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翼——张翼轸

作者:张翼轸  录入:04-26

 文案:

 季顼翼是南城首富季家二公子,姐姐季顼隐是前朝顼玑国公主,翼被作为隐复国工具被培养。在帮助隐进入上层社会的过程中认识了西城神秘红楼‘鸣凤阁’主尚鸣凤,两人惺惺相惜。 随后,季家两人顺利进入王族,在王家学院陪伴王子公主上学。季顼翼与被王室忽视多年首次现身的二公主谧觞相见,一见倾心。然而,在随后的相处中,种种迹象表明,她,竟然是…… 第一章 阴霾的天空,仿佛一条沉重的铁链,牢牢拴住惊慌失措,已无力逃跑的人们。嘶哑的呐喊,就如无形的铁爪,紧紧扼住一具具不住痉挛的躯体。 伴随着一声惊雷,几十具颤抖的身躯惊恐的注视着猛然被推开的门口,那被闪电刻画出的黑影。满屋几可耳闻的心跳快得似乎要爆炸了。 “王,宇央已经攻入王城了……”那异样雄浑,但音调却高得有些不正常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淡淡的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黑影无力的倒在了门口的大理石地板上,蔓延的血,染红了好大一片。 终于,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不知是谁颤声惊叫起来。这让人窒息的恐惧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蜂涌而出,顿时,仿佛压抑得快要溢出的尖叫此起彼伏,不停不息。 看着脚下四下逃散的宫人们,王座上,衣冠华丽的男子满脸颓败,呆滞的目光中已没有了丝毫涟漪,只剩下一片死灰。身旁,一位本该明艳的女子双臂紧紧抱着怀中那仿佛知道厄运降临而嘶声大哭的婴孩,早已失了神采的双眼中滑出两颗冰冷的泪珠。两人的灵魂似乎在宫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逝去了,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两条曾经如此意气风发的精魂便已经在风化了。 两人的身后,一个身着儒服,满脸风霜的男人似乎是这大殿中唯一‘活着’的人了,精光闪烁的双目中隐隐泛起了坚定的光辉。顾不得尖叫哄乱的宫人们,男子一把抱起女子僵硬的怀中那已经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孩。察觉到怀中的动静,几乎是下意识的,女子更紧的揽住双臂,眼中终于燃起了一点神光,绝望的注视着男子。 “王后,将公主给我,我带她出去。” 女子闻言猛地一震,拼命将怀中的孩子往男子臂弯中塞着,“带她出去,救她,救她……”嘴里的呢喃变作了尖叫,是哀求,亦是疯狂。曾经柔嫩的双手上,那鲜红如血的指甲紧紧箍住男子手臂,深深的刺入了肉里。 耳畔已经充斥着宫城中那渐渐逼近,仿若万马奔腾,天雷滚滚的呼喝。男子咬紧牙关,忍住双目中那一闪而过的绝望,痛楚,猛一点头,拂袖而去,消失在了大殿中…… 王都南面,作为商贾聚集地的最为富饶的南城,主干道上,车马,嬉闹,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终日里不绝于耳。来往的车马,莫不是富丽,气派。 这日,那几乎每天都一成不变,又似乎总不相同的繁华大街上缓缓驶过一辆华丽之极的马车。宽大的车架是上等红木楔嵌而成,朱红色的车顶华盖四面鎏金,顶头是两颗竖直穿插的金球。流苏全是最上等的蚕丝织坠,马车四壁,外衬一律斜织蜀绣,就连木质车轮外围,也各自镶上了十二颗金珠。前方的两匹驾马,虽然比不得汗血宝马,却也是千里良驹,个个膘肥体壮,通体棕红。 整辆车通体流光,光是这些,怕是就已经价值千金了。虽然这里的许多都是富贾豪商,但是,能有这般派头的,至今为止还找不出来。就连驾马车的人,也是五官端正,四十来岁的精壮劲朗男子,看样子就是身手不凡武艺精湛,可以横行半个江湖的人。却不知坐在车里的,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沐浴着无数艳羡,好奇的目光,马车在纷纷议论中缓缓消失在了街角。看样子,这南城,又要多上一位富豪了。 本来,宇央国攻占下顼玑国王都,并占为己有,驻扎在此是一年前的事情。连带着规划建设原本就规模不小的四方城池。现在,东南西北四城已经基本成型。东城,是达官贵人的处所,南城,是巨贾富商的集聚地,至于北城与西城,则作为混合型城池存在着。只是,西城,是一个朝廷于江湖连接的神秘强大的存在。而北城,则是乡村与城市的接口,在这里出现的,更多的是平民。 从一年前战乱平息之后开始,陆续就有无数的富贾迁来南城,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商城。直到现在,依然不时有富户想尽办法要迁入这里。因为,一旦进驻南城,那就是富有的代名词,就是间接的对家势的承认,是一种对自己能力的肯定,更是一种荣耀。 华丽马车的主人似乎并不急于赶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出了繁华的城镇,游荡在天地间。本该如此平静度过,突然,一直温驯的马匹竟然无故朝一棵苍松飞奔起来,最终,温柔的停在了树下,不住低声嘶鸣着。 “陈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温和中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的低沉男声从车中传出,平静之极,竟无丝毫惊慌气息。 “老爷,树下有一个婴孩儿。” “哦?别管了,走吧。” 然而,任那叫做陈忠的御马者如何轻喝驱使,它们竟像是铁了心,不想丢下这孩儿不管一般,哀戚的嘶鸣着,寸步不移。 “怎么办,老爷?” “看来,是天意,而且,小姐也正好需要一个玩伴,带上那孩子吧。” 三天后,南城最幽静,风水最理想的地段上,那栋不论方位,建筑,布局,大小都是一等一的大宅子搬来了一户人家。姓季,正是当日在集市见过的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的主人。一家人说也奇怪,只有一位老爷,还有一双子女,竟没有半个女主人。试想,在这样繁华的南城,这些有钱老爷们家里有个几房妻妾是再平常不过的。甚至,有的时候,女人在某些场合还能在生意场上帮助自己,可见,在南城,女人是每家所必须的。但是,这季家老爷季人久却始终不接触女人。曾经,也有人为了巴结他而送他女人,但是,竟然都被拒绝了,只说是有自己深爱的女子不能忘却,但事情的真实性,却也不得而知了。 奇怪的不仅如此,季家的家仆几乎全部都是从远方老家带来的,只有个别粗使打扫的丫头小厮从当地招募。没有人知道这季家究竟是何方人士,庞大无匹的家业究竟有多少,总之,他们的一切,几乎都是一个谜。 不过,虽然是谜一般突然出现的存在,但是,季家的人能干,懂分寸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季人久不近女色,但是,却也没有其它好男色之类的话题传出过,十分的洁身自好。而且,为人豪爽大方,善于结交各类朋友。上至东城中大部分的达官贵人,王孙贵族,下至街上游荡的商贩客旅,混混乞丐,乃至一些豪情仗义的江湖中人,都是颇有些交情。 第二章 十七年后…… 浮图繁华的南城一如往昔般艳丽奢侈。在一片镶金嵌银中,却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宁静清幽,娴淑雅致的庄园。然而,与周围的奢华却没有丝毫的冲突,显得有些怪异的和谐,那参天巨木,曼丽繁花,浅溪清流,在高低起伏的建筑中别有一番清新风味。 白衣的少年,翩然起舞,手中长剑犹如灵蛇出洞,柔似风,缠如水,劲若松,隐隐间,似乎能闻风雷之声。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畅快之极。忽而,却见他动作微微一滞,仿若不经意间向后一瞥,嘴角淡淡掠起一抹了然的轻笑。 顿时,惊为天人,剑眉斜飞,璨眸若星,挺鼻薄唇,五官如刀刻斧凿般深刻,强烈,凛冽而不失温润,好一位俊逸飘然的少年。 一笑之间,一道人影从天而至,飞速袭来。熟练地一个转身,避过了并不算十分凌厉的攻击。而那道身影来势太快,收之不住,斜斜地向一旁的石桌倒去。“危险”,一声轻呼,少年华丽地转身,搂住了那莽撞的身体,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怎么会又被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终于可以成功一次了呢。”娇蛮的声音不满的嘟囔着。轻轻从少年怀中逃开,静静立着,远山黛眉下,大眼不时狡黠的扑闪着,口若含丹,齿似排贝,竟是位美丽的少女。“翼,究竟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我的武功真的那么差?”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香味太特别了啊,隐,只要你靠近我身边十步,我就能发现你的存在。” “是这样么?”少女嘟着嘴,细细的嗅嗅自己的手臂身体,“真的有那么浓么?” “少爷,老爷有请,在书房等您。” “好了,我先走了,父亲叫我呢。” 等到那俊逸的少年走远了,少女痴痴的目光依然不能收回,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啊,上次偷袭他时,他就说是因为身上的味道太浓了,这次我还特地洗了好几遍澡才来的。而且,我还在墙角那么远的时候,他就发现我了吧,还偷偷的笑了。“啊,翼,你又骗我……” “父亲,我来了。”白衣少年轻轻推开门。只见宽敞的书房整洁雅致,墙上挂着各代名家书画,桌案上文房四宝齐备,木质书架上错落的摆放着书卷古董。背对着门口,一位满是书卷气息的男子负手而立,转身的瞬间,长髯飘飘,满面儒风。“顼翼,你来了。”“不知爹有何吩咐?” “从小,我就要你成为文韬武略的孩子,不仅仅平日里近乎严苛的要求着,甚至,为了磨练你的意志,还曾经数次将你置身于险境之中,你,恨我么?” 看着父亲坚毅的眼眸深处那绝对不容有假的爱与无奈,季顼翼轻轻摇头,“父亲,我不怪您,我知道,这样做,一定有您的考虑。事实上,多年以来,我也隐约猜出了您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件事,很需要我。况且,从您将我带回来那一刻起,您就是我的恩人,我应该要为您做什么才对啊。” 看着面前微笑着的聪明而懂事的少年,男子有些动容,轻轻地抱住他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身体。“好孩子,你已经十七岁了,是时候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事实上,这里,曾经是一个叫做‘顼玑国’的富饶小国,我是顼玑国王的隐臣,同时,也是王与王后的多年好友。十七年前,宇央国攻占了顼玑王都,在城破的前一刻,我带着公主逃离了王宫。从此,我改姓为季。而你们的名字一个叫季顼隐,一个叫季顼翼,‘季顼’二字,正是‘顼玑’的指代。顼隐就是前朝公主,‘隐’之一字是为了掩藏身份,同时,也提醒着我,公主不能暴露于世。而‘翼’则代表了你要成为公主复国最有力的双翼。多年来,为了复国,我不断的暗中集结着力量,并且训练你来保护公主。如今,十几年已经过去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世人所淡忘,我手上的力量也快要准备完毕了。而且,现在的你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成为了一个出色之极的孩子,所以,我准备着手开始行动。” “那,父亲,隐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不,她仅仅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亲生姐弟而已。顼隐还是个孩子,我不想让从小就受了苦难的她太早接触这些,所以……” “父亲,那,现在我可以做些什么?” “现在,我们还需要拉拢更多的皇亲国戚,给顼隐一个可以与王宫有直接接触的连接点。虽然,以我的财力,人脉,与多位皇亲都有交往,但是,要想更深一步的接近王宫,还没有接触点。” 明白了季人久的意思,季顼翼了然一笑,深邃的眼中酝酿着自信的神光,“哼哼,父亲,放心交给我吧,要想突破这些,很简单。” 欣慰的点点头,“好,复国大计,我就全权放在你的身上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努力与积累,就是为了成就今天的你。” “翼,爹爹又找你干什么?该不会,你又要莫名其妙的消失几个月不回来吧,丢下我一个人。”季顼隐一边说着,漂亮的脸也因为不满而嘟起的嘴唇挤得不成样子了,“我不要,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待到一个月。不行,我去找爹爹,让他不准再把你送出去……”气冲冲的瞪着书房方向,似乎真的就要冲过去大吵大闹一般。 “嘘,父亲并没有让我离开,而是要我从今以后都陪在你身边。” 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自己期待了多年的好事发生,季顼隐两眼中的不可置信是那样真切,让季顼翼不由得露出了宠溺的微笑。眼珠一转,悄声附耳道:“隐,再过两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到时候,王城中可是热闹得很,要不,我带你去吧。” “真的?太好了,可是,从小爹爹就不让我出门,我们两个出去,没问题么?” “放心,有我陪着你,父亲不会反对的。” 第三章 二月二龙抬头是民间传统踏春的日子,到了这一天,除了王宫中的王族子孙外,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女们都会从家里走出来。届时,不论是东城中的达官贵人子弟,还是南城里的有钱人家公子小姐,亦或是北城西城中的平民百姓,都会相聚在王城,可以想见的壮观。 对于季家来说,因为过去几年风声比较紧,所以,作为前朝公主的季顼隐不能抛头露面,以免有危险。而一直在锻炼自己能力的季顼翼根本就没有空闲,也没有闲心来参加这样的活动。是以今次,竟然是两人的生平第一次。 王城诺大的广场,宽阔的街道上花团锦簇,早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在这样几乎全是年轻人的海洋中,气氛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充满了暧昧与青春活力。面对眼前如此壮观景象,季顼隐早就按捺不住欢呼雀跃,在马车中不断晃动着,恨不能马上下了车。看着这样欢欣的女子,季顼翼宠溺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忍,让这样天真活泼的女子背负复国如此重担,的确是太勉强了。父亲不告诉隐真相,是正确的,如果可能的话,隐,你的悲伤,我会替你背负,希望你一生平安,快乐,天真如初。几乎在一瞬间,他长大了,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 马车上下来的白衣人迎风而立,气质飘然临仙,即便是在这样五彩斑斓的世界中,依旧那样醒目,让人不可忽视。在无数炙热的目光中,轻轻将一位女子从车上扶下来。玲珑的身段,炫彩的衣衫,美丽中带着一丝娇蛮的脸,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微不可见的瞥了一眼远处一座隐蔽的亭子中端坐的紫袍男子,季顼翼嘴角悄然泛起一缕自信的笑。拉上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季顼隐,“走吧,去那边。你不是一直想坐那种小小的船么?今天,就满足你的愿望,我早就在护城河边悄悄藏了一条。” 静静看着独自坐在船中欢笑自如的美丽女子,的确是一种享受,岸上不知有多少男子的目光被美丽天真的少女吸引住了。河中,其它船上的人也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细看那轻轻拍打着水面,对着岸上一块隐蔽处欢笑的女子。树荫下的亭子里,正自斟自酌的男子也不禁被那无邪的笑吸引住了心神,静静的看着彩衣女子已经被河水沾湿的袖子在阳光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似乎感受到亭中人那认真的视线,彩衣女子不经意的抬起头,撞进了紫袍男子眼眸深处。凝眸一笑,百媚生。 一粒细小的石子快若流光般射向小船,无声无息,但是,船却猛地巨震。一声惊呼,女子美丽的眼因为惊恐而蓦地瞪大,眼见就要跌入水中,下意识的向刚刚与自己对视的人伸出了双手。 “姑娘,小心……”待喊出这句话,人早已腾空而起,双掌温柔却有力的抓住了那双湿漉滑腻的手。忽的轻扯,将女子身体带起,在空中一回转,搂在了怀中。脚尖轻点水面,不消片刻,两人已经回到了亭中。 “哼哼,干得不错……”隐蔽处,那石子来路响起一阵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不知在夸谁。 深深凝视着怀中虽尚有些惊魂未定,但双颊却微微泛起酡红的女子,那娇俏,害羞的样子,确是我见犹怜。 感受到男子火热的视线,女子眼神微闪,毫不避讳的直直望了进去,犹如初生之犊,天真,莽撞,却别有一股可爱。 看到了这样一场犹如表演一般的英雄救美,顿时,四周掌声雷动。原来,两人早已成了人们的焦点。听到忽然间响起的欢呼,赞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暧昧的姿势,双双红着脸退开了来。怀中依然留有女子的馨香,紫袍男子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退开两步,拱手道:“姑娘,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了。” “冒昧问一句,姑娘怎会独自乘舟呢,难道,今天竟然没有人陪你来么?岂不危险?” 提到这里,女子忽然明媚的笑了起来,“不,今天是翼陪我来的。” “翼?”是个男子的名字呢?看着姑娘神情,似乎很重视那个叫翼的男子,难道,是她的情郎?心中不由得有些嫉妒起来这个‘翼’,脸上也连带着有些微的黯淡。“那他怎么不陪着你呢,还让姑娘你有了危险……” 一听这男子口气似乎有些埋怨翼,女子慌忙解释着,“不是的,他一直陪着我,是我不好,是我任性要他去给我买东西,所以,他才不在我身边。” “你这么重视他么?这样慌张地解释……” “哥哥,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想法已经写在脸上了。吓坏这位姑娘怎么办,真是的。”娇蛮的女声响起的同时,一双柔软的手臂轻轻环住女子的腰。 “郁朦,说什么呢?”似乎被说得有些窘迫,男子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你别怕,我哥就是这样容易害羞的人,他呀……”看着面前喋喋不休说着话的女子,彩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隐,没事吧,对不起,我刚刚走开了,害你遇到危险……”一道白色的身影匆匆忙忙闯进众人视线,许是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鬓前发丝已有几缕凌乱,歉意的看着亭中三人。 “翼,你好慢哦,你知不知道,刚刚……”嘟着嘴抱怨着,但身体已经自觉的扑了上去。或许是还有些后怕,搂着脖子就不松开了。白衣男子也是任由她搂着,宠溺的拍拍她的头。看起来,似乎真的就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他,就是你说的‘翼’?”紫袍男子声音里那一缕敌意虽然淡,但却如此明显,使得那位妹妹不满的悄悄掐了他一把。 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白衣男子有些腼腆的笑笑,拱手道:“啊,对了,刚刚,多谢这位兄台相救了。在下季顼翼,这位是家姐,季顼隐。兄台出手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什么,你是这位姑娘,季姑娘的弟弟?我还以为……”紫袍男子失声惊呼,与片刻前简直判若两人,在知道了两人关系的瞬间,马上恢复成了翩翩佳公子模样。对季顼翼也是拱手,“在下宇央郁觥,这是舍妹,宇央郁朦。” “宇央兄,宇央姑娘,有礼了。因为隐在家时就这样毫不避讳,没什么男女之念,自幼又被家人宠得上了天,所以,若有失礼之处,请二位万勿见怪。” “哪里的话,像是季小姐这般活泼纯真的姑娘已经极之少见了,今日能与二位相识,实是在下之幸啊。” “宇央兄身手不凡,能结识如此贤兄,才是小弟之福……”季顼翼略一施礼,然后一副迷惑神色,有些迟疑道:“对了,恕在下冒昧,宇央,莫不是王族姓氏,难道?你们……” 看对方终于发现了自己王族的身份,宇央郁觥多少有些自喜。“我乃‘郁王府’小王爷。” “不知竟是小王爷,季顼翼失敬了。” “对了,兄台姓季,莫不是南城首富‘季家’?” “区区平民,小王爷竟也知晓?惭愧,坐吃父业而已……” 虽然宇央郁觥并不是贪慕如此虚名之人,只是,多少年来,难得见到风姿比之自己兄妹还出众的人。今日,乍见这少年男子,翩翩风度,谈笑风生,风采竟尤胜于己。而且,即便得知自己身份,却只是客气一句,不卑不亢,别有一番风骨。而今,许是他无意,将两人唤作臣民之分,心中,竟别有一股子难受。他如此风姿作民,自己在他面前,反倒有些庸俗之感了,心中竟又莫名生出些许自卑之感。 “勿须如此客气,谈何臣民,我兄弟二人彼此彼此而已,哈哈哈……” “什么嘛,这些男的都是这样说话的么?又酸又长,一点意思也没有。”季顼隐听两人谈话有些无趣,嘟囔着抱怨。 “就是,所以,我们聊我们的,别管他们……”宇央郁朦微红着脸,悄然偷看了一眼那与自家兄长正侃侃而谈的白衣男子季顼翼,拉着百般无聊的季顼隐往旁边走去。“我也不喜欢和这些男子说话,真没趣。顼隐,我们上一边去。” “怎么,郁朦,你不喜欢和你大哥呆在一起么?”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总觉得玩不到一起去,他每天的事,除了国家大事,就是男儿话题。所以,我更愿意和女孩子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不对?” “当然,不过其实,郁朦,我就很喜欢和翼呆在一起。” 看着季顼隐满面的陶醉,宇央郁朦有些惊讶,这样子,这表情,可根本想不到他们是姐弟,更像是思春的少女在思念情郎时的感觉。 “只要是和我在一起,翼不会只关注他自己的事情,他会好好的陪我……”一边说着,脸上又微微有些失落,低声道:“其实,他很少陪我的。从小时候起,翼就被爹爹送到外面去了,极少在家。每次回来,都呆不到半个月就要离开。这次,他甚至是时隔两年才回的家,一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认不出他了。没有想过,他竟会变成这样俊朗挺秀的男子,我都吓了一跳呢,哼哼……”一边说着,竟然忘乎所以的旋转起来,天真活泼,引人入胜。已不知周围看呆的人又有几何啊。 “顼隐,你这样子,就好像……” “好像什么?” “算了,没事。对了,顼隐,为何过去我没见过你们呢?以你们如此出众姿容,不可能没被人注意啊。” “以前,翼经常不在家,我又没什么朋友,爹爹说我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所以不准我出来。这次,也是因为翼说要陪着我,爹爹才答应的。” “顼隐,你很想在外面玩儿么?” “当然,可是,从小到大,除了翼偶尔陪陪我之外,都是在爹爹的陪伴下才能出门,根本就不能尽兴。” 宇央郁朦似乎等的就是这满脸委屈的表情,眼珠一转,正经干脆答应道:“那,我们既然是朋友,以后,你常来我们王府,我们再出去玩儿。你看,对象是我们郁王府。而且,而且,还有你弟弟陪你,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你爹肯定不会反对你来。” “对啊,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会常常去‘看你’,郁朦,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怎么会,对,对了,记得将你弟弟带上……”眼看顼隐一脸的不解正要发问,为免让她发现自己的小女儿心事,慌忙解释道:“当然,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了。你这么漂亮,又单纯,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而且,有你弟弟相伴,你爹爹才肯让你出来,不是么?” “那倒是,我的确很可爱就是了,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女子一拍即合,不过,目的却有些不同便是了。 第四章 既然知道对象是郁王府,季人久当然不会过多的阻止季顼隐去,再加上,还有季顼翼陪着,那就更没有可以担心的由头了。 于是,这从小到大就被关在家里几乎没怎么出过门的季顼隐哪里坐得住,才回家一天,就想着要往外跑了。 “翼,我们,这是要怎么进去啊?”看着四个带着大刀威风凛凛分排而立的汉子满脸严肃,守着那朱红大门,漆金大匾上‘郁王府’三字苍劲威严,别有一股不容人侵犯的慑人气势。季顼隐不禁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不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倒不是摄于这王公贵族的气势,毕竟,宇央郁朦是她生平的第一位女性朋友,第一次登门拜访,总有些紧张罢了。 守卫乍见这样两位人间俊杰流连府外,不时低语,虽都有沉迷艳羡之态,但心中警戒心亦起,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此乃王府禁地,闲杂人等,走远些。不得在此徘徊,这岂是你等可以踏足之处。”一边走下台阶,举起手中大刀,作势要驱赶两人。 小小一守卫居然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这还了得,季顼隐可没受过这等待遇。自小,凭自己的容姿,家世,哪时受过一点呼喝。就连自家爹爹,季人久,那也从来没对自己红过脸。此刻,登时来了脾气,丝毫没有顾忌,走上前去挥起右手。响亮的巴掌声打懵了这守卫,也惊呆了旁边几人。 “大胆女子,竟敢在王府外撒野,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一边大吼着,那三个同伴便是拔出大刀,朝着季顼隐冲来。 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亦或许,她仅仅是单纯的不知道害怕,竟然立在原地,扬着下巴,好一副不屑于人的表情。那些大汉几时见得这种轻蔑,均是怒目圆睁,龇着牙冲上前,举手就准备砍下。 “等等……”那一直不曾开口,亦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季顼翼终于出声了,声音清朗,醇然,但那毫无起伏的冰冷质感却别有一股让人心寒的颤栗。说话的同时,手上快若流光般急点几人手腕,登时,四把大刀落地有声。 惊讶的看着挡在紫衣女子面前的白衣男子,几个大汉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少年人,竟有此等功力,能在瞬间下了自己四人的兵器。想自己四人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号的,自从镇守这‘郁王府’大门以来,倒还真的得保家宅平安。如今,竟这等容易就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中,如何不惊异,正待报讯喊人。 外面的事虽然只发生在片刻之间,但也已经抽刀动武了,自然,惊动了宅子的主人。 “住手,这是我的朋友,你们竟敢对他们无礼?”因为见到面前的场景而惊讶尖叫的女子,不用说,自然是宇央郁朦了。状似不经意间悄然瞄了一眼飘然而立的季顼翼,继而紧张的拉着季顼隐的手,上下检查着,生怕磕了碰了,伤了破了。倒把旁边四个‘受了委屈’的守卫惊得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我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来,要不然我就去季府找你们好了,可巧,这就来了。几个门卫没见过你们,失礼之处,还别见怪啊。” 见姐姐嗔怪,季顼翼无奈一笑,拱手为礼。“郁朦姑娘,别见外,我们怎么会介意呢?再说了,刚才的事情,其实,是隐不对。” 听见自家弟弟这么说自己,季顼隐立时就站不住了,一把圈住季顼翼的脖子,使劲往下拉着。“你说什么呢?翼,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么?再说了,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难道这也怪我啊……” “啊,行行行,怪我。怪没有拉住你的我,行了吧。”一边宠溺的任由她撒欢,一边坏笑着,“隐,你看看前面谁过来了,要是形象不保,可不怪我……” 话没说完,季顼隐一声轻呼,猛地松开了双臂,有些羞涩的搓着手,不时偷瞥一眼前面正向自己三人而来的宇央郁觥。 两位姑娘都是四方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平时,还真没什么同龄又同样出色的女伴。特别是季顼隐,因为隐藏的身份,季人久几乎从来不让她出门,当然没有什么朋友了。如今,两位同样耀眼,尊贵,意气相投的姑娘相遇了,自然是说不完的秘密,聊不完的话题了。开始还在花厅聊得起劲,这下子,不知道又嬉笑着跑到哪里去了。 两位杰出的男子当然也是相见恨晚,一样出色的外形,一样渊博的学识,一样不凡的气度。虽然还不知道季顼翼究竟武艺其深几何,未见其显露过,但是,凭宇央郁觥不凡的武功造诣能隐约看得出来,面前这看起来修长纤挺的男子绝对不会是个文弱书生。这厢,两人在书房也是谈天说地,说文论武,好不热闹。 “对了,郁觥兄,你们是皇亲国戚,难道不用效忠王国,不用去王宫中议事治国么?” “季兄,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关心国事呢。不过,你看我这样子,也不想过多的参与政事。所以呢,我和郁朦有另一种报效国家的方式。” “另一种?” 看季顼翼那一脸的不明,知道挑起了他的兴趣,宇央郁觥手中折扇一合,笑着起身站在一面雪白的墙边。“你看。”伸手轻轻一拉隐藏在帘子后面的一条细线。顿时,墙面最左边,一副与人一般大小的画作无声展开。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与真人的大小竟一般无二。 看季顼翼一直以来平静淡漠的眸中满是兴味,宇央郁觥眼角藏不住的笑意,“这是当今宇央国大公主——毓灵公主。后面,还挂着其他几位兄弟姐妹的画像。” “这和你说的另类的效忠方式有什么关系?难道,你……” 看着季顼翼眼中倏然间闪过一缕了然,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提,猛地拍着他的肩膀,“我果然没看错人,季兄,你当真聪明。诚如你所想,我和郁朦因为和众位王子公主年龄相差无几,所以,充当侍读陪在他们身边。与此同时,还有另外几位出色的年轻人也与我们一起。只是,因为我侍武,郁朦侍琴,侍画,其他每个人都各有专攻,所以,事实上真正全部聚在一起的时间,倒也不是很多……” 正说到兴处,突然,敲门声急急的响着。看得出来,宇央郁觥有些不悦,眼睛微微眯着,沉声道:“何事容后再说,不见我有客人么?” 似乎是有些忌惮,有些畏惧,门外的人愣了一阵,却仍然是鼓起胆子,报道:“小王爷,王爷书房来了密件,需要您马上过目。” 看他一脸为难,季顼翼大方道:“郁觥兄,你去忙吧。本来你们就忙,要是因为我们的冒昧来访而影响到了你们的正务,那就不好了。乘此机会,我正好可以欣赏欣赏王宫中另外几位王子公主尊容。” 宇央郁觥犹豫一瞬,感激的一拱手,随门外那人走了。 第五章 第一次来郁王府,也没打算要探险,寻秘什么的,乖乖留在了房内。细细打量房间一圈,宽敞的房中放着不少珍奇古玩,字画卷轴,大气中浸染着雅致。果然,不愧是郁王府,不愧是宇央郁觥的书房。顺手拉下了右边第一副卷轴。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笑得天真烂漫,让看的人也不禁有些被她明媚的笑脸感染了似的。画卷右上角写着枢渠二字,与右边第一幅一般,是她的名字吧。一幅幅细细看来,都是人中龙凤的样子,果然,真是王族呢。 在拉下最后一根丝线的同时,季顼翼明显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窗外,有人在窥伺着。即便只是一眼,但那一丝不和谐依然被敏锐的抓住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向门外掠去。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垂下的最后一幅画中,那双仅有的令人沉醉的双眸。 几个起落,稳稳站在了走廊顶上,看着一个偏僻的角落中那道瞬间消失的黑影,正沉思间,远远的,宇央郁觥急急向书房方向而来。有些在意刚刚的人,季顼翼翻身下地,静静等着那步伐比身后的随从快了好几步的男子。 见他站在廊中倚着廊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样子,宇央郁觥脸上隐隐有些凝重之色。“季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你怎么在此处?” “郁觥兄,刚才,有个黑衣人闯进了王府。在书房外窥伺一阵,见被我发现,立刻便逃走了,我有些在意。” “什么?黑衣人,你确定?” “是,朝西北方向,偏僻的角落中逃去了。” 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宇央郁觥脸上有些凝肃,沉声吩咐道:“快,立刻搜查全府,看看有何不妥。对了,以防万一,马上去把两位小姐请来花厅。” 初次白日遇到有黑衣人闯入,两人都是各有心思,紧张的等着。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府中有任何损害。可是,两人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终于,令人窒息的平静被打破了。一个丫鬟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急匆匆跑了进来,来不及看清楚面前两个男子究竟是谁,大声的哭喊着。“小王爷,糟了,小姐和季小姐不见了。” “什么? “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冲口而出,“你说什么?隐,隐她究竟……” “刚刚,我陪在两位小姐的身边伺候,她们嫌我碍事,就让我站远些。可是,正当我看着她们进了亭子后,突然,后颈猛地一阵剧痛,眼前就黑了。刚才,当我醒来,就发现两位小姐不见了。而且,似乎大家在其它地方也没有找到的样子。” “可恶,被刚刚那人带走了……”季顼翼紧咬着牙,脸色凝重异常,也不管其他人,转身就朝西北面,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季兄,等等,你这样,也找不到她们啊。” 要想把两个那样醒目的姑娘弄走,没有马车作掩护是不可能的,心中这样想着,人已经从一道隐蔽的小门冲了出去,蹲在地上细细查看着两道清晰的车辙印。“你看,这车辙印十分清晰,纹路深刻,丝毫没有被风破坏,显然是刚才留下的。你看两轮之间的宽度,比一般的马车轮距要宽上两寸,看来,不是一般人干的。” 宇央郁觥当然明白他这话所代表的线索,挥手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马上悄悄封锁东城城门,并且,调查进出四城的所有富驾与官驾。还有所有客栈,也给我搜。” 季顼翼沉声道:“这些都要秘密进行,一来,免得太过打草惊蛇,伤害到两位小姐。二来,也不至于影响到四城的正常运行。” 十几道浑厚的嗓音一声应和,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两人眼中。 “我们也走吧,跟着这些车辙印迹,总会有更多线索的。”宇央郁觥有些急躁,当先一步。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让开阳光的那一瞬间,一道幽冷的微光微微一闪,落入了季顼翼眼中。将那块刻着小小篆字的令牌纳入怀中,眼眸微凝,似在沉思,继而嘴角微微一牵,无声冷笑一瞬,提劲追上了那道紫色身影。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浅浅的车轮印延伸的尽头。一阵清风撩起一丝微尘,轻轻覆盖上地面那清晰的印记。一切的一切,再也难以寻踪……第一次来郁王府,也没打算要探险,寻秘什么的,乖乖留在了房内。细细打量房间一圈,宽敞的房中放着不少珍奇古玩,字画卷轴,大气中浸染着雅致。果然,不愧是郁王府,不愧是宇央郁觥的书房。顺手拉下了右边第一副卷轴。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笑得天真烂漫,让看的人也不禁有些被她明媚的笑脸感染了似的。画卷右上角写着枢渠二字,与右边第一幅一般,是她的名字吧。一幅幅细细看来,都是人中龙凤的样子,果然,真是王族呢。 在拉下最后一根丝线的同时,季顼翼明显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窗外,有人在窥伺着。即便只是一眼,但那一丝不和谐依然被敏锐的抓住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向门外掠去。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垂下的最后一幅画中,那双仅有的令人沉醉的双眸。 几个起落,稳稳站在了走廊顶上,看着一个偏僻的角落中那道瞬间消失的黑影,正沉思间,远远的,宇央郁觥急急向书房方向而来。有些在意刚刚的人,季顼翼翻身下地,静静等着那步伐比身后的随从快了好几步的男子。 见他站在廊中倚着廊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样子,宇央郁觥脸上隐隐有些凝重之色。“季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你怎么在此处?” “郁觥兄,刚才,有个黑衣人闯进了王府。在书房外窥伺一阵,见被我发现,立刻便逃走了,我有些在意。” “什么?黑衣人,你确定?” “是,朝西北方向,偏僻的角落中逃去了。” 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宇央郁觥脸上有些凝肃,沉声吩咐道:“快,立刻搜查全府,看看有何不妥。对了,以防万一,马上去把两位小姐请来花厅。” 初次白日遇到有黑衣人闯入,两人都是各有心思,紧张的等着。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府中有任何损害。可是,两人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终于,令人窒息的平静被打破了。一个丫鬟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急匆匆跑了进来,来不及看清楚面前两个男子究竟是谁,大声的哭喊着。“小王爷,糟了,小姐和季小姐不见了。” “什么? “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冲口而出,“你说什么?隐,隐她究竟……” “刚刚,我陪在两位小姐的身边伺候,她们嫌我碍事,就让我站远些。可是,正当我看着她们进了亭子后,突然,后颈猛地一阵剧痛,眼前就黑了。刚才,当我醒来,就发现两位小姐不见了。而且,似乎大家在其它地方也没有找到的样子。” “可恶,被刚刚那人带走了……”季顼翼紧咬着牙,脸色凝重异常,也不管其他人,转身就朝西北面,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季兄,等等,你这样,也找不到她们啊。” 要想把两个那样醒目的姑娘弄走,没有马车作掩护是不可能的,心中这样想着,人已经从一道隐蔽的小门冲了出去,蹲在地上细细查看着两道清晰的车辙印。“你看,这车辙印十分清晰,纹路深刻,丝毫没有被风破坏,显然是刚才留下的。你看两轮之间的宽度,比一般的马车轮距要宽上两寸,看来,不是一般人干的。” 宇央郁觥当然明白他这话所代表的线索,挥手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马上悄悄封锁东城城门,并且,调查进出四城的所有富驾与官驾。还有所有客栈,也给我搜。” 季顼翼沉声道:“这些都要秘密进行,一来,免得太过打草惊蛇,伤害到两位小姐。二来,也不至于影响到四城的正常运行。” 十几道浑厚的嗓音一声应和,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两人眼中。 “我们也走吧,跟着这些车辙印迹,总会有更多线索的。”宇央郁觥有些急躁,当先一步。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让开阳光的那一瞬间,一道幽冷的微光微微一闪,落入了季顼翼眼中。将那块刻着小小篆字的令牌纳入怀中,眼眸微凝,似在沉思,继而嘴角微微一牵,无声冷笑一瞬,提劲追上了那道紫色身影。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浅浅的车轮印延伸的尽头。一阵清风撩起一丝微尘,轻轻覆盖上地面那清晰的印记。一切的一切,再也难以寻踪…… 第六章 西城是四城中最鱼龙混杂,地下组织最为黑暗,密集,各种关系最为繁复的地方。不论是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亦或是武林人士,地下组织,这里都不缺。可以说,是四城中最为神秘危险的地方。 宇央郁觥满面严肃,季顼翼冰冷的容颜上却是看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但隐隐之间散发的那股怒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走吧。” 踏进这最为复杂而危险的西城,表面上却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既有如东城般堂皇的街道建筑,亦含南城富丽喧哗的闹市。同时,那或是身着华丽,亦或粗衣麻布的熙攘人群中,手中带剑,肩上负刀,一身劲装的武林人士也决不会少了。在各种喧闹,吆喝的人群中缭绕穿插,却是别有一股诡异的和谐。 “刚刚收到密报,今早,一辆富驾从东城北门而出,进了这西城,看来,就是目标了。” 季顼翼听着,不露声色道:“其他三城依然派人继续暗中搜查,一来,恐防有诈,或许两人还在东城,也可能被悄悄转移到了另外两城。