。 “你说得没错,他是个骄傲的人。”靳安之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尽管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性子都比较温和,但眼里却容不得半点沙子。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将一个羞辱他的大孩子压在地上打,周围那么多人,一个都拉不住。你知道吗?和对方相比他受的伤是最重的,可是他却可以打得别人求饶。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居然可以无视他们之间的差距冲上去搏斗,看着他小花猫似的脸,他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不要让他受半点伤害。”靳安之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般,有时一见钟情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得让人匪夷所思甚至去怀疑它的真实性,然而它的存在又是实实在在真实可见。 “是吗?”林祁笑了笑,有些酸楚,久远的记忆早已遗失在脑海深处,没想到居然会被人念念不忘,甚至还一不小心种下一段孽缘。 “可是最终我不仅没能兑现诺言,反而推波助澜把他逼到绝路。”靳安之的反应激烈起来,林祁的手被他抓得生疼。 “他还活着。”林祁朝靳安之吼道,他现在就在这里。 “活着,像现在那样吗?”靳安之突然笑出声来,“你能想象一个光彩夺目的人变成那个样子吗?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做,对他而言,也许死亡才是更好的归宿吧。可是我很自私,宁愿他一直那样也不想他再离开我。” 靳安之一直笑着,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滑落,到底要怎样的刻骨铭心才能让同样高傲的靳安之落泪。林祁伸出手轻轻将他拭去,眼泪的热度似乎灼伤了手指,心开始莫名的痛楚。如此禁忌的爱,他承受不了。 “林祁。”靳安之慢慢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我很后悔把你留下来,你让我第一次有了负罪感。” “为什么?”林祁问道。 “因为你太像他了,一度让我有种他就在我身边的感觉。”靳安之说到这里,猛得抓着林祁的双肩猛烈摇晃起来,“你为什么要那么像他,为什么明知道我要抛弃你还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恨吗?说啊!” 林祁被靳安之摇得头昏脑胀,心里原本的感概顿时化成了一股怨气,挣脱靳安之的桎梏,一巴掌狠狠的甩在靳安之脸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立时把对方给打蒙了。 “靳安之,你太让我失望了,华秦的总裁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林祁冷漠的说道,如同当初他是欧阳浔的时候,每一次和靳安之争斗过后的宣言。难以想象他能将靳安之影响到那种程度,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费迪尔的拖延战术恐怖不仅仅是针对他,也包括靳安之,一箭双雕的好招。 “你打我?”靳安之偏着头嘟囔着,林祁的力气虽然小了些,但脸上的痛感却是真实存在。 “对,你活该。”林祁关上灯,上前扳过靳安之的头,让对方直视自己,“靳安之,看清楚打你的人,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就好好记着。” 靳安之醉眼朦胧,尤其还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隐隐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轮廓,对方的语气也似曾相识。 “浔?”靳安之试探着问道,伸出手小心的碰触,“你醒了?” “看清楚了?”林祁问道,带着轻蔑的口气。 “真的是你,太好了。”靳安之将林祁扑倒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眉眼。没错,这熟悉的气息是属于浔的,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手指划过林祁的唇,有些凉,如果可以话…… 带着这样的想法,靳安之着魔般俯下身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林祁一惊,始料未及的吻让他有些慌乱,想到他和靳安之现在这种姿势实在太危险,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 然而脸刚试着转开,一点冰凉的东西蹭到他的脸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以后,林祁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对于男人来说,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纵使千难万险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看见。而现在靳安之却为了他付出这般珍贵的东西,已是这样的处境,他还需要在乎什么呢? 细细舔舐着对方的唇瓣,感受着那般独特的滋味,可是这样好像还不够,靳安之一边安抚自己迫切想要更近一步的欲望,一边逐渐加深了这个吻,碾转反复,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吞进腹中占为己有。林祁的挣扎让他莫名心慌,继而收紧了对林祁的束缚,好在对方只是挣扎片刻,便恢复了安静,靳安之心中一喜,再次紧紧吻住不放,柔软的唇瓣,甘甜的滋味,这样的美好他舍不得放开。 随着亲吻的升级,呼吸慢慢变得炽热起来,虽然一次次提醒着自己要克制,可是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叫嚣着在体内猛然增长,如烈焰一般令他难以自拔。 “浔,可以吗?”靳安之喘息着,勉强支起身体问道。他控制不了自己,却又舍不得伤害身下的人,他的爱人那般骄傲,怎么甘心雌伏于他人身下? 林祁伸出双手捧起靳安之的脸,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这个傻子,到现在都还那么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该不该觉得难过。也罢,落在费迪尔身上想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和靳安之在一起到底还有个美好的回忆。 没有只字片语,林祁直接拉扯起靳安之身上的衣物,用行动告诉对方他的答案。不过靳安之的衬衫质量太好,一时竟没成功。 “不要着急。”靳安之突然坐了起来,邪魅的一笑,抓着衣领用力一扯,整件衬衫彻底报废,露出了他满是肌肉的胸膛。林祁一愣,还没来得及欣赏,紧接着自己身上的睡衣也被人扯开,随即一副炽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再次被人吻住,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与靳安之每一次的碰触都感觉是被一团强烈的火灼烧,随着靳安之的唇的逐步移动,全身被布下了零星火种,炙烤着尚在清明的神志,呼唤着久违的欲望。 越来越不愿意清醒,只想随之沉沦,林祁双手环住靳安之的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开始迎合着他的动作。直到被他分开双腿,注入他火热的欲望,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不由的痛呼出声,但刚张开嘴又被靳安之封住了。万般无奈,只能随着对方的律动尽量放松身体。万幸的是痛苦的时间并不长,交合的欢愉很快充斥了整个大脑,林祁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之间沉浮,被填满的身躯有些飘飘然。遵从身体渴望的本能,林祁试着抬起身子,试图让靳安之进入得更深更快。点点破碎的低吟,从他的口中不停溢出。 “我爱你,浔……”靳安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拼命的向前冲刺,想将自己和对方深深嵌合在一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祁回应着,一滴泪顺着眼角潸然而下,他是他,又不是他,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句话。 房间内,伴随着一声声高亢的喘息,两个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得到救赎之前,就让我们先沉沦吧。 第四十九章 拂晓时分林祁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昨晚的战况太过激烈,醉酒后的靳安之仿佛用不完的力气,一次又一次的紧贴着自己不放,即使最后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对方也没有表现出放过自己的意思,依然忠实于自我感觉锲而不舍的主导着领地。其实若是林祁出声叫停,靳安之一定不会不顾忌他的感受,只是面对那样的靳安之让他如何开口。所以很不幸的,林祁最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如此丢脸的事居然会被自己遇上,于是清醒之后昨晚的快感全都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一肚子怨气。可以面对仍旧宿醉未醒的靳安之,林祁又觉得一切都是自找的,尤其是看到对方一脸餍足的睡颜,心中更是无比憋屈。 大半夜酣战的结果便是全身酸痛无比,而且一身的滑腻也让林祁很是不舒服。轻轻推开靳安之环在腰间的手试图起身,刚刚一动林祁差点叫出声来,原来靳安之的欲望还深埋在他的身体里,难怪这个人居然睡得如此香甜。林祁不停的进行自我劝说,这才忍住立马再赏靳安之几巴掌的冲动。那个占尽便宜还不知好歹的家伙也太厚脸皮了,居然得寸进尺,不过和一个醉鬼计较估计也是件很弱智的事,林祁只能自认倒霉。 小心翼翼将身体退出,林祁下床进了浴室。镜子的人,头发蓬乱,浑身青紫还有着斑驳的红痕,可见战况激烈。当然他这副样子,始作俑者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恐怕后背上全是抓痕吧。活该,谁让那个家伙不知好歹的?放了一大缸热水泡了进去,让抗议的全身都得到些许安慰。下面那个部位本就不是为那种事而存在的,违背伦理的代价当然的刻骨铭心,林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里面全部清洗干净。只是事先没有那方面的准备,所以无法上药,好在伤口虽然疼痛但问题并不大。 穿好衣服,林祁又一次来到床前,也许是酒醉再加上大半夜的力气活靳安之还是睡得很沉,林祁注意到污秽床单上的点点殷红,突然觉得很刺眼,可是碍于靳安之还躺在上面又不能马上毁掉,心里的憋屈又增添了一分。 “不知道你醒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是暴跳如雷还是无动于衷,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会解脱的。”林祁的手指轻轻拂过靳安之的眉眼叹息道。 实际上依照靳安之的性格,清醒后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这种关系,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林祁必须利用有限的时间,去了解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打开房门,见到斜靠在一旁墙上的人,林祁一愣,这个人什么时候在门外的? “左助理,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林祁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那一地烟头,和与略显苍白相对应的微红双眼,对方想必已经在这里呆上一夜了。 “你和总裁……”左允辉说这话时有些难以启齿,男人与男人之间原本就属于禁忌,如果林祁只是一般的男宠还好,可和他相处这么久,左允辉早已把他当成和自己一样地位的人,而且之前和林祁的谈话他很清楚对于被迫交换一事对方看得很淡然,所以应该不会为想留下故意和靳安之发生关系。 “是的,我们做了。”林祁答得很坦然,一屋子的气味想瞒也瞒不住,何况左允辉还在门口守了那么久,屋子里的隔音效果尽管不错,但有心人想要听墙角也是没问题的。他感兴趣的是左允辉到底听到了多少? “为什么?”左允辉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林祁什么都看得开,还会和靳安之做那样的事,难不成他是爱上靳安之,可想想又不太可能。明眼人都看得见前些日子靳安之对林祁百般殷勤,他也是不屑一顾。 “先回答我的问题。”林祁说道,相比之下他更想掌握到他想要的信息,便于作出下一步判断。 “我看到总裁抱着你,然后你们一起进了房间。”左允辉说道,他总有种错觉,在林祁面前似乎隐瞒不了任何事。 “然后……”林祁相信左允辉不会放任酒醉的靳安之不管,如同那时他对自己的怀疑一般,若是他有二心,毫无防备的靳安之将是最好的机会。 “我听见你和他的谈话,也听见你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你们……我就再没有听下去。”左允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事实上由于墙面本身存在隔音的功能,他又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所以虽然听到不少话,但也不过是零星的话语,只是林祁打靳安之的那一巴掌他倒是听得真切,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即敲门阻止,才任由他们发展。最后想要阻止的时候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只好默默呆在门前站岗,有时就连左允辉自身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傻事。 “那么我和他……你都听得真切?”林祁看着左允辉窘迫的脸,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人时而精明强势,时而又单纯得可爱。 “没,没……”左允辉顿时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他又不是变态,听这些又什么意思,何况还是老板的。实际上也许是靳安之一心只有爱着欧阳浔,所以在情事上漠不关心,导致他这个助理也难得接触这些,相比之下远不如靳安之另外几个身经百战的手下,为此不免常常被那些人取笑。 “那就好。”林祁笑笑,即使隔着一堵墙,他也不愿在别人面前进行有关性爱的指导教学。 “你没事吧。”看着林祁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的样子,左允辉有些担心。 “没事。”林祁回答得很冷漠,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何况他总不能主动告诉左允辉他那个地方很不舒服吧。 “那……”左允辉有意无意朝里张望,想看看靳安之的情况。 “他还在睡,不要去打搅他。”林祁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想着一床的凌乱他就想抓狂,说什么也不能让左允辉进去看到。 “可……”左允辉还是有点不放心。 “左先生,你说过你可以带我去看那个人的是吗?”林祁直接打断了左允辉的话,现在他应该可以去见见他自己的身体了,或者说该见见原来的林祁才对。 “你现在就要去?”左允辉着实惊诧,林祁为什么突然想去见欧阳浔,和昨夜的事有关吗? “你答应我的,你会带我去。”林祁说道,“我只想看一眼,不会做其他举动。” “可是……”左允辉迟疑着,他该不该相信林祁。 “左先生,安之醒后相信我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你觉得他对昨晚的事会无动于衷吗?”林祁说道,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恳求的语气。 “好吧。”左允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毕竟承诺过,让林祁去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事吧。 “谢谢。”林祁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林祁绕过左允辉,走在了前面,只是由于伤口疼痛得厉害,他走路的姿势相当别扭,看得出来他 在隐忍,但是依然无法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林祁,要我扶你吗?”左允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拉住林祁的胳膊,不料林祁却将他的手拨开,拒绝他的搀扶。 “我很好。”林祁咬了咬牙,迈开了步子,“左先生,你若真想帮我,那么如果安之接受不了想杀我的时候,你就替我说两句好话吧。” “总裁是不会那样做的。”左允辉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连忙辩解。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没什么做不出来,对于那个人的执着,就是他失去理智的理由。”林祁慢慢说道,转过头看着左允辉一脸凝重,不由笑了起来,“我只是说如果而已,没必要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吧。”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别告诉我一些浅薄的理由,我不会相信。”左允辉问道,林祁的话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想起来才觉得心惊。可是看林祁的样子,好像完全没事一般,他到底在想什么?真的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样我和他才可以解脱,否则面对遥遥无期的等待,照此下去我和他都有可能会疯掉。”林祁说道。纵使再坚定的心理,也会被无法看到尽头的时间磨灭,他也陷入彷徨,而靳安之却会在进退两难中迷茫下去,费迪尔的算计相当致命。 左允辉一震,林祁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相当透彻,这样的人丝毫不比欧阳浔差,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为靳安之着想,比起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欧阳浔,林祁显然才更加适合靳安之。可是这样的话左允辉实在说不出口,林祁,为什么一开始总裁遇上的人不是你呢。 左永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拉着林祁,不管对方如何挣扎也没有放开,林祁无奈只能由他扶着。这样一来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十几分钟后便来到了欧阳浔所在的房间门口。 “他就在里面,进去之前请做好心理准备。”左允辉闷闷的说道。并不是故意这么说,只是现在欧阳浔的样子的确很凄惨。 林祁一怔,随即又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此时的心情没有问题。伸手推开门毫不迟疑的跨了进去。 看清屋内的摆设后,即使林祁早已有所预料,心里也难免不少酸楚。这就是一个病房,整个房间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一张病床摆放在正中,旁边的输液架上,吊瓶里的药液不紧不慢的滴着,一大堆医疗器材放置在病床周围,而床上却是一具几乎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特征的身体。若不是一旁的心电监视仪不时发出单调的声音,所有人都会怀疑那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植物人?”林祁的声音颤抖着,或许他明白那一次原主人林祁对他说得话的意思了。好一个 “死无对证”,费迪尔真是好手段。 “是的,费迪尔先生说他在水里窒息时间过长,而且掉下悬崖的时候头撞到了暗礁,所以才会这样。”左允辉解释道。 “是吗?那还有治苏醒的可能吗?”林祁面无表情,当时他的胸口中枪,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也没在意是不是真的撞到什么,不过即使没有想必对于费迪尔也不是难事吧。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才是欧阳浔。 “医生说只有通过手术途径,但是危险性非常大,总裁迟迟不能做出决定。”左允辉回答。 “真不像靳安之的作风啊。”林祁幽幽说道,治愈恐怕不可能,没想到苏醒也是一种奢侈,难怪费迪尔愿意交易。 左允辉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他注意到林祁脸上的恍惚,应该是见到欧阳浔有些难以接受吧,于是他并没有追问。 慢慢移动到床前,看清床上人的脸,林祁觉得很讽刺,原本这一切应该又他承担,却是阴差阳错照成了现在这一诡异的局面。林祁凝视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明明如此熟悉却又觉得异常陌生,是因为重生成另外一个人的关系了吗?昔日的天子骄子如今落魄成这幅惨样,所能做的仅仅是躺在这里等死而已。 瞬间莫来由的愤怒充斥着林祁的胸腔,都已是这副田地,还活着做什么,让人看笑话吗?林祁的视线缓缓落在连接着的氧气管上,如果拔了它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死死盯着氧气管,林祁伸出了手。 “不要。”左允辉立即上前阻止。 然而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匆匆冲进来的靳安之将他撞到一边,一把拉住了林祁,紧接着一个响亮耳光狠狠的甩在林祁脸上。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贱人?”靳安之愤怒的吼道,这个人趁着他喝醉假冒浔欺骗他的感情,现在居然还妄想杀死他取而代之。如果不是还想着他是费迪尔交易的指定物,真想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靳安之,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知廉耻,也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肮脏龌龊。”林祁的半边脸霎时红肿起来,嘴角也泛起一丝血迹。昨晚刚打了靳安之一巴掌,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反击回来了,还附赠了高出本金不知多少倍的利息。但即使这样他依然高傲的抬起头,气势丝毫不输靳安之。 “难道你刚才不是想杀他吗?还想抵赖?”靳安之厉声问道,此时的林祁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恬不知耻的下贱坯子,怎么看怎么恶心,昨晚自己一定是被他用手段迷了心窍才会把他当成浔。 “哈哈哈……”林祁突然笑了起来,倔强的望着靳安之扭曲的脸毫不相让,“靳安之,你后悔了吧。” 第五十章 前一刻两人还在柔情蜜意的翻云覆雨,后一刻对方立马恨意决然的翻脸无情,命运的即时逆转总是令人可恨却又无奈。林祁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望着暴怒之中的靳安之,很难想象对方前段时间对他几乎是百般讨好,此时却是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样子。果然是需要的时候殷勤备至,无用的时候弃如敝屣,而且一旦踩到了他的底线,就连最后那点怜悯也一并化作深深的恨意。尽管早已知晓甚至有心布局造成这种结果,真正面对的时候,林祁心中依然涌起阵阵悲哀。 无论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是靳安之类似于侮辱的指责,一切在无形中全都化作无情的利刃割裂着林祁早已处在崩溃边缘的神经。尤其是身下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林祁已经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就连底裤也有了热热的湿意,无法言喻的耻辱从心底涌出,畅通无阻的给伤痕累累的身心进行了一次难以描述的洗礼。林祁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成为压垮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即使如此,林祁依然硬挺着,将手掌和背部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丝丝寒意透过皮肤传送到大脑,试图维持神志的清醒。如今全身各处对身体受到的残忍对待而叫嚣,自身人为制造的疼痛不仅不能压制反而会让自己更早的陷入崩溃状态。林祁唯有拼命的在脑海里回忆昨晚靳安之的话语,这样可以暂时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因为林祁清楚的知道,对于欧阳浔的执念已然使靳安之陷入疯狂。回想当初,欧阳浔和靳安之的争斗总是欧阳浔占上风,有人说欧阳浔原本就技高一筹,胜得理所当然,也有人说两人的实力应该是不相伯仲,只是靳安之稍欠运气而已。现在看来,倒像是靳安之的有意退让。林祁不是不知道靳安之对欧阳浔的执着,只是未曾想到会达到疯魔的地步。否则仅仅是酒后乱性,靳安之的反应绝不会如此激烈。现在的靳安之就如同进入迷局的无头苍蝇,几乎算是迷失本性。如果自己不能帮他打破这一魔障,那么靳安之便是彻彻底底被毁了。所以他不得不逼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他和靳安之的这段孽缘,即使要断也必须由他掌控。 眼前的靳安之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林祁用尽力气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看不到他愤怒的神情,这样也好。林祁再次将手掌移了位置,从掌心传来的寒意又一次驱散了晕眩的感觉,尽管这只是暂时的,但显然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将靳安之从自缚的网中解救出来。就当是为靳安之长久以来无声付出的一种答谢方式吧,欧阳浔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东西。 “靳安之,你后悔了吧。”林祁再次重复着这句话,不等靳安之有所反应又继续说下去,“后悔遇上我,后悔留下我,后悔纵容我,更后悔和我做了,是吗?” “林祁。”即使看不清,听到靳安之咬牙切齿的声音也不难猜测他脸上是何种表情,“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真是看错了你,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相信你这个祸害。” “无耻?”林祁冷笑一声,“靳安之,别急着乱扣帽子,罪名太大我怕是承受不起。” “你还有脸说这些话,需要我一一指出吗?”靳安之厉声说道。 “呵呵,那我还真要麻烦你给我指出来。我到底是对你靳安之做了什么,才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十恶不赦。”林祁好笑的问道,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靳安之的怒气。只是不经意间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位子继续贴着墙壁。 “你……”靳安之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语塞,说林祁勾引他吗?这话若是说出来到显得自己矫情,可除却这个好像也找不出林祁的其他罪名,不过似乎想到什么,靳安之立马狠狠的说道, “你居然会想杀死浔,仅凭这一条你就罪无可恕。如果不是和费迪尔的交易,你认为你还可以平安无事的呆在这里吗?” “你其实一开始是想说我恬不知耻的想要勾引你吧。”林祁毫不避讳的说出口,平安无事?听着就觉得讽刺,他这样子哪点像平安无事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既然林祁直言不讳,靳安之也就坦然说道。 “靳安之,你想太多了吧。”林祁的声音冷了下来,勾引?人难道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何况他和靳安之做的时候,他可是下面那个,怎么算也是他吃亏吧,“明明是你自行上门,而且似乎也很享受这一过程,为什么现在翻脸不认了。我不是女人,没兴趣因为这事向你索要补偿,更不会缠着你要求你负责。不过是男人相互之间解决生理需求,若是硬要加上一个称谓,不外乎就是一次错误的一夜情。你不惜强行给我贴上一个勾引你的标签撇清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你闭嘴,一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才会让我失态和你做的。如果不是我提前否定了你,你还会什么要求都不提吗?而且不管怎样,你都无法辩解你企图杀死浔取而代之的事实。”靳安之恼怒的吼道,他想要将酒后乱性的责任悉数归咎于林祁的手段和酒精的作用,可是从内心不断涌现出了怪异悸动却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自我编造的推论。 “靳安之,我希望你清醒一点,你急于撇清自己的责任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觉得背叛了床上那个人吗?真是可笑,堂堂华秦总裁的靳安之什么时候变成迂腐的贞男了?”这种雄辩之词也亏靳安之说得出口,林祁意识到靳安之此时已然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了。 “靳安之,我不忘记我不会当初被留下的理由,所以我很清楚那个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正如你所说的,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交易品,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愚蠢的认为我可以凭借和你发生关系就会一步登天。”林祁说道,诉说的同时也是对自己残忍的提醒。外忧内患,他无法逃避。 “难道我看见你想要拔掉浔的氧气管的情形是假的吗?你敢说你对他没有半点杀意?”靳安之说道,一想到这个贱人对浔做的事,他就抑制不住杀意。 身上的疼痛由于长时间耽搁,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林祁咬了一下舌尖,让视线清晰一些,看着靳安之一副想要冲上来的样子,而左允辉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站着,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看来是时候了。当气球濒临临界点,就必须当机立断将它戳破,否则后患无穷。 林祁闭上眼,仿佛是在小憩,片刻后,猛得睁开双眼,直视靳安之说道:“我承认我是想杀掉他,如果你不出现,相信我早已拔掉他的氧气管,即使是左助理也阻止不了我。” “你该死。”靳安之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径直向林祁冲了上来,左允辉眼明手快第一时间出手将他死死拉住。 “安之,你冷静一点,林祁若是死了,我们没法是没法像费迪尔先生交待的。”左允辉死命抱住靳安之大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脱口而出叫靳安之的名字,任凭靳安之如何摆脱也咬紧牙关不松手,对于一个失去理智只知道用蛮力挣脱的人,他还是可以暂时压制的,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祁事先会对他说那些话,现在看来提前的预防措施的确派上了用场。 “滚开,我一定要杀了他,费迪尔那边我自会交代,用不着你操心,放开我。”靳安之拼命的挣扎着,但始终没办法脱身,左允辉仿佛铁了心要拦住他,打死不松手,靳安之几经不能挣脱,不由的吼道,“左允辉,你到底是谁的人,我命令你放开我。” “安之,我不能让你干傻事。”左允辉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于林祁左允辉已经从怀疑转化到信任,即使林祁对靳安之说了如此严重的话,他也愿意相信林祁是在帮靳安之。只是再这样拖延下去,他恐怕也拦不住丧失理智的靳安之,想到这里,他朝林祁叫了一声,“林祁,你快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敢!”靳安之一听急了,挣脱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一心想要杀掉林祁。 走?听了左允辉的话,林祁唯有苦笑,他现在连动一下就非常吃力,站起来几乎不可能,而且全靠意志力撑着他才能勉强保持清醒,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逃跑。何况这里是靳安之的地盘,他又能躲到哪儿去? “靳安之,你真的爱他吗?那为什么又要那样对他呢?”眼看着左允辉快拉不住靳安之,林祁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意外的让靳安之停止了行动,而林祁好像并未察觉一样,依然自顾自的说着,“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躺在那里等死。靳安之,你深爱的人是欧阳浔,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这个名字的意义,你认为现在躺在这里的人,配得上这个名字吗?你曾说过,他是个骄傲的人,那么如此骄傲的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吗?靳安之,如果你真的爱他,请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林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昨晚本就没能休息好,又加上一大早的摧残,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最后一幕,他看到的是靳安之转过身,不知道再对床上的人说什么。而左允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又朝着靳安之似乎是在竭力劝说。 能做的他已尽力,幡然醒悟和堕入沉沦就在一线之间,他无力再去左右,只能看靳安之个人的造化。不过作为欧阳浔所承认的靳安之,一定不会让欧阳浔失望的,不是么? 靳安之,你后悔了吧。后悔那笔交易,后悔爱上林祁,后悔接回这样的欧阳浔,还是后悔从一开始那次偶然的邂逅便爱上了欧阳浔……林祁其实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可惜他也知道,随着他意识的消失,已经不会有时间将这些问题问出口了。 第五十一章 冥冥中仿佛又置身于曾经的黑暗空间,欧阳浔看着沉默不语的林祁亦是无言以对。或许他终于明白林祁之前话中的意思,可惜身不由己的他依然是爱莫能助。 良久,欧阳浔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林祁肩上,对方抬起头怯怯的望着他,奇特的命运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悄然结合到一起,作为可以自由活动的一方,他有责任将禁锢他们牢笼打破。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欧阳浔对林祁说道,这也是他对自己说的话,即使山穷水尽也不能自怨自艾。因为相对于林祁的境遇,他已经幸运很多了。 林祁认真的点点头,鼓起勇气也将手放到了他的肩上,最后留给他一个羞涩的笑容,又化作粉尘消失在他面前。 纷飞的尘埃洒落在空间各处,散发着微弱的光,将空间里的黑暗慢慢驱散。欧阳浔站在正中央,对着飘荡的光尘微微一笑,“谢谢你,林祁。” 如同刚重生时的感受,林祁恢复意识时觉得好像置身于冰窖里,阵阵寒意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费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类似于牢房的地方。四周封闭,仅有的出口被一扇铁门牢牢堵着。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一波波难以抵挡的寒意。 