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使+番外——影柚子

作者:影柚子  录入:04-30

 文案:

 黑与白的两位少年, 专处灵异事件的组织。 轻松向,基友情。 看兄弟二人如何玩转灵之世界——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异能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繁,影 ┃ 配角:岚,杉依,柳,西贝 ┃ 其它:侦探,基友,灵异,契约,复仇 【圣德医院暴乱】 1. 新月。 圣德医院的轮廓在暗意的笼罩下若隐若现,一阵刺骨的阴风森森地吹过,铁栅栏边的乔木微微地颤栗着,压抑着的沉闷“沙沙”声似是男子的低吟。医院廊灯冰冷的黄光透过被夜色浸染的树叶,点点铺在院外的石子路上,勾勒出张张狰狞的面孔。风过,叶影摇曳,犹如鬼脸在可怖地笑着。 蓦地,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震破了寂夜的薄膜。继而,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声声迭起,廊灯依次炸了,一片晕黄摇曳后,路上的鬼脸逐渐隐去。当最后的廊灯炸了之后,一阵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医院里,久久萦绕。这个灰调的庞大建筑像污了一样,在暗夜中不停地狂笑。这是一根导火线。“撒旦的魔咒”顿时袭击了所有被死压的房间,解放了那些被强制催眠与封锁的东西。黑云渐渐从医院顶端向下压来…… 2.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色的少年懒散地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在这里可以把整个城市的景象尽收眼底,包括角落里的圣德医院。 “你感觉到什么东西了吗?”声音传自门边的一抹阴影里。 少年神秘地笑了笑“你懂的。” “好吧,我知道你又不肯说。”声音透着点愠怒。 “老规矩,是约定嘛。”少年笑嘻嘻地安慰着,转过身目光幽幽地投向医院上空的浮云。 “圣德医院病人大暴走。多名护士医生受伤失踪。目前已控制四分之三的病人。还有一些行踪已被掌握,仅剩三名下落不明。” “貌似发生在新月呀。”少年悠悠地插了一句。 “……” “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 “别说了……”声音有点抖。 “嗯,搞不好,是某些……”少年邪邪地勾起嘴角。 “砰”,一个硬硬的东西凌空砸到了少年的头上。 “好痛。” “时机快到了吧。这次交给你了。” “因为害怕吗?”少年逗趣道。 “你也怕啊” “我承认。可是对我而言恐惧是讨厌;而对你而言却是未知。” “谁叫你不告诉我。” 少年微微一笑,眼神朦胧却流着点点忧伤,他低低地说:“这是违反契约的。不过,这次恐怕真得与他有关。” 门边传来些许声响。 “那方肯定会有所行动,毕竟这次动静这么大,要抓住机会,情报收集看这次了。” “知道了。”少年严肃地点了点头。 3. 天气晴朗,空气清新。如果你坐在湖边林中那复古的小茶馆中,你一定会感到心旷神怡。若再捧一杯香茗,聆听茶老板手中清脆的杯碰声…… “啊,快停下,刹车——要撞上了。” “别嚷嚷,会引起注意的。哇——你不要碰这里,天啊,死定了。” 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茶馆中那风韵十足,让老板引以为傲的草顶被捅出了一个大洞。他千里迢迢运来的香草们在空中跳了一圈又一圈的华尔兹,最后降落在地中央凌空而降的四个人身上。 “天啊,你压到我了,我快成饼了。”一个双马尾脑袋从最底下钻了出来。 “别说压你了,我还踹你呢。”卷发女孩嚷道。 “拜托,靠谱点,行吗?”头系丝带的另一个女孩有些无奈。 三位女孩叽叽喳喳地闹着,茶馆里的人面面相觑。连火冒三丈的老板都已愣神了。 “话说,人在哪儿啊。”唯一一个美丽降落在最顶端的长发少女,轻巧地从人群上跳了下来,环顾四周道。 “有徽章的肯定是。”双马尾女孩终于从最下面爬了出来。 “难道没有其它线索了?”卷发女孩皱了皱眉头。 “因为你的急性子,害我忘了问啦。”女孩辩解道。 “算了,大家,现在找人要紧。”长发女孩提醒了一句。 四位女孩全部就位,正欲散去—— 老板忍无可忍了:“喂,小姑娘们,我的店!” “你需要冷静下来。”长发少女走到老板面前微微一笑,一阵乳白色的光圈瞬间扩散了整个茶馆,周围倒了一片。偌大的茶馆里只剩下一位轮廓带些朦胧的少年静坐在藤椅上,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倒下的人。 “真得很夸张。”少年微张着嘴。 4. 丝带女孩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徽章,轻轻地点了点头。 “OK,我们就是你的搭档。我是小组组长——杉依,我是通灵师,”双马尾女孩兴致勃勃地挥了挥手中的组长刻章,“比中乐透还要低的几率哦。” “这几天,你的运气确实比较好。你好,我叫柳,缚灵是我的职能。”说着,那位卷发女孩就从空中扯出三根亮晶晶的丝线。 长发女孩轻轻走出来,柔声说:“我是岚,我负责魂葬,专门渡化怨灵。刚才的催眠术为什么你没有受到影响?” “是你漏了我这个角落吧。” “是吗?”岚有些疑惑。 “西贝”,丝带女孩点了点头:“斩杀恶灵。”并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剑:“要不是刚才组长乱碰,我也不会控制不了我的剑,从上面掉下来。” “嘿嘿,我只是想帮一下忙。”杉依不好意思地笑了。 良久的沉默,三个人一齐扑了上去。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但随即又转身对岚说:“你们不需要进一步确认身份吗?单凭徽章就可以了?” “这个,我们没有你的资料。不过,一般人是不敢冒充灵动组的人的。因为会马上被揭穿。”岚严肃地说。 “真神奇。不用身份识别,你们真得很强。我叫影,非常荣幸跟你们合作,能力的话是……” 少年轻轻抬了抬手,茶馆角落阴影处的椅子凌空而起。 “是念力耶,这很罕见的。”杉依惊叹道。 “其实,还有更罕见的,”影神秘地笑了,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好,人员到齐,我们一起去解开圣德医院之谜吧,”杉依一声令下。 5. 圣德医院坐落在郊区僻静的小山坡上。这里景色迷人,静谧安详,一切扰人的喧嚣几乎都被屏蔽了,这种环境对于一家闻名内外的精神病医院来说再适合不过了。可是就在这样一个设备先进,集顶尖人才且地理环境适宜的医院里,在无任何特殊刺激的条件下,发生精神病人集体大暴走现象,不由透着点诡异。 “时间——初一,新月时分。” “没有任何预召,病人同时发病。” “已确定彼此之间无任何可能的联系。房间都是独立且封闭的,隔音效果也很好。若说是预谋谋杀,应该不可能。” “之前医生的值班巡查并未发现异常。” “喂,你们能不能慢点说,我要做笔记交差。”杉依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是你的职责,组长。”杉依高高地撅起了嘴唇,只有在这时候好才深刻体会到组长的悲哀。 小组一行人早早地来到了圣德医院。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又一圈后,终于被一名护士领了进去。 “哦,对不起,我来晚了。上头交代让我来协助你们调查,但你们好像不是警察吧。”仅看外表,这位护士竟异常的稚嫩。 小组成员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尴尬。总不能对这个貌似涉世未深的普通人说这次案件极不简单,甚至严重到惊动了灵动组。总不能对她坦诚这次极有可能是灵在作祟,况且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就当是业余侦探吧。”影蹦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护士眨了眨眼,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我叫小茶,是案发当晚的值班护士,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们提供线索。”说着,小茶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小茶不一样的态度让眼前的这五个人顿时警觉起来。作为一个普通人,经历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后都会心有所悸。更不用说这样一个看似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可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上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恐惧之意。 6.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那时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值班,你们看,这是与医院病房相对望的。当时我就坐在这里,忽然看到了那个玩偶,就在那个玻璃橱里,当我纳闷的时候我竟重逢了多年未曾谋面的女友楠。