其次,让对方看到我们还在暗中搜查所有地方,他们也不易设防,不会打草惊蛇。” 吩咐了手下势力,与宇央郁觥汇合,正不知该往何处寻起时,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街上几乎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兴奋得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放下手中的活计,往城中跑去。就连是做生意的商贩,也有一大半收拾了东西,关了门,跟着人群往城中心涌动着。霎时间,原本繁华无比的街道竟变得清冷无比,仿佛片刻之前与现在,竟然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一般,真真倒是有一种时空错混的感觉。眼前原本不分颜色的地面,此刻,竟似乎能被一阵轻风卷起微尘。 宇央郁觥顺手抓过一个似乎生怕脚下慢了而赶不上前面人群的焦急的男子,“小哥,请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听这话,马上便是一脸的惊讶,“连这也不知道,你……”话没说完,猛然间抬头看见这两人,特别是那白衣男子天人般的风姿,不由得变了脸色,霎时变得恭谨起来,看来,也猜出了两人的来头绝对不小了。“两位公子不是西城人吧,这是‘鸣凤阁’在进行拍卖了。” “什么意思?”季顼翼微微皱着眉头,看人群这样激动的样子,直觉上,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一般意义上的正常拍卖活动。 眼见人群都已经几乎消失在了前方,这男子也有些急了,“两位公子不如亲自去看看吧,就在前面的‘鸣凤阁’。我也要走了,晚了就赶不上了。”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一阵挣扎,便是往前面跑去。 “怎么样,去看看。” “去吧,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怕是能找到什么关于隐和郁朦姑娘的线索也说不一定。” 一栋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的木楼静静地伫立在城中心的位置,雕廊翘檐,朱漆彩画,别有一股吸引力。此刻,楼下诺大的街道广场上早就聚集了成百上千莫名好奇兴奋的人。都扭动着身体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看进去,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人群如此潮涌般激动。 两人的风度一看便不是常人,季顼翼一身白衣,有若仙人之姿,宇央郁觥一身紫袍,是人也看得出来满身尽是皇亲国戚的贵气。仿佛是察觉到了最后面的这两道让人绝对忽视不了的气息,人群纷纷带着些许惊讶的转身看着两人,继而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不费吹灰之力,已经进入了建筑里面。 ‘鸣凤阁’内部也早已几乎人满为患,只不过,里面的,不再是一般百姓。既有抱剑胸前,浑身散发着凛冽气势的武林高手,更多的,则是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们。看来,人群会让出路给自己两人,这就是原因了。在场的‘买主’大都是年轻男子,也有少部分的大家小姐。看这阵势,不禁更让两人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卖主,什么样的‘货物’才能让如此多人,如此多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们齐聚此处。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静静看着。 整栋楼分为三层,呈圆柱状,中间是完全的中空,一座圆台静静地伫立在楼正中。而圆台正上方,一只巨大的笼子被深色布帘严密的套着,静静悬在上方,渗透着神秘的气息。人群不时抬头看看那笼子,窃窃低语,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不消片刻,本来嘈杂的人群在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看来,是主角出场了呢。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从楼梯上缓缓而下的身影上。一头如瀑青丝只略微扎束,一泻而下,一身雪白长衫随着走动轻轻摆动着。身量与季顼翼无几,竟是同样的飘然出尘,仿若谪仙,满是清灵隽秀。白皙的肌肤上,小半张银色面具稳稳贴在左脸上,看不清容貌,但是,从那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知道,这男子,必是绝世美人。整个人,幽幽散发着似乎会被风融化般不真实的美。 看台下众人那明显有些爱慕在燃烧的眼神,看来,冲着这老板来的人也不少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戴一张面具,有什么隐衷么?看着这样的他,那深邃的眸子中隐藏的寂寞,孤傲,让季顼翼却是莫名的心中一颤,眼神便是再也离不开了。 似乎察觉到季顼翼的关注,男子微微转头,毫不费力地在角落中发现了那与他散发着同样气息的白衣人。那双缓缓流泻着莫名心疼的眼,几乎让男子沉溺。 两人俱是心中一震,那一刻,几乎感动得要流下泪来。眼里心中,都只剩下了苍天之下的那一抹雪白。转瞬间,都是微微一笑,别开了彼此的眼。 然而,那一刻,两人所爆发的惊艳,绝美,却是让天下展颜。 第七章 毫不在意面前痴迷的人们,没有片刻扭捏,男子爽快的朝着台下一拱手,“在下尚鸣凤,在此多谢各位前来捧场。”清朗的嗓音几乎在瞬间让不少人低低发出满足的叹息。 “今日,承蒙各位不弃,由在下出面做中间人,希望各位慷慨解囊,解救这只‘黄鹂’。”说着,朝着楼上一拍手,霎时,一阵铁链滑动的声音轰隆响起,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铁笼缓缓地降到了圆台上。 “当然,事前,尚某还得重申一次。本店出卖的‘货物’一非奴二非婢,只是出卖劳动力。若是有真心想要他们的,还请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说完,嘴角轻轻扯起一抹邪邪的笑,猛地拉开了那张深色的布帘。 看到了笼中之物,顿时,一阵低低的呼声与低语再次响起。即便见惯了世面的宇央郁觥两人也有一瞬的错愕。虽然事前已经有了些微这方面的猜测,但是,事实上看到了,还是免不了讶异。 只见笼中静静地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姑娘,精心打扮之后,煞是明艳。嘴角含着一丝羞,眉梢隐着一缕怯,明眸忽闪间悄悄地瞥着台下这众多‘买主’。忽而,定定的黏在了角落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 宇央郁觥举目四望,倒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不少相识的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是满脸的期待,兴奋,紧紧盯着台上,热烈高声的讨论着,竟不曾注意到自己两人的出现。 季顼翼轻声冷哼,“郁觥兄,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不少旧识吧。看这样子,这里似乎还是这些官宦子弟常来的地方,怎么,你竟然不知道么?” 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笑道:“我也曾经听过这‘鸣凤阁’的传闻,兴起才不到一年,似乎是在拍卖‘雀鸟’什么的。但是,因为过去的半年多里我一直在边关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倒也不甚了解。倒是季兄你,怎么也没来过?” “我才回南城一个月,而且,在家的这些时间,几乎都被隐缠着,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空去关注。” 旁边一道听来有些羞怯的声音插话道:“‘鸣凤阁’是半年多以前突然出现的,阁主很是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这‘鸣凤阁’才在西城扎根两个月,竟然已经做成了西城中最有盛名的红楼。不论是女子,食物,环境,都是最好的。在这里,没有最低俗的淫靡,都是些高雅情社,后来,慢慢的,竟然开始了‘拍卖’。不过,他这其实是在做好事。这些姑娘,不是像这‘黄鹂’一样因为生活困苦,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可怜人,还有不想在青楼妓寨中被蹂躏,想要从良的姑娘等等。她们想要平安无忧的生活下去,就来寻求鸣风阁主的帮助。用这种方式寻找到一家上好的下家,通过做工劳动来获取生活来源。当然,像‘黄鹂’这种漂亮的姑娘也常常会有人想要娶回家。不过,为了不让这些姑娘们在去了下家之后受委屈,会在带她们走之前三方面对面签订约定条约,由三方分别保管,用来保障这些姑娘们的安全。” “那,‘黄鹂’这个名字,应该是鸣风阁主用来便于称呼的吧。” “是的,这里所有的姑娘都会根据她们的特点被冠上一个鸟儿的名字。一是便于称呼,二是不让真实姓名外露,只有在三方会面时,买主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脸泛着微红,几乎不敢正眼看两人的姑娘话才说完,鸣风阁主便发话了。 “‘黄鹂’是乡村中的姑娘,活泼,好动,能吃苦耐劳。当然,也像黄鹂一般擅歌。因为家中爹娘年纪老迈,又尚有四个弟妹需要供养,所以,不得已,才来了我‘鸣凤阁’,希望得到帮助。如今,希望与人做工三年,就以底价一百两纹银起拍。当然,最后出价最高者需要与我,和‘黄鹂’面对面约定一些事项,交换契约。” 话音刚落,台下立时就有人加价。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二十两。” “二百七十两。” “一千两。”清朗中渗透着雄浑的嗓音沉沉响起,不可抗拒的,不仅仅是这突如其来的高价位,还有声音中那不容人忽视的莫名磁性,吸引。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掷地有声的白衣男子,正是季顼翼。即便身处角落之中,浑身那股与尚鸣凤如出一辙的风骨,气度,同样耀眼,只是嘴角却不似这鸣风阁主般时时挂着清浅的笑罢了,但却是另一般清冷傲气,一样的不容人移开目光。再加上身旁那雍容华贵的宇央郁觥,吸引了所有人痴愣的目光,也是毋庸置疑的了。 看他那定定的盯着自己时的眼神,尚鸣凤知道,这与自己极像的男子有话想说,对自己说,这才会突然喊出这种价位。不知为何,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再议价,定盅道:“看来,也不会有人会比这位公子出价高了,那么,今天的拍卖,就到此结束了。”看着几乎所有人那意犹未尽,还盯着往楼上而去的自己三人时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尚鸣凤淡淡一笑,“今日,‘鸣凤阁’新推出了一道‘孔雀开屏’,大家尝尝吧,请自便。” 人群这才有些遗憾,又有些期待的或是坐下,或是离开。好歹这‘鸣凤阁’也是西城首屈一指的红楼,极具特色。既有无数美貌与技艺并重的女子随侍在侧,也有着最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当然,新菜色的推出也会让人期待了。 第八章 ‘黄鹂’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三方而坐的三个男子,都是既有少年的清朗,亦不乏铮铮男子的气魄,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仅仅是远远站在三人身边,已经脸红心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微微扭动着身体了。特别是那两名白衣男子,浑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微光。都有一种冷冷的,淡淡的,让人难以亲近,又或许,更确切的说是不敢靠近,不敢玷污的谪仙般绝俗的气质。只是这买下自己的白衣男子比之阁主尚鸣凤的神秘,更显凛冽。但是,不管怎么样,那股吸引着人靠近,但同时却又拒绝人碰触的诱惑却是真实的,致命的。 “在下尚鸣凤,是这‘鸣凤阁’之主,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宇央郁觥,这位是季顼翼。” “宇央?难不成,阁下竟是皇亲国戚……”虽然好像是疑问的用词,但是无论语气或是表情,却都不见一丝惊讶,诚恐。看来,是皇亲国戚之类的大人物见多了呢。 “对了,季顼翼,季公子,看你周身气度,不会是普通人。该不会,是南城季家?”这次的口气,倒还真的有些讶异了,最起码,比知道宇央郁觥是皇亲来得要感兴趣多了。 “这位正是季家二公子,季顼翼。” “甚少听说季公子大名,还望见怪。” 沉默许久的季顼翼终于开口道:“无妨,本来,我也甚少在家,一个月以前才在家定居下来。” “对了,季公子,想必,你会出此高价买下‘黄鹂’,并不仅仅是想要这个人这么简单吧。” 知道尚鸣凤已经猜出自己另有意图,季顼翼也不隐瞒,干脆道:“是的,我的目的只是想要单独见你一面。” “有何事用得着尚某,请直言。”看他满脸严肃,尚鸣凤也不拖沓,开门见山。 季顼翼微一抿唇,沉声道:“不知今日,‘鸣凤阁’是否来过带着两位漂亮姑娘的人。” 一听此话,尚鸣凤顿时一愣,微微一笑,“哦?不知季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看来,你是知道了。实话不瞒你,那两位姑娘是我姐姐,和宇央郁朦小姐。她们今日在郁王府被黑衣人带走了。根据线报,西城中的确有一辆可疑的马车进入,并且,所有的客栈都已经查过了,不见他们踪迹。只是,马车似乎在这‘鸣风阁’后院出现过,我们便是追寻她们而来。” 身旁的宇央郁觥似乎想不到季顼翼竟会这般清楚明了的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不由有些错愕。难道,对这神秘的鸣风阁主没有丝毫提防么?尚鸣凤嘴角也挂着一丝兴味,“季公子,难道,你就不怕那事情是我干的,竟然这样简单大方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么?” 季顼翼却是一声轻笑,“哼哼,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尚鸣凤错愣一瞬,微一挑眉,“哦?何以见得?” “虽然,我看不清你的全貌,但是,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来面对我时的坦荡,没有一丝的虚伪。哼哼……”淡笑两声,捏了捏手中杯盏,“其实,这也算是一次赌博吧,赌的是我的眼光。”一边说着,定定地看进尚鸣凤眼中,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绝美的笑,“看来这次,我赢了。” 尚鸣凤见状,轻声一笑,微微垂下了眉眼,“哼哼,季公子,果然爽快。” “尚公子,这便是说你愿意把事情告知我们了。” “就在将近一个时辰前,的确是有一辆马车进入,说是有两名姑娘,希望我帮忙处理。看那与我接头的人的样子,似乎是江湖人士,远远能看见两位姑娘倚在车中,似乎没有意识,但穿着华丽,不像是因为生活所迫要来我‘鸣凤阁’求助之人。因为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我拒绝了。但是,那两位究竟是不是你们说的姑娘,我就不得而知了。” 一听此言,两人对视一眼,有眉目了。宇央郁觥迫不及待道:“那现在,他们在何处?” “我觉得事情不对,也想要好好查清楚。但是,因为我刚才有拍卖必须要进行,所以,让他们先在后面厢房住下了,想先稳住对方。不过,看那男子是个老江湖,很谨慎的样子。现在,我也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 “糟了……”季顼翼一声轻呼,起身就往外冲去。 “怎么了?” “刚刚我竞拍的时候怕是被对方看见了,打草惊蛇,察觉到不对,他们恐怕要离开。”三人脸色都是猛地一变,往厢房冲去。 果然,人去屋空。 轻轻捡起地上一条蓝色丝巾,紧紧捏在手中,咬咬牙,坚定的看向前方。“这是隐的丝巾,刚刚那的确是他们。” 看季顼翼那凝重神情,尚鸣凤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季公子,都是我的疏忽。” 季顼翼闻言,片刻之间脸上的凝重却又淡去了,被心安,轻松所代替。轻轻握着尚鸣凤双肩,微微一笑,“不,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因为你,我们才能真正确定他们的踪迹,该感谢你才是。还有,不要再呼我公子了,叫我名字吧。” 乍听季顼翼这样一说,尚鸣凤一愣,继而脸上出现了淡淡的,但却真心的笑容,轻声道:“顼翼。”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希望他也能叫自己的名字。 “鸣凤。” 相视而笑的两人,似乎都已经忘了旁边已经被眼前这绝美的一幕俘虏,看得痴愣的宇央郁觥的存在了。 好半天,似乎才从眼前这两个仿佛都不属于人间的少年男子之间那不容侵犯,不容插足的神圣光辉中清醒了过来。干涩的咳嗽两声,“怎么,都忘了我的存在了……”声音‘凄凄楚楚’,逗得两人又是放声大笑,异口同声喊道:“郁觥。”喊罢,又是相视一笑。 “怎么还是觉得你们已经抛弃了我呢?”宇央郁觥委屈的声音低低的,细细的,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第九章 整栋木楼满是热闹喧哗,无数达官贵人,名门子弟鱼贯进出着。井然忙碌中却又渗透着轻松奢靡,给‘鸣凤阁’神秘的面纱上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钱贵气。相比于外面的繁华,三楼上一间雅致的房间中却又诡异的静谧,清幽,如空谷幽兰般,仿佛在散发着阵阵不属于人间的清雅傲气。门里门外,竟似乎两个世界般。奇迹的是,这样极大的反差,在此时此境中,竟不显丝毫突兀,如此怪异,却又那样和谐的共存着,重叠着。 造就此等冲突与和谐的,正是尚鸣凤三人。 “顼翼,那‘黄鹂’我就让她暂时还是留在‘鸣凤阁’好了。”处在这三人的光辉下,那几乎已经没有丝毫存在感的‘黄鹂’终于被注意到了。 “不用,虽然,我出价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单独见你,但是,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而且,你不是也说了么,她很勤劳,家里也有困难。正好,季府中的人手也不太够,就让她去我家好了,也能帮帮她。而且,又不会麻烦到‘鸣凤阁’,岂不三全其美。” “也是呢,对了,‘黄鹂’本名李银川,诚如我之前所说,真的是个好姑娘。” 两个白衣少年相视而笑,似乎有一阵温柔的光芒在延伸着,李银川看呆了,宇央郁觥也看痴了。缓缓的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两人,但是,却僵在半空中不敢真的下手。仿佛觉得眼前这白得仿若透明的两个人简直不是真实的存在,纯洁,毫无尘黯。自己这在金钱与权力中沉浮的凡夫俗子会玷污了这两朵幽兰,这两只清莲。 “鸣凤,看你神情,好像很自信啊。怎么,有什么线索了么?” “果然,知我者,顼翼也。我的确是有了一些线索,而且,还十分的关键。” “你们两个啊,不要排挤我好不好?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即便在这两人面前会没有来由的生出些许自卑来,但或许是天生就不是能沉静下来的性格,又或许是高贵的生长环境,自身条件让他不能忍受自己被忽视。宇央郁觥‘不满’那两人眉目传递,相视微笑,轻轻的用纸扇敲敲桌面。 “之前,我不是说过我总觉得那黑衣大汉有些不妥么,虽然最后还是让他嗅到不对离开了。但是,在与他单独见面的时候,我特意留心了一下,结果,还真被我发现了。”轻轻凑近专注的两人,纤长白皙的指蘸了蘸杯中清酒,在桌面上缓缓描画出一个简单的图案。 “三个结成死结的圆圈,是‘雁落山庄’。”季顼翼的声音虽然一如平常一般轻缓,但是,却不难听出里面微微惊讶的意味。“是他们。” “看来,顼翼,你是知道了。果然,那个烙印是他们的标志呢。刚开始,我看到他身上的图案时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就是一种身份印记。只是,想到他既然将这纹印藏得这样深,图案又这样规整,这才肯定了大半。” “我记得他们的烙印是在胸口上,鸣凤,你怎么看到的?”宇央郁觥满脸好奇,显然,对于这事,比之前得知带走季顼隐和郁朦的是‘雁落山庄’时还要好奇,还要惊讶呢。 一见两人都紧紧盯着自己的脸,尚鸣凤有些羞赧,脸瞬间似乎红了一红,但随即便转到了一边,“其实,当时,那大汉因为赶了路,或许还做了什么剧烈运动,身上有一股子味儿。本想打开窗户透气,但是,因为正在谈事情,不能泄露了。而且,我总不能直接喊人快去洗澡吧,一个大男人连这点都不能忍受的话,那可真的有点娇气了。所以,没办法,我就故意装作不经意间,一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他胸口。茶水很烫,他当时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拉开了胸前的衣服。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他胸口的印记。不过,我不好意思死盯着人瞧,慌忙转过头。也因此,只略过一眼罢了。” “鸣凤,你不擅长看到别人裸着身体么?” “这是当然啦,别人裸露的身体,怎么可能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我从小就没有和别人一起沐浴过,当然不可能会习惯啊。难道,郁觥,你经常看么?”一边慌乱地解释着,脸上微微又泛起了酡红。 “是啊,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即便裸露上半身,也没什么问题吧。而且,我和那几个表兄弟也曾经一起沐浴过,没什么特别的不好意思啊。对吧?”一边看向满脸天真的季顼翼。 “是这样也没错,我以前在山林中的时候,经常要么穿得很少,要么干脆什么都不穿,还常常去溪涧冲凉,不过,都没有别人,只我一人罢了。但是,都是男子,应该,或许,没什么大关系吧……” “啊,你这极其不肯定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同意谁说的话啊?” “都说了没试过不知道了。” “那要不?我们试试,看会不会特别不好意思……” 眼看这话题越说越露骨,且不说角落中的李银川的脸几乎已经在淌血了。即便是尚鸣凤,也是觉得双颊仿若正在冒着蒸蒸热气,只不过,那几若透明的白色皮肤似乎本来就不擅长表现羞赧的颜色,又或许,是半片面具的遮掩,让人看不出特别的色彩。现在的他,只在隐隐间泛着迷人的红晕,但却更引人沉醉了。“行,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去救两位姑娘吧。事情还得要早点解决,迟则恐生变。”一本正经转移话题的样子,虽然有些僵硬,但也是说到了正题上。两人登时不再玩笑,专心研究起行程来。 ‘不夜西城’,说的,便是眼前这般景象。即使已是子夜,其它地方均已在暗夜笼罩中沉眠的时刻,西城中心依旧灯火通明,霓红裳绿。车马,喧嚣,嬉笑,各种妖娆的声音缭绕在西城中心上空,久久不散。作为新秀代表的‘鸣凤阁’当然不能免俗,亦是花灯高悬,昼夜迎客。堂中侍候的尽是相貌端正的少年,而在一众客人,各个厢房中穿插缭绕的,则是无数美艳妖娆的女子。 三条身影从这一片靡靡奢华中悄然离去,毫不在意身后的繁华。悄悄出了城,离开了那一片喧嚣烦扰,顿时,疏星朗月轻轻投下一片温柔的冷光,缓缓抚摸着三人饥渴的面庞。耳边不时传来的声声鸟啾虫鸣在三人听来无异于天籁,那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的声线仿佛能在瞬间涤净人浑身尘埃,通体舒畅。 两个同样一身轻灵之气的白衣男子不约而同的闭上眼,张开双臂,抬头感受微凉的晚风的温柔。任它撩起发丝,在肌肤间搔弄,痒痒的,却舒服之极。身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辉若隐若现,连带着两位谪仙般的人物也似乎有些透明般的不真实起来。 宇央郁觥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羡慕,一丝恐惧。羡慕这几乎不容任何人插足的默契,这片让人惊叹的绝美景致。恐惧他们的白皙,纤致,仿佛随时会融化在空气中。有些害怕的轻呼一声,“顼翼,鸣凤。” 那一瞬间,时空倒转般,明显感觉得到,两人那排斥凡尘的气息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尘世,真实的出现在宇央郁觥眼前,定定看着他。那样真切,再没有了飘渺的虚幻。 相视一笑,一声轻喝。 三骑绝尘而去,消失在沉谧的夜色中。 第十章 茂密的树林深处,一座几乎与林子融为一体的庄园若隐若现,掩映在树荫下的白墙黑瓦似幻若真。若不是熟悉地形,怕是真的难以在这座‘雁落山’的‘雁落森林’中准确的确认那传说中的‘雁落山庄’的位置呢。 说是山庄,其实,不过是一群山贼盗匪,乌合之众,聚集了一批‘绿林好汉’占地为王,就是一座山寨罢了。因为地处有‘雁落不归’之称的雁落山中的雁落森林,所以,一直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把他们连根拔除。两年前,新庄主继位,也算有些本事,律己束人,竟将这盗匪之帮的组织治理得真真有了一丝山庄的意味。如今竟也成为了江湖中有名有号的险境,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 踏着余阳最后一丝残晖,一辆宽敞的马车以奇怪的轨迹穿行在密林中,看似毫无目的,毫无头绪,实则却是流畅至极。经过好一阵的颠簸,终于,马车穿过了一道暗褐色的大门。 “庄主,属下已经将目标人物带来了。”回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显然是个功夫不错的练家子。正是之前曾经出现在‘鸣凤阁’的玄衣精壮汉子。 “怎的这么不小心?竟然将这些麻烦带回了庄里。”低沉淳厚的嗓音正是从双手背负,背对着门口的蓝衫男子嘴里发出的。“雁落山庄要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实属不易,而且,现今的实力并不算强,只不过是占尽了地利,靠着一层神秘面纱,这才能在江湖立足。所以,要想站稳脚跟,发展壮大,我们应该事事小心。” “属下,明白。” “你应该知道,‘雁落山庄’的规矩是,所有任务,必须在庄外解决,绝不把与任务相关的任何人,事,物带进庄中,以免泄露山庄秘密。”稍一停顿,语气霎时凌厉起来,“一直以来,你办事,我放心,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因何此次,竟会犯此等错处?” “是,属下知错。”男子的声音有些懊悔,但却并不见担忧。想来,是对自己的保密工作十分之自信。对于整个‘雁落山庄’充满了信心,自信不会被找到,更不可能被攻陷。即便被掳来这两位姑娘是当今‘郁王府’中的小姐。“属下本想在‘鸣凤阁’处理了两个人质,只因那小王爷竟然带着人追来了,属下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稍作停留,怕暴露了行踪,这才匆忙赶路。期间,为了不泄露真正目的地,属下还在城里城外绕了好几个圈。想来,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 虽有心告诫下属,但也真真对自己的‘雁落山庄’的隐密程度带着绝对的自信。况且,此次带回的两位姑娘是‘郁王府’的小姐,留下她们,对于自己,和她,都有好处呢。男子深深凝望着窗外那辽远的天空,浑身散发着复杂气息,也不知那个‘她’究竟是谁。 并不十分宽敞的房间虽然处在密林中,但光线却是十分充足,温柔又强势,屋中的一切一览无余。一张木床,一张小桌,配上几只木凳,便已是全部摆饰了。虽然简陋非常,但印刻着那一簇簇在风中摇曳不已的拉长的树影,却别有一股和谐静谧,闲淡雅致。最起码,此刻房中床上静坐着的两位作为人质的姑娘心中或许便是如此想着。是从小便未曾吃过苦头,不知天高地厚,或是坚信着他们会来救自己,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无从知晓。反正,从她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缕担忧与害怕,反倒是好奇的不住打量这只一眼便能无余览尽的小屋,还有那大开的窗户外,茂密的丛林。不锁门不闭窗的,也不知这是对两位姑娘太过放心,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郁朦,怎么样?被打昏之后,见你久不曾醒来,现在身体可是无恙?” “顼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倒是我们现下的处境……”虽说对自家兄长还有那虽才初识,但却隐隐中让人不由生出信任之感的公子季顼翼有着十足的自信。但是,这屋就真真只是一间屋子,就这么干等着,也实是有些无趣,有些尴尬罢了。 “那,不若试着逃跑看看吧。” 两位姑娘本就是自小娇惯,胆大包天,虽心中各自还有些许犹豫,但见对方眼底那一抹同样的好奇与兴奋,立时一拍即合。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对视一眼,嘴角各自擒着一丝兴奋与紧张,小心翼翼地推开那微阖的房门。 满眼葱绿黛青铺天盖地一般袭来,这屋子,果真是建在深林中。与之前在窗中所见蓊蓊郁郁不同,此刻当真身处其中了,才有些莫名手足无措起来。一缕说不清的融身自然的舒畅,夹杂着一丝道不明的压迫感紧紧包围着两人。在身体极致的清新中,心里却又怪异的紧张着,似乎这一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温柔的刷刷声响的神秘森林中既有如女子温柔双掌般令人安心的抚慰,又暗藏着刀锋般锐利的危险。这从未体验过的安然与警觉的矛盾,但却完美刺激的感觉,即便两位姑娘初次面对这一片黯然,依旧忍不住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好奇,惊恐,兴奋,被那深处的阴影所吸引着,想要一探究竟。不由自主,却又是有心为之,牵着手,缓缓踏向那一片闪烁着稀疏光影的深沉。 原本,身边那几乎一直一成不变遮天蔽日的巨木已经让两人心中生出无限敬畏了,越是走下去,却心惊的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弥漫起了一层浅浅淡淡的白色雾气。并不十分浓郁,仿若一层轻浅的薄纱,但这足以让本就不辨东西的两位姑娘更是不知南北。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慢慢的升了起来,但是同样的,好奇也与时俱增,几乎吞噬了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的两人。 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已经微微有些沉下的天色,也不知是这里给人的错觉,亦或是两人单纯的心理写照,总觉得天地都在令人绝望的旋转着。 “顼隐,我总觉得,这里,我们好像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也有这种感觉,似乎,我们只是一直在这里打转一般。”一边说着,眼眸微转,伸手脱下了臂间缠绕着的丝帛,撕成了细小的巾条。宇央郁朦一见她动作,自然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也是毫不迟疑的摘下了罗裙外的轻纱。异口同声道:“这些东西,在这种时候还真是碍事啊……”惊觉对方居然说了同样的话,又是相视一笑,默契的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眼见着手中各自握着一大束细小的,但却鲜艳醒目的丝条,抿唇相视一笑,踩着坚毅的步子,认准了一个方向,融入了这片越来越浓的雾气,一路上,系着作为路标的丝巾。 也不知是否因为有了丝巾做路标的缘故,两人还真的就没有再走过相同的地方。最起码,没有在沿途的树干上看到过自己亲手系上的一抹艳丽。然而,不知这森林当真是太过宽广,亦或是两人走的是曲线行进,眼见着手中的丝帛即将用完了,可眼前,身后,依然是一片同样苍郁的树。天色更加暗沉,地面上的情况已经基本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沙沙的响声,松软的感觉知道是在落叶上行走。被越来越浓的迷雾包围着,两人的心也渐渐被愈见深沉的恐惧与黑暗吞噬着。即便再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了如此场境,也不禁心生惧意,相拥欲泣。 惊恐的环视着周围深不见底的黑暗,感受着对方身体微微的僵硬,颤抖,手心中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恐惧,压抑,让两人几乎想要放声尖叫。但是,在察觉到了对方的胆怯的那一瞬间,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坚定的握紧了彼此的手。在两双同样闪烁着害怕的明亮瞳孔中,倒映着同样美丽坚毅的脸。彼此使力一握,微一点头,迈着沉毅的步伐,毅然朝着之前认定的方向,投身进这一片朦胧,黑暗。 或许是两位姑娘心中的祈祷有了些作用,尚未走出多久,本以为出口还远在天边,然而,越过一排紧密林子的瞬间,久违的空阔毫无掩饰的展现在两双惊讶得连惊喜也忘却了的眼中。仿佛浓密的树林被毫无预警的从中劈开般,来得太过突然的昏黄光亮让两人几乎睁不开眼,不由得微微合上了眸子。太大的喜悦冲击着两颗早已在恐惧中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心,终于,终于摆脱了那令人窒息的森林了,几乎喜极而泣。 第十一章 然而,两人来不及高兴,总觉得身边那股莫名的压抑似乎依然围绕在周围,并未有丝毫的消散。怀着同样的迷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啊。” “啊……” 两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划破了一片窒息的静谧。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 “也难怪两位姑娘会这般惊讶了,想必,见到此番情境,谁也冷静不了吧。”冰冷的声线中带着淡淡戏谑,浅浅欣赏回响在两人耳畔。冷漠的蓝衫男子倚靠在小屋旁,毫不在意般静静的打量着因为震惊而几乎合不拢嘴的女子。而面前的小屋,正是之前季顼隐,宇央郁朦二人离开的小屋。本以为出得了森林,谁想到,绕了如此大圈,竟然又回来了。难怪,难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股无形的压抑总是围绕在身边,原来,二人本就不曾出得了这诡异的森林。 “如此,二位姑娘知道为何我竟不派人看守你们了么?因为,不论你们如何费尽心机,也是出不了这‘雁落森林’的。” “啊,难不成,你就是绑架我们的人?”季顼隐率先反应过来,有些惊异的指着男子。因为自小学过几手功夫,胆子也相较大些,面对绑架自己两人的男子,也是丝毫不见弱势恐惧。 男子见两女惊讶表情,脸色一愣,随即笑道:“在下未作介绍,姑娘见谅。此处是‘雁落山庄’后的‘雁落森林’。在下洛乘风,是此处庄主。” “庄主?你为何要将我二人绑架,究竟有何企图?”宇央郁朦再怎么说也是个小郡主,见过无数大世面,如今镇定下来,倒还别有一番做派。 男子见两位女子虽有些野蛮淘气,但都是姿容不凡,气质高贵,处事冷静,自然不会怀疑她们都是千娇万纵的大小姐。拱手道:“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你们掳来此处,也是万不得已。只是,在下尚有一事有待二位小姐解惑?” “你说。” “据在下所知,‘郁王府’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宇央郁朦。可为何被带出王府的竟有你们二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郡主,另一人又是谁?我‘雁落山庄’自律也算不松,不希望任务有所差错,更不希望误伤他人,所以,还请二位小姐言明。” 两女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烁着莫名的光辉。看来,是连他们自己也不识得目标人物了,只知道王府中有一位大小姐,乍一见到如此风姿的两人在一起嬉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将两人都掳了来。同样的狡黠一闪而过,坏坏一笑,季顼隐道:“听你如此说话,似乎是不想伤害不是目标的人了?” 看男子眼眸微沉,淡淡点了点头,得到了这许诺,这才放心道:“若我说我们都不是的话,你岂不是要将我二人都放了?” 洛乘风似乎没想到在此等情境之下,这两人还能淡然玩笑,不过,这更能说明她们决不是等闲姑娘了。嘴角微微一牵,定定看着两人,“不可能,你们之中,绝对有一人是‘郁王府’的小郡主。” 两人也不追问他为何如此肯定,只浅浅笑着,宇央郁朦接着道:“那,既如此,我说我们两人都是,你又当如何啊?” 明知两个姑娘是摆明了又不想说出真正身份,又想得保安全,洛乘风也不气恼,“无妨,你们不说,我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那么,在我弄清楚你们的身份之前,只有委屈姑娘们暂时留在这里了。” “其实,你既然知道我们之中有一个是郡主,而且,想必也已经看得到,王府正在四处搜寻我们的下落。把我们困在这里,被找到,被除掉只是早晚的事情,你又何须冒这种险。不若放我们离开,对双方都没什么损失吧。” 季顼隐接道:“是啊,反正,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也不可能再带人回来找到这里。而且……”凝眸沉思一瞬,继而有些迟疑的道:“我总觉得,受托予你之人让你们绑架我们,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真的了却我们的性命。而且,真实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了。” 虽然女子的眼中并不肯定,但是,洛乘风依然有些惊讶,眸中颜色瞬的暗沉下来。然而,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察觉时又隐了去,依旧平静无常。“你们若是想要我放你们两人离开,自己也该知道不可能。若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还是省省心吧。不会有人知道是‘雁落山庄’绑架的你们,而且,即便知道了,我也自信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得来这里,还能把你们两给带走。”见两人铁了心不说出谁是真正的郡主,洛乘风也不急,“反正,我的任务只是让郡主消失一个月,既然另一位姑娘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也不勉强你们了。原本打算在庄外就解决的,现下,既然你们已经被带进来了,就安心住下吧,等一个月之后,我自会放你们离开。”说完也不再看两人,转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等到夜幕吞噬了那道蓝色的身影,季顼隐这才猛地一拍手,懊恼不已的惊呼一声。 “顼隐,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什么啊,我们真傻,这么好的机会给白白浪费了?” “什么机会?” “刚刚那个叫洛,洛什么来着?” “洛乘风。” “对,洛乘风,他不是这里的主人么?他进得来也出得去,那刚刚我们就该悄悄跟在他后面,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啊,对啊……”惊呼声几乎震疼了自己的耳膜,宇央郁朦这才反应过来,懊悔不已。两人都是满脸可惜的猛捶大腿,看她们此时的样子,可丝毫不像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动作表现,也太过豪放了一些罢。 然而,时机已然错过,再心疼也无济于事,只有先回小屋中,再看看情况了。 两人对坐在小桌旁,虽然都是凝神蹙眉的表情,但却丝毫感觉不出有害怕的气息。 “现在,只有等待哥哥他们的救援了。听那洛乘风说得如此肯定,也不知道哥哥他们究竟能不能找到我们?” 听出了宇央郁朦语气中微微有些失落,担忧,天性就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季顼隐重重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看你哥哥也挺精明的,应该能找得到。就算他救不了我们,不是还有我弟么,放心好了。” “怎么他很厉害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绝对不差就是了。” “顼隐,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翼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么?” “是啊,那你怎么能肯定他很厉害。听你自信的口气,甚至是连我哥都办不到的事情,他似乎也能办到。” 季顼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垂,“凭感觉啊。”继而一脸的正色,“难道郁朦你不觉得翼很神秘,很吸引人,身上有一股王者气息么?”一边说着,双颊竟然微微泛起红来,像极了一幅正在思念情郎的少女怀春模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先前曾经出现过一次的那种有些违和的感觉再次在心中莫名一闪。总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然而,既然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何必给自己找些麻烦呢?