这应该是靳安之别墅下的秘密基地吧,道上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所以有这种地方不足为奇。印象中靳安之一直对自己和颜悦色,即使有意试探他的底线,得到的顶多也只是警告而已,而这次居然能够下令把他关到这里,可见靳安之心中的恨意之深。 算算自己昏迷的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虽然地牢里光线不足,无法猜测实际的时间,但林祁可以肯定他呆在这里绝对不会超过一天。 地牢里的温度很低,四周也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林祁一连挪动好几个地方依然觉得周围的寒意不断涌上来,索性懒得理会,随便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正想合上眼再睡一会儿,门外突然有了动静,紧接着想起一阵开锁的声音后,左允辉走了进来。 这应该是最后临别前谈话了吧,林祁自嘲着,回想起他对原主人林祁的许诺,咬牙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左助理。”林祁招呼了一声,无悲无怒,镇定自若,不仅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样子,忽略了现在的处境,反倒是像在自家屋里招待访客的主人一般。 左允辉打量着林祁,脸颊依然微肿,嘴角边还有干涸的血丝,可纵使一身狼狈他的那双眼眸仍旧平静如水,似乎任何折磨都无法撼动他的意志。林祁是个什么样的人,左允辉一直搞不清楚。行事不按常理,偏又理所当然,做事不计后果,却能收放自如。说他傻吧,所发生的事他比谁都看得更为清楚,说他聪明吧,他又明知故犯喜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把自己搭进去受苦受累。而且近段时间林祁的每一步似乎意有所指,可其中的含义一直不得而知。左允辉看不懂林祁,从一开始即是如此,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林祁不是靳安之的敌人,毕竟今天林祁所做的一切,由他一个旁观者看来全是为了靳安之能够尽快摆脱欧阳浔的阴影,林祁可以为靳安之做这么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他怎么可能会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抱歉,我这样的形象让你见笑了。”虽然对左允辉的想法有所猜测,但现在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加不能随意消耗。 “费迪尔来了,现在正在和总裁在大厅的交谈。”左允辉回过神对林祁说道,对于眼前这个人此时的处境,原本残酷的事实现在到成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时候会到这里?”林祁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费迪尔的到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一早就猜到了?”左允辉惊讶林祁的淡然,不过想了一下林祁早上对他说的话,看林祁的眼神显得有些怪异。 “很正常,靳安之一定会对费迪尔说,明天以后他不会保证他还能出得起当初的价码。”林祁说道,经过这件事,短时间内靳安之对他恨之入骨,除非费迪尔不在乎他的死活,当然若是这样费迪尔之前的处心积虑就成了一场空,所以他一定会马上赶来。 “你说得没错,林祁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看透了一切,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总裁反而把自己弄得凄惨无比。”左允辉说道,和费迪尔的交易遥遥无期,如若不是林祁从中干预,想必这个时间还会拖得更长,而林祁为此付出的代价明眼人都知道,这样损己利人的行为,为什么林祁反倒显得甘之若饴。难道他真的…… “别那么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迟早是要面对的,我可不想再漫长的等待中疯掉。至于靳安之,他不过是好运沾光而已。”林祁仿佛猜到了左允辉的想法,直接予以否认。 “昨晚的事……”左允辉还想说什么。 “不过是酒后乱性的一夜情,仅此而已。”林祁平静的说道,继而又看着左允辉嘲弄般的说, “左助理的看法代替不了你家总裁吧。”言下之意,就算他对靳安之有意思,眼下的靳安之恐怕也不会领情,甚至以此为耻。 “抱歉。”左允辉说道,他确实无法主宰靳安之的思想,此时说这些话无疑是增加林祁的负担。 “你没做错什么,要道歉也不应该是你。”林祁将身体斜靠在墙上,脑中不断涌上来的晕眩感让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支撑,“左助理,你来这里不仅仅是通风报信吧,还有什么事麻烦一起说出来。”林祁自认以他和左允辉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让他特意跑来表示慰问的地步。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觉得我们双方都应该坦诚一些。林祁,虽然直到现在关于你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谜,但我相信你不会是敌对势力的派来的卧底。”左允辉说道,他也意识到可以耽搁的时间并不多。 “为什么?是因为我自愿献身吗?”林祁突然笑了起来,难得调侃自己。所谓苦中作乐应该就是这样吧,只是心中某处微微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应该钦佩你的坚韧吗?”左允辉说道,立马表情又严肃起来, “我想你也清楚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挥霍,还是直白一点吧。” “你想问什么?”林祁说道,也许这次博弈的转机就在裴宇和左允辉身上,他不得不重视,能够回答的他势必不会隐瞒。 “你交给我的那张纸是什么意思?”左允辉问道,为了弄清楚林祁的目的,他按照地址调查了整个公园,包括里面的工作人员,可惜一无所获。纸上的那一列小篆他倒是找相关人员问清楚了,一句俗语“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让他有所联想,但始终未能更近一步。至于那副关于石蕊的植物图画就更加神秘莫测了,任凭他想破了头,最终也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会有差距的。林祁不会无的放矢,既然给他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即使他可以确认不会危害到靳安之,但藏在心里的谜题一日没有答案,他也无法安宁。 “呵呵,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呢。”林祁笑了起来,可惜不是欧阳浔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根本不会猜到其中的秘密。这张纸原本他是打算交给裴宇的,只是临时被禁足只得改变计划交给左允辉,信封上的地址也是临时写的,目的就是明确的告知实际的收信人是谁。左允辉这段时间显然是白忙活了。 “事到如今,你还需要隐瞒什么吗?”左允辉问道。 “左助理,抱歉你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好好保管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若是上帝仁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林祁说道,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 “你信这个?”左允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林祁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信仰。 “以前不信,最近信了。”林祁笑笑,否则怎么解释他的存在。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恨总裁吗?”左允辉是出于私心问这个问题的,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林祁更加适合靳安之,并不想他们反目成仇。 “不知道。”林祁说的也是实话,被逼到今天这种地步,靳安之是罪魁祸首,可是想想他对于欧阳浔的执着,又觉得恨不起来。 “到最后还是不愿意对我坦诚一些吗?”左允辉苦笑,模棱两可的答案永远是虚幻难懂的。 “我说的是实话。”林祁说道,“左助理,请代我转告靳安之一句话,无论他做过什么事,都不要后悔,一旦产生后悔的心理,那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的。”虽然不明白林祁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左允辉最终还是点了头。 林祁朝他笑笑,便不再说话,蜷缩在角落里闭上了眼睛,在这之前他还必须要积攒足够的力气才行。 “这里太冷了,你把这个拿去吧,本想给再你带些吃的,但是……”左允辉脱下自己的外套,想要递给林祁。房间里的温度很低,他也有感觉,而且他有注意到林祁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身体一直不受控制的颤抖。想想也是,他这样单薄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里的寒气。 “不用,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林祁毫不犹豫的拒绝,尽管他的处境相当凄惨,但他的自尊也不愿意接受旁人的施舍。 “你要那么固执,我是为你好。”左允辉为林祁的不知好歹有些生气。 “我知道,但我不会接受的。”林祁的态度依然坚决,随即又笑道,“看,我说不用了吧,时间刚刚好。” 与此同时,外面有了动静,片刻后铁门再一次被打开,靳安之和费迪尔出现在门口。 靳安之一言不发,看林祁的眼神中意外的没有感受到愤怒,反正是有着令人无法看懂的情绪。见左允辉在那里也不觉得意外,看了林祁一眼便向费迪尔示意可以将人带走了。 费迪尔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投给左允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缓步走到林祁面前,至高无上的王者前来收取他应得的战利品了。 蹲下身体,指尖挑起林祁的下巴,看着林祁有些惨不忍睹的样子,费迪尔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对战利品不太满意似的轻声说道:“真难看。” “那就别看。”林祁偏过头回了一句,对于费迪尔,即使对方主宰着他的性命,他也不愿屈服。 话音刚落,费迪尔突然扳过他的头,不顾牢房里其他人,径自舔舐着他唇角里残留的血丝。林祁拼命的挣扎着,无奈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靳安之攥紧拳头,却没有上前阻止,而左允辉有心无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将林祁嘴角边的血迹添干净以后,费迪尔意犹未尽的添了添自己的嘴唇这才放开了林祁。 “真是美味,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费迪尔凑在林祁耳边调笑道。 “变态。”林祁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宝贝,看起来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我帮你吗?”费迪尔也不生气,反而从兜里拿出一粒胶囊,毫不避讳的在林祁面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靳安之正想说什么,但林祁的动作更快,毫不犹豫的拿过那颗胶囊吞了下去。于是靳安之最终又回归了沉默,倒是左允辉脸上显现出焦急的神色。 “宝贝果然很大胆。”费迪尔笑着。 林祁没有搭理他,落在费迪尔手里,他不会有选择的余地,刚到手的猎物费迪尔不会马上就腻的,所以他不用担心这颗是毒药。何况若是费迪尔的说法是真的,那么对于现在的他确实很需要。 片刻后,林祁感到恢复了一些力气,晕眩的感觉也好了很多。于是他咬着牙,扶着墙站了起来。 “走吧。”林祁平静的说道,虽然走得偏偏倒到,但他依然拒绝任何人的搀扶。来到靳安之的面前,只是淡淡的一笑。事到如今,他和他已经无话可说,靳安之,我等着你的觉醒。林祁心中默念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 费迪尔一帮人的身影消失了,靳安之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攥得越来越紧的拳头表示着他的内心远没有脸上那样平静。左允辉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阻止林祁的离开,可是他有这个能力么? “允辉,联系最好的脑外科医生,准备为他进行手术吧。”靳安之轻轻的说道,或许林祁那句话是对的,欧阳浔不会愿意以那种方式活着,他也应该给予他最起码的尊重。 “是。”左允辉连忙答应,心里涌现出对林祁的感激,林祁,谢谢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相信你对总裁是有感情的。突然觉得也许神明真的存在,那么希望他们能够庇护那个人吧。 第五十二章 空置的房间,冰冷的地板,一条系在脚踝上的粗制铁链组成一个牢房应有的架构。当然作为牢房,其中必定有着能体现它的存在价值的重要因素——囚犯。只是这个囚犯眼下似乎太过凄惨了些,头发全部打成结乱作一团,早已干涸的血迹和污垢爬满了他整个脸庞,一时之间难以认清他的本来面目。囚犯浑身都是鞭痕,从伤口的深浅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在行刑时的狠辣无情。由于时间一长,大多伤口已经结痂,但因为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只要囚犯微微一动,少数伤口依然会开裂,随之流出的鲜血侵染着囚犯身上的衣衫,使得他看起来一身血污,很是吓人。此时犯人正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部还有近乎看不见的微微起伏,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具受尽折磨而死的尸体。不过即使这样,他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照此情形如果再拖上两三天的时间,这个牢房便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时,地板的囚犯动了动,应该是醒了过来。 自从那天,费迪尔将遍体鳞伤的自己从靳安之那儿带到这里以后,二话不说便用鞭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顿。费迪尔下手极恨,似乎是带着某种恨意,同时他下手又非常有分寸,皮肉不保但不会伤及筋骨,所以到最后林祁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觉得满足以后,费迪尔居然还微笑着极为有耐性的和林祁探讨他受罚的原因。林祁当然知道是因为他的干涉打乱了费迪尔原本的计划,使得他不得不提前带回自己。可当时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他怎么可能还有开口的力气,于是费迪尔便理所当然开始进行教学分析,无形中又让林祁被鞭打的时限延长了好一会儿。直到现在林祁还记得那时费迪尔一脸疯狂惬意的享受,让他这个习惯于黑暗制裁的人都不寒而栗。 睁开双眼,映入眼睑的依然是一片漆黑,林祁试着想移动一下,随之而来的剧痛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气消耗一空,最后只得不甘的喘着粗气仰躺在地面上。那天费迪尔教训完后便把他扔在这里,除了隔段时间例行来看看,其余时间不闻不问。似乎对林祁完全失去了兴趣,起初处心积虑的布置也不过是他无聊时玩的一场游戏而已。 林祁此时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旧伤尚未治疗又添新伤,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压迫使得原本就羸弱的身体更加虚弱。全身忽冷忽热,伤口痛得几乎麻木,濒临崩溃的林祁时常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不过偶尔意识的缺失才能使得他多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境况愈发糟糕,最初清醒的时候还可以勉强坐起来,现在却是连手指动一下都格外艰难。林祁甚至怀疑这一次睡过去以后还能不能再次醒来。想到这里心中难免自嘲,他费尽心机布置一切想要打破桎梏,前期的顺利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然而现在命运却无情的宣布他之前努力似乎都在做无用之功。果然,命运不可逆,第二次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他真的很不甘心。可是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连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中,即使拼命咒骂造化弄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伴随着门开启的声音,四周变得亮堂起来,出现光线瞬间刺痛了林祁的双眼。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闭着眼睛随着身体的本能偏过头,却因为力度大了些又一次将脖子上结痂的伤口撕裂开来,感觉到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林祁只觉得头又开始晕眩。 “宝贝,你还好吧。”费迪尔的声音柔情似水,如若不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一定会认为这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林祁没有吭声,实际上他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很奇怪的是即使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随着费迪尔的再次出现,他居然还有心思估算起他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多少日子。一天,两天,还是…… “三天,宝贝,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让你考虑,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费迪尔的说直接给他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但同时也提醒了他另一件他快要忘记的事,“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兴许会再吃一顿鞭子哦,但我很怀疑宝贝你是否还承受得住,又或者你现在还期待着我对你那样的爱抚?”费迪尔舔了舔嘴唇,仿佛意犹未尽一般。 费迪尔的话让林祁顿时想起他被关在这里的真正原因,这些天对他的不理不睬都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思过而已。只是本身浑浑噩噩,又加上前两次费迪尔到来时压根儿就没提过,所以他很快便忘记。现在对方开始追究,他该如何应对?想到费迪尔方才的意有所指,林祁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任谁都不会愿意再挨一顿鞭子吧。他不怕痛但不代表他愿意痛。 “呵”林祁的反应让费迪尔极为高兴,他的宝贝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强,现在终于知道怕了吗?看来效果不错,如果不是担心继续下去他的身体会垮掉,真想好好TJ一番。 “我都忘了,宝贝还没吃药吧。”费迪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姿态,然后蹲下身子,温柔的托起林祁的头将一粒胶囊塞到他的嘴里,又拿起一旁的水杯的放在他干裂的唇边。小心翼翼的动作让人一时之间几乎很难把他和刚才那个暴虐的人联系起来。 三天,若是再加上之前在靳安之那里的一天一共四天,这四天内他没有吃过任何食物,靠得仅仅是少量的水和每次的一颗胶囊。林祁相信费迪尔给他吃的胶囊和那天的一样,因为每次吞下以后总会觉得恢复不少力气。任何药物都有它的副作用,这个东西也不例外,但林祁别无选择,不管他会遭遇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坚持下去,否则他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重生的第二次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他才会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淡然。 林祁咽下胶囊后猛喝水,期间呛了几次都不愿意离开水杯,直到一杯水喝完。这几天除了费迪尔每次前来会带来一粒药和一杯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早已是又饥又渴,所以随着本能拼命的喝水。很快一杯水便见了底,尽管满足不了林祁的需求,但至少能解一时之急。喂完水后,费迪尔依然没有放开林祁,反而将他小心的抱在怀里,掏出手帕为他擦脸,整个动作也是带着情人般的温柔细致。林祁无力抗拒,只能靠着他微微的喘气。 片刻后,随着滋润的甘露补充了身体的水分,药效也开始慢慢产生了作用。林祁顿时觉得有了些力气,而头脑也好像清醒了不少。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盘问吧,费迪尔是个谨慎的人,早知道他不会束手待毙,一定会有所安排。想必一直都猜不透他的想法,这才用最为直接的方法知道真相。 “乖一点,说吧,这样就不用吃这种苦了。”费迪尔像是安慰一般,轻轻的对林祁说道,他索性席地而坐把林祁抱在怀里。 “说什么?”林祁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但其中依然隐隐透露着倔强。 “看来吃了那么多苦你还是没有学乖。”费迪尔的声音带了一丝遗憾,不过看着林祁温顺的躺在他怀里,心情不由得好起来也懒得计较了,“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什么时候对我失去兴趣。”林祁直言不讳,他没有太多的力气,而且即使反抗也不见得有作用,靠着费迪尔至少比较暖和。不过隐藏在骨子里的傲气依旧,毫不相让。 “我如果对你失去了兴趣,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费迪尔也不生气,带爪子的小猫玩起来才有意思不是么? “是的。”林祁承认,其实他知道激怒对方没有好处,但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也许有人天生就是这样。 “我喜欢你的诚实。”费迪尔笑着,“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全盘计划了吗?” “我的计划早在你让裴宇见到我原来的身体以后便夭折了。”林祁平静的说道,其中一半是事实,只不过他留了翻盘的后招而已。 “怎么可能,你和裴先生交情深厚,既然你能够在之前博得他的信任,那么想要让他怀疑也很难吧。”费迪尔显然不吃这一套,裴宇在他面前的表现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其实你查一下他的近况就清楚了,若是不得已你甚至可以杀掉他,以绝后患。”林祁说道,对于他的真实身份,在左允辉手里的那份证明出现之前裴宇的怀疑大于信任,而且他也未对裴宇作出下一步的指示,所以费迪尔一定查不到。至于杀裴宇,费迪尔不会这么做。裴宇牵涉太深,一旦引起靳安之的警觉,那么他就别想轻松得将林祁带回欧洲。 “你知道你在行一步险棋,如果我采纳了你的建议,你会后悔吗?”费迪尔调笑道。宝贝的心思他能猜到一部分,不过有些时候他不愿意多此一举,即使他可以将潜在的所有危险因素连根拔除,但他也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倒是真想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他的宝贝会隐藏多少暗招。 “也许吧。”林祁说道,他并不想让费迪尔过多的关注那些,所以给予的答案也是不确定的。毕竟没人能保证费迪尔一旦失去兴趣开始采取措施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呵呵,宝贝,我越来越爱你了。”费迪尔笑了起来,“想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吗?” “你会告诉我?” “靳安之在联系国内外的脑外科医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费迪尔说道。 “这样也好。”林祁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你一点也不兴奋?” “为什么要兴奋?” “如果你那个身体醒过来,你就有机会l不是么?”费迪尔说道。 “我相信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林祁依然平静,虽然已经记不清落海时的情景,但他的身体会变成那样费迪尔一定有责任。他只是想林祁可以解脱,至于更近一步,希望太过飘渺了。 “我承认我是动了些手脚,不过在之前他已经是这样了,那时靳安之也派出了不少人,由于不想被发现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耽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机。”费迪尔邪恶的笑道,“要知道最开始我是从他的呓语中知道林祁这个名字,然后顺藤摸瓜查到的,只能说我们有缘。但是我不会给同样的机会给靳安之的。” “缘分吗?怎么样都好。”林祁说道,从费迪尔口中说这些听着很可笑,但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会觉得惋惜。 “看来你似乎对靳安之丧失信心了,爱而不得,真是可怜。”费迪尔捏着林祁的下巴,“前面的事我不想追究,以后你眼里心理只能有我知道吗?” “你的逻辑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爱上靳安之?”林祁说道,“上次的赌我输了,愿赌服输,所以我没有反抗跟你回来。现在你愿意跟我再赌一次吗?” “你已经没有筹码了。”费迪尔说道。 “只要你对我有兴趣,那就是我的筹码。”林祁说道,费迪尔不喜欢无聊,所以他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毕竟依照费迪尔的性格,没准哪天一时想不通就会收拾和他相关的人。 “你说。”费迪尔果然有了兴趣。 “我承认我是留下一些东西,所以我要赌的是靳安之的觉醒。”林祁说道。他很清楚他瞒不了费迪尔,尽管他隐藏得很深,但一旦出于防患未然,费迪尔还是会采取行动的,与其这样算计他的心思,到不如直接摊牌。 “条件呢?”费迪尔确实来了兴趣。 “不要动与我相关的任何人,除非你真的查到什么。而我,你可以随便处置。”林祁慢慢说道, “也许你会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不过你知道有些东西如果我不愿意,没人可以勉强。” “很有趣,我可以答应你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会动任何人。至于你,我想不需要了,因为我早已想好怎么处置你。”费迪尔说道。 与此同时,林祁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看来药效过了。不过能得到费迪尔的保证,林祁觉得很欣慰。不管能坚持到何种地步,他已经尽力。余下的正如他一直想来的,听天由命吧。 看着逐渐陷入昏迷中的林祁,费迪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的宝贝很有意思,虽然感觉又被他摆了一道,但恐怕谁也想不到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做吧。 “准备好了吗?马上抢救他。”费迪尔的声音转冷,门外立即出现几个医护人员,已经折腾了这么些天,再耗下去林祁性命攸关,尽管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他不能等下去了。 “宝贝,让靳安之捷足先登有些可惜。但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会有我,因为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费迪尔抚摸着林祁的脸喃喃自语。 第五十三章 帕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费迪尔身边的那个亚洲男孩了,说他是男孩而不是男人,是因为他的年龄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而已。黑发黑眼,低眉顺目的站在费迪尔身后。与亚洲人常见的黄皮肤不同,男孩的皮肤略显苍白可见有不足之处,但并不妨碍他的完美。而且那有些弱不禁风的姿态更是催生着让人想要将他压在身下蹂躏一番的执念。 能够有资格和费迪尔同桌交谈,由此可见帕特的背景也是不容小觑,他的家族虽然没有费迪尔家族在整个欧洲的深厚底蕴,但在欧洲数个小国中也有着当仁不让的话语权。而作为家族现任家主的儿子,帕特的身份理所当然尊贵无比。满脑子充斥着种马意识的帕特,无耻风流的名声早已响彻整个欧洲,凡是被他看上的几乎都逃不脱他的魔爪。而这个家伙最是喜新厌旧,即使千方百计抓到手的猎物,玩过几天后又会毫不留情的抛弃掉。身边的俊男美女一波接一波的更换,从来没有重复过。帕特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其中他看上的亚洲男孩偏多,与身材高大的欧洲人想比,亚洲人的身材显然娇小一些,有些甚至更甚于欧洲女人,而且触感也非常好,常常使他沉迷其中欲罢不能。当然由于身体的本质区别,这些男孩的体力也要逊于欧洲人,面对如狼似虎的帕特更是吃不消。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身下痛苦的求饶,帕特更为兴奋,反正到欧洲留学的亚洲人那么多,这类玩具供不应求,玩坏了换一个就是。所以对于拥有亚洲血统的黑发黑眼的漂亮男孩,帕特分外执着,一旦看上就不愿罢手。即使常常为情人争风吃醋或是不择手段引发一连串丑闻事件被他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痛骂,但狗改不了吃屎,他依然沉迷于花丛中流连忘返。不过帕特的心中有个胆大妄为的秘密,那就是任何一个他看上的亚洲人,都比不上费迪尔。虽然两者根本无法比较,但这种愚蠢的念头从来就没有从帕特的脑海中消失过。 费迪尔是混血这个消息众所周知,但充其量也就是身材比起他的那些纯血的兄长们矮小了一点,而从父系长辈那儿继承而来的蓝眸和褐发,使得他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一半亚洲血统的样子。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即使没有纯正的欧洲血统也能坐上家主的位子有很大的关系。实力虽然占主要,但是面貌也是一种象征,恐怕费迪尔家族的其他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个有着亚洲人面貌的人成为家主,传出去是被同行耻笑的。 帕特不是傻子,尽管对具有亚洲血统的男孩有着病态的嗜好,也没有胆子敢调戏费迪尔,那是杀手不眨眼的恶魔,一旦惹上了他背后的整个家族恐怕都不够别人塞牙的。他虽然经常精虫上脑就不知所云,但性命攸关的事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即使心里再怎么渴望,和费迪尔见面时,顶多也只敢多看两眼。 然而现在费迪尔身边居然出现了如此惊艳的亚洲男孩,风姿气质丝毫不输费迪尔,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弱不禁风的气息,实实在在是一个难以抵挡的诱惑。帕特死死盯着男孩被剪裁得体的修身西装勾勒出的完美曲线,想象着男孩在他的身下求饶的模样,不知不觉竟觉得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开始向他叫嚣着想要大干一场了。 些许是他目光太过炽烈,已经将他脑中银秽的思想全然暴露,身边的助理轻轻的咳了一声,但满脑子欲念使得帕特完全不顾助理的提醒,炽热的眼神依旧追逐着目标不放。也许帕特心中也清楚,这是个危险又失礼的举动,可他难以自持。这个男孩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猎物都要出色得多,甚至可以和他不敢觊觎的费迪尔相媲美,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如若不是碍于他是费迪尔身边的人,恐怕他早已将他按到在这张谈判桌上开始驰骋之旅。 帕特那点龌蹉心思费迪尔当然一清二楚,迟迟没有处理不过是想着双方到底是合作关系,总得给对方留上几分薄面。而且帕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世祖也有着不少利用价值,所以他一般装聋作哑,准备待他的价值消耗殆尽后再行处理。可是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他的宝贝的身上,他应该有所行动了,帕特的背景虽说强大,但在他的眼里不足为俱。 费迪尔暗自思索着,签字的时候笔尖微微用力划破了纸张。一旁的下属不禁打了个寒颤,很少看到首领失常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怒了。与此同时也都不有自主的对那个还在想入非非的少爷投以怜悯的目光。而一旁的黑发男孩却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一切事不关己一般。 这时一阵电话声响起,其中一个人掏出电话应答了两声便一脸恭敬的将手机递到了费迪尔耳边。不知通话的另一边说了些什么,费迪尔听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又皱着眉头,最后终于说了声“成交”。脱口而出的话似乎也将他的怒气全部带走,继续在合同上签着自己的名字,费迪尔再也没有犯过相同的失误。 双方签完合同,费迪尔破天荒的带着身边的男孩走向帕特,这让帕特这个二世祖心中一喜。男孩的身份费迪尔对外宣传是他的助理,实际身份显而易见。虽然奇怪为什么费迪尔会花心思给自己的男宠安排一个正式的身份,不过对于费迪尔变幻莫测的心思,大家都见怪不怪。男孩跟着费迪尔已经有一段时日,照此推断无论他有多光彩夺目,费迪尔怕是也已经腻味。现在带着他走过来,这么说的话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分一杯羹呢?想到这里,帕特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 “帕特少爷,希望我们此次合作愉快。”费迪尔面带微笑,眼中的鄙夷和杀意一闪而逝。果然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了吗?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想放弃他,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当然,费迪尔家主能够屈尊降贵亲自和我签约,对于我是极大的荣幸。”帕特恬不知耻的奉承着,一双贼眼却不时的偷瞄旁边的男孩。从近处看,男孩的皮肤极好,想必手感也是最佳,堪称极品。帕特偷偷的咽了一下唾沫,真是个勾人的妖精,越来越期待他的表现。 “不知道令尊近来可好?”费迪尔有意无意的扯着不相干的话题。 “很好,很好,他也常常提起你。”帕特谄媚的笑着。 “说起来我能够顺利接管家主的位置,这也要感谢你父亲大力支持。”费迪尔意有所指说道,“总想好好感谢他,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见到帕特少爷,我想借此机会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费迪尔家主的实力毋庸置疑,推举你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太客气了,感谢实在不必。”帕特一脸的大义凛然,仿佛这事是他本人做的一般,但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一边,彻底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 “怎么可以?”费迪尔心中冷笑,帕特的父亲不过是棵墙头草,遵循利益而动,他们之间根本无任何交情可言。