像在哭又像在笑,说话含糊不清。我有些担心地请她坐下休息一会儿,可她却哭着跑了,我追了出去,没半点人影。” “然后你听到了笑声,遭遇了大暴动。” “那玩偶有什么特别的吗?” 院长抬起垂在胸前的头:“这也是我奇怪的。那是楠送给我的,不过在分手那天就被她扯坏了,我早就扔掉了。” “你确定是这?”柳指了指一个放着奖杯的玻璃橱。 “那晚,就是这儿。”院长坚定地说。 柳悄悄使了个眼色。杉依走了上去,细细打量了一下,闭上眼轻轻地把手覆了上去。良久,轻声探问道:“院长先生这个奖杯是……” “我们医院的荣誉。”院长满脸炫耀。 杉依转身悄悄对同伴们说:“只感受到喜悦,并没有任何强烈的怨恨、悲伤或是愤怒。奇怪,难道玩偶不是灵的附生物吗?” “感受不到灵的情感?真诡异,按道理来说灵幻化的产物应该浸透了他的怨念,怎么可能引发不了通灵师的共鸣!”“不过如果是……”岚的声音轻了几度。 “时间的倒流。院长,那玩偶是否曾经在那呆过?”轻接完岚的后半句,西贝转身对院长说道。 “你怎么知道?” 岚和西贝相视一笑,几年前丢失的时空袋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传说它能使时空在幻象中倒流,让现实与过去共置于同一个空间中。如果楠就是那个肇事者并且她又拥有时空袋,那一切都似乎变得顺利成章了。利用时空袋,把灵动组的注意力放到玩偶上,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附生物必会花很多精力与时间,这就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况且时空袋亦是一个战斗狠器。 7. 微风轻轻掠过修长的缕缕丝发,天台角落阴影处偶尔会散出几丝银光,轻轻飘散于黑暗中。 “他们已经着手调查了?”银光一闪,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嗯。他们好像已经怀疑时空袋了,真不容易呢。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叫岚的女孩竟然有能力从一个精神已崩溃的值班医生中提炼出一些当晚的真实信息。据说这个医生受那天的刺激以后状态很不稳定,现关在本由自己负责的危险病房里。”少年捋了捋额上的黑发。 “你要小心点。” “温柔提醒呢,明白,哥。从医生的记忆里看,问题出在六楼。当晚他去巡视,电梯到了六楼却不开,后来灯又在一片摇晃中灭了……” “别说了。”地上的影子抖了一抖,貌似听者起了点寒意。 少年逗趣地咧了咧嘴:“是那个值班护士叫医生去看看的,她因为害怕可是又担心,于是到门卫处看监视画面,被一团血晕吓昏。不过后来证实那只是粘在摄像头上的番茄酱罢了。真让人疑惑的是,门卫在毫无打斗痕迹的值班室被人袭击。伤势之重,单个年轻人应该无法做到,头上那一击的力道可不是盖的。很奇怪是吧,没人报警,没人阻止,在无打斗的情况下无故受袭,我想精神病人大逃亡的动静不可能小到不被察觉吧。” “有没有那个人的线索?” “暂时没有。”少年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离行动不远了。” “嗯,在这之前,一定要万分小心。”一阵劲风到过,翻起了黑影斗篷的一角,隐隐可以看到那淬着点荧粉的金线绣花,绣着一个字——繁。 8. 又是一个新月之夜。 圣德医院在黑雾的笼罩下显得特别阴森。 上头下命令要提高警惕,两个极其相似的夜晚总是让人万分担心的。 电梯昏暗的灯极不稳定地闪烁着,不时,爆出一串咝咝声。五个人都面色凝重地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昏黄的灯光却把杉依的脸衬得更加苍白。 “不舒服吗?”影关切地问。 “别担心,这是通灵师的正常反应。他们对于灵要比正常人敏感好几倍。不过,这回好像特别严重呢,没事吧,杉依。”岚满脸的担忧。 突然,随着一声刺耳的机械声,电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杉依呻吟了一声顺势蹲了下去,周围难以计数的灵都在蠢蠢欲动,各种本是淡淡的欲望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着,越来越强烈。无论是多么美好的思绪都渐渐染上了一层阴霾。不断涌入的“灵感”在脑中横冲直撞,还有那未知的正急剧扩张中的超大灵几乎要让杉依窒息了。突然,一只手摸了过来,她惊了一下。 “别怕,是我,我只是确定一下是否大家都在。”是柳。 电灯重又亮起,发出了泛着红晕的微光,杉依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小心”话音刚落,电灯就灭了,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 微微的蓝光慢慢渗透了整个空间,一点点的蓝色“星火”悬空飘着,电梯重又被光线充满。 “西贝,带了手电筒也不早说!” “刚才,怎么回事。”柳惊魂未定地说。 “多亏杉依提醒,我已经将盘旋在电灯上未成形的恶灵斩杀了。”毫无疑问,电灯也是西贝弄坏的了。 “幸好,差点就陷入灵阵里去了。”柳舒了口气。 “灵阵?”影没有像大家一样接过西贝手上的微型手电筒,只是疑惑地看着柳。 “就是灵所制造出的幻境啊。除了通灵师,其它人都很难挣脱的,不过他们也正是通过灵阵更快更准地了解灵的感受,这便于制伏灵。咦,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刚才你没感觉到一股刺骨的恐惧涌上心头吗?那是灵阵的前兆。”柳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丝毫不受影响的人,他不是通灵师,可是为什么……结合刚才的情况,柳眯起了眼睛,心中透着丝丝寒意。 “快看,3、6、9楼的按钮没反应。” “灵的迫力,这下麻烦。”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如闪电般划破了寂静的阴霾。电梯门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弹开了,屏幕显示是8楼。灵动组个个面面相觑,印象中似乎没有这么快到8楼啊。不过下一秒他们就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他们共同看到在走廊尽头,被袭击的是…… 小茶泪眼依依地缩在角落里,她本来是回来取点东西的,没想到又碰到了这种事情,从她因惊恐而睁圆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一个越来越近的白色人影。 “刷”一束白线射了过来。在小茶面前迅速编织了一张网,柳灵巧地动着指头,紧跟在后的是拔剑而出的西贝。 “等一下。”杉依扯住正欲迎上去的西贝:“她还不能算是恶灵,她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站在眼前的是一袭白色纱裙的长发女孩。她苍白的脸庞,樱红的双唇,还有那似喜似悲、忽愁忽厉的漆黑瞳眸都酷似照片上的女孩。是楠。 “她这个迷失灵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堕落成恶灵,要把她扼杀在摇篮里,不然很难收拾。”西贝一字一顿地对杉依说。 “不,她还有净化的机会。”瞬而,一条白色绸带狠狠地击在了那张透明网上,柳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楠又抽出一条红色绸缎混着凌空甩出的好几十条白绸带轮着攻击。每一次的攻击都使得地纤薄网剧烈抖动。柳额上的汗珠越积越多,她飞快地编织着一张张灵网,可是只要红色绸缎甩过来一次,灵线必会断落一片。楠笑着,同时又在哭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好似放纵着什么又克制着什么。红缎的轨道也异常诡异,很多次的袭击都被她硬生生地扯了回去,她的轮廓在一片白光中忽清忽隐。 形势紧迫,岚无法靠近,而西贝则盯着杉依,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影,能不能用念力把这个丢过去。这个荷包可消除灵的部分气力。”岚把一个绣着图腾的荷包递了上去。眼前战斗激烈,在无数次的碰撞中,眼前五彩斑斓,楠就像是个立在万丈光芒中的天使。 现在能避开战火,悄然送荷包过去的,只有影的念力了。 可是,他并没有接下。 “不行,没办法。” “没有念力当然没办法,你一直在骗人是吧。”西贝严肃地说。 “西贝!”岚有些生气。 “我早就怀疑,你不接手电筒,是不能接吧。灵动组特制的微型手电筒,能照亮的并不只有黑暗,就因如此,所以它也就能……” “西贝,你在说什么?”岚真得生气了。 “西贝说得有道理,我也疑惑很久了。”柳插话了:“停电的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好似完全融入黑暗无声无息了一样,可是灯亮后竟发现你就在我身边。除此之外,你不受灵阵的影响,见面时你也一直在掩饰,你其实也不受岚的催眠术影响吧,是人的话都应该……” 影的眼神逐渐朦胧起来。 “难道你们没察觉他的轮廓有时是很朦胧的吗?如果他是一个具现化程度很高的高级灵的话……”柳几乎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万一他是这件事的主谋,那组里的秘密不就……趁着这个空档,楠攻破了防线掳走了小茶。白色绸带托着楠和小茶向楼梯上方升去,小茶不停地尖叫着。“不论你们怀疑什么,现在都不是时候,我只希望你们相信我。