当下不再想这看似有一缕若隐若现的头绪,实际上又抓不到任何思绪的事情,专心思考起当下的处境来。 第十二章 尚鸣凤,季顼翼,宇央郁觥三人几经路程,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所谓的‘雁落山’下。山并不高,也不见有险处,蓊蓊郁郁,葱翠异常。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平凡的一座山,怎的就会被世人传做了雁落不归的险境呢?不过,山上隐隐约约有着一股诡异的不和谐的感觉,这倒是不争的事实,也让三人心中起了些警觉。 “看来,这座山之所以会有那样神秘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呢。” “其中定也少不了‘雁落山庄’的存在,他们定是也做了些什么,才让传说变得更加离谱的吧。” 尚鸣凤拍拍沉思的两人的肩,“行了,别想了,这里本来就被称为是雁落不归之地,白日里上山尚有一定的风险,莫说夜间,怕是不易。” “是啊,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莫说还不知道对方的深浅。便是要找到那‘雁落山庄’怕是都得要费上一番功夫。贸贸然上去,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说着,季顼翼调转马头,当先一步,缓缓向不远的来处那个简陋的小城镇而去。 虽说是小地方的客栈,房间狭窄简陋,但是,季顼翼本来就是常年在外漂泊的人,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那宇央郁觥,皇亲贵戚的,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偏僻之所,更何谈住这样和过去相比条件几乎可以说是恶劣的房间,现下,指不定怎么睡不着呢。房间的烛火从他进去时起,就一直亮到现在,整整两个时辰。因为三人房间隔得极近,期间也能听见他因为辗转难眠不断地翻身,叹气,到了此刻,呼吸才平稳了下来,看来,是睡下了。季顼翼思考着许多的事情,没什么睡意,听见这样的动静,这明显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才会有的表现啊,不由微微牵起嘴角,无奈一笑。 “顼翼,我可以进来么?”门外响起清朗,但却刻意压低的轻声呼唤。 “鸣凤?”本就是和衣而卧的他连忙起身打开门,果然,正是一身白衣的尚鸣凤,沐浴在月光下,散发着浅淡微凉的光辉,手上还提着一只酒壶。“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睡不着么?” 浅浅一笑,扬了扬手中之物,“顼翼,怎样,要不要和我小酌一杯啊。虽然是小地方,器皿粗劣,但是,这酒却是农家特产,别有一股子淳朴清新之气呢。” 看着面前歪着头淡淡笑着的少年男子,深邃的眸子中尽是笑意,左脸上银色的面具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虽然看不清具体神情,但是,想也知道,那张脸,该是绝美吧。不由得也是回以少见的绝美魅惑的笑,轻轻拉上他的手,向院中那唯一一张简单的石桌走去。 没有大城中的喧嚣奢靡之气,似乎连月色也异常的清亮,柔柔洒下,给这一片在静谧的夜色中沉眠的人间平添了一份神秘,清爽。缭绕着微凉的晚风,偶尔响起一声轻悄的虫鸣,竟让人在瞬间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 “虽说地方简陋,但是,在这样的乡下,倒是没有城中那污浊之气,别有一番清新爽透。就连月色,似乎也没有了杂质般温凉,能在这样的地方与知己对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呢。” 看着尚鸣凤有些痴痴的脸,季顼翼忽而不再像是白日里一般严肃,冷漠,邪邪笑着,魔魅的眉眼下,似乎连月光都被点染得带上了暧昧的光晕。“是啊,有绝美景致相伴,这本淳朴,毫无杂质的景致,看起来更是让人心醉了呢。” 知道季顼翼是在玩笑自己,尚鸣凤也不生气,一脸的无辜,“我对面的景致的确绝美,世间难寻,但是,你怎知你面前的,就不会是煞风景的存在呢?” 两人当然明白互相说的便是对方,看着他眼中揶揄的笑,季顼翼毫不在意,沉声道:“什么才叫美呢,在我心中,可不只是样子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感觉啊。在你的眼中,我看到的是一片深邃。你身上隐隐散发出清浅静谧的气息,这能让我在任何情境下都静下心来,只要看着你,心就不可思议的静了。难道这样,还不够称之为绝美?再说……”一边说着,也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情不自禁,白皙,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缓缓地伸向那张掩隐在神秘中的脸。然而,或许是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尚鸣凤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没有动作,任由他轻轻地抚上金属质地的面具。感受那散发着热度的指腹在面具上轻轻划过,仿佛是真的在肌肤上掠过一般,撩起一阵细微不可察的颤栗。 季顼翼似乎也沉浸在不知如何的思绪中,眸中闪过莫名的颜色,轻声道:“我知道,你既然带着它,必是有原因的,或许,是有不想让人看见的秘密呢。我不会强求你,而且,在我看来,即便是带着一张面具,我依然清楚的感受得到掩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最真实的你。如此,有什么关系,我眼中那真正率性的你,便是绝美。”声音轻柔,缓慢,让听的人不由自主想要沉醉其中。 尚鸣凤微微一笑,“你每次便是用这般神情,如此言语去诱惑着那些纯情的姑娘们么?哼哼……” 看他浅浅低笑,明明在那双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一丝戏谑,然而,季顼翼却是有些慌张的想要解释,不想让他误会,“鸣凤可是冤枉我了,过去的十几年间,我可是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女子啊。见过最多的,便是姐姐季顼隐,其次,就是只见过两面的郁朦姑娘了。即便是男子,也甚少接触,称得上朋友的,你们两个还是仅有的呢。” 看他委屈中依旧闪现着魔性的笑的脸,尚鸣凤又忍不住笑了,不再打趣他,正色道:“对了,顼翼,这雁落山我也曾经有过一些了解,本身地形就极易让人迷惑,而且,这座山林因为临近水源,地势又相对低凹,所以极易起雾。除了晴天的白日里,这里几乎都是被浓雾所缭绕着。因此,才会让许多即便是在这里生长一生的村民也迷失在林中。再者,那‘雁落山庄’似乎还在其中增设了好些机关陷阱,所以要想通过,就更加困难了。要想安全往返,我想,从空中不是要简单多了么。既没有茂密的树林遮掩,又不会有浓雾的误导,更没有危险的陷阱。而且,他毕竟是一个山庄,即便是隐藏在树林之中,想来,以你之能,也不至于发现不了。” 看着季顼翼那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等着自己下文的眼神,尚鸣凤微微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今晚,我来是想向你们辞行的。” 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的事情,季顼翼眼中并不见多少惊讶,只是那股不舍却是真切。“你有事情要处理么?” “其实,我留下根本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此话怎讲?” “以我之前所言,便是要用到卓越的轻功。而且,即便是用走的进去,为了避开那些危险,还是得要有武功傍身才行。可是,我丝毫武功都不会,去了,反而会给你们添麻烦。要救两位姑娘,还要照顾我,不是平添负担么。而且,本来,我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两人惺惺相惜,虽才初识,但却似乎已经相知多年,并不想勉强与人。季顼翼眉眼间有些微的失落,“我本不该拦你,作为践行,便就着这清澈的夜色,喝一杯吧。”说着,伸手为各自斟上一杯。浅淡的寂寞缭绕着彼此,竟是让两人几乎在瞬间心中一颤。 第十三章 第二天,发现少了一人,宇央郁觥虽也疑惑,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两位姑娘,也来不及细问。两人这便向传说中的‘雁落山庄’而去。也亏得鸣凤之前的建议,季顼翼虽然平时并不显露,甚至是有意示弱,但武功之高,最起码轻功身法之飘逸却是不争的事实。宇央郁觥虽为王亲贵胄,但自小习武,虽比不得真实的季顼翼,但也不会太差,最起码,看起来似乎比表面的他要强。因而两人要用轻功在山林间穿梭倒也并非难事。 目力极佳的他远远便发现了那一角黑瓦白墙,有意带着宇央郁觥走近了,假作无意间发现了这传说中的‘雁落山庄’。 或许是对自己山庄的隐秘措施太过有自信,诺大的山庄门前,竟然只有两个正在打盹的哨兵。为防有诈,季顼翼细细观察一阵,竟发现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小声道:“看来,我们,是被小瞧了呢?” “是啊,既然如此,忍气吞声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呢。”宇央郁觥说话间,早已华丽的腾身而起,悄无声息向那心思全然不在警戒上的两人靠去。瞬息间,两声轻响,两道身影毫无悬念的倒在了地上,或许,等到他们醒来也不会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进去了里面,两人这才真正体会到,说这‘雁落山庄’是个险境,迷宫,丝毫不冤枉。山庄的内部构造之复杂,格局之怪异简直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各个建筑乍看之下好似没有丝毫规律,可细瞧下来,却能感觉到一丝能够迷惑人方向的违和感。再加上庄内那多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树木,几乎将整座山庄完全笼罩在了树荫下,掩藏在了林子里。这看似杂乱无序的格局,都是人为的,依据某种规律,有意要将此处隐于世事之后。 没有空来细细研究这些让人惊叹的,掩藏在表象之后的规理,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两位姑娘,救出她们。季顼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中那块精巧的金属令牌,如果自己的感觉没错,猜测正确的话,她们两个,事实上正陷入了一场阴谋。而且,她们只是这场阴谋中的两颗棋子,举足轻重,但在完成使命之后却又可以随时弃之不顾的棋子。而现在,她们,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郁王府’郡主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了一半。若是再将两人留在此处,恐怕会有危险。 事实上,小郡主怎么样都不关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在乎丝毫。可是,因为一些原因,隐也被他们一起带走了,这可是真的戳到了自己的怒点上。要知道,从小,自己的使命就只有一个,保护隐,帮助隐。现在,竟然出现了可能会让隐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自己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然而,尽管心中怒极,但脸上,却依旧是不喜不怒,不急不躁,丝毫看不出内里的汹涌波涛。 或许是因为这‘雁落山庄’里几乎从来没有被人闯入过,因而对自己极有自信,守卫也是松散不已,一路下来,竟然只遇见几个手拿武器的守卫。两人轻功高绝,在这里简直是如履平地般的自由行动着,竟没有一点难度。只是,这里的格局本就诡异,再加上这让人极易迷惑的地形,林子,两人虽然行动自由,但是也不期然有些找不找方向的感觉了。即便是站在高处,要发现这里不难,但是,要看清这里的全貌,分清方向,却也极是不易。不由得感叹起来,“看来,这里也不仅仅就是个匪窝盗窟,还是有些名堂的。” “顼翼,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语气有那么明显么?”季顼翼说着,一边轻轻搓着下巴,邪邪笑道:“看来,这‘雁落山庄’新上任的庄主还是有些本事的,能在短短两年内将一个纯粹的强盗团伙整顿得似模似样,在江湖上还打出了名号。” “你看,还说没有,这不正是在夸奖敌人么……” 然而,话没说完,却被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了,“我该感谢你的赞赏,还是该惊讶你们的到来呢?” 直直站在树杈间的两人看见树下那仿佛是突然出现的蓝衫男子,脸上表情却是各不相同。宇央郁觥满眼的惊吓,但是,因为不想在季顼翼的面前表现出软弱,也不想在树下的敌人面前露出怯相,故而强装镇定的紧绷着身体。而季顼翼却像是早已察觉到来人一般,不仅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嘴角还含着一缕莫名的笑意。 轻轻松松跳下树来,朝着眼中有着讶异的蓝衫男子走去,审视性味的眼神让男子有些浑身发寒。就好像此刻的他正一丝不挂的站在这俊美非凡的白衣人面前,一切的一切都被看穿了一般,很不舒服,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别开了眼。 “你,就是‘雁落山庄’的庄主?” 说有些本事也是真的,毕竟,能用两年时间建立起一个有潜力的组织,这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松做下来的。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隐去了眼眸深处的一丝忌惮,男子拱手一揖,温和一笑道:“在下洛乘风,正是这‘雁落山庄’庄主。不知二位……” 在宇央郁觥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季顼翼从怀中摸出那枚被他悄悄收起来的令牌,在洛乘风面前略略一闪。见他那淡然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附耳道:“庄主,这明显是人特意留下的,我可不认为这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追查视线。看起来,更像是想要把矛头……”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洛乘风的脸色却是瞬间一变。 季顼翼轻轻退开两步,拍拍他的肩,“既然事情已经被我猜了个大概,想必,两位姑娘的利用价值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还请庄主当卖个人情给我,如何?” 洛乘风脸上阴晴不定,紧紧盯着季顼翼仿佛带着笑意的眼睛。然而,看进去才发现,那黛黑的眸子就像是一汪沉静的寒潭一般,沉寂,静谧,深不可测。仿佛要被漩涡吸引就去,洛乘风猛地一震,受惊般退开两步。季顼翼没有步步紧逼,任由他回过神来,奇异的看着自己。知道事情已经没有阻碍了,不等洛乘风说话,拽上一脸迷惑的宇央郁觥朝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走去。 “我不阻拦你,但是,有没有本事找到两位姑娘,安全的一起走出这‘雁落森林’就看你的本事了。” “庄主,多谢了。改日有空,季顼翼一定再来拜访……” 看着两人消失在林中的背影,洛乘风凝眉沉思,继而又是邪邪一笑,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精光。身后,一道黑影转出墙角,森森道:“庄主,这样真的好么?那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没关系,那白衣男子不简单,我暂时,不想与他为敌。而且,我们都对彼此产生了兴趣。以后,还会再见的,要是可能的话……” “你对他这样自信,确定他能够从那里救出两位姑娘么?那里,可是绝地啊。” 洛乘风闻言却是淡淡一笑,肯定道:“以他之能,可以。”说着,又略有所思的一眯眼,“反正,他是绝对有能力把人带走的,如此,何不卖个人情给他?”说着,奇异的盯了一眼那黑衣人。 见庄主这样笃信着,黑衣人也不再言语,微微一叹,又如来时般悄然消失在了墙角。 第十四章 小木屋里,两位姑娘安安静静的呆了将近两天了。倒不是她们因为太过害怕而做不出反应,只是,曾经尝试过一次逃跑,却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前一天的晚上,不但没有走出去,两人还差点在林子里迷路,结果,终于走到了出口,却是又诡异的回到了这间小屋,确实是吓得不轻,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再加上两人从小就胆大包天,如今,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倒也安了心,难得的享受着这一片平时在家不可能拥有的静默,安宁,等着人来救好了。 “我说,顼隐,他们怎么还没来?会不会遇上什么事情被绊住了,或者,他们也没办法进这片林子……”宇央郁朦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声音几乎都在尖叫着,“该不会,他们根本还没有进到这个什么‘雁落山庄’。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被谁带走了……” 看着几乎快要抓狂的女子,季顼隐倒是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紧张之色,轻轻摆摆手,“放心,放心,郁朦,你就算对你哥哥没信心,也该相信我的眼光,对我弟弟有绝对的信任才好。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说得笃定无比,就连之前几乎暴走的宇央郁朦也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可动摇的信心。 正待有所行动,突然,小屋的门被重重一锤。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合上的门瞬间打开了…… “啊,翼,你来……”话没说完,季顼隐已经扑上去的身体竟然活活被自己给拉住了。好奇的看着门口那道并不高大的身影,不无失望道:“什么啊,居然不是翼……” 这种状况下,亏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连来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是她太单纯,没经过世事的缘故,还是说太过胆大了?不过,现下的状况,可不容许有太多杂念,宇央郁朦冷声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门口那男子似乎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见两位漂亮的姑娘,疑惑道:“怎么,两位姑娘,你们,也是被‘雁落山庄’抓来的?” “啊,难道,公子你也是?” “你们果然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对了,忘了介绍,我叫洛奇,被他们抓来将近一个月了。今天,趁着警戒松了些,这才逃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有幸在此遇见两位如此天人之姿的姑娘,真是不枉费吃了一个月的苦,哈哈哈……” 看着这个唇红齿白,清秀得根本不像是男子的少年这样有些腼腆又不乏爽朗地笑着,两人也是不由自主对他生出了好感。 “我叫宇央郁朦,这位是季顼隐,我们刚被抓来两天,也正在等着人来救呢。”拉过洛奇的袖子让他坐下。“我们也试过逃跑,只是,这里好像有点邪门,结果失败了,所以……” 看着两个姑娘有些羞涩的脸,洛奇笑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被抓来的这一个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一边说着,有些得意的笑了。悄悄侧头看看两边,确定没有旁人时才轻声神秘道:“我之所以会这么成功的逃了出来,就是因为无意中得到了半幅‘雁落山庄’的地形图。因为只有朝西的这半幅,所以,即便知道这是最远,最危险的一条路,没办法,还是只有走这里了。不过,现在遇见你们了,我又该庆幸,还好只拿到半幅,不然,还没有这段缘分呢。”说罢,开心的笑了起来。 “也好,既然洛奇你可能带我们离开,那我们就先出去,到时候,吓吓他们也好。还有,我一定要好好骂骂他,都两天了,竟然还没有找到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都干什么去了,这两天。到时候,有你好看,哼。”看季顼隐咬牙切齿的模样,有板有眼的生着气,好像这种程度的被掳劫,弟弟季顼翼应该马上就能找到她们,救出她们似的。宇央郁朦无奈的叹口气,笑着拽上她的手跟着洛奇出去了。事不宜迟,当然是越快离开这种怪地方越好了。 整片林子被布了阵,极难走出去,两人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复杂到这种程度。不算大的一片林子,三人以诡异的步伐运动着,穿花绕柳般,竟然在有地图指引的情况下还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又重见天日。真的该佩服一下这个阵法的神奇了。 然而,两个姑娘可没什么心情来庆祝摆脱牢笼的喜悦。两人虽称得上是淘气顽劣,但是,毕竟是没吃过苦的大小姐,连续走这两个时辰的路,即便季顼隐身上还有点三脚猫的武功,也觉得身体简直疲累极了,就更弗谈娇柔的宇央郁朦了,被季顼隐半拖半抱弄出来,已经几乎倒下了。 喘着粗气,扶宇央郁朦坐下,这才招呼着前方那脚步也有些虚浮的少年,“等等,洛公子,实在是不行了,歇一会儿。反正现在已经离开危险,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说完,也不等洛奇说些什么,靠着树坐了下去,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两位姑娘,虽然说这算是在逃命吧,但是,看她们样子就知道是大家小姐,没受过这些。也难怪了,此刻的自己也是有些气急了起来,何况是她们。也是在一旁靠着树干休息起来。 树林安静得只听得见一阵阵风掠过树梢时,树叶摇摆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心中有些不可思议的安宁,都是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一份静谧。虽说之前在小屋中也是身处深林,但是,毕竟当时正处在被囚禁的尴尬情景当中,哪里能真正静下心来感受自然啊。现在,脱离了险境,心中的感觉瞬时也明朗了起来,沐浴在这一片纯真中,感受着自然清新的馈赠。不由得,都有些痴了。 忽然,一阵异响远远传来,三人都是一惊,猛地睁开眼看着那有些不对劲的方向。声音来得极快,甚至,三人根本来不及起身隐蔽,那一阵声音的真正面目便已经出现在三双惊讶的眼中。 第十五章 仿佛是之前的疲累都是骗人的,季顼隐猛地一下跳将起身,扑向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一直以来都开朗,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少见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着,就连声音,也已经带上了哭腔,“翼,你来得太慢了,吓死我了。真的是,太晚了……” 轻轻一声叹息,见到姐姐没事的季顼翼宠溺的伸出双臂环上她的肩背,温柔拍抚着,“别怕,我这不是来了么?已经没事了……” 这边,宇央兄妹俩也是激动得几乎有相拥而泣的感觉了。 原来,这两人也真的是姑娘呢,虽然之前好像天下都不放在眼里似的,可事实上,内心深处也是在害怕,在颤抖呢。好不容易见到了信任的亲人,终于将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爆发了出来。不再掩饰恐惧,颤栗…… 终于,等两个女子镇定下来,羞赧的微红着脸从自家兄弟的怀抱中退开来,几人似乎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陌生人。 “这位是洛奇,洛公子,刚刚,就是他救了我们。”宇央郁朦这才想起把之前的事情细细说来。季顼翼怪异的瞥了洛奇一眼,眉头微蹙,总觉得,有些面熟呢。淡淡拱手道:“多谢洛兄,来日必当言谢。” “洛兄,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宇央郁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知道这位洛奇帮了自己的妹妹,也想着要做些什么才好。 “我不知道,本就是漂泊江湖,也没什么特别的去处。” 笑着拍拍他的肩,“如此,不如就与我们一同上路吧,路上有个照应,也不至于无聊啊。” “如此,洛奇就不客气了。” 五人同行,大家都是风采出众的少年男女,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因为人已经安全了,所以大家也都不急,一路上可以说是游山玩水,随性而行。所到之处,无不成为路人目光的焦点,口中谈论的对象。除了一直以来有着一股淡淡疏离感,似乎让人看不清楚的季顼翼以外,大家都是十分享受成为众人瞩目的感觉。自信的,自豪的笑容当然也更加璀璨。 仿佛心中被什么牵引着,季顼翼和宇央郁觥自然而然的带着众人往西城而去。 看着那依旧人来车往的街道,典雅辉煌的‘鸣凤阁’,忽然,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明明只离开了几天而已。 淡淡一笑,也不与身后四人多说话,季顼翼径自抬脚走了进去。一股熟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花,突然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搂住来人,呢喃般低声唤道:“鸣凤。” “顼翼。”回答他的,除了那具同样温柔的回抱着他的纤细身体之外,还有那依旧清朗,但却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 两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同样的惊为天人,同样的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轻轻地,却也是紧紧地拥住对方,满面安心。 “怎么样?两位姑娘没事了么?” 这才想起门外还有四双惊异的眼,无视了满堂惊艳灼热的视线,尚鸣凤浅笑着将四人领上了楼上雅座。 四人俱是满目惊异,悄然间,却也都闪过意义不名的一丝微光。既为两人的美貌赞叹,也奇怪这两个如同谪仙般的人怎会如此稔熟。 宇央郁觥一脸失望,委屈道:“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又将我排挤在外……” 还不待季顼翼说些什么,季顼隐那呆愣的脸终于回过了神。猛地拍案而起,“翼,他究竟是谁?你怎么会和他这般熟悉?面对他时竟然,竟然连我的存在也已经忽视了。” 看她气呼呼的模样,尚鸣凤有些歉疚,但清浅的声音却依旧不卑不亢道:“你就是顼翼的姐姐,季顼隐姑娘么?真是对不起,看到你们平安,我太高兴了,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姑娘见谅。” 明明对方的声音不大,但听来,却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魄,明明,他是在向自己道歉,但是,却在隐约间能察觉到一缕嘲讽。可是,虽然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屑一顾,季顼隐却找不到借口发作出来,只有气呼呼的瞪一眼这极美,但却隐然透露出让人心悸的冰寒气息的男子。 见季顼隐都败下了阵来,宇央郁朦眼中虽然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但却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这位是洛奇公子,是他救了两位姑娘。” 尚鸣凤没有向宇央郁觥问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地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洛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穿衣服般,被他看得透透彻彻。不自觉脸上一红,微微转过头,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尚鸣凤见他这般反应,邪邪一笑,“哼哼,姑娘,本是花容,何苦扮作这等硬朗的男儿样?”不轻不重的话,戏谑的眼神,都让众人心中一惊。 这洛奇,竟然是个姑娘?难怪,总觉得她身材娇小,又唇红齿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软软的感觉。既然被拆穿了,她也不再掩饰,怪异的看了一眼尚鸣凤,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束冠。一头黑密青丝如瀑般铺洒而下,本就柔和的脸庞因为羞赧的微红更是瞬间娇媚了不少。果然,正是一位妙龄美娇娘,怕是与季顼隐,宇央郁朦两人也不差了。 第十六章 看着转身进了内间更换女装的‘洛奇’消失的背影,五人有些面面相觑。尚鸣凤邪气的笑着,紧紧盯着若有所思的季顼翼的眼睛,“顼翼,怎么,知道对方是个姑娘,有些心动了?” 季顼翼亦是淡淡笑着,“哼哼,怎么可能,我身边不是有比她更美的人么?又如何会因为她长得还不错就心动。况且,我不是以貌取人的类型。” 似是欣慰,又像是了然的一笑,轻抿手上杯酒,“顼翼,我以为,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她不是个男儿,怎么,竟然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亏我还以为你是精明的人,原来,也是个糊涂虫啊。” 知道他是与自己玩笑,季顼翼也丝毫不生气,一脸的无辜,“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原来,竟是本质上的认识误差呀。不过,我总不能觉得别人有点不对劲就脱光了人检查性别呀。”一边说着,眼眸忽的暗沉了下来,邪邪笑着,“鸣凤,你这样美,美得都有些不真实了,要不,也检查检查,看看你究竟是人,还是自上天堕落的仙。哼哼……”双手也作势伸向微眯着眼的尚鸣凤。 眼看着两个同样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年男子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嬉笑着,一样深遂的眼眸,一样邪魅的气质,一样惑人的风姿……另外三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季顼隐突然站起身,一把搂住季顼翼的脖子,强迫他与尚鸣凤纠缠的视线分开。娇嗔道:“真是的,难道你已经把姐姐我的存在都无视了么?找到我这么久,你也没说关心我几句。现在,和他说的话比和我说的还要多,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嘟着嘴不满的模样,活像一个小媳妇,相公被别人抢走,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旁边几人见状都是一愣,要是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姐弟,见了季顼隐这幅样子,怕是真的要误会了。尚鸣凤知道,她是在与自己过不去,也不生气,浅淡一笑,自斟自饮。 着一身粉色罗裙,款款而来,面上酡红,娇艳欲滴,这恢复女儿之身的‘洛奇’倒还真的是个美人,与在座两位姑娘,也可谓是平分秋色了。原本,这般美貌该是得到大力赞扬的,只是,在座的男子,宇央郁觥风流倜傥,何种美人未曾见过。而且,那娇蛮的季顼隐可是他追求的对象,所以,即便见到一身女装的她,虽惊艳,却也并未被魅惑心神。再说那两个白衣胜雪,温润如玉,清冷似月的男子,比起在座的几位女子都要胜上一筹,又如何会被她所迷住。一时间,‘洛奇’有些心灰,自己也是大家小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以为高人一等。现下,处在这五人当中,竟是平凡至极,不由得有些失望。 察觉到她本来明亮,但却瞬间暗下的眼眸,尚鸣凤笑道:“姑娘果真绝色呢,如此打扮,惊为天人,可不要再做那男儿装扮了。” 见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洛奇’也是稍微恢复了活力,微微有些羞涩,“小女子原名洛绮丝,只因为女子装扮闯荡江湖确实不便,所以,才有了那一出。之前瞒着大家,小女子在此赔罪了。”说着,盈盈一拜,煞是温柔可人。 听闻,季顼翼沉眸一瞬,继而淡淡道:“洛绮丝,该不会,是南城洛家的洛绮丝吧。” “南城洛家?难道,是那个与季家并称首富的洛家?”宇央郁觥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 “小女子正是,几位如此风采,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家吧。” “我是‘郁王府’小王爷,郁朦是我妹妹。至于这两位,从他们的名字也该知道,他们两就是南城季家的大小姐,二少爷。鸣凤么,是这‘鸣凤阁’的当家。”洛绮丝仿佛对于‘郁王府’两人的身份并不奇怪,更像是早就了然于胸似的,只在听说季家时才微微一凝眉。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与自己家并称首富的季家。 “早听说洛家大小姐美艳动人,只是一直无缘相见。现下,竟会以这种形式见面,还真是名不虚传呐。” 面对宇央郁觥的奉承,洛绮丝很是受用。她本就是大家小姐,一直是高高在上,今日面对他们生出了自卑。而今,他那游戏于花丛几乎从无败绩的手段用在此时的她身上,当然是事半功倍,很讨人欢心了。几乎马上便能看见洛绮丝微有些羞红,但却泛着异样光彩的脸,“这,这是被修饰得好,那位姑娘手很巧呢。” 然而,也不知这季顼翼是少与女子调笑,不懂圆通,亦或是有意无意,淡淡道:“是银川做的么?衣饰的颜色样式挑得挺好,修饰得也的确不错。”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似是很欣慰。“鸣凤,调教得不错啊,你还当真是要培养成一流的孩子才给我啊。” “哼哼,当然,要是太过粗苯,也不配在你身边呆着。” 转角处,微垂着头的女子一身样式简单的粉绿衣衫,虽是丫鬟打扮,长得也远比不上在座三位大小姐,甚至,脸上还有几粒淡淡的斑。但是,那股纯真朴实,未经世事污浊的自然气息,泥土的朴质却是不容人忽视。有些怯怯,却也大方的向众人行礼。继而羞涩的低头,而眼神,却是灼灼盯着那成为了自家主人的季顼翼,再一福身,低声唤道:“公子。” 淡笑的看着她,“这真的是银川么?我都不敢相认了,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小姐呢。当真,是鸣凤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哼哼……” “公,公子,您别笑我了。” 两个男子还真的是出奇的相似,就连恶劣的性情也是如出一辙。看着李银川埋下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尚鸣凤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与季顼翼说着悄悄话,“顼翼,你都不知道,就这几天的时间,银川几乎都没睡过?” “怎么了?” “她呀,为了能跟着你,央求我告诉她要留在你身边需要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然后啊,每天不眠不休的练习,几乎只休息一两个时辰呢……”看他带着坏笑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势头,李银川羞赧得几乎不知所措。慌忙插嘴,“不,不是的。鸣凤公子胡说的。我只是,只是……” “哼哼,只是怎样啊……” 看两个少年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是在戏弄自己,李银川有些羞恼,但却更带着一丝兴奋的微一跺脚。 “你们两个,把姑娘惹急了,可不是好男人该有的表现呐。”给女子救场,这本就是宇央郁觥的拿手好戏,当然成功的制止了嬉闹。其实事实上,只是把场面变成了由自己调戏这女子而已。 第十七章 而那三位大小姐可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季顼隐。刚刚才冒出一个尚鸣凤,便抢走了翼的注意。这会儿,竟然又出来一位什么李银川,还只是个乡下丫头,就敢与翼笑闹,这还了得。从前,明明只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现在,竟然被这么多人分享着,哪里忍受得了。登时便火了,怒道:“翼,这又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这样,到处招惹各种各样的人……” 见她那般胡搅蛮缠,季顼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眸中神色略微一暗,平静道:“她叫李银川,是我给家里新添的丫鬟,有什么问题么?” 虽然季顼隐仗着季顼翼几乎是纵容的宠溺有些蛮横,然而,现在,不论是看他毫无表情的脸,亦或是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也知道,翼,有些生气了。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但是直觉中也知道,不可以真的惹火了他,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一想到从小就宠着自己的翼,今天,居然因为外人而对自己冷眼相对,季顼隐心中的无名之火越来越盛,几乎便要燃烧掉理智。放在桌下的双拳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手掌却似乎毫无所觉。 李银川是个伶俐的姑娘,一见这有些紧张凝重的气氛,顿时有些担忧,小声道:“公子,小姐,你们别生气。没有认出小姐来是银川的错,你们罚我吧。”本想缓和气氛,然而,她这般说话只会适得其反,让季顼隐觉得她是在装可怜博取同情,从而更加厌恶她。 重重一哼声,满脸寒霜娇喝道:“滚开,别在我面前用这套,我不会怜惜女子,更不会对你产生一丝的好感。哼。” 一听这话,李银川双眼瞬间隐隐闪动着泪光,看来,真是被伤害了。紧紧咬着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低着头,却不敢任性委屈的跑出去。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最卑贱的丫头而已,没有任性的资格,也不想做那种惹人更加讨厌的事情。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凝重无比,季顼翼终于微微叹一口气,对尚鸣凤使一个颜色,尚鸣凤会意的带李银川进了后堂。而他的脸色也已经缓和了下来,其实,刚才之所以会不高兴,不是因为季顼隐对李银川怎么样了,而是她在众人面前失仪。李银川怎么样,自己是不会在意的,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她的存在与否都不能引起自己的兴趣。在意的是刚才隐的表现,要知道,要想完成父亲大人的任务,就必须要磨练隐。即便武功才能不能跟上,最起码,要做到有仪有礼,虽不说要喜怒不形于色,也应该将自己最深层的感情隐藏起来,学会伪装自己。刚刚的她因为那样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角色竟然大发雷霆,对于她自己还不知道的隐秘身份来说,这显然不是好现象。 然而,人格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而且,她还并不知道真相。看着季顼隐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但却倔强的不让它们涌出来,骄傲的将头甩向一边。季顼翼又是微微叹一口气,缓慢而异常温柔地拥住那具僵硬的身体。 感觉到他的温柔,季顼隐在瞬间便忍不住了,作势挣扎,却被抱得紧紧的,挣脱不得。紧紧抓着他的衣衫,身体竟在微微颤抖着,是感到害怕了。自己只是离开了翼几天,他便有了这么多的新朋友,那只对自己展现的笑容便被分了去。怕,怕他总有一天会不属于自己,会离开自己。无可抑制的恐惧几乎将这骄傲的女子吞没,只有无力的挣扎着。此刻,感受到他的温柔,终于将心中的不安表现了出来。 “好啦,隐,这样很难看哦。” “你,你要是嫌我难看,就去找别人好了……” “说什么傻话,我的姐姐,只有你啊。你是我一生唯一的任务呢。”听他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季顼隐心中还真的就升起了一股无可比拟的优越感,终于停止了闹别扭。 眼看着两人在眼前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其他三人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样子,好像这两姐弟本就该如此。 经过一整天的休息相处,几人之间虽然感觉还很是微妙,但是,好歹和平共处也不成问题了。季顼隐连同宇央郁朦依旧对尚鸣凤怀着敌意,然而,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而尚鸣凤知道两个姑娘的心思,也不想去惹不快,互不干涉吧,这是最为稳妥的相处方式了。 趁着那边三女一男聊得高兴,这两位白衣的少年各自含着自信的笑容在角落静静对坐着。 “鸣凤,怎么样,能确定么?” “杀手的身份已经敲定了,只是,那人究竟想对付谁,还是未知数。所以,不告诉他们真的好么?” “没问题,只有赌这一把了,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那人的警觉。” 季顼翼暗沉的眸子中泛着点点寒光,一丝噬血的魔性一闪而过,尚鸣凤却看得清楚,心中微微一叹,于你来说,大家只是棋子而已,你只要保护好你姐姐就可以了,诚如你之前所言,这是你一生唯一的任务。而其他人的生死,都无关紧要,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可事实如此,还是会有些落寂啊。淡淡的感觉没有表现在脸上,斜提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魔魅的微笑,让人猜不出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同样神秘魅惑的两个男子就这样微笑对坐,浅饮慢酌,好一副落落潇洒之态。在其他人看来,还真的是有些沉醉呢,这两人,仿佛不属于这人世间一般。能看见他们这样美得像水墨画一般的风姿,莫说沉浸,简直就是痴迷其中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人没有察觉到暗处那突然出现的杀气。 第十八章 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竟是直击季顼隐面门而去。即便其他人都处于呆滞中回不过神来,然而,那一直好整以暇的两个白衣少年却似乎知道有这么一出,甚至是正在等着这么一出。尚鸣凤嘴角挂着浅薄的笑,他不会武功,也谈不上帮忙,只冷眼看着。季顼翼擒着一丝冷酷的浅笑,飞身而上。一柄薄如蝉翼,却因为灌注了内力而坚似钢铁的长剑寒光流转,竟生生赶在那道杀气接近季顼隐之前截了下来。一声金铁交戈之声毫不意外的响起,做工精细的梅花镖蓦地被改变了行进方向,深深钉进雪白的墙壁。 一击未成,那冰冷的杀意丝毫未减,浓烈得有如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看来,是不取目标性命誓不罢休了。季顼翼也不担忧,一身轻松自在的与那随即出现的白衣蒙面者缠斗一处。宇央郁觥早已护着身边三位女子退出战斗圈,毫不担心地注视着那几乎是欺负性的打斗。看蒙面人样子,应该是个女子,功夫不错,而且招招快准狠,典型的受过专业杀手训练。不知究竟是为何,又是受何人指使,竟会刺杀季顼隐这富家大小姐。 见对方这绝美的白衣男子对于自己拼尽全力的攻击竟一直不放在眼里,冷然的眼神并未有丝毫波动,女子不由得眉头紧皱。照此下去,是绝不可能有一丝的取胜机会,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那紫袍男子功夫亦是高绝,三女中也有两女略懂武艺,要对聚在一起的他们三人下手,显然是不可能了。只剩下……心中一狠,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伤了他,好让对手的动作露出破绽,这样,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最起码,趁他分神时离开应该问题不大。 心中这般想着,女子眸色一沉,身体便已经付诸了实践,虚晃一招,竟是直直朝着角落中那冷眼旁观的尚鸣凤而去。 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有此一招,尚鸣凤脸上微微一凝,却并未有丝毫担忧恐惧,最起码,从露出来的右脸,和那闪动着寒光的眸子中没有看出来紧张与不安,静静地等着攻击临身,没有躲。再说了,不会武功的他也躲不过那蓄力一搏。两人心中有着类似的打算,同样也在赌,他们赌的都是那翩飞冷厉的男子会不会顾及角落中自己的性命,若对方赢了,便可趁隙离去,若自己赢了,自不必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果然,冷冷的,却已是有了点点慌乱的杀气迎面而来。缓缓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一直注视着的白衣人那一抹终于出现的紧张与怒气深深印刻在了深邃的眸中。脸上一阵异样的冰凉,一声清脆裂响,久违的微凉的空气缓缓覆盖在脸上。烈风劈开了左颊那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霎时裂作两半,掉在了脚畔。 “呀……”一阵惊呼毫无悬念的响起,连同杀手在内,在场几人都是不约而同后退一步。除了他。 看见了自己面具下的真容,相信没有人会平静得下来,自己有这个自信。尚鸣凤眼眸微眯,遮盖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嘴角不由溢出一声淡淡冷冷的笑,是在笑世人痴,笑世人轻浮,只在意这幅皮囊,亦或是,在自嘲,谁也说不清,或许,两者都有吧。 “鸣凤……”季顼翼同样震惊,然而,却是在一惊之后,不但没有后退,更是飞身上前。本来平静的眸子汹涌着疯狂的杀意,竟如嗜血狂魔一般,隐隐泛着猩红的光。就如同最高贵的食肉野兽,月光下的万兽之王,正残忍的看着自己的猎物。那凉薄的唇,勾画着浅淡,但却残忍的微笑。众人即便看不清,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那蒙面人静立的身子竟因为这透骨寒意而微微颤抖,心中明白,自己,赌输了。 “找死。”声音并不大,而且异样的清朗悦耳。但是,却是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低沉,残忍。女子只觉后心一凉,几乎能听见自己后背裂开,鲜血飞溅的声音,然而,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李银川,你不该找上他,若是其他人,或许,你还有机会。”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然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渐渐涣散的瞳孔中挂着惊恐的颜色,含糊沙哑的声音让众人一阵脊背发凉,“你,你竟然,一直,都,知道……” 没有理会那具跪跌在房中的躯体,季顼翼猛地上前一步,将那被杀气所袭,此刻终于摇摇欲坠的白衣人搂在怀中,眼中的担忧是那样真切。 尚鸣凤却是终于放松了心,眸中含着真心的笑,长长一声叹息,尽是满足,“我,赢了……” “鸣凤……”轻柔的呼喊,仿佛知道他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 缓缓睁开眼睛,已是半日之后,映入眼帘的,毫不意外,正是季顼翼那张绝美的脸。眼中没有担忧,没有焦虑,有的只是信任,等待。很高兴醒来的第一瞬会看见这样的他,尚鸣凤淡淡的笑着,玩笑般道:“那女人真狠呐,亏我还照顾了她这么几天,竟然会找我下手。哼哼……”可语气却是局外人一般轻松至极。“就是你一时兴起杀了她,那她背后的故事不就也一起被掩埋了么?” “谁让她伤你来着,既然敢做,她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至于她的什么背景身份,我倒是并不关心。指使她来的人既然敢做,那么一定会有第二次,不愁。” “尚,尚公子,你,你的脸……”宇央郁朦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却也确实唐突。然而,大家并不在意,因为,想知道的人太多了。 尚鸣凤手指轻轻掠过原来被面具遮挡的脸颊上那凹凸不平的部分,毫不在意的笑着,“这啊,是有一点原因,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众人以为那是他不愿提起伤心往事,然而,季顼翼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微微一笑,随他去了。不过那有铜钱大小,颜色紫红中带着青黑,皮肉翻卷,狰狞恐怖的疤痕确实有些让人背脊发麻。 此刻没有了那半块神秘的面具,若非左颊上那令人心颤的疤痕,他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若你这疤是之前那一瞬造成的,我……”似乎有些后怕,要是之前李银川为了活命而进行拼死的那一博伤了鸣凤……简直不敢想象。 “不会让她死得那般痛快,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声音低低的,却有着彻骨的寒意。 五日后,便是宇央太子册立大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便是分道扬镳了。 第十九章 作为南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不论是季家,亦或是洛家,当然都在受邀参加典礼以及晚会之列。 凭着请帖,隐翼二人与父亲季人久一道进了王宫,果真是富丽堂皇,威严非常。册立太子,这是天大喜事,所以,整个王宫张灯结彩,好一副热闹繁华景象。此次,不论是皇亲国戚,东城中的达官贵人,亦或是南城中有名的大户人家都是受邀者。人数之多,规模之宏,免不了整个王宫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宽敞华丽的御花园中,即便是娇艳欲滴的花草,怕是也无法与这些艳若蜂蝶般的年轻人媲美了。因为在场莫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受邀之人亦都是一身光鲜,华服繁饰,就连身边的隐,也是翠绿罗裙,满头钗饰,好不鲜艳。无数想要为自家子女在此求得一门好亲事的长辈们不管认识与否,都是热情地寒暄着。而年轻的男女们,各自搜索着自己心仪的对象,或是大方搭讪,或是腼腆的靠近,当真是热闹非凡,暖如阳春。 如此,季顼翼的一身雪白在这花红柳绿中更是醒目了,那出众的五官,挺拔的身形,不知望向何方的深邃眼眸……浑身气质既如凝冰,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却又不可思议的像是一缕凉风般和谐地存在于这般五彩艳丽之中。察觉得到投向自己的无数或是探求,亦或是灼热的目光,但是,自己在意的,只是里面是否有恶意,若是于己,于隐无妨,便丝毫不去理会。说实话,自己其实不喜欢这样华丽的场面,一切,都是为了隐,若非如此,倒是更宁愿与心爱之人一起遨游山林,笑傲江湖呢。 眼见远处一阵骚动,一顶辇轿缓缓而来,明黄的颜色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里面的人被一层层轻纱包裹着,看不清面容,想来,便是那日在‘郁王府’的画中见过的那位大皇子了。人群潮涌着向前扑去,是想攀权附贵,亦或只是单纯的好奇,这都与己无关。他,只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成为帮助隐的路上一个必须铲除的阻碍。 季顼翼独自站在人群后方,看着这些兴奋的人群,嘴角不自主地扬起一抹不明所以的邪魅弧度。 “哥哥,你不去看看么?”稚嫩的童音在身侧响起,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看她样子,还有那一身服饰打扮,似乎是十二岁的小公主‘枢薇’呢。季顼翼淡淡一笑,拍拍她的头,却并不说什么。 小女孩儿痴了一瞬,灼灼的盯着季顼翼,声音更加轻软,“哥哥,你是谁呀,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谈不上是好奇,只是有些无聊,那就陪这小公主聊聊吧,“因为我不是王宫里的人。怎么,言下之意你觉得你应该见过我么?” “因为,两年前,我的生日宴会也请了好多人,都没有见过大哥哥你呢……”水汪汪的大眼直直盯着季顼翼,这王宫里的孩子,还真的是不怕羞呢。 正想着,不远方跑来一个男孩儿,目标直指两人,大声唤道:“枢薇公主,你在做什么?一起来玩……”明明还很稚嫩,却像是要表现自己男子汉一面似的,非得要装作老成稳重的说话,别有一股滑稽。只是,季顼翼这般冷情之人,却是笑不出来,只微眯着眼,淡淡看着快步小跑过来的男孩。与枢薇一般大小,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吧。 那男孩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喜欢的枢薇公主正与一个男子说话,心中有些不快,便是跑了过来。此刻,见到季顼翼这般谪仙之姿,即便他还只是孩童,却依旧有些呆愣,好半天,似乎才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而来,不由得微红了脸。 “少卿,你慌慌张张干什么?” 即便红着小脸,可眼睛一直紧紧的粘着季顼翼却是真的,有些结口道:“好,好美啊。好像刚刚那位姐姐一样……”然而,转瞬间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男子的姿容而失了仪,不觉又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脸。 “少卿,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姐姐?” 被枢薇小手摇了摇肩膀,男孩儿这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刚才,就在湖边,我看见一位姐姐,也是穿着白衣,和哥哥的感觉好像啊,都像神仙一样。本来,我就是想来叫你一起去看看的。” “真的么?天下,竟然还有能和哥哥相比的人存在?”枢薇公主半信半疑,脸上那明显的怀疑神色直接伤害了男孩高傲的自尊心。小脸一板,肃声道:“不信,你来看看呐,就在那边……”说着,拽上枢薇的小手就往前跑,末了,还不忘拉上满脸莫名的季顼翼。像是要让他与那传说中的白衣姐姐比上一比了。 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好像即将要见到自己等待一世的梦,季顼翼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已经不受控制的急促而紊乱。 转瞬之间,那道雪白的身影与自己擦身而过,清默,淡然的气息飘然而来,湮没了那颗冰冷了太久的心。那双瞥过自己时带着莫名情愫,似曾相识的眼让一直律动的心揪悸一瞬,竟是乱了。淡淡的无奈,浅浅的叹息,深深的思恋,浓浓的不舍…… 只一眼,便足矣,我懂…… 两个同样如仙似雾的人,在那一瞬间便定下了约定,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但是,天地为证。 飘飘然擦肩而过,没有谁回头。然而,原本,一个冰寒落寂,一个深邃冷漠,此刻,唇畔竟都刻着一抹几不可见,但却同样可令风云褪色的笑。美得几乎不真实…… 第二十章 “啊,就是刚刚那位姐姐。”男孩轻呼一声,猛地站住,待转过身来,那仙般的人啊,已飘然而远,消失在黑水白石之间。有些怔怔,不自觉的喃喃着,“消失了,难道,她真是仙女姐姐?” 小枢薇并未看清那飘然而过的白色身影究竟是何等天人之姿,见男孩如此盛赞,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道:“什么仙女,哼,还不就是穿一身没颜色的衣裳而已,没眼光,哼。”拽上季顼翼就往前走,“大哥哥,我们走,不理他,没眼光的家伙。我们去看未哥哥,他今天就是太子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能受邀参加太子册封大典,一定不是普通人家了。” 季顼翼嘴角一直挂着一缕神秘的笑,任由女孩拉着,心不在焉一般,轻声道:“我只是一介平民。” 枢薇不信的撇撇嘴,“才不是呢,看大哥哥的样子就知道,你绝不是普通人……”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兴奋的声音打断了。 “季公子,你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和枢薇在一起。” “郁朦姐姐,怎么,你认识大哥哥?” 来人正是宇央郁朦,看枢薇死死拉着季顼翼不松,脸色一愣,继而笑道:“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你们是好朋友?”枢薇说话有些迟疑,更有微不可见的失望。“那大哥哥你……” “他叫季顼翼,是南城首富季家二公子,我和他姐姐季顼隐可是好姐妹呢……”嘟着嘴的枢薇只顾听她自豪的说着她与季家姐弟的关系,竟没有察觉到季顼翼已经离开。 御花园中,人山人海的面前,是作为大王子最后一次出现的宇央未。身形高大英挺,面若刀刻斧凿般深刻,俊朗,剑眉星目,饱满的唇边挂着清淡温和的笑。然而,墨黑的眼中,却是深不可见底,隐隐闪烁着破碎的幽光。果然,就如传说中一般挺拔帅气,颇有乃父之风。也无怪,这许多女子便是看痴了。 “未哥哥……”稚嫩的声音高喊着,就见一头小小的身影撞进了宇央未怀中。正是那最小的妹妹,宇央枢薇。宠溺的搂着撒着娇,冲着不远处那叫做少卿的小男孩做鬼脸的女孩,在外人看来,他便是极宠她了吧。然而,角落中的季顼翼却看得明白,那双眼中并未泛起一丝波澜。不由冷冷失笑,果然,是王者呢,做得真像,但是,果真能做到冷情么? 那双深藏冷酷的眼缓缓扫视着,观察着目所能及的所有人,判断着究竟谁能真正为我所用。 既然隐已经进了这里,而且,也有了能够接近王族的媒介,自己便不必担心。不想被察觉到自己的所在,季顼翼悠然离开了,悄无声息,以致于除了隐身于黑水白石之间那仙人般的白影之外,谁也没有察觉。一直追随的视线也随着他的消失有些失落的黯然。仿佛不舍,双腿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两步。瞬间,一阵清风缓缓而来,撩起凉薄的白衣黑发,翻飞飘摇,有如一支破碎的蔷薇般绝美。 那一刻,这仿佛不属于人世间,迎风而立的人儿,抓住了那道一直以来冷酷的视线。隐隐的火热,浸染了满眼。 宇央未就那样紧紧地盯着,那远离人世喧嚣,遗世独立般孤寂的人儿。唇角那丝寻得珍宝般意味深长的笑却是那样明显,带领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向那黑水白石间走去。 似乎是沉浸在了那道早已消失的背影之中,白衣女子竟是痴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缓缓逼近的人群。直到听见背后那惊艳的抽气声,这才蓦然回神,大梦初醒一般猛然转身,看着明显震惊的众人。 那一瞬间,似乎天下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这该是如何美丽的女子啊。远山黛眉,星眸凤目,瑶鼻檀口,肤若凝脂,身弱纤竹,却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质感,高挑的身形也泛着淡淡英气。通身渺远清冷的气质让人没有来由的被蛊惑,沉溺其中。 看到了如此一群显贵紧盯着自己满面惊讶,女子却也不慌,眼神微闪之后,淡淡打量一眼面前众人。即便是面对那一身黄袍,头戴金冠,满面俊朗威严的太子殿下,依旧神色浅淡,不卑不亢。 面对女子的无礼,宇央未并不生气,反倒是微微挑起了凌厉的眉,眸中闪烁着一缕兴味。身边的侍者见状,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未来的王心中打算,只得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话说得小心翼翼,语气虽不见得如何卑微自贱,却也绝对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跋扈。从殿下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位姑娘,怀着别样心思。若是得罪了她,可真的有些未来堪忧。 那女子却是微提嘴角,邪邪一笑,一瞬间,竟是魔魅非常,几乎让人再次失了神。那自信中泛着浅浅戏谑的目光,显然,是认出了面前一身黄袍的男子。轻薄的唇间缓缓溢出两字,“谧觞。”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呆滞,惊讶。难道,这女子,竟然就是王室中的那位在禁忌中诞生的孩子? 第二十一章 二十年前,国王宇央昊醉酒,与一位名唤芝华的浣洗侍女发生了关系,之后,便有了龙种。因为并不光彩,所以,那女子几乎是被囚禁在偏僻的冷宫中生下了孩子。国王取名为谧觞,‘谧’者,取静谧,隐晦之意,‘觞’者,乃酒后乱性之意。芝华诞下谧觞后不到一月,便是郁郁而终。到如今,这位不被承认的二公主算来已经芳龄十九,谁想,竟是出落得这般美丽。更想不到,她竟会是在这种情境下展现在世人面前。 虽然她的存在在民间是个秘密,可是,在场的大多都是王亲贵胄,高官厚爵,当然也猜到了面前女子的身份。是以无比震惊,撼动。 而远处的宇央郁觥却是心神微闪,想到了书房中的那幅画,那副名为谧觞的画。画上只有一双静若寒潭,深邃无比的眼眸,似乎在散发着魔魅的气息,蛊惑着人们靠近,探寻。几笔寥寥勾勒,丝毫看不出来画中人体态形征,没有多余的任何笔墨。然而,却正因为这神秘的朦胧,模糊,让那双眼看起来更加幽深,即便只在画中,依旧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魅惑质感。 当初,刚刚拿到画像时,自己也是愣了好半晌,也是沉浸在了那无双的眼眸中,几乎无可自拔。然而,因为知道这画是谧觞本人所作,而且明白她的存在是个禁忌,是以,当时也未加留心。此刻想来,能将一双眸子画出那般神髓之人,又怎可能平庸了去,定是玲珑剔透的存在呀。 宇央未却是并未想太多,他当然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大了半岁的‘姐姐’存在。只是,十八年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关注她,也不屑于去关注一个不被期望出生的公主,甚至于到如今,已经几乎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突然之间见到了这般绝代风华的女子,竟然瞬间动了心。现在,知道她就是那个所有兄弟姐妹都最不屑于提起的禁忌,心中竟是千回百转。然而,片刻间,又是舒展了心结。 正是因为你与我有血缘关系,这才是一条深深的羁绊,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的羁绊。 凌厉的眸子在瞬间闪烁着莫名的占有的光,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想要得到她,占有她,让她永远的属于自己。血缘,有时候也是一种禁锢人的手段呢。当下,便是莫名轻笑一声,“谧觞,今日起,你便搬出冷宫,来苍华殿。” 闻言,众人一阵愕然。大家都知道,苍华殿位于太子东宫一侧,相隔极近,是个极其敏感的地方。将这几乎不被任何人所知晓的神秘公主安排在苍华殿,却不知太子此举是为何意了。当今王上虽年纪并不大,但一心只想与心爱之人笑傲山林,游山玩水。如今,太子监国,王上已是有年余不曾过问政事,这天下大事,尽皆大王子,即当今太子抉择。宇央未,已经事实上成为了宇央国之主,是个不争的事实。因此,太子殿下一旦发话,也没有人敢反驳。 察觉到宇央未眸中的强势,谧觞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却并未往深处想去,只邪邪笑着,看着面前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脸,仿若最精彩的人间百态。看够了那些惊讶,疑惑,担忧,复杂,这才幽幽开口,“太子殿下,谧觞何德何能,可不敢居住苍华殿。如今在冷月宫的生活很好,很惬意,我不想有所改变。”说话间,神色平静之极,也没有与太子面对时应有的恭谨,小心。可是,却让人生不起气来,那一份恬淡,似乎就该出现在如她这般空谷幽兰似的人身上。她,本就不该为世俗所玷污,本就该这般清幽,高雅,娴静…… 太子也丝毫不生气,即便她没有礼数,甚至于驳了自己的意愿,可是,不想伤害她,不想吓走了她。于是,脸上神色亦是更加轻松起来,“若你果真不愿,那,我就让人将冷月宫好好修缮一番,想要什么,便说吧。” 见谧觞点头同意,宇央未眸中喜色一闪,大声道:“谧觞是本朝二公主,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这位姐姐,从明日起,谧觞也与我们一同进入皇家书院学习。同时,我也准备在在场的年轻人中多选几位有才德之士进入学院,一方面,作为侍读可以与众位王子公主互相勉励,同时,也能为我宇央国造就更多人才。”说罢,恢复了凌厉的眼眸一扫而过庭院中站着的无数年轻人,寻找着能够配得上皇家书院的人物。 众人都知道,这便是今日的主题了,实际上,无非就是培植王朝中新的年轻势力。当然,对于众人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能够踏上仕途的方法。也正是有此考量,几乎所有达官贵人都将自己家中有前途的后辈带了来,等的便是现在这一刻,希望他们能登上仕途。 宇央郁觥闻言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笑意,走进平时关系密切的表弟身边,“殿下,我有两个人选。” 看他满脸期待,宇央未知道,那两人极得自己这出类拔萃的表兄欢心。他推荐的人,定是有真本事,才会被他那高于顶的双眼看上。满是期待的挑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宇央郁觥神秘一笑,朝着不远处的妹妹使眼色。宇央郁朦几乎立刻会意,伸手拽上人群中的季顼隐便往太子走去。 将一身紫衫,明艳动人的季顼隐往宇央未面前轻轻一推,脸上挂着暧昧的笑。“这是我的好朋友,季顼隐,南城首富季家千金。怎么样,殿下,漂亮吧。” 季顼隐微一错愣,看着俊朗不凡的男子兴味的盯着自己,不自觉脸上一热。毕竟是大家小姐,有着属于自己的风度与气质,随即礼貌的微一福身,轻声唤道:“殿下。”一派知书达理。 旁边的宇央郁朦见状却只是抿唇微笑,眸中闪动着狡黠与隐忍。察觉到表妹的异样,宇央未好奇的一挑眉,静静看着那突然之间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 知道他的疑惑,宇央郁朦却是使劲拍拍季顼隐的肩,“殿下,你面前的顼隐可不是真正的她,可千万别被她的表象所迷惑呀,她可是……”话未说完,便是被猛然跳起身的季顼翼一把扑了上来,咬牙切齿的揉捏着那张可爱俏丽的脸。 “看吧,恼羞成怒了,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殿,殿下,千万……”一张脸早就被拉扯得不成形,连话也是说不完整了。 “另一位呢?”两位姑娘笑着,闹着,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宇央未这才有空闲问起自己这表兄极力推荐的另一人。 宇央郁觥神秘一笑,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良久,却是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轻声喃喃着,“怎么他不在?刚刚还看见与枢薇说话来着,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谁啊?” “季家二公子,季顼翼。” 第二十二章 在学院旁边,有一个极大的院落,用来供侍读们住宿。如今,除了尚未露面的季顼翼之外,所有侍读都已经准备就绪,早早起来,带上自己的书本往学院走去。朝阳初升,一大群年轻男女便出现在前往书堂的路上。那花样的年纪,出众的样貌,高贵的气质,莫不是万中挑一之辈。这些年轻俊美的人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王宫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季顼隐也不怕生,来了便是与不少少爷小姐闹腾上了,毫不意外的,还遇见了一位熟人,南城洛家千金,洛绮丝。 书堂中早已是人头济济,十几位少年男女有些兴奋的窃窃私语,期待着那即将出现,平日里绝难见得真容的王子王女们。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嘤嘤私语几乎立刻便停了下来,都是紧张的看着门口,气氛在瞬间被推上了高潮。 没有高声唱和,没有大群的侍者女婢,在这里,没有身份等级之差,有的,只是学习能力之别。 俊朗英挺的宇央未满面笑意,带着身后一群出众的男女走进了书堂。一阵轻叹,虽然在之前的宴会上已经远远瞧见过几位王子王女的风姿,如今细看下来,还真是人中龙凤。同样的撼动亦在门口一群人心中萌芽,想不到,民间,还真有如此多出色的青年,能纳为己用,真是宇央之福。 大公主宇央毓淋沉稳,高贵,太子宇央未稳重,霸气,四公主宇央芊默精明,干练,五王子宇央瑜文静,内敛,六王子宇央瑾热情,活力。俱是人间俊杰,又都拥有着各自的特色,真真是人中龙凤了。 书堂中坐下的将近二十位男女亦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这里,竟是汇聚了宇央未来的多数人才,当真是壮观。 不过,众人似乎都有些疑惑好奇,举头四望着。日前,在典礼上都远远见过那传说中的二公主,宇央谧觞,都想着要见见那仿若谪仙般的天人之姿。只是,却不知为何,此刻,竟然没有与一众王子公主们一起前来。 似乎看出了众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原因,宇央未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却又在转瞬间掩饰了那片刻的狠戾,笑道:“谧觞因为住得远了,所以没有与我们一同出发,怕是要等一会儿。今日,太傅不会来授课,只是作为我们新同窗之间互相熟悉,大家不要拘谨。” 都是年轻人,都拥有着不凡的背景,都一样的骄傲,自信,所以,同样出色的年轻人们很快便聚在了一处,聊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宇央未见郁朦依然紧紧拉着那名唤季顼隐的美丽女子的手,与身边的郁觥相谈甚欢。有些打趣的凑近道:“顼隐姑娘,不是说你的弟弟季顼翼也会来么,是哪一个?能让郁觥那般推荐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还真的有些好奇呢。”说着,目光也是四下打量着周围,希望能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季顼翼。 季顼隐本就是极容易与人交往的性子,现在,即便是面对王子,太子,也是不见紧张拘束了。四下一望,轻声道:“不知道,昨日,他就没有与我一起来王宫,只说是今天早上自己来。现在也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一边说着,语气也满是抱怨,秀丽的眉紧紧皱在一起,俏丽的脸上尽是不满。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一抹月白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纤挺颀长的身形,俊朗无双的面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来人却是毫不在意投向自己的无数好奇火热的视线,定定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季顼隐。因为来得急了,鬓角的发丝有些微凌乱,然而,却更是染上了一股凌乱不羁的狂放,几乎看呆了在场众人。 “隐,对不起,我来晚了。” “翼。”一声欢呼,季顼隐毫不在意女子温婉形象,更不在乎男女授受不清,提起衣裙便是往月白衣衫的季顼翼身上扑去,挂在了他纤长的颈脖上。 一瞬间,众人都是低低轻呼,大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今看季顼翼样子,竟然在第一瞬间将两人关系误会了。难道,这天人般的男子,竟是季顼隐的情人?不免又有些失望了。 季顼翼可不在乎众人如何看,关键是他不想让几位王子误会,让他们排斥隐。于是,也不管她腻在自己身上发牢骚,无奈的笑着取了下来。半是嗔怨,半是宠溺道:“姐姐,你这是要让人看了我们季家笑话么?若真如此,我可没脸面再待下去了,可得走得远远的。”明明是玩笑话,可季顼隐偏就在意,偏就信了,慌忙红着脸微微退开。 几乎在同时,整个书堂中默契的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两人,只是姐弟…… 察觉到一直有一道凌厉玩味,但却又带着丝丝复杂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自己,季顼翼这才有空转头看着。 “你就是顼隐姑娘的弟弟,季顼翼?是那个让我心眼比天高的郁觥表兄看重,极力推荐之人?”宇央未俊朗的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显然,正在评价季顼翼的价值。无可厚非,掩饰不住笑意的脸上深刻着满意,赞赏。 季顼翼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礼貌一笑,微一拱手,“太子殿下,在下正是季顼翼。”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桀骜,一缕清高。 “对不起,我来晚了。”清朗醇然,雌雄莫辨的嗓音在门外浅浅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平静,却是在季顼翼心中激起了千丈波澜。猛然转头,带着满脸震惊,几乎是抑制不住的轻呼出声,“凤……”甚至来不及等待那尚未出现之人,便是身形一掠,站在门口。霎时间,便与那旋身而入的白衣人撞个满怀。两人一般纤长修挺的身形,俊逸无双的气质,竟是叫人看呆了眼。 “翼……”毫不意外的,一声同样带着惊喜,诧异的轻呼堪堪响起,回荡在两人耳畔。即便来不及看清彼此的样子,但是,却都是一声满足的叹息,浅浅笑了…… 两人那同样绝美的容颜,同样清冷的气质,惊人的相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众人觉得眼前这同样一身白衣的两人已经合二为一。 这才看清彼此容颜,女子脸上带着了然的浅笑,却并不多说什么。季顼翼却是在看清了片刻前还被自己拥在怀中之人的形貌时微微一怔,然而,几乎只在瞬间便又释然了,带着莫名揶揄的笑,静静看着女子那深邃的眸中流转着浅淡的欣喜,满足,叹息。幽深的眸子仿佛有着致命的幽光在隐隐旋转,如漩涡般,瞬间,便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两个如此相似之人相视浅笑,那一刻,竟是美得仿若失真。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那一片静谧绝美中,无可自拔。 轻风透窗而过,雪白的衣袂在清风中缭绕,与同样翻飞的黑色发丝纠缠不息。黑与白,这天下间最是简单,同样也最是复杂的色彩,不断交织,纠缠,美得惊心动魄…… “我叫谧觞。” “我叫季顼翼。” “翼……” “觞……” 温柔的呼,清浅的唤,仿若远古惊雷,穿越了亘古的时空,跨越千年而来,只为再与彼此相遇。叹息般,弥散在暧昧的空气中,随风而远,飘向了那未知的天空,再也无迹寻踪…… 第二十三章 没有人去在意这几乎今天才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两人为何竟会认识,更没有人注意到两人见面时那声情不自禁的呼唤喊的是什么,也不在乎他们是何时,何地相识。人们眼中,只有那水墨画般绝美静谧的画面,两双紧紧交握的同样纤长白皙的手。 两双同样如寒潭般深邃静谧的眸子深深对望着,仿佛是要望尽沧桑,看透彼此深埋在冰冷不羁中的灵魂。情不自禁的,季顼翼伸手温柔的抚上了谧觞左颊,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碰碎了一个绝美的梦,失神的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谧觞亦是沉浸在一片难言的欣喜中,任由那泛着微凉的指缓缓拂过,在光滑的肌肤上带起阵阵战栗。享受般,主动将脸颊贴近了那带着薄茧,散发着浅浅温柔的掌心。微微合上了美丽的眼,掩盖了那一汪破碎的绝美。 明明就在眼前,然而,却有种与那谪仙般的两人相隔极远,远在天边的错觉。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微不可见的复杂,泛起了点点涟漪。 季顼隐见状,没有来由的一阵莫名恐惧,总觉得,那两人会在转瞬间融化在空气中,会离开自己身边,那样的无措让她不能忍受。眼神一凝,便是抿着双唇走了上去,小兔般可怜的望着季顼翼,轻声唤道:“翼?你们,认识?”小心翼翼的语调能让所有人都升起一股不忍来。 受惊般,两人猛地一震,放开了各自的手,暂停了那忘我的接触,眸中深深的震惊,眷恋,却是一闪而过,深深印刻在了灵魂深处。 任凭季顼隐如何的温婉模样,此刻的季顼翼心中却是猛地一瞬划过一丝不耐,却并未表现出来。只与谧觞一同平静的微微拉开距离,一体般同时换下了那份痴迷,忘我,嘴角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冷淡笑意。 “不,只是初见。”对谧觞微一致意,又是一起转身,向自己的位子走去。所有的表现,动作,乃至神态,竟都是那样相似,让人几乎错觉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人。然而,那像极了的清冷气质中又带有决然不同的淡漠渺远,使人决计不会将两人错认。 所有人都想要接触这两位不染红尘般的人儿,然而,心中那份敬畏,憧憬,却总是让大家有些畏首畏尾,反倒是小孩子,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 枢薇死死盯住两人的眼早就在散发着兴奋的光芒,此刻,一回过神来立刻就跑向了两人,还不忘向身边的男孩儿吹嘘着。 “少卿,你看,这是我二姐,那位哥哥也是在宴会上和我说过话的。”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让丞相次子徐少卿顿时感到有些落了下风,微红着脸,不甘示弱抢道:“二公主是我最先发现的,那天在湖边的仙女姐姐就是她,是我最先发现的,哼。” 明明开始还针锋相对,可到了后来,竟又成了友好的讨论,“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像,是不是有的一拼?” 枢薇一副老成似的搓着下巴,围着两人转了个圈,喃喃着,“就是,如果你之前说的仙女姐姐就是二姐,他们果然很像,果然分不出高下来。”说着,又是吃吃笑了起来,“哼哼,这样美丽的人,一个是我二姐,一个是我最先认识的哥哥,枢薇简直太幸运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两个凝眸远处的白衣人身上,同时,都默契的只是远远看着,并不上前去搭讪,生怕打扰那份静谧的绝美景致。 所谓学堂,只是各位王子王女马上便要参与到朝政中,需要对朝政,现实做一个全面的了解,并且,对于过去所学到的一切知识做一个系统的整理。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已经成人的各位培植自己的势力罢了。 公主们原本便要轻松太多,对于谧觞来说,在与不在,太傅是根本不会注意的。在众人心目中,谧觞独自在冷月宫住了十几年,从未出现在人前,如今,即便是入了学,肯定也是跟不上同窗们的进度。甚至,她连字也不识也是极有可能的。这课堂本就是为了众位王子,为了宇央国未来朝政开设的,如此便也没有理由费时间,花精力去关注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了。 对于太傅的放任,谧觞是极高兴的,虽然这样看起来自己丝毫不被重视,可是,心中极其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被强迫呆在人群中,自己想干什么事情不会被阻挠,这就够了。 第二十四章 这天,已经开课许久,仍是不见谧觞前来,众人早已习以为常,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曾在意。 一直静静呆在最后的季顼翼却是微一皱眉,心中猛然一阵悸动,就连在平时能坦然呆下去的书堂中也是莫名烦躁。也不管什么规矩,当着众人的面,在一片惊讶不解中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看得出来,平日里从容平静的脚步竟然有了些微的烦乱。 虽然知道这王宫中不能随意行走,可是,难以压抑心中的阵恸,直觉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得许多,甚至用上了轻功,往心中难以放下的那个方向飞速而去。 远远的,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阵挣扎声响,心中一痛,带着莫名的恐慌,飞快朝着那一片障碍后掠去。 看见那一幕,季顼翼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瞬间沸腾起来,突然之间好想杀人。 三个侍卫紧紧围着谧觞,一人禁锢着她纤细的腰,一人箍住双臂,紧紧捂住想要呼喊的嘴。另一人正疯狂的撕扯那一身不染纤尘的雪白衣裳,纤细光裸的肩头已然在暴力下裸露在空气中。 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无助,深邃静谧的眸子此刻竟是微澜潋滟,闪烁着粼粼波光。那一份绝望,无助,瞬间刺痛了季顼翼的眼。平静无波的心在瞬间泛起了滔天巨浪,那即便屠尽天下亦无悔的无边杀意蜂拥而出。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仿佛冻结,嗜血的冰冷几乎在虚空中发出令人心颤的爆裂声。 即便感觉到了那无边冰冷,然而,被眼前的美景所魅惑的几人依旧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狞笑着,猛地一把撕下了谧觞肩头本就滑落的衣衫。顿时,一片白皙几乎让几人眼前一阵恍惚。 圆润的肩,纤挺的锁骨,细腻白皙的肌肤,漂亮异常的肌理……几乎让三人当场便把持不住,充血的脸上满是饥渴情欲,下身早已是高高扬起,就欲在这无边魅惑中一逞兽欲。 然而,隐约间可见一颗殷红的樱果下,竟是平坦的胸膛……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活计,惊愣的看着半敞衣衫内那片白皙,无瑕。 “怎么会是个男人?你怎么搞的?” “不可能啊,我悄悄跟了三天了,确实是那个二公主没错。” “那怎么会变成男人了……” 男人气急败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绝对冰冷的声音所截断,“因为,他,本就不是女子。”无边冰冷缓缓笼罩着三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呆在原地的侍卫。