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言辞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出一盘水果，“言辞回来了？坐吧。”
“阿姨，你别辛苦了，你也来坐。”张静把水果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现在还叫阿姨呢？”
“呵呵，妈。”张静有些不好意思。
“这才对嘛，真是好姑娘。言时有你是他的福气。”
言辞看她们俩怡然自得的聊天，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道：“你们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母亲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他，“他们爷俩上战场，是应该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国家的顶梁柱。既然知道担心是多余的那就收起来。他们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要是他们回不来你再担心也回不来。”
言辞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很多环境贴别恶劣的情况下，女人还是能够顽强的生存下来。她们的坚忍、她们的智慧不输给男人。
“嗯。”
“你今天在家里休息吗？”言殳问。
“好。”
张静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说是还有工作。母亲有事，也出门了。只剩下言辞和言殳。
“二哥，母亲和大嫂是对的。我们家总是要有人出去战斗的。”言殳拿着刚刚母亲递给言辞，言辞又放在果盘里的苹果，开始削皮。
“嗯。”言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突然理了理衣服，就着沙发躺下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言殳将削好皮的苹果递过来，“给，吃苹果吧。”
言辞轻轻摇头，“你吃吧。”
“可是我就是削给你吃的。”言殳眼巴巴看着他。
言殳就是这样，喜欢削皮，但是从来都是把削好的水果给别人吃。
言辞无动于衷。
言殳妥协道：“好啦，一人一半，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言辞不动声色的接过一半苹果，看了看手中的，又看了一眼言殳手中的，“为什么你的比我的小？”
言殳含糊道：“错觉，绝对是你的错觉。”
言辞没再说话，默默啃起苹果。
静默了一小下，言殳道：“你是不是准备上战场？”
言辞面无表情，“是你准备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哈哈笑起来。
言殳拍了言辞一下，“果然是兄弟哈。只是我这破灵法，哎，考试都成问题，更别说上战场实战了。”
“不是有路修远在给你一对一补习？”
“事情不光由外在决定，还要靠内在的。”
言辞挑眉看着他，“挂就挂了吧。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考试？不死就不错了。”
“果然是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夜晚的时候，洗完澡，言辞连接花连神的通话。
“怎么样？”花连神似乎在家里，开口就问。
“就是那样。”
花连神看言辞眼角里面透出的疲惫，“怎么，很累？”
言辞淡笑，“还好。你怎么样？”
“和我爸聊了……聊得不错。还问了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嗯。”言辞突然向后倒在床上，“花连神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花连神道：“这就是人生啊。要是平淡无奇多没滋味。”
言辞躺在床上，觉得这个时候花连神的声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低沉，“嗯。”
“累了吗？累了就睡觉吧。”尽管有很多想和言辞说的，但看他那么疲乏的样子，花连神还是割断自己的私心，劝道。
“是很累啊……但是有点睡不着。”言辞闭上眼睛。
“你的意思是？”
言辞微笑，“给我唱首歌吧。舒缓一点的。”
花连神想了一下，“不如给你弹钢琴吧，我觉得我弹的比唱的好听。”
“都好。”
不一会儿，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谈完一曲，花连神道：“还要不要再来一首？”
无人答话。
花连神这才注意到言辞已经睡着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言辞舒缓的睡颜，关掉控制面板，嘴里还在嘀咕着：“催眠效果这么好？”
第二天起来。
出门的时候言殳在看电视。
言辞走过去一起看。
投影里一片混乱。眼花缭乱的灵法和技能、飞来飞去的机械，还有遍地的死尸。
言辞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严重？”
言殳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静，“也许……这就是战场。”
言辞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太轻易了。战争是什么？就是赤裸裸的厮杀、血和肉的碰撞、为了各自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现实残酷，人在最后一刻，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两个字“求生”。
