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严倾城抱了一拳,转身,摔了一阵人就离开了,冷百梅把圣旨一摊,略略的看了一眼,痛苦的失声笑起来:“果然、果然皇兄还是最在乎他的,他一句话,这罪就免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道旨意不早一点发下来,让本公主如此的委曲求全?”
“公主,你别哭了,至少周公子没事了。”宫女忙出声相劝道。
“没事?现在这样子还说没事?本公主说不定就要失去他了。”冷百梅痛苦的揪着胸口,泣不成声。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虽然冷百梅口出不逊,严倾城却一脸无事般出了百梅院,他本就是不堪污秽之人,受得起这般的冷嘲热讽,只是,不知道周亦天如何了?身体好全了吗?
“严公子,皇上吩咐了,圣旨传到了就该回宫了。”公公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严倾城点点头:“走吧,回宫去。”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走去,严倾城闭目坐在马车内,走了不多久,忽然,马车一阵震荡停住了,严倾城皱了皱眉,掀帘看去,公公上前回道:“公子,前方有人怕是冻伤了身体,跪在那儿,挡了路呢。”
“什么人?”严倾城眸光往前看去,只见那人大雪天的只穿着一身单衣,垂着脑袋,长发遮了脸,此刻,正缓缓的抬起头来,严倾城的瞳孔也随之扩散,那熟悉的容颜,竟然是周亦天。
严倾城急急的掀帘跳下了马车,跌跌撞撞的走到周亦天的面前,双膝一跪,喃喃呼唤:“亦天。”
周亦天抬起头,看着熟悉的容颜,心神一揪,眼中便落下了两行的清泪,哑声道:“倾城,终是见到你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穿的这么少,跪在这里干什么?你快起来。”严倾城赶紧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拔在周亦天的肩膀上,替他遮挡风寒。
“不,我对不起你,我再也没有资格,也没有颜面见你了。”周亦天固执的跪着,痛苦的喃喃。
“你说什么胡话?起来。”严倾城听的心都碎了。
第八十九章:始终如一
眼前的人,清瘦了许多,较之从前的春风得意,显得仓桑,严倾城只感觉胸口有刀子在割,他真没想到为了自己,周亦天竟遭受这般的苦楚,此刻,雪地相跪,却是两两相望,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话不成句。
一旁的公公看见严倾城竟不顾湿冷,双膝跪在冷湿的雪地上,当既吓的慌了神,上前关切道:“严公子,你前些天还犯了腿疾,万不可沾湿了冷水,免得腿疾又犯了。”
周亦天听了这话,原先还执意相跪的他,急急的一把将严倾城给提了起来,此刻,冷水早已经灌进了严倾城的膝盖上。
“不碍事,亦天,你怎么会跪在路上?”严倾城全然不顾自己的膝盖疼痛,只挂心周亦天此刻怪异的举动。
周亦天低下头,表情一片晦暗:“我听闻你出宫要往百梅院,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你身体好些了吗?为什么不在百梅院等我,而是如此的伤害自己的身份,跪在雪地上呢?你是存心叫我不安的是吗?”严倾城俊秀的面容含着怒气,眼眶更是红润起来。
周亦天见严倾城红了眼眶,忙摇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回百梅院,我……”周亦天想往下说,却见严倾城的身后数十双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他们更是冷轩辕的眼线。
严倾城会意,转头冷淡的命令身后的公公们:“前方不远有一个客栈,你们去打点一下,我有话要跟周公子单独说。”
公公一听,严倾城如今可是身份贵重,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别说跟别的男人说话是犯大忌,就是被人多看了一眼,那也会惹得龙颜大怒,更别提此刻,严倾城还紧紧的握着周亦天的双手,举止亲密,如果此情此景传到了冷轩辕的耳朵里,这一帮奴才们都连骨渣都没了,可是严倾城此刻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不从,只好飞奔往前清扫出了客栈,让严倾城和周亦天进去避风雨。
严倾城冷冷的命令:“你们守在门外。”
“公子,奴才知道你和周公子是旧友,但请公子念在奴才们的难处,还请快些。”公公无比为难的笑说道。
严倾城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微冷的怀抱,严倾城呆了一下,颤抖着举起手,极轻极柔的抱了周亦天一下就彼此分开了。
周亦天兴奋的浑身僵颤,他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抱抱这个人,以前,近在直尺,他总碍于彼此身份,不敢乱来,只能在他静静的熟睡时,替他掖掖被子已经算亲密了,此刻,在他心灰意冷之刻,上天却恩赐了他这么大的福泽。
“你瘦了许多。”严倾城看着周亦天的脸,心疼的问。
周亦天摇着头,浑然不在乎自身的狼狈,只低低道:“想不到,在我离开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离开?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严倾城不由的一惊,急声问道。
周亦天沉重的背过身去,双眼灰死的望着窗外的白雪,叹气道:“倾城,他对你好吗?”