浑身的汗毛几乎片刻间竖了起来,抑制不住的战栗让三人站之不住的跌倒在地。 僵硬的回过头,看着那恐惧的来源,一位白衣男子静静站着,无风自动的衣袂与翻飞的发缭绕缠绵,美得惊心动魄。然而,三人没有心情,更没有胆量去欣赏那近乎残忍的美。 男子俊逸的脸上满是冰霜,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深邃的眸子在瞬间掀起了惊天风暴,狂卷着三人无边的惊惧。微眯着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错觉那双眸子变得狭长,殷红,宛如月光下最高贵,残忍的野兽,嗜血的野兽,闪烁着丝丝破碎冰冷的光。 那被死神盯上的战栗让三人几乎想要夺路而逃,然而,做不到。双腿仿佛早已不再属于自己,颤抖着,摇晃着,却是紧紧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你,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无边的恐惧让三人语不成声,战栗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竟敢对他出手。这,就要付出应得的代价……” 只在片刻间,没有人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出手,只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脱下自己外袍披在谧觞战栗的身上,拥着他往那曾经是冷宫的冷月宫而去。 两道修长雪白的身影后,三具温热的身体尚在喷射着滚滚热血,只是那因为惊恐而圆瞪的双眼却是再也合不上了。 小小的插曲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丝毫影响,除了当夜,两位侍女发现了那三具尸体吓晕了过去,之后,以为有刺客入侵,王宫守卫加强了几乎一倍。不过,对于从此之后经常悄悄去冷月宫的季顼翼来说,并没有丝毫威胁。 虽然也爱聊些故事,可是,毕竟都是王子公主,大家子弟,倒也没有纠缠在这件事上,依旧过着自己正常的生活。 第二十五章 五王子宇央瑜,六王子宇央瑾是双生子。两人虽是双生,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哥哥瑜喜静,每日里都是书卷不离手,或是抚琴品茗,别有一股儒雅温柔气质。弟弟瑾好动,欢快活泼,喜好各种武技,每日里花样百出,不得安生。然而,这两个充满着别样美丽的帅气少年却是几乎都呆在一起。 在书院,常常都能看见这样一副场景,草坡上,少年笑得欢畅,在阳光下奔跑着,不时回头看着倚在树下的少年。那张与他极相似的脸上印刻着浅浅的,但却温柔至极的笑,静静凝视奔跑的他,见他看来,微微扬扬手中书卷。每当这时,那奔跑的少年就停下脚步,使劲挥舞着手臂,笑得更开怀了。 “瑾,过来,累了吧……”一边朝那与一只蝴蝶奋斗,追逐的孩子招手,微微无奈的摇头。明明和自己一样的样子,相同的身形,怎么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才刚站起身,伸开双臂,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热气息迎面而来,身体被那火热的躯体撒娇般紧紧搂在怀中。明明自己是哥哥,可是,瑾却比自己高了一指,而且,明显要强壮一些,难道,是锻炼的缘故?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小一号的弟弟一样,无奈的摇摇头。尽管身形不小,可是,瑾的性子却是真的没有长大呢,特别是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个撒娇的孩子。 想到这一层,瑜又是偷偷幸福的笑了。虽然在众人眼中,瑾是个活泼跳脱的家伙,可是,也只有在自己的面前,他才会撒娇,才会耍赖。这样的认知让瑜感到莫名的优越,自豪,胸口在瞬间被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感觉填得满满的。 角落阴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是握紧了双拳,眼前的那一幕,太过刺眼,几乎让角落中的人喘不过气来。然而,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而且,既然已经做过一次,那就不在乎再做第二次。而且,第一次,竟然因为他们的插足而没有成功,多少有些恨恨。这次,一定要成功。打定了主意,便是如来时一般,在一片阴影中悄然隐去了身形。 静谧的凌晨,微凉的薄雾缭绕不息,除了四处巡视安全的守卫,所有人都早已陷入了沉眠。一道漆黑的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王宫宫墙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错落有致的亭台楼宇间。 屋中只在外厅点上了一盏昏黄的烛,照得干净整洁,却又不失大将风范的房间中影影幢幢。黑影从微开的窗无声掠入,悄然向床上睡得安稳的人靠去,手中匕首泛着凛凛寒光。然而,正在下手的瞬间,窗外人影一闪,一柄利刃斜飞而至,竟生生将那就要碰触到熟睡之人的匕首弹开了去。两声闷响,均是深深嵌入了床柱。 黑影猛然一震,一阵心惊,看看床上那因为声响而即将醒来的男子,眉头一皱,猛力拔出匕首,转身就欲离开。门外那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然而,那人似乎并未想要这般轻松就让他离开,猛然踹开房门冲了进来。床上的男子也彻底清醒了,顾不得衣衫不整便是拔下床头长剑跳下床就要与他打斗。 黑衣人见势不妙,一把打翻了桌上烛台,瞬间,本就昏暗的房间变作了一片无尽墨色,想要仗着这一片夜色掩护悄悄离开。 然而,即便有一瞬间的不能视物,可是,飘然进来的那一身白衣如絮,在这一片吞噬天下的夜色中自由搏击着。虽然黑衣人不好对付,可是,白衣人也还是游刃有余的。 然而,毕竟房中还有一人,白衣人只得且战且退,一声低喝,夹着雷霆般震慑人心的气势将那衣衫凌乱提剑追来之人定格在了内间。“站住别动,六殿下。” 那衣衫不整的宇央瑾果真静静立在原地,呆呆看着面前战斗中的两人。 一个旋身,浅浅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了两人身上,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都是微微一震。那黑衣人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惶,看白衣人没有动手,便是迟疑着将身上一块令牌‘不小心’放在了地上,继而在白衣人的纵容中跳过窗户,趁着还没有惊动太多人,悄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捡起地上那张令牌,嘴角扬起一抹邪肆冰冷的笑。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哼哼…… “瑾,瑾,你怎么样了?”人未至,声先到,住在旁边的宇央瑜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也顾不得许多,全然忘记了自己丝毫不会武功,披衣而起,便是往这边跑来。 见到僵立当场的瑾,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猛地一把扑上去,紧紧抱着他,慌乱的摸索着,直到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丝毫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见到瑜的那一瞬间,被之前的气势震慑许久的宇央瑾这才回过神来,任由哥哥的摸索,因为心中知道,只有这般确认了,他才会放心。 看弟弟没事,宇央瑜这才注意到房间中还有人,看着那白衣飘飘的男子,满目感激,“顼翼,多谢你救了瑾。”夜风撩起轻薄的纱,房间中没有狼狈不堪的打斗痕迹,可是,那浓烈的战斗气息,却是连一向不尚武的瑜也看得出来。正是因为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这才更加说明了战斗之人武艺至高。若是让弟弟瑾与对方战斗,怕是会伤了去。想想,也是后怕,更是将比自己高的弟弟紧紧搂在了怀中。 第二十六章 前一段时间,虽然在偏僻的假山后发现了三具死相极为干脆的尸体,可是,毕竟只是普通侍卫而已。昨晚发生的刺客事件刺杀对象居然是六王子,于是,几乎只用了半日,便已经是人尽皆知。 不可避免的,国王开始了兴师问罪。因为是家务事,便也不能让朝臣与天下知道,当日傍晚,王上带着王后,书院中所有同学,还有数名得宠的妃子与浩浩荡荡的侍从来到了太子宫外。 除了几名知情人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意,暗中都是悄声议论着。猜测的主题,无非是怀疑太子便是此次暗杀的主谋,否则,王上不会有此等举动。几名宠妃更是心中高兴,想着太子是主谋,被治罪,那自己的孩儿便极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了。虽然王上在此,都是不敢放肆,然而,满脸的期待,幸灾乐祸,却是若隐若现。 宇央未看见这庞大的人群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即便不明就里,却也不能失了太子尊严,规规矩矩行了礼。 王上威严的双目不怒自威,只是命人呈上一张托盘,让太子自己打开。太子即便疑惑,也是遵命打开了。一张精致的金铜令牌泛着幽幽冷光,静静躺在红色托盘中。令牌上,小小的篆体‘未’显得那样清晰,明了。宇央未满脸疑惑,这是自己的令牌,可是,为何父王会拥有它,还拿给自己看。心念急转,难道?这,竟然与昨夜六弟遇刺有关?想到此节,顿时脸色微微一白,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当真是有口莫辩。 “太子,这是你的令牌么?”即便只是家常谈话般,那无形的威压依旧让周围众人感到压抑难受。 “是的,父王。” “据我所知,昨夜,刺客潜入瑾房中,欲行刺杀,后被季顼翼所救,刺客逃逸。而房中,就留下了这个,你作何解释?” “父王,孩儿没有做过。”便是面临如此压力,宇央未也没有慌乱,即便身体已经微微僵硬,可是,依旧保持着作为一国储君的镇定风度。 “如今,刺客逃逸,令牌在此,铁证如山,你让我如何信你?” 太子自知自辩无用,只是铁青着脸,保持沉默。季顼翼悄悄注意着在场众人表情,果然,那人悄悄地笑了呢。这一石二鸟之计,若不是我,怕还真的会中计。无声冷笑。 “王上,此事,确实有待商榷。”面对国王,季顼翼傲气依旧,没有丝毫谄媚之态,凛凛风度颇有王者之气。然而,此刻即便是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也无人有心思细查,大家的注意都被吸引在了他即将要说的话上。 “试想,我若是太子,既然地位已经确定,是决计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再去刺杀一个对自己没有多大威胁的人。而且,即便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想要除掉谁,若是我,也绝不会带上任何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标志。若是事情败露,那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将会不复存在不说,还极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况且,即便事情成功了,自己也没有被怀疑。可是,那个杀手显然是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他极有可能以此要挟,为自己留下无数祸患。所以,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人们也是不得不信服,太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看众人样子,显然,也被他说通了,不由得朝季顼翼投去感激的一瞥。 季顼翼却是悄然一瞥人群中那深深皱眉的脸,刚刚的得意冷笑已是不复存在。 “那,季顼翼,这件事,不就没有头绪了么?” “不,王上,事实上,正是这块令牌,也是最大的线索……” “试想一下,如此明显的想要嫁祸给太子殿下,而用的方法,则是刺杀六王子殿下。从另一层面来思考,寓意何其明显。这是要一石二鸟,同时除去两人……”缓缓转身,看着面前众人,沉声道:“试想,这两人同时消失,得益最大的,会是谁?”磁性的嗓音仿佛蛊惑般,让众人沉浸其中。终于,一道本来娇媚,此刻,却是含着异样兴奋的嗓音轻呼道,“是五殿下,如此,他就可以登上王位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几乎都不可置信的投向了那本该惊慌失措,此刻,却是安静平和的面容。一向都知道五殿下温文尔雅,想不到,竟是这般狠心,要致自己亲生弟弟性命于不顾。一时间,夹杂着各种复杂神情的目光潮涌般袭来。相对于瑜的淡然,瑾则是要激动得多,不是生气他的背叛,而是愤怒众人看哥哥时那明显带着异样的眼神。正要一跃而起,却是被瑜悄悄在身后拉住了手,紧紧握着。那熟悉的体温在告诉他,不要冲动。 季顼翼将所有人的表现收在了眼中,了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银白色令牌,毫不在意的扬了扬,“事实上,在太子册封典礼之前,我姐姐季顼隐去郁王府玩耍,后来,与郡主宇央郁朦一起被蒙面人抓去。当时,我与歹徒缠斗许久,虽然两位姑娘仍然被劫去了,可是,我却留下了歹徒中的一人。开始的逼供也不顺利,不过,使了一些手段之后,他吃不住刑,便把这块令牌交给了我们。而据他说,这是他与那蒙面雇主做交易时偷偷从雇主身上取得的。”说着,斜眼睨了一眼人群深处,那张有些惨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震惊。轻轻翻开手掌,繁复的篆体‘瑜’字清晰可辨。 毫不在乎的轻笑一声,“当时,那人说了,雇主要求不伤人质性命,只是,一定要悄悄留下另一枚银色令牌便是。而那块牌子与我手上这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字,却是与这张金色令牌一般无二了。” 话不需要明说,众人已经明白了其中症结,都是怒目而视,狠狠瞪着平静依旧的宇央瑜。 王后颤抖着双唇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想不到,自己的孩子竟然……倒并非是有多心疼自己的骨肉,只是,他做出这般事情,会影响自己在宫中地位,让她如何能忍受。保养得体的嫩白双掌紧紧握着,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依旧不能制止因为愤怒悲哀而带来的颤抖。 知道自己母后会那般表现的真正缘由,两兄弟没有在意。本来就是亲情淡漠。自从生下兄弟二人之后便几乎从来没有抱过,只因为会弄皱弄脏自己华丽的衣衫,从来没有带在身边亲自照看,只因为婴孩哭闹烦扰,而且,会让女人老得更快。 所有的指责几乎全数落在了平日里温文有礼的宇央瑜身上,宇央瑾即便是受伤害的一方,却仍旧不能容忍众人这般看轻了哥哥,愤怒中就要挺身而出。然而,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抢先一步冲出了人群。 第二十七章 纤长的指直直指着季顼翼,却没有发现对方嘴角那抹莫名的弧度,没有注意到瑜,瑾,谧觞三人脸上那冰冷的笑。只一味尖叫道:“你为何要这样说,这样诬陷瑜,明明那日你没有抓到蒙面人,只是见到一只令牌才对,你为何要撒谎……”尖利的指控犹如一场闹剧。 “因为,我想要你站出来说话。哼,你怎知我没有抓到凶手,你又怎知,我应该捡到一块令牌?不过,这些,你留着慢慢和丞相与将军大人详谈吧。”说着,朝着门外拍拍手。 一道纤长的身影缓缓出现,一身劲装,英气非常,却又带着点点媚人气质。脸上带着一张只露出双眼红唇的面具,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分出他究竟是男是女。虽比不得季顼翼的清俊,谧觞的绝丽,没有两人那股飘然若仙的清远气质。然而,那两人是不可亵玩的存在,而此人,隐约可见的面部轮廓,身上飘忽可现的一股红尘魅惑之气,却极是引人遐想。 那人缓缓而来,嘴角带着浅浅嘲讽般的笑,悄然看向人群中的谧觞与季顼翼时,却又在瞬间闪烁着无比的崇敬,服从,一闪而逝。 季顼翼毫不避讳,“这位就是昨夜的杀手,拿人钱财,进宫来刺杀六王子殿下。”说着,看向那在自己面前微微垂头,但面对一众王亲,却依旧高傲的男子,肯定的点点头。 “三日前,有人来委托我们任务,对于要接的任务,我们必须要知道雇主真实身份。所以,查到了她就是南城富商洛家大小姐洛绮丝。” 对于杀手,在这个世界一般是宽容的,毕竟,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而真正要按照杀人偿命来惩治的人,却是那些雇主了。 不过,毕竟做的杀人的勾当,在很多时候,也是不能被世人所接受的。所以,他这才戴上了假面。而且,如果真实身份被公之于众也是没有好下场的。此次,之所以能够免于王室责难,一是抓住了真凶,二是没有真正对王子造成伤害,三,则是在场的几位当事人的保证了。 对于这样的峰回路转,人们几乎回不过神来,好半天,这才消化了刚刚在面前发生的一幕幕。难怪,难怪刚刚太子并未惊慌,而五王子也是异常镇定。 “我和哥哥,二姐,还有顼翼是早就商量好了,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引你上钩。”宇央瑾一脸愤恨,倒不是因为她想要伤害自己,而是她竟然想要以‘为了瑜’这样的借口来做如此伤天害理的栽赃嫁祸之事。瑜是瑾的底线,如今,她既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瑾便不会让她好过。 得知这样的事实,洛绮丝已经不含丝毫希望,指望自己在被戳穿了阴谋之后还能活命。只是,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被那一人所理解,接受。双眼在绝望中又满是希冀的望着宇央瑜。然而,那一直以来以温柔和善闻名的男子,却是毫不吝惜的将从不轻易示人的冷漠赠予了她。温雅柔和的嗓音也变作了冰冷无情,俯身狠狠捏住跌坐在地的洛绮丝尖细的下巴。即便他是文弱书生,可是,毕竟是男子,愤怒中的全力施为让洛绮丝十分不好过,痛得几乎流下泪来。沉声冷哼,“哼,不要以为你打着‘为了我’的幌子,我就要感激你。天下间,不管是谁,只要是想要伤害瑾,那就绝对是我的敌人,此生最不能容忍的敌人。哼……”猛然间一把将女子挥开,微微皱眉,仿佛甩开什么厌恶而恶心的物什。 洛绮丝绝望的闭上了眼,一行泪缓缓而下,摔碎在冰冷的地板上,美得残忍,就像是,一朵妖娆破碎的花。 洛绮丝恋慕宇央瑜,于是,便是想方设法的要让心爱之人坐上帝位。当然,这也掺杂了一定的家族因素在内。毕竟,洛家是希望女儿能嫁给五王子,最后登上后位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悄悄暗中支持着宇央瑜。 如此,便是要除掉身为太子的宇央未了。之前绑架郡主,也是为了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却被无意搅和进来的季顼翼几人搞砸了。这次,之所以会选宇央瑾下手,只是因为平时瑜瑾二人太过亲密,只因为在瑜的眼里,只有瑾的存在,而瑾,也只对瑜特殊,这样的两人,让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她也感到了危机。因此,这才请人装作宇央未的手下暗杀宇央瑾,谁知,竟又如第一次一般,被季顼翼识破。 事情告一段落,连带着之前的绑架事件也是圆满解决,理所当然的论功行赏。当然,这其中,功劳最大的,是季顼翼。于是,便被国王封为御前侍走,可以随时无限制的在王宫任何地方行动。对于官位,季顼翼没有兴趣,可是,这项特权却让他有些受用。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谧觞身边,不用再偷偷摸摸了。虽然即便暗中行动,对于自己来说也没有丝毫问题,可是,被允许,毕竟要方便太多。 情不自禁,便向人群中的谧觞望去,毫不意外,那一双泛着淡淡喜悦的晶亮眸子也正向自己投来。都是相视一笑,在大殿中掀起了一阵浅浅涟漪。 两人避开了众人,带蒙面男子离开王宫。 走到一道偏僻的小门,男子这才摘下了脸上面罩。果然,一张俊朗中带着点点红尘气息的脸浅浅笑着。 “红袖,你先回去吧,记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是,主子,红袖明白。”严肃的时刻是整装以待,而其它时候则是一脸随性,有些抱怨道:“主子,公子,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楼中?” 季顼翼见两人之间主不主仆不仆的随和气氛,也没有了在大众面前的严肃样子,调笑着道:“怎么,红袖,长时间不和我打身上痒痒了?回头,让黛颜给你挠挠。哼哼……” “公子,什么话,你和主子作为我们的师傅,难道不得常常陪陪徒弟们。”说话间,脸上又是浅浅一笑,“而且,是该让黛颜给挠挠了,自从前两天我和一位女客人多说了一句话,他都几天不理我了。这次,我把你们交代的事情办得漂亮,也算是通过考验了吧……”自言自语般,声音越来越模糊,可是,里面隐藏的兴奋却是真真切切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人相视无奈一笑,谧觞双手拢嘴喊道:“红袖,我暂时把‘鸣凤阁’放在你手上,让铭风好好打理,若是搞砸了,砸了我的招牌,回去有你好看……” 明明声音没有丝毫雄浑震慑,可是,前行中的红袖听见那带着浅浅笑意的话,依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随即挥挥手,在拐角处消失了…… 第二十八章 瑜瑾二人表明了不想参与王位之争,倒是给自己创造了无比宽松逍遥的环境。虽然仍有不少有王子的妃子还想着要对付两人,可是毕竟来自其它方面的威胁要多得多,大得多,倒也没有空再来关注这对兄弟了。王也是将二人着重作为辅王来培养,身为母亲的王后也再也没有来逼迫过两人,倒是让两人终于享受到了自由轻松的二人世界。 谧觞,季顼翼,瑜,瑾四人都是人中龙凤,再加之洛绮丝事件,当然是已如知己,相谈甚欢了。 这夜,本就是闲人的四人又在一起把酒言欢,对月痛饮。即便在众人眼中,谧觞是一位不愿与众人接触的孤僻公主,可是,身为弟弟的两人就是不想将她当做普通女子对待。总觉得,在她身上能够看到一股莫名的英气,决断,魄力,甚至,是王者的高傲与压迫,让人不能将之与柔弱女子相提并论。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在四人独处时,谧觞的表现的确很是让人侧目。矜持又豪爽,温柔优雅,却同时兼顾着英姿勃勃…… “二姐,你知道么?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女子?”瑾有些醉眼迷蒙,便是大胆的撒娇耍赖,把心中疑问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瑜一向稳重,此刻有了些许醉意,也是紧紧盯着谧觞,“二姐,真的,我没有见过你这样出色的女子。”猛灌了一大口茶,看着与自己和弟弟面对的两人,由衷的轻叹一声,“你们,真是很相配呢。” 酒过半晌,瑾早已是大醉酩酊,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只得被矮上一截的哥哥半拖半就弄回两人的宫殿。而今日的谧觞亦是有些高兴,加之身边的人尽是被自己认可,可以信任的对象,便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漠自持。本就不是很好的酒量,与醉了的瑾两人疯狂拼酒,也是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无论怎么呼喊都不能让那嘴角挂着一缕浅笑的人儿醒来,无法,只得打横抱起了他。仿佛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心的体温,谧觞双臂自然的挂上了他纤长的颈脖。低低咕哝一声,因为酒醉而微微泛着神秘浅红的脸颊在翼胸口轻轻蹭蹭,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头一偏,又是沉沉睡去。 看着那轻轻颤动的长睫,不满的微微蠕动的水润红唇,翼只觉胸口一热,一股莫名的冲动瞬间席卷全身。虽然自己一向淡漠人事,然而,毕竟是男人,当然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些无奈的一声苦笑,“谧觞,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哼哼……”微微低头,在回荡着浅淡清酒醇香的唇上留下一个滚烫的轻吻。慢慢往冷月宫而去,享受着这样静谧安详的夜,又紧了紧怀中不甚安分,微微有些孩子撒娇般别扭扭动的人儿。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倾城魅惑的笑。 没有注意到,在那未知的夜色中,一双晶亮的眸子忽闪一瞬,随即被吞噬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那样绝美的人儿,那样温柔的弟弟,那样暧昧的气氛,美得仿若失真。季顼隐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可是,却仿若毫无所觉,只痴痴的盯着眼前那两个谪仙般的人儿,双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愤怒,绝望,还有那夹缝中浅浅的期待…… 季顼隐一直都知道,自从他们来到了这个所谓的皇家学院,那一直以来宠溺着自己的季顼翼就不见了。让自己和其他人接触,而他,却是几乎只和那位所谓的二公主谧觞在一起,甚至经常一起消失。 曾经悄悄请人在王宫中寻找过他们,想要知道他们在一起究竟是在干些什么。然而,竟是一无所获,两人就如同在王宫中消失了一般。而被派去跟踪的人也是莫名其妙的被甩掉,查不到丝毫踪迹。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二公主,难道,你想从我身边将翼抢走么…… 自小便是天之骄女,几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季顼隐感到了挫败。自从来了这王宫,见到了许多身份地位不亚于她的青年人,这本就让她心中郁堵,如今,又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感到了无力。她不能忍受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既然不能从其它地方得知,那便直接从本人身上获悉好了。 眼看两人消失,便是毫不犹豫的悄然跟了去。 前行中的季顼翼当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一道气息并不十分高明的紧紧尾随着两人。不管你是谁,目标若是我也就罢了,若是谧觞,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哼…… 一声轻笑,仿若毫无知觉的继续往前走去,任由怀中人儿不安分的轻轻拱着,不时无意识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衫发丝。 不想惊动太多人,只让一位细心的侍者取了热水来。看着怀中即便意识模糊,依旧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任性的抓着自己衣袖的人儿,轻笑一声,帮他宽衣解带。 谧觞没有反抗,顺从的任他施为。浑身赤裸的被抱进热水的瞬间,本能的伸手紧紧搂住翼的颈脖。或许是那安心的气味,又或许是温水的抚摸让他感到很舒服,无意识的叹息一声,满足的将头靠在了翼的肩窝,深吸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哼哼,你倒是安心,可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在天人交战。”无奈的一声苦笑,眸中满满的宠溺与温柔却是那样真切,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沉浸其中。 第二十九章 季顼隐心中着急,那两人已经进去许久,刚刚还让人准备了热汤,摆明了是要沐浴。然而,男女有别,顼翼此刻还没有出来,难道,两人之间真的是…… 心中不安,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看着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的两个侍女怒火滔天。 “你们别拦着我。”一边说着,一边猛力挣扎,脱开了两人因为阻止她的动作而钳制着她的双手。 “姑娘,这里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入的。”一位侍女有些为难的解释着,看这女子骄横模样,华丽穿着,虽然未曾见过,但也猜得到肯定是王家学院中的达官贵人子弟。虽然不能得罪,可是,却也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坚决不让步。 “你们,你们……”季顼隐有些气急败坏,想不到,在这王宫中,连小小侍女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几乎在瞬间便让她因为愤怒,羞辱绯红了脸色。“滚开……”再也没有什么淑女风范,大家闺秀样子,猛地一把将两人推开。本就学过两天功夫,虽称不上多好,然而,对付两个侍女,也没什么困难。 看着侍女踉跄的脚步,季顼隐冷冷嘲讽,“哼,你们的主子二公主是女子,让她与一位外姓男子呆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深夜,醉酒时刻。哼,究竟是你们的主子太过不知廉耻,连带着养了两只帮她掩饰宣淫恶行的狗。”冷冷笑着,猛然推开了面前紧掩的门扉。 两位侍女不知所措的对望一眼,想象不到,这般大家小姐竟是如此恶劣,说话这样难听。二公主虽淡漠清冷,却是绝对的好主子,怎能容许她被这样刁蛮的女子侮辱。然而,季公子吩咐过,不用进去伺候,不想违背他的命令。两人就那样尴尬的站着,举棋不定,竟然忘记了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实。 季顼隐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褐红的木桶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水中,披散的黑发浮在清透的水面上,凌乱的在那光裸圆润的肩头交织着,美得惊心动魄。 木桶旁边,那人身后,一道修长挺逸的身形静静站着,微微躬身,挽起袖口用帕子在那人身上轻柔的擦抹着。即便是这样的动作姿势,也丝毫无损那人俊逸的气质。修长骨感的手指在白皙肌肤上轻轻按摩,擦洗着。那样温柔,又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到来。 那一瞬间,季顼隐心中狠狠抽痛。那只属于我一人的温柔,宠溺,已经再也不回不到我身边。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我的,他已经被其他人抢走了……夺回他,对,把他夺回来,将一切想染指他的人都抹杀掉,让他只能,也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心中疯狂的想着,尽管脚步虚浮,却依旧是坚定地朝那仿若入无人之境的两人走去。 终于,浮躁的脚步声惊醒了沉醉的男子,瞬间,冰冷嗜血的狂放气息猛然外放,竟仿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从温柔的轻风变作了噬血的修罗。想象不到,如此矛盾的气息竟然会在同一人身上出现。 看清了来人是季顼隐,季顼翼这才稍微缓和了冷峻脸色,然而,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带着并不友善的气息,所以,即便是面对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你们,你们这是?”能够感觉到弟弟的眼神依旧凌厉,季顼隐有一瞬间的心慌,连带着质问的声音也并不平稳。颤抖着手指,指向那美得仿若水墨画的两人,满目震惊,“你们两人,竟然是这般不知廉耻么,竟然,竟然……”怒极间,已是语无伦次,只是,青白不定的脸色正在述说着她的心境。 尖细的女声有些刺耳,而且高得几乎不正常,不想木桶中的人儿被吵醒,翼微不可见的皱眉,温柔的用双掌轻轻捂住在水汽氤氲中微微泛着晶莹粉红的谧觞双耳。 这样贴心的动作在季顼隐看来,无疑是一剂浓重的刺激,几乎在当时便是红了双眼,也不知究竟是气得,亦或是委屈了。娇小玲珑的身躯不住轻颤着,看起来,是那样楚楚可怜。然而,这样的女子,这般的她,竟是再也不能引起曾经最是宠溺自己的弟弟怜爱的目光。 心中绝望,愤怒几乎已经燃烧了季顼隐所有理智,满腔愤恨全数化作了怨毒的目光,狠狠盯着木桶中那被小心呵护之人。 或许是那目光太过强烈,怨妒,亦或是因为脸颊的双掌太过温柔,怜惜,谧觞长睫轻颤,悠悠然醒了过来。仿若毫不自知,抬头看着那因为自己的清醒而转头看向自己的男子,对望间,看清了对方眸中那魅惑世人的光晕,独属于对方的安心与温柔。情不自禁,竟是缓缓站起身,轻柔抚摸着男子那俊朗无匹的容颜,几乎沉醉其中,浅浅笑着。 那一刻,房间中只能听见细碎的水声,晶莹圆润的水珠自那纤长白皙的身体上倏然滑落,摔碎在粼粼水面,溅起一抹浅浅的涟漪。 然而,此刻的季顼隐没有精力再去欣赏这幅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出浴图,只因为,面前光裸美好的身体让她感到了震惊。 修长的四肢纤细,匀称,白皙细腻的肌肤下,能够隐约看见细致漂亮的肌理,密致的附着在那高挑的骨架上。美得让人不忍亵渎。然而,本以为会有迷人双峰的地方,却是平坦非常,朱红的樱果在一丝卷帘而入的夜风中慢慢挺立。即便只能看见腰部以上,这也足够分辨桶中人的真实性别了。 因为站在木桶中的缘故,谧觞与外面的季顼翼已是一般高。翼轻轻握住那只磨砂着自己脸庞的骨感纤白的手掌,将它轻轻按在了微微倾斜的脸颊上。静静的,深深的,凝视着,对望着,几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此刻的两人,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相似,一般的身形,同样的清远。即便一个清冷,一个邪魅,然而,却是出奇的和谐,美得不可方物。就好像这两人天生便是一体般,让人不能将他们分离,从灵魂处,便是紧紧相连的吧。 “披上衣衫,否则,着凉了该如何是好?”翼带着点点责备的语气中有着无限宠溺,温柔的在那光裸的身子上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待他跨出桶来,还不忘细心的掖好所有可能漏风的角落。而谧觞也是微微张开双臂,任他施为,极尽信任。 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季顼隐感觉她的世界正在慢慢崩溃。“你,你是……”早已无法言语,只能颤抖着全身,努力压抑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你究竟是谁,一个,一个男人,怎会出现在二公主房中。翼,你,你又怎会与他在一起,而且,还是这般亲昵?” 许是心中掩藏至深的恶劣性格,又或许,是单纯的看不惯那曾经天真活泼的女子竟是如此蛮横刁钻,谧觞邪邪一笑,放松因为醉酒此刻还有些疲软的身子,静静靠在翼身上。轻笑一声,把玩着一缕还在滴着水珠的发,仿佛丝毫不将那激动地女子放在眼中。 “这里是冷月宫,能在此处悠然沐浴的,你觉得,能有谁?”邪肆的笑在嘴角缓缓绽开一抹魅惑的弧度。 “你,你,难道,就是谧觞?” “你以为呢?哼哼……”张开双臂,轻轻旋转身体,“我看起来,像么?” 即便看见二公主的次数并不多,然而,那身形,那相似的脸庞,的确是众人眼中孤僻绝美,冷傲淡漠的公主,谧觞。 一声尖叫,季顼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冷月宫,待回过神来,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此刻,满脑子只有‘谧觞竟然是男子’这一个震撼人心的事实,竟然不再过多的怀疑翼与谧觞的关系,或许,在她眼中,只有女子,才可能抢走她最心爱的弟弟,成为她的敌人。 第三十章 流光荏苒,三月时间转眼便过,适逢民间‘夏交节’,顾名思义,是春夏之交之意,王宫中也专门举办了一次晚宴。这本就是年轻人的节日,当然,在王宫中,主角也就变成了这一群少年男女。 此时,宇央未,谧觞,季顼翼,季顼隐,宇央郁觥寥寥五人静静坐在桌边,气氛竟是异样紧张。 即便从那过后已有五日,可是季顼隐依旧不能接受,那样绝美无双的公主,竟是男儿之身,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相信的。而且,到如今,也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宇央国的大王子,应该是谧觞,而非宇央未。他之所以男扮女装,极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听过传言,知道他的母亲只是一名因为王醉酒无意宠幸过的侍女,若是被人知道她竟然生了王国第一位王子,莫说自己,便是孩子,也极有可能不保。如此,她才决定将孩子男作女身。可是,如今,她已离世,而且,谧觞自己也已经被王室承认。受了多年苦楚,如今恢复王室成员的身份,理应做回自己的大王子,拿回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如今,他依旧以公主身份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麻痹众人神经,直到最后,才致命一击,一举夺取王位,这难道就是他最终的目的? 被心中的猜测吓了一跳,身体一震,几乎要拍案而起。把这件事公之大众,固然,谧觞会有什么结局没有人知道,好,那便是升格成为真正的大王子,到时候,即便是宇央未的太子之位,怕是也要易主。坏,那便是欺君之罪,下场只有死。可是,若是自己揭发了谧觞的秘密,可以肯定,翼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现在,他对于自己已经没有威胁了,那,又何必。 心思百转,复杂的望几眼在座几人,最终眉头一皱,选择了沉默。 谧觞与季顼翼二人都是不被世俗束缚之人,喜欢,便是喜欢,两人丝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既然喜欢与彼此相处,那便没有顾忌。本是清雅淡漠,如谪仙般可望而不可即的两人,便更像是沉浸在了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再也看不见其它。低低交谈,时而轻笑出声。既不逾矩,又让旁人无可插足。 看着这样的两人,所有人心中都是五味陈杂。季顼隐已然知晓谧觞身份,自然不再多做它想,只是,他们之间那旁人无可接触的气氛,却让她始终如鲠骨在喉,难以忽视。而且如今,事隔五日再次见到谧觞,自然是以一种看待男子的目光来注视着他,却突然发现,这张脸,修长挺逸的身形,还有身上隐约缭绕的气质,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然而,却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了。 宇央郁觥只是呆呆看着季氏姐弟,心中彷徨难定。本来,以为自己喜欢季顼隐,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看向季顼翼的目光,竟然带着不单只是欣赏的莫名心动情愫。这让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恐惧,担忧。直至今日,依旧不能真正敞开心扉面对季氏姐弟。 而宇央未却如入无人之境,自斟自饮,仿佛是在逃避什么,又好像在壮胆,想要追求什么。只是,桌上众人都有着各自复杂心思,没有再多的精力来关注其他人了。 当真是借酒消愁,想醉,可是,却越喝越是清醒。看着面前那亲昵言笑,幽兰般醇然的两人,心中一阵酸涩,竟是抱坛牛饮,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只想醉了才好。即便只是一刻,醉了,能够让自己忘记她哪怕一刻,也是心甘了。然而,灌再多的酒也于事无补,那张清丽淡漠的脸竟在眼前不断晃动,刻进心中一般,再也不能抹去了。嘴角不由呻吟出声,“谧觞,谧觞……” 本就是觥筹交错的夜,倒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听了去,然而同桌的四人,却也是听得真切,纷纷诧异地看向醉眼朦胧的宇央未。 听见他呢喃般的呼唤,谧觞有一瞬间的错愕,带着点点疑惑向他走了去。宇央未一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在眼前晃动,几乎立刻便点燃了心中掩藏至深的爱恋。猛地一把拽住谧觞衣袖,俊朗的脸上带着丝丝迷茫,点点深切,痴痴的唤。“谧觞,谧……” 有些无措,想要抽出手来,无奈他抓得太紧,一时半会儿竟是无法。谧觞秀眉一皱,歉意的看着季顼翼,“翼,我先送他回寝宫好了。” 了然轻笑,“早去早回。”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客套,互相点个头,便已经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本想找个侍者帮忙,奈何今夜几乎所有侍者都被遣了出去,一来可以享受这传统的民间节日,而来,也不至于打扰了御花园中的公子小姐们。没办法,只得一个人连拖带拽将醉得几乎不省人事,全然倒在了自己身上的宇央未带回了太子宫。 贴身侍女乍见如此绝美女子将自家主子带回来,瞬间惊愣,甚至忘记了要将那酒醉的太子扶回房间。好半晌才回想起来,这位,就是传说中忽然出现,平日里都看不见行踪的二公主,谧觞。虽然听说她美若天仙,然而,真正见到,还是愣愣的不知反应。 “来,把太子带进去。” 直到被提醒,这才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慌忙伸手欲扶她肩上的男子。心中不断暗骂自己,怎么就会看一个女子看呆了,连正事都忘了做呢。