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把看上去完完整整的烧鸡递了过去。
梅八角不急着吃,他望着烧鸡,一言不发,右臂已经习惯教主的寡言,他在边上等着教主吃完一口就撤退,可是梅八角一动不动,身体不动,眼珠子也不动。
很久,梅八角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一盘烧鸡顿时跟散架似的,哗啦啦摔在盘子上。
右臂:“……”我辛苦的劳作!
梅八角面无表情的遣退右臂,右臂面无表情低头而退,出门抬头时满脸忧愁,他惊恐的发现教主与烧鸡的不伦之恋!他那高贵阴森的教主刚注视着烧鸡时多少带点不明意味,右臂已经察觉到教主与烧鸡拜堂之象,烧鸡母仪天下,斩草除根,方圆杀鸡者从同宴酒楼到最后一道工序的自己,均不能幸免,教主脉脉抚摸烧鸡光洁的肌肤,对自己的恳求丝毫不理。
侍卫经过,右臂恢复面无表情,说:“去,把厨房里的刀全部丢了,换新的,记住,要丢的越远越好。”
03.祝满枝专注寻人二十年(三)
祝满枝和小睡在小树林里。
魔教不愧是魔教,小睡的意思是绝对不会穷到打他们马车的主意,魔教三面环山,只留一小口山路,要不是祝满枝他们跟着烧鸡男人,估计也找不到道,魔教建得更不用说,霸气外露,只是有点让人怀疑怎么里面人连一只烧鸡都要跑到外面来买来吃。
魔教边上有一小树林,真的很小,几棵树,连一眼望去都不用就可以望到树林出口,祝满枝靠在树下,悠闲自得,小睡跺了跺脚,问:“公子,我们现在是在干嘛?”
“等。”
“等什么?”
“好时机。”
“公子,没人进出,各处把手森严,硬闯和偷入铁定完蛋。”小睡很担忧。
“我们不硬闯。”
“那要怎么进去?”
“从大门光明正大进去。”
“公子有办法?”
“不是我们有办法,是前人给我们铺好了路。”
“哎?”
“你看他明知道我们跟着他,结果也没阻拦这是为何?”
“为何?”
“明摆着是邀请我们进去。”
小睡指着自己头上的淤青说:“这也算邀请我们进去?”
“你看他吃饭走路,能猜到他是个木讷且羞涩之人,肯定羞于邀请,只好以这种含蓄的方式来表达。”
“公子,你还是没有解释我头上的伤!”
“所以啊,小睡,等会我们去门口,你指着你的伤,就说这是邀请函。”
淤青是邀请函?小睡觉得自己公子越来越不靠谱了。
“公子,我们真要进去?”小睡一手拖着祝满枝胳膊,一手拉着树干,双脚蹬地,脸上要死要活的表情。
“还有几步之遥,当然不能放弃。”
“公子我们现在有三个问题,第一吃烧鸡的是谁,二是我觉得光明正大的肯定不行,三最重要万一你看到了魔教教主又喜欢上了怎么办?”
“不要称呼他吃烧鸡的,他是你公子心上人,二混的混得进去得看天意,三么,你不用担心,小黄册上的东西怎能够相信,亲眼所见才真,再说我都有了命中注定之人,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眼。”
小睡很气愤:“那公子你怎么能够这么无聊,难道你忘了我们就是为了小黄册上的才跋山涉水来的这里!”
“不是人生太长,太寂寞无聊了。”祝满枝含笑看他。
“……”
公子我不寂寞不无聊,我只想呆在杭州看看西湖看看美女就够了!我还不想死啊公子,小睡含泪被祝满枝拖到了门口。
祝满枝对小睡悄悄说:“你看魔教人也不全是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眼前这位就看上去很好相处。”
他上前一步,单刀直入:“我们想进去,可以么?”
“不行!”
“我们是刚才进去的提烧鸡的朋友。”
侍卫很淡定:“笑话!”
“你可知提烧鸡的人是何人么,我们是他朋友由于一些事情耽误,要是他回头发现你不让我们进去,后果堪忧啊。”祝满枝慢悠悠的摇晃着扇子。
侍卫也慢悠悠的群起而准备攻之。
祝满枝很快就撤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客栈吧。”
躲在祝满枝后头的小睡顿时就茫然了,还以为公子只是说说的,等他反应过来,祝满枝已经走了几步远了,小睡望一眼门口比他高一个头的侍卫们,赶紧溜。
祝满枝一言不发,面带微笑。
小睡问:“公子,我们就这么走了?”
祝满枝只是惆怅感叹道:“来得太匆忙,应该带上我们的豪华马车的。”
祝满枝和小睡回到同宴酒楼,小睡觉得经历大劫应该好好补一顿,趁小二上菜,祝满枝无意说:“这酒楼的烧鸡是招牌?”
