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远突然走到言辞的身边,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言老师,你对魔类挺了解的么。后来打的那几个魔类,都是你提醒了我们才能制服的。”
言辞默默和路修远拉开了一些距离,“我只是……这的方面的书看的比较多。”
花连神站到言辞和路修远中间。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他们很有感应的样子。就比如刚开始打的那个魔类,你怎么就知道他的攻击在后面?”
其他人此刻都屏息着。事实上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开口问。
言辞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路修远继续道:“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每个人都有生存下来的秘密法宝么。最主要的是……那些魔类,好像根本就不攻击你。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好好思考了。”
言辞低下头。
花连神见言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些,他还是替言辞说话道:“你没必要管这么宽吧。”
路修远淡笑,“我只是疑惑而已。我相信这是大家共同的疑惑吧,一个不被魔类攻击又好像知道魔类攻击特点的人,总感觉……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啊。”
花连神攀上言辞的肩,“就算是秘密那也是别人的秘密。个人管好个人事,你何必管这么多?”
路修远闻言,颇富深意的看了花连神一眼,走到最前面,继续缠着药幸南,“美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嘛。”
就算是路修远走开,言辞的心还是没有放下来。
花连神看言辞郁郁寡欢的样子,想到之前知道的言家兄弟间的矛盾,不由对他有些担心。
几人走出禁区,索漫宣布解散。
其他人离开后,花连神问言辞:“你现在去哪儿?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么。”
言辞意思性的笑了笑,“是啊。我现在要先回去,我家就在这旁边。”
花连神疑惑道:“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里离禁区这么近,难道不会有什么危险?难道……那些魔类真的不会攻击你吗?”
言辞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能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吗?不能明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花连神想到自己在感应区那奇特的不知从哪里来的感知力,“当然。好了,看你很疲劳,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花连神转身的那一刻,言辞突然拉住他,“谢谢你……替我说话,还有……在禁区里保全我。”
花连神轻拍了一下言辞的肩膀,“没什么,快回去吧。”
第十一章:这就是他的秘密?
11
言辞回到家,还是没能好好睡一觉。
他看着等在客厅里的言一,惊讶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言一站起来,“你到哪里去了?”
言辞支吾,“在外面有点事情。”
言一看他的脸色憔悴,几乎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倒了一杯水,递给言辞,“先喝点水吧,事情待会再说也可以。”
言辞喝了一口水,“父亲,你来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言一往旁边的沙发一指,“坐。我没等多长时间,我也是刚刚来的。”
言辞坐下。
什么事情不能通过通话说,非得当面说?父亲从来都没到他这个公寓里面来过,平时有事情都是把他叫回去,这次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言一启动了沙发的按摩功能。
就算平时言一确实对言辞有些偏爱,但是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给他端水、开按摩器,言辞的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父亲,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言辞见言一还是有些犹豫,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言一把咖啡端在手里,他旋转着杯子,似乎不知从何开口,等了好一会儿,才道:“言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说,这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秘密了。这件事情,是关于你的。”
言辞心中一凛。
言一看着咖啡蒸腾的雾气,“这个秘密,本来不应该说出来的,只是……我实在藏不住了。首先,爸爸必须跟你道歉,是爸爸对不起你。”
言辞紧紧抓着手上的杯子。
“这是发生在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言一抬起头来,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地方,“那时候,我们得到消息,在人类封印之下的魔类,将要诞生一位魔灵力最强、一位新生代的魔类统领。大陆的高层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急如焚,一旦这个魔类成功突破人类的封锁,人魔势必会掀起一场大战。而对于这个魔类来说,以他的能力突破人类的封锁非常简单。”
言一把手中的咖啡放下,想了一下又端起来,“当时所有的高层十分惶恐,首先是当时人类已经很多年没打战、已经完全懈怠了,反观魔类一直处于压制状态,蓄势待发,战斗力孰高孰低很明显。还有一点,这些高层也担心,就算人类能够再次打赢,他们肯定也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受到一些政治上的威胁。政治家们永远希望在自己的统治年代平安,不说做出什么成就,至少不要出什么事情。”
他突然看着言辞,语气中带上浓浓的自责,“当时,高层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直到从一个预言师口中得知,在那个魔类出生的同一天,人类也会诞生一名灵法最强的人类。”言一停了下来,不知如何讲下去,好一会儿,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是的,你也猜到了,那个人就是你。”
言辞手中的水杯‘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死捏着自己的手心。
言一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不起!你作为我的儿子,我没能保护你,反而亲手把你交了出去。”
言辞精神恍惚,“什么意思……?