公主纤纤弱质,老这么被太子全身重量压着,真怕压坏了。 宇央未却是死死拖住谧觞不松手,两人只好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也不知之前在众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装,才一进门,便是眯缝着眼吩咐那侍女,“翠云,去给我煮碗醒酒汤来,这里有谧觞就好了。”侍女翠云不疑有它,慌慌张张去了。 眼见房间中只剩下两人,原本趴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宇央未却突然站了起来,眼神清明,哪有丝毫醉酒样子。深深凝望着谧觞,眸中耀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被他这样看着,谧觞全身莫名一颤,总觉得,似乎正在被眼前的人一件件脱光身上衣服。他眼中的火热太过灼人,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不想看见那一片炽热。 “谧觞,看着我,不要逃避我。”见他动作,宇央未心中猛然一阵揪紧,几近卑微的恳求着。那一份令人不齿的愿望凝结成满心复杂,几乎将他深深淹没。 “我不需要逃避你,只是,你骗了我,我难道不该感到愤怒么?”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他太过灼热的视线而逃开,便追究起了这本不想在意的细节。 “我,我只是,只是想要与你单独在一起,好好谈谈。” “无论何时,你若是有吩咐,我不会拒绝,又何必要出此下策?” 这般说着,却不知如何触怒了宇央未,就见他突然红了眼,猛地跨进一步,死死盯着谧觞双眼。“‘吩咐’?难道,你我之间,只能是以君臣之礼相处?‘吩咐’,哈哈哈……与季顼翼在一起,便是相处,与我相谈,那边要吩咐才行么?谧,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逼出僵硬的话语,赤红的双眼宣示着此刻的他正处在狂怒的边缘。 “你该叫我一声二姐。”不想被状若疯狂的他这般注视,有些烦躁的转移开话题。眉峰微微蹙起,再没有了之前淡然物外的清远。“既然你没事,我也已经将你安全带回了太子宫,我就先走了。”说着,抬腿就往外走去。 “等等,你不能走。”有些慌,竟是一把捉住了谧觞手臂,只为制止她的离去。 “放手,你究竟想要怎样?”想要甩开那双火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手。奈何自己从小便没有习武,虽然身为男儿,却是比不过常年习武强身的宇央未。微眯了眼,也不再竭力挣扎,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谧觞,我,我爱你。” “哼,所以呢?”微微挑眉,此刻的谧觞再没有了丝毫女儿神气,满身嘲讽般的英气让宇央未瞬间有些茫然。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认识,所恋慕的那个仙人般的女子。一时间也有些愣神,呆呆开口,“所以,所以你不能离开。” “哼……”谧觞一声冷嘲,邪肆轻笑。然而,宇央未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你知道谧觞是谁么?是二公主,是你的亲姐姐。你爱谧觞,不让我离开,又能如何?” 原本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如今,被这般质问,宇央未也几乎在瞬间怔住。然而,呆愣只是片刻,借着酒劲,我既敢将她带进太子宫,敢向她表白心意,那便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了。你顾虑如此之多,那这罪责就由我一人来承担好了,只要把你变成是我的,那你也会认命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身体也是毫不迟疑,一把抓住了即将跨出门外的谧觞。 “你干什么?” “谧觞,既然你这般推辞,那我便只有用强才能留下你了,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说着,猛力将那纤细的身体拽进怀中,轻轻钳住纤细的下巴就要吻上。 或许是不喜欢他气息间浓重的酒味,亦或许,只是单纯的排斥这个人,谧觞皱皱眉,厌恶的别开脸。即便不会武,可如何说,他也是堂堂男儿,心中烦躁,便是一把逃开了钳制,愤怒的甩开门。沉声怒喝,“滚开,离我远点。” 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竟会有这般气力,魄力,宇央未顿时僵直在原地。然而,那道身影就要离开了。来不及多想,便是拿出了平日里的架子,一声大喝,“抓住她,别让她离开了。” 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中突然出现四名黑衣人。虽然知道国王与太子会拥有暗卫,然而,一直不曾真正见过,以至于曾经怀疑过他们存在与否的真实性。如今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可是,他们的作用不是保护太子安全,而是为主子抓想要逃跑的‘猎物’,想想,还真是讽刺。 知道全无武功的自己在这几人面前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此刻,谧觞倒反而不急了。安静不屑的看着面前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唇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有回头,知道宇央未正在向自己靠近,双臂抱胸,好一副藐视天下般的凛然姿态。 宇央未不知道,谧觞一介女儿之身,没有丝毫武艺,甚至于众人连她究竟是否识字都不曾知晓。这样的她,如何而来那睥睨天下的气魄。而此刻,自己,作为宇央国王位继承人,被她微眯的眸子紧紧盯住的时候,没有来由,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惶恐,害怕。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要夺路而逃。那双眸子,敏捷,锐利,没有残忍的嗜血,然而,却有着无尽席卷天下般的凛冽,刺得人生疼。几乎是不自禁,身子一阵瑟缩。 毕竟是太子,是这一片天下未来之主,即便面对如此野兽之王般冰冷锐利的眸子,依旧保持着一份风度。不去看她嘴角那抹嘲讽,劝谏般轻声说道:“谧觞,我不想伤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会极尽所能的对你,哪怕是分享天下。可是,你也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你知道,我不是个温柔的男人。” “哼,分享天下?和一个女子?分享天下?哼哼……”似乎听到什么大笑话,谧觞斜提唇畔,笑得邪肆而张狂,“可是,我需要的,恰恰是个温柔的男子。” 宇央未闻言气得发抖,本是俊朗的脸庞几乎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你是说,我竟然比不上那个季顼翼?一个小小的季顼翼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你的青睐?告诉我,告诉我……”疯狂的大吼着,猛然向人群中傲然而立的女子而去…… 第三十二章 突然间,白色的影破空而来。仿若跨越千年的闪电,古老而执着,穿越亘古时空,只为寻找轮回百世的爱恋。 电光火石之间,那脸戴藤木面具的白衣人竟是搂住了谧觞腰肢,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道白色的影,已然消失在了一群黑衣人中。 眼前空荡的院落中再也没有了那睥睨傲视的绝世女子,宇央未仰天长吼,却是不知究竟是悔,亦或是恨了。 浮动着暗香的空气中尚且留着一缕缭绕的余韵,然而,那白色的人儿,却已然消失,悄然无痕,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华丽的梦。 看着脚下不断飞掠着后退的景,物,感受着身畔那熟悉的气息,令人安心的温度,谧觞轻声笑了。 “你这张面具还真粗糙,回头,我帮你改改。” “好啊,我可是把我交到你的手里了。” “你相信我?不怕我把你毁了?” “不,我信任你……” 冷月宫又变回了三个月以前,没有人烟,没有生气,不同的是,曾经的简陋,已经被典雅的奢华所取代。 ‘秋叶阁’,季顼翼作为御前行走所住的地方。今夜,原本清净的此处又多了些许温馨,热闹。两个纯白的身影谪仙般翩翩而落,稳稳站在那并不算十分大,然而,却也绝对够雅致的‘秋叶阁’。 “翼,如今,可是你将我掳走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掳走了,可得负起责任来。” “那是当然,既然我敢把你带走,那就有了要将你变成我的所有的自觉。哼哼,谧觞,你也要做好觉悟,你,可逃不掉了。” “乐意之至。哼哼……”仿佛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谧觞轻盈的一个转身,倾城一笑,没入了那一片黑暗…… 带着满脸宠溺,季顼翼追了上去,唇角那抹开怀,炫目之极…… 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那张惊讶,恐惧之极的脸。 季顼隐如同曾经经历过的那次一般,看着两人消失在房间中,只是,上一次,谧觞是女子,他们一起进了冷月宫。而如今,谧觞是男子,他们一同走进秋叶阁。同样的是,两次,自己的心境一模一样,怀疑他们之间有着超越朋友的感情。即便如今,谧觞是男子,然而,他们之间旁人无可插足的暧昧气氛已经是再明显也不过了。无法因为两人都是男子这个事实再欺骗自己,季顼隐几乎崩溃。如同几日前的那夜,冲动的闯了进去。 看着季顼隐的出现,两人没有丝毫惊讶,早在门外时便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正因为是她,季顼翼才没有出声提醒,才没有贸贸然直接结果了。只是,本以为她会识趣的离开,却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想要知道个彻底。 “你们,果然是这种关系。” “这种?哪种……”谧觞轻笑一声,并不开口解释,亦或是否认。 明知他是故意这般嬉笑,季顼隐此刻没有精力再管他,一心只想要弟弟给自己一个解释,转头灼灼的盯着季顼翼。 “是的,如你心中所想。”低沉浑厚的嗓音仿佛宣布了季顼隐的死刑,只在一瞬间,便如同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倒下。然而,季顼翼却只是淡淡看着,没有上前扶她,任由她脱力般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 “反正,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今,也该让你知晓事情真相,独自承担这一份使命了。不要再如此任性幼稚下去……”轻叹一声,他满眼的沉重与怜悯几乎压得季顼隐喘不过气来。失控般紧捂双耳尖叫着,“不,我不想听,我不要听……”心中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定是关系重大,而且,从那满含着决然的眸中竟可以看到放弃的轻松。使劲摇着头,拒绝着弟弟的碰触。然而,季顼翼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用力握住她的双肩,坚定的眸子深深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季顼隐,你听着,好好听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诱惑,让人不由自主陷入迷乱的深渊。终于平静下来,痴痴凝望着那追逐了十几年的脸,被蛊惑般放下了双臂,静静聆听着。 “南城季家,事实上是前朝顼玑国暗势力。你我名义上的父亲季仁久,是前朝王室暗势力之首。你,是顼玑国唯一的后裔,贵为公主。而我,只是季仁久捡回来的一个工具,被培养成协助你夺回顼玑的工具而已。你名为季顼隐,‘季顼’二字乃取‘顼玑’之谐音。而‘隐’之一字,便是要求你要掩藏自己,最终完成回复王室的大业。而我之名为‘翼’,便是作为一双翅膀,帮你,助你之意……” 季顼隐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回到自己的住所,听过那一番话后,脑中所有的思绪几乎都搅在了一起,纷乱,复杂,让人几乎不敢接受。然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许是因为感情受挫,又或许是因为知晓一切缘由,自那夜之后,季顼隐变了,不再轻佻,不再浮躁,不再单纯活泼。变得世故,变得圆滑。季顼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是对的,将这一切放手让她承担,弱质女子,能否真的挑起这沉重的梁。 “翼,别这样,毕竟,这是她的命,没有人能改变她身份的事实。你已经保护了她如此多年,尽力了,够了……”只得紧紧搂着这与自己极相似,却又绝不相同的男子。 “谧觞,我能有你,真好……” 第三十三章 之后,谧觞一脸坦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那夜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本来,宇央未心中战栗,怕谧觞心有芥蒂,然而,看她毫不介怀的样子,忐忑了几日,倒也稍微放下了心。她依旧会礼貌的同自己这个太子行礼,只是,那无边的生疏感,却是让人心中发寒。然而,宇央未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责怪谧觞,毕竟那夜,自己曾那样轻薄,伤害于她。 时光荏苒,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趁着天儿好,一群年轻人在闲暇之余起了游湖的念头。 西城繁华,所有人都是见识过的,然而,却未曾试过如此一群出众的年轻人同时出现。即便是在这以神秘复杂,奢侈繁华着称的西城,也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即便是白日,西城有名的各大能接待男女客人的花楼,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见到如此一群人,纷纷殷勤的拉拢着。 众人可是在王宫中被关了许久,如今,再次见到这繁华奢靡的景象,便是立时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太好了,终于自由啦……”瑾永远是藏不住心思的人,再加上没什么顾忌,想什么便说什么。动作夸张的伸展着手脚,俊朗的脸上满是不符合年纪的坏笑。悄悄捅捅紧紧靠在身旁的瑜,朝他使着眼色,看向不远处那可以说是辉煌的建筑。嘴角那丝揶揄让瑜有些无奈,只得轻叹口气,宠溺的摇摇头。 “你问问太子,看他让你去不。” 即便是个比瑜还高的青年男子,可是,撒起娇来却是毫不顾忌,不过,也只限于在瑜的面前了。才一转身,看着宇央未的瞬间便恢复了正经,满脸谈不上严肃,却也绝对没有片刻前的坏。规规矩矩问道:“大哥,反正是出来轻松的,过会儿再去游湖好了。还有,我晕船,不能去,若你们现在要去,那我就在岸上等你们,瑜陪我。”说话间,还不忘猛地一把将瑜拽到身边。 众人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想想也是,何必太过形式化,太过拘谨。一看几乎所有人都是满脸兴奋,宇央未有些松动,就要冲口答应。然而,却是下意识朝刻意与人群离得有些远的那二人看去,始终,不想让谧觞感到不快。毕竟,西城遍布的,可是青楼楚馆啊。 那张清丽绝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美得心颤,只是自己知道,那笑是属于旁边那季顼翼的。心中有些苦涩,想要出手抢夺,可是,发生了那晚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轻叹一口气,知道他们听见了大家的意见,似乎并不反对,也是不舍的撤出了目光。 “走吧,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湖边好了,只一点,必须一起行动,不能单独离开。” 抑制不住一声欢呼,瑾拽上瑜便往那鹤立鸡群般伫立在西城中心的木楼跑去。 ‘鸣凤阁’新近一年莫名崛起的一家青楼。谁都知道,能在这里生存下来,定是有一定过人之处的。业内人士知道,在这里,你能买到最隐秘的各种消息,能雇佣到顶级的杀手,甚至,能买到超越宫廷御医的良方。只是,也仅仅限于少数人知道了。而且,‘鸣凤阁’的要价并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要让他们出一次手,所付出的代价非同一般。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鸣凤阁’要出手之前,总会细细调查雇主与对头的所有资料,以确定被捕杀者究竟是否在可以行动的范围。有一条铁一样的规矩,那便是‘不杀好人’。只是,这条规矩并不为外人知罢了。也正是因此,‘鸣凤阁’才会在这地下行业中排得上头号难伺候。因为,十桩生意,便有不下于五桩他们拒绝接受,也不说原因,这才得了个正邪难分,极难伺候的形容。 至于上次之所以会接了那桩刺杀宇央瑾的生意则完全是因为内部一个收集消极的人员被买通了,给了红袖假消息,这才上当。 幕后主使洛绮丝,虽然被收监死牢,等待处斩。不过,却是在牢中神秘死亡,死相极为恐怖。据当日巡视牢房的牢头说,那具女尸从背后看来是正常的,然而,看见前面,却是生生吓软了双腿。 头发,眉毛被生生扯掉,眼珠挖了出来,鼻子割掉了,耳朵也没了。整个脑袋就像一只被剥得太过干净的鸡蛋,只除了那两片红艳异常的唇。后来,据说搬动处理尸体的狱卒几乎崩溃疯了,触摸到尸体的瞬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内部,竟然化了。就如同被一张油纸包裹着水一般,一搬动,黑黄的脓水竟然从那张红唇中涓涓的冒着…… 这算是王城神秘事件,在四城中悄悄传播。只有行中人知道,这,是鸣凤阁杀鸡儆猴罢了。 然而,在世人眼中,这里是寻欢之地,觅乐之所,仅此而已。 第三十四章 并不似普通青楼妓寨般满脸脂粉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门口招揽生意,鸣凤阁别具一格。别致精巧的装潢格局且不说,这里的姑娘公子们也各个都是顶尖的。不似普通风尘人物般涂脂抹粉,浪荡失德,都是随性而为,倒还颇有些豪爽的真性情。除了美貌,每个人都有一手能独当一面的绝活儿,若是不明所以,说此处是吟诗作画赏歌看舞的风流高雅之所也不会有人怀疑。正因为如此,才能在短短年间蓦然崛起,并一跃成为王城达官贵人彰显身份的最好场所。 木楼典雅中隐现大气,高贵里掩藏清幽,只是从外观看来,便知道是一处好地方。与大家在一起的众人中,除了个别深闺姑娘之外,大抵都是来过这里。毕竟,这‘鸣凤阁’如今已是西城第一家了。瑾几乎是熟门熟路的跨了进去。 一见一群华服青年人走了进来,个个都是贵公子大小姐,楼中侍者也不见谄媚慌乱,并不刻意巴结迎合。只两位引路跑堂的侍者将众人带了进去。 在座的都是大家公子小姐,对于楼中人平淡的反应,总觉得有些被轻视了。雅间中的可是宇央国未来朝堂的顶梁大柱,这些人这般淡淡反应,难道,是看不上我们么?心中着恼,其中两位脾气有些急躁的男女站起身低声呵斥侍者。“叫你们老板过来,有这么怠慢客人的么?” 侍者当然知道他们不好惹,怪异的看两眼最角落两道白色身影,瞬间又敛下了眉眼。低声应着,“不知少爷小姐有什么不满,有什么吩咐?” “叫你们老板来,你还不够资格和我谈话。”那女子刁蛮,面对侍者便是拿起了大小姐架子。侍者也不争论,只微微一躬身退了出去,“请稍等。” 瑾有些生气,瞬间,俊朗的脸上挂着丝丝阴郁,微微扫了一眼那泼辣女子。女子一阵莫名寒战,倒也不敢再放肆,乖乖坐了下来。 若在平时,这种吵吵闹闹的情景里是决计少不了季顼隐的,只是,一进这‘鸣凤阁’便想起了曾经的遭遇,多少有些感触,有些伤怀。隐约之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灵光一闪,却是抓不住丝毫,只得放弃了,闷闷坐着。 这鸣风阁主‘鸣凤’,算来,还是自己与宇央郁朦的救命恩人。他与翼,宇央郁觥也是相见恨晚的好友。如今这女子这般闹法,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决计不会讨了好。 正想着,翩翩白衫翩然而至,左脸上银白的面具依旧泛着冷冷的光。潇洒地一拱手,轻笑一声,“对不住各位了,不知各位有何见教。”说话间,目光悄然在人群中搜索,终于,看到了两张带着莫名笑意的脸庞。 或许是为了缓和众人的尴尬,男子没有过多的纠缠于刚才的话题,却是歉意一笑,继而快步向雅间深处走去。 “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这算是惊喜么?” 知道他在玩笑,季顼翼也不正经,拍拍他的肩,“不,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哼哼……”身侧的谧觞也是忍不住轻笑起来。总觉得,这三人仿佛处在与众人不同的世界中,让人有些难以插足的无措。 “鸣凤,你太过分了,只知道与顼翼说话,已经忘了我了么?”委委屈屈的话用那低沉浑厚的声音说来,竟是怪异得厉害,让人不自觉全身打个冷战。 “郁觥,对不住了,好久没见到顼翼,当然有些高兴,你不是前几日才来过么……”嗔怪般看了他一眼,笑看着脸色明显有些高兴的宇央郁朦,还有那安静得不同寻常的季顼隐,礼貌又带着点点亲昵的打招呼。 “鸣凤,你认识谧觞?”宇央郁朦很是好奇,这位传说中的表姐,自己也没见过几次,只是听说不喜见人,却不知又是如何与鸣凤阁主认识的。 男子并不作答,只含糊应道:“因为一些意外。”或许是为了这个话题,男子礼貌而疏离的朝众人一拱手,“在下‘铭风’,是这鸣凤阁的掌柜。却不知各位今日对鄙店服务有不满之处,还望各位海涵一二。” 明眼人当然知道鸣凤阁没有错,只是几人高傲的面子受到了挫折而已。瑾一见铭风和气神色,也是就坡下驴,大笑道:“谁不知道鸣凤阁是四城,哪怕是整个宇央国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处所,我等又怎会有不满。只是许久不曾见过铭风风姿,甚是怀念,所以,便用了这不入流的法子请你来了。老板,不会见怪吧?”说着,豪迈又不失俏皮的眨眨眼。 “当然,哈哈。各位愿意来我鸣凤阁,是在下无上荣耀。无论何时,几位前来,铭风定当倒履相迎。” 感受着天下第一家别具一格的服务方式,还有那清雅高贵,却又渗透着暧昧情欲的气氛。几位认识‘鸣凤’之人心中却有了一丝疑虑,虽然还是那身衣裳,还是那张假面,还是高挺的身形。可是,总觉得有一丝不和谐。那通身清淡气质却是与过去的清雅渺远有所不同,沾染上了一丝红尘的气息,虽魅惑,然而,却是没有了那仙人般的渺远。即便其他人看不出来,宇央郁觥之类,对他稍有熟悉,又是观察入微之人终究是察觉出了那一丝怪异。只是,毕竟没有其它异样,便也没有往心里去。 几人得到准许出王宫,虽然名目是游湖,然而,谁都知道,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趟,没有个三五日,是不会回去的。本打算下午就去西城著名的星湖,只是,听说明日湖中有节目,几家青楼为了从鸣凤阁手上抢生意,要在星湖上举办一个赏花大会。而所谓‘赏花大会’,赏的自然是花魁艳首了。 偶然间能遇见如此盛会,怎能错过,于是,便都是在鸣凤阁中住了下来。此处虽高雅,却也始终是红尘风流场所,当然是允许人住宿的,只是前提,你必须得要找到一位愿意接纳你为入幕之宾的楼中人才好。 一群人来得晚,又没什么预定,若是平常人家,怕是只能在楼中欣赏一番便要离去了。可是,毕竟几人都是有才有貌又有家世之人,要想找到个人留下,倒还真的不算难事。 青楼本是寻欢发泄的买卖场所,顾客算是顶天了大,可是,这鸣凤阁却是例外,不是客人选公子小姐们,而是他们选慕名来此的客人。虽古怪刁钻,然而,倒也真真有那资本。鸣凤阁中,个个都是身怀长技,无论长相,气质,都是拔尖的。客人们为了能见见传言中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等着被看上。 在红楼中,没有什么卖艺不卖身之类的规矩,然而,在鸣凤阁中却是有完璧之身。并非卖关子吊胃口,只是,他们中人就有本事邀请了入幕之宾后,凭借一身技艺,或是一张巧嘴,让客人们忘却了那等事情。只是沉醉于他们一身艺技中如痴如醉,难以自拔。这是本事,这是能力,也只有‘鸣凤阁’,才能有这等实力了。 鸣凤阁中有七大花魁,能做他们入幕之宾者,寥寥数人,而能与他们有肌肤之亲者,更是几乎闻所未闻了。不过今日,他们之中倒是有两名幸运儿,只是,宇央郁觥与宇央未能否消受美人恩,倒是有待商榷了。 第三十五章 终于可以与大家分开的谧觞二人在大家各自寻找住所的同时便悄悄的被铭风带到了从不对外开放的属于主人的四楼。木楼呈塔状,越是往上空间越小,到了四楼,便只有两间大得离谱的房间了,里面各种设备几乎一应俱全,是彻彻底底属于主人的。 一进入四楼范围,铭风瞬间便隐去了之前那一副高深模样,取下脸上银质面具,满脸严肃服从的对着二人一个弯腰。肃声道:“主子,公子。” “行了,铭风,好生伺候。”谧觞淡淡应着,挪进内间,与那一群人呆了一整日,终究有些累。 看着谧觞几乎在瞬间卸下防备与伪装的慵懒神色,季顼翼浅浅一笑,“小心那些人,他们怎么说也是宇央国未来栋梁,眼光难免毒辣些,别露出什么马脚。”虽然在对铭风说话,可是带着笑意的眼,却是一刻不离谧觞修挺的背影。 “是,公子,记住了。”微一欠身,将两人的模样看在眼里。 主子本是极淡漠,谨慎之人,在他人面前都是保持着警觉,即便是在鸣凤阁,也没有一刻的放松。可是,每当面对公子时,便是异常轻松呢。而公子也是,看得出来两人骨子里是一般冷漠之人,可是,注视着主子时的眼神,真真是温柔得连旁人也要动容了。 “铭风,叫人送热水上来,我先回自己房间了。”季顼翼并不在意铭风怪异的看着自己两人笑得莫名的神色,抬腿往对面同样格局的房间走去。 铭风见状一时愣了,怎么?这两人难道不住在一起?难道,直至现在,两人之间还保持着纯洁的关系,还没有新的突破?几乎被自己心中肯定的猜想吓着,不敢置信的轻拍着胸口。 两人本都是人间俊杰,虽然同为男子,可是鸣凤阁众人根本不将如此世俗放在眼里,竟是丝毫不在意。虽然公子来此仅仅几个月,时间并不长。可是,大家对他的敬意与对主子是一样的。可以说,鸣凤阁能有今日,也必不可少季顼翼的功劳。谧觞虽强,可是,毕竟个人力量有限,加之长年幽居王宫,有些事情还是有点力不从心,而公子的到来无疑弥补了主子不亲近世事的缺陷。而且,各种武艺暗器之类的教授,的确比之从外面找武师要安全,有效得太多。公子的帮助,明显可以帮主子减轻负担。 能被看上而带进鸣凤阁的,无一不是经历了风霜,都有着识人的本能。看得出来,公子没有恶意,即便大家才认识不过短短几月,可是,众人已然将他当做了另一位主子。 有目共睹,公子对主子是真心的。而且,主子的心意大家也是看在眼里。可是,直到今日两人之间还是没有进展。隐约之间都知道,正是因为两人都是那样淡漠清冷之人,这才对于欲望情事之类比较淡薄。而且最重要的,似乎是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感情的认知。明白自己喜欢着对方,可是,却还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不想束缚对方,更不想伤害对方,因此,便也没想过要彻底拥有彼此。 对于即便了解这些的铭风等人,也不知道究竟他们的冷漠对于彼此是好还是坏了。总这样看着,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帮他们一把才是。如此想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坏笑。当夜,便是悄悄将七大魁首叫到了自己房间,商量起主子和公子的事情来。 一见终于可以对平日里仿若仙人一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人下手了,八人哪有什么顾忌,都是满脸兴奋,即便是平日里最为持重的红袖,冷漠的碧落也是掩藏不住一脸好奇期待。黛颜隐藏了那一丝妖娆野性,蓝缕也收敛了狠戾,微微露出孩子般兴奋的目光。更不提本就巧笑倩兮的绿烟,紫彤,翠浓,都是满脸抑制不住的坏笑。 “用这个吧。”笑得极坏,黛颜自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这可是极品春药啊,前几日,有个色鬼想对我用药,当时,若不是为了从他嘴里套点消息,若不是想着他在朝中官不小,知道的不少,留着还有用,我可是手痒得差点就把它弄走当我的药人了。他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也不知道究竟从哪儿来的,看样子,家里更多。”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对红袖道:“红袖,什么时候陪我走一趟他家,把那些个好东西都带回来收藏。” 一听这话,红袖却是猛的一怔,随即俊朗的面容倏然冷了下来,看死人一般盯着那小小瓷瓶,仿佛此刻看着的是那个黛颜口中的色鬼。冰冷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缓慢而残忍,“颜,怎么回事,他竟敢碰你?” 众人一见红袖吃醋脸色,都是掩唇轻笑。黛颜却仿若没有发现一般无所谓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别说碰,有两根手指碰到了我,我就几乎废了它们。”说着,平日里残忍妖娆的笑容带上了点点天真俏皮,仿佛小孩子做了什么调皮事被人发现一般,“不过啊,为了不影响我们的生意,我没让他发现是我做的。只是他回家一日之后会发现有两只手指肿胀异常,麻痒难忍,若是他敢挠,哼哼……”说着,突然有那么一瞬恢复了残忍的笑,缓缓磨牙,“保管真得废了。”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哼哼,你们啊……”铭风温文一笑,摆摆手招呼说得起劲听得入迷的几人,“对了,这东西药效会不会太那个,而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本来是有些太过猛烈了,只是,经过我的改良变得更加温和,而且,中途也不会让人失去意识。” 众人本来有些高兴,可是瞬间,铭风又是一脸的担心,“我们大家所会的一切本来就是拜他们二人所赐,如今这些小儿科,能成功么?” 黛颜闻言一愣,随即又高深莫测的笑着,悄声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三十六章 夜间,四楼上只有谧觞与季顼翼二人,想着明天还要陪着游湖‘赏花’,两人用过晚餐之后便是回了各自的房间。季顼翼正准备洗漱躺下,红袖却是来敲响了门。 “红袖,怎么了?” “公子,这么早就休息了么?” “嗯,明天事情有些多,有事么?” “是这样,你们许久不回来,黛颜他研制了几味药材,虽然很有自信,可是,还是想要让主子和公子去试试,看看怎么样。” 季顼翼一挑眉,眸中浅浅笑着,“这黛颜每天都有练习,你们呢,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吧。” “公子放心,我们都没有偷懒。要不,什么时候试试?”与季顼翼往谧觞房中走去,红袖不由朋友般玩笑着。几人对主子与公子有敬畏,有憧憬,然而,却并不似其它主仆之间那般拘谨,冷漠。 看八人都是齐齐聚在房中,季顼翼有些错愕,看向一脸无奈的谧觞,这些家伙们,怎么都来了?谧觞只得微微抬抬肩,我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们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这药有什么奇怪的效用,都聚来看热闹才是。 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两人端起药碗那一瞬间都有些迟疑。虽说平日里帮他们试毒,试身手的时候不少,可是,今日几人的神情确实是有些让人不敢轻易下手。然而,对视一眼,想着这帮家伙又不可能害自己,便是一狠心,一仰头。在八人诡异之极的期待目光中视死如归般倒下了那碗稠黑药汁。 眼见两人表现,八人几乎要欢呼雀跃,额手称庆了。互相怪异的对视着,继而默契的退了出去。末了,还体贴的锁上了那道让二人身处两人世界的房门。 “怎么样?有用吧。”黛颜满脸得意,招呼众人离去。“首先,言明让他们试药,他们不会怀疑我们会对他们不利,当然会喝。虽然我已经改良了,有把握不会让他们在药味中尝出怪异来。然而,以防万一,关键是要让他们一瞬间喝下去,要是慢慢品的话,也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这就需要我们大家的配合了。若是我们太过若无其事,他们不会起疑,反而会慢慢喝,细看里面有哪些药材,有何种功用。可是,若是我们都以一种好奇兴奋的样子去盯着他们,他们感到别扭,反而只会想到这个喝下去怕是会有什么好笑的反应,所以都是一饮而尽,想让我们赶快离开。” “你个坏小子,没想到鬼主意还不是一般的多。”红袖有些无奈,只能与众人对视几眼,又是不约而同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吃吃坏笑了起来。 房间中的两人就那样互相看着对方,等待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反应,竟没有注意到几人离去时将房门一起锁了。两双同样美丽深邃的眸子静静对视着,仿佛看进了对方灵魂深处。 正自奇怪没什么别的反应的同时,突然,各自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想要确定彼此的猜想。然而,却又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无奈。果然,他们,在药中加了催情剂。 如今,知道了自己是中了春药,两人倒也丝毫不慌,强子撑起身体想要去找点解药什么的。然而,季顼翼却在起身的瞬间身子虚软,又跌回了座位上。一身内力竟然荡然无存。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看着那残留着点点浊汤的药碗,这里面,果然有暂时阻塞经脉的药材,一身内力被暂时封存了起来。 谧觞也察觉出了季顼翼不对劲,看他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不妥。自己因为本就没有武功,体会不到那种突然之间失去内力的感觉,除了身体有些发热,有些软之外,倒也没觉得特别不习惯。看翼神情有些呆滞,不由走进了几步轻声道:“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感觉到清新的气息渐渐靠近,季顼翼不可抑制的心跳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不由有些慌乱,猛然起身,假作若无其事的微微后退一步。“凤,你找找房间里有没有解药,我去我那边了,我房间里面有。”说着,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虽然觉得翼有些奇怪,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况且,现在情况紧急,身体越来越软,越热,也顾不得想其它,转身在柜子中翻找起来。 然而,那本来放满了药剂的柜子今日竟然空了,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干净得仿佛里面从来没有放过东西似的。有些震惊,又有些无措的看向在门口与窗口徘徊的翼。 “门被锁了,就连窗户,也牢牢的从外面扣了起来,根本打不开。这门窗本就是定制,蛮力根本打不开。若是我还有内力在,只可惜现在……”眸中一闪而过一缕失落,然而,失落过后,却是更多的期待,兴奋。 事情肯定是那群家伙做的,故意给两人下了春药,还关在一间屋子里,无论是谁也该想得到他们的意图了。看着谧觞那无奈的眸子,季顼翼知道,他同样想到了。可是,他的脸上没有害怕,没有担忧,似乎因为知道事情是他们做的,两人不会有危险,亦或是相信与自己在一起不会被伤害,此刻竟是异常的放松。 而季顼翼却是有些难受了。喜欢他,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自己知道。只是,他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从来只是淡淡的陪在他身边,倒也没有存过什么绮念。而今,被下了药,药力虽不强,可是,谧觞怕苦,自己来得太过潇洒,喝的药是他的两倍。如今,发作起来也是要快上许多,强烈上许多。而且,说谧觞是不食人间烟火是真的,他平日里似乎精通一切,可是,正是因为自小便被迫易装生存,隐匿在王宫深处独自偷生,就连婢女侍者也难得见上一面,几乎从未与人真心交流过。对于一切,都是悄悄从人迹罕至的庞大藏书阁中中得来。因此,心中对于感情,其实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这番经历让他冷漠寡言,清冷渺远仿若仙子,实际上,却是单纯的不懂感情,不懂如何与人交流感情。想到此处,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春药会让人身体发热难耐,可是,真正陷入欲海,还得要心中动情才是。如今的谧觞喜欢自己,这是肯定的,可是,这究竟是出于对几乎是有生以来第一位朋友单纯的喜爱,亦或是自己对他的守护让他产生了亲人的依恋,却是不知道啊。毕竟,于情事上,他单纯得犹如孩童。加之吸收的药效也不多,那一群家伙好歹知道减轻药性。想到此节,不由有些牙痒,简直不知该感谢他们体贴的放缓了药劲,还是该恼恨他们将二人,特别是自己推入这尴尬境地了。终究谧觞发作得不厉害,只是身子发热发痒而已。可是自己就难受了,中了春药,面前又是自己心中唯一动情之人。此刻,身子发烫且已不说,即便再是压抑,下体也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两人略微浓重的呼吸声。季顼翼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坐在床边的谧觞脸色。胸口一颤,心不可抑制跳得更快,就连下体也能明显感觉到瞬间胀大许多。 第三十七章 那原本清浅绝世的人儿就那样静静盯着自己,不染纤尘的眸子带了些无措的水雾,晶亮,楚楚可人。身体因为热的缘故而泛起了淡淡粉色,白皙的脸庞也浮起了一抹清浅红晕。 谧觞的确不通情事,可他深谙药理。知道中了春药,自然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对于那‘解药’,却是真真有些无措。一直都知道,除了真正可以缓解药性的解药之外,便只有‘交合’二字得解了。只是,对那交合却是一知半解的,所谓不知者无畏,这才敢如此大胆,几乎是凭着本能的用那异常晶亮的眸子看着季顼翼。 相对于他的轻松,季顼翼是真的难受了,被自己心中唯一的爱那样小兽一般可爱无辜的眸子定定盯着,如何能忍。而且,春药的药性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若是自己还有点内力,怕是能顶得住,可是……那群混小子,将一切可以用来逃生的,自救的设施全部都弄走了。而且,还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特意封了自己一身内力。 心中好气又好笑,然而,现在可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下体越来越鼓胀,难受得几乎让人发狂。而对面那清澈的人儿似乎也终于被药性侵害了,脸颊上能看见细细薄汗,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季顼翼的缘故,心中放松,竟然毫不掩饰的退下了外衫,一边哆嗦着手指解开中衣衣带。眼看着衣衫半滑,光裸的肩头在烛光下泛着暧昧光晕,精致的锁骨随着他并不利索的动作不断起伏。雪白细腻的肌肤几乎晃得那本就苦苦咬牙支撑的季顼翼血脉喷张。 紧握着双拳,硬是不让自己有所行动。不断告诫着自己,谧觞纯洁,无辜,千万不能冒犯,亵渎了那谪仙般的人儿…… 饶是季顼翼心如磐石,可谧觞不懂,更不明白他现在的苦痛,只知道在自己全然信任的人面前表现自己所有的感觉,热,那便想办法降降温吧。无力的手指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解开了那并不紧的扣子,肩膀微动,便是想要脱下中衣。 那一瞬间,季顼翼眸色猛然一沉,紧咬着牙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跑向那正宽衣解带,卸下一身简单女儿装束,露出修长漂亮的男儿本身的人儿。几乎有些恨恨的猛然一把将已滑下肩头的衣物拽上颈脖,紧紧捂着。即便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季顼翼定定站着,犹自喘着粗气。 对那莫名的行为感到奇怪,然而,那只滚烫的手触碰到自己肌肤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因为常年习武而略有薄茧的指腹带着异常的高温,与自己身上的温暖灼热相互吸引着,仿佛终于找到追寻已久的一切般,两人都是不可自抑的微微一震,带着莫名震惊,猛然看进对方眼中。 季顼翼看见了不解,安心,渴望。谧觞,或许此刻,应该称之为‘尚鸣凤’,他并不排斥自己的碰触,这样的认知让他几乎因为太过高兴而疯狂。 而身为尚鸣凤看见的,是爱恋,怜惜,还有一丝掩藏得极好的,欲望?虽然并未接触过情之一事,可是,那样的眼神,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明白。此刻根本想不了许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若是翼的话,我允许。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若是翼,自己便是全然信任的,不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生气,不会介意…… 尚鸣凤不懂情,也不会在信任之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感受,喜欢,那便是喜欢。即便现在自己热得难耐,盲目寻找着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可是,碰触到那更加灼人的温度时却没有丝毫排斥,甚至,想要让他再多碰碰自己。当那带着薄茧的掌附上自己身体时感到了一阵无可抑制的畅快的颤抖。就好像,肌肤,灵肉,哪怕是整个自己都要融化在那灼人的温度中一样。