我去9楼救小茶,你们快去地下室看看,入口就在一楼那个地方。”影指向那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的标志,然后疾追而去。 时间急迫,容不得解释,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发现楠是受控制的,那红色绸缎在网上落下的图案就是这起调虎离山之计的秘密。这是一个赌注。影微微地笑了。 杉依欲下楼奔去,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还在相信他吗?组长。” “搞不好他在调虎离山呢,为保证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 “也可能想协助楠逃脱,毕竟是一邦的。” “组长,这时候绝不能被情感所左右,要理性分析情况,这可关乎整个大案的。” “你决定吧,杉依。”沉默许久的岚一脸悲伤地看着杉依,良久,诡异的寂静似只张着血盘大口的猛兽吞噬了人们摇摆不定的心。这种时候的任何犹豫都将可能成为致命伤,甚至比错误的选择更加致命。 “或许,我们应该上去看看”杉依犹犹豫豫地试探道。一股莫名的孤寂感瞬时像洪流般弥漫开来,疯狂地激荡着每个脆弱的心灵,事实胜于雄辩,这是无庸置疑的。 “组长……”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死死扯住自己最后一片梦幻的羽翼,如果真得有什么,那这种不信任感受可能会使一切都无法收拾,虽然她也已明显地感到公平之秤已明显地倾向了另一边。 楼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碎了此时圆润徘徊的困境之球,倏尔的一声尖叫似一根快速的拉索在电光火石间扯着四人一齐往上奔去。 满廊飘忽的白色幽灵似一障障白色帘地挂在楼道上,在急剧膨胀的灵场中颤栗着,翻腾着。突然出现的四人意外地打乱了灵场的节奏,堕落变形中的迷失灵们蓦地脱离了控制,黑化,凶神恶刹地迎了上去。 杉依站在走廊的中间,一圈圈黄亮微醺的光以她为中心呈同心圆状渐渐扩散,包裹了整个廊道。她正极力维持着周围的灵场,防止产生致人于死命的灵阵。而柳和西贝则披着淡黄的晕纱奋力战斗,一群群的灵不断被束缚,被斩杀,可是又有新的迷失灵不断产生,不断黑化。刚堕落的恶灵虽力量不强,可是其数量之多恐会引来超级恶灵。换句话说,;这场战斗拼的是时间。 难以计数的迷失灵,异常强大的灵场,漫长诡异的廊道,唯独不见小茶,楠和影三人的踪迹。这其中的时间间隔并不长,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销声匿迹,况且那尖叫和脚步声又该怎么解释? 当岚焦急地拉开最后一扇门(特护病房——重度,危险),走廊刹时一片寂静,灵的踪影无影无踪,似凭空消失般难寻其踪。灵场也似出现时那般诡异地消失了,整个廊道静悄悄的,弥漫着空荡荡与静谧的味道,盛装着波澜不惊的夜。 房里躺着两个人。 岚的脑海中突然涌进了之前柳与西贝的猜测:“虽然杉依说没有附身的气息更没有灵的气息,可是,岚,世上万物难料,如果用其它办法也未尝不可。虽然影有影子,有实体,可是难道你没察觉他的影子有时很奇怪吗?我不否认幻觉的可能,但在案子中我们不能有一点马虎啊。” 岚闭上了眼睛,甩开脑中的杂念,走近那两个毫无生气的人,提起手电筒…… 其中一个无庸置疑是昏迷的小茶,但另一个…… 他的形态衣着都与影无异,但那倾泻的银色长发……岚惊恐地发现他是完全浸在血泊中,他的脸上有两道血淋淋的长形伤疤,犹如一个血色十字架。当摸到影微弱的脉搏时岚终于松了一口气。 9. “哥,别生气了。” “差点就搞砸了,这次机会算溜了。” “哪有,为防打草惊蛇的另一计划,意料之中,时机未到嘛。” “事在人为,况且我已等了这么久了。”黑披风渐渐卷起。 “嘿,哥,今天的繁星好漂亮呢!你说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满天星斗?” “我的星星已经很久没有亮过了。” “所以我出生的时候才是无月的无尽黑夜吧。”少年幽幽地说了一句。 静寂默立中,风陡转方向,一片乌云渐渐盖住了颗颗繁星,无数的荧光顿时消隐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繁慢慢走出角落边的阴影处,走近那依旧仰头皱眉的少年,有些怅然,眼前的少年似雾似云,始终让人猜想不透,虽然这样说有些可笑,但自他诞生到现在,自己也始终在困惑着,他究竟是什么? 繁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漆黑凄冷的夜晚,他就这样披着一件黑斗篷出现了,四周浸透了深夜里蚀骨的凉气。自己的刀刃上氤氲的血气模糊了他的五官,他就这样优雅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眼角透着噬血的尖芒。“以后就叫我哥吧。”繁转身,慢慢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深深地刻在了少年的心中。 “依照惯例,万事小心,特别是演戏,那人已经不远了。” “近在咫尺,只差收网了。哥,你放心,我就是为了这而存在的。”少年慵懒的笑容一瞬而逝,目光凌厉如刀刃就像当晚镀满鲜血的黑暗一样。 10. 日子在时间的冲洗下变得平淡而幸福起来。 影和小茶在岚精心的照顾下逐渐好转,之前的误会亦如烟波般随风散去,只是—— “影,你的头发——”原本漆黑如黑夜的短发在那无人知晓的几分钟内变成了银色的长发,而且脸上也多了一条似乎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十字伤疤。 “呵呵,你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小茶笑嘻嘻地一跃,坐到了影的床边。 岚,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影和小茶,两人之间的感觉就好像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岚,帮我倒杯茶好吗?”银色长发轻轻撩拨着一双温柔的双眸,这种温柔的语气亦使岚有些稍稍不适。 成功支开岚后。 “不是这样的,注意点,差点露陷了。”影死死盯着小茶。 “差点露陷的是哥你哦,我可没那么温柔呢。难怪以前常听说你是个翩翩公子呢。”小茶咧嘴笑了。 “不要逗了,你不是都知道吗,作为我的影子。” “呵呵,好了,我不拿自己的大嗓门开玩笑了,小心隔墙有耳。不过,哥,这个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她本身的元气就已经被那个灵消磨得差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岚快回来了,你不能这么温柔啊,不然就不像影了。”小茶提醒了一句。 “唉,扮影,真是让人郁闷啊。” “我无比荣幸。”小茶吐了吐舌头。 11. “命运真是折磨人呢。如果没有那件事,哥你应该就能够一直像这几天一样开心地笑了吧。”深夜清凉的微风轻轻袭过,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趴在天台围栏上的少年嘴中传出。 繁没有接下话茬,他现在做的事绝对是以前的自己想都不会想的。貌似已在时光中流失的真正的心,可是现在的快乐又好似发自内心,他已经越来越不确定自己了 “总之,现在已经成功潜入小组中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敢保证她们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繁甩了甩头,似乎想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少年懒懒地转过身,吐了吐舌头:“完美的掉包记呢。受伤,替换,这样也就没人会怀疑脸上的疤,时机恰到好处。” 繁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十字伤疤,顿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当时的自己就是承受着比这还要大好几万倍的痛楚,含着仇恨的泪水重重挥下手中的长剑 。剑上的血顺着刃痕曲折滴下,触地即逝。而脸上的血混着泪却汹涌不止,浸透了白色的衣裳,那就是他的决心。 “现在是非常时期,唯有混入组织内部才能获得第一手情报。我会好好扮影,你也要万分小心,否则将功败垂成。” 繁握紧了手中的剑,银色的长发狂乱地在风中舞动着。 12. 小茶在休养几天后就回去工作了。 繁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类也推翻了小组成员之前所有关于影的推测。本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时间却不等人。几天后又是一个新月之夜…… 局势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发现两名失踪者的尸体了。两个都被肢解了。一个在3楼的盆栽里,另一个则在9楼的抽水马桶里,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还有,据我们推测,那个精神病医生应该就是今晚的牺牲者。”柳严肃地说。 “为什么?”忙于照料病人的岚并未参与而后的调查。 “第一个死者,死亡时间为谋杀当天,无头颅,其生前一直在3楼高危病房。” “第二个死者,死在灵之战当天,也无头颅,其生前一直在9楼高危病房。” “而6楼,不就是那位医生昏倒的地方吗?