扯这些无非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而这也是帕特最想要的,所以不怕对方不上钩。 帕特差点就将那句“把他送给我就行”脱口而出,但他到底还是有些脑子,明白如此正式的场合谈论这种话题,回去一定又会受到责骂。只好默不作声,眼神却一直锁定着猎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图。 “呵呵,帕特先生远道而来,本想尽一番地主之谊,只是我实在无法脱身。这样吧,若是不嫌弃的话,让我的助理接待你如何。”费迪尔顺水推舟,给出了一个让帕特惊喜不已的方案。 “当然可以,费迪尔家主一番心意,我怎么可以推辞。”帕特果然欣喜若狂,连忙答应了,看男孩的眼神更加露骨。 “那就好。”费迪尔笑着,转头对身边的男孩说道,“记得好好侍候帕特少爷,知道吗?” “是的,主人。”男孩温顺的回答,声音如同甜美的红酒,让帕特瞬间有了一丝醉意。 “你叫什么名字?”帕特迫不及待的问道。 “帕特少爷,我叫浔。”男孩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柔声回答,漆黑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夜空异常美丽。 “浔,真是个好名字。”帕特念了几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自己主动的话又觉得自降身价,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在心中腹议,等着吧,等你落到我的手里,一定干死你这个小骚货。 “帕特先生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呢?”费迪尔似乎全然无感,依旧平静的问着。 “明天是难得的狂欢节,我倒想去看看。”帕特说道。其实他更想告诉费迪尔他现在很想带着他的助理去滚床单,不过即使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帕特个人名声早已狼藉不堪,但家族的名声还是要的,大庭广众之下作为家主之子,他还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好吧,狂欢节,一个一语双关的称谓。 “好的,我会让浔给你当向导,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但这些东西他都很了解。”费迪尔善解人意的说道。 “是的,主人。”浔依然的波澜不惊的回答。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我来接你吧。”帕特立即递上一张金色的名片。 “好的。”征得费迪尔同意,浔双手接过帕特的名片,交接的时候被急色的帕特揩了油,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就说定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帕特少爷请自便吧。”费迪尔说道,不由帕特再说话便带着浔离开,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帕特这个混蛋,如果不是雇主事先说明,他会立即砍掉他的爪子。所以他此时一刻也不想在看着那个家伙。 而帕特还在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沾沾自喜,刚才他摸到了浔的手,果然如意料中的光滑娇嫩,简直比女人还要吸引他。可惜还要再等一天才能得手,今晚不知怎么排解,因为见识到如此极品,恐怕其他人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吧。帕特在痛苦中快乐着,浑然不知死神已在他的背后举起了黑色的镰刀。 第五十四章 送走了帕特,费迪尔阴沉着脸将浔拉到总裁室的卫生间里,抓起他刚才被帕特碰过的手正对着拧开水龙头冲了起来。好大一会儿后,费迪尔拿来干毛巾狠狠的擦拭浔的手,为了要把帕特留下的痕迹全数抹掉他极为用力,片刻后浔的手开始破皮出血。费迪尔冷哼一声,丢开浔的手,扔掉毛巾独自出了卫生间。 自始至终浔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只手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的。待费迪尔走出去后,也紧跟着他,全然不顾手上的伤处。此时的他倒像个毫无知觉的行动人偶,只有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示着他还是有痛感的。 不知是因为帕特的色胆还是浔一直无所谓的态度,费迪尔毫无预兆的被激怒了,突然转身一巴掌狠狠的甩到浔的脸上。浔的身体随着打击力度的惯性向一边倒去,却又被费迪尔给拉了回来。五个红色的指印立即在脸颊上凸显,在苍白的面色映衬下格外明显。身体晃了两下好不容易站稳,浔又一次低下头,恭敬的站在费迪尔面前,连嘴角的血丝也没有伸手擦。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费迪尔冷冷的问道。 浔摇摇头,这种莫名其妙的挨打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且费迪尔也说过不要妄自揣测他的心思,所以这个时候即使心里再清楚不过,也最好保持沉默。 “真的?”费迪尔抓起浔那只伤手,指甲在破皮出血的地方重重的一划,一条狰狞的伤口出现,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与此同时浔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费迪尔满意的在浔一直波澜不惊的眼中看到一丝痛楚,心情立即大好。 “你真的不知道?”费迪尔松开浔,坐到办公室里那套名贵的真皮沙发上平静的问道。 伤口血流不止,随着指尖滴到红色的地毯上,触目惊心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浔没有理会这些,慢慢来到费迪尔面前,低头跪在他身旁,轻声说道:“请主人告诉我。” “我是谁?”费迪尔没有理会浔的要求,直接问道。 “你是我的主人。”浔恭敬的说道。 “那你呢?” “主人的玩具。”浔顺从的回答。这样千篇一律的对话早已重复过多次,几乎每天都会进行。时间已久,明显带着耻辱感的回话现在说出来更多的是麻木。 “很好。”费迪尔一只手挑起浔的下巴,凑近他的脸,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他红肿的脸颊,“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清楚,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身体都是属于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任何人碰你,知道吗?” “是的,主人。抱歉让您感到不快,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浔说道,脸颊火辣辣的疼,费迪尔的手指有些凉,触摸上去倒有些舒服。浔下意识的将脸朝着费迪尔的手指蹭了蹭。 “幸好你还有一次弥补过失的机会,明天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也许是浔的刻意讨好让费迪尔十分受用,语气也不由的变得缓和起来。 “是的,主人,我会用他的命来向主人请罪。”浔回答道,可怜的帕特现在还沉浸在明天期待已久艳遇的喜悦中,浑然不知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话,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我喜欢你的识趣,但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还有下次,我的东西再被肮脏的东西给玷污,我不介意毁掉他。”费迪尔站起身,右脚朝浔尚在流血的伤手踩了下去。 “主人,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浔咬着牙说道,尽管疼痛难忍,他依然不敢乱动。费迪尔这样做仅仅是警告,否则他这只手早就废了。 “起来吧。”费迪尔挪开了脚,看着浔已经变得青紫的右手,不由得皱眉。不过看到眼前的人还是一副温顺的样子,刚熄灭的怒火又开始有了复苏的倾向,冷冷的下达了一个命令,“过来,取悦我。” 取悦?浔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暗自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开始脱去自己的衣衫。然而刚刚脱去外套,费迪尔便一把将他按倒在沙发上,吻住了他的唇。浔自觉的松口,任由费迪尔的舌头进入,卷起他的舌头共舞,占据着他整个口腔。 费迪尔的吻极具掠夺性,几乎全部封住了浔的呼吸,时间一长便有些气紧,可他又不能反抗,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好在费迪尔很快也意识到这种情况,惩罚般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如愿尝到一丝血腥味,这才满意的放开他。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去了办公室里专门配置的卧室。 浔仰躺在沙发上喘着气,尽管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站起来等候费迪尔的下一步指示,但却显得力不从心。不知道一会儿费迪尔出来以后看到这副情景会不会再次翻脸惩罚自己呢?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发觉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该吃药了。”费迪尔出来后,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然后托起他的头,不由分说将一个药丸塞到他嘴里。 药吗?浔费力的咽下了药丸,印象中自己到这里后似乎就未离开过这东西,不管是治愈身体的还是有其他作用的,形形色色吃了不少,也就难得在乎这药到底会起来什么作用。不得不说习惯有时也是一种好处,当它变成了身体的本能,便再也不会有畏惧的感觉。 吞下药后,费迪尔又小心的喂了他一些水,然后让他坐在他的腿上,将他抱在怀里,并像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着。实际上尽管费迪尔喜怒无常,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他的出气筒,但正常时候的费迪尔对他那是非常温柔的,而且比起那些动不动就被抛弃,饱受他人肆意凌虐的玩具,他的境遇要好得多,因为费迪尔只允许自己折磨他,其他人哪怕动他一根头发,都会被费迪尔用最为残酷的手段给处理掉。如此说来,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幸运。 药效渐渐开始发挥作用,浔的意识在暗自的思索中慢慢变得混沌。突然觉得身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疼痛,而现在自己好像正靠在一个温暖的物体上很是舒服。难以抵御的困意袭来,他便摸索着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身上人的头无意识的在自己胸口移动着,费迪尔马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果然浔很快便找到了一个他意识中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胸口上满意的睡去。费迪尔低下头,轻吻着浔红肿的脸颊,仿佛这般便能消除他的疼痛。 这时冷不防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不痛不痒,应该是他的举动让浔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才动手阻止。若是换做平时有人胆敢这样对他,恐怕那人早已不知道惨死多少次,即使是无意也是不能饶恕的。但现在费迪尔只是淡淡一笑,捉住浔的手腕,继续亲吻着他,从脸颊到嘴唇,舌尖小心的舔舐着唇瓣,感受着对方唇上特有的清甜。片刻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重新将他抱在怀里。 “居然敢打我的脸,又想受罚了吗?”费迪尔说道,眼中却是他从未意识到的宠溺。 浔沉沉的睡着,嘴里不时呢喃着某种话语,沉睡的他才真正像一个人,也有着人应该有的温度和态度。不像平时清醒的时候,虽然温顺,但更像一个冰冷的人偶,察觉不到一丝生人的气息。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费迪尔有些不明白,浔现在的样子是他最理想的效果,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难受,而且近来心里不断涌现出的不安到底预示着什么呢?费迪尔相信自己与生俱来的直觉,毕竟在家主之位争夺中,他那比常人更为敏锐的直觉常常让自己在千钧一发的危机中脱离险境。可是现在他虽然有所感受,却没有丝毫的预示,这让他的心中不免焦躁。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费迪尔小心扶正浔的身子,无论他的不安来自哪方面,根源是怀中这个人准没错,所以他有必要做到防患于未然。 “林祁,醒醒。”费迪尔轻轻摇晃着浔的身体,叫出了那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名字。 “嗯?”浔动了动,眼睛半睁,显然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 “林祁是谁?”费迪尔问道。 “不知道。”虽然有些恍惚,浔还是开了口。 “那你叫什么名字?”费迪尔问道,每一次他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浔。”浔慢慢的吐出这个字。 “你姓什么呢?”费迪尔继续问。 “……”沉默,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疯卖傻,对于这个问题,浔从来没有开过口,无论费迪尔怎么问。 “告诉我,你曾经和裴宇说了些什么。”费迪尔问道。 “酒,信。”浔的嘴里又吐出两个字。 费迪尔皱着眉头,他明白林祁意有所指,但要查清楚实在有些困难。据他的调查裴宇是开酒吧的,酒的范围明显太宽,而信更是无稽之谈,他派出的人跟踪裴宇几个月,从未发现裴宇收到过任何信件,包括他身边亲近的人也从未向他传递过任何东西。欧阳浔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费迪尔一直想知道,现在的浔的样子也就是他当时不计一切想要知道消息采取的非常手段造成的后果。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跟随主人,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一切指令。”浔说道,好像有些不适微微开始挣扎着想要醒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安排?”费迪尔加重了语气。 “我……”浔似乎正要开口,突然尖叫一声,抱着头死命挣扎,费迪尔几乎无法难以压制。看着他痛苦的扭动着,脸色愈发惨白,费迪尔终于忍不住一个手刀劈向他的后颈。浔立即陷入昏迷,无论怎样也叫不醒了。 还是失败了吗?每次都是这样,费迪尔将浔安顿在沙发上,起身懊恼的按着额头,他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可是看着浔痛苦的样子,他便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想了一下,费迪尔拿起了电话…… 罗纳德到达费迪尔的办公室时,看见浔躺在沙发上昏睡,身上盖了件费迪尔的外套,脸颊和右手背上都有伤,尤其是右手背上已经青紫一片,干涸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而浔本人虽然睡着,但眉宇间也是一片痛苦的神色。费迪尔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少有的担忧。 “你来了,先把他安抚下来吧。”看见罗纳德进来,立马起身说道,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多焦急。 “你让开。”罗纳德放下药箱,来到浔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开始低语。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浔的神色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安稳起来,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费迪尔脸色不愠的盯着罗纳德那只搭在浔肩上的手,不过待看到浔安然睡去的神情,最终冷哼一声别开头。 仔细将浔手上的伤口包扎好,罗纳德起身将一盒药膏交给费迪尔,他可没有胆子给浔脸上涂药,能碰他已经是极限,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他的朋友,但心眼极小,或许就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对浔的占有欲有多强。 “又失败了?”罗纳德说道,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 “恩。”费迪尔闷声回应,实际上他已经进行过多次,但每次和刚才的结果相差无几。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所期盼的吗?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的确认?”罗纳德有些不解。 “他现在是很听话,但难保不是装出来的,我不想任何风险因素存在。”费迪尔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其实他一直怀疑这是欧阳浔使用的苦肉计,只可惜无论他用什么方法试探,都没有效果。 “我理解的担忧,不过我想告诉你,他这样至少有一半是真实的,毕竟你也看到了他的反应,这是无法伪装的。”罗纳德说道。费迪尔的怀疑有凭有据,但他更为专业。 “只要有一点不安因素,我都不想放任。”费迪尔说道,作为费迪尔家主,能够坐稳这个位子,也有赖于他的谨慎和细致。 “好吧,你可以继续试探下去,不过站在医生的角度,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许下一次我就无能为力了。”罗纳德说道。虽然他精通这些,但到底不是神,做不到力挽狂澜。 “真有这么严重?”费迪尔皱着眉头,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任他,没想到当初靳安之面临的选择题又摆到了自己面前,实在很难下决定。 “对。顺便说一句,上一次我虽然把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但身体受到的伤害短时间内是难以弥补的,你如果还想让他活久一点,就少折磨他一些。”罗纳德叹了口气说道,突然有点同情浔,无论是谁摊上费迪尔这个变态,恐怕都会是不幸的吧。好好的人给弄成这副样子。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费迪尔想了想,又说道,“依你的能力,应该可以进行第二次实验吧。” “可以,但你也看到了,上次那种情形下他依然反抗的厉害,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上次的后遗症。如果第二次实验失败,我不保证他生命安全。”罗纳德一摊手。他从来没见过意志如此坚定的人,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还能坚守自己的占地不让接受他的引导,最后若不是他及时收手,相信这个人就无法再次醒过来。即使如此,依然照成了不小的后遗症。所以他必须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费迪尔找他算账。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费迪尔问道,上次的情形历历在目,尽管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想要诱导浔说出他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这次恐怕真的会出现罗纳德说的结果,那样得不偿失。 “你觉得呢?”罗纳德反问,“不要问我几率有多少,我只能告诉你去问上帝。”这也变相的告诉费迪尔他提出的要求几乎不可能实现,除非他决定放弃那个人。 “我会考虑的,你可以走了。”费迪尔沉思一会儿,平静的说道。 罗纳德也不再东拉西扯,收拾好东西便离开。直接告诉他,他的朋友目前正处于烦恼中,不过他不会好心的去点明。否则那个漂亮的男孩就真会承蒙上帝的召唤了,毕竟在可以自控范围内,费迪尔不会允许自己有多余的情感出现。而那个男孩的坚韧征服了他,所以他不想他死去。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浔浅浅的呼吸声,费迪尔坐在他身边,轻轻给他的脸颊上药。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他可以相信他一次…… 第五十五章 狂欢节,白日的喧闹只是序曲,夜晚的精彩才是主导。进行完白天历来的项目后,入夜时分,盛装的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城市中心广场,翘首以待激动人心的时刻。 对于所谓的狂欢节帕特表现的兴趣缺缺,比起千篇一律的节目显然是自己设计的游戏更为有趣得多。对那个叫浔的亚洲男孩的欲念一直在脑海中久久盘旋,饶是他一连叫了好几个相同的亚洲男孩为他驱火,但如之前所预料一般丝毫没有作用,反而愈加强烈,搞得他整宿都无法安睡。 强忍了一夜,帕特一早便去费迪尔的公司装模作样询问参观事宜,却被对方彬彬有礼的告知需要等到晚上。帕特差点当众破口大骂费迪尔的虚伪,但预想一下可能导致的后果,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他们的家族都是历史悠久的名门之后,家族荣誉高于一切,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不能牵扯到家族名声,否则予以重罚,所以再丑陋的灵魂也必须道貌岸然的伪装。尽管其中的龌龊事双方都心知肚明,可表面功夫一定得做足。帕特知晓当中的利害关系,纵使再不情愿也得耐着性子妥协。 在事先约定好的地点等待,时间差不多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却迟迟未到,坐在车里的帕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从车后座下扒拉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常用来增添兴趣的物品。 帕特在那方面也是个变态的家伙,最喜欢给玩具灌下药后,扒掉所有的衣服用绳索绑成各种诱惑的姿势,看着他们在药物的控制下渐渐丧失理智,发狂的扭动着身体如同真正的玩物乞求他的宠幸。帕特当然不会很快他们的要求,而是疯狂的在那些男孩身上留下足够的难以磨灭的痕迹,致使内心得到充分的满足后才会适当的决定要不要施舍一番。若是在此过程中一点不合意,他立马会翻脸无情的将人丢弃在一旁任其哀嚎。为此在他手里能活下去的男孩实在不多,而且即使当时侥幸存活也难逃之后的凄惨命运。 尽管浔是费迪尔的人,但既然对方能够慷慨的把人交给他玩,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不过对方并未明言把那个宠物送给他,所以他还是要有所避讳。这样一来就无法尽兴了,帕特心中有些不爽,而浔迟迟未现身也让他委实不爽,也许可以用这个借口让费迪尔把这个宠物给他多玩两天,甚至拱手相送,帕特眯着眼,一脸猥琐的盘算着。一想到那个诱人的小东西被面前这些工具折磨得哭泣着求他的时候,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差点让他失控。不行,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禁热血沸腾,更何况是成为现实。此刻的帕特犹如在某个季节里发情的公猫一般,拼命的挠着后座垫子,就差嘴里发出难耐的哀嚎声。而沉浸于银秽念头想入非非的某人并未察觉到,坐在前排的司机投来一缕鄙夷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帕特等不及准备上门要人的时候,浔终于姗姗来迟。刚一出场便吸引了某人所有的注意力。柔顺的黑发,不同于昨日的西装革履,白色的衬衫和浅蓝的牛仔裤,看起来更像校园中的大学生,实际上忽略浔的身份,此时他这个年纪也的确应该上学。这算是刻意的示好么?帕特心中很是受用,或许一会儿要对他温柔一些才行,否则还没玩过瘾就坏了损失的可是自己。 浔似乎也看见了他,朝这边浅浅一笑,与昨日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帕特一下子激动起来,这样的浔简直太诱人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看起来甚至比昨天还要清瘦。但越是柔弱的外表越会激起帕特想要蹂躏他的欲望。 “你,下车!走远一些,别妨碍我!”帕特冷着声音对司机命令道。他已经感到身体的那个部位已经肿胀不堪,强烈对他表示着想要释放的愿望。或许在这之前可以先温存一刻,也让这个小东西为接下来的好戏提前适应,帕特怀着这样的想法决定先在车里享用一番再说。所以为了避免兴致被打扰,他要打发走碍眼的司机。 司机直接拉开车门,迅速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帕特还来不及怀疑自己的司机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矫健的身手,浔的到来便完全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帕特少爷。”浔在车边站定,表情如同初见时的温顺,方才的那眸浅笑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你来迟了。”帕特说道。虽然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但为了让眼前这个小东西对自己更加言听计从,他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忍耐,此时的他在车里正襟危坐,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 “抱歉,帕特少爷,请原谅我的失误。”浔低下头说道,看起来毕恭毕敬,可语气中的那份淡然好像并没将帕特的话放在心上。 “浔助理,你就是这么敷衍贵客的吗?我在考虑我是否有必要像你的主人询问一下他的待客之道。”帕特冷着脸,语气中多了一丝威胁。 “帕特少爷,请你不要告诉主人,我再次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一提到费迪尔,浔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立即弯下腰诚惶诚恐的说道。口气从漫不经心转为了哀求,可见费迪尔对他的影响之深。 “这样吗?”帕特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虽然最终还是要搬出费迪尔才能使这个漂亮的亚洲男孩屈服,但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在乎任何过程。 “是的,只要您不告诉主人,我可以答应您的任何要求。”浔连忙说道,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楚楚可怜,看得帕特差点就想把他拽进车里好好疼爱一番。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主人之前吩咐过你要好好招待我的,也就是说听从我的所有指令。现在你却说那样的话,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忤逆你的主人的命令?”帕特继续咄咄逼人,不知为什么一遇上这种事脑子出奇的好用。 “不,我没有,帕特少爷,请你……”浔显然是吓得六神无主,费迪尔不允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愿,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也是不可原谅的,若是费迪尔一旦知道自己曾经有过忤逆他的想法,不死也得脱层皮。浔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连话说不清楚,看帕特的眼神已经充满了乞求。 “如果费迪尔知道,你怕是会受罚不轻吧。”帕特得意洋洋的说道,面对面的时候他有注意到浔还未完全消肿的脸,以及包扎着的右手,虽然脑子平时不太灵光,但遇到他感兴趣的东西,便会突然开窍。浔身上的新伤明显是费迪尔所为,那个变态随时可以动手,不管有无原因,呆在他身边的宠物从来都是伤痕累累还没见过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所以一提到他,浔的惧怕是理所当然的。 浔听后身体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将两只手搅在了一起,这是让帕特相当满意的表现。 “不过你放心,我可是非常好心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无疑冒犯,而且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就当没听过。”帕特大度的说道。看浔的反应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逼下去恐怕就不好玩了。目的已达到,充当一下好人也不错。 “真的,真是太谢谢你了,帕特少爷您真是个仁慈的人。”浔满怀感激的说道,暗自松了口气,整张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你上车吧。”威逼利诱进行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办正事了,帕特的小兄弟早已向他抗议了无数次。此时不待待何时,帕特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想要将浔拉上车。 “等等。”浔后退一步,刚好让帕特的手抓了个空。 “怎么,真想让我去找你的主人谈谈。”被扫了兴致,帕特顿时恼羞成怒。 “不,不。帕特先生如此待我实在让我感激不尽,所以我想送一份礼物给帕特先生。只是我的身份低微,不知道帕特先生会不会介意。”浔连忙解释道,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合起的双手好像捧着一个什么东西。 “好,好,快给我看看。”帕特转怒为喜,没想到只是用点手段就这么容易将这个小东西收服了。瞬间感觉飘飘然,浔感激而羞涩的表情让他极为受用,就连浔口中所谓的礼物到底从何而来也没去细想,立马伸长脖子想要看看。 “不知道您是否喜欢?”浔将合起的双手伸向帕特。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人们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此同时在人们激烈的呐喊声中一枚礼花绽放在夜空,绚丽的色彩和轰鸣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帕特的视线无意识的刚转移到绽开的礼花上,突然觉得喉咙如同刀割一般,紧接着视线落在浔面无表情的脸上,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眼里的冷漠与狠厉。而且他也只能看到这里,脖子上致命的伤口带走了他的生命力,眼里的光彩随着夜空中落幕的烟火渐渐消散,惊愕的表情永远的凝固在脸上。 这是一笔交易,雇主是帕特的兄弟,也许为了顾念一点亲情,雇主特意要求让帕特在快乐中干净利落的死去,为此除了答应不菲报酬,甚至愿意提供协助,所以帕特才会一个人不带的赴约。准确的说帕特是死于家族的内斗,毫无能力又喜欢惹是生非这些也就罢了,但家族继承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却成了他的催命符。这笔生意实在划算,费迪尔当然会接,而浔便是他安排的杀手,实际上对于雇主的要求,他确实完成得很漂亮。冷冷的看了帕特死不瞑目的脸一眼,浔收好藏在右手纱布中的刀片,转身离开。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不值得同情。 浔的身影刚消失在人群中,被帕特事先赶开的司机这才慢吞吞的跑回来,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什么可疑之处,这才突然敞开嗓子吼了一声,“杀人啦!”但刚出声,又被喧闹的人声给生生压了下去。 司机喊了几声,发现毫无反应,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紧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警察全都出现在广场一边开始疏散人群,很快广场一处有杀人案的消息便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又不知道是谁推波助澜搞了些乱子,大家一下子全都慌了,拼命的朝外跑。 浔混在人群中,随着人流移动。与此同时也不忘四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离他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从人流里挤出来,刚好看见费迪尔下车,一脸的不善,显然主人心里有不高兴了。浔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跑过去。主人难得屈尊降贵来接他,如果有所延误,那是对主人的藐视,受到的惩罚将更为严重。 浔正跑向费迪尔,冷不防感觉到一丝寒意,那是直觉神经对自己的警告。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一处不经意的闪光落入眼中——狙击枪。瞄准的方向是费迪尔,而费迪尔似乎也有所察觉,浔来不及多想径直朝费迪尔扑了过去。 “噗——”子弹出膛,很快命中目标。浔只觉得身上某处部位一痛,而费迪尔整个身躯都在自己身体的掩护下,其实即使他赶不及依照费迪尔的身手子弹也无法击中要害部位,现在他似乎是多此一举,不过谁又猜得他心中的想法呢?由于身体本就虚弱无比,浔很快陷入昏迷。黑暗笼罩的同时,他看到抱着自己的费迪尔,眼里出现前所未有的慌乱,这一枪,值了。 第五十六章 接到消息的唐纳德匆匆而至,也许别人察觉不到,但他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费迪尔在电话里的声音特别平静,只是简单的告诉他浔受了枪伤,希望他尽快过来一趟。作为费迪尔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听出了费迪尔平静语气背后的那份压抑的怒火,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大致如此。此时他倒是有些懊恼,早已预料浔对费迪尔的影响颇深,可由于私心未能及时提醒,现在导致这种后果不知该如何收场。在前往费迪尔住处的途中,平时无信仰的他第一次诚心向上帝祈祷,祈求浔平安无事,否则谁也无法抵御失控的费迪尔掀起的那场风暴。 踏进别墅正厅大门,一眼便瞧见费迪尔坐在沙发上等他,浔脸朝里半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两人的浑身都是血迹,费迪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浔苍白的脸上,看不透的他的情绪,但能感受到现场极其压抑的气氛。唐纳德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难道遇到了最糟的结果,若是这样,他该怎么面对位于风暴中心的费迪尔。 “修。”咽了咽唾沫,唐纳德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这样的情景他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只能暗自祈祷费迪尔理智尚存不要迁怒他。 “你来了。”费迪尔轻轻说道,依旧专注的看着浔。 “他怎么样了?”唐纳德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心里不停的祈求上帝保佑。 “子弹我已经取出来了,你来看看吧。”费迪尔终于抬起了头,深邃的双眼平静无波,语气也没有半分催促,似乎对浔的伤漠不关心。 什么?他自行将子弹取出来了?唐纳德心中一紧,这么说情况不是最好就是最坏,一时之间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浔的伤势,自己怎么突然感觉像是在玩俄罗斯转盘一样。 “你怎么还不过来?”也许是唐纳德的迟疑让费迪尔不高兴,口气也变得很不耐烦。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抱着浔坐在那儿没有动。 “好,好。”唐纳德连忙应声,尽管他不惧怕死亡,但因为这种事被牵连着实冤枉,而且失去理智的费迪尔谁也预料不到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自己居然在紧要关头走神,真是不可饶恕。 提心吊胆的将视线移到浔的身上,只见浔的左边衣袖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费迪尔正用手帕捂着他的左肩,显然是伤处。 “只有这一处伤口吗?”唐纳特问道。见此情景不由的送了口气,不是什么致命伤,应该没有大碍,可看着浔一动不动的样子,随即又想到身上其他部位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觉得不够?”费迪尔一挑眉,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丝厉色。 “不,医生需要全面了解患者的伤情才能确定准确的治疗方案。”唐纳德解释道,听了费迪尔的话心中久悬的大石终于平稳落地。精神得到放松后,他不由的开始腹议费迪尔先行给浔取子弹的行为,不用想也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恐怕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吧。然而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而且子弹越早取出,治疗起来更加方便。 在费迪尔的指引下,唐纳德仔细查看了浔的伤口,并不是致命伤,而且经过先行处理,不算太槽。唯一担心的就是浔的身体太过虚弱,大量的失血势必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小的影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后期注重调养。不过经历了此番事件,相信费迪尔一定有所感触,如果他选择让浔活下来,今后想必也不会再折磨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终于要苦出头了。 示意费迪尔将浔带回房间,他好进行相对应的包扎和治疗,当宣布浔没有生命危险的同时,唐纳德有注意到费迪尔紧绷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身边压抑的气场也有了回暖的迹象,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声。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了,想着刚才进门大厅里空无一人,唐纳德随意问出口,对此费迪尔轻描淡写的表示,带着浔回来的时候,由于心情烦躁,随意挑了两个看着不顺眼的倒霉鬼拧断脖子,然后让其余人收拾干净后出去了。唐纳德听后十分无语,这种事也只有费迪尔这个变态做出来毫无违和感,留在他的身边真应了那句俗语——生死难料。 来到卧室,考虑了一番,唐纳德还是让费迪尔暂时回避,因为他治疗时需要绝对的安静。也许是浔并无生命危险这个消息让费迪尔的态度有所缓和,他很配合的将空间留给唐纳德,不过临走之前多看了他几眼,让对方顿时有种置身于冰窖的感受。 “不就是担心我占他的便宜吗?”唐纳德一边嘀咕着,一边开始给浔的伤口进行消毒包扎。由于费迪尔私自划开伤口取子弹,造成伤口面积扩大不少,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但总体情况还算不错。 “唐纳德医生?”正当唐纳德处理伤口时,浔意外的醒了过来,发出小声的呢喃。唐纳德一直是他的主治医生,见到他的出现并不奇怪。 “你醒了,感觉如何?”唐纳德见状将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不少,像是怕浔觉得不舒服。 “唔……”浔看似痛苦的呻吟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并未完全清醒。 “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息。”唐纳德放弃正在进行的动作,将手放在浔的额头上,如同有节奏般慢慢说道。片刻后直到感受到浔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这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一切完毕后,唐纳德又给浔作了一番检查,见他睡得很安稳,这才放心走出卧室。虽然浔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有些碍眼,但费迪尔自会处理,他可没胆子擅自决定。 费迪尔此时正坐在大厅,一身血污配上冷漠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不过这已经影响不了唐纳德了,浔的平安无事使得费迪尔的情绪平稳下来,至少不会再牵扯不相干的人,他此时很安全。 费迪尔手中拿着一颗带血子弹,应该是那时从浔身上取出的,此时他正盯着这颗子弹若有所思,直到听到唐纳德出来的动静,方才转移视线。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大致不会有问题。”知道费迪尔想问什么,唐纳德直接开口说道。 “大致?什么意思?”费迪尔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盯着唐纳德要求给予解释。 “我早就说过,他的身体很虚弱,此次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必然会有影响。”唐纳德一摊手,表示与自己无关。费迪尔这个家伙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心疼人。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希望你能留下照看他,我不太放心。”费迪尔颔首,浔的伤势并不重,但身体太弱恐怕会引起并发症,唐纳德算是他的心腹,所以交给他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明白。”唐纳德表示同意,他对费迪尔的安排早有所料,并不奇怪。 “那就好。”费迪尔说完,又继续盯着他手中的子弹。 “这枚子弹?”唐纳德发出一声惊奇,看着太眼熟了,难不成…… “对,这是我们内部制造的东西,此次袭击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费迪尔看出了唐纳德的疑问,向他解释道。帕特所在的家族到底也是名门贵族,第一继承人被暗杀不可能无动于衷,至少明面上的调查必须有。而作为发出邀请的一方,显然是第一嫌疑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让双方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费迪尔才安排了枪击这一幕借以洗脱嫌疑,只是没想到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么说……”唐纳德有些无语,浔那枪算是白挨了吗? “原本是这样,不过中间出现了一点变故,预先埋伏的狙击手被人先行杀掉了,所以这次暗杀弄假成真,宝贝中的这枪不算冤枉。”费迪尔淡淡的说道,但唐纳德明显看出他是怒了,敢借他的计谋反过来算计他,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任何人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那你认为谁有胆子敢做这种事呢?”唐纳德说道,其实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费迪尔家主的位置就是很明显的作案动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我那几位好兄弟之中的某一位吧。折腾了这么久还不消停,看来是时候表明态度了。”果不其然,费迪尔的瞬间印证的唐纳德的猜测。 “我想的确有这个必要。”唐纳德回应道,费迪尔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对于部分隐藏的势力难免鞭长莫及无法连根拔除,与之相反自身在明处的异动则随时可能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夺权者留下可乘之机,费迪尔家族历来的家主,死于外斗的人几乎没有,只有内乱才会令其殒命。修·费迪尔是有史以来最为出色的家主,但不纯正的血统也使得他的位置注定动荡不安,时刻面临着家族内部的更加严酷的挑战。唐纳德不是费迪尔家族的人,所以他倒是很期待修·费迪尔能够凭借自己强大的能力将所有的反对之声一一剔除。至少目前为止,对于对方的手段他还从没有失望过。 “当然,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费迪尔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的宝贝的血绝不能白流。 “对了,我有个疑问,他为什么会自愿帮我挡枪?我记得你不曾给他下达过这样的指令。”费迪尔问道。浔会顺从他的命令这并不奇怪,但居然会主动为他挡子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关于这点我确实不能答复你,现在的他早已偏离了我当初设定好的轨迹。”唐纳德说道,“长期大量服食至幻的药物,而且你也在一定情况下引导过他的思维,出现意料之外的作用并不稀奇。” “是吗?”费迪尔依然表示怀疑。 “或许是与你相处的时间太长,并且时常接受你的指令,潜意识中也就产生了必须保护你的念头。人脑的变动情况本身就难以琢磨,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唐纳德说道。 “我明白了,你去休息吧,我先去看看他。”费迪尔说道。暗自决定以后得给浔下一个无论什么情况必须优先自保的命令。其实这次即使他不阻拦,子弹也未必能打中他的要害。浔此次的受伤让费迪尔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后怕,起先想征服猎物的念头不知不觉已经发生转变,待他有所察觉时,似乎已经无法脱离了。 唐纳德点点头,又嘱咐了一些有关浔的伤情的注意事项,这才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短时间驻扎在这里。 唐纳德离开后,费迪尔回到卧室。由于唐纳德之前的暗示,浔依旧沉沉的昏睡着,眉宇间没有痛苦之色,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尤为惨白。费迪尔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描绘着他细致的眉眼。 “傻瓜,谁让你去挡枪的,不懂得保护自己吗?”费迪尔扶起浔的身体,虔诚的亲吻着他毫无血色的唇说道,语气中带着宠溺,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抱怨,若是其他人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本意,但我依然很高兴,这代表我在你心中已经有一定的地位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你了,也不会逼你吃药……” “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傻,我都不会放手,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 “如果有一天靳安之发现真相前来找你,我一定会在他成功前杀了他或者杀了你。因为我绝不能容忍你会为别的男人离我而去……” 费迪尔每说一句,便在浔的唇边轻轻留下一吻,直到最后。 “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去荷兰,那样你就没法离开我了吧,宝贝,或许我应该承认我是爱上你了,虽然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第五十七章 费迪尔家主遭遇暗杀的消息第二天便在各界传得沸沸扬扬,为了接下来的“清剿”行动师出有名,费迪尔破天荒没有采取以往的封锁手段,而是召开相关新闻发布会邀请各大媒体前来参加。 介于费迪尔家族在业界的名声,以及有史以来头次在公开场合谈论此类非常话题,于是几乎所有的当地媒体不予余力派出了手下骨干精英,在发布会开始前几个小时,便将场地挤得水泄不通。把一个轰动的爆炸性新闻搬上头条,不知道从中会产生多少利益。一时之间整个会场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议论着各自得到的消息,并且纷纷猜测此次费迪尔家族派出的发言人将会有何种解释。 一身黑衣的修·费迪尔意外出现让在场的所有媒体大吃一惊,喧闹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一个显然是刚入行的小记者刚条件反射举起手中一早调试好镜头的相机想要得到有关费迪尔家主的极其珍贵的特写镜头,但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便被一旁的前辈阻止。 “活得不耐烦了啊,也不看看那个人是谁!”前辈低声骂道,一把夺过相机并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小记者捂着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干了什么,立即出了一身冷汗。业界有一个不成文的禁令,那就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要为了争夺头条去报道有关修·费迪尔的消息,就连他的照片也不准刊登,否则所带来后果没人能承受。刚才若是快门一旦按下,恐怕不仅自己和前辈立马会被清除出场,而且连带所在的单位也会受到责难,到那时可真是再无出头之日了。想着前辈的及时阻拦让自己避过一场灾祸,小记者看前辈的眼神也带了一丝崇敬。 在场的记者也慢慢反应过来,忙不更迭的放下手中的器材,以防擦枪走火。修·费迪尔不会无故出现,于是所有人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待下文,一时之间会场静得可以落下一根针。 “很高兴各位媒体朋友能够聚在这里,我想你们一定很感兴趣我特意出现的目的吧。”费迪尔微笑着,但是没有人会相信此时的他和他表现出来的笑容一样全然无害,这个公认的费迪尔家族最为杰出家主,他的行事作风和魔鬼比起来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对于他的残暴,在场人士虽不是每一个都亲眼所见,但传闻听多了也便成了历历在目的事实。 会场依然保持绝对的沉寂,没有人敢开口询问,大家都是聪明人,只需要默默等待主人揭晓答案即可,相信修·费迪尔的亲临,一定代表着会有大动作。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只阐述一点声明。这次事件是对费迪尔家族的尊严的一次绝对挑衅,身为费迪尔家主绝不容许始作俑者逍遥法外,尤其最不可原谅的是,你们居然让我的爱人受了伤,那么作为回报,我会好好招待你们一番。”费迪尔对着话筒说道,看了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一字一句的宣布着一个重磅消息,“中国有句老话‘攘外必先安内’,我亲爱的兄长们,好好享受最后这几天的光景吧,若是受不了可以先去寻求上帝的宽恕,否则你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一旦成为我的座上宾,那么即使是地狱的煎熬也是一种奢侈。” 修·费迪尔这番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复仇的宣言,不仅表达的他对于此次事件的态度,而且极其明了的指出接下来费迪尔家族内部将会产生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牌行动。尽管在场人士并非修·费迪尔口中的目标,但他阴森森的语气使得所有人如坠冰窖,大伙儿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好几个人几乎被吓瘫在地上。没有人会嘲笑这些人,因为面对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的费迪尔家主尚能面不改色的,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费迪尔冷笑一声,他之所以发表声明第一是给家族里那些不安分的老家伙提个醒,让他们时刻记得不要盲目跟风以至于糊里糊涂丢了自己的性命。二是因为俗话说狗急跳墙,希望他的猎物看到他的这番陈词能够变得勇猛一些,这样他才觉得胜利后有些成就感。 “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相信大家都很关心这次暗杀事件的始末,下面我的助理会跟大家详细解释的。”费迪尔看了看还在恐慌中的众人,又说道,“方才让大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为了表示歉意,此次采访不作任何限制,大家随意即可。”说完,费迪尔便离开了会场。 在场的所有记者愣了几秒,终于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而费迪尔宣布的采访自由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负责摄影的记者不约而同用还在颤抖的手举起了相机。瞬间闪光灯的不时闪烁席卷了整个会场,为了履行职责抢到头条新闻,许多人奋不顾身的挤到争相提问。整个会场都淹没在杂乱无章的噪声中。 往后的几日与修·费迪尔相关的消息便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条,有关新闻发布会的视频也在各大频道频频出现。人们纷纷议论着修·费迪尔的话,甚至有人暗中开设了赌局。与此相对的是帕特死亡的消息,仅仅是一个极小的篇幅报道,而他的家族也不知为何嘘声敛气,很快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有少数一部分暗自为这位出手大方的风流少爷感到惋惜。 随着费迪尔的声明一出,有人愤怒的痛骂“欺人太甚”,也有人为此惶惶度日,一时间道上还在 对立的双方不约而同选择休战,所有人的首脑都采取强制手段约束手下近期不要惹事,毕竟谁也不愿意沦为费迪尔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当然,对于那天修·费迪尔口中的爱人,所有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费迪尔家主历来以薄情着称,继任的血腥经历几乎让他们变得不再有任何感情,在他们眼里所谓的伴侣只不过是生产下一代的工具而已,即使当面被残忍的对待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别说报仇一类的话。而修·费迪尔居然在公众场合承认了他的爱人的身份,这不得不说是件非常震撼的事。 记者们虽然得到一手消息,但事关修·费迪尔的私事,所以公布出来的消息全都是一笔带过,没有人无聊到冒着生命危险去八卦,即使这是一条和暗杀事件相媲美的新闻。不过即使如此,也抵不住悠悠之口,事件发生时在场有不少目击证人,所以很快便有人爆料费迪尔口中的爱人是个男人,这无疑又是一条重磅炸弹,虽然外国人更显开放,但同性之恋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于是各种版本纷沓而来。 此时的浔正躺在费迪尔的怀里一口一口喝着补汤,外界的信息对于他而言起不了任何作用,就算清楚也会一笑置之吧。 “真乖。”看着浔乖乖的把碗里的汤喝完,费迪尔放下碗,直接用舌头把他嘴角残余的汤汁舔舐干净,随后又像是奖励一般抱着他来了一个法式长吻,直到感觉对方的呼吸紊乱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开浔,而是小心的将他半抱在怀里。 由于伤势本就不重,又加上这段时间的悉心调养,浔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他将头轻轻靠在费迪尔胸前微微喘息着。 “你在诱惑我吗?”费迪尔抚上浔微红的脸颊,爱极了他此时温顺的样子,又忍不住吻了吻他。 唐纳德推门而来例行检查,发现自己来的完全不是时候。看到爱情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居然可以让魔鬼转性,但他却不羡慕,浔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精神上的创伤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看够没?”费迪尔对于唐纳德的不识时务非常不爽,他也不愿意浔这么乖巧的样子被其他人看了去。 “我只是来给他做例行检查而已。”唐纳德连忙说道,若是没有正当的借口,他这位朋友翻起脸来可是不计后果的。 “嗯。”费迪尔算是接受,默默把浔放好,然后站在一边盯着唐纳德。 顿时某医生欲哭无泪,没想到这家伙的占有欲如此强,好不容易检查完已经是满头大汗。 “决定了?”唐纳德收拾好东西,退到一边,费迪尔的决定他不反对,但作为朋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虽然还不太肯定,不过我想是的,可惜有点晚了,但没关系。”费迪尔上前又一次把浔抱在怀里,而浔似乎是困了,靠在他身上便打起瞌睡。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唐纳德郑重的问道。费迪尔自从坐上这个位子就没安生过,现在还要面临那帮老家伙的责难,实在难以应付。 “所以我才会采取这种手段,不仅可以稳固地位,更重要的是向那群倚老卖老的家伙表态,我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棋子,他们若是想要继承人无论多少都没问题,但若是插手我的私事,那么只有各凭本事看谁能让谁屈服。”费迪尔说道,看着浔睡意朦胧的双眼,小心的给他调整了姿势,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为了他吗?”唐纳德不太理解,费迪尔一直是个决绝无情的人,居然可以为所谓的爱情变得让他也不认识。 “没有他我的答案也是那样。”费迪尔冷笑,按照唐纳德的认为浔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需要我采取治疗让他恢复吗?”唐纳德问道,现在的浔所展示出的能力已经令人刮目相看,若是恢复到全胜时期,那将是费迪尔无比巨大的助力。 “不行。”费迪尔一口否决,“我很喜欢他现在这样子,而且我和那些老东西的恩怨不愿意让其他人介入,他只需要自保就行。再说你可以保证你采取的措施不会让他再次受到伤害。”费迪尔或许可以理解靳安之当时的心情了,尽管他也看到出来靳安之其实并不想放弃,但最终还是输给他自己的执念。可惜他不会像靳安之那么傻,这个人他绝不放手,费迪尔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好吧,那我先走了。”唐纳德点头,费迪尔和浔当初的关系是怎样他很清楚,若是真治好了对方会不会翻脸很难说。看着费迪尔的举动,唐纳德叹息一声,也许这样更好。 关上门的一霎那,浔突然睁开了双眼,像是被什么惊醒一样。 “怎么了?”费迪尔连忙问道。 浔摇摇头,用脸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 “等我处理完那些虫子,我们去荷兰好吗?”费迪尔温柔的说道,其实类似的地方有很多,但他依然首选起源地,即使只是一种形式,他还是希望能留住他。 浔乖巧的点点头,又将头埋进费迪尔怀里,仿佛一只寻求依赖的小兽。而对于他的温顺,费迪尔显然很受用,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至浔的呼吸变得绵长,他睡着了。 费迪尔给他盖上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悄悄离开,为达到他对浔许下的诺言,他势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所有的问题。 然而关上门后费迪尔没有看到的是,原本应该熟睡的浔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浔不会告诉费迪尔,刚才他其实做了一个梦,相同的情景,角色却悄然发生了转换。梦中林祁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轻声对他说,一切会好起来的,安心等着那个人吧。 这么说让那个人苏醒的契机快到了吗?浔翘起嘴角,眼中一片清明之色。 第五十八章 为了昭示费迪尔家主对于此次事件的愤怒,新闻发布会仅过了三天,修·费迪尔便用他那凌厉狠辣的手段掀起了一场名为“清剿”的风暴。不仅囊括费迪尔家族的各大分支,甚至当地的家族和财阀也全都无一幸免纳入该风暴的范围中。无论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还是默默无闻的小股团伙,只要未能给予修·费迪尔想要的答案,便统统视作清剿对象。 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不少势力一时间联合起来对抗修·费迪尔的咄咄相逼,甚至高傲的费迪尔家族分支势力也不乏屈尊降贵与他们平时看不起的势力勾结起来以求与之抗衡。 然而当他们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踌躇满志的时候,却发现事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严酷。修·费迪尔的家主之名并不是虚有其表,自继位以来一直致力于权力的收拢,此时虽不能说已经掌控费迪尔家族直系所有的力量,但大部分的势力已在所有人未经察觉时悄然收至在他的麾下,即使少部分家族的家主集体向费迪尔家族的长老求情,试图围魏救赵,也得到爱莫能助的回复。而修·费迪尔本人也比众人所预计的还要疯狂和决绝,且心计胆识,运筹帷幄无可比拟。一旦选定目标便招招致命,直到将目标彻底击垮,绝不会有任何的拖沓和犹豫。对于这样猛烈的攻势,几乎所有人都难以抵挡。 修·费迪尔可以说是个疯子,但绝不傻,他明白此刻的胜利不过是短暂的上风,费迪尔家族上层至今不闻不问除了对自己的能力有些忌惮以外,更多的是他这样的做法可以壮大费迪尔家族的威望从而得到无上的尊荣和庞大的利益。若是他不慎失手,那些老家伙一定会第一时间干涉甚至牺牲自己保存名声。一味的打压和杀戮只会使他们为了保命而紧密团结,一旦造成这种局面,那么他注定失败,因为纵使他有万般能耐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势力踩在脚下。于是修·费迪尔在出手之余竭力维持平衡,将具有威胁的势力赶尽杀绝,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予以震慑,而那些谨小慎微的势力则采取拉拢和利诱。 修·费迪尔的做法很快便收到了效果,一些联合的势力原本就是暂时合作,无法达成共识的他们缺少最为重要的信任,又因为修·费迪尔在决策中的不公平对待,当试着组织几次反击都在诸多的因素下功亏一篑后,便各自起了异心。一盘散沙的组织当然不堪一击。 风暴过后,不少势力就此无隐无踪,也有的虽然尚存一息但早已元气大伤无力东山再起,当然还有一部分势力屹然崛起,看似势力划分没怎么改变,但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亦是重新洗牌与修·费迪尔的宣言完全一致。于是经由此次事件,修·费迪尔的恶名深入人心,几乎到了谈之色变的情况。而对于引起这场混乱的导火索——修·费迪尔口中的爱人,他的身份更加让人揣测不已。 修·费迪尔可以禁止媒体的传播,但拦不住小道消息的散步,即使勒令相关人士缄口不言,可浔的身份依然很快公布于众,而且伴随着各种版本。 然而不管外界对此事件传得多么神乎其神,主角始终未曾露面,人们或许都还不知道,他此刻早已隔绝在战圈之外来到了荷兰。 荷兰全称尼德兰王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家,在别国一些看似极为荒唐甚至十恶不赦的事在这里发生却显得尤为正常。风车和郁金香成了该国的标志,不过让大家最为印象深刻的还是这是第一个承认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尽管目前已有多国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变得宽容起来,但很多同性情人若是想要得到一个所谓的名正言顺依旧首选荷兰。 浔静静的站在一丛郁金香前,或许是太过艳丽的外表使得上帝收回了恩赐的味道,郁金香的花香很淡,数量少时几乎无法感受到。想要采一朵拿到鼻下嗅嗅,刚一伸手却不经意间拉扯到左肩尚未痊愈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后好在伤口并未裂开,但浔已然失去兴趣。抬头看着远处缓慢转动的风车,浔若有所思。 是的,他一直以来都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谁,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最初他就明白,即使蓝浩和靳安之为了他抛弃前嫌强强联手也是没法撼动费迪尔分毫。费迪尔家族的底蕴太深在起步上就使得他们望尘莫及,想要脱身的唯一希望便是从内部找到可以不安因素,从而使其分化让修·费迪尔疲于应对无暇分身,他才可以浑水摸鱼借助微弱的优势逃离。至于费迪尔会不会在处理完事情后来找他,欧阳浔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显然成本高于利益的生意一个合格的商人是不屑去做的,而且那个时候费迪尔对他的兴趣会减弱,任其自生自灭也说不定。这么算下来,胜利的几率颇大,所以他才会逼不得已以身犯险。可如今看来,事态似乎隐隐开始迈向未知的方向。 首先最初欧阳浔可以肯定他在费迪尔眼中就是一个玩具,所以对方才会不予余力折磨自己,甚至安排了那场差点让他精神崩溃的催眠。唐纳德是个相当厉害的医生,可是就连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可以坚持到那种地步,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的确有些意识不清,所以能够瞒过他这样的专业人员。万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终还是熬了过来守住了自己的心智,从而将计就计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反抗唐纳德的引导造成后遗症。由于人的大脑变化原本就难以考究,所以他炉火纯青的演技骗到了所有人。至于费迪尔下达的各种命令,无论是合理还是荒诞,即使涉及到尊严和生命安全,他也咬着牙忍了下来。从未发觉自己还有这类潜力,但他别无选择,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能做的只有熬下去尽快博取费迪尔的信任,秘密收集费迪尔家族的绝密信息,为将来的反戈一击奠定基础。 欧阳浔相信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又有专业医师唐纳德的作证应该确保万无一失,即使生性多疑的费迪尔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任何破绽。虽然他只能被动接受指令,但时常跟在费迪尔身边,一些信息根本瞒不了他,这让他在苦苦煎熬中多了一丝安慰和动力。 原以为他和费迪尔之间会就这么僵持下去,直到他怀着希望在费迪尔的折磨中死掉,亦或是上帝仁慈让他事先的安排迎来复活的契机从而逃出升天,但那次受伤后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欧阳浔当然不会傻得真的不要命去帮费迪尔挡枪,只是费迪尔从未真正相信过自己,每日例行的折磨恐怕大多数时间是试探自己到底是真疯还是装傻,各类诱导剂吃了不少,都因自己是及时反应堪堪逃过一劫。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不指望费迪尔感激他的做法,至少可以让自己的表演更为真实,少一点试探性的折磨多一些坚持的动力。 然而谁能告诉他一觉醒来后费迪尔为什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首先让自己从“主人”这个称呼改成了他的名字,其次养伤期间不仅对他呵护备至,再也没动过他一根指头。若是以往,作为男宠他必须在那方面满足费迪尔的任何要求。对于此类床弟之事,欧阳浔看得比较淡,一开始也会感到耻辱,但一想到他也和靳安之做过,心里也就稍微好受一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就感到麻木,全当是被狗咬了,但受伤后费迪尔居然会顾忌他的伤口裂开主动禁欲。此时的费迪尔完全就是靳安之的翻版,当然也有不同,靳安之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只是作为替身,他的眼神永远是带着隐忍的痛楚。而费迪尔的眼神,他居然能从中找到爱恋的痕迹,一时间欧阳浔觉得头昏脑涨,心情也随之喜忧参半。喜的是从今以后日子会好过很多,忧的是一旦费迪尔誓不放手,自己又该怎么办?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欧阳浔有些迷茫。 “浔。”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欧阳浔的沉思,唐纳德从远处走来。 “唐纳德医生。”浔乖乖的叫道。费迪尔没要求自己参与那场清剿行动,反而在接近尾声时突然把自己送到荷兰。同行的有一小批费迪尔得力的心腹,然后就是这位唐纳德医生。 “怎么?想修了吗?”浔一直都是这副安静温顺的样子,唐纳德无从知晓他的心理,但偶尔的调侃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觉得不错。 “修,什么时候回来?”费迪尔现在依然是他的主人,所以必要的关心是应当有的。费迪尔之前说会带他来荷兰的时候,他不曾当真,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到这个局面,费迪尔的疯狂举动让欧阳浔头痛不已。 “大概再过几天吧,浔等不及了吗?”唐纳德问道。这一次风声刚过费迪尔把浔提前送到这里,接下来恐怕就是面对家族里长老的质问吧。看来他这次是认真的。 傻子才会等不及,我巴不得他被那群老家伙直接给崩了。欧阳浔暗骂道,费迪尔带他来这里后陪了他两晚,临行前淡淡的交待他要回本家一趟,由此推论出这些并不难。可惜他不能说出口,看着唐纳德一副八卦的样子,欧阳浔有种想朝他脸上挥拳头的冲动,特别是有适当的理由为前提。费迪尔走前交待过让他听唐纳德的话,但也有吩咐若是唐纳德意图不轨可以直接废了他。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他脑子不清楚,怎么理解也是他自己的事。 “浔要回去吗?”唐纳德完全没有感到危险的逼近,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里很好,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浔看着唐纳德认真的说道,对方并未用肯定的口气,也就是说他还有选择的权利。 “好吧,不过不能太久,你的身体不好,需要特别注意,知道吗?”唐纳德想了想答应浔的要求,若是在费迪尔身边浔是绝对不会提出任何要求的,如今他向自己提出来,这么说是不是表示把他当做朋友了呢?因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唐纳德欣然应许。其实他很想让浔恢复正常,那样光彩夺目的人不应该就此沉寂。只是浔的抵触情绪很厉害,而费迪尔也明确表示不能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所以他不敢冒然引导,只能通过其他方法先打消他心中的防备,与他建立好关系便是第一步。 “谢谢。”浔轻轻说道,心情顿时大好,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悄悄松开,既然如此就不用打他了。 “我先走了,待会儿过来找你。”唐纳德全然不知自己幸运的逃过一劫,又嘱咐了一番安全问题,这才带着人离开。这处地方较为偏远,来的只是零散游客,一般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浔沿着种满郁金香的花坛前行,一边苦苦思索怎样应对费迪尔,结婚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荒唐。不知道费迪尔一向英明的头脑怎么会一时发热想到这个,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族内的长老能够给他施压逼他放弃这个荒诞的想法。可是欧阳浔又觉得希望太过渺茫,费迪尔说过他不会任由他人随意摆布,而且他将自己送过来摆明是铁了心要这么做。那自己应该怎么办呢,真的要将错就错吗? 欧阳浔皱着眉头,冷不防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大吃一惊,靳安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五十九章 在费迪尔千挑万选的地方居然还能和靳安之来一场意外邂逅,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然而此时靳安之的出现并没让浔高兴多少,至始至终在真相未明之前,靳安之的角色都是待定状态,并且随时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浔站了一会儿,发现靳安之一直专注于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且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蓝浩或者裴宇的出现,这么说靳安之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纯属偶然。