一阵无可自已的快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便是本能的攀上了苦苦咬牙,可眸子却已经泛着危险红色的季顼翼的颈脖。 想要,想要更多。身体紧紧相触,感受到对方那灼人的体温时,都是一阵战栗。季顼翼再也抑制不住,缓缓放开了在袖中紧握成拳,久久不敢有动作的双手。满脸扭曲的忍耐也放松了下来,换上了一副邪魅蛊惑之极的轻笑。看着那满脸纯然的人儿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渴求,眸中酝酿着惊天风暴。可是,却又那样温柔,几乎将尚鸣凤溺毙在那令人绝望的温柔中。 带着一丝无奈,一分宠溺,一片怜惜。轻轻捉住他纤巧下颔,让那早已因为不知名的欲望而轻启的两瓣红唇面对着自己。温暖馨香的气息随着他清浅中带着莫名粗重的呼吸缭绕在季顼翼脸侧,带起一阵阵不可自已的战栗。 再也忍不住那份诱惑,温柔,却又霸道的攫住了那双仿佛任人采撷的红润双唇…… 瞬间,两人都是脑中一声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可是,谁都不想去管,只知道,面前的人,便是自己的唯一。 霸道的将舌伸进那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口中肆虐,汲取那香甜得无以复加的蜜汁,几乎无可自拔。此刻的两人,无关乎春药,便已然情动,是本能,更是自己的心。 尚鸣凤不懂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自己不排斥翼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且,越是紧紧贴着他,心中那燥热的火焰也终于能稍微缓解一瞬。除了本能,还有自己的意愿,双臂紧紧搂住那修长有力的颈脖,想要靠得更近。 能感觉到怀中人出自于内心的靠近,季顼翼心中激荡,仿佛是要将他揉进自己怀中,融入自己骨血一般用力搂着他,揉碎一般,用尽全身力气。 察觉到怀中人因为自己的吻竟然有些难受的扭动着一直温顺的身体,本以为他是挣扎,翼有些落寂的放开了那有些瘫软的身子。想推开他,却不期然的看到一张因为窒息还有害羞而潮红的脸。那一瞬间,觉得这淡漠绝美的人儿竟是这般无辜,可爱,心,不由自主的怦然。 轻笑一声,“傻瓜,用鼻子呼吸。”此刻,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急切。毕竟,药性不算太大,而且,面对的是自己此生挚爱,为了凤,忍忍也无妨。 听到翼戏谑的笑,凤几乎在一瞬间绯红了本就泛着浅浅薄红的脸颊。浅浅的嗔,淡淡的怨,那一丝若隐若现的不满却不知究竟是因为他中途停了下来,或是取笑他,亦或是,他的轻薄。不过,看他那俏脸微嗔的模样,想来,不会觉得轻薄才是。 仿佛受到了鼓励,季顼翼欺身而上,再次撷住那因为刚刚的凌虐而红肿水润的唇。感觉到凤有些生涩的回应,翼无疑是高兴的,双手也不再老实,开始上下摸索起来。 每到一处,便似那燎原星火,带起凤一阵无可抑制的战栗。 不知觉间,两人竟已是衣衫全褪,裸露着同样修长漂亮的身子。结实细腻的肌肉紧紧依附着白皙细腻的肌肤,蕴藏着无穷潜力。 顺着那修长细腻的颈脖,翼的唇,一路而下,在那美好的身子上烙上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灼热的手掌包裹着那早已挺立的欲望,那一瞬间,凤一声轻吟,几乎便要融化在那无尽的温柔与火热之中。 不想让他难受,翼修长的指在凤后穴上打着旋儿,细细按摩着那一道道密致的褶皱。即便自己已经胀痛难耐,几乎要嘶吼出声,可是,手上依旧温柔,隐忍着痛苦的脸上带着浅浅安抚的笑。试着将手指缓缓推入,察觉到凤的推拒,精致漂亮的五官也因为那幽谧的深处首次被异物入侵而有些难受的皱起。即便只是细小的手指,从未被碰触过的凤依旧不能承受,翼不敢贸然乱动,只能停下任由他慢慢适应。 俯身吻上因为欲望,难耐,还有丝丝痛苦而微张的唇,引领着他与自己一起舞动。待凤放松身体,便温柔而缓慢的在后穴轻轻按压,摩擦,扩张那紧致异常的甬道。直到凤难耐的扭动身躯,蕴含着水汽的眸子无助而失神的望着他,翼知道,凤这是凭着本能在索求,终于,不再忍耐…… 温柔,霸道的进入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第三十八章 鸣凤阁夜夜笙歌,可是,四楼上却永远是安宁静谧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祥和,遥远。 季顼翼一夜几乎没睡,只是满足的看着尚鸣凤恬静的睡颜。曾几何时,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守护在他身边而已,如今,竟然……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昨夜能这样靠近他,拥有他,也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他对自己,怕是没有这番心思。如今,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即将醒来的人儿。原本,是天地崩于前而不变色之人,如今,如此想着,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出现了担忧神色。 小扇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着,蓦然间,深邃的眸子倏然睁开,静静看着身边那有一丝慌乱的男子。光华流转,璀璨得炫目。 几乎是毫无防备的被闯入心间,在他面前本就不曾掩饰过什么,只是,如今这般张皇神色被他瞧见,心中却更是忐忑。小心翼翼看着那已然醒来,脸上却是不曾有任何表现之人,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尚鸣凤有一瞬间困惑,为何,翼会在自己身边?微微扭动身体想要起身,然而,那几乎散了架一般的酸疼却让他在瞬间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切。再看翼小心的神色,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顿时,脸上一阵烧红,连精巧的耳垂也是鲜红欲滴。轻咬着唇,死死瞪着那满脸惊慌,张嘴想要解释的季顼翼。 被那般含羞带怒的眸子深深望着,本就满是歉意的季顼翼几乎便要悔恨自己的行为了。然而,昨晚的情况却是没有办法啊。看他委屈样子,自己似乎真的做下了不可原谅之事,不由心中痛极,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现在的他或许不想看见自己,便是轻叹一声,默默披衣下床走出内间,这才深呼吸几口缓缓道:“对不起,你就当,就当做……唉,忘了吧,我不会向人提及的。刚刚铭风他们悄悄打开了外门的锁,我让他们送些热水过来。你,你洗漱一下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自己也不能控制那颤抖的音色。 就在跨出门的瞬间,却突然被那沙哑的嗓音喊住,“等等。”季顼翼几乎是有些惊喜的回头,几步跑进内间,却终究是不敢靠近,忐忑的看着因为身体不适而倚坐在床上微微皱着眉的尚鸣凤。轻抿着薄唇,有些嗔怒的盯着脸色忧虑的季顼翼。好半天,就在他觉得出了一身冷汗之后,终是狠狠一抿唇,怒道:“你就这么不希望与我有任何关系?这样想要逃开,叫我忘了?我如何忘?怎么忘得了?” 听他口气,似乎并不像是自己所想,季顼翼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浅浅的期待,或许…… 迟疑着开口,“凤,你,你说什么?” 尚鸣凤不懂情,却明白心,他看得出来季顼翼眼中的痛苦与挣扎,不悔与懊丧,还有那一丝丝期待,绝望。轻声叹息…… “我可是二公主,你想不负责任么?”邪肆的提起唇角,高傲,清远,藐视天下,却又魅惑众生。定定看进季顼翼灵魂深处,看着他神色从痛苦变作清明,绝望变作狂喜。 “我不懂情,可是,我也不会被药物控制就沦陷自己。你知道,那点药性远不足以迷失我们的心智,所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而且,而且……”面上魅惑的笑容依然,然而,两颊的殷红却是让他不自在的微微别开了眼,“我,都是自愿的。虽然我不懂武功,可是,也不至于会被不喜欢的人强迫了。”说到后来,声音越见低微,几乎让人以为他只是动了动唇,并未发出声音。然而,已然恢复武功的季顼翼强大如斯,又怎会听不见他别扭的低语。 若是刚刚看见那属于‘尚鸣凤’的邪魅微笑还有一丝的不确定,如今,听了他如此直白的话,季顼翼终于能肯定他的心。尚鸣凤,喜欢,就是喜欢。 没有了刚刚的忐忑,畏缩,惶恐,片刻间,那天地也不放在眼中的季顼翼又回来了,只因为尚鸣凤那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表白。 轻笑一声走近凤,“也就是说,你喜欢我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缭绕,因为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他敏感的耳垂,一瞬间,又想起了昨夜的一切,顿时,惊得几乎一跳。绝美的脸在瞬间变作绯红,紧紧捂住自己耳朵,有些赌气的低声吼道:“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难得看见清远淡雅的他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神情,季顼翼顿时起了调戏心思,坏笑着抓住尚鸣凤欲往后躲闪的身子,“刚刚,有人说过他不会被不喜欢的人强迫了,那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我是他所喜欢的人么?”坏坏笑着,紧盯着鸣凤越来越红的脸。 眼见自己的宝贝紧抿红唇,羞恼交加,竟是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一阵心疼,哪还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猛地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安抚的顺着那挺直的脊背。 “宝贝,不要气,我不说了。别生气,气坏了我会心疼。乖,宝贝……” “谁是你的宝贝?不许叫宝贝。”声音有些闷闷的堵着气,可那一丝欣喜,季顼翼却听得分明。 “是,是,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宝贝高兴,宝贝不气就好。” 第三十九章 好不容易让自己两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面对着那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请安’的八人,尚鸣凤又是不自主的红了脸。恨不得把那一张张窃笑着,狡猾的眼睛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漂亮脸庞都给撕了。银牙紧咬,几乎能听见隐约的摩擦声响,漂亮异常的眸子也是能喷出火来。然而,那八人似乎全然不将自家主人的‘愤怒’放在眼中,只是暧昧的看着季顼翼。 “怎么样?公子,主子没受伤吧?” 拍拍那身着紫衣,一脸活泼俏丽的女子的肩,‘老鸨’铭风无奈的叹口气。“紫彤,你还是那么天真啊。公子怎么可能舍得伤了主子,肯定是温柔至极的。不然,你看看……”说着,朝门口那或是浅笑,或是脸红咬牙的两人努努嘴,活脱脱一副说人是非的三姑六婆模样。“咱主子可还是个雏儿,能好好儿站在这儿,肯定是公子的功劳。” “对啊,我真笨。” 其他几人听着这两人说话,都是抿唇微笑不语,可眼色,却是越加暧昧粘稠起来。竟不知这几个家伙究竟是故意来看笑话的,还是真的只如他们所说是来‘请安’,‘关心’的。 鸣凤羞恼,狠狠瞪着眼前几个家伙,“你们,所有人都把训练强度给我加一倍。” “啊?” “不要……” “公子……” 立时,一片惊呼惨叫,几人纷纷向浅笑的季顼翼投去求救目光。 “好了,宝贝,不生气,等有空我亲自找他们过几招,教训教训这群混小子。”强硬又温柔的将他那倏然间红作一片的脸按进了自己怀中,也不顾他窘迫无力的挣扎,半搂半抱着向楼下走去。 尚鸣凤绯红着脸,直到听见楼下人们的动静,这才深深呼吸,平整了心情。 大家出王宫本来便是为了游湖,以宇央未为首的这一群男女,无一不是人中之杰,穿着气质俱是上上之等。在一艘画舫上或站或坐,竟然比那些涂脂抹粉,争奇斗艳的青楼中人还要夺人眼球。若非那楼船画舫之上还有刻意安排的节目,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怕是这赏花的人群都要赏了他们去了。 华丽的楼船画舫上莺歌燕舞,一派靡靡妖娆。西城本是销金窟,岸上多得是各种茶楼商铺,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无数有些钱势之人只为了能近距离看清平日里难以见到的景象,纷纷租了小船在宽阔的湖面上穿梭来回。 尚鸣凤又做回了谧觞,一身女儿装扮,因为昨夜,今日难免身子不爽利,便是静静在小船一角坐着。看着他微蹙的眉,季顼翼有些心疼,与他对面而坐,微微用身体遮挡住那徐徐而来的清风。 宇央未没有心思看轻歌曼舞的男男女女,一颗心,俱是放在了那脸色微红的谧觞身上。一直以来,这位二公主都是冷傲,清浅,不惹纤尘的。而今面对季顼翼,有一瞬间竟是微微脸红,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去,而季顼翼见状,竟然伸手轻轻抚上了那张绝美的脸,迫使对方正视自己。心中怒极,想要冲过去将他们分开,可是,自己没有立场。 而季顼隐,那个自从知道一切真相,知道自己身份任务就已经变了,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女子。此刻,不仅仅咬牙将角落中那两道白色身影的一切看在眼里,也将宇央未隐忍的反应收入了眼中。转眼间,便是计上心来。 轻移莲步,满面可怜的站在两人面前,轻声唤着,“顼翼,谧觞,你们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们和好吧。我受不了这样疏离的日子了。”俏丽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谧觞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模样,并不在意眼前说话的女子,只是捧着手中冒着袅袅轻烟的香茗,转头看着湖面上的繁华。仿佛他的面前,除了那白衣男子之外,便只是一片空白。 被谧觞无视,季顼隐心中着恼,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凄然望着已经疏远了许多的弟弟。 季顼翼心中微叹,伸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鬓发,“隐,你是我的姐姐,我没有恼过你,更没有生气。只是,你必须要有你自己的生活圈子,有你必须要走的路,明白么?” 一见弟弟模样,季顼隐慌忙点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少不经事的日子,满目欢笑。继而看向谧觞,轻声道:“当时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放心好了。你和我弟弟这样要好,我当然也想和你好好相处,陪我去那边坐坐吧。”指着船另一侧。 谧觞状若不经意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那边尽是女眷。明明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却依然让自己去混迹女子丛中,谧觞不由有些不悦。然而,季顼隐像是没有看见他皱眉一般,拽上那雪白的衣袖就说笑着往女孩子们走去。 有心想要挣脱,可是,身子不舒服使不上劲,而且,季顼隐练过几天三脚猫功夫,可不像是一般闺阁女子那样柔弱无力。再者,‘谧觞’身为二公主,本就是女子,本就应该与一众女眷呆在一处。 平日里极难见到的谧觞到来,众人都是一阵惊奇。想这二公主天人之姿,清远,高贵,可是,却沉默寡言。从出现开始,便是与那文武全才,温文淡雅的季顼翼走得极近,更是让人艳羡。在场除了几位王家女子之外,莫不是大家小姐,自己府中的掌上明珠,难免有些骄傲气息,即便是在王宫中与地位不下于自己的一众同龄人待了许久,仍然改不了自小便形成的刁蛮刻薄气息。 南城总督之女陈云菲便是如此,自小在家中刁蛮惯了,学了一身拜高踩低的习惯。对于几位公主郡主几乎唯唯诺诺,然而,见到谧觞,则是有一股子不屑。总以为谧觞不得王喜爱,不懂规矩,如今看来,或许连字也不识,她唯一拥有的,便是那张漂亮的脸了。然而,正是因为那张脸,太子宇央未关注她,季顼翼围着她转,平日里还是一副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清高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陈云菲嫉妒得几乎发狂。 如今,几位公主郡主都在一旁闲谈,并不在意这边情况,心中顿时起了恶念想。 第四十章 “哟,这不是我们高贵的二公主么?怎么,今日不去与男子们搔首弄姿,竟愿意来我们中间。哼,当真是稀客。”季顼隐轻笑一声,轻轻拉拉陈云菲衣袖,满脸天真,巧笑倩兮,“云菲姐姐,刚刚要不是我拉,谧觞现在还来不了呢,别再玩笑啦。” 陈云菲脸上嫌恶更甚,“呵,还不愿意与我们在一起,你还真是下贱坯子,只知道粘着男人。” 听着女子刻薄尖酸的话语,谧觞倒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略微皱眉,揉着被季顼隐生拉硬拽得有些疼的手腕,自己一个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被一个女子拉着会被拽疼。殊不知,季顼隐在拉他时可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还有那虽浅薄,但却极有效的内力。莫说是他,就是宇央未之流常常习武,若是不用内力相抗,被她这样用尽内力的拉拽,也是会疼的。 不着痕迹揉着手腕,嘴上也是淡淡出声,“这话最好不要再说了。” “怎么?被说到痛处听不下去了?自己做还怕别人说么?”声音尖利中带着一丝骄傲,似乎能让那平日里如清风薄雾的谧觞开口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对一位公主出言侮辱,这是诛族的大罪,你……”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犯不起。”仅仅一眼,却是让陈云菲仿若身坠冰窟,冷到彻骨。明明是那样静默的女子,竟然有这般王者气魄,霎时间,竟让人被其气势所震回不过神来。 不甘心自己在那一瞬间心中恐惧,被谧觞所震慑,陈云菲羞怒非常,便是猛地上前一步与另外两位女子将他围在了中间。 两人的模样自然是被时刻关注着谧觞的人看在眼中,都是不由得微微皱眉。季顼隐一见气氛紧张,立时便走近几人笑着劝解。突然,陈云菲猛地往前一扑,目标,竟是直指谧觞,而谧觞的背后,就是幽幽湖水。 瞬间,两条人影疾闪,想要拉住那往水中倒去的人。一阵白影一晃而过,卷着那本该坠下之人旋身离开,站在小小的木桌旁。即便离得最远,季顼翼依旧能在片刻间救下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细细查看着谧觞手腕,上面已经是青紫一片。凝眉细心揉着,就好像两人本来就在此处,不曾离开过一般。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自然知道那等功夫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心中不禁一阵发寒。想不到,季顼翼竟是这般高手。 而宇央未看见几人争执的那一幕时亦是猛然上前想要救下谧觞,然而,却是被抢先一步。扑了一个空,正待站稳后看看谧觞情况,谁知,陈云菲一个不稳,竟是朝自己直直扑来。 一声水响后,便是两个绝望扑凌的人在水中挣扎。宇央未虽自小习武,然而,却因为幼时一次意外而怕水。落水的瞬间,便是一阵绝望袭上心头。陈云菲作为大家小姐当然也不会这些,只能在水中扑腾。 季顼隐见此猛地跃入水中将两人救起,待到终于安全地躺在甲板上,两人已是奄奄一息。 ‘总督之女陈云菲对公主大不敬,欲加害二公主谧觞不成,又欲置太子于死地,罪不容赦,其罪当诛。陈总督教女无方,革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季顼隐救太子有功,拒绝一切赏赐,仁德贤淑,当为宇央楷模。季顼翼救公主有功,予以褒奖。’ 听着侍者宣读王旨,季顼翼一阵冷笑,手上不停地用药膏擦揉着谧觞腕上瘀伤。已经将近两日了,那伤依旧不见好全,原本的肿胀已经消退,淤紫却还赫然在目。 “想不到,她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姐姐了。哼。”一声冷笑,满含着失望与不屑。 谧觞有些不明所以,静静看着满脸肃容的季顼翼。 “你本是男子,即便再不会武,也断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拉拽而形成这瘀伤。她分明是在拉你之时用上了内力,还重击腕上穴位,可以说是受了内伤,这才疼痛难忍,难以痊愈。若非你我都是制药之人,有这散瘀活血的好药,换了旁人,或是这腕子都得废了。”眉头深皱,眸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意。“而且,那陈云菲虽跋扈,却并不傻,还不至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下手,更不可能推太子下水。我瞧得分明,那两次陈云菲的失足扑倒,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搡所致。而这人,竟然是那巧笑倩兮,救太子于危难的季顼隐,我的姐姐。哼。想来,之前她也是故意对陈云菲说那些话来刺激她,只为了能伤害你,还能为自己博得好名声。而且,又能除掉一名对手,何乐而不为。” “除掉一名对手?什么意思?” “她想做太子妃,陈云菲在这些女孩子里面是佼佼者,所以,她必须除掉这些以后可能成为她荣登后位的绊脚石的存在。而且,最重要的,陈云菲的父亲陈总督是当年打开城门迎宇央军入城的将领,她当然容不得陈氏一族。” “果真如此么?季顼隐,竟是这般工于心计的女子。”谧觞虽知道季顼隐绝不单纯,却也不曾想到她竟是这样阴狠,毒辣。不由心中猛然一颤。 察觉到谧觞的僵硬,恐惧,季顼翼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着。“别怕,宝贝,有我在。我们以后不再接触她了,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宝贝了。别担心。” 第四十一章 自那日以后,季顼隐成了整个王家学院的宠儿。王后喜欢她,太子无论是出于真心亦或是感激,对她也不坏。大家心中都知道,季顼隐,极有可能会留在王宫,留在太子身边。于是,每日便有一群莺莺燕燕围在她身边转悠,称姐道妹。季顼隐也不推拒,与一众姐妹们关系极融洽。 如今,在众人眼中,季顼隐便是贤德女子的典范。在王后面前,便是淑惠的好姑娘。在太子面前,又是漂亮温婉的好女子。于一众外人看来,则是温柔知礼,柔婉而不失活泼的完美女子。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征服,都是极愿意接近她。 然而,却有那么几人算是看透了她的真面目,看到了她在面对王后时微笑背后的阴冷,看着太子时腼腆温婉内的算计,与众人嬉戏时欢快下的不屑与残忍。 对于这样陌生而残酷的季顼隐,季顼翼只能敬而远之。这是她的生活,她的使命,自己无能为力。帮助她进入贵族生活圈子的使命已经完成,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想要保护之人,那么就对那个已然陌生的女子放手好了。陪着谧觞,在角落中冷眼旁观。 转眼已是数月,太子学成,各方人才培养得当,势力稳固,王家学院终是解散。 随即,国王以年迈为由退隐,太子正式登基,成为宇央国王。 王都,四城万人空巷,庆贺宇央国新主登基。朝堂之上大换血,一部分年迈老臣退位,由王家学院中的一批新人,还有通过考核选拔出来的年轻人顶替。整个朝堂看来焕然一新。 一众新老臣子静静站在大殿中,看着那道明黄身影缓缓而来,年轻俊朗的脸庞在王冠下闪耀着自信光辉。站在王座前,冷峻的眸子缓缓扫过朝堂上所有面孔。 顿时,将近百人齐齐半跪。 “宇央风调雨顺,千秋百世,王,万岁……” 呼声震天,宇央新一代王,诞生了。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是不可抑制的激动着。然而,也有例外。在下跪的瞬间,谧觞看见了宇央未投向自己那抹执着的光,心中一声轻叹,看来,他始终不能放弃啊。 年老的王的侍者缓慢宣读着王旨,“季家小姐,季顼隐,贤良淑德,貌美德尚,孝义……今敕封为宇央国王后。王氏为华妃,李氏为丽妃,萧氏为淑妃……” “……册封五王子宇央瑜为逍瑜王,六王子宇央瑾为遥瑾王,合称逍遥王爷……” 晚宴,一派和乐融融。季顼翼作为前王亲封御前行走,自然而然坐在了百官之中,与众位王亲遥遥相对。 面前是撩人眼球的轻歌曼舞,身旁尽是言笑晏晏的百官,不时感受着从各处投来的灼热视线。如此情境,季顼翼却是心如止水,丝毫不受周围环境影响,满眼,满心,尽是不远处对坐的绝丽白衣人,谧觞。眼见他满脸无趣,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闲极无聊,转动着纤长指尖那小巧玲珑的瓷杯,红艳的唇微微嘟起,竟是可爱非常。季顼翼不由一声轻笑。 心有灵犀般,谧觞在他轻笑出声的瞬间抬起了头。相视一笑,遥遥举杯,都是一饮而尽。 王座上,自始自终都将目光放在谧觞身上的宇央未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几乎燃尽全身。双拳紧握,一声轻响,右手酒杯砰然破碎,冰凉的酒水滑落指间,竟是毫无所觉。原本满是浅笑的脸在瞬间变作冰冷,眸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仿佛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谧觞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王座上今日别样俊朗威严的男子。能感觉出来那深沉的占有欲,心中一阵别扭,终是微蹙着眉不再看他。 季顼翼闲职在身,每日里倒也轻松。便是和着谧觞两人三天两头消失,回到鸣凤阁扩展自己的势力。 从鸣凤阁传来的各方消息,还有他们自己亲眼所见,知道季顼隐正在并不充繁的后宫中排除异己,树立自己的威信。而季仁久身为南城首富,同时,更是当今国丈,也是游走在各方上层社会,巩固自己的势力。 到了如今,后宫三大妃子,淑妃,丽妃,华妃已尽在季顼隐控制之中,成为了她手中一颗棋子,整个后宫几乎已是她的天下。而前朝,四中之一的朝臣竟然已经被季仁久收买,其中大多数都是顼玑国前朝旧臣。 看着表面宁静祥和,繁荣昌盛,实则内里暗流涌动的宇央王朝,两人心中都是平静异常。宇央王室一直薄待谧觞,而季仁久之所以培养季顼翼也只是为了利用而已,因此,无论是顼玑国之于季顼翼,亦或是宇央国之于宇央谧觞,都是毫无意义,两人没有那许多家国情节。要闹,就随他们去好了,不想帮助任何人,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旁观者,看这场闹剧的结局究竟是鹿死谁手。 新王登基三月,朝中局势基本稳固,古辛国来朝。当年,宇央攻破顼玑时,得古辛助一臂之力。自那时起,古辛便是三年一朝。如今,既是三年之期,又是新王登基,理所当然的,由王爷野浩带领朝贺队伍携贵重物品亲自前来。 时隔三月,王都再次沸腾。古辛王爷的到来免不了又要在王宫中热闹一番,而对于民间来说,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喧嚣。 古辛国作为边境民族,经济,文化等等一切自然与宇央不同。此次,王爷一行人前来,不仅仅带来了各色新奇文化,更是加强了两国的经济交流。原本,王都四城中也有不少异族物品出卖,而此次,借由朝贺的机会,整个南城,北城中几乎充满了古辛商品。销金窟西城自然不能免俗,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古辛特色产品。 第四十二章 野浩是当今古辛国王野赫的弟弟,相貌堂堂,威武不凡,一见便非泛泛之辈。宇央未携一众王亲官员亲自设宴款待。 “王上,王兄因为国中有些琐事不能亲自前来祝贺,深感歉意。如今,小王在此,代王兄贺王上登基之喜。愿宇央国运昌盛,宇央古辛永世交好。”说罢,一饮而尽。 宇央未心中高兴,也是大笑着饮尽杯中水酒。 “小王代王兄致不能亲自来贺之歉,愿自罚三杯。”说罢,豪爽的喝干了面前三只酒杯。 宇央未一声大喝,“好。”也是饮下了杯中烈酒。 两国使者言笑晏晏,欣赏着上品歌舞表演。在普通人看来的确精彩纷呈,让人目不转睛。只是,在场每一位都是见过世面之人,又怎会被这些精致表演所吸引。即便眼前的节目比之平日里所见要好上许多,然而,毕竟无甚惊艳。大家的目光,还是在观察众人,观察各种形势之上。 觥筹交错间,野浩淡淡一笑。“王上,在下在古辛时听过一个传言,不知是否有幸见识一二?” “王爷尽管说来,若是真有此事,吾定让王爷满意。”眼看野浩笑得莫名痴迷,宇央未心中微微一震,竟有些许不安,只得静观其变。 那野浩也是豪爽,一听此言便是仿若着迷般侃侃而来,“传言,有人曾看见宇央王宫中出现两位白衣飘飘的仙人在宫墙林间飘荡飞跃。两位仙人俱是绝世之姿,另人神往啊……”说着,满面陶醉,仿佛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宇央未心中一惊,难道竟是谧觞与季顼翼。虽然不想承认,然而,放眼天下也只有他二人能当得这仙人二字了。 眼见宇央未脸色有异却并不反驳,野浩心中一阵兴奋,看来,是确有其事了。“小王听说,贵国有一位倾国倾城的二公主,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仙人无疑了。只是今日,似乎不见此女子啊。” 心中一震,谧觞之名竟然已经为如此遥远的国度所知了么?若是再让她抛头露面,怕是自己也留不住那绝世人儿了。心念急转,脸上却是恢复了一贯的轻笑,“王爷难不成见过那两位仙人,亦或是见过吾二姐?否则,又如何知道在场竟没有她?” 野浩刹那愕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缓缓扫视场中众人。 “宇央出美人,的确,在场女子莫不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只是,美则美矣,却是少了一分超脱世俗的淡远飘渺之气,怕是并非是那仙人。” 宇央未知道不可能将谧觞藏起来,听他说话也是抚掌而笑。“好,王爷果真慧眼。实不相瞒,吾确有一位姐姐,名唤谧觞,拥有仙人之姿。只是,她平日里便不喜与人接触,今日身子不爽留在宫中休息。谧觞羸弱,近些日子怕是好不了了。不能与王爷相识,还望王爷见谅。”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对方当真无话可说。 野浩讪讪一笑,满脸可惜,“如此,本王倒是有些僭越了。” 大公主毓淋本性纯良稳重,不甚喜欢这等热闹场合,既不像二公主谧觞那般冰冷避世,也不如四公主芊默那样圆滑处世。每每在这种宴会上总是安安静静在人群中坐着,既不多话,也不主动搭讪。 今日,见众人其乐融融,心中也是放心,父王将这一片大好江山交予三弟,也算是不负了这一片天下。带着一丝浅笑悄然起身离去。毕竟是极识大体的女子,明白若是无故离开于理不合,便并未走远。 独自一人在悠悠湖畔浅浅而行,轻风撩起一抹微凉,晕开在她飘扬的发间。这一刻的毓淋,竟好似那坠落在人间的精灵,姣好的面容带着悲天悯人般温柔的笑,那一瞬间,阴影中那人看痴了。 这身着浅黄衣衫的女子并非绝美,然而,那一刹,唇畔那一抹温柔的浅笑却让她在瞬间爆发出无尽光彩,宴席中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子尽皆失色。仿若烙印,深深印刻在了那人心上,再也抹不去了。 轻轻一声叹息,满足,悠远,仿若得到了天下。 毓淋不会武,然而,却是奇迹般的听到了随着夜风缓缓飘来的那声叹息。那样温柔,如此满足,带着不经意的缠绵。只这一声,便是抓住了毓淋那尘封已久的心。 “谁?谁在那里?”轻轻地唤,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中摸索而去。 “别过来,小心,这边危险,我过去你那边就是了。”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古辛国味道,然而,却是磁性醇厚,好听非常。 知道对方是古辛人,有一瞬间毓淋想要离开。可是,听到那醇厚的嗓音,却是心中暖暖一动,站住了身形静静等待那人现身。 高大健壮的身躯比例匀称,深邃的五官带着并不属于宇央的别样俊朗。轻抿的唇带着浅浅温暖的笑,褐色眸子在微弱烛光下闪着幽幽光芒。瞬间,毓淋竟然痴了,深深沉醉在那双深邃清明的眼中。 一身古辛官服,看样子,似乎是随同前来保护野浩王爷的侍卫。可是,他的眼中,却明明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自信,霸气,还有无尽让人不禁沉沦的温柔。你,究竟是谁…… 忽明忽暗的烛火彼岸,朦胧缭绕的黑暗深处,两双眸子静静对望着,仿佛看进了彼此灵魂深处,心惊的同时,又是双双沉沦。 在黑暗的更深处,两道纤长的人影一晃而过,带着丝丝轻笑,惊了一潭静谧的夜,融化在点点温柔薄雾中,再也无迹寻踪。 自那夜从王宫中悄然离开,季顼翼与谧觞二人已经在鸣凤阁中呆了五日。 鸣凤阁实际上是情报组织,杀手组织,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它之所以能够红遍天下,便是因为它清雅绝丽,高贵典艳的特色,因为它是天下红楼中唯一一片净土。 古辛与宇央交好,王爷既然已经来了王都,当然要多逗留几日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宇央四城了。特别是神秘奢华的西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着几位同龄的王亲国戚带着野浩和他两位侍从的身影出现。鸣凤阁四楼阁楼上,两道人影轻笑出声。 “翼,你要亲自现身么?” “当然,要助他们一臂之力自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而且,你也要出马。不过,我的宝贝,你必须以尚鸣凤的身份出现,我可不想我挚爱的宝贝被别人看了去。一想到旁人用毫不掩饰的神色看着你,我就会嫉妒得发狂呢。哼哼哼……” “你,当真?” “凤,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好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嗯,我相信你。” 第四十三章 鸣凤阁中的清雅淡远之气让几人身心舒畅。野浩有些奇怪,明明是红楼,却没有那股子乌烟瘴气,偏偏透出一分高贵神秘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沉迷。 情不自禁轻叹出声,“想不到,这样让人身心愉悦的地方,竟然是青楼呢。” “青楼本就是让人身心愉悦的存在,还请王爷尽情享受啊。”清越,磁性的嗓音带着淡淡笑意。 “顼翼,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你小子,多日不见踪影去了什么地方啊?连二姐抱恙也不见你在宫中出现……”瑾永远都是那样欢快,当即站起身搂住旋身进门的白衣人肩膀,调笑似的轻声说着。 野浩知道瑜瑾二人之间的羁绊,从来不与人过于亲近的瑾竟会当着瑜的面与人嬉笑搂抱,而瑜见此也丝毫不生气,反而满脸笑意。这让他有些不能回过神来。然而,来不及疑惑瑜瑾二人的态度,却是被白衣男子那丰神如玉,朗冠天下的面容,一身高贵清远飘渺若仙的气质所震慑。想不到,天下间,竟还有这般男子,当真是谪仙下凡。 猛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看着被瑾松开的白衣男子。“你?难不成就是他们传说中的仙人?”原本看来很是稳重的野浩此刻竟然满脸激动,全然一副见着了心爱之物的孩子模样,让人如何也不能将其与古辛国睿智俊朗的野浩王爷联系起来。 季顼翼一时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在野浩灼热异常的兴奋视线中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拱手为礼道:“王爷,在下季顼翼,可不是什么仙人。” 那野浩却全然听不进去季顼翼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只死死盯着那俊朗无双的面容,带着淡淡疏离的一缕浅笑几乎让他沉醉。原来,仙人就是这样子的么?那抹笑容让人想抓,但却总是远在天边般遥远,浅淡…… 全然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丝毫不复原本沉稳睿智模样,竟然将周围一切都抛在了脑后。连身旁侍者叫了他好几声竟然也毫无反应,众人见状,只有无奈一笑。 “对了,顼翼,你怎会在这里出现?”宇央瑜终于想起正经事,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鸣凤一听说你们来了,特意量身准备了节目呢。”说着,侧身向后看去,果然,修长挺逸的身影缓缓出现,脸上银质面具泛着幽幽寒光。 朝着众人拱手一礼跨了进来,“鸣凤招待不周,众位请勿见怪。” “你?简直太像了……”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的野浩又是一声叹息,紧紧盯着跨步进来的白衣人。尽管看不清真实面容,可是,从那裸露出来的红唇修眉却可以知道,脱了面具,他也定是倾国倾城之貌。特别是身上那遗世独立,渺远高贵的气质,与季顼翼竟是那样相似。然而,却不会让人将他们搞混了。他们那样相似,都是高贵,淡漠,仿若登仙羽化,却又如此不同,或高雅,或浅淡,或冷凛,或淡漠。既是让人神往的整体,又是各有千秋的个体。当真,便是那谪仙下凡了。 “那两位仙人,定然,就是你们了吧……”叹息般,野浩轻呼出声。却是让众人一震,有些疑惑的看看那站在一处竟似乎泛着浅浅光辉,不容任何人插足的两人,心中都是莫名一凛,这两人,当真仿若穿越千年的羁绊一般,让人沉沦呢。 尽管心中惊异,宇央郁觥仿佛只为了让自己相信一般大声道:“王爷误会了,民间传说的两位仙人应该是顼翼与二公主谧觞才是。”说着,求助似的看向另外几人,被他那莫名的脆弱目光注视,众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野浩见状却是毫不在意,惋惜似的微微摇摇头,“虽然我也听说过宇央有一位倾绝天下的二公主,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二公主究竟是何种姿色。只是,这两人,真真是我见过的天下间最是般配的人了,相信,除了对方,不会再有人能有资格站在他们身边了。即便是你们所说的二公主。”如此说话,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两位当事人会生气,似乎认定了,这两人,定是天下间最为般配的对象。他们两人,就好似跨越千年,穿越亘古时空而来只为寻找对方,追随那一抹芳魂般,美得那样纯粹,那般无痕。 野浩迷恋般深深望着两人,似乎神识已经远离身体而去。然而,从来不喜欢与人过多接触的两人却是破天荒没有排斥他那近乎痴迷的眼神。因为能够察觉出来,他眸中的痴恋不为他们其中某一个人,只为两人之间那几乎一体般亲密的羁绊。 “各位,既然相识,便是缘分一场,在下尚鸣凤愿意与大家交个朋友。今天,算我做东,请随我来。”说着,当先走了出去。一众人等也是陆续起身离开。要知道,能够让鸣风阁主亲自招待,几乎可以说是天大的荣幸。 随着众人的离去,热闹非常的房中如今只剩下了季顼翼,毓淋公主还有那俊朗侍卫三人。毓淋之所以留下,只是因为那侍卫没有走。而那侍卫会留下,却是因为季顼翼那一直带着浅笑,满是深意盯着他的眼神。 眼见其他人已然离开,季顼翼看着两人,唇角牵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侍卫心中猛然一颤,竟是在瞬间感到了丝丝心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回视他那深邃异常如一汪寒潭的眸子。却见他突然转开了目光,看着门口几人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你爱她么?” 不知道究竟是在问谁,然而,在场两人却似乎都听出了那一丝宽容,理解,还有鼓励。一直以来虽没有刻意隐藏,可是也不曾大胆公开的恋情让两人的心都涨得满满的。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都是心中一颤,不约而同大声道:“我爱他。” 话出口的瞬间,季顼翼笑了,带着渺远的爱恋轻声笑了。 而那两人却是同时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看着对方。虽然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情,然而,不论是民族,亦或是身份,或许还有其它,都让两人有着一丝丝顾虑,不敢将这份感情坦白。如今,竟是这样毫不犹豫说了出来,除了震惊,便只有幸福满足了。 季顼翼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微一拱手,肃声道:“古辛王陛下,希望你好好对待你所爱之人。她是他的姐姐,我希望她能获得幸福。我相信,在你身边,公主会幸福的。”一声莫名轻笑,便是如来时一般潇洒地旋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对面面相觑的情人,深深相望。 “赫野?顼翼刚刚,说了什么?他叫你,叫你……”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颤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见的事实。 带着一丝歉疚,一点心疼,侍卫将轻轻颤抖的毓淋搂在怀中,“我是古辛国王,野赫。弟弟的能力我很放心,只是,此次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该亲自来一趟,否则,便会错过许多。所以,我这才和弟弟商量,扮作他的贴身侍卫随侍前来。原来,心中一直放不下的,竟然就是你,就是和你的相遇。毓淋,真好,感谢上苍让我来此,更感谢他让我遇见了你……” “野赫,我爱你。” 回答那带着浅浅担忧的男子的,只是一个温暖馨香,令人安心的拥抱。 第四十四章 古辛国使者前来宇央,除了和平与祝贺之外,还有就是和亲。