况且我查了他们的档案,全部生于同一个新月之夜。当然……”西贝举起了手中的报纸,上面的头版就是这位精神病医生出逃的事情。 “显然不是逃跑,而是蓄意谋杀。” “这么有条理,时间,人物,事物都有这么多相系的关联,好象是在举行某种仪式似的。”岚沉吟道,古往今来,术式并不少见。 繁眼神倏然暗了下去,心不禁一下抽搐,低低地说:“葬坟之术。” “什么脏,粪的?” “没什么”繁微微一笑,脸庞的线条极其柔和。这种术式少有人知,是祖代密传的极阴极毒之术,因效果极强,代价极高而被封印。既然他们不知也无需解释,过多的交流只会为自己的计划多块绊脚石。过去的他或许会极力反对这种术式,可是现在的他…… “现在的你,还有什么代价不敢付出的呢?从我诞生的那天起,你就已经失去本性了,所谓的善良,爱心与温柔都是空壳。只要我存在一天,你的仇恨就会延续一天,你的心就会堕落一尺。永远要记得,我是从你的黑暗中诞生的,那就是你的代价。”黑夜中噬血的眼眸,冰冷彻骨的声音,全身的墨黑,他永远不会忘记黑暗中传出的那冷酷的声音,如兵刃既接的金属碰击声。“仇恨是不容许有其它情感的。” 不过,时间真得会冲淡许多,不仅是他,自己也变了。变得不真实了。 决战终于等到了。 13. 杉依独自坐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岚捧着一杯香茗轻轻地走了过去。杉依微微地仰起了头,眼眶中似有些晶莹:“岚,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楠的情感,我觉得她很可怜,太多的怨念并非她的错,她还有救吗?” 岚静默无语,世上因各种无奈而误入歧途的人也不在少数,可真正有好结果的…… “楠是跳楼死的,心中满是绝望与悲伤,还有的就是对院长的怨恨。” 岚叹了口气:“背叛,分手,自杀,世世间间几度倒带放片与重复,又怪得了谁?”房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一丝丝透着淡淡哀伤的同情流转在偌大的屋子里,久久未散去。 “我已经提出申请,要求凝刻杵,这是对付时空袋的唯一办法。”杉依幽幽地说,“不过,幕后黑手真的是楠吗?” 14. “哥,明天就开战了,听说灵组已经得到凝刻杵了,我们要带时空袋去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好了,反正时空袋在我们这儿,等到葬坟之术仪式开始,你就开始行动,务必保证一切都顺着计划进行。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人——搞定,地方——搞定,只剩下时间了,哦对,还要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少年调皮地笑了一笑,两眼发出墨黑的亮光,那是墨玉色泽的光彩,却透着点狡猾,与问第一个问题时的表情一样。 银发少年恍然大悟,气呼呼地捧着拳头:“又耍我,其实你都知道,何必多此一举呢?” “确认,确认而已。”少年歉意地摆了摆手。 离最终目的已经不远了呢。 15. 潦黑。阴冷。诡密。 新月之夜的阴气似乎全部被聚集在这个暗室里。医院的地下室。 “看来,只有在新月之夜,这个安全出口才会真正发挥功效。”这是灵动组进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楠的魂灵已经驱散了。” “哼,她的懦弱和那可悲的善良最终还是阻碍了继续黑化的脚步。堕落都不成,哪有力量反抗,就算有时空袋……那破玩意儿其实也没多大用途了。诱饵的效果已经达到,葬坟之术即将开始!” “现在,您可以说是哪几样了吧。” “三个祭祀人头。念力者的新鲜血液。还有这个医院,完美的极阴极寒之地。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精神病医院吗?因为这里有太多黑暗的情感与破碎的思想,这些怨念与悲伤都是恶灵的养料。今天,这里所有的病人都将成为最美味的祭品!哈哈哈!”狂笑声传遍整个地宫,把行进中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哦,还差点忘了,我的宝贝——一百个章尔多纳人的心脏。我可是拼了小命杀光他们全族得到的,他们那特殊体质真得很让人羡慕啊。可惜的是,他们那种罕见的能力无法从吞食心脏中获得。算了,只要得到他们的血统力量我就可以独步天下了。” “开始仪式吧。” “别急,还有一样东西。答应你的好处不会飞掉的。不过你怎么不好奇问一问是什么罕见的能力?哦,他们来了。”他没有留意到对方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笑。 16. 地宫幽绿的廊灯瞬间亮起,似在欢迎到来的宾客,路似被披上了一层绿色的诡异的纱。对面出现的五个人关掉了手中的手电筒,当眼前与绿交缠的蓝褪去后,绿就更纯粹了,纯粹地透着些许阴凉。一路上太过顺畅,一个个机关,一个个齿轮似乎都被设置成为他们服务。他们就这么安然地走向真相,抑或是另一个陷阱,不过,没有其它选择。 “小心!”随着杉依一声高喊,几千几万的灵瞬间涌入,廊灯瞬间全被灵压震破,灵场动荡使得整个空间都地动山摇。蓦然,一阵阴风猛烈刮过,夹杂着尖叫与血腥,迭起,袭卷,击打…… 空旷的大厅,宛如一个豪华的停尸间,五个人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上的汗,难以置信地看着厅中央的两个人——院长和小茶,而院长手中拿的正是杉依在刚才战斗中失手掉落的凝刻杵。 这才是真相吗? 院长邪笑一声,舔了舔凝刻杵:“看来我并没有高估你们,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你们想不到时空袋。现在看来,也不枉我编出这么一段谎话来骗你们了。不要惊讶,不是每个人的谎都能被察觉的,哦不,平凡的人当然会,但我却是特殊的。哦,我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几年前,楠发现了我的计划,是我,把她从楼顶推下去的。也是我,刚驱散了她的魂魄。真没想到这个愚蠢的女人死了还能派上用场。要不是我把她控制住然后来了调虎离山,搞不好那位小姑娘就会察觉出这里异常的灵场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杉依,随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摆弄起来。 “再告诉你们一些也无妨。门卫是小茶干掉的,不要惊讶,因为她根本不是人。护士小茶其实已经被灵给侵占了。她可是我找了很久的特殊灵,我最初把她藏在一个精神病患者体内,对,就是失踪的第三个人,因为已经用不上他了。她的能力就是让再厉害的通灵师也察觉不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存在这种东西。”杉依大吼道。 “确实呀小姑娘,要让通灵师完全无法感应,我还给她吃了这个,一个章尔多纳人的心脏。”院长恶心地笑了,一挥手,背后出现了满排的玻璃箱,里面装着的全是漂浮的人体心脏。看到这,繁明显地战栗了一下。 “哟,小少年,你在害怕吗?我真得很奇怪你还活着,小茶,你怎么没把他干掉呢?” “留着以防万一,他不是你的血库吗?” “说的也是,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噗地一声,小罐子的塞子凌空腾起,里面装的正是念力者的血液,他轻轻把罐子放到嘴边,笑嘻嘻地看着那蓄势待发的五个人:“通灵师,缚灵师,斩灵师,再加上个念力者,你们如何奈何得了我!”说罢,一饮而尽,与此同时,周围几亿个灵突然从各个缝隙中涌出,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圈。院长狂笑着进入一个隔间,三个祭祀人头中赫然有一个属于那精神病医生。阴气渐渐地沉积下来,不断盘旋在那三个供品之间,无数的灵涌入他的体内,他的眼睛渐渐转成了红色,他继续狂笑:“小茶,新时代来了,快,我快成功了。”小茶静静地靠近他,面部表情在黑暗中无可捉摸,她慢慢伸出手。“放心,答应你的好处。”院长大手一挥,一把尖利的短剑刺入了小茶的胸膛。“这是把弑灵的好剑,慢慢享受吧。”血,喷涌而出,但却又在瞬间被一团莫名的黑雾给吞噬了。院长一脸错愕地看着小茶,她并没有同他想的那样绝望后悔,喊着“为什么”倒下死去。她的脸色异常平静,从黑雾中一闪而过的竟是抹淡淡的笑容。“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不问那罕见的能力吗?因为我知道。”小茶的脸部肌肉似被强行扯动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她终于慢慢倒下了,与此同时一股墨气渐渐升腾,与阴气互相缠绕在一起,难以分清。 一瞬而逝的惊恐从院长眼中闪过。 不过,一切都晚了。 院长露出鄙夷的笑容,缓缓地张开双臂,静静闭上眼睛。与此同时,供品们都在瞬间化为团团血雾,透着诱人的血色光泽顷刻缠绕在他的周围。一串古怪的文字从他嘴中传出,似一首古老的颂词,又似在召唤着什么。几千几万的灵被这串颂词束缚,交织着血雾融入他的体内,源源不断,毫不停息。院长笑着,面庞狰狞可怖,猩红的眼眯成一条狭小的缝,完全看不出任何人性的特征,单凭他的容貌就可使他脱离“人”这个标签了。 他正在魔化,正在完成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蜕变。他将成为第一个拥有灵与人双重身份的魔化者。到时候,任何事物都将不能阻挡他的野心,无论是灵还是人类,甚至是灵动组都要服从于自己。永恒的力量,终于要握在手中了。 