言一悔恨的拽着自己的头发,“是我……都是我。当时,如果我不同意,就算是高层想把你带走也是不行。你妈妈和我一直不同意,直到高层开出了筹码……言家之前是没有现在这样的地位的,就是在那之后,言家快速发展了起来。”
言辞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一下变红了。
言一突然拉住言辞的手,“对不起!是爸爸自私害了你!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大陆上最强的人!对不起,是爸爸把你变成了一个……你原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原来以为我能补偿你……后来才知道,我给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了。我实在没有资格当你的父亲。”言一喉咙里已有哽咽。
言辞突然很想笑。
他推开了言一的手,“继续说,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清楚。”
言一颤抖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刻言辞的冷漠,他紧了紧喉咙,“你生下来就被带走了。大陆上的特级灵法师全部汇集起来,把你身上的灵法抽走,封印在新生的魔类身上。本来众人都以为你活不了了,一个新生婴儿的灵法几乎全部被抽走,那基本上就预示了他的死亡。可是你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一直到现在。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没办法正视自己犯下的错,我是个懦夫,根本不能面对自己……”
他以为言辞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言辞什么都没有说。
言一掩面,“我知道你经常会到魔类禁区,你也知道吧,那些魔类不会攻击你。这是因为……原本属于你的灵法现在和新生代统领的灵法和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封印。那些低等魔类根本无法分清,到底谁是他们真正的统领。说到底,这就像一个契约,契约以内的人魔类不会伤害。我知道你对魔类感觉亲近,但是……一切只是你的错觉,那些魔类错把当成了他们的统领。”
言辞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来跟我说?你明明可以一直保存着这个秘密不是吗?”言辞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但是话说出口却没有任何情绪。也许是,他已经绝望的不能产生任何情绪了。
言一突然掉下泪来,“我本来一直执迷不悟,以为我能给你很好的照顾,不会让你受到其他任何人的伤害。直到你上次自杀,我才真正试着去体会你的感受,才知道你的心里有多苦……这个秘密是高级机密,高层不允许说出来,可是我实在觉得对你不公。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有脸面说什么公不公平的事情,可是……”言一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啜泣起来。
言辞只是低着头,身体一直颤抖着,无法平复。
好一会儿,言一的情绪稳定一些,才继续开口道:“我知道我现在必须说。昨夜突生异变,我怀疑……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魔类领主要挣脱封印了。也许……战争马上就要来了,在战争到来之前,我把这件事情说给你听,不要求什么救赎,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一直寻找的、自己身上秘密是什么。你有个不是人的父亲,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好的。不,我已经扼杀了你的幸福,不……”
言一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他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言辞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他站起来,夺门而出。
一路狂奔!
哪里有一个可以给他哪怕一丁点儿力量的地方?
禁区也不行!那里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乐园了,这样的真相,要他怎么去接受!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应该往哪里去?为何天下之大,竟没有他言辞的容身之处?
言辞跪了下来,双手捶打着身下的土地,声音极其嘶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经历这一切的偏偏是他?原来,那样一直给他偏爱的父亲,偏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这个!因为他曾经亲手剥夺了儿子的生命?
他所受的屈辱、别人的蔑视、冷眼相待究竟有什么意义!他这些年受的压力、无时无刻不跟随他的自惭形秽、身边没有一个知心人可以说话的悲哀,这些到底有谁能懂?言一以为他只是剥夺了他天生带来的灵法?不,言一根本改变了他的一生、改变了他所有的人生轨迹!