既然如此,浔能做仅仅是与他擦肩而过而已,毕竟照理他现在是不认识靳安之的,所谓“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当然也不复存在。 怀着几分失落,浔慢慢朝靳安之的方向移动步子,尽可能表现出无视举动,实际上他也不免好奇,百忙之中的靳安之不去繁华的大都市反而有闲心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到底是作何打算? 随着两者距离的缩短,离靳安之愈发近了,浔注意到靳安之对于他的靠近有所察觉,但只是当他是个普通的路过者,略微将身体向路边移动一点,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别处,而且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未明真相的靳安之对于欧阳浔来说是个危险的因素,所以没必要刻意制造事端引起他的注意,就当一次无意的错过吧。拿定注意,浔加快了步伐,准备尽快去向他处。 然而尽管知晓时机到来之前不能去招惹对方,但浔的视线依然控制不住落在靳安之身上。这个可以说和他前世今生都牵扯过深的男人,前世靳安之将欧阳浔逼到绝境,今生靳安之又剥夺了林祁的自由,可是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欧阳浔,靳安之在其中至始至终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受尽煎熬,当然欧阳浔的日子也从未好过过。太多的是是非非,他们之间就像一笔孽债,早已分不清谁欠了谁。 浔留意到靳安之今日一身黑衣显得格外肃穆,回想靳安之平时的正装穿着基本以银灰色为主,只有在特别的时候才会穿黑衣以示庄重。心中微微一动,不由的将视线移向吸引了靳安之所有注意力的地方——靳安之怀中的一个小小的方盒。盒子大小一般,被细致的包上一层绸布,靳安之小心翼翼的抱着它宛若珍宝,温柔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那个东西是……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能让靳安之如此慎重抱在怀里的还能有什么,林祁算是解脱了么,换句话说当初生死未卜的欧阳浔此刻真正被宣布了离世的消息。那他的存在又算什么呢?眼睁睁看着别人抱着自己的骨灰盒,却又必须履行路人的职责,不能惊动靳安之,真是莫大的讽刺。 浔满心酸楚咬着牙打算尽快完成这次无意的擦肩而过,刚走到靳安之身边,突然觉得心脏瞬间有种撕裂的痛楚。一时难耐呜咽一声捂住胸口朝旁边倒去。就在他以为和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一只手拉住了他,伴随着惊讶的声音,“林祁,你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所谓的命中注定还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浔暗骂一声,借着靳安之的帮扶稳住身体,面无表情的拂开靳安之的手,无视他继续朝前走。 “林祁,你等等。”靳安之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还在恨我吗?” 对于林祁靳安之一直有着矛盾的心理,他希望对方像欧阳浔,却又怕他变成欧阳浔,患得患失间分不清自己留下他的真实意愿。和费迪尔的交易是他的一个艰难又势在必行的决定,明明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因为心中那份莫名惆怅不停的自我折磨,以至于醉酒失控和他发生了关系。那次酒后乱性或许就像林祁所说的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一夜情,可是自己就是愤怒,不明就里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倒他的身上,让他最后离开时伤痕累累。 如今欧阳浔最终没能度过他的劫数撒手离开,他痛心之余却并不觉得后悔,或许像林祁临走前所说的,欧阳浔不会愿意就这样毫无尊严的在病床上了却残生,他给予欧阳浔足够的尊重,相信那个人走得很安心吧。 也许是欧阳浔的离世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突然觉得那个人的影响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反而使他有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在忙于欧阳浔后事的期间,他常常想起林祁在的日子,不得不承认他给予的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林祁至始至终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曾经问过左允辉他会不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左允辉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终于说出林祁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靳安之听后苦笑不已,林祁就连这点都预想到了吗?若是再见面,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祁。 来荷兰是他临时的决定,毕竟爱了一场需要有个结果,所以他想带着曾经的挚爱来这里好好看看。这个地方也是随意选择的,可是命运往往就那么神奇,没想到他以为是路人的人居然是林祁,但现在看着对方态度冷漠,心里不由一紧问出了那句话。 “你是谁?”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靳安之。”怀着听判决的心情,忐忑等待着对方的回话,却得到意外的回答,靳安之十分惊诧。 “靳安之?不认识,林祁又是谁?”浔平静的回答,急于离开,靳安之怀里的盒子太碍眼,再呆下去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 “站住。”靳安之一急,拦着浔不让他走,“林祁就是你。” “抱歉,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浔继续扮演冰块,若是按照以往他可以直接动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可是现在和靳安之动手显然不明智,而且那个盒子也让他忌惮,即使他的灵魂在林祁的身体里,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原来的身体被挫骨扬灰。混蛋,你怎么还不走,这事要是穿帮了我们都得玩完。浔心里干着急。 认错人?靳安之愣了一下,从气质上这个人与林祁相比更甚,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的确是对待陌生人应有,可自己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而且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存在,这个人是林祁没错。细细打量浔,这么久没见感觉眼前的人清瘦了许多,脸色尤为苍白,而且从敞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看见胸口有不少瘀痕,显然这段日子并不好过。想到是自己将他推进了火坑,不免有些黯然。 “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相信我不会认错人的。”靳安之肯定的说道。想让一个人变得面无全非,这世上有太多的方法,而费迪尔家族从不缺乏这些技术。 浔把头一偏,懒得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打算保持沉默直到对方识相离开。 “你说我认错了人,那你叫什么名字?”见浔迟迟没有反应,靳安之继续追问道。 正准备开口,浔突然瞟到一边有个人过来,黑衣保镖,估计是唐纳德不放心自己派出来的。下意识移动与靳安之保持一段距离,让他人看不出破绽。 浔的意外举动让靳安之一愣,正想上前拉着他问清楚,这时他也发现黑衣保镖的靠近,于是站着没动,静观其变。 黑衣保镖看见浔和靳安之一愣,随即想到主人临行前对自己的吩咐,不由的加快步伐来到浔身边。 “浔少爷,唐纳德先生希望你尽快回去。”黑衣保镖恭敬的说道,尽管浔的身份是费迪尔的宠物,但他的能力不输任何人,而且他即将成为主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我知道了。”浔依然是冷漠的口气,黑衣保镖的到来显然是给自己解了围。 没有再理会靳安之,浔绕过他向住处走去,只要靳安之不是傻子,一定会意识到某种端倪,苏醒的种子成功埋下,发芽只待时日。 回到住处,唐纳德让浔回房,紧接着黑衣保镖便将刚才的那番巧遇上报,关门时浔看见唐纳德皱起的眉头,看来这事费迪尔很快就会知晓,但那又怎样,他自有应对的策略。 同样回到住处的靳安之,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盒子,林祁居然不记得自己,不知道他所经历的该是何种考验。他承认自己很在意,宁愿林祁恨他也不愿在对方心中没有一丝痕迹。可是当初是自己亲手将他推了出去,现在想要挽回,对手是强大的修·费迪尔,他应该那么做吗?除此之外靳安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但一时却想不出是什么。 “是什么呢?浔。”靳安之抚摸着盒子呢喃道,话刚出口,猛然察觉,浔,刚才那个黑衣保镖好像是这么称呼林祁的。 费迪尔让林祁忘记了过去,改名换姓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会用这个名字?如果是作为欧阳浔替身的话,他何必要把真正的欧阳浔交出,靳安之相信费迪尔绝不会为了所谓手术风险就轻易换人,而且靳安之一直有个疑问,费迪尔是如何知道林祁的,至少在林祁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过锋芒,外界的评价也不过是他靳安之养的宠物而已。费迪尔如何肯定林祁不是平庸的角色? 靳安之努力的思考着,突然脑海中呈现出欧阳浔离世前的情景,手术虽然失败,但欧阳浔好歹清醒了片刻。欧阳浔见到他时是一脸急切,由于声带受伤发不出声,只能挣扎着在他手心上划着什么,而靳安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欧阳浔清醒会有这种反应时,那个人便已溘然离世,所以他一直都不曾明白欧阳浔的用意。如今手心的地方隐隐感到灼热,当初混乱的痕迹变得清晰起来,靳安之可以感受到,虽然欧阳浔并未划完,但应该是一个未完成的人名——林祁,他怎么会知道林祁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靳安之头痛不已,也许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太过辛苦,需要找些知情者来帮忙解答了。 “蓝浩,我想我们应该为了他坐下好好谈谈,告诉我你为什么坚持要得到林祁的消息?”靳安之打出了第一个电话,蓝浩直到现在还盯着自己追寻林祁的行踪,若只是为一个替身,那么太小题大做了,他必然有其他原因。 “裴宇,我已经联系了蓝浩,或许我们应该推心置腹一次。”第二个电话打给裴宇,欧阳浔的挚友,看得出那晚林祁和裴宇的互动,他们之间的话题一定会有他需要的线索。 真相,正慢慢接近…… 番外 再次因为相同的目的踏上荷兰的土地,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如果说上一次还是茫然的随波逐流,这次便是真实的执子之手。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感受微风拂面的清新,大片的郁金香在身边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不远处站立着三个男人,沉默不语的蓝浩,指手画脚的裴宇,以及面带微笑的靳安之。一年的时间,经历的风雨实在太多,索性他们都挺过来了。虽然也失去不少东西,但对于现在而言,余下的已是弥足珍贵,再也不愿奢求其他。 回想他们去见神父的时候,神父那一脸的惊愕差点让他笑出声来。不过仔细想想上次那场闹剧还历历在目,而且这一次他又和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出现在神父面前,即使见识再怎么独到的人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吧。 只是这次是真的,落落大方抱住爱人的手臂,林祁恶作剧似的朝神父挤挤眼睛,脸颊蹭了蹭爱人的手臂,露出少女般小鸟依人的表情,让神父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圣经,落荒而逃。 身边爱人却是早已习惯他这种随时转变的性格,宠溺的揉着他的头发,随即又像安抚似的对神父说了些话,这才打消神父想要逃走的念头。 “真是的,上次还有着前科,这次要是整过火了把他吓跑了怎么办?”出了教堂后,爱人轻声嗔怪他,但眼里的爱意却是藏不住,揽在他腰上的手臂一时也不曾放松过。 “什么嘛,教堂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神父。”林祁撅着嘴嘟囔道,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由于那次的原因造成他的性格上有所冲突,有时才会做出像小孩一般的幼稚举动,不过这样也不错,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爱人似乎也基于同样的原因,也没有想着去纠正他的思想。 “可是非他不可,不是吗?”爱人停了下来,小心的将他搂在怀里。 “傻瓜,怎么还计较这个?”林祁笑了,他的爱人可以包容他的所有,但偏偏就这么点小心眼,主动吻上爱人的唇,以示安抚。 面对心上人的主动邀约,男人当然不会推辞,这个地点显然是没法享受大餐的,但是作为替代的甜点却可以随意享用。顺势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碾转反复,让彼此的气息在口腔中融合在一起。然而半晌,男人便不得不中止这个吻,因为他怕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把持不住将人就地正法。这个迷人的小东西,在他的面前,似乎所谓的理智和自控力都通通消失不见,他有些懊恼,却又觉得甘之若饴。 仿佛感受到爱人的心声,林祁笑骂了一句“禽兽”,推开他向外跑去。而男人无可奈何的苦笑着跟了上去。 当然,和其他人见面的时候,两人微肿的嘴唇让他又被损友朝笑了一番,最后林祁不得不祭出杀手锏才让那个家伙闭了嘴,不过随之而来便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对此林祁只当耳边风,看着爱人,一脸幸福。 这时,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林祁的回忆,身后的三个人也一并注意到了,回头用眼神示意制止了他们想要过来的动作,林祁笑着迎了上去。他和他终究有着一段情分,就算是被迫接受的感情,也是无法磨灭的印记。 “好久不见了,修。”如同老友一般的招呼,即使对方不择手段将他禁锢在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给予他的感情却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一个月零四天,如果你想知道得再详细一些,我也可以说出来。”费迪尔笑着,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男人,突然觉得心里一种酸意,这是嫉妒吗?果然就算是费迪尔家族的家主,无论怎么变态,只要还是一个人,都逃不开作为人的七情六欲。 “你还好吗?”林祁并不在意对方意有所指的话,他和他即使曾经有过亲密接触,现在他有了他的爱人,也不会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牵绊。 “你说呢?”费迪尔自嘲,林祁唤醒了他沉睡在心中的那份情感,却又不负责任的离去。可是这一切明明是自找的不是么?命运的阴差阳错,以及自己的自负终是让他与心中的挚爱失之交臂。 “谢谢。”谢谢他的及时放手,不管是不是情势所逼,若是费迪尔不愿放弃,最终一败涂地的还是他们,毕竟以卵击石的胜负从来就不存在扭转的可能性,除非石头甘愿挪动,否则无论如何执着,得到的依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即使费迪尔曾经给了他那么多身心折磨,林祁依然要对他说声谢谢。 “我不是来听你说谢谢的。”费迪尔说道,上前直接把林祁抱在怀里,“如果没有出现灵魂转换的这种事,我们还会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不会,因为欧阳浔不会那样活下去。”林祁安静靠在费迪尔身上,曾经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全身,可惜由此带来的感觉却已随着记忆的淡忘飘远。 “说的也是。”费迪尔放开了他,面带惋惜,一开始就选择的错误的做法,所以他们之间只能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我该过去了。”林祁笑着说道,刚才那一段落在爱人的眼中,恐怕又要别扭很久吧,他的爱人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他的事就会方寸大乱。还好损友及时拉着他,不然任他冲过来估计会有一场混战。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费迪尔问道,已经不能奢侈的期望破镜重圆,但是还是不愿意当对方眼里的过客。 “好啊,我是林祁,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林祁一笑,伸了出手。 “你好,我是修。”费迪尔也伸出手。双手相握,眼中一片释然。 “很高兴认识你,修,不过我现在得走了,我的爱人还等着我呢?”林祁转过了身,再不过去恐怕损友就拉不住他了,自己可不想几天都起不了床。 “等等,你的爱人是谁?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费迪尔上前一步,急急的说道。显然是明知故问,偏偏自己就喜欢找虐。 “你猜。”林祁回眸一笑,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朴素的款式,中间那一点碎钻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第六十章 房间里有四个人,其中三人围在一方小几旁,一人抚摸着怀中的一个绸布包好的盒子若有所思,一人拨弄着指甲满脸严肃,最后一人冷冷的注视着这两人,拳头时而攥紧时而松开,似乎在隐忍自己的不满。三人各怀心事闭口不言,一时间让屋内的气氛显得较为沉闷易散,甚至隐隐有了些一触即发的苗头。 左允辉给三人端上一杯茶后,默默退到角落里。感受着三人之间微妙的情绪有些忧心忡忡,说起来这三人无疑是对头,相互都看不顺眼,追溯产生恩怨的根源所在却都是为了那个人。如今因为相同的原因勉强聚到了一起,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左允辉的视线渐渐移到靳安之至今仍抱在怀里的盒子上,为了表示坦诚,想必不能再隐瞒欧阳浔的真实死讯。不知道另外两人听到这些以后会不会抓狂,尤其是蓝浩,很难想象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靳安之独自带着欧阳浔的骨灰去了荷兰,原以为只是一次平淡之旅,然而与林祁偶遇后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靳安之不仅没有按照预定好的时间返程,反而通知他带上部分人手去荷兰,而且还同时邀请了裴宇和蓝浩。左允辉很清楚能够说动那两个人不计前嫌来这边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么说靳安之是打算摊牌吗?林祁到底和靳安之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会做这样的决定,裴宇或许可以利用裴日耀牵制,但蓝浩若是失控就没人可以阻止,靳安之似乎在做一个危险的赌博。这么说靳安之开始意识到林祁对他的重要性了吗?左允辉的心情十分矛盾,一切似乎都太晚了,想要挽回曾经的错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裴宇和蓝浩都带了一些人,但全部留在门外。由于担心事态失控,左允辉坚持要留下来,宁愿充当端茶递水的角色。也许是因为他也算知情者之一,而且裴宇和蓝浩都没有反对,靳安之最终还是同意他的要求。 现在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左允辉明显看出了蓝浩的不耐,正想开口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蓝浩却抢先说话打破了沉默。 “靳安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叫我们来不会是看你这副怂样吧。”蓝浩的性子有些急躁,尽管做了嘉毓的总裁后有所收敛,但遇上欧阳浔的事,他不会顾忌太多。 “靳安之,我也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说法。”裴宇的装扮一如既往的夸张,但此时脸上更多的却是严肃。 靳安之只顾摩挲着盒子默不作声,直到蓝浩快要爆发时,终于下定决心般将盒子轻轻放在小几上,抬起头说道:“先见见他吧。” “你说什么!”蓝浩噌的站了起来,瞪着双眼死死盯住盒子。裴宇也一脸惊讶,然而很快他们便明白了靳安之的意思,牵涉到那个人的事,在场的三人都会无聊到随意拿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来作消遣之物。靳安之既然拿出来了,必定有确凿的证据,同时也是无情的宣布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靳安之,你找死……”蓝浩一急,上前揪住靳安之的领子,即使知道欧阳浔生存几率渺茫,但一天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就还有一点微薄的希望。如今靳安之的无情的宣判,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他怎能不恨。而且一想到欧阳浔的死靳安之脱不了干系,更是无法镇定,蓝浩面容狰狞仿佛想将靳安之剥皮拆骨。 “蓝浩,你冷静一点。”裴宇也站起来大喝一声。 “如果不是他,浔就不会死,你让我怎么冷静?”蓝浩也不甘示弱冲着裴宇回吼。 “如果没有我记错的话,你的双手怕是也不干净吧,你敢说浔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裴宇冷冷的说道,眼前这两个手上沾满浔的血的家伙,一个嚷着报仇雪恨,一个看着悲天悯人,装腔作势表演给谁看? “对于我的罪之后我会给浔一个交待,但是靳安之这个刽子手我绝不放过。”蓝浩双眼通红,依然抓着靳安之不放。 “我让你给我住手。”裴宇见蓝浩一意孤行,便直接伸手拉开蓝浩。 “裴宇,枉浔将你当做知己,没想到你居然会帮靳安之。”蓝浩冷冷的说道。 “蓝浩,浔的债我会一分不少的为他讨回来,但是现在我需要靳安之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之后无论你们怎么狗咬狗,我都不会过问。”裴宇说道。 蓝浩冷哼一声,瞅着一旁想扑过来的左允辉,别开了头,三对一的局面,他并不占优,姑且先放靳安之一马,但他心里暗自发誓,如果让靳安之完好无损的走出这个房门,他就不叫蓝浩。 “靳安之,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他会在你那里?还有他是怎么死的?”裴宇曾在费迪尔处见过欧阳浔,事后也千方百计想让费迪尔放手,但他有着致命的弱点,不能强攻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然而正当他为此时愁眉不展时,费迪尔居然回了欧洲,而且据他调查并没有带着浔。那么浔一定被他交给了其他人,现在看来是靳安之无疑,能让费迪尔放手相信靳安之所付出的价码一定不低。 裴宇记得当时欧阳浔虽然处于昏迷,但已经脱离了危险,靳安之虽是宿敌,可也不屑去做那种龌龊事,况且他若是想要杀浔根本何必还要去换他,一个植物人折磨起来也没意思。再说这事天知地知,靳安之就算真杀了浔,只要隐瞒就行了,何必还要特意昭告于众?他可不认为这是对方脑子犯抽想挑衅他们的做法。于是裴宇阻止了疯狂的蓝浩,当然若是靳安之无法给出他满意的答案,他不介意先帮着蓝浩料理这个人。 “裴宇,你是什么意思?”蓝浩冲动却不笨,随着裴宇意有所指的问话立即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一改刚才的气势汹汹,镇定下来等着靳安之的回答。 “发泄完了?”靳安之终于吭声,看了一眼蓝浩,又转头看着裴宇,“你见过他?” “是的。”裴宇毫不隐瞒。 “目的呢?”费迪尔除了自己居然还会找上裴宇,着实有些奇怪。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裴宇说道,他也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看来他们的交流确实很有必要。 “费迪尔提出的交易,一人换一人。”靳安之说道,随即想到林祁现在遭遇,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谁?”蓝浩忍不住问了出来,根据两人的对话,总感觉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林祁?”问话的是裴宇。 靳安之没有回答,显然是表示默认。裴宇和蓝浩的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起来,从他们的调查中尽管林祁资料的真实性有待商酌,但高高在上的费迪尔怎么可能和林祁扯上关系?没有人会认为费迪尔要林祁的举动是心血来潮,其中必然有诈。 “靳安之,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裴宇继续问道,刚才仔细观察靳安之,发现对方抱着盒子的动作绝不是装出来的,既然他如此在意,怎么可能要浔的命。 “因为有人对我说他是欧阳浔,宁可选择冒险,也绝不愿苟且偷生。”靳安之说道,既然裴宇见过欧阳浔,那么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谁告诉你的?”裴宇的声音开始颤抖,靳安之依然用沉默应对。裴宇瞬间白了脸,答案显而易见。虽然证据确凿,但他当时也只是怀疑,随着之后对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于是他认为林祁有问题。然而现在靳安之的话又让他再次感受到浔的作风,一时间对自己当时的认知又变得动摇起来。 “靳安之,你特意叫我们来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裴宇坐了下来,又对蓝浩说,“蓝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希望你听完靳安之的话再做决定,也许我们很快会揭开一个让我们大吃一惊的秘密。” 蓝浩看了裴宇一眼,最终也坐了下来。裴宇和靳安之的对话不多,但他的理解能力不错,或许他们真应该好好谈谈,那个隐藏在他心中天方夜谭一般的猜测似乎也可以说出口了。 时间在靳安之的诉说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包括左允辉都是一脸严肃。靳安之详细的说了之前林祁的表现,以及事后遇见林祁的怀疑,当然那个旖旎的夜晚他略过不提,否则他们之间的谈话恐怕又会被中断。 “蓝浩,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追查林祁的消息,据我所知你曾找过不少替身,为什么对他特别关注。”说完那些事后,靳安之如释重负,见裴宇皱着眉头不吭声,又转向蓝浩问出呆在他心里很久的疑问。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存在吗?” 根据靳安之的说法,他心中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愈发显得真实,蓝浩沉默半响,最终开口说道。 “灵魂,你怎么会想到这点?”靳安之有些惊讶,他一直以来受到的英才教育从未提过一点,虽说他也有着自身的信仰,但并不表示他认同。 “靳安之,我的出身就是一小混混,在闹巷生存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听过,不要把我和你们两个受高等教育的精英混为一谈。”蓝浩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讥讽,他从不觉得他的出身低微,反倒是觉得靳安之这类人太过虚伪。 “可是你这说法的可信度也太……”靳安之说道,他当然明白蓝浩在这种问题上不会胡编乱造,可是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我信。”裴宇突然开了口,打断了靳安之的话,蓝浩是欧阳浔身边的人,长期的底层生活使得他对某些事格外敏感,他那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他是亲身经历过,裴宇看着靳安之,“靳安之,你一定想知道林祁那晚来找我时,我们都聊了些什么吧,现在我就全都告诉你。” 于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猜测又有了最为有力的旁证,听完裴宇的陈诉,蓝浩眼睛出现了光彩,而靳安之则是一脸凝重。 “裴宇,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说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决,明显你还有所怀疑。”靳安之说道。 “是的,这就是费迪尔找我去的目的。”裴宇说道,“面对浔还活着的事实,我怎么相信林祁说的话。其实我当初只是怀疑,毕竟林祁说的大多都是我和他才知道的秘密,但我的试探没有任何回复,所以我也迟疑了。靳安之,若是你,你会相信吗?”裴宇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想他应该有回复,只是他交给了我。”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其中,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第六十一章 左允辉呆立在原地有些发愣,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怯场的人,但即使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当那三束灼热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尤其是看到几乎想扑过来的裴宇,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紧张。 还好,他很快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发愣的时刻,立即从兜里掏出那个林祁临走时交给他的信封。由于揣得太久,信封已经有些磨损,看着信封上的褶皱,左允辉心中不免感概。其实这个信封他早该在拿到的时候就应该暗自处理掉,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东西会不会给靳安之带来危险,但出于对林祁做法的好奇才暂时将它留下。后来由于林祁的自我牺牲让他产生了一丝愧疚,才会在林祁明确告诉他那张纸有着某种目的后依然没有丢弃,甚至为此连靳安之也隐瞒了。左允辉一直思索着林祁曾经的话,终是无法猜到寓意。而今裴宇的一系列疑问,终于让他意识到虽然信上并没有收信人的姓名,但林祁不惜算计他想要转交的人毋庸置疑一定是裴宇。 或许就像林祁说的一样,有的事人算不如天算,天公作美时事情自然水到渠成。然而其中虽有运气的成分,但林祁的算计也不能或缺。左允辉突然很佩服林祁,在那样恶劣条件下,居然还能孤注一掷选择最为恰当的人埋下复兴的种子,他自叹不如。而今,在靳安之如此匆忙召唤的情况下,他仍旧鬼使神差的还把信带在身上,足以证明这一次所谓的神明应该是站在林祁这边的吧。尽管从靳安之那里得到不容乐观的消息,但现在总有了一点希望不是? 信刚拿出来就被裴宇一手夺了过去,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裴宇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拆封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裴宇的手指在颤抖。打开那张让左允辉百思不得其解的纸,裴宇的表情渐渐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蓝浩,你要看吗?”裴宇一边说,一边把写着小纂的那一面递过去。 蓝浩默默的接过来,看着纸上熟悉的字体。片刻后毅然抬起头,“我相信是他。”其实他早该认出的,除了浔没有人会留意到那个只属于他们相遇的地点,也再不会有人能带给他那种安心的气息。可惜当初他太拘泥于常识,以至于在不经意和他错过。现在他不想重蹈覆辙。 “是啊,他已经最大限度证明了自己。如果我们还在犹豫,那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裴宇笑了起来,妩媚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坚持。如果错了,他并不介意就这么错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蓝浩问道,对方可是修·费迪尔,原本他们的实力就差了一大截,何况异地作战限制过多,最要命的是现在他们在乎的那个人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果然想要将曾经犯下的过错抹杀,势必要经过长久的考验。 “你怕了?”裴宇眯着眼睛问道。 “我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可别被什么人拖了后腿。”蓝浩冷冷的说道。从裴宇和靳安之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最先见到浔的显然是裴宇,但他却没有不顾一切把浔带回来,显然是顾忌着什么。 “放心,我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在这边我不会有任何顾忌。”裴宇说道,接到靳安之的电话他的心里隐隐就有了这种想法,这里没有他的爱人,所以不必担心爱人的安危,只要小心不暴露身份,相信裴家是不会被费迪尔迁怒到的。 “那最好,走吧,我们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蓝浩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最终没有留恋和有着同样动作的裴宇走出去。既然确定了浔还活着,那还要那种不吉利的东西干什么。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的靳安之开口了,缓缓抬起头,显然比起蓝浩和裴宇,要接受这个所谓的真相,他承受的痛苦最大,靳安之哑着声不难看出他此时的隐忍和挣扎,“你们还欠我一个解释。” “靳安之,你欠浔的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裴宇说道,由于这件事的特殊性,也许真不能算他的错。但造成今天这一局面,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无论如何,怎么处置他,浔才有最终的发言权。 “靳安之,选择权就在你手上,自己看着办吧。”蓝浩说道。靳安之的心情他完全理解,亲手将最爱的人推入火坑是什么样的感受,这种痛他当初尝过一次,想来靳安之比起那时他只会变本加厉。看着对手痛苦不堪样子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 靳安之又一次沉默了,也许真的在斟酌着什么,另外两人也不没有共处的意思,直接离开,左允辉也不便阻拦。 “打击完对手心里舒服了不少吧。”离开房间后,裴宇先口开了口,“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没有靳安之的参与,我们的胜算为零。” 若是裴宇和蓝浩联手就能抗衡费迪尔,欧阳浔还用得着算计那么多,直接找他们摊牌就可以了。绕了大半圈子,就是想让靳安之加入,那样才会有一点胜利的契机。然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靳安之虽然很爱欧阳浔,却并不像欧阳浔身边的人那样可以轻易找到契合点。否则在靳安之看来,林祁是欧阳浔的说辞即使有着蓝浩和裴宇的证明,也不过是三个人做的一场戏而已,毕竟欧阳浔的身体还活生生在那里躺着。至于骗他的理由,相信在强烈的自我认知的催化作用下不难找到。想要让靳安之接受灵魂互换这一荒谬的事实,只能引导他自行怀疑,这才能显示的证据更有说服力。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会想通的。”