17. 刹那间,院长心骤然冰冷,他的瞳也变成了空洞的黑,他喘息着蹲在地上。刚才怎么回事?源源不断涌入的力量竟逐渐消失,一股股墨气从地上腾升而起,像一条黑龙,撕扯着那血色的雾带,凶恶地冲入自己的身体中,灵正在渐渐流失,原本积蓄的力量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消失。一股冰冷瞬息涌上心头,一只只黑色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他心爱的灵们瞬间被解决得一干二净。另一只巨大的模糊的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颈,似无形却带来一种真实的窒息感。骤降的一团黑雾渐渐笼罩了他…… “什么东西?”嘶哑的声音如蝴蝶的扑翅声,瞬间湮没。 又一团浓重的黑墨从小茶身旁腾起,渐而微散。从黑雾中走出一个少年,一头细碎漆黑的短发,一身暗黑斗篷,边角的轮廓已隐入深邃的黑暗中,模糊如虚幻却又真实得可怕。 “你貌似忘了一个人的存在吧。”一阵细亮的银光闪过,衬得脸上的十字架格外醒目,繁从门外进来了,面无表情,“你太自大了,别以为那个只会哭泣,懦弱无助,满脑子天真善良的孩童会毫无成就。灭族之仇,今天我报定了,影,开始了。” 院长喘息着匍匐在地,忽地,他血红的眼一眯,黑雾尽褪,成千上万的灵瞬间涌入,灵场动荡,地宫里响起一片刺骨惊悚的尖叫。可是,转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你还不懂,我这漫长岁月的孤独与执着不是白费的。我的出现并不是失控,你,逃不掉今日的劫难的。你的术式不会成功。”在看到院长试图再进行垂死挣扎时,他咧了咧嘴,一个本应温柔儒雅的笑容却似从冰雪中盛开,“根本不存在念力者的血,那是我充满仇恨被烙上诅咒印迹的章尔多纳之血。” “怎么可能,我明明确证……”死不相信,不可能会出错的。 “你忘了我们族的特殊能力了吗?影使者,对,可是你却从来不清楚这种能力,你又能确证得了什么呢?”繁轻叹了口气,对着黑暗中的黑衣少年微微一笑。虽然拥有这种能力,但是鲜有人能真正运用这种能力,这就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力量。影使者,拥有能运用这种力量的人,如神一般的存在。 18. 深秋的夜显得格外的阴冷刺骨。周围弥漫着一股浓烈呛鼻的血腥味。无月之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亦掩盖了一场血雨腥风,惨绝人寰的杀戮。恐惧犹在昨夜,惨叫犹在耳边,空洞着胸口的尸首犹在眼前!孩童已成少年,洞开的记忆,浓重的仇恨,止不住的泪水。奔波了十二年,改名换姓,苦苦躲藏了十二年,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是凶手,杀光一族的凶手,难怪被通缉。当苦苦保护自己,让自己在玻璃瓶中安然长大的救命恩人被杀,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罪就罪在他被人嫁祸却浑然不知。当初仇人为什么要留下他这个哭泣的孩童,留下这唯一的幸存者的原因已明了。为的就是能逍遥法外,为的是造成一个意外的假象,为的是找个替罪羔羊而已。无论用什么理由,终究是让世人信了,难以置信地信了! 繁始终忘不掉自己唯一的弟弟在怀里死去的一幕,夜夜的惊醒与哭泣终于找到缘由。他翻遍了整个族群废墟,终于发现了这个族群秘密——影使者。他的心已经冰冷,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去复仇。 他划破了自己的脸,深深刻上这个“十”字。摆脱追兵,提醒自己,这是他的决心。 “只有怀着超越生死的决心,超脱死亡之外的觉悟才能召唤出影。当影从你的影子中诞生时,你就变成了影使者。本族虽拥有此能力的特殊体质,但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能真得召唤出影的人了。此为祖上的传说,近代并无实证。术式极具风险,且需与影交换契约,代价未知,实属禁术,望后辈三思而行。” 当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繁的心中涌起一阵伤痛,如果弟弟长大必也与自己相似吧。虽是互相利用的棋子,但他还是忍不住存在幻想:“就叫我哥吧。”墨一般的少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圣德医院暴乱【伍】 最新更新:2013-03-28 19:00:00 19.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影故意设了两个虚幻的影子,虽不能完美替代,但足以以假乱真。繁的影子已经实体化,而影又本无影子之说,如若不防范些,就会被当成鬼魅封杀吧。 影可以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却有一致命弱点——无法在无死角的光中生存,若在光中无一投射面则会消失无所踪。但若存在一丝丝的投影处,似在阳光下地面上的一处投射地,他便可游刃有余。他可操控所有的影子也可借由影子杀人,这种影术也只有他这种非人类才可使用吧。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影一直作为繁的替身到处收集情报而繁则苦炼一把灭灵之剑,当然此剑并仅限于灭灵而已,它的主要对象就是那个原本为人类却逐渐堕落的“半个人类”了,终有一天,仇敌将褪去这身人的皮囊,而到时,自己必须拥有能斩杀他的能力。 影使者是永生的,这也是他能与仇人周旋的基本保障。 用影的影术冒充念力,再用自己的血冒充念力者的血,破坏术式,亦大伤敌之元气。再让影灭了小茶体内的特殊灵,占用她的身体深入埋伏,与自己两面夹击,这一切也要感谢楠,毕竟她也透露了许多,甚至还拿出了时空袋。一切的计划只为今天。 20. “你杀不了我的”院长邪恶地笑了。真有趣,影使者,不知吞了他,自己会多出怎样的力量,“影子什么的,只是虚幻”他从怀中掏出匕首就是一刀,黑发少年渐渐化为黑雾散去,卡着他脖颈的墨手也如轻烟般四下溃散。匕首上闪着丝丝血光,一匕一划透着幽幽绿光点点。繁眯了眯眼,抽出腰际的剑,直冲而去,瞬间眼前绿光森森,一双狭长的蛇红眼慢慢睁开,院长的脸越发狰狞了,一只结满疤,指甲脏又长的手慢慢张开,越来越大。 门外一声尖叫突起,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难道灵动小组遇到什么麻烦了? “别自顾不暇了。”巨手一挥,一阵绿光闪过。血,喷涌而出,繁吃力地用剑支撑着身体,眼中盛满了仇恨,他把流出的血液吸出喷在剑上,狠狠地把剑插在地上,狂吼一声:“影,你在干嘛!” 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叹息声传入耳际。 “我说过了,所谓影,就是虚幻,在我的匕首面前可是无所遁形的。” “是吗?”冰冷的声音彻耳响起,院长惊讶的瞳膜上满是黑发少年的冷笑。 黑雾瞬时集结,化为一只只黑色的长手触向各地。无数的灵被束缚,撕裂。院长四周残留的雾气也渐渐收集,化为一条墨色的沉重锁链盘绕而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匕首与锁链碰撞发出轻脆的金属声,一丝丝的暗流从他的五官向里流入,同时也流入手中的匕首中。倏尔,匕首变得粉碎,院长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繁瞬间抽出长剑,一阵风似地用尽全力把剑刺入对方的胸膛,带血的剑就这样没入了他的胸膛,混着他那浑浊的污血,剑上血迹斑斑。 “我说,你杀不了我。” 院长笑了,剑上一条裂痕像是一张大嘴巴恐怖地嘲笑着。 “是吗?”繁毫不迟疑地用另一只手在剑柄上一划,血从手中喷出撒在剑刃上,剑刃渐渐出现红色的光泽,璀璨得宛如一颗夺目的红宝石。剑里出现了涌动的红色暗流,渐渐流向剑头,那没入胸膛的一端。 “怎么可能!难道……” “与你体内中的血液产生共鸣,那是我的血液。这就是调包的真正目的。” 万丈银光忽闪,夺目的炫亮使整幢楼都闪出碎碎的银色,暗流在一瞬间从院长体内涌出,随着长剑微转的一刃,男子支离破碎。 术式彻底瓦解,整幢楼都在动荡,瓦砾砖块水泥板同时崩盘,正与灵做殊死搏斗的四人组不由惊愕地抬起头,整幢楼崩塌了,在这种情况下想从地宫逃命,几乎是天方夜谭。 圣德医院正在以难以置信的极快速度坍塌,不亚于几十个炸弹同时轰炸的程度。 21. 呼~~四人围坐成一团,一点气力都使不上,可是周围泥土的松香还是提醒着她们,还活着。 “怎么回事。”寂静如夜,无月的夜,是新月。夜却如婴儿酣睡般的宁静,似乎不曾有过任何的波动。眼前站着两位少年。一位是手持银色长剑,喘气许许的银发少年,如月般纯净温和;另一位是默然独立,隐隐的黑发少年,如夜般神秘朦胧。而他们的面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那十字伤疤。 “嗨,好久不见。”影扬了扬手,笑眯眯地说。继而俯身扶起躺在地上的小茶的尸体,叹了口气:“真可惜,她本来还有一点生命的,真没想到那个浑蛋竟把她杀了。本想等她恢复后好好道歉,毕竟占了她的身体这么长时间了。” “怎么可能,我没有任何感觉呀!”被繁扶起的杉依一脸的难以置信。 影微微一笑:“你们真得很强,竟然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不过我不是什么灵,只是影子罢了,所以你们自然无法感知到我。” “这算是欺骗吗?”西贝转头问杉依,示意性地摸了摸身后的剑。