小二满脸推销脸:“自是,我们这的烧鸡驰名商标,远近闻名,入口即溶,唇齿留香……”
祝满枝微点头:“你说这远近闻名,莲花教也喜欢吃你这烧鸡?”
“这……”小二烧迟疑:“这大教光顾我们这肯定蓬荜生辉。”
“很好,小二哥知道之前坐那边位置上吃了只烧鸡又带走一只的是谁么?”
小二不用回想也知道是谁:“你说那位啊,他是大教的人?看上去的确很厉害,不过我们做生意的,不能问太多,只知道他一旬来一次,每次来就吃一只带一只。”
祝满枝笑着说:“看来我们赶上好日子了。”
“公子,你看现在季节,踏青多好,只不过小的要提醒一下,过了这镇就不要往前了,再往前就要到大教范围了,大教可不好惹。”
“多谢小二哥了。”
待小二下去,小睡嚼着肉说:“公子,我真心觉得我们还是吃完肉回家去吧。”
祝满枝认真的说:“你刚才捡了一条命知道么。”
“公子,你看多慌啊,差点就被魔教人杀了。”
“我不是说这个,”祝满枝点了点眼前的一盘肉:“你光顾着吃了,没听小二说,这盘里的鸡原本是刚才进魔教的人看上的。”
小睡:“……”
祝满枝慢悠悠的补充:“所以说,你吃了魔教人的鸡。”
小睡觉得嘴巴里的鸡肉充斥着一股杀戮味儿。
“对了,小睡,”祝满枝满腔柔情的注视着鸡肉,好似是他恋人:“准备准备,我们晚上去魔教。”
小睡哭着一张脸:“去那干吗。”
“当然是投怀送抱了。”
“公子你真要这样去?”
祝满枝站魔教边的小树林,点头。
“可是公子……,你要去小睡我真的拦也拦不着,最多也就只有帮你收尸的命了,可是公子不能就这样去死啊。”
“放心,你会见到公子最后一面的。”
“公子,我觉得你穿成这样我来不及见你了。”
“小睡觉得我这样穿不好?”
“公子……你可是偷溜进去,穿成这样嫩嫩的黄色太显眼了。”
“见心上人当然要隆重。”
“哪有命重要啊。”
“小睡你难道真不知我心?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看。”公子一双桃花眼就迷倒万千少女,一张嘴巴就风靡全球,一身轻功带给少女多少惊喜。
“我穿这样的黄色好看么?”
“好看。”
“有食欲?”
“有……,”小睡担忧的先应着,后来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公子你还想和教主一起吃饭?”
祝满枝笑而不语,小睡你还太嫩了。
小睡把一大瓶金创药放进祝满枝怀里,最后挥泪告别:“公子,我一定会给你选个好位置埋了的。”
一般祝满枝是不喜欢做有风险的事的,他虽喜欢冒险,但不忍心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他如今冒着两大险,一是穿了显得自己更飘飘欲仙的黄衣,二是还要躲这么多巡逻人。
但他也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他没有任何风险的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坐着个男人。
吃鸡男人。
吃鸡男人坐在亭子里,月亮颜色跟祝满枝衣服似的,天气又好,飘着淡淡一层薄雾,远处的山就是睡美人的卧姿,梅八角好似很有风情的赏花观月,兴致来了提笔挥诗。
可惜梅八角没有玩弄风情的神情,棱角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映得柔和点,相貌平淡但让祝满枝心头一跳。
果然是我看重的人,真的好有魅力,吃烧鸡的时候也是,向我投石子的也是,现在提笔写字也是,这么普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得如此专心,专心中又带着木讷,果然这样的男人可爱极了。
梅八角写字时身体一动不动。
“听说玉令公子特别喜欢翻墙头,果真不假。”梅八角的声音传过来,平板无奇,在祝满枝耳力又变了一种滋味,低沉的充满着男性的魅惑。
他笑着回应:“这的确不假,但我翻的都是姑娘墙头,翻如此不凡的男人倒还是第一回。”
梅八角脸上看不出表情,感觉挺不以为意的,老手祝满枝也不在乎,他坐下来看着梅八角写字。
梅八角的手很僵硬,估计是常年练武的缘故,又大又粗糙,看上去很有力量,很有力量的手捏着毛笔,好像就要把它撕成碎片一样,他下笔很慢,专注仔细。
祝满枝含笑道:“教主好笔法。”
也不知道梅八角听到没,祝满枝的声音不低不高,如春风拂面,当今状况下好听的就跟能吹散点雾气,梅八角又怎会听不到,可他只是一笔一划写着,每一笔都写得很端正,样子平淡又认真,祝满枝的内心思想就是跟小孩在初学自己名字似的,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面的可不是会羞红脸的姑娘,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魔教大教主。
04.梅八角移开眼神一瞬间(一)
祝满枝有的是耐心,泡妞集大成者最不能缺的就是样貌和耐心。
梅八角左手微动,脸上无波澜的在纸上写下一个“保”字。
祝满枝拿扇子挡着脸,微微感叹:“教主使我的针出招比我快力道也比我大,连针上都淬了毒,我有点惭愧啊。”
“玉令公子,这只是提醒你,眼珠子不要乱瞟。”
祝满枝反而又靠近了一个位置:“不过我好生感动,教主你居然保管着我赠你的针。”
“赠?”梅八角轻轻吐字,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的纸张,觉得字写得甚是满意,最后的落名也苍劲有力,眼里终于稍微有了点笑意:“玉令公子的针还专门往对方死穴上赠去?”