他突然有些反胃。
言殳关掉电视，“死亡人数达到两千了。”
“这么快？全部是人类？”
“全部是。魔类不知道，但同样的伤亡无数。这还是官方的数字，不知道真正死了多少人。”
“现在有多少个地方爆发战争了？”
“六十五个。”
两千人死亡……两千个家庭不再完整。言辞闭上了眼睛。
言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今天回学校，我接到消息说学校那边暂时安全。你呢？”
“你想和其他的人一起做志愿者，上前线？”言辞睁眼看着他。
“不知道，但是我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我也回去。”言辞马上也做出了决定。
第四十二章：战乱！水深火热！
学校……真的是安全的。
和言殳分开之后，言辞回自己的公寓。
……进门的一刻，竟然觉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失落和陌生。
桌子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言辞轻叹一声，把袖子挽起来，准备搞卫生。
空荡的房间，尽管有阳光，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感觉照不进自己的心里。是因为……太久没有一个人独处了吗？
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
昨天和花连神通话，言辞昏昏沉沉的时候，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录音按钮。早上起来的时候回放一遍，觉得琴声非常好，于是就把这一段剪下来做了铃声。
“所有的教职人员请注意，请于十一点整准时到大礼堂开会，回忆内容重要，不得缺席。”
竟然是学校的通知？还发给他了？
他是学校特殊的存在，平常做一些琐碎的小事，不被人承认和接受。他这种被边缘化惯了的人，学校开教职人员会议，居然把他也叫上了？
言辞将手背贴在额上，确实……他太久没有工作了，几乎忘掉自己的指责。再怎么说他还是一个挂名的学工办老师不是吗？
他起身，洗了洗手，出门。
大礼堂里面早已人山人海。
言辞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开会之类的总是踩着点到。这不，他一进去，会议就开始了。他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各位领导、老师、学生代表、家长代表，大家好。我是校长吴东，今天由我主持会议。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开会，相信大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大陆处于危急时刻，驱魔学院作为区域最富盛名的学校，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很多同学质问学校，为什么不组织志愿者？为什么不让他们上战场？我知道大家都是爱国之人，我们不能辜负这份心意，所以就更要研究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解决问题……”
听到这里，言辞基本上知道，学校是被学生逼到这个地步的。举办一个这样的会议，真的能解决问题？连家长都叫来了，难怪人这么多。
校长又说了什么话，言辞兴致怏怏，没怎么听进去。
“我代表广大同学，想问学校一个问题。就因为你们所说的可笑的安全，就要阻止我们？国家都没有了，何来的安全！安全不是自己争取的吗？”一个人突然站起来，言辞坐的很远，所以看不真切。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学生。学生代表的话……应该是学生会的人吧。
“现在大陆需要你们吗？你别忘了，学校还有防卫队！”
“你确定他们能抵挡住？”
“就算他们抵挡不住，也不是该你们这些学生上战场！”
“我们是国家之脊梁，这是你们教育我们的。所以关键时刻畏畏缩缩这就是国家的脊梁？我们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如果你们上去了，发生了什么不测，就算大陆最后安全，那剩下也只是一些孤寡老人和小孩，根本没有能挑起大梁的年轻人！”这回言辞看清了，因为发言的人离他很近。
“老师，你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魔类有这么厉害，能杀掉所有的年轻人？”
老师刚想说话，另外一个人又站了起来，“老师们，我们迟早是要上战场的。我们以后毕业，职责就是保家卫国。现在正是我们锻炼自己的时候，你们这样把我们养在温室里，只会适得其反。在座的父母们，我知道你们会担心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这样不让我们去，我们恐怕只会更加怀疑！更加自责！更加后悔！亲情是什么？不就是你就是你做决定的时候，总有人无条件的支持你吗？”
“包括自己去送死？荒唐！”
“有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让你们既不受伤害又可以抒发爱国情怀？”一个母亲道。
人群中有人生硬的打断，“不可能。战争岂是儿戏。”
各种各样的发言，七嘴八舌。
言辞突然站起身，从后门离开。
战争爆发，学生热血。如果学校不答应他们让他们上战场，学生肯定就会自己组织。如果学校真的组织了，学生们的安全堪忧。两种情况都不是言辞想看到的。
言辞走出大礼堂，却发现前面竖了一个巨大的幕布在对会议进行全程直播。更多的人围在幕布前观看，大部分是学生，口里咒骂、抱怨不平。
你们如何能知道战争的可怕……