和亲,既能增进两国友谊,又能让两国成为姻亲而免于战事。野浩临走之前只形式上略略提过,竟是忘了告诉宇央未他们要娶的人究竟是谁。 如今,朝堂之上,一众朝臣激烈的讨论着,宇央国现在适婚的公主只有三位,大公主毓淋,二公主谧觞,四公主芊默。然而,究竟在他们之间选择谁,却是有些困难。 毓淋沉静持重,嫁过去不容易与人冲突,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正是因为她谦和,留在宫中不会惹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二公主安静清雅,是个谪仙般的绝顶美人,若是嫁了去,定是给宇央贴上了好颜面。然而,与御前侍走,同时也是王后娘娘亲弟弟的季顼翼走得极近,两人之间,怕是有些暧昧。再说四公主,虽说上面还有两个云英未嫁的姐姐,可是算来年龄也不小了。而且,作为王的宇央未有自己的考虑。芊默性子狠戾,颇有心计,虽不至于在后宫掀起大风雨,然而,留这样一位心思无度之人在身边,始终是有些不放心。 看着大殿中一大帮官员竟然异口同声奏请将二公主谧觞远嫁古辛,理由虽各式各样,然最终目的,都是坚决要求谧觞出嫁。而其他人都或是草草提了,亦或是闭口不言,都不愿过多干涉王的家务事。这样的情形让宇央未不得不心中起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之间定是有什么关联才对。 带着满腹疑惑退了朝,才回到后宫,便是被王后与三大妃子堵了个正着。仿佛是姐妹之间闲聊闲逛,无意间遇见了自此经过的王。 “王上,古辛国要与我们和亲,此事当真?”王后贤惠,自然是要稍微了解这些既关乎朝堂,又与王室家庭有关的事情。状若无意间一问,宇央未在心中一阵冷哼,脸上却是并未有过多表示。微微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王上,和亲虽是两国之间的事务,可是,同样也是我们家的事情,事关姐妹们的幸福,容臣妾僭越了。”一番话说得贤淑有德,几乎让人找不出毛病来。“依臣妾看,众位姐妹中,还是谧觞最为合适了。” 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言,宇央未也不惊讶,反倒是微微靠在了椅背上,静静等待她的说辞。没有察觉王唇角一丝冷笑,以为他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看法,季顼隐心中一阵高兴,“虽说三位公主已至适婚年龄,然而,毕竟芊默还小。大公主文静纤纤,身体柔弱,怕是不宜长途跋涉远去古辛,恐怕也不能适应古辛气候。因此,臣妾这才斗胆提议,将谧觞嫁去如何?”说着,小心翼翼看着宇央未,满面温柔贤惠,倒真真是一副一心只为丈夫着想的好妻子模样。 “谧觞受苦多年,怕是也不能适应劳累呢。”只淡淡提一句,看不出喜怒。 小心觑着宇央未脸色,然而,能当上王的男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心思在脸上几乎看不出丝毫端倪。季顼隐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然而要想成大事还得要一定的胆量才好。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柔柔说道:“谧觞虽是深闺女子,但却不若这些自小便小心教养的女子们身子孱弱。想来,也是能胜任这离乡背井的舟车劳顿的。” 宇央未闻言,微眯的眸子变幻莫测,他怎会听不出来季顼隐故意这般说是要强调谧觞自小便是独自在冷宫长大,莫说教养,怕是连字也不识得。嫁出去,正好让宇央少了一个负担,也不至于被国民们议论纷纷。 心中冷哼,蓦然拂袖站起,淡淡瞥一眼在座四位女子。四人都是身子微震,他眸中的冰冷如此明显,在座俱是聪慧之人,又怎会看不出来王对谧觞有袒护之意。看来,他是不打算嫁谧觞了。难道,真如王后姐姐所说,他们的丈夫,宇央国王宇央未,竟对自己亲姐产生了不可告人的感情。都是心中一寒,惊恐地看向那脸色苍白,隐隐间有一滴冷汗自发间滑落的王后姐姐。 当晚席间,宇央未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嫁去古辛的人,是四公主芊默。 那一刻,三人都是脸色一僵。芊默想不到,为何竟会轮到自己和亲。而毓淋却是身子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眸中闪过的,是疑惑,是绝望。而谧觞看着毓淋样子,也是心中不忍,看来,事情有些误会呢。看着脚步踉跄的她,心中不忍,只得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谧觞,我该怎么办?这究竟,我……”说着,这持重沉静的女子竟是掩面轻吟起来,微微抽动的肩让人在瞬间产生了一丝不忍,担忧。 毓淋纯良,贤德,是谧觞与季顼翼认同的公主,见她这般痛苦,心中也是不忍。轻轻拥住那颤抖而单薄的肩,一声轻叹,一声诺言。 “毓淋,你相信我么?” 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不知神秘的二妹为何会这般说话,呆呆看着那绝美中透着俊逸的脸庞,几乎忘了自己正在哭泣的事实。 “我和翼会让你与野赫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相信我们。”明明是那样清远的人儿,却让人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想要依赖,愿意相信的感觉来。仿佛被蛊惑般,毓淋轻柔,却是异常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们。” 芊默自从二哥嘴里听到他的决定那一瞬间便是被深深震住,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散了家宴,丫鬟搀扶着离开,被夜清冷的风一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哥哥,为何竟会有这样的决定,然而,无论如何我爱的是他,不会放弃。既然你执意让我嫁,那我便造成既定事实,看看到时你们会如何抉择。 心中计谋一生,脸上也不复刚刚的颓然,满是算计的眸子又变作了平时那般狡黠。 大婚定在一个月以后,这一段时间,几乎每天芊默都被强迫着准备太多东西,几乎抽不出片刻时间来。终于,距离大婚只有五日,需要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大体打理好。趁着管教的宫人放松,芊默提着一壶酒往冷月宫方向走去,俏丽的脸上尽是算计,唇角那一抹森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间,终是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了。 第四十五章 冷月宫旁,秋叶阁中,季顼翼原本正要睡下,突然的脚步声让他一阵疑惑。在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季顼翼拉开了房门,看着面前之人有一瞬怔忪。 “四,公主?”任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从未有过交集的四公主芊默究竟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来找自己。“有事么?” 芊默闻言却是俏脸一黯,“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声音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然而,季顼翼是何种人物,天下间除了谧觞,怕是还没有能让他心软的人物。满脸平静甚至是漠然道:“公主,您即将远嫁古辛,于此深夜来找在下,怕是于理不合,若是无事,在下送公主回去吧。”说着,也不容芊默拒绝,反身就欲关上房门。 “等等……”轻呼一声,不管不顾扑了上去,钝响后,两人已然扑倒在房间内。 见季顼翼错愕,芊默眼中一丝狡黠一闪而过,摇晃着手中酒壶。眼珠微转,趁着自己压着他令他不能动弹的瞬间将壶嘴压了上去。 季顼翼受惊,又不敢挣扎反抗,毕竟压住自己的人是女子,更是即将出嫁的公主。被她强制灌酒,惊愣之中便是被迫喝下了大半壶,待酒入口中却是猛然惊觉,酒中被人下了东西。然而,就着被强迫躺下的姿势,酒水一路向下咽入腹中,心中一凉。俊脸憋得绯红,猛力咳嗽起来。 芊默满意的笑着缓缓起身,深深看着紧皱眉头摇晃着从地上站起的男子,满眼痴迷这才真正表现了出来。纤纤柔荑抚摸他因为药物而不能动弹的身体,触碰那即便此刻满是冷漠凛冽,却依然俊朗如天人的脸庞。一直以来,季顼翼都是那样优秀,耀眼,然而,对于自己来说又是如此遥远。自从那日初次相见便是情根深种,几个月来,自己只能在角落深深注视这让人沉沦,美得过分的男子。他对谧觞的温柔,关怀,自己都是看在眼里。想要取代她,然而,没有那样的信心,如今,身为三哥的王竟然让自己远嫁古辛,从此之后莫说得到,便是见,也再难见到心中的他了。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喜欢之人成为既定事实,那样的话,就算是王也不得不取消婚约了吧。 季顼翼俊朗的脸上满是潮红,眸子深邃无比,薄唇轻抿,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芊默娇俏一笑,媚眼如丝的贴了上去,纤细双臂水蛇般缠绕着他修长的颈脖,柔软的双峰使劲在他胸前挤压着。若是常人,即便是在正常情况下也是受不了如此妖娆美人这般亲近,勾引,更莫说是中了春药之人。 然而,本以为手到擒来,可是,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季顼翼在自己碰到的瞬间身体猛然一震,可是任凭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他竟丝毫不动情。 脸色依然通红,甚至身上早已汗出如浆,可那双眸子,却是非但没有沉醉于情欲,反而愈加清明深邃起来。冷冷盯着挂在身上的芊默,带着点点嘲讽的死寂眸子看向衣衫半敞,柔如无骨的女子,竟似看死物一般毫无感情,毫无怜悯。冰冷,凛冽,甚至带着点点肃杀之气。虽然身体因为药物不能动弹,然而,那强大如王者般压迫的气势却是比之宇央未更甚一筹。冷漠的眼浅浅扫过,芊默娇躯一震,仿若看见人间炼狱一般,霎时脸色惨白。 “滚。”低沉的声音满溢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嗜血,冰冷。仿若一匹高贵的野兽,在月光下嗜血的野兽之王。 芊默的心在颤抖,被这样野性狂艳的他深深吸引,想要靠近。同时,又被全身充满了残忍森冷的他所震慑,想要远远逃开。惨白着一张笑脸,颤抖着身体努力想要克制从身体本身不断浮现的恐惧,艰难的面对那如修罗般静立当场的男子。 突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宁静。 “翼,你在么?我进来了。”没有装作女子的尖细,带着丝丝清朗,点点低沉,雌雄莫辩。毫无预兆闯进了两人耳中。 看见那自如进出秋叶阁的谧觞,芊默满面愤恨,竟是没有注意到谧觞那全然不似平常女子的醇然嗓音。一声冷笑,“哼,我知道你们之间并不单纯,可是,我想要得到的人不会让你抢了去,谧觞。” 一看面前情景,谧觞哪里想象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察觉到季顼翼看向自己时霎时变得温柔无奈的眼眸,霎时心中一颤。旁若无人的走到内间取出一只鸽子,趁着夜色放飞了出去,片刻间,灰色的鸟儿融入了沉暗的夜,消失在了无边墨色中。 扶僵立原地的季顼翼在床上躺下,纤长的指悄悄探向脉间,眉头猛然一紧。缓缓看向因为自己的一系列动作而呆立当场的芊默,微眯的眸中尽是嗜杀神色。 芊默身子猛然一震,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另一匹高贵嗜杀的魔鬼。倾城绝世的容颜竟然能让人产生如此战栗的恐惧,若是之前只面对一人还能克制那无边恐惧的话,如今面对那仿若勾魂双鬼,残酷双魔的两人,芊默便是再也忍不住几欲逃走的惊恐与绝望了。两人无边的杀气,凛冽,几乎将人生生撕碎。黑暗,恐惧,绝望,仿若没有边际的深渊,将芊默紧紧包裹,无路可逃。而瘫软的双腿却仿佛被牢牢黏在地上一般,任她心中早已惊声尖叫着想要逃离,可身体却是动不了分毫,只能承受着那仿若凌迟的无边折磨。 第四十六章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直到一阵急速而来的破空声响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静谧。一道黑色身影鬼魅般自窗口飘然而入,“主子,公子,怎么了?”焦急的嗓音沙哑磁性,黑色绸衣包裹着纤细的身体,就连白皙的脸上,也是一层浅浅黑纱。然而,那妖娆的身形,眉眼,即便是这样朦胧中,也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此刻,面对坐在一旁的两位白衣人却是恭谨的单膝跪下。 “来看看。”谧觞并不废话,让开了位置方便黑衣人查看。而自己却是径直走到早已瘫软在地的芊默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冷笑。 芊默浑身颤抖,几乎不敢正视谧觞那仿佛泛着淡淡血光的双眼。想不到,那一向以淡漠清冷着称的二公主竟然也会有这般残忍嗜血的气质。那一刻,她后悔了,后悔碰了谧觞的所有物,后悔对季顼翼下手。即便知道谧觞不会武,可心中无边恐惧却是明明白白告诉她,若是惹怒了谧觞,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现在,已经触犯了谧觞的底线,季顼翼。 “公子,你这是?被下了多少种药啊……”一声轻呼,似乎不敢相信他身体中竟然会有如此多药物。 “我知道。催淫,软骨,致幻……”忍到此时,季顼翼早已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说话断断续续,不能成章。 “既然知道,公子,以你之能,究竟谁有本事在你身上下这么多东西。普天之下,能让你中招的高手,绝不超过五人,究竟……”说话间,看着跌坐在屋中的女子顿时明白了许多,一声轻叹,“唉,公子,忍着些,我给你施针散药性。” 半个时辰才堪堪收针。浑身黑衣竟然因为高度集中紧张而几乎全部汗湿,早已摘下黑巾的妖娆脸庞也是一片苍白,早已汗渍盈盈。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瞬间,原本肃然严谨的脸变作了妖媚,慢慢靠近那瘫软的女子,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女人,你有这么恨我们公子么?竟然想要致他于死地。你知道,你下的这些东西足以要了他的命么?”明明知道这女子是想要得到公子,然而,黑衣人却是故意这般说话,想要看看女子惊怒交加惊慌失措的样子。事实证明,他对了。 一直呆滞的芊默听了这句话,瞬间便是脸色一僵,猛然瞪大了双眼。瘫软的身体也在片刻有了力气,挣扎着。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恨他,又怎么会害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开口的却是谧觞,低沉的嗓音不带半点属于人类的感情,冰冷刺骨,几乎刮得人生疼。 而此刻的芊默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惊疑的看着面前那张满是冰霜的绝丽容颜。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小心翼翼,不敢承认心中蓦然冒出的想法,但是,满目惊恐之色却是再也掩饰不住,挣扎着往后退去。“你,你,你究竟是谁?你不是二公主,你,你不是女人……” 蓦然间,谧觞浅浅一笑,带着点点魔性,丝丝邪魅,“我,的确不是女人,二公主也确实不是我,不过,我却是谧觞。哼哼……” “你,你,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二公主是那个白衣飘飘安静淡漠的女子,此刻的我,可不是那个角色。自始至终,谧觞都不是女子,哼哼……”残忍的笑,却在片刻将芊默推入了绝望的谷底。 “你,你是男子,而顼翼,一直,一直都知道……”无力的声音仿若她此刻的灵魂,早已没有勇气再去接受任何刺激。 然而,一旦生气的谧觞显然是可怕的魔鬼,偏生便要让她彻底绝望,被无边黑暗吞没才好,缓缓开口到,“是,从一开始,我们在宫中见面的第一刻他便知道我的身份。饶是如此,我爱他,他是我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我们之间,别说什么女子与男子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屁话,也不要提什么女子可以繁衍后代。我们,都不在乎。哼。”轻轻坐在床沿,纤长的指温柔描摹着那天神般俊逸非常,如今却满是苍白脆弱的五官。“你伤害到了我挚爱的宝贝,若是不让你尝尽天下苦楚,当真是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声音温柔至极,仿若正在对着心爱之人诉说满腹柔肠。一手漫不经心把玩着季顼翼一缕青丝,浅淡的话语却让人寒澈心骨,轻易便决定了芊默的命运。 “早等着主子这句话,放心,我会让她知晓人世险恶的。” “黛颜,下手轻些,不要毁了这姣好的身子,得让大家都看到她最美好的一面。” “主子,你就放心吧,其它的不敢说,让人毁在最美的时刻,这可是我的专长。” 一声被堵在喉间的惨叫震荡着无边暗夜,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宇央四公主被发现与侍卫有私,于出嫁前五日与侍卫淫乱被国王亲眼所见。侍卫逃离无踪,芊默被剥夺公主称号,降入死牢永世不得赦免。大公主毓淋得体仁厚,为挽救国家荣誉自请嫁与古辛,凤銮伴驾,王亲百官夹道十里相送。 看着面前浩大的排场,毓淋想着马上便要与心爱之人相见相守,几乎喜极而泣。悄声对轿子外离得极近的二人道:“谧觞,顼翼,谢谢,谢谢你们为我做的这些,我和野赫不会忘记的。” “我们真的把你当做姐姐,如同瑜,瑾一样,都是我们的亲人。” “毓淋,你要幸福,和野赫一起,要幸福。” “再见了……” 第四十七章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的过着,然而不难发现,如今的宇央国暗潮涌动,仿若暴风雨的前夕,最后的宁静了。 季顼隐做了王后之后一心培植自己的势力,自从和亲事件解决,朝中局势更加紧张,倒是没有再与季顼翼和谧觞有过多接触。今日,突然之间出现在秋叶阁,说是要与弟弟畅饮一番,季顼翼没有理由拒绝。虽然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率真随性的女子已经不在了,然而,她依然是自己的姐姐。也有些话想要与她说清楚,趁此机会一笔了了吧。 季顼隐见弟弟眼中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温柔已然不在,心中愤恨,恨所有觊觎他之人,更恨谧觞横刀夺爱。那满是冰冷漠然的眸子,竟然是面对我呢,真是讽刺。心中一声冷哼,也不说话,抓起酒壶便是猛灌起来。 季顼翼冷眼看着,察觉到空气中有着一丝令人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不禁勾起了那不愉快的回忆。本就无甚表情的脸上更加冷漠,看着季顼隐的眼神全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心中一凉,只能惨淡一笑,仰头灌下一大口。随即仿若无意间倒下一杯,推在了季顼翼面前,“顼翼,不论过去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毕竟,我是你姐姐,我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声音带着淡淡哀求,希望自己楚楚可怜的神情可以打动那淡漠之极之人。 然而,她明显小瞧了季顼翼的决心,端起那精致的酒杯在指尖轻盈转动着,唇间吐出的话,却是让贤惠美丽着称的王后瞬间狰狞了一张俏脸。 “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唤你。你变了,我不怪你,身份所致,你始终有自己的使命。你心狠手辣,我也不反对,毕竟,要想成就大业,没有手段是不行的。你在朝中与朝外的季仁久勾结,拉拢各方势力,想要复辟顼玑国,我甚至欣赏你的胆魄,柔弱女子能有这般胆识手段做到如今的地步,当真是让人想要抚掌称赞了。”一番话说得真切,只是看着手中杯酒,声音真挚恳切,甚至泛着淡淡温柔与包容。就如同还未进宫前,那一心只为了姐姐好的弟弟一般。季顼隐几乎便要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柔中了,双眼满是迷离。 “只是,你唯一的错,便是不该将主意打到谧觞头上。”瞬间冷冽的声音泛着淡淡杀气,轻溢而出,冻住了季顼隐脸上的痴迷,几乎让人以为刚刚的温柔只是假象,只是一片虚幻。 “你曾经数次暗算谧觞,若非我,他只怕已经成为了过去。上次和亲事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朝堂上吆喝着要将谧觞远嫁之人都是已经被你拉拢,成为了你的走狗,受你指示才极力推荐谧觞。”平淡的语调仿佛只在叙述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然而季顼隐听得出来,他真的动怒了。 “原本我打算帮你,可是你明知道我与谧觞,居然还敢屡次对他下手,欲致他于死地。而今……”冷笑着扬了扬手中酒水,“哼,居然敢在我的酒中下催淫药,季顼隐,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听了这话的季顼隐却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你和他?你和他怎样?你们明明都是男子,却做出那般苟且之事。你和他?哈哈哈……”越见疯狂,到了后来竟似乎要发泄一切不满般嘶吼,“谧觞,谧觞,你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贱人。旁人对你来说,都是那样渺小,无关紧要,只有谧觞才能入得了你的眼,是么?哈哈……宇央郁朦喜欢你,你看不见,宇央郁觥对你有异样的情绪,你不在意,就连芊默那个贱人也想要得到你。可是,为什么,你统统看不见,能被你注意的只有谧觞,那个男人。”说到后来,竟是声泪俱下,“我要做什么?你竟然问我要做什么,哈哈。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我爱你,你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看不见……”说着,猛地仰头喝尽了壶中加了大量催淫药的酒水。“既然如此,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得不到你的心,还可以拥有你的人。我得不到的东西,也决不会让旁人得了去。哈哈哈……”疯狂的大笑,蹒跚着脚步朝季顼翼扑了过去。 看着这样的季顼隐,一声轻叹,那个‘姐姐’当真已经不在了啊。如今剩下的便只是宇央国王后,前朝遗孤,季顼隐。随手轻轻一掌劈昏了若癫若狂的女子,抱着她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中。 当夜,王后季顼隐因为饮酒过甚,意识迷糊,一反平日里端庄模样,性感,妖娆,火辣,让宇央王欲罢不能,销魂不已。 平静了两个月后便传出王后怀有龙裔之说,这是王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备受众人关注。 又是一月过去,王应古辛国之邀前往两国交界处参加和平结盟仪式,一去便是半月。王后季顼隐原本平坦的小腹也是看得出来微微鼓胀了起来,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美好。 王后邀请众位年龄相近的王亲一起参加小型家宴。季顼翼与谧觞姗姗来迟,便是坐在了筵席角落阴影中。看着那言笑晏晏的季顼隐,两人心中都是莫名不安。自从三个月前那夜之后,季顼隐仿佛是忘了有那一出,更忘了自己对‘弟弟’的感情一般,知礼守礼毫不逾矩。若非必要,更是避免与他单独见面。 可是两人都知道,她没有忘,甚至铭刻于心。她看谧觞的眼神虽然看来平和,可是那一闪而过的一抹狠绝却是逃不过季顼翼双眼,今日的宴会极有可能便是为谧觞而设。 王后怀有龙裔,王亲们都是围在季顼隐身旁嘘寒问暖,好一副亲密和谐模样。且不知她今日究竟是想要如何了。将满面无所谓的谧觞护在身边,季顼翼冷冷看着不远处的人群。虽然现在季顼隐一副贤良模样,仿佛根本不在意角落中的两人,然而,知她如季顼翼又怎么会想不到,实际上她暗中一定有一套计划。 仿佛是不经意间,季顼隐从人群中将目光遥遥投向了两人所在的角落,粲然一笑。然而,目光如炬的季顼翼将她眼底那一抹阴霾看得清楚。 季顼隐高兴地往两人而来,满面对亲人久别重逢的激动。紧紧拉着季顼翼双手,几乎有些忘我的炫耀着,“你看,你就快有外甥了,怎么样?高兴么?”与季顼翼,谧觞一起慢慢往亭子外走去。 一幅姊友弟恭的和谐模样,当真是羡煞旁人。然而,越是这般欢乐无事,季顼翼心中越是疑虑。宇央未离开的半月,能够铲除自己不喜欢的人,控制整个朝中大局,她是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心思在别处,也就没有注意到季顼隐与他说话时同样心不在焉,甚至于没有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突然放开了季顼翼的手,转身拉着谧觞亲昵的靠了上去。谧觞厌恶那虚假的笑容,便是微微用力挣脱了她的钳制。 谁知,季顼隐竟在谧觞扭动的同时一声惊呼,霎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堪堪朝几阶石阶下倒去。旋转的身体遮挡了嘴角那抹计谋得逞的冷笑。季顼翼察觉出她的意图,然而,之前她故意拉着谧觞远离自己,为的便是阻止自己施救,如今便是尽力出手也无济于事。眼看着那繁花般艳丽的身影在眼前直直倒下,一声钝响。 霎时间,惊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尖叫着冲向那倒在石阶下,因为痛苦而蜷缩着身子紧捂腹部的王后,身下,早已晕染了太多猩红的血,红得触目,艳得惊心。 季顼翼与谧觞都看得清楚,那张因为痛苦而惨白着,渗着豆大汗珠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随即便是缓缓低下头去,放任自己不省人事。 当日在场之人都被软禁在宫中不得离开,因为不明真相,虽然人们看见王后惊恐的尖叫着跌下石阶,可是,谁也不能说清楚究竟是有人陷害还是王后失足,只得暂不处理。 静静坐在冷月宫中,倾绝天下的两人此刻嘴角都是挂着一丝嘲讽般的浅笑。 “哼,想不到那女人真的够狠,竟然杀死了宇央此朝第一位王子。而用这条在众人期盼中逐渐形成的性命换取的,竟然是区区在下一位不受宠的‘公主’的性命。哼,当真是,大手笔啊。” “连尚在腹中的自己的孩儿都能下得去手,她,不配为人,更不配为母亲。如此女子,我不认识,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对她手软了。哼。”一声冷哼,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蔓延,弥散开来,竟是别样邪魅,残酷。 第四十八章 两日后,王后终于清醒,忆起一切的瞬间便是泪流满面,哭叫着,嘶吼着,状若癫狂。 “为何,我何处得罪过你,你竟对我,对我腹中孩儿下此毒手,竟欲将我们母子置于死地。谧觞,我何处对你不住,你竟亲手将我推下石阶……” 与预想中无出其右的台词,站在角落中的两人都是满脸冰冷,嘴角挂着浅浅嘲讽。任由谧觞被抓走,毫不反抗,就连站在一处的季顼翼也是满目平静,不见丝毫激动之色。 身子错开的瞬间,都是相视一笑,继而便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季顼隐,既然你已经出手,我们若不接招,又怎生对得起你精心演绎的这一出戏。谧觞,我先暂时寄存在牢中,若是你敢动他,我会让你尝尽人间苦楚。 唇角噙着淡淡的冰冷,残酷,霸道,还有一丝丝嘲讽。冷冷看一眼床上那泪眼婆娑几如癫狂的女子。只这一眼,便是让季顼隐遍体生寒,忍不住全身颤抖。 这,便是父亲说的能够帮助自己夺得天下的男子,季顼翼,这才是真正的他,强大,霸道,自信,残忍……如此完美,如此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然而,却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离自己远去了。既然如此,我得不到,便要毁了。然而,你已经强大得超乎我的想象,只是你唯一的弱点,同时,也是致命的弱点被我抓在手中了,谧觞,那个淡漠的男子。你这样强大,这样让我放不开手,这只能让我更加想快点除掉那个几乎毁了我一生之人。 朝堂上喧闹异常,只因为二公主谧觞推倒王后使得王后流产。一众朝臣激烈争执着,分作三派,一帮以前朝遗老为主的队伍极力主张严惩凶手,凌迟处死才好。另一帮年轻人为主的大臣们则是认为事情各中怕是还有事由,应该等到王上回宫再行正式处理。最后便是一群圆滑老臣,处于中立,既认为应该惩治凶手,又主张等王回来再处理,毕竟这虽然关乎国体,可同样也是王上家务事。一群人争执不休,连续争吵了三天,最终决定暂时收押死牢,待王上回来再行处理。 季顼翼冷眼看着朝上争斗,几方势力已然显露,如今要做的便是架空季氏势力。 自己被季仁久收养多年,理论上应该要帮助季顼隐才对,即便是不帮也不应该与他们作对。只是季顼隐做事太绝,彻底触到了自己底线,碰自己逆鳞。如此,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倒是不介意倒戈相向。宇央国统治了二十年,整个国家风调雨顺,与周围国家关系融洽,百姓生活安康。如此继续过下去,也算不错。在无知无觉中悄然除掉欲颠覆宇央王朝的叛逆,就当做是为百姓做做好事。 将近二十年,足够季顼翼弄清楚季氏一族所有底细。凭他的能力,再加上鸣凤阁这个最神秘,最万无一失的情报暗杀机构的帮助,加之从半年前便开始的权利渗透。即便只是短短三日,却也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将季氏权利架空。 如今,季氏占全国几乎四分之一的各路商业已然被控制住五中之四,只余下由季仁久亲自把关的那五分之一。朝中反臣中也有不少季顼翼的人,将可能说服收归几用的三分之一牢牢控制。巩固了自己的势力,暂时稳住了朝中局势后便悄悄向远在边境的宇央未送匿名消息,将朝中局势告知于他。 宇央未接到消息,与自己在朝中的心腹大臣核实,确定无误之后便也悄然行动。如今,朝中除了极少部分始终保持只为王朝服务,不为个人卖命的中立派之外,余下的大部分人中有四分之三归宇央未和隐藏于迷雾之中的神秘人所有,只有四分之一被季氏控制。 筹划多年,一夕将胜的季仁久太过沉不住气,有些得意忘形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一切正被那神秘人架空,已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鸣凤阁四楼,季顼翼静静坐着,看着面前不断送来的一份份密报,快速的分析处理,唇角泛起了自信残忍的笑。鸣凤阁七大将连同掌柜铭风静静坐在机密中枢,静待公子吩咐。 见季顼翼终于从大堆情报中抬起了头,紫彤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公子,如此便已经布置好了么?还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做的?” “这样就够了,若是行动再大些,怕是就要打草惊蛇了。如此甚好,让它拥有一定的资本有能力与宇央未一搏,这样有战斗力的戏才好看。哼哼……”俊逸非常仿若天人的脸上缓缓溢出一抹嗜血残忍的笑。感受到强大,恐惧而微微不自觉一震中,大家却又都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就像是一匹匹亟待狩猎的狼,期待的望着伟大的狼王,只等他一声号令,便可以在瞬间出击,捕杀一切猎物。 “主子他独自一人在牢中不会有事吧?” “前三天红袖亲自守着自然是没有问题,今日便是该我亲自去看看了。她,也该行动了,哼哼……”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隐约可见一块块微微蠕动的黑影,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霉烂气味,和着血腥腐烂和不知名的恶臭,让人几欲作呕。绝望的恐惧,死亡的气息,深深笼罩着这座人间炼狱。远远的,似乎能听见一阵阵鞭打肉体的声音,只是,最开始的那一阵凄厉惨叫已然停歇。沉闷的鞭笞声回荡在空阔却又异常拥挤的地牢中,打破了一室令人窒息压抑。原本只能隐约听见几声老鼠窸窣响声的栅栏间响起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浅笑,空洞,诡异,撞击着那些久经摧残的肉体,狠狠闯进绝望之极的灵魂深处。霎时间,细细的呻吟,尖利的笑声,癫狂的惨叫,呼号此起彼伏…… 即便是常年守在此处的狱卒面对这种百鬼嚎哭的场面,用鞭子大力抽打栅栏让他们安静的同时也忍不住一阵心惊,带着不可察觉的恐惧。 今日,原本例行鞭打之后的哀鸣却意外的没有响起,只因为牢狱中那即便身处无边黑暗,依旧散发着淡淡高贵,清傲,渺远气息的白衣人的存在。 他来了三日,外衣被除去,只余一件雪白中衣。墨黑的发也是披散下来,与白皙的肌肤,无瑕的衣衫纠缠着,黑与白的交织,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所犯何事,竟要关到这不见天日的死牢中来,之前隐约听说过二公主谧觞谋害王后之事。然而,当日被悄悄送来的,竟是这样一位谪仙般的男子,不知其身份,更摄于那淡漠清冷的气质,是以没有人敢对他用刑。 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动。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墙角,仰望高墙之上巴掌大的天空,雕塑一般,静谧,安然。即便身处这样肮脏污秽的死牢,依旧掩藏不住那通身清透气质。看着他,人们甚至错觉他与众人根本不在一个空间中,而是沐浴在轻透的阳光下,感受着苍天温暖明亮的馈赠。就连每日里必定出现的嚎哭,也是破天荒的因为他的到来而暂停了。 看着他,几乎已经成了一众狱卒,甚至于牢狱中囚犯们的救赎。仿佛与他一般站在晴空下,沐浴着和风,任由温暖的阳光抚摸早已冰冷发霉的身躯。只要简单的看着他,便能让早已死寂,溃烂的心平静下来。安详,静谧的气氛笼罩着那早已被绝望,腐烂所浸染的阴暗空间,所有人几乎醉了。 然而,这样一个本该充满罪恶的地方终究不该宁静,难得的一丝奢侈般的安谧被突然的来访者打破,漾起层层涟漪。自从那华丽的衣衫出现的瞬间,那几乎奢侈的祥和便是如一场幻梦,终究清醒。所有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逝。无边的绝望,窒息,再次将这压抑一切的空间拽如无边地狱。 第四十九章 “王后。”狱卒沙哑的呼喊声回荡在阴湿的牢房中,激起一阵阵霉臭。 季顼隐厌恶的皱着眉头,罗帕紧紧捂着口鼻,随即又是使劲在面前挥了挥,想要拂去那令人作呕的腥臭。“你们先出去,门打开,我有话要问那个犯人。”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角落中的白衣人,然而眼中的兴奋却是难以掩饰。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可是牢头一看便知,王后恨那男子。心中有些不忍,然而权力为尊,况且,能在死牢拥有一个职位,便都是心肠冷硬之人。微不可见一声叹息,听话的打开牢门离开了。 即便这地方极其不喜欢,可是,能看见心中嫉恨之人被囚禁于此,纵是有再多不快也消散了。季顼隐看着与自己一墙之隔静坐如山的男子,疯狂大笑着。 “哈,哈哈,谧觞,你也有今天,你终于也成为了我手中一只蝼蚁。如今,我想对你怎样便是上天也奈何不得我。哈哈哈……” 尖利的笑回荡在厚重阴暗的牢房,甚至带不起点点涟漪便是远远扩散着,随即沉寂下去。谧觞静静坐着,没有动,没有声响,甚至仿佛连呼吸也没有,只是一具鬼斧神工的雕像。 然而季顼隐知道,知道他是无视自己的存在,知道他是不想理会自己。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几乎瞬间烧毁了她不多的理智。一声冷哼,“哼,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装什么清高,你以为,如今,你还有活路么?”压抑着想要冲进去将他鞭打,撕碎的冲动,季顼翼缓缓向谧觞靠近着,“是,宇央未喜欢你,他也有能力让你立刻从这里出去。可是,如今的他在边关,根本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鞭长莫及。而且,即便他现在出现,你谋害我,还有我腹中孩儿……”说着,竟是满脸痛惜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然而,那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是诡异,恐惧异常。“你谋害王后是人尽可见的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你谋逆的大罪。哼哼……” 睁大了一双本该漂亮的杏圆眸子,里面流转着满满的得意,张狂。抚摸小腹的动作竟是越见轻柔,仿佛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缓缓孕育着。自言自语般柔声说着,“孩子,知道么,虽然我憎恨你的存在,可是同样也感谢你呢。因为你,我才可以这般轻松,名正言顺的除掉这个男子,这个让我疯狂嫉妒的男子。哼。” 微微抬起那满脸柔情的俏丽脸庞,看着那已经不复刚才的淡然无物,正安静冷漠的看着她的白衣人。“我知道,顼翼也喜欢你,他的武功可以将你从这里带走。可是,若是如此,便会陷你和他两人于不义,你们将被宇央王朝通缉一生。被抓住后果更是可以想见。所以,如今的你,已经没有活路了。”俏丽的五官因为愤怒夹杂着狂喜,满是狰狞恐怖。 从怀中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子在指尖摇晃着,“所以,就让我给你解脱,给你痛快吧。”浅浅笑着,一派温柔的朝着谧觞靠近。一手钳住他纤细的下巴猛然抬起,便是想要将瓶中药水倒进他口中。然而,却在看见那张带着冰冷,甚至是嗜血笑容的瞬间惊呆了。 轻松地挥开女子纤细的手站起身,唇角那魅惑众生的笑容在季顼隐看来竟是仿若魔魅。 “哼哼,现在,见识到了我的真容,如何,有熟悉感么?” “你,你,你是尚鸣凤?你,你究竟是谁?”颤抖的手泄露了极力压制的恐惧。这张脸,竟然就是当初鸣凤阁的尚鸣凤,只是尚鸣凤左脸有一块难看的疤,而他…… “我从王宫中被你的人押解进来,不假他人之手,我还能是谁?”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疯狂吼叫着,全然不复平日里那贤良温顺的模样。“即便你是也没关系,虽然你救过我,可是不要以为凭着这点就可以让我放过你。你抢走了顼翼,不管你是谁,都得死。不论是二公主亦或是救命恩人,都得死……”一声大喊,猛地扑了上去,想要将手中药水灌进尚鸣凤嘴中。 虽然他不会武,可毕竟是男儿,一见季顼隐扑来,闪身躲过。看着那张再不复美艳的狰狞面孔,厌恶的皱皱眉,忽而猛地扬起右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牢室中,远远传开。 季顼隐终于不再尖叫,紧捂着左颊不敢置信的看着尚鸣凤白皙的掌因为过于用力而浮现出一层浅浅薄红。“你,你竟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这一巴掌,你挨得不冤,算是给我自己报仇。尚鸣凤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也不用再记挂了。” “哈哈哈,也就是说,你打了我,我还要向你说谢谢了?啊……”阴阳怪气的声调让人不舒服。 尚鸣凤并非良善之辈,一见她开始歇斯底里,便又难得的起了一丝捉弄之心,“你若是非要感谢的话,我也不介意。” 看着他那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季顼隐感觉到了羞辱,满心的不甘再也压制不住,便是猛的一挥衣袖。她学过一段时间武功,虽不高,可是对于全然不会武艺的尚鸣凤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威胁。几道细小的黑影自袖中电闪而出,直直朝着那毫无所觉的白衣人而去,眼看那黑影便要没入男子身体。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轻笑破空而来,携着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着尚鸣凤卷去。原本应该射中人体的三支细针没入了肮脏焦黑的木桩中。而那本该被打中的白衣人却是被另一道极其相似的白影搂在怀中,出现在牢门外。 仿若无人之境,那破空出现之人仔细摸索着怀中人儿,查看他身体每一处,“凤,没事吧,没有受伤……” “有你在,我怎会有事,翼。”轻声笑语再不复片刻前的冷漠,邪肆,而是淡淡的温柔,满满的眷恋。 “没事就好,走吧,让我的宝贝呆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温柔宠溺的声音几乎让所有人沉醉,轻柔的拥着那仿若清减些许却一直浅浅微笑的人儿,嘴角泛起满足的笑靥,如同拥有了全天下。 “你不能走。”一声尖叫打破了那片刻的温馨美好,季顼隐撞撞跌跌冲出牢房,“顼翼,你,你竟然冒着危险前来劫狱,只为了救他。你可知道,若是如此你会有什么下场?你会被整个宇央王朝通缉,驱逐。这样值得么?” 没有看一眼那几若疯狂的女子,只是深深看进那双深邃沉谧,泛着满满信任的眸子,轻声道:“值得,为了他,便是屠尽天下也值得。”那太过明显深沉的誓言几乎让尚鸣凤不知所措的颤抖着,待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傻瓜,怎么哭了?”指尖轻柔地掠过满溢着幸福微笑的唇畔眉梢,低沉磁性的嗓音几乎将尚鸣凤融化。只能偏过脸,轻轻在季顼翼微有薄茧的温热掌心中轻轻磨蹭,任由两行滚烫的泪浸透彼此。 不再回头,两道同样风华绝代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阴暗的牢狱中,十指紧扣。只留下跌坐在地,双目早已失神的王后,满面泪流。 正文完
推书 20234-04-26 :捡回家的恋人+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