从小就不能和同龄人相处、到哪里都被称为废物,没有一个朋友,没有可用的灵法,走到哪里都被欺负、走到哪里都被人称为软脚虾!甚至……他那一次的自杀究竟有什么意义?他通过那次自杀知道了生命的意义,他告诉自己一切可以重来,难道一切重来,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上天根本就没有给他新生!
还有……原本一直和他为伴的魔类……也只是一个谎言。也只是一个契约、一个他屈辱的证据!他原本以为,禁区里面是他心灵上的最后一片净土,原来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他活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吧……他的出生注定是个悲剧,为什么上天还让他活这个世界上?
不被人祝福,只被人嘲笑。
言辞的双眼剧烈疼痛,泪如雨下!满心的悲伤和绝望将他淹没,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要活的如何精彩!
可是我要怎么去证明……难道生命的意义紧仅仅在于证明?为什么他不能活给自己看,总是活在别人的眼中!为何他总是自怨自怜,不能真正站起来,顶天立地!
言辞就像一头困兽,想找一个出口,但走到哪里都不是他的出口。
突然所有的情绪全部消失——言辞感觉到一阵刺痛,倒在地上。
从远处走来一个人,白发苍苍。
他把言辞抱起,轻叹一声,“都是造孽啊,可怜人不要急,没什么可怜的。马上就要走出去,不要急……”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那句嗫嚅般的“不要急,不要急……”
第十二章:馆长
言辞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
不想动,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不想悲伤,觉得已经没有资格悲伤。
只是两眼放空,静静躺着,竟也像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听到一阵脚步声。
言辞把眼睛重新闭上。
“要不要吃东西?”那人开口道。
图书馆馆长?怎么是他?
言辞睁眼,淡淡调笑道:“你的东西能吃吗?”
图书馆馆长把他扶起,“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土司。”
“挺贴心的么,不过,我今天可是不想吃这个呢,我想吃面条,西红柿鸡蛋面。你去给我做吧,哈哈,居然能使唤你。”
馆长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去了。
言辞把自己蜷缩起来,好一会儿,重新听到了脚步声,才将自己的身体放开。
馆长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先洗漱吧,面条马上就就好。”
言辞下床。
洗漱过后,绕到厨房,他站在馆长身后,“没想到你还挺在行的么,看这架势,经常做?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馆长没空理他,“毒不死你的。”
言辞看着馆长忙碌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动。
……原来身边还是有人的。就算这个人,平时的时候总是对你很冷淡,关键时刻,却也会这样出现,在你受伤的时候,为你煮一碗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鸡蛋面。
“好了。”馆长把面条端上桌,招呼言辞,“快过来吃吧。”
言辞洗了下手,走到餐厅里,“平时总是看你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今天第一次看你走动,没想到你挺灵活的么,一点也不像个乱糟糟的老头子。”
馆长想了一下,“我本来就不是老头子。”
言辞也不惊讶,他拿起筷子,“我早就猜到了,不管是从你的声音还是你的气质。”他吃了一口,称赞道:“还不错么,能下肚。”
言辞的确很饿,两三下就把面条吃完了,看的馆长一阵欣慰,明明挺好吃的不是么,看,吃的这么快。
馆长把碗收走。
言辞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他给馆长泡了杯咖啡,给自己泡了杯茶。
馆长走过来坐下,端起咖啡。
言辞看了一下四周的布局,“你房子挺不错的,比我那里豪华多了。”
馆长不答话。
言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馆长。”
馆长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在回忆。
“不是吧,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言辞惊讶。
“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一个人形单影只,难道要和自己的影子说名字?让我想一想,我还是去看一下我的记录本吧。”
言辞愕然,他嘀咕,“要是我不问你的名字,你岂不是一直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馆长走了过来,“记得又怎样,记不得又怎样?查到了……我叫代与非。”
“代与非?一点都不像你这种人能取出来的名字啊,你应该叫什么‘坚强’啦,‘建国’啦之类的名字才对啊?”
馆长放下记录本。
言辞对这个图书馆馆长其实有很多疑问。但是他明白这些疑问并不是他能够知晓的或者说应该知晓的,所以他不问。要是馆长想让他知道自然会让他知道。哦,不,现在应该叫代与非了。代与非,真是个不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