可是直到了又怎样？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偏向虎山行”吗？
言辞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草草做了一点东西，摆在桌子上，觉得冷清非常。
连一个可以一起吃放的人都没有。……会不会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言辞一言不发，打开投影看新闻。
“同胞们，我的后方就是第三十五号战场，今天上午，这里爆发了激烈的战争，预计死亡人数在一千人以上。大陆的治愈师队伍已经紧急出动，目前正在紧张的救治之中。更多后续报道请锁定本台稍后的节目。”一位年轻的记着面色凝重的报道。
“同胞们，这是一位受伤的战友，刚刚治愈师紧急治疗过后，他现在已经基本痊愈，让我们采访一下他。您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负伤人员答道：“还好。”
主持人问：“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战场上的情况？”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很乱。这次魔类非常厉害，人类防卫队……有些抵挡不住。”
主持人也愣了，“抵挡不住的意思是一个人类无法对付一个魔类？”
“大部分不能。”
言辞放下碗，关掉电视。
一顿饭索然无味。
他进入网络。
网上到处都是关于战争的消息，死亡人数不断刷新着。有人惶恐，有人勇猛。
言辞突然注意到一条不起眼的帖子，标题是“这样的水深火热，高层是否要给人民一个交代！”
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去看其他的视频。
半个小时之后，他再看的时候，这条帖子已经被顶到最上，跟帖量惊人。
言辞点进去一看，不由触目惊心。
有人发帖：“魔类冲破封印，为什么没有一点预兆？是不是高层知道什么，但是对人民有所隐瞒，所以如今才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高层的监管部门是怎么回事？前几次动乱的时候，媒体的报道说并不严重，现在看来，那其实是魔类总攻的热身。高层们对这个又要怎么负责？”
马上就有人跟帖，“必须我们交代，否则这么多牺牲的战士们不过枉死而已！”
“高层是不是腐败了？政府公信力一直这么高，我们这么相信高层，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楼上，你现在说什么牺牲的战士？如果不能获胜，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逃不了的。”
“高层是不是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楼上，你说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们高层，少数人掌握着多数人的命运，他们掌握着大多数资源和信息，他们责无旁贷，必须对我们负责！”
“同意楼上！”
“同意！”
言辞突然非常烦闷，一下血冲上大脑，飞快回了一条贴，“高层固然有责任，但是难道我们自身就没有问题？难道我们自己就没有松懈？人类为什么会这样溃不成军？到底是因为高层监管不力、到底是魔类太强，还是人们这些年来一直对魔类不屑一顾，人类自己高傲松懈所酿成的恶果？这战争难道不是警钟吗？！这样巨大的大家，我们难道不应该清醒清醒，重新树立危机意识吗？”
马上就有人反驳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要在这混淆视听！”
“你倒是自我剖析的很深刻嘛，那你觉得要我们怎么做！怎么才能逼退魔类？！你要对那些死去的人说是他们自己的自大和没有危机感断送了他们的性命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楼上倒是个热血青年，你自己上战场了没？我看没有吧。嘻嘻，要不然哪有这工夫在这发帖呢？”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最后甚至演变成人身攻击。
言辞没有反唇相讥，没有再辩解反驳。他身心俱疲，下了线。
是啊……他们说的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没法上战场，只是去送死而已。
不，到底是他没办法上战场还是……他自己断定自己没办法上战场？这不是一种逃避吗？以自己弱小为借口的逃避。
他出了门。站在路边，却不知该去哪里。
明明头上顶的是同一片天空，有些人现在在浴血奋战，而他却在这里安逸。略微有一些杂质的天空，不是纯净的蓝色，仿佛诉说着一种哀伤。
他想了一会儿，又掉转头进了房间。
调出控制面板，调出花连神的ID。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ID暂时无法接通，您的号码已被记下，我们会提醒号码主人及时回复……”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ID暂时无法接通，您的号码已被记下，我们会提醒号码主人及时回复……”
怎么会？！他的号码怎么会打不通？
花连神现在体内的魔类气息那么严重，如果暴露在大众之下，现在又是人魔大战这样的风口浪尖，人类会不会对他不利？
如果说刚刚言辞是烦闷、自责、挫败，这下就是担心、更担心和非常担心了。
花连神……言辞在心里默念，你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魔类，审判？！
一个下午，一直拨号，一直不通。
去他家里，他人也不在。言辞这才恍然，他找到花连神的途径如此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