蓝浩说道,如果靳安之是真的爱欧阳浔的话,他是不会放任自己活着谎言中。 “没想到冲动的你也会理智一次。”裴宇这话不知道是褒是贬。 “你想多了。”蓝浩言简意赅,裴宇和浔的关系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此时想来到觉得滑稽,他们三个人有一天居然会联手,若是在国内,这将是一个较为轰动的新闻,当然一定会伴随着最为津津乐道的桃色事件。 “裴先生,请等一下。”左允辉从后面追了上来,“请原谅,安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毕竟当初是他将林祁送走的,所以……” “左助理,你不需要为他辩护,有些东西不是用一句无知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的。”裴宇冷冷的说道,“如果他连这一关也过不了,那算我看高他了。” 左允辉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告诉靳安之,如果想通了,就到这个地址来找我们。”裴宇递过一张纸条,似乎早有准备,也算是一种答复。 “好的。”左允辉连忙接过,但似乎还想问什么,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事?”蓝浩不耐烦的问道,他讨厌靳安之,而左允辉是靳安之的狗腿子,当然更让人厌恶。 “我只是想问问那张纸到底是什么意思?”左允辉有些脸红,原本这算是个人秘密不该贸然相问,但是实在很好奇。 “你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吧。”裴宇说道,左允辉保管证据也算有功劳,何况接下来会和靳安之合作,没必要和他的心腹交恶。这种事也不是机密,说出来无伤大雅。 “我查过书,置之死地而后生。”左允辉说道。 “浔有个习惯,一般亲近的人才知道,当遇到棘手的事会用小纂随手写一些心得,时常拿出来看看作为一种警醒的手段。”裴宇说道,这么说浔这也是想透露给他们的自身想法,值得推敲。 “那另一面的图案呢?”这算是一种暗语吧,左允辉有些无奈,涉及到个人习惯他当然想不出来。 “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我需要想想才能给予答案。”裴宇说道,猛然心里产生了一种想法,也许那样可行。不过若是选择这条路,那么自己必定要做出一定牺牲,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裴宇不愿意说下去,左允辉也不便强求,道了声谢便于他们告别。 进了房间,看靳安之还坐在那里抚摸着盒子,慢慢走过去正想开口劝慰。靳安之却突然开口了。 “我是不是很傻?”靳安之这句话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明明和他近在咫尺,却又将他拱手于人。裴宇和蓝浩的话他不是不信,而是他怕他一旦信了至此就失去了拥有他的资格。前世他欠了他一条命,现今他又让他饱受折磨,他犯下的错可不是一句不明真相就可以烟消云散的。 “安之,林祁曾经说过……”左允辉又想用林祁的话劝说。 “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还想要挽回。”靳安之轻轻说道,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既然他心知肚明还能和自己发生那种关系,他很想问问他,在那一刻他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呢? “把裴宇的地址给我。”靳安之说道,浔说的一点也不错,与其自怨自艾那些不能挽回的错误,不如想方设法的弥补,也许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呢? 左允辉连忙拿出裴宇给他的纸条,心中充满着对林祁的感激,或许他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即使有着自己的打算,但是这句话同时也是给了那个人另一次机会。 与此同时,浔安静的呆在房间里,自从那次和靳安之相遇后,虽然看不出两人发生过什么,但显然已经引起了唐纳德的重视。由于顾忌着怕他回忆起某些事,唐纳德也不敢深问,早早聊了数句便告诉他费迪尔要求他这两天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浔心里其实很着急,他给的暗示已经足够,但不清楚靳安之会不会如他所愿想到那一层。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有结果了。这么说他必须要出一次们,那样才会有机会,而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即使冒着暴露的危险他也必须赌。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动静,浔起身来到门边。门一下子被拉开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纳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紧接着整个人被压在门上,来人二话不说堵住了他的唇,舌头也顺势进入口腔开始攻城占地。熟悉的气息告诉他,费迪尔来了。 第六十二章 一番激烈的唇舌纠缠,浔很快有些力不从心了,原本虚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待到费迪尔放开他后已是站立不稳,只能倚靠着对方微微喘息。费迪尔似乎很享受浔难得主动的投怀送抱,伸出一只手揽住浔的腰,又开始第二轮的唇舌相交,不过考虑到浔目前的情况,刻意放慢了节奏。直到感觉到浔的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这才意犹未尽的饶过对方已经微肿的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费迪尔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两人分开没几天,他就显得很不习惯。尤其是晚上身边少了那个人独特的气息,睡眠质量明显下降。 而想要让自己的婚事得到家族的认可,也势必会经历一些波折。家族中的老一辈可以允许自己随意玩玩,反正在他们这类人眼中,只要不影响家族之事,有多少玩具都无所谓。可若是想要成婚便是触犯到了族中的禁忌。修·费迪尔是家主没错,但一旦涉及到婚姻问题,其决定权仍旧还是掌握在退居二线的老一辈手中。如果没有浔的出现,也许他会随便娶一个拥有显赫背景的世家小姐,至于继承人,能者居之,不是每一任新晋家主都和上任家主有着密切的关系。 费迪尔原本可以遵循原有的轨迹过自己的日子,但他不愿由他人主宰自己的人生。对于浔,除了他确有那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更多的是借此机会告诉家族内掌权的人,他可不是乖孩子,就算是表面功夫也懒得配合。为此他先将浔偷偷送到荷兰,解除后顾之忧才能安心和家族中的顽固派对峙。这些年自就任家主以来,暗中笼络和收服的势力不少,或许他会成为费迪尔家族中最为名正言顺的家主。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唐纳德带着一个坏消息,靳安之居然会出现在荷兰,而且还和浔见了面。虽然唐纳德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这应该是一个巧合,但内心深处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卷土重来,所以他不顾一切也赶到荷兰作确认。 看着怀里还有些恍惚的浔,微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之前顾忌着他的枪伤未愈,无法随心所欲的享用。如今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他心中的不安必须要占有眼前的这个人,确认他此时的确是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这样才会有所缓解。 将人打横抱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怀中这具身体曾经的美味,费迪尔觉得自己久不出现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并且来势汹汹让人无从抗拒。既然如此索性放开开始品尝这顿久违的大餐好了。 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微微的凉意让失神的浔逐渐清醒过来,看见费迪尔满是欲望的双眼,立马便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里不由的一紧,近期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了。其实浔一开始就知道,抵抗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不仅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头,还可能暴露他的秘密。而且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照理应该麻木了才是,可为什么这一次他会觉得莫名的在意,甚至产生早已收起的抗拒心理。因为靳安之的出现吗?他这到底是在在意什么? “你在想什么,不愿意?”或许是浔眼中的拒意太强,以至于费迪尔轻易可以看出来。将浔细碎的刘海拨到一边,看着他的双眼,费迪尔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浔对他一直都是温顺的,无论他要求做什么,浔都会无条件服从。即使是床弟之事,浔也是波澜不惊的神情,然而刚才他从浔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拒绝。 糟了,浔心中不免懊恼,苦心维持的局面若是由于自己的失误毁于一旦,这将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浔很快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恢复昔日闭口不言任其摆布的样子。刻意的补救只会让费迪尔的疑问加深,所以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不管刚才的失误能让费迪尔怀疑多少,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看来他对你的影响真大啊,居然可以让你产生拒绝我的心思。”费迪尔狠狠的说道,仿佛被夺走所有物的凶狼散发出无尽的敌意。不过并不是针对浔,而是靳安之。他不清楚浔看到靳安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现在看起来显然不太好。或许当初他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人完全消失,然而现在面对家族里那群老顽固他分身乏术,不可能再让自己多一桩麻烦。何况靳安之也不是等闲之辈,最好的时机已过,他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不过相信不会遥远,待他把眼下的事解决完毕,就该是斩草除根的时候了。 察觉到费迪尔把自己的失常归咎于和靳安之的见面,浔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如此一来靳安之势必会受到费迪尔的攻击,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不良影响。一想到这儿,浔觉得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危险与机遇并存,他如愿见到靳安之,也成功的将想要表达的东西传递给了对方,但与此同时也让对方陷入一场因自己而起的危机中。靳安之是他反败为胜的布局不可或缺的一步棋,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不管他的出现让你想到了什么,都没有任何作用用,因为你只能属于我,知道吗?”费迪尔温柔的抚摸着浔的脸,随即对浔的左肩用力的一捏,满意的看着对方为之一颤,露出惧怕的神色。 每当费迪尔露出这种表情便是意味着又一次身心俱疲的折磨,浔早已领教过。左肩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同时感到衬衣涌起的湿意,显然一直未痊愈的伤口又裂开了。 “别怕,我说过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的,我舍不得。”费迪尔将嘴凑到浔的耳边轻轻说道,“不过你若老是不听话,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还未意会到费迪尔话中的意思,浔的嘴里立即被塞进一颗胶囊被迫咽了下去。而后费迪尔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和浔四目相对。 如果仅仅是这样浔觉得还能接受,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庆幸,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费迪尔。离药效产生还有一点时间,浔安静的看着费迪尔,当发现对方的眼中有一丝慌乱的时候,浔无声的笑了,这算是胜利的前兆吧,费迪尔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药剂随着时间逐渐生效,浔的双眼开始变得恍惚,全身时热时冷,不停的渴求着安抚。他并没有作无谓的挣扎,反而放任将自己陷入混沌中。有时候药物和酒一样,可以达到让人醉生梦死的目的。看情形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过的,与其无谓的抵抗,不如随波逐流任凭欲望主宰。虽说作为男人雌伏他人身下会有些屈辱,但懒得纠结这类问题,他不是圣人,有着正常的生理需求,能够在享受中解决,管它是什么过程呢? 费迪尔扒掉浔身上的衣物,将不停扭动着身体的他抱在怀里。仿佛找到了慰藉一般,浔也紧紧抱住费迪尔,可是这样显然还不够,浔开始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衣服,当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后更是紧贴着不愿离开。 “我曾说过不会再让你吃那些东西,但最终还是失言了,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需要我。”费迪尔淡淡的口气,任由对方拉扯掉自己的外套和衬衫后一把抓住不安分的他,看着他因药物作用沾满情欲的眼睛却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里空虚的感觉愈发强烈,体内叫嚣的欲望得不到安抚,身体又挣脱不得,浔扭动着身子,发出了难捱的呜咽之声。 “是不是很难受?我只是要你记住,能够满足你的人只有我,修·费迪尔。”费迪尔不顾浔难受的样子,抓着他的双肩将在按在床上。右手有了湿漉漉的感觉,然而这更加激起了费迪尔的狠厉。 “修,修……”浔哭泣着,不停的重复这个字,像是在乞求,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知道就好。”费迪尔似乎很满意浔的表现,直接分开他的双腿,将他压在了身下…… 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两人将人类最原始的运动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的深入都伴随着一声愉悦的呻吟。然而这一场性事所带来的快感从头到尾都只有浔一个人在享受。而作为主导者的费迪尔全程清醒无比,即使是律动的快感也无法让他沉沦,看着在他身下娇喘的浔,眼角边残留的泪痕还清晰可见。费迪尔亲吻着浔的眼泪,一向自信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失落…… ****** 同一时刻,靳安之带着左允辉敲响了裴宇暂居地的门…… 第六十三章 不足一百平米的小酒馆,坐满了形色不一的人,各式各样的水酒觥筹交错,喧哗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很难想象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这么个公共聚集场所,不过倒也让一些无聊之人有了可以娱乐的地方。虽不至于肆意妄为,但没有人会将一场艳遇拒之门外。荷兰原本就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度,即使是偏僻的乡村,依然将其风格发扬的淋漓尽致。 浔呆在一处角落里,好奇的眼光一直不停打量着酒馆的布局。唐纳德坐在他的身边,对着面前一大杯叫不出名字的水酒兴趣缺缺,关注视线时刻都停留在浔身上。由于不想太引人注目,两人只带了两名黑衣保镖,此时全都坐在一起。 然而浔本身与众不同的亚洲人面貌在酒馆里想不被留意都很难,更何况出众的面貌和柔弱的气质都容易唤起不少人征服的野心。在这个同性合法的国度,前来试图搭讪的男人一波接着一波,两名保镖死命相拦也架不住这潮水般的攻势。最终唐纳德怒发冲冠,一举打落一个行为过激的男人的一颗大牙,这才使得那些人有所收敛。猥琐的眼神时不时都会向浔所在的方向瞟,奈何小美人的男伴实在太凶悍,只能默默在心里意银。 “浔,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我们还是回去吧。”唐纳德说道,他很想保持低调,无奈浔本身就是无法忽略的焦点。看看酒馆里一群痴心妄想的家伙,还有那个被他打掉牙的倒霉鬼,其实自己原本可以轻易解决掉他的,只是目前他们不能泄露行踪,费迪尔家族长老可是一直在追查浔的下落。他们现在位置较为偏僻,风平浪静倒不容易被察觉,但如果闹出大动静,一旦被有心人察觉,那他们的处境便相当危险,不仅如此,费迪尔的行动也会受到相对的限制,所以他必须暂时忍耐。 若是费迪尔在场,估计那个倒霉鬼早已血溅当场了吧,对浔强烈的占有欲完全可以让他不顾一切。当然,费迪尔绝不可能让浔来这种地方,而且要是知道自己把他往这里带,恐怕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看着还在张望似乎没听见自己的话的浔,唐纳德忽然觉得头痛不已,他怎么会一时犯糊涂答应浔的要求让他出来走走,甚至鬼迷心窍放任他跑到酒馆里来。 那日待费迪尔完事后,他向往常一样进门收拾残局,当看到浔惨不忍睹的样子,即使是习以为常的唐纳德也吓了一跳。两人的模样就像是经过一场生死搏杀,浑身都是血,就连床单被褥也不例外,忽略掉那股让人脸红心跳的浓烈气息,剩下的便是刺鼻血腥味。 浔躺在被单里一动不动,裸露左肩血肉模糊,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残忍的撕裂,而且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由此可以想象在被单覆盖下的身体又是怎样的光景。看着那张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唐纳德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然而眼见费迪尔尚且如此安静,显然情况还在可控范围。 包扎之余,唐纳德忍不住朝着凶手狠狠瞪了几眼,浔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差,尽管后期适当的调养一阵,但由于底子已毁恢复起来显得很慢,这样一来使得伤口的愈合能力也弱了不少。如今刚看到一点起色又被毁于一旦,他怎能不发火。若不是碍于费迪尔狠辣的手段,他真想破口大骂,与其这样干脆弄死他算了,省得他活活遭罪,同时也让自己不得安宁。 为浔处理伤口时,费迪尔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切完毕以后,走上前来亲吻着浔发白的嘴唇,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等我”,然后给唐纳德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他”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唐纳德见此心里暗骂,这混蛋一定是专程跑来添堵的。 由于伤口原因,浔整整烧了两天才慢慢苏醒,经过这一茬身体更加虚弱,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周才有力气下地。期间费迪尔没有来过一次电话询问,唐纳德为此愤愤不平,尽管他也知道对方现在和家族长老周旋无力也不敢分心,但一想到浔当时的惨样,就不由的骂骂咧咧。 想要出门的是浔,他一向很少主动说话,即使费迪尔在也只是有问必答,所以这一次突然提出,让唐纳德也很是惊讶。唐纳德其实是个冷血之人,但仅针对一般人,和浔相处几个月,他很佩服他的坚韧,同时也隐隐同情他的遭遇。原本他可以拒绝,但看到浔有些期望的眼神,心也就软了,毕竟把浔害成成那副样子他要负主要责任。于是原本只是出门散步,不知怎的又顺理成章坐到了酒馆里。对此唐纳德觉得哪里不对,但偏偏又找不出症结所在,坚持呆了一会儿,便想让浔快点回去。 浔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张望一会儿便盯着眼前还在冒着小气泡的苏打水。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费迪尔给他服药之后的几秒后,意识恢复时只剩下一个残破不堪的身体,以及脸色不愠的唐纳德,费迪尔早已离开,似乎和他的纠缠只是一场梦。费迪尔的行踪他不予理会,此时最要紧的是他能不能再次出门,好在由于唐纳德的愧疚之心,他有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其实他选择这里其实是有目的的,和靳安之的偶然互动使得他漫无目标的前路出现希望之光。由于他并不清楚靳安之会不会像他想象中那样开始对他身份产生怀疑,暂时只能采取冒险的方式探听虚实。虽然这种方法容易让人生疑,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放任消失就太可惜了。危险和机遇并存,为了那仅有的一点曙光,他必须放手一搏。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听得清楚,前几天酒馆里出现一个非常漂亮的亚洲男人,每晚必到,而且总是捧着一杯自制的紫色鸡尾酒独自畅饮。男人来者不拒,只要是让他看顺眼,都可以成为他临时的伴侣陪他喝一杯。有时男人甚至还会主动邀约,他曾经放出话,如果让他满意,不介意更进一步。话中的意有所指令在场所有人蠢蠢欲动,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达到这一步,所以在场的所有人每晚都很期待那个男人的出现。然而今晚男人迟迟未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浔的出现让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可惜明眼人都知道他有伴,所以诸多的失望让这些人十分压抑。 浔暗暗听着,由于那杯自制的紫色鸡尾酒,他可以肯定那些人嘴里说的那个漂亮男人应该是裴宇,既靳安之出现后裴宇随之登场,这必定不是巧合,这么说靳安之已经如他所愿找到了裴宇,他们现在是在确认自己的状况。然而浔不能去打听更多的消息,只能由将听到的零星消息整理揣测。 “浔,我们走吧。”唐纳德又说了一次,他看见浔的脸色又难看起来,酒馆里的气氛对他的身体显然没有好处。 浔转过头,唐纳德面带笑容,语气不容置疑。 “好。”浔回答,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这个地方确实让他很不舒服。裴宇不出现,他也不可能无休止的等下去,好在他知道了这个重要的消息,以后再想办法寻找机会吧。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拿着酒杯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粉墨登场。唐纳德一愣,发现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男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亚洲人么?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总觉得不妥,紧蹙眉头的他没有察觉到,浔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裴宇一如既往的高调,紧身背心,低腰皮裤,一身亮闪闪的配饰,绝对可以闪爆围观者的眼球。而且似乎为了达到尤物的效果,整张脸都擦了粉,还特意画了眼影和嘴唇。此时一脸妩媚,和众人打情骂俏闹得特欢。 多看了几眼,浔突然觉得自己需要花很大的力气一遍又一遍暗自的提醒自己不能暴露伪装才能控制住嘴角上抽的动作。虽然以前也见过裴宇骚包的样子,但如此卖力的包装,活脱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MB,浔甚至怀疑他到底是找乐子还是为了找他才到这里来的。即使心里清楚裴宇牺牲形象是因为自己,可浔却觉得自己不想领这个情,实在太惊悚了。 唐纳德倒是不愿追究眼前这个伪娘的来历,当务之急就是将浔马上带离现场。然而事与愿违,那个伪娘看了这边一眼,忽地眼睛一亮,马上便朝这里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大堆追随者。 两名保镖立马尽责上前拦截,可裴宇仿佛没看见一般,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淡紫色的液体折射出漂亮的光线,“初次见面,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裴宇面带笑容,对浔眨了眨眼用中文说道。 周围人一阵惊呼,虽然不明白裴宇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今天新来的亚洲男孩引起了他的兴趣。不过美人旁边的护花使者可不好惹,而且看那架势大有再为一个人免费换牙的举动,裴宇似乎一点未发现,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有恃无恐。 其实裴宇在这里出现了好几天,其中也不乏耍阴招的登徒子,但这些人自从暗算了裴宇后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据目击者称他们全被揍成了猪头呆在家里不敢出门,所以这个想采花男人多少有点真本事,就不清楚他和护花使者比起来谁更厉害,不过貌似守方还有帮手,三对一,大家都不看好裴宇。 “不知道。”浔开了口,用的也是中文。 “别这么冷淡,跟我喝杯酒如何?相信我们会度过一个很愉快的夜晚。”裴宇依然保持笑容,期间不忘抛两个眉眼。 “你……”唐纳德怒了,作为费迪尔的助手,他懂得多国语言,中文不在话下,此刻自然听得出来对方的调戏之词,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正准备下令手下给这个人一顿教训,这时浔突然抢先一步,拿起眼前装满苏打水的杯子,迎头给裴宇浇下。或许是这个地方人满为患,空气浑浊,浔突然有些站立不稳,身子一歪,杯中的水除了一点落在裴宇的额发上,其余的从旁落下,大部分不偏不倚刚好悉数落在裴宇手上的酒杯里。裴宇一愣,而唐纳特赶紧扶住浔,这让他没有倒下。 “唐纳德医生,我不太舒服,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浔扔掉了杯子,脸色显得尤为苍白,看样子仿佛马上就要倒下。 “好。”唐纳德也顾不上那么多,狠狠瞪了裴宇一眼,扶着浔命令两个保镖开道走出酒馆。现在浔的身体最为重要,至于那个伪娘,会有机会收拾他的。 眼看裴宇第一次吃瘪,围观人群暴发出一阵嘘声,不少人连忙上前企图宽慰裴宇从而得到机会。裴宇却一反常态,对他们冷若冰霜,甚至直接将人轰走。对于裴宇这种阴晴不定的态度,大家倒是习惯了,见他没有继续的意思,也就散伙各自重新找寻对象。反正明天不也有机会么?可惜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是裴宇出现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这样的话应该不用执行第二方案了吧。”打发一干人等,裴宇独自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时他一直等待的目标——唐纳德手下的保镖队长也出现了,可是这次裴宇连表情都欠奉,视而不见也出了酒馆大门。一些眼尖的人突然发现,裴宇手里的鸡尾酒的颜色,居然从淡紫转变成了深蓝…… 第六十四章 比起酒吧混浊的环境,外面的空气显然要好很多,挣脱唐纳德搀扶的手,浔独自慢慢前行。微凉的风迎面扑来,丝丝凉意平复着依然兴奋而激动的心绪,长久的束缚终于迎来解脱的契机,这让压抑许久的心雀跃不已。虽然重生给予自己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但同时也让他看到暗藏其中的隐情。纵使最后得不到想要的结局,此生依旧无憾,毕竟命中注定的事,不能强求。 “浔,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唐纳德关心的问道,浔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微微泛红,不知道会不会是在发烧。毕竟浔左肩的伤口太过狰狞,前期愈合效果不佳。一时不慎引发低烧是常有的事。 浔摇摇头,也许是按捺不住那份期待的心情让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喜色,但好在唐纳德自行为此找到了理由。 早知道浔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唐纳德多少有些无奈。仅凭肉眼观察他无法判断浔的情况,同时即使费迪尔不在场,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手背去试探浔额头上的温度,只能催促着他快点回去做检查。但愿不要因此出岔子,否则费迪尔非杀了他不可,唐纳德很委屈,明明始作俑者是那个混蛋,为什么总是自己平白无故的要背黑锅呢? 缓缓行进了一段路程,凉风将所有的喜悦逐渐拂散,浔终于开始感到一丝晕眩的感觉,看来唐纳德的担心也不是凭空而来。浔心中有些苦涩,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算好的轨道运行,却偏偏漏算了自身问题。要知道比起靳安之的加入,他的情报更加重要。内外夹击,相辅相成才可以在这场看似败局已定的棋局中争得薄弱的胜利曙光。他不知道这副虚弱的身体还能不能将执行预定的任务,虽说听天由命,可若是由于人为因素丧失唯一可以解脱的机会,他接受不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浔突然感觉到晕眩感愈发严重,眼前开始呈现出一片朦胧的白雾,身体控制不住向前倒去。 “小心!”唐纳德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拉住他,才碰到衣袖的边,手上的触感顿时无影无踪,一道身影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行为。显然他还未有所行动之前,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修?唐纳德看着抱着浔的人,一脸不可思议。不过拥有如此凌厉的身手,还能肆无忌惮忽略三人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可以让浔乖乖依靠没有反抗的人,除了费迪尔还能是谁?只是与先前他通知不同,这次费迪尔的出现完全是毫无征兆。 “修,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唐纳德一时有些心虚,尽管他在费迪尔身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浔现在的样子和他脱不了干系,就算费迪尔因此迁怒,他也不能争辩。 “你就这样照顾他的,我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费迪尔冷哼一声,语气森冷。靳安之的出现一直让他惴惴不安,所以这次回去的纷争他再也没有忍让迂回,而是直接和族内的长老摊牌宣战。这次他趁着双方爆发第一次冲突后出现的短暂休整期赶到这里,在他们还未发现这个地方之前尽快完成他和浔的仪式。既然扯破了脸,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对方发现任何把柄。只有让浔呆在他的身边,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谁想到当费迪尔匆匆赶来时下属却告诉他唐纳德将浔带出去了,费迪尔顿时怒不可遏,先不说会不会又和靳安之不期而遇,单说浔现在的身体根本就经不住外面的寒意。身为主治医生的唐纳德,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费迪尔阴着脸朝着下属汇报的路线赶去,果然让他看到非常生气的一幕,还好他抢先一步将人揽在怀里,不然摔倒在地岂不是伤上加伤。看着浔微红的脸颊,感受到他异常灼热的皮肤,费迪尔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修,不要激动。这只是意外,你也知道浔的伤严重。”唐纳德干笑着,不经意看见身旁两个手下瑟瑟发抖,显然费迪尔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已经让他们恐惧不已。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解释,否则被拧断脖子的不只那两个倒霉蛋。 “为什么要让他出来?”也许是联想到此前的失控行为,费迪尔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然咄咄逼人。 “一直闷在屋里不太好,所以我让他出来走走。偶尔接触一下外界新鲜空气,对他的伤口愈合有好处的。”唐纳德连忙说道,他好歹是医生,有些发言权,即使是胡诌也可以当做正理。 “真的?”费迪尔明显不信,但唐纳德是自己的心腹,目前正值非常时期为这种事惩罚他显然不明智。既然对方给出了台阶,而浔也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他顺势而下未尝不可,不过有一点他必须要弄清楚,“你们去哪儿了?” “就沿着街道走了一圈,正准备返回。”唐纳德说道,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告诉费迪尔他让浔去了酒馆,尽管这是浔主动要求的,但费迪尔绝对不会相信,而且按照他谨慎的性格,一定又会引发不必要的事端,到时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即使那桩事真有可疑之处,他也只能守口如瓶,至于那两个跟班,此时噤若寒蝉的样子当不了叛徒,费迪尔若是放过,他事后处理就行了。 “是吗?”费迪尔习惯性的疑问。 这时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浔慢慢从费迪尔怀中抬起头,怯怯的叫了一声,“修。” 糯糯的声音让费迪尔的心软了下来,徘徊在身体周围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看着怀中的人儿漆黑的瞳仁,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费迪尔轻轻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浔疲惫的靠在他身上,乖乖的点点头。 费迪尔不由分说将浔打横抱起,大步朝住宅走去。唐纳德松了口气,立即快步跟上。浔的反应虽说有些蹊跷,但也实时给自己解了围。不过今天的事可不会就此结束,唐纳德冷眼瞟了一下两边,费迪尔绝不容许有人欺骗自己,这两个人绝不能留。 回到住宅,唐纳德例行公事的给浔作了一番检查,不外乎又是外邪入侵加上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这种病症对浔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得知这一情况费迪尔态度终于恢复了正常,安顿好浔后便叫唐纳德出来说话。 “今天的事下不为例。若是再发生我不会轻易饶恕。”两人坐定,费迪尔先开口。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唐纳德连忙回答,见识到费迪尔的态度,他当然不能继续犯傻。 “好了,说正事吧。”费迪尔一摆手,表情慢慢的严肃起来,“我和那几个老家伙已经正式宣战,以后有得忙。” “什么?”唐纳德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确认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修,为了他和家族反目,值得吗?” “你觉得我真有那么肤浅?”费迪尔冷笑,“实际上那几个老家伙倚老卖老的行为我早看不惯了,和他们反目是迟早的事。他只是引发一切的导火索而已,不过他对我的重要性确实毋庸置疑。” “这一次那些老东西的借口是什么?你对此次荒唐之举的执迷不悟?”唐纳德问道。这种借口虽说差强人意,但实在小题大做。 “利用这种丑事当借口会让其他家族笑话的,他们显然有一个更为合理的借口。”费迪尔显得胸有成竹,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红颜祸水的含义。 “那是什么?”唐纳德有些不安。 “我的另一半血统。”费迪尔冷笑,背景显赫的费迪尔家族理应由血统纯正的家族精英来就任家主,他不过是意外,现在应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他们居然会用这个理由!”唐纳德十分震惊,但随即也联想到比起所谓的荒唐之举,这个理由显然更加名正言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当初还会让你坐上这个位子?” “因为费迪尔家族的历届家主必须是继承候选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费迪尔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说道,又伸出食指晃了晃,“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前提,必须听话。” “怎么说?”唐纳德吞了一口唾沫。 “就是说你可以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不能违背族中长老的意愿。如果你太为出色威胁到他们的权力,那么抱歉,他们必须抹杀你。”费迪尔冷冷的解释,“列任家主几乎都死于内斗,这并不是偶然,一旦你拥有的能力即将突破他们所划下的临界点,那么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煽动与你对立的势力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他们居然这样做,不怕费迪尔家族因此没落?”唐纳德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说起来之前确有几位费迪尔家主死的不明不白,据调查他们的资质可是名列前茅,糊里糊涂惨败在自己人手中,估计临死前都是心有不甘吧。 “这就是权力的诱惑,几乎没有人可以经受住,所以我说我和那些人反目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为此却很兴奋,费迪尔家族的大权旁落的太久,是到收回的时候了。”费迪尔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透出嗜血的光。长久以来他一直利用家族的资源培养出不少只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且他这个家主也不是一点实权也没有,就手上现有的筹码而言,虽然有些过程艰险,但胜算很大。 “既然如此,你这次来是打算带他回去吧,什么时候启程,你们的婚礼要取消?”唐纳德问道,事情迫在眉睫,费迪尔能抽身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我决定照常进行,明天去教堂找神父,后天举行仪式后立即返程。”费迪尔说道,如果就这么放弃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他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 “这……好吧,我来安排。”唐纳德点头,费迪尔的决定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看来浔的魅力确实很大,让冷血的费迪尔也甘愿冒险。 “行了,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费迪尔说道。 “是。”唐纳德突然感到无比兴奋,和一帮贪婪的老东西斗,太有意思了。唐纳德的身份虽然是医生,但骨子里也是个百折不扣的好战份子。 将唐纳德打发走,费迪尔来到房间,浔还没有睡,只是洗了澡坐在床边等待。睡衣穿得松松垮垮,打眼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睡衣里的无限旖旎。 “你怎么没睡?”费迪尔皱了皱眉头,还是走上前将他揽在怀里在粉嫩的唇上浅啄一口,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浔呼出的灼热气息。 “修。”浔喃喃的叫道,乖巧得让人恨不得马上将他吞掉。然而费迪尔却显得平静,每一位继承者候选人都会经过这类训练,确保选出的费迪尔家主不会因为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做出让家族蒙羞的蠢事。 “怎么没乖乖的吃药?”看到床头柜上完封无损的药包,握着浔冰凉的手,费迪尔嗔怪道。见浔迷茫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确定要他以后,自己的情绪倒是多了不少。 喂浔吃完药,费迪尔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有些凉的身体,关灯睡觉,没有那种想法,只是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安睡。 “浔,期待我们的婚礼吗?”费迪尔笑了一声,在浔的耳边轻声说道,可惜黑暗让他看不到浔的表情,大概是还是一脸波澜不惊吧。这件事过去后应该让唐纳德好好治疗,就算恢复过来的他不能接受自己,他也不打算放过。留下他,直到他回心转意,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费迪尔就这么想着,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浔牢牢抱住。 浔的侧脸靠着费迪尔的胸口,眼睛一直睁着。他很幸运,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能和裴宇搭上线,而且唐纳德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向费迪尔说明酒馆的事。即使有疑点,相信不认识裴宇唐纳德怎么想不出来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交流方式。内斗么,方才附在门边他很清楚的听到费迪尔和唐纳德谈论的事,这将会是个很好的契机。至于婚礼,即使裴宇来不及阻止也无所谓,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怎么了?”费迪尔突然出声问道,他能够察觉到浔没有睡着。 浔蹭了蹭费迪尔的胸口,闭上眼。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费迪尔这才放下心,又将他向怀里揽了揽也睡着了。 ****** “裴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蓝浩奇怪的问道,通常裴宇直到凌晨才会回来,而且毕竟满身酒气。蓝浩看不惯裴宇的装扮,可也明白裴宇这为了调查。只是前几晚裴宇回来时一脸失落,显然是一无所获。今天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却没想到会结束得这么早。 “因为兔子出现了。”裴宇一改前两天的沮丧,满脸笑意。外国佬并不知道守株待兔的含义,倒是便宜了他和浔。有时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真的非常好运。 “确定了吗?”蓝浩迫切的问道。 “是的。”裴宇点头,随即想到浔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靳安之没有说谎,浔过得并不好,他们必须行动快一点才行。 “我拿到了修·费迪尔近期活动的情报。”这时,靳安之推门而入,看到裴宇也是一愣,立马换上和蓝浩相同的表情。 看着两人期待的样子,裴宇正要说话,忽然感到手机一阵响动。为了随时掌控国内信息,他们的手机都可以全球通信。裴宇看到一条短信出现在手机里,号码极其陌生,急忙打开。 “靳安之,蓝浩,没时间多做解释了,现在你们必须想方设法马上去联系一个人。”裴宇将手机递到两人面前,嘴角微微上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音。他和浔之间的默契果然无人能敌。 浔,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久等的…… 第六十五章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战起初总会有片刻难得的休闲时光。浔和唐纳德闲暇之余在庭院里摆起了下午茶,或许对即将来临的争斗有所顾虑,双方都怀着不同的心思沉默不语,就连一向多话的唐纳德脸上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浔。”半晌后唐纳德还是忍不住开口,浔平时不会主动说话的,两人若是逗闭口不言,这气氛就显得沉闷了。 浔抬起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眸子。唐纳德笑笑,也许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红茶。 “你紧张吗?”唐纳德将红茶递给他,想了想又在茶里加了一块方糖。 浔默默的接过,没有喝的动作而是捧着茶杯出神。紧张?或许他此刻的心情用矛盾一词更为恰当一些。今天应该有史以来内心最为矛盾的一天,既希望今天快快过去让自己知道裴宇是否在按照自己的意思采取行动,又期盼明天迟迟不要到来,时间太过紧迫,如果裴宇没能及时联系上那个人,那么他是不是又要演一场自己并不喜欢的戏码。浔看着杯中逐渐溶化的糖块,不由暗自惋惜好好的红茶就这么被糟蹋了。捧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小口,说实话他对加糖的红茶不感兴趣,真不明白唐纳德为什么喜欢这种口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喝自家的清茶,尽管苦涩却不会杂味破坏口感。 “怎么了,不喜欢红茶的味道?还是在想修?”唐纳德突然坏坏一笑,就算知道浔不会有什么反应,他还是想逗他。 “修,去哪儿了?”浔问道,一大早费迪尔便不知所踪,其实不难猜测他的行动,只是对于他而言,偶尔的装傻充愣是必要的。 “他……”唐纳德刚准备开口,一眼便看见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费迪尔,随即改了口,“你问他吧。” 顺着唐纳德意有所指的眼神,浔刚转头,费迪尔便大步流星的来到他的身边。 “修。”浔轻轻唤了一声,站起身来。 费迪尔温柔的笑笑,如往常一样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拉着他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像抚摸小狗一般给他顺毛。 “浔不喜欢加糖的红茶,你不知道吗?”看到浔手里那杯红茶,以及茶中尚未完全溶解的方糖,费迪尔不满的说道。随后将茶杯拿走,重新换了一杯红茶。 面对费迪尔的无端指责,唐纳德无奈的翻着白眼,浔从未有所表示,他怎么知道,红茶加配料这是他日常饮用的习惯好不好。 “你们在说什么?”费迪尔问道,随手又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送到浔的嘴边,关怀得无微不至。 “讨论你的去向。”唐纳德大大咧咧说道。 “浔想知道吗?”费迪尔将手伸进衣兜碰到那个小盒子,内心莫名的欢愉,不待浔有任何表示,又说道,“今晚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哦。” “今晚?”唐纳德愣了一下,表情开始严肃起来,费迪尔居然临时改了行程,“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群老家伙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他们已经察觉到我目前不在总部,这个地方在他们的严密追查下很快会暴露,所以不能掉以轻心,越快离开越好。”费迪尔说道,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所经历的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什么时候离开?”唐纳德问,瞅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浔,对方还在乖乖的咀嚼点心,根本没注意他们说的话。 “现在,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费迪尔说得轻描淡写,但仔细观察还是不难发现他眼中的隐藏不住的急迫。 “那你们的仪式不打算举行了?”唐纳德很纳闷,之前费迪尔坚持要完成婚礼仪式才肯离开,现在怎么会改变心意,难不成事情真的已经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现在就去啊,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费迪尔笑着,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仅仅是为了度假的话不如另选他处。 唐纳德无语,费迪尔的心思真的太难捉摸,如此紧迫的时间还能见缝插针,若真如他所说只是一个形式,这种事到哪里都是可以的吧,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执着?他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嘲讽他的执着。 “走吧,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马上去教堂。”费迪尔拉起浔向外走去,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偏要拘泥于这种形式,兴许是靳安之的出现让他有些急躁,让他不顾一切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心思各异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被费迪尔拉着的浔,在听到马上撤离的消息后,脸色微微一变。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当地唯一的小教堂附近后,费迪尔让其他人原地待命,只要唐纳德一人跟随,然后拉着浔朝教堂走去。 浔默默跟在费迪尔身后,打量着逐渐接近的教堂,由于当地的条件限制,教堂显得十分简陋,就连顶上的十字架都呈现出破败之感,只有周围种植的绿色植物给教堂带来一些勃勃生机,但依然消除不了萧条的气息。 在浔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费迪尔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要和他举行所谓的婚礼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世界上承认同性合法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会选择荷兰,而且还是如此偏僻的地方,掩人耳目这个借口显然已经不能成立,即使在事态紧急的情况下费迪尔仍旧坚持这种形式上的礼节,难道这个地方对于费迪尔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来到教堂的门前,费迪尔站住了,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顺便也为浔抚平衣服上一路奔波的褶皱。浔面无表情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动作,也许这里对他来说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修,之前我一直认为你是在胡闹,但现在作为唯一的观礼者我只能祝福你。”唐纳德轻轻说道。费迪尔非选这里不可的理由他是知道的,这一次费迪尔是认真了,只是浔…… “谢谢。”费迪尔微笑着,没有印象中的深冷,反而带着一丝少男的腼腆,这里对他来说确实与众不同,原以为他没有机会来这里举行自己的婚礼,现在看来他很幸运。小心翼翼牵起浔的手,十指相扣,费迪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郑重推开面前的大门。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一种完全没必要的仪式,但对他来说却是无法取代的。 两人并肩走进教堂,唐纳德三步开外跟随。浔看见供桌前手握圣经等待着的和蔼神父,也看见教堂墙壁上绘画着的飞舞天使,即使墙面由于时间的久远变得斑驳不清,天使的笑容依然存在。看吧,这就是天使,似乎被被剥夺了其他的情绪,不管遇到何种状况,都是一成不变的笑容,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比起自由自在可以任意嬉笑怒骂的魔鬼,他们何其悲哀,人们向往天使,却没有发现有时候魔鬼往往比天使更加幸福。 来到神父面前,神父的一脸慈祥在浔看来有些做作,他和费迪尔的结合在常人看来是一个禁忌,即使在荷兰这个号称自由的国度仍旧另类,私下玩玩无所谓,真要登堂入室倒是有些哗众取宠。曾经有想过自己的婚礼,可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形,不可思议中又带着滑稽。 随着神父开始宣读誓词,浔只觉得一阵恍惚,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简单得他认为费迪尔没必要冒着风险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愿意。”费迪尔吐出的这句话他听起来也显得不太真实,见过各种表情的费迪尔,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郑重,似乎真的在许下一个承诺。浔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神父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到。 “浔,你怎么了?”费迪尔看着心不在焉的浔,有些紧张问道,虽然只要他开口浔就一定会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在犹豫,突然想浔自己做一次主。 浔抬起头,看了看费迪尔,然后将目光转向神父,也许是看见他茫然的表情,虽然奇怪为什么这种情景还能走神,但神父还是尽职尽责又念了一遍誓词。浔听得很清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是一场戏“我愿意”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也不用负任何责任,可浔就是有些不情愿。他并不是迂腐之人,偏偏就是无法说服自己遵从想法,而且此时此刻他心里居然会想到靳安之,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浔?”看着浔一直发愣,唐纳德也忍不住叫了一声,拼命给费迪尔使眼色。虽然不知道浔为什么回答,但他们不能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要费迪尔开口,浔一定会听从的。 “浔,说我愿意。”费迪尔沉着脸发话了,唐纳德的意思他懂,尽管他很希望浔自己说出来,但此时也不得不开口。也许是因为浔的不配合,他的心情非常的不爽,语气也变得生硬。 此时的浔依然还在进行内心的斗争,看着神色诧异的神父,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忤逆的费迪尔的命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脑海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不能意气用事,隐忍了这么久,因为这点小细节功亏一篑,实在太不值得。 “我……”缓缓合上眼睑,浔慢慢发声。 就在这时,教堂门突然被撞开了,一群黑衣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和费迪尔面貌有些相像的男人。 “修表哥,举行婚礼怎么不通知我?”男人带着戏谑的眼神,打量着费迪尔。 “本。”费迪尔语气森冷吐出这个名字,居然这么快找到这个地方,他低估了那些老家伙的能力, “唐纳德你这家伙也在,修表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作为你的最亲的表弟,难道还不如一条外姓的狗?”本不怀好意的笑道。 “本少爷。”唐纳德轻轻叫了一声,本的到来预示着他们已经暴露,这家伙带了这么多人明显不怀好意,他们的人由于隐蔽还在百米开外,即使注意到风声也需要一定的部署才能赶过来,毕竟他们还要担心本的后面还有没有埋伏,冒然行动会有被一网打尽的危险。 “本,那群老家伙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费迪尔冷笑,就算寡不敌众他也不会示弱。 “长老们为了追查你的行踪可是煞费苦心,你说要是我把你带回去,他们会给我什么奖励呢?”本顿时笑出声来,一脸的得意。 “这么说是你自作主张前来,长老们还不知情?”费迪尔不动声色,本是个狂妄自大没脑子的家伙,这次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居然不知死活为贪功独自前来,他以为凭那帮乌合之众就能擒下自己,开什么玩笑! “没有惊喜怎能显示我巨大的功劳呢?”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个消息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所以他马不停蹄赶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向族类长老汇报,当然想立头功的私心也占了很大部分,要知道他一直不受重视,这次如果可以将费迪尔生擒,族内的长老还能忽视他么,说不定下届的家主他也有份,想到这里本的笑容更加灿烂,“亲爱的表哥,我的人比不得你的下属,手里的枪一时不慎可是走火的,你可要万分注意。” “那你可要让你的手下小心一些。”费迪尔心里一喜,既然那群老家伙不知情就预示着他只要对付眼前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就行了,和唐纳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开始寻找突破目标。至于浔,他倒是不用担心,浔的身手足以自保。 “好说,只要表哥你配合,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和谐。”见费迪尔如此识时务,本不由的欣喜若狂。一个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很容易为偶尔的一点小便宜沾沾自喜。 对这种货色一点恰如其分的伪装便可轻松瞒过,费迪尔和唐纳德表面上佯装屈服,暗自寻找反攻的良机。虽然面对是一帮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但就算是软弱的兔子一旦亮出牙齿也难免会受伤,这些人手里的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觉得局势已被自己控制,本得意的打量着三人,费迪尔和唐纳德当然不敢接近,二世祖这点脑子还是有的。此时,他倒是对浔有些兴趣,能够把他向来英明睿智的修表哥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和长老对着干,不知是何种极品。 “你抬起头。”本举起枪命令道,浔一直低着头,细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他看不清浔的面貌,不过瞧着身段,倒有些柔软无骨的韵味,本感到下腹一紧,本能的起了反应。 浔慢慢抬起头,漆黑的瞳仁如同深井勾魂夺魄,虽不似女人那样花容月貌但柔弱的样子更加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本向来荤素不忌,床伴中也不乏秀美的男孩,看到这样的极品,当然不愿放过。 “本,不要碰他。”费迪尔冷冷的说道,看着本猥琐的眼神,他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表哥,形势不由人,没想到你居然会紧张。”本狞笑着,费迪尔的反应让他格外得意,又看了看浔,他一直那样静静站着,好像不知道身处险境。本靠近了一点,发现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本,你会后悔的。”费迪尔的声音多了一丝恨意,随即又在诸多枪口的压迫下不得不住口。 见此本得意的笑着更加肆无忌惮,早听说修表哥这个宝贝是被专门TJ过的,根本没有威胁,看来的确是这样,否则费迪尔也不会那么紧张。 无视愤恨的费迪尔,洋洋自得的本也未曾注意到唐纳德嘴角那一丝讥讽,慢慢来到浔的面前,而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本顿时觉得更为满意了。 “修表哥,相信族内长老会好好招待你,至于你的宝贝就由我来招待吧,我会让他尝到漫游天堂的滋味。”本转过身,像发表胜利宣言一般狂笑起来。 然而仅仅片刻,本的笑容便瞬间凝结,乍看之下十分滑稽。可是他顾不上那些,脖子上的刀片已经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传言真是害死人,谁告诉他修表哥的小情人全然无害的。 本的手下由于首领被制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费迪尔和唐纳德第一时间快速来到浔身边,唐纳德顺势接管了人质。 “本,感觉如何?”费迪尔微笑着问颤栗不已的人。 全身被恐惧包围,本看着眼前的费迪尔,他的笑容完全就是恶魔的招唤…… 输赢胜负的逆转只在一线间,四面楚歌又如何,手中只要掌握重要的砝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一刻钟以后,教堂门被打开,一身血腥的费迪尔拥着浔出来,后面跟着满脸兴奋的唐纳德,后面一地的残肢碎肉,以及瘫倒在供桌前不知死活的神父。 “我们下次再来好么?”浔的耳边响起费迪尔温柔的声音,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一场游戏。 临行前,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教堂,墙上的天使肖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淌着血泪,可即使如此,天使依旧还是一层不变的微笑着。看吧,果然魔鬼要幸福得多。 “本·费迪尔,刚愎自用,典型的二世祖……”这是裴宇手机上那条短信的内容,下一个又会是谁…… 第六十六章 本·费迪尔就这么完成了他的炮灰使命,是为生得龌蹉,死得窝囊。修·费迪尔恼怒自己好端端的婚礼被这种无名小卒给搅黄了,而费迪尔家族的长老们则愤恨自家的尊严让人无视了,双方不约而同将这笔账算到各自的头上。这下子连最初虚情假意的宣言都懒得声明,直接开启了费迪尔家族有史以来那足以媲美世纪之战的内斗。而本·费迪尔作为推动这一切的标志人物被载入了史册,每当那场内斗被人们拿出来津津乐道时,本·费迪尔这个名字也会随之脱口而出,这成为了他本人人生中体现的唯一价值。可见即使一生碌碌无为的人,只要死得其所,也会在不经意成为不朽的存在,不过这样的不朽不知道当事人愿不愿接受。 修·费迪尔从荷兰返程后,一场硝烟弥漫的战役正式拉开帷幕。每一天,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无数场交易悄然无声的进行着,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交易物品上都沾满殷红的鲜血,每一刻,在各自的机密文件中,数不尽的资产化作数字不停的变化着,不管是否成为操纵者想要的结果,都意味着一笔不菲的财富又将挥霍殆尽。阳谋阴策,明争暗斗,双方互不想让,唯一的信念便是让对手先行屈服。 费迪尔家族的宗旨,家事会自行解决,闲杂人等不得干预,否则是为藐视费迪尔家族的威严,无论胜利属于内战的那一方,只要家族屹立不倒,势必赶尽杀绝以正家族之威。前车之鉴数不胜举,于是在这场火药味极其浓重的战役中,除当事人外,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选择了观战,无论势力大小还是关系亲疏,没有人敢插手其中。即使是平时那类不长脑子专爱捡便宜的游击队,也因为从中嗅到一丝覆灭的危险一反常态的安分守己。当然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要借机冒险博得上位的蠢材也不是没有,可惜他们的举动无非是火中取栗,全部充当了炮灰。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斗争,没有人胆敢怀疑修·费迪尔卓越的能力,也不会有人妄图轻视费迪尔家族的百年底蕴。双方利用各自的优势,斗得天翻地覆。一时之间难以分出高低。 不过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方之斗势必分出胜败,当双方的底牌纷纷掀开,所有的招式悉数展现后,旁观者即使不能马上辨出输赢,但谁处于优势还是一目了然的。 修·费迪尔,费迪尔家族中最为出色的家主,完美无缺的实力,雄厚强大的资本,最为重要的是为实现统一长期所做的准备,无一不是占尽上风的条件。一番拉锯战后,原本持平的局面开始了微微的倾斜。于是所有人都同时屏住呼吸,等待着费迪尔家族有史以来第一次改朝换代的崭新局面。 然而费迪尔家族的长老们终究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费迪尔家族浓厚的底蕴也不容小觑,就算输在最初的准备工作上,凭借先天资本也可以进行适当弥补。再说费迪尔家族人才济济,或许再没有修·费迪尔那样逆天的人物存在,但退而求其次的精英也有不少。经历一段时间的颓势后,尽然一连破坏好几次修·费迪尔有预谋的进攻,甚至隐隐出现反击的迹象。令倾斜的天平又开始回落,人们惊讶之余纷纷猜测那位由费迪尔家族长老扶持的新家主是否真的可以与修·费迪尔势均力敌,若是如此,修·费迪尔的处境便是岌岌可危了。 不过外界舆论是何趋势,当事双方都不会主动出来引导或着澄清,如今他们的所有精力都放在这场内斗上,没有人想失败,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输的一方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浔步履蹒跚的回到本部,后背两道狰狞的伤口虽不致命,但也消耗他不少体能,尤其是他的身体还在调养期,这或多或少的也产生了不少影响。然而浔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段时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被费迪尔派出去执行了多少次暗杀任务,反正周身浓重的血腥味是很长时间是洗不掉的了。 踏进大厅,费迪尔和唐纳德还有几个首脑正在商议事宜。察觉到他回来,费迪尔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视线锁定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缓缓走到费迪尔的面前,浔冲他微微颔首,表示布置的任务已经完成。费迪尔脸上呈现出一丝欣慰,无论目标人物是否棘手,浔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但随即浔身上的血腥气让他蹙眉,费迪尔自小接受费迪尔家族传统的英才教育,而凡是经历过考验活着毕业的人无一不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对血的味道尤为敏感,他可以轻易辨别出来自浔身上的血腥气除了原本洗涤不掉的陈旧气息,还有一丝新鲜的味道。当出现这种情况,显然这是浔自身的鲜血,甚至还为干涸。 “受伤了,让我看看。”费迪尔说道,浔身上满是血迹,早已分不清是刺杀目标的还是他本人的。 浔乖乖的点头,转过身将后背上的伤亮出来,费迪尔的命令他一向不会违背。看着还在淌血的伤口,费迪尔的脸色有些难看。其实他可以把浔留在身边不让他出去冒险,但那样而来浔男宠的身份便是确定无疑。浔的资质不逊于任何人,只是他目前的状况发挥不了足智多谋的能力,唯有另辟蹊径证明自己。费迪尔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让他人小看,能与他并肩的人必须是强者,所以他让浔多次执行暗杀任务,当然浔的每一次任务他都有筛选过,确保有惊无险。浔也很争气,所选择的目标尚无一人存活,用完美的表现震慑了众人。 “唐纳德,带他上去。”费迪尔皱着眉头吩咐道。虽说他指派的任务可以保证浔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但受伤绝对是免不了的。新伤旧伤日积月累,对身体的负担很大。这次刺杀的目标人物并不强,浔却意外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见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看来浔不能再出任务了,毕竟费迪尔只是想让浔证明自己,而非将他作为真正的杀手下属。如今浔做的很好,至少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在场人的脸上再无轻蔑之色。既然初衷已达到,何必继续下去,他现在这种状态,稍不留神恐怕自己就要追悔莫及。就是此时看到浔身上的伤,即使知道并不致命,但有了一丝心惊肉跳的后怕,因为刚才他居然闻到浔身上有一丝火药味。这一次的目标是他看走眼了吗?万幸的是浔平安回来了。 唐纳德会意,立即起身拉着浔上楼。他注意到浔的伤口颇深,需要及时处理才行。 “我们继续吧。”费迪尔沉着脸说道。在场的人都有所察觉,经过方才的插曲,首领的心情变坏了。于是个个都不敢怠慢,继续讨论未完的话题。 浔和唐纳德踏上楼梯,穿过走廊,刚到门口大厅里传来一声暴喝,“首领,要是找到那个内鬼,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听到这个粗俗的声音,浔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颤动了一下。 “没事吧。”唐纳德时刻关注着浔,一点应激反应显然瞒不住他。见浔没有反应又说道,“你先去进去洗洗,我再给你处理伤口。” 唐纳德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他的医疗工具还在自己的房间需要去取,而浔此时一身血污,显然也不适合包扎。 浔点点头,开门进屋直奔浴室。脱下破烂的血衣,拧开花洒置身其下。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流下,浴室瓷砖上很快出现红色的波纹。伤口接触到热水,有些轻微的刺痛,浔似乎毫无感觉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凭水流冲击着全身。打湿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眸,浔的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内鬼么?费迪尔本家可以破坏费迪尔的多次策划,明显不是偶然。临时的家主不过是个傀儡,怎么可能突然如此聪明,否则也轮不到费迪尔这个混血坐上家主的位子。费迪尔本家的长老虽然迂腐,但自己仅仅是通过裴宇传递了一些零星情报,他们就能推测到这一地步并且从中决断,可见能力不差。既然上一次裴宇可以让本·费迪尔出来当出头鸟,说明裴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和费迪尔本家搭上了线,至于何种地步他不知晓,不过他的要求也不高,只是需要一个传递消息的途径罢了。浔将自己从费迪尔那边得到情报稍微整理一番,然后发给裴宇,由他转达给那边的接头人。费迪尔的小心谨慎是出了名的,所以浔不能将信息完全传递,即使他知道费迪尔的意图,他也只会将较为重要的词汇给挑出来传出去。由于消息的不完整,对方得到的便是模棱两可的含义,全靠主导者的决断。于是推断出费迪尔的计划并成功破坏的几率成了二比一,看起来更为自然合理。费迪尔本家在浔传递出的情报的指引下,这才慢慢将转变了局势。总的说来目前局势是双方平分秋色,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这也是浔最希望看到的。 只不过浔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费迪尔的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还是让他察觉到了这一不寻常的情况。但现在调查的话似乎晚了些,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搞垮费迪尔,毕竟费迪尔虽然囚禁了他但并没想过要他的命,可一旦费迪尔失势,谁知道费迪尔本家会如何处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这个挑起他们争端的“祸水”。浔不会指望他们会看在自己有提供情报的份上高抬贵手,因为从中周旋的一直是裴宇,那些老东西不会承认。所以他只需要让费迪尔和那些老东西进入僵持的局面就行。从现在起,他会停止提供任何情报,相信怎么回复那边裴宇有着充分的准备。只要他不露出端倪,费迪尔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身上。 浔的动作有些吃力,大量的失血使得身体体力消耗严重,或许就连费迪尔自己都不曾想到,他以为很容易的目标居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而且最后居然会想到同归于尽。