严倾城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谁,咬唇,低声答道:“他对我很好。”
“我早该知道,他视你如珍宝,而你……对他也是同样的心意吧。”周亦天说着,猛的转过身来,双目充满着失望,一眨不眨的望着严倾城。
严倾城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忙将视线垂下,颤着声道:“我、爱上他了。”
“我看出来了,那天我行刺他时,你看见他受伤了,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我也知道你那天应该认出我来,可你、倾城,我是不是很讨厌?一直都在自以为是的想要救你出宫,其实,你却安享宫中的富贵和温暖。”周亦天自我冷嘲的笑起来。
“不是的,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严倾城急切的说着,眼睛已经红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此的情深意重,他不是傻瓜。
周亦天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健躯微微一晃,有些站立不稳,自讽的更甚:“你知道?是啊,我都做的那么明显了,你如果还不懂我心意,那就是刻意的。”
“我不想伤害你,唯有装傻充愣,可我从未讨厌你,相反的,我一直都感激你。”严倾城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他知道,把一切都坦白出来了,也证明彼此之间的友情也到尽头了,两个无法相爱的恋人,除了彼此伤害,便是彼此疏远。
周亦天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眉眼,白玉无瑕的肌肤镶着晶莹剔透的眸子,秀鼻往下是桃花般的唇,纤瘦均弱的身枝,更是让人疼怜。
严倾城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看得出来,公主很喜欢你,如果你……”
“我不喜欢她,也免强不了自己去喜欢,我的感情始终如一,如果得不到,我宁肯舍弃,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要跟你说一声,你往后就好好的生活,我现在就去找你爹,往后,我就陪在他的身边替你尽孝,好好照顾他天伦。”
听了这番话,严倾城面色发白,颤抖着唇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亦天,我今生已经欠你太多,你不必再为我做任何的事,你想走,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不要再照顾我了,我爹那边,我会派人去周全。”
“我熟悉你爹的性子,而且,我也早已经认了他做义子,往后,我就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代你照顾他也是我应尽的责任,不存在什么欠不欠的。”周亦天的决心已定。
“哥哥!”严倾城呆呆的喃声,周亦天微笑的点头:“这就是你我最好的结局,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做一家人,你未尽的孝道,我替你完成,倾城,请给我这样的机会,如果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安心离开的。”
“哥哥……”严倾城抬起头,颤声喊着,周亦天轻轻应道:“嗯。”
清泪沿着脸颊往下掉,周亦天抬起手替他拭尽泪,温柔道:“别哭了,看你流泪,我的心也跟着疼。”
“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了。”严倾城泣声道,泪湿满襟。
“能和你做一家人,已是我最大的福份,倾城,你快回宫去吧,我也准备起程去找咱们爹去。”周亦天知道严倾城不能在外待太久,赶紧催促道。
“咱们的爹,是啊,亦天……哥哥,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严倾城泪中绽露一抹微笑。
周亦天看的呆了,许久才点头:“是啊,一家人了,等什么时候你就来看我和爹,我们等着你来。”
严倾城忽然眉间闪过一丝的疑惑,出声道:“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娘?娘还好吗?”
周亦天不由的一惊,忙扯出笑容答道:“都好,娘也好,爹也好。”
“真的?你没有骗我吗?”严倾城欣喜的擦干眼泪,明镜似的眼睛全是笑意。
周亦天心中悲痛,却强作欢笑的点头:“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平白无故的捡了一个哥哥,真是太好了,等我跟皇上请示过了,就去找你和爹娘,你可要把地址给我寄过来。”严倾城心情忽然开朗,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调皮。
周亦天仿佛又找回了以前的严倾城,心中郁积渐渐的消散了,开心的看着严倾城点点头:“等我们安定下来,我就托人给你寄地址。”
门外,公公们等的急了,这都半个时辰了,让严公子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间房里,这万一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人头不保事小,诛连九族罪大啊。
“严公子,该回宫了。”公公焦急的在门外喊道。
周亦天故作轻松的推了推严倾城说道:“去吧,别回宫迟了挨罚。”
“那好,我先回宫了,你一定要把地址给我,我一定会回去看爹娘的。”严倾城急声说道。
“一定会的。”周亦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喃喃的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解决了这件事情后,周亦天感觉轻松了许多,最记挂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他就该去跟冷百梅告个别,发生那么不堪的事情后,他原本想一走了之,永远不再见她的,可毕竟自己的性命是她救回来的,不告而别太无情,所以,周亦天还是打算去跟冷白梅说一声再见。
冷紫邪盯着那张画已经看了两天了,来来回回的揣测,又谴了人暗地里打听这张画的来历,可是,却似乎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直到侍卫抓回来一个人,冷紫邪看见那人,皱了皱眉:“抓的是谁啊?”