祝满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时不是教主的石子砸过来,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已啊。”
梅八角小心翼翼的折好纸张,塞进怀里。
祝满枝经过漫长的微小挪动,到了梅八角边上位置,他望着梅八角的脸廓,深情道:“我多么想做教主的死穴啊。”
梅八角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木讷的表情中破裂出了疑惑,对上祝满枝的眼,只是一刹那,他就移开了。
这让祝满枝都有点始料不及。
这算……?祝满枝微笑着把扇子放在石桌上,身子稍微靠近点:“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说。”
“我有所不知,教主今天放我进来是何意。”
“见识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玉令公子的银针,总得见识下轻功。”
“怎的,令教主满意么?”
“不满意。”梅八角慢慢的说道。
祝满枝一双桃花眼望他。
梅八角又挪开眼,望着自己搁在砚台上的笔说道:“夜深了,玉令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祝满枝惊讶的笑道:“我还以为你欢迎我来的。”
在小树林没杀我,又遣了侍卫让我进来,要知道对方可是魔教教主,饶是祝满枝对自己相貌有多大自信也不能确定,如今害我都以为你对只见过一面的我有意了。
梅八角纹风不动:“玉令公子,如果不去掉点侍卫,恐怕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书信写好了。”
“这么说来我更惭愧了,太不济太不济!”
也许是祝满枝太不济的呼声太过于真实,已经起身走了几步的梅八角,坚实平稳迈着脚步的他慢慢道:“你可以从正门出去。”
“哦?”
梅八角觉得此时多话不是他性格,但他还是解释了:“正门把手反而少。”
“梅教主,”祝满枝笑着的声音传来:“你现在算在透露贵教机密么。”
梅八角抿嘴了。
梅八角坐在堂前,边上站着右臂。
梅八角低头不语,右臂也低头不语,面无表情是他向自家教主学的特色,其实内心惊恐,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教主,简直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况。
该不是是……右臂很想抚额,要是被猜中,他要去死。
梅八角开口:“右臂,给我去弄个女人。”
果然,教主,请让我一死,我活着难以接受您和烧鸡的爱情!我不歧视爱情,但人鸡之恋我真的……教主!
右臂脸色平静的问:“教主,要怎么样的。”
梅八角明显这件事上考虑颇多,但思考结果甚少,他深远望着门外,门外一颗桃花开的正艳:“找穿黄衣服的。”
右臂一听,黄衣服的,没褪毛的大黄鸡,煮了的黄澄澄的汤,全是黄的,果然教主也明白他是不可能修成正果的,右臂又一看自己一身黑,放下心说:“是要怎样黄的?”
梅八角这次回答的很快:“跟月亮一样的。”
“教主,要教里的么?”
“不行,那些人怕我。”
“教主,找妓院的?”
梅八角平淡的脸上没有一丝裂痕,心里有些忧愁该不该亲自操刀。
右臂之所以能成右臂,而且是魔教右臂,自有他的强项,比如说办事利索,当天晚上,右臂就给梅八角找了个女人,漂漂亮亮的女人。
梅八角一进门,女人细软腰肢扭上来,轻声慢语喊了声:“教主。”叫人一下子都软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展示傲人胸部贴上来,梅八角一张桌子就竖着横在女人脸上了。
“不行。”
这回来的是个温柔的女子,一身黄衣衬得灯光惨淡,她坐在床上,居然还做着针线,在魔教客房做着针线,真要命,梅八角一看见针就想起祝满枝。
“撤了。”
既然这样,来点有内涵的,一身好武艺!梅八角刚推开门,一把剑就刺过来,梅八角面无表情的打伤了刺过来的女子。
“带去疗伤。”
孤独的梅八角坐在院子里,今日月色也好,一层薄雾笼罩在他眸子里,梅八角没有谈过恋爱,这是他二十几年生涯少数没有做过的事。仔细一想,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很多,比如杀人但从不杀鸡,没有摘过果子鲜花,踏青游玩只是陪着自家弟弟,和人肌肤相亲更不可能,掏心掏肺天方夜谭,一生在练武和和白道吵架中度过,白道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整天只懂叫唤和开武林大会的无聊之辈,盟主换了一批又一批,喊着打倒魔教口号,不知行动的虚无之辈,只听到 “手招”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