柳妩媚地甩了甩秀发,深深地笑了:“不过,任务是完成了。” “刚才,怎么回事!”岚惊魂未定,刚才的情景想逃出的几率几乎为零。 “哦,是这个。”繁勾了勾手指,手指上挂的正是时空袋,交错的空间幻象,使这险境化为另一时空的真实,此空间的幻象。 “大获全胜呢!”众人相视而笑。 22. “哥,那任务算是完成了。”影雾雾的眼神让人觉得不可捉摸。 “嗯,你要什么?”契约应该到尽头了,意料之中的事。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影慵懒地一笑,吐了吐舌头:“那我去睡觉啰,有事叫我。” 繁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怎么可能,按理说自己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说生命,灵魂之类的。 “不要惊讶哦,契约并未结束,影子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时机。”影打着呵欠,渐渐隐入黑暗中,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 不过,不管那时会变成怎样,至少还有一段幸福快乐的时间,没有仇恨,没有负担,真正地摆脱过去,与伙伴一起,与“弟弟”一起,平凡地活下去。 ——正文完—— 番外:前传 1. “哥哥,哥哥,”娇小的男孩晃样着他银色的小脑袋,稚嫩的童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怎么了,小炤。”稍大一点的男孩摸了摸刚抵及胸前的银色小脑袋,头发意外的柔软,就像小兔子的绒毛一般顺手。 “好多好多红色小花哦,好美的!”纤细白皙的小手死死地扯着大男孩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引着跑向山坡的背阳处。 大男孩无奈地拍拍小男孩的脑袋,温柔地笑着:“小炤,小心别摔着。”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正把自己引向一处阴暗的地方时,顿时停住。“好了,小炤。差不多该回去了,太阳都下山了。” “哪有哪有,明明还挂的好好的。”小小的嘴唇撅了起来,小男孩抗议道:“明明是因为哥哥害怕了。放心啦,我会保护你的,哥哥。” 听了小男孩的抗议,大男孩也不生气,不过内心还是有些疙瘩的。确实,自己的胆子是很小,犹犹豫豫的,就像个女孩子一样。而且还是属于女孩子里文静一类的。大人们的讨论并不是完全不清楚,小炤虽小,但至少他在某些方面甚至要强于自己这个做哥哥的。 但是—— “呵呵,小炤,应该是哥哥保护你才对。在哪儿,我们去看看——”鼓起勇气,无论怎样,自己还是哥哥啊。 “好!”小男孩可爱的脸蛋上镀上了一片夕阳的血红,顿时让人心里不住疙瘩了一下。 不好,又胆怯了…… 2. 刚折入背阳处,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微微有些柔和的金色晃晃悠悠地扫在微凸的坡面上,其余终是一派静谧沉静,虽无热度蕴藏,但却无比清晰,没有任何混沌的暗色。 “哥哥,哥哥?”稚嫩的童声唤回了游走的灵魂,可是内心的冷冽并没有丝毫减退。只要是任何的清冷都能引起自己的不安,说好听点就是太过温柔,可是说难听点就是太过懦弱。这点,小炤是完全不同的。 “嗯,小炤,我们可以回去啦,时间真不早了。”刚刚在向阳坡尚有阳光照耀,所以并没有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快过夕阳了。 “快到啦,快点啦,哥哥——”唉,果然自己是完全抵不过小炤的撒娇攻势啊。顺着小炤,终于到了一处更加阴冷的地方,瞬间一阵寒意陡上。眼前最先映入的是一个透着血色被藤蔓虚虚掩着的山洞。隐约可以从藤蔓缝隙中窥视到里面无底的黑暗,透着危险魅惑的气息,似乎随时都能伸出一双手来把你抓进去。 “哥哥你看,红色的花花多好看啊!” 经小男孩的提醒,大男孩才微微把视线下移,终于发现了血色的来源。不错,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色小花,映的周围都泛着血色的光芒。心像被某种东西死死掐住般,突然难以继续跳动,血液也似乎瞬间凝结,没办法呼吸! “哥哥,你怎么了?”看着脸色煞白的自家哥哥,小男孩忙跑到大男孩的身边,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包裹住那只冰冷的大手。 “咳,没事,我们赶快回去吧。”终于缓过气来,握住那只温暖的小手,半拉着想匆匆离开。 终于离开了那个让自己难受的地方,大男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赫然在小男孩另一只手上看到了一朵精致高雅正傲然开得烈的血色小花。 “不要!”没有一刻的犹豫,丝丝理智都破碎了,大男孩慌张地打掉了那朵血色小花、 “哥哥?”小男孩疑虑的眼神再加上略微悲伤的语调让大男孩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能从小炤的眼里去看看世界!那些花儿在小炤的眼里是带着可爱的火红的,而不是可怖的血色!作为哥哥,竟然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小炤,那里的冰冷在小炤眼里可能是幽静,那里的压抑在小炤心里可能是平和。 “对不起,小炤。”头深深地低下了,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纯净的眼眸。 “没事,哥哥,以后我不会再做些让你害怕的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小男孩的笑容如花般绽放,眼眸映着夕阳熠熠发光。斜阳散在他的身上似用血裹住了他的纯洁。 摇掉内心的恐惧,弱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小炤,回家吧。哥哥不会再懦弱下去了,因为我不能被小炤保护啊,保护小炤是我的责任!” 直到后来的后来,大男孩才知道当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种叫做曼珠沙华的植物,又称彼岸花。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流逝,那时的男孩长成了少年,可是在他身边的人呢? 无法倒流的时间,无法改变的命运,繁就这样挣扎着活下来了。 3. 那夜的情景就像是一场难以醒来的梦魇,当繁牵着小炤白白的小手返回自己的村子时,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活着却像死了一样。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发抖还是小炤的手在发抖。眼前是一片混沌的血红,红得彻底,红得艳丽。他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他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眼前的是一具具空着胸膛的尸体,血肉模糊,根本辨别不出谁是谁。不久前还能笑着和自己说话的族人,现在就像陌生人一样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根本没法去相信啊!他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恐惧已经把他整个人冻结了。 “哥——”小炤嘶哑的声音似乎传到了耳朵里,可是繁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哥哥,你还在干嘛!快逃啊!你到底想怎样!”小炤死扯着一动不动的繁,远处渐近的黑影让他焦急万分,可是无奈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大到能拉扯动哥哥的程度。 繁的大脑已经当机了,小炤的声音似乎已经进入了他的意识中,又或者根本没有进入,他只是呆呆地想着:作为哥哥的我,竟然没有弟弟冷静,呵,我竟然还要小炤来提醒逃跑。还说什么不再懦弱,其实说到底这样的自己根本没办法保护小炤。 繁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懦弱,而相对的小炤却有着同龄人无法匹敌的成熟。虽然他也会像孩童一样撒娇卖萌,可是总觉得他的心智确实是自己不能及的,这样的小炤,真得需要自己这样的哥哥吗? “哥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快逃啊,不然来不及了!” 对,小炤并没有像自己这样恐惧,也没有失去理智想着报仇,而是逃跑。为什么?为什么小炤你会有如此的选择?这样的小炤,如果没有自己,就不会死吧。 繁依旧一动不动,直到那个黑影来到了身前,把眼前的血色统统遮挡住了,繁才稍稍有点回神。 小炤张开双臂拦在自己的面前,颤抖着声音:“你是谁?为什么杀我们的族人?为什么要挖大家的心脏?” 黑影微微一动,后面一丝火光投射到了他的面庞上,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面孔,死一般苍白的脸,猩红狭长的眼睛,还有那溅在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陌生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低沉的声音响起:“哦,小孩子很有趣嘛。