“回王爷,这是五王爷以前的贴身侍卫,由于赌博贪财输了,正巧知道王爷暗中调查之事,说想来跟王爷交换一点银子。”侍卫一脸轻蔑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有这等事?”冷紫邪当既扬起了笑容。
——第一卷·妖娆倾城只为君·完——
第二卷:千媚百笑君亦狂
第九十章:再竖一敌
“在王爷十八岁生辰那日,在烟花阁摆了宴请了几桌京商富甲,如果七王爷记性好,应当也该记得那一日宴会的情况,那日,正巧小的陪在王爷的身侧,宴席结束后,王爷就谴了所有人,只命小的和几位侍卫陪他去游花船,小的清楚的记的那一日,王爷亲自画了这幅画,小的当天也见过这画中的少年,当时他就坐在烟花阁后院内的杨柳下午睡,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吩咐了小的们将船停泊在杨柳树下,然后小的就候在外面,也不知道王爷是在船内作画,当时小的记得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才听到王爷命令小的们再次开船。”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侍卫憋足了一口气,把自己所看见的情景全部的交代了出来。
冷紫邪面色泛起了惊愕,他眯了眯眼,仔细的一回想,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当年自己才十五岁,还记得自己被冷轩辕灌了个透醉,回来的路上都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可想不到,在那一日,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也难怪冷代枫年过二十五岁也没个一妻半妾的,原来一切的心思,全写在这幅画中了。
“的确,那一日,五哥的生辰就在烟花阁举办的。”冷紫邪若有所思的说道,忽然,他眉间一动,全身都跟着颤了一下,烟花阁?当初还是严府的产业,那么,能在烟花阁后院乘凉的少年?
冷紫邪双眸一抬,死死的盯着那幅画,灼灼的精光,仿佛要将那画看出一个洞来。
那尚显稚嫩的眉眼,那细腻温柔的五官,冷紫邪只感觉身躯一晃,有些站立不稳,身边的侍卫看见了,忙上前欲扶住他,却被他冷冷的推开,唇畔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原来如此。”
“王爷,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这画中的少年是哪家公子了?这就好办了,如果要胁迫五王爷,只需要找出这画中的少年做人质,也就不怕五王爷再与您为敌了。”一旁的侍卫急急的邀功,很是激动的说道。
“混帐。”冷紫邪一巴掌狠狠的打了过去,打的那名多嘴的侍卫满头雾水,一脸的莫名。
“都给本王滚出去,滚!”冷紫邪心情无比的恶劣,一股恶心的烦燥,让他此刻只想杀人。
所有人都吓的屁滚尿流的往门外窜去,当房门轻紧的掩实,冷紫邪疯了似的将那幅画扯下来,狠狠的将画撕碎成片,怒目咬牙道:“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我不准,我不准你们再跟我抢。”
脆弱的宣纸,哪堪这般粗鲁的力道,很快就化作了一堆碎纸,但冷紫邪却没有将他当成花雨一般的散开,反而将那些纸扔在了一旁的香炉里,倒了烛油,点上火,顿时,妖红的火光就将一切都吞噬了,只剩下一堆的灰烬,被风一吹,散了。
冷紫邪终于知道了冷代枫的心思,本该高兴的,可惜,此刻,他的心情却更加的沉重,他真的没想到与自己争抢的人,从来都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亲兄弟,皇位,心上人,这些,都是他活着势在必行的目标。
冷紫邪痛苦的抽息着,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的发着颤,原本以为,如果自己真有一天起兵造反了,五哥应该会是他的支援者,因为,五哥也是反对冷轩辕的暴君制度的,如今看来,却已经不能结成连盟了,除非,自己肯割舍一人,将皇位和爱情分开,一人得一样,或许还能两全齐美,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除了名利富贵,却也少不得温柔幸福。
五王府,丢失了自己多年最心爱的那幅画,冷代枫就像被抽了魂一样的,神情呆滞,饮不进,食无味,每一天都在等着消息,可当一个一个消息传回来,他却只感觉到无比的失望,相处了七年,每天朝夕相处,已经到达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如今忽然被人偷走了,心里总感觉缺了一块,空空落落的。
冷代枫早就知道那幅画中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可是,冷代枫却一直沉侵在七年前的那一面之缘,一直不敢对如今的那个人存有任何的奢望,而他,也一直都在暗中的告诫自己,那个人已经属于皇兄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和他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陌生人。
因为害怕,冷代枫仅守着自己的内心,很小心的处理着彼此的距离,虽然,远远的看着他,心中莫名的产生悸动感,但正是因为太知道彼此的身份悬殊,所以,他才会做的了无痕迹,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来,这是他最忌讳的禁地,谁也不能踏越,他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可以保守到一辈子,可惜,那天在三王府送别冷持鸿时,却听见他竟然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前,挖苦他,他便更加的害怕了,紧张了,所以也枉顾了兄弟之情,从来温温和和的脾气也变得冷狠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