好在自己终究技高一筹,得以脱身,背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已是最好的结果,否则粉身碎骨也大有可能。不过自己也从中因祸得福,相信唐纳德检查后一定会让自己静养一段时间。趁着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他需要再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今双方开始了僵持,想要重新开辟有利局面定然不会那么容易,费迪尔被本家牵制住,即使想要追捕他也无法全力而为,有着靳安之和蓝浩作后盾他根本不用畏惧,所以他脱身的大好时机来了。至于费迪尔和本家分出胜负什么的,那将会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谁知道这期间还会发生什么事?何况若是本家胜利他还有什么担心的,就算胜者最终是费迪尔,经历这一场内战,费迪尔家族想要达到昔日的巅峰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欧洲诸多势力也不会放任费迪尔修生养息的。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他挥霍的了。 当浔从浴室中出来时,唐纳德早已等候多时,看着浔一副美人出浴的样子,他居然不可思议的脸红了一下,不过浔更相信是自己的错觉。 浔背上的伤看起来有些骇人,不外乎皮外伤,他的不良反应全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唐纳德很快处理好了伤口。这时费迪尔进来了,浔刚想起身便被制止。和意料中一样,唐纳德如实向费迪尔报告浔的伤情并提出休养的建议,费迪尔沉默着最终点了头。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唐纳德顺势问道他们讨论的话题。 “线索太少,没有任何结果。”费迪尔答道,泄露情报这个人做得太隐秘,一时间还真抓不到他。不过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自己早已部署好,一旦他再行动总会现出端倪的。费迪尔没有想到的是无论自身布置的如何周密,他的目标却在这之前就已决定放弃。若是对方不再出手,他也无可奈何。 听了费迪尔的话唐纳德第一反应却是看了浔一眼,然后埋头整理医疗箱。 “核查内鬼是很重要,但我们只能耐心等待,我刚才接到的一通电话到才是我们应该首要重视的事。”费迪尔说道,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谁?”唐纳德将医疗箱放到一边,问道。 “安德鲁·费迪尔。”费迪尔说道。 “是他,莫不是那群老家伙又准备耍什么花样了吧?”唐纳德非常惊讶,双方目前处于敌对立场,不得不慎重对待。 “说是邀我去喝茶。”费迪尔眯着眼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唐纳德问道。 “当然要赴约,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群老家伙处心积虑的安排呢?”费迪尔冷笑着,不去岂不是让他们嘲笑自己怯懦。 “既然要去,那我们必须做好事前准备。”唐纳德沉声道。费迪尔决定的事劝阻是没有可能的,何况有些事一次性解决对他们也有好处。 “当然,既然他们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要撕掉,我又何必阻拦。”费迪尔的笑容中充满轻蔑和嗜血。安德鲁·费迪尔,那群老家伙扶持的新任家主,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何种惊喜,看来费迪尔本家的压力很大啊,否则不会出此下策,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唐纳德没有说话,暗自同情费迪尔的那些敌人。然而他关注的视线频频落在浔身上。费迪尔由于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并未察觉,至于浔更是恍若未闻。 确定浔的伤并无大碍,费迪尔立即出去部署,毕竟要参加一场鸿门宴,没有准备怎么行。 唐纳德来到浔面前,欲言又止,最终伸手拿起浔脖子上的项链坠,“浔,你的项链很漂亮,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它。”说完抓起医疗箱出了门。 浔一愣,唐纳德怎么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浔这条项链是费迪尔送的,项链坠实际上是一枚戒指,若是他想得没错的话这枚戒指应该是费迪尔想要在教堂为他带上的,因为本的出现被搅了局才没能成行。后来让费迪尔用一条链子串起来挂到他的脖子上。记得费迪尔为他带上项链时,曾经说过这个东西是暂时给他的,以后会在正式的场合名正言顺的送给他。 唐纳德突然提起这个,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浔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应该不能唐纳德是催眠专家,他也是唐纳德一手造成的,或许平时不作为还能瞒过,但随着靳安之的出现为了逃跑他采取行动的同时必然也会出现不合情理的举动。这么说唐纳德是看出他在装了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纳德不直接告诉费迪尔而是采取警告自己的方式,但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他逃跑的决心。浔玩着项链坠,脑海中呈现出刚才费迪尔和唐纳德的谈话,这么说他的机会就只有那一次了。 浔拿出很久没用的手机,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 第六十七章:结局 又是一个普通却又因某种缘由变得不寻常的日子,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锁定在富丽堂皇的艾米丽大酒店,各路媒体仿佛嗅到肉味的灵犬闻风而动聚集在酒店周围。然而没有人够胆去拍摄进出酒店的主角,只能不甘心的将酒店的各个地方拍摄了一遍,变相的给酒店做了一次免费广告。 浔平静的站在费迪尔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满脸笑容和此次发出邀请的主人安德鲁握手寒暄。双方会晤的那股子热情简直让人吃不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开始相互联络感情。当然若不是察觉到现场那几个老东西满脸寒霜以及快要喷出火的眸子,估计连浔都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整个现场对普通人来说是极为诡异的情景,很难想象这一刻相互勾肩搭背上演兄弟情深的两人,前段时间还在为所谓的权力斗得天翻地覆。不过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伎俩,原以为只有华国人才会用得得心应手,没想到外国人也是不容多让。所以不得不感叹人真是一种有趣的动物,看似毫不相干的关系也能从中找到志同道合的共通点。 虚情假意客套一番后,安德鲁便邀请费迪尔进入酒店的会客间。费迪尔欣然应允,拉过浔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大大方方揽上浔的腰。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费迪尔的举动无一是昭告天下这就是他不惜与费迪尔本家反目也要拥有的神秘爱人。在场的媒体工作人员伸长脖子,但无人上前拍照,虽然这是一条绝佳的头条,但恐怕闪光灯一旦启动,随之而来的便是子弹的招呼,费迪尔家族的手段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安德鲁仔细打量了浔一番,没有任何表示,带着随行人员先行一步进入酒店,费迪尔紧随其后。方才双方的初步接洽不过是开胃小菜,浅尝辄止即可。接下来的大餐才是双方需要慎重对待的。 浔跟随着费迪尔的脚步,尽管不大喜欢费迪尔揽着自己,但此时自己行动实在不便。天知道与安德鲁会晤的前一晚费迪尔不知发了什么疯,折腾了自己大半宿,搞得早晨清醒时全身和散架一般,如果不是因为早已安排好的计划,浔根本不愿起床。纵欲过度的后遗症便是体力严重不足,浔行走时觉得自己的膝盖和腰身酸软无力甚至有些不听使唤,而和脚步虚浮的自己想必,同是运动了大半宿的主导者反而依然是气定神闲一点萎靡之色也没有。难道这就是差距,即使早已心知肚明,但面对现实时浔还是有点挫败的感觉。为了避免不慎出丑,还是靠着他算了,浔腹议着。显然费迪尔是察觉到他的不便才会好心帮忙,不过对这个罪魁祸首浔一点也不打算感激。 金碧辉煌的会客大厅,设计风格出自名师之手,所摆放的家什物件无一不是奢华至极。确定双方人员都进入以后,工作人员自觉离开并且小心的关上大门。 大门合上时的轻微声响,如同一个指令,在场所有人脸上那和煦的笑容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每一个人同时默契的隐藏起自己那只惯用的手,场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或许一次不小心的走火就能引发一场大规模的乱斗。 “安德鲁,感谢你的诚挚邀请,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让我猜猜,臣服,显然不可能,镇压,似乎人手少了点,暗杀,或许我们直接玩一把俄罗斯轮盘更实际一些。”良久,费迪尔轻笑一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沉寂,看着安德鲁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不会是想同归于尽吧,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要不要我配合一下?” 费迪尔一挥手,已方人群中站出来两个手提黑色皮箱的人,有意无意的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皮箱,其中涵义不言而喻。 “修,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安德鲁沉声说道,修·费迪尔是什么人他不是不知道,能够从一大堆优秀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靠的可不是运气,他绝对相信若是他们采取强硬手段,眼前这个疯子会比他们更先想到同归于尽。 “我当然相信你,只不过你能代表你身后那几位尊贵的长老吗?”费迪尔毫不留情戳中安德鲁的死穴。安德鲁尽管得到长老的支持,接任了家主之位,但一举一动都必须和长老商议,和修·费迪尔就任家主得到的权力简直是无一点可比性。虽然长老们美其名曰安德鲁资历尚轻,一时难以担当大任,他们只是从旁协助,但这种借口只有傻子会相信。外人或许不知情,但费迪尔家族内部可是人尽皆知费迪尔和本家长老到底是为什么反目的。 “修·费迪尔,安德鲁作为费迪尔家族新任家主,自然可以代表我们,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坐在一旁的一个叫卡特的长老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们之前提议和费迪尔见面的确有着别样的心思。当初选择费迪尔接任家主之位无非是看重他的能力,而且修·费迪尔是混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继任家主有些不合常理,若是一旦不听话废弃更为容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他们担心的一般,费迪尔最终还是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而想要更正错误时才发现费迪尔的能力远远超过他们想象,甚至有反戈一击的能力。前期由于轻视他们不得不处于被动状态,幸亏一个神秘人送来了费迪尔那边绝密的情报,通过这些好歹挽回了一点局面,但最近这个神秘人居然失踪了,那些至关重要的情报也就无处可寻。所以他们有些慌,毕竟即使双方现在实力均等,拥有优势的费迪尔显然比他们更具赢面。所以他们慌了才会想到这个孤注一掷的方法企图一劳永逸。方法虽然老土了些,也容易被识破,但费迪尔的狂妄不允许他拒绝。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漏算了费迪尔的疯狂,不仅如此还让费迪尔挑拨了关系。卡特看着安德鲁阴晴不定的脸色,暗自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考虑更换合适的家主人选。 “是吗?卡特长老,恕我失言。”费迪尔冷笑,卡特这个蠢货,不过是仗着年龄才会成为长老的吧,看他的脸色不难猜出他此时心中打的算盘。对于这次邀约,费迪尔不是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过一来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拒绝,二来机会是相对的,既然那些老东西可以想的,他为什么又不能做。费迪尔本家有着浓厚的底蕴,即使他最后赢了也是两败俱伤,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拒绝呢?他敢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炸弹,本身就料定了那群老东西不敢和他同归于尽,在他们畏惧失去生命退让的时候,他就抢先一步锁定的先机,挑拨只是第一步。 “你……”卡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然而他却不能和费迪尔进一步争辩,这不明摆着表示自己心虚吗?如今只有暗自生闷气。 费迪尔看着卡特憋屈的脸格外高兴,竟然将站在他身后的浔拉到怀里,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 “修,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个男宠。”安德鲁看了一眼浔,居然说起题外话。 “男宠?我想你搞错了,这是我的未婚妻。”费迪尔放开浔,舔了添嘴唇,邪魅的笑道,看着怀中的小东西气喘吁吁的样子,昨夜的旖旎又在脑海中呈现,费迪尔下意识收紧手臂。 “未婚妻?”安德鲁愣了一下,费迪尔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原以为费迪尔不过是为了决裂杜撰出来的话题,没想到这一次他认真了。 “是的,如果不是某只不开眼的老鼠搅了我的好事,现在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不过没关系,待事情处理完后我们会举行婚礼的,到时候希望希望你来捧场才好。”费迪尔说得若无其事,本惨烈的死状在笑谈间显得云淡风轻。此话一出在场属于费迪尔本家的人立马变了脸色。 “修,怎么说本也是家族成员,你的行为是不是过激了。”安德鲁叹息般说道,实际上凭心而论他对本的死也是无所谓的态度,那个蠢货纯属咎由自取,只是碍于费迪尔本家的脸面,不得不提出。当然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事到如今总不至于让费迪尔道歉吧,那个倒霉蛋还不够资格。 一旁的几个长老欲言又止,如今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想要发言却又怕被费迪尔拿住话柄。或许直到现在他们都不会承认他们确实是老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些可畏后生面前把持权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祸端。 浔低眉顺目坐在费迪尔腿上,由于与费迪尔近距离接触,敏感如他很容易察觉到费迪尔揽住他时的动作有些急促。费迪尔在紧张,这是前所未有的认知,浔不会觉得眼前这些人会对费迪尔造成麻烦,人都钟爱着自己的生命,在同归于尽的威胁下,任何人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生命用于赌博。那费迪尔到底在担心什么?浔想不出,而且形势也由不得他思考这些。至始至终他的想法很简单,趁着这次费迪尔和本家会晤,若是期间语言不和引发争执,那便是他趁乱逃出的大好时机。可照目前这种情况,似乎费迪尔占据的上风,此时自己又被费迪尔制住,怎么是好? “安德鲁,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们谈笔交易如何?”费迪尔端起桌上的茶,浅酌一口,慢慢说道。 “你说。”安德鲁挑起眉,而他身旁的长老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其实你也知道,费迪尔家主这个位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而你似乎却很看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忙让你的家主位子名副其实。”费迪尔面带笑容说出这番足以引发轩然大波的悖道之论。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安德鲁拿起糖块的手甚至在空中停滞的一秒,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明眼人都看到拿着汤匙搅拌的手有一丝颤动,至高无上的权力谁不喜欢,与其寄人篱下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费迪尔会从中分去一部分好处,但总比他面对一场镜花水月好得多。 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养尊处优多年的长老开始为他们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他们相互对视一番,从各自眼神中都看到了一丝惊恐。 现场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所有人屏气嘘声等待着安德鲁的反应,气氛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哗!”一声响动让人们的精神紧张起来,在场的人第一反应便是将手伸向身上放置武器的地方,随后才放眼向声音的出处看去。 制造声响的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看着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衣服,原来是浔刚才不经意间一抬手,正好碰到费迪尔手中的茶杯,于是茶水溢出倒在了身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洗手间擦擦吧”费迪尔皱着眉头,由于茶水全撒在浔的身上,他只是被波及并不大碍。掏出纸巾为他擦拭一番,有觉得有些不妥,最后只得无奈的对浔说道,想了想又附在他耳边轻轻说,“呆在那里等我过来,在这之前冒然闯入的人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说完这些话,费迪尔恋恋不舍的又吻了浔一下才放开他。浔平静的向洗手间方向走去,巧合的是他刚离开片刻,对方阵营出来两个人似乎是受到长老的示意,也跟随他离开,费迪尔对此视而不见。 “我也去看看。”唐纳德犹豫片刻,终于上去对费迪尔附耳说道。费迪尔点点头,没有看他,视线一直锁定在安德鲁阴晴不定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得到指令的唐纳德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直接朝洗手间走去,会客厅大门刚消失在背后,突然听到卡特长老一声暴喝:“修·费迪尔,你欺人太甚……”随即便是一阵嘈杂,然而在这之中安德鲁的声音尤为清晰,“修,开个价吧……” 洗手间里,两具尸体被随意扔在一边,浔安然的洗着手。看见唐纳德进来,浔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自顾自掏出纸巾将手擦干。 “修刚才给你的什么指令?”唐纳德问道。 “在他进来之前,杀掉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浔回答道。 “这么说你这是违背了他的命令。”唐纳德说道,口气开始变得凌厉起来,“我果然没想错,你一直是在装疯卖傻,欧阳浔。”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唐纳德医生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浔微笑着,有些东西其实一想就通。 “你不打算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唐纳德问道,不动声色将手伸进衣兜,浔的身手他很清楚,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制住他。 “这不重要,我从没想过能将身为医生的你瞒住,至于什么时候拆穿我,那属于你的考虑范围,由不得我。”浔回答,好像没看见唐纳德的动作,径直走到窗边,楼下停着的一辆大众化黑色小车映入眼帘,面对近在咫尺的自由,浔轻轻勾起了嘴角。 “你的演技很好,至少去荷兰之前我都没有正式怀疑过。”唐纳德说道,那一次的酒吧之行才引起他的注意,只是浔掩饰的太好,甚至利用费迪尔做挡箭牌,让他有口难言,无法进一步试探。 “按照你的说法,或许在教堂里我的自作主张才得到你的证实吧。”浔说道,“那一次确实没得选择,也许上帝看不惯我的伪装,需要我暴露出来。其实证实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他,要知道修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我。” “什么?”唐纳德有些难以置信,差点暴露手中握着武器的事实。 “否则你觉得他既然给我下达了那样的命令,又怎么会同意你过来找我。他再笨也不会用心腹的牺牲来确定早已证实的东西。”浔说道,“即使这样我依然感激唐纳德医生没有向修报告我的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带你过来?”唐纳德不明白,费迪尔知道浔是清醒的,那么浔在关键时刻翻脸无情,他会怎么做,费迪尔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我们到底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对各自的了解也不少,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至于用饮鸩止渴的法子。”浔说道,也许他此时杀费迪尔的成功率很高,但那种做法显然是下策,有时复仇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这时大厅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修·费迪尔,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整个酒店开始各种武器的声音充斥着,而浔和唐纳德现在身处的位置反倒显得安全。 “修·费迪尔和我一样都是赌徒,只不过我最终胜利了,而他却输了这次豪赌。”浔微笑着,那声巨响就像一个指令,告诉他现在是撤离的最好时机。按捺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浔朝着出口跑去。 “站住。”唐纳德拔出枪,对准浔的头,“你若是再动一下,我马上开枪。”或许费迪尔让他跟过来也有着这种意思,浔若是不愿主动留下,那么只有他作为弥补失误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你尽管开枪好了。”浔平静的说道,没有停止脚步。费迪尔的打算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次如果被留下,他是真的再没有机会逃离这个囚笼,所以最后他不得不赌一把。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承认修之前是让你受了不少伤害,但这次他是认真的。就算今天你可以逃走,那你又能去哪儿?去找靳安之吗?那样和你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区别,别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如果可以原谅他为什么不愿意给修一次机会?”唐纳德叫道,奢望能劝他回心转意。 “他们不同。”浔说道,而且他也不屑依附靳安之,即使他需要借助靳安之的势力是一个事实。不管唐纳德是否会理解,浔也顾不了那么多,大厅此时乱成一团,他只有那么一点时间可以逃离,只要能和靳安之他会合,他就安全了,就算后续费迪尔想要抓他回去,也不会那么容易。至于背后唐纳德的枪口,浔不加理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今天被留下来,那将比死还要痛苦。 唐纳德持枪的手在颤抖,实际上杀一个人只需要轻轻扣动一下扳机就行,他应该可以做得毫不迟疑,但为什么这一次却连这点力气也没有。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与浔见面时的情形,尽管已经遍体鳞伤意识不清男孩倔强不屈的眼神依然吸引着他,与之后那段时间空洞的眸子相比,流光溢彩的双眸才真正适合他吧。眼看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转角处,他慢慢放下枪,修大概想不到会失算吧,不知道他会如何惩罚自己,然而唐纳德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后悔。 也许会客厅的过于激烈的动静,酒店里所有不相干的人或逃或躲,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逃离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浔奔出酒店大门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逃了出来。 或者是担心目标太大,又或者后续逃离也需要安排,浔到达车前时只看到了靳安之。再次见面,双方都有着晦暗不明的心结。靳安之下了车,两人相对而视,瞬间竟然唏嘘不已。 很快两人都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清感概的时候,浔无意抬头,冷不防瞅见酒店一处窗户一丝反光——有狙击。 靳安之同时也察觉到了,第一反应居然是扑在浔身上,想用自己的身躯挡下致命的子弹。然而浔的动作似乎更快,顺势由着靳安之扑上来的惯性拉着靳安之向一边倒去。胸前的项链飞了起来,子弹擦过打断了项链,作为坠子的戒指就此脱落,掉在地上不知所踪。 浔和靳安之一同倒在地上,若是狙击手有心补上两枪的话,他和靳安之都没可能逃脱。可奇怪的是窗户那边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狙击手仿佛人间消失一样。若非车身那个残留的弹孔,他必然会认为这是紧张过于产生的错觉。 “走吧。”靳安之拉起还有些发愣的浔,将他塞到车里,然后启动车子快速离开。 就这么逃离了,幸运得不可思议,浔坐在疾驰的车里脑子一片混乱,他不会忘记,上车的最后一眼,他看到窗户旁那是费迪尔身影…… 结尾 桃源酒吧那位神秘的老板终于现身了,不是熟客一直猜测的裴宇,而是一个年龄不大的漂亮男孩。男孩看似柔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倍感怜惜,起初一些初来乍到不知情的客人还会想方设法腆着脸去占便宜,直到有一次男孩被弄得不胜其烦,直接用匕首将一个好色之徒的手掌钉在吧台上,狠戾的眼神吓得周围不少胆小者差点尿了裤子。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能够经营如此规模的酒吧,男孩可不是普通角色,一时间才收敛了些。其后男孩和裴宇之前见面的事也被熟客爆了出来,裴宇的背景众所周知,于是更不会有人去打男孩的主意。其实只要守规矩,酒吧不会为难任何客人,所以即使发生这么多事,酒吧的生意也照常,客源没有断过。 男孩似乎不在乎生意好坏,所以并不会特意招徕顾客,平时大多时间喜欢在吧台前调酒,若是哪位客人让他看着顺眼,便会免费请他喝。男孩调酒的技术不错,而且每每总会有新奇的配方,所以客人大都赞不绝口,不知不觉也为酒吧带来不少客源。 又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晚上,裴宇像往常一样来到酒吧,并且坐到吧台前,与平时不同的是他此时是满脸喜悦,嘴都快咧到耳后去了。 “怎么,拿下了?”浔递给裴宇一杯淡酒笑道,好友是什么德行他太了解了,能让他这么不顾形象,估计也只有他那个大哥可以做到。 “嘿嘿。”裴宇傻笑,“其实我只是好运,当初……” “打住,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就行了。”浔一挥手,阻止裴宇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他可没那闲工夫听裴宇辛酸的追求史,不过见好友努力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也由衷为他高兴,“恭喜你了,什么时候去登记记得通知我去捧场。”禁忌的恋情注定无法公开,也不会有盛大的婚礼场景,不过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相信裴宇不会计较。 “行。”裴宇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你怎么打算的?”既然是好友,自然应该有福同享。 “现在没什么想法,走一步算一步吧,其实这样也挺好。”浔笑笑,细细擦拭手中的酒杯。虽然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他可以用乐观心态不作计较,但依然影响着他今后的日子,至少他不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不过能过这样普通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有些事不能强求。 “我听说费迪尔家族的内乱已经平息,修·费迪尔扶持安德鲁·费迪尔上位,双方达成和解。”裴宇的眼神有些担忧,原以为费迪尔家族的内斗会持续很长时间,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而修·费迪尔的势力更加强大,浔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不用担心,如果他要来就来,我已经无所谓了。”浔没有告诉裴宇,前两天费迪尔曾发过一条短讯给他,大意是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浔的面前,浔会怎么做。浔回复的信息只有一句话“我会在你出现之前去见撒旦”。当初他可以屈服在他的身下,那是因为还有逃离的希望,若是重演一次,浔相信自己不会有第二次的眷顾,没有自由的生命,他宁愿放弃。费迪尔回复一个“!”后再没了下文。也许他还在酝酿着某种计划,但现在他还是安全的。 “蓝浩那小子最近很不安分,是在发泄失恋的痛楚么?”浔不愿提费迪尔,裴宇也不想揭他的疮疤,只有自己暗自留心,在对方前来的时候不会太过狼狈。或许他们不是对手,但想要消灭他们,还需要考虑值不值。 “或许吧,放心,过阵子会好的。”浔说道,不管有没有重生,他和蓝浩都没有成为恋人的可能,回国的当天他就和蓝浩说清楚了。他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总比让他在遥不可及的希望中自我毁灭要好得多。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显然某位熟客来了,依然坐在熟悉的位子上做自己的事,习惯于他的冷漠,酒吧里其他人结束最初的议论后也知趣的没来打扰,有几个想要上千搭讪的新人刚露出点意思就被人阻止了。 “他又来了。”裴宇意有所指,其实靳安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他给予浔的伤害太多了,不管是不是有意,都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是啊,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死心。”浔有些无奈,从他来到酒吧后,靳安之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定点报道,比店员还勤。他每次就是点上一杯清酒,然后静静坐在那里做自己的工作,偶然因为一些企图搭讪的人做点小动作,其余时间都呆在那个位置,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也不主动和浔说话。靳安之的意图浔如何不知,只是对方既没死皮赖脸的缠着,也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他总不能叫把他扔出去吧,当然前提有人有这个能力。只好这样听之任之,时间一长到养成习惯,没事数着时间算靳安之什么时候来。 “可惜他做的事无法让人原谅。”裴宇捧着酒杯一副惋惜的神情。 “原谅?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有错了?”浔听懂了裴宇的意思,却显得很惊讶。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居然不怪他?”更吃惊的是裴宇,他一直认为浔是对靳安之以前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才会对他的表示无动于衷,所以他从来不会劝说浔考虑靳安之,没想到今天浔会这么说。 “诚然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他是罪魁祸首,但要承认的是我也是帮凶,可以算是自作自受吧。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谁都没法不犯错不是吗?”浔说道,他受苦时,靳安之也是备受煎熬,一切皆因阴错阳差,造化弄人而已。或许靳安之是伤害了他,但他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裴宇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回应他,甚至提也不提,是吗?”浔笑笑,“我到底不是圣人,或许不恨,但是不能不怨。” “那你们还有可能吗?”裴宇问道,好友的思维逻辑还真难以让人接受。 “这不在考虑吗?”浔翻了个白眼。 “结果呢?”裴宇追问道,“这么久了该有个答案了吧。” “结果?”浔一愣,裴宇如果不追问或许他还会考虑下去,现在嘛,浔想了一下,亲手调了一杯卡布奇诺,“帮我跑一次腿如何?” “行啊。”裴宇一乐,这简直是意外惊喜,虽然他心里对靳安之有不满,但当事人都不计较,他干嘛阻拦。 靳安之依旧忙着自已的工作,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就习惯来这里,也许是之前的愧疚让他不敢面对浔,更怕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所以他选择驻扎在这里,平时公司的做不完工作都在这边做,只希望浔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也算一种无赖的行为吧,他别无选择。 “先生,你的咖啡。”一杯咖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靳安之有些不爽,烦人的苍蝇总是挥之不去,或许自己应该想个更好的方法。 不过这声音这么熟悉?靳安之猛的抬头,看见裴宇吊儿郎当的站在他面前。 “你……”靳安之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得厉害,裴宇不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难道是…… “看什么看?不明白就算了。”裴宇一叉腰不满的说道。 靳安之一下子起身,有些激动的拿起咖啡朝一直向往的地方走去,他的举动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对那些嘈杂之声,靳安之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去那个人的身边。 “浔。”靳安之终于来到吧台,看着背对他的浔有些悻悻,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手足无措,叫了一声却发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浔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震,原来自己还是有感觉的。也许当初选择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晚,便是已经同意这个人进驻内心了吧,否则怎么会宁可伤害自己也想先帮他脱离苦海。在常人眼中他的罪无可恕却是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事到如今还计较什么呢? 浔慢慢转过身,对着忐忑不安的靳安之露出一个微笑…… 正文完重生之替身 下+番外——垂耳兔
作者:垂耳兔 录入: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