你就是那个神童吧,听说整族的人都很看好你呢,果然不一般啊。竟然不怕我,你哥哥都吓呆了呢……” “不准伤害我哥哥。”小炤的声音稳定了不少,他的瞳眸里盛满了血红的坚毅。 “呵呵,真有趣,你不觉得身份调换了吗?” “哥哥由我来保护!” “咦,这样真的好吗?”年轻人轻轻松松地拎起小炤,对面前呆立的繁挑了挑眉。 “放……放……放开他……”繁死死地挤出这几句话。 “声音像蚊子似的,算了。好没劲。那把你杀掉好了,留下这个小鬼当替罪羔羊。哇……”年轻人突然吃痛地放开了手,手臂上赫然留着一个深深地牙印。 “哥哥,快逃!这家伙受了很重的伤,应该没法追很久的。”小炤拉上全身僵硬的繁,勉强跑了起来。 “你这小鬼,留着就是个威胁。我就改变主意把你给杀了吧。” “……” “唉,你这哥哥真好命啊,弟弟帮你死啰。”繁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的眼泪。 “嘿,抓到你了!”繁的另一只手被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拽住了。 “放开哥哥!”小炤看到哥哥被抓住了,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撕扯着那只手。 “小炤,你快跑……”弱弱的声音几乎哽咽着出来。 “我要保护哥哥——” 是,小炤。我根本不值得你保护。如果当初我更冷静,更勇敢,或许我们能成功逃脱,两个都不用死。本来活着的就不应该是我,你比我更有资格作为章尔多纳族的后裔活下去。可是—— 时间无法倒流,一切都无法扭转,就算我再怎么恨,再怎么悔,都无法改变了。小炤,是我害死你的吗?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说过不再懦弱下去的,可是我—— 短短的几分钟就可以戳破我的谎言,我当时怎么说得出口! 4. 独自呆坐在小炤冰冷的尸体边已经很久了,泪已经流干了,喉咙已经嘶哑了,脑中的意识竟意外地清晰起来,不错,从来没有如此得冷静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真讽刺啊,自己竟然要从小炤的死中成长起来。 繁柔柔地抚摸着小炤软软的银发,轻轻滑过小炤那张与自己相似却早已冰冷的脸蛋。耳边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可是一点恐惧和犹豫都没有,繁没有任何要逃的打算。他任由那些陌生的大人们把他绑走,审问,拷打。他们指责自己杀死了全族人,他们说自己被恶魔附了身,他们收集到了不利于自己的大量数据,他们给自己定了罪,判了刑。 没有任何的反抗和狡辩,铁证如山,谁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言语呢。这样的繁,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是啊,谁都没有想过要去防备这么一个看似已经失去生的希望的小孩。 他不断地跑,直至筋疲力尽,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繁被一个平凡的糟老头收养了,失去了全部记忆…… 5. 或许本来这样是美好的。在一个僻静的小山村,偶尔进一下城,平静的生活。有自己的家,自己喜欢的女孩,自己的亲人,作为一个平凡的少年就这样幸福地活下去,忘掉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所以说,又收了这么多荷包。”原本恬静的女孩在看到这么多绣花荷包时,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非常平凡的农家女孩,可是对于繁来说,雪无疑是重要的。 “雪,别生气了,我不好意思拒绝嘛。”对于温柔的繁来说真的拿那些大胆的姑娘们没办法。 雪是自从来这里以后一直与繁呆在一起的邻家女孩。虽说是典型的土生土长的农家女孩,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土气。说是平凡,其实繁暗暗觉得,如果雪能有机会穿上富家小姐那样的衣服,她雪白的肌肤,她乌黑的秀发,她樱红的双唇绝对会把她衬托成一个绝世的美人。 可是,这里是乡村,并没有任何能做陪衬的饰物。况且雪从来也没有踏出过这个村子。 “所以给我到处留情啊!”雪作生气状,灵动的眸子里盛满了戏谑。 繁叹了口气,无比温柔地把雪圈进自己的臂弯了,透过薄薄的衣衫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他和雪之间并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仅是如此就能感受到彼此。 “所以说,什么时候把那丫头娶回家啊?” 繁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捂着嘴巴狂咳着,脸颊上有一抹诡异的红晕。 “嘻,你这小子还害羞了,真可爱。”老头子揉了揉繁银色的头发,坏坏地吐了吐舌头。 这种轻浮的态度一直都让繁很是不爽。 这个糟老头!别人眼中吊儿郎当的张老头,全村有名的老混混。 可是不管怎样,他对自己确实很不错。繁一直觉得老头有很多秘密,多得让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真正的老头。 虽然曾经厚着脸皮追问过,结果当然被华丽丽地耍了。 “老爹,这种词不适合我啦。” “诶?你在我这爹爹的心中可是最最可爱的。呵呵,你不会希望我像那些大小姐一样把你当翩翩公子吧。” 繁无奈地扫了老头一眼,转移话题:“老爹,明天我准备去都城一趟。” “去干嘛?”老头难得地露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老爹?”平常的老头不会这样细问。虽然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去过比县城更大的城池。 “哦,没事。”老头反常地低头扒饭。 “老爹,我是去找更好的出路啦。”是啊,为了这个家,为了雪,自己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个村庄,总要去争取点什么。至少能过上酒足饭饱的日子啊。 “一直这样,不好吗?” “怎么了,老爹?”反常地抒情让繁徒生了许多担忧。 “没什么!你去吧!要加油哦!”老头又恢复了往日猥琐的表情,但之后却一直独自一个人在屋里抽着烟斗。 或许当时的老爹知道点什么,浅浅地意识到过去的和将来的,没错,如果当时没有去都城,那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可是,时间依然不会倒流,一切不会有改变。 6. 在回到村子之前都没有任何不同,都城里的奢华确实让繁大大惊讶了一下。都城里的女孩子都花枝招展的,一颦一笑都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就算是在各色人物聚集的都城,像繁这样有着一头高贵的银发,温柔俊俏的公子哥还是难得一见的。所以花在应付各种搭讪上的时间又多了几倍。结果,回到村子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远远地在村口就看到了提着灯笼等着自己的雪,繁裹紧外衣加紧了步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感受到了雪的体温就能让心情无比的平静。 之后的事,发生仅在一瞬间,或者说它在繁的意识中只是一瞬间,短得难以反应。 在自己快要到雪旁边的时候,雪突然惊恐地喊着扑到了自己的身上。一转身抱住了雪,却被身后的一切惊住了。漫天的火光,密密麻麻的箭,其中的一支赫然戳进了雪的背部,这是雪替他挡下的。 之后的事就如梦一般,繁头痛欲裂,总觉得这样的事情,这种蚀骨的悲伤,就如电影倒带般的重新来过,之前的自己到底是—— 繁只记得满打的官兵,吆喝着要逮捕自己,为了抓住逃犯不惜烧掉全村,杀掉全部因不明事况而抵抗的百姓。他记得自己被老爹带了出来,躲进了树丛,周围全是搜索的官兵。 “老爹,我是S级通缉犯吗?我,杀了全族吗?”他已经被迷茫包裹了,头依旧如针扎般痛,一些零碎的片段正慢慢拼凑。 “笨蛋!你才不是呢。没办法了,我去引开官兵,你快点逃。记住,你不是通缉犯!” “不要,我不逃!” “你快逃!我会保护你的!”老爹跳出了树丛,朝火光处跑去—— 快逃,我会保护你的。是谁?是谁也说过这样的话。就因为当初的自己没有听那稚嫩的声音及时逃跑,才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是谁? 繁的意识已接近崩溃,他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然后没命的奔跑,跑,跑,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去了!现在他被潜意识所支配,一切都如身侧飞速向后退去的景物般向后消逝…… 如果当初还存有理智,那自己会如何选择?绝对不会抛下老爹的吧,或者两个人一起死,又或者两个人都死里逃生。也许还有继续下去的资格,但当记忆恢复之时,一切都停止了,是的停止在了那个时刻。 依旧只能假设,没法逆转过往的悲剧,是的,一切就是这般进行着,就像是特地为和他见面做铺垫似的。结果就是为了和他见面。 那么他就是悲剧的罪魁祸首吗?这样想真是够可笑的。 7. 令人恐惧的熟悉,噬人般的血色,即使夜色沉积的已经分不清哪是哪了,但借助藤蔓空隙处漏出的几丝绿光,仍然能分辨出眼前这片血红的花海。是彼岸花呢,曾经听老头说过,亡者之花,黄泉之花,悲伤之花,绝望之花。 “火红火红的很好看呢?”耳边响起的是异常熟悉的稚嫩的声音。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种血色如此得令人恐惧,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中再也爬不上来。 繁摇摇晃晃地走进那片血色的花海,血色的花瓣轻轻摩擦着他的衣带,他朝着那透出幽光的地方走去,艰难地向前迈进,就像涉过一片血海。 山洞。被藤蔓遮掩的洞口。头好痛。这里透着点悲伤的熟悉感。好像什么时候来过,记忆正渐渐的清晰。 如果是往常的繁,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一定会害怕的躲过。不知是什么原因,繁自从来到村子后对于一切恐怖的事都有莫名的惧意,按雪的话来说,都胆小的不像个男人。是,他怕那些不能解释的一切诡异,好像自己不能控制一般,这种无力感会杀死他的。就像是以前因为自己的无力导致了某种不可挽回的错误一般。可是现在的他,确是依靠本能渐渐前进,脑中是一团浆糊,没办法正常运转。 奇妙的感觉,每接近一步,幽光就强了一些,记忆也清晰了一点。悲伤渐渐涌上,可是心却渐渐沉静,掉落,永远无法浮起来。 8. 从书册中抬起头来的繁异常平静,这样,原来是这般,这样的因果循环。 章尔多纳人的特殊体质啊。心脏、血液、身躯,全身都是宝,所以才会遭到灭族吗?就因为这天生的特殊能力所以才家破人亡吗?真是够讽刺的。天生的才能到底是令人欣喜的还是令人恐惧的? 洞的深处就是这样一个埋藏着族人秘密的宝库,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已注定,似乎有人带领般,繁触动了机关,来到了这个密室,得到了记载着族人最高能力——影之力的书册。 只有成为影之使才有能力报仇吗? 那就成为吧。 不惜任何代价。 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了,小炤,绝对不能再让你失望了。 要成为一个能保护别人的人。 繁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按照书上所记载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置办了这个影式。可是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召唤出影来。 周围一片漆黑,繁无力地跪在画满咒印的地面中间,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抽搐,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进食。他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快到极限了,可是影式没有半点起色。 在这之前,他回过一趟村子。迎接他的是断壁残垣,还有满山的土堆,混沌的空气中还隐隐透着点血腥味。已经成为一个死村了呀。他打听过老爹的下落,噩耗,不用多说。最后还是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啊,又一次的。经历过两次的他已经麻木了,他的仇恨如镜面般平静,却是深入骨髓的刺痛。官兵依然到处搜寻着他,他无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这样下去,不用说报仇了,冤死是迟早的。 他拾起边上的一把小刀,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刮了一刀。血顺着瘦削的手臂蜿蜒而下。痛楚让他一阵激灵,迷离的意识又逐渐清晰了起来。撑着,我必须撑下去,仇还没有报,怎么能死!繁挣扎着站起来,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他摇摇摆摆地冲到洞口—— 浓烈的硝烟腾空遮蔽了天空,眼前血红的花朵正被烈火炙烤着,散落成灰烬随风而逝。血色与火红色交相映衬,相互缠绕。火苗像一条冲天大蛇盘旋而上吞噬着一切。外围的人们吃吃地笑着,大喊着,吆喝着。像是在参加庆祝灭掉妖魔的盛典。 呵,官兵终于找到这里了吗? 银色的长发,俊秀的脸蛋,挺拔的身躯,并不难认,甚至是一眼就能识别。就算是万般掩饰也无法逃脱眼尖人的视线。“所以说,逃亡时不可能的。你这张俏脸,到哪都是重点。哈哈。”官兵头的嘴巴一张一合,猥琐地笑着。 血色的彼岸花渐渐消逝在了空际中,繁空洞地注视着那些被小炤万般珍爱的花朵们浴火焚身,化为灰烬,就像是看着小炤那纯真的脸,耀眼的笑消失在无尽的火光中。无法原谅,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原谅这一次又一次残暴! 繁握紧了手中的银色小刀,一步又一步地返回密室,浓重的烟味几欲窒息,他低着头,不住地咳嗽,却又无比坚定地站在影式中央一动不动。 穷途末路。 无路可退。 死有何惧?这种恨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的! “你这张俏脸,到哪都是重点。哈哈。” 猥琐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繁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手中的银色小刀,脸瞬间血肉模糊,银光微闪,手中的小刀裹上了一层似幻的墨色,扭曲着,又缓缓散去,现出了一把长又利的剑。 “不论生或死,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没有任何犹豫,繁再次挥起手中的长剑,划向自己的脸。要查下去,就算舍弃一切也要追寻那个罪恶的人,那个让自己背负起这么多血色的人! 血顺着脸颊滴落,入地即逝,洞开始崩塌,周围的一切都被升腾的一股股墨气笼罩。长剑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迹,顺着剑刃流下,在剑头滴落在地,雪白的长袍已经被染成一片红,就像是浴血而生的凤凰般华丽,又像是冬日里被雪覆盖的彼岸花。 漆黑凄冷的夜,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无月无星,刺骨的风刮起血色的长袍。繁仰头看到的是黑墨般的夜空,周围是一堆堆崩塌的岩石土块。远处是人们凄厉的尖叫,突然的地动山摇使一切的狂欢都变成了死亡的挣扎。幸存的官兵正重新召集人马,慢慢围过来。繁凄冷地一笑,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不要! “快出来啊!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给我滚出来!影子——” 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波澜不惊的夜,墨色升腾而起,旋转着,扭动着聚集到了一起,当黑雾散去的时候,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单膝跪在繁的面前,兜帽把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模糊又真实,一股蚀骨的凉气以少年为中心渐渐扩散…… “什么?那是什么怪物!”刚刚还在嘲笑繁是个疯子的官兵们在看到凭空出现的少年时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微微勾动了嘴角,一抹嗜血的微笑惨然绽放在少年的脸上。少年抬起头,一双泛着墨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繁,无任何温度。可是他的脸几乎就是与自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脸上新添的那十字伤疤。这样子,就像是面对着与自己相像的小炤一样,就像是面对着长大后的小炤一样,就像小炤还活着一样。繁微微愣神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不同于自己的柔和,少年多了份坚毅与邪魅。 少年站起身来,放下兜帽,一头墨黑的短发被风吹的乱蓬蓬的。他径直走过来,淡淡的气息喷在繁苍白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繁真得要相信他是人类了。直视那墨色的瞳眸,深邃的看不到底端,冷淡的没有一丝涟漪,完全不同,与小炤灵动纯净的瞳眸完全不同,繁终于回过神来,他不是小炤,永远也不会是。 “愿意交换契约吗?”少年低沉的声音充满魅惑。 “愿意。”没有任何犹豫。 “不问代价?”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论任何代价!”没有迟疑。 “我叫影,主人,听从调遣——”少年收回玩味的眼神,毕恭毕敬地重新跪在了繁的面前。黑发在风中飘舞了一会儿后柔顺地垂了下来。 看着少年单薄的身躯,繁闭上了眼睛,小炤的身影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以后叫我哥吧。”悠悠地转身。 少年的嘴角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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