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小子还是喜欢女人哦,广磬望着瘸兔子笑得很开心的脸,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昨晚他还搂着此人共赴云雨,现在对方就开始和漂亮的姑娘眉目传情了。
宗次郎坐到三人边上,礼貌的和林宝泉打了招呼:“林先生,您的相声说得真好,我特别喜欢,尤其是论离婚那个,我听说好多段子都是您自己写的?”
“那都是小孩子把戏,其实我根本就没念过多少书。”这是他最大的遗憾,自己很羡慕读过大学的人。
浅野摇头:“林先生您就别谦虚了,很多伟大的作家都是自学成才的,不一定读过很多书的人就能写出好作品,倒是阅历丰富的人容易写出好东西来。”
这到让宝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捏着手指:“您这么夸我我真受不起。”
玉凝摇着檀香扇用清脆的声音说:“林先生您就别谦虚了,我也觉得您的相声好,每星期不来一次就别扭,总想开心的笑一笑,烦恼一下子就没了。”
“潘小姐能有什么烦恼的事?”他想不出,这么个出身好的大家闺秀,年轻漂亮会有烦恼?哦,唯一的烦恼应该是选哪个男人做伴侣,定会因为追求者甚多而眼花缭乱。
她托着下巴回答:“我的烦恼啊,就是留在北平还是去别的地方发展。”
李汶浚对宗次郎笑笑,然后又转过头和潘小姐说:“潘小姐的歌唱得相当好,不过应该趁年轻多挑战新的事物。”
“潘小姐学声乐么?”宝泉很有兴趣的问,他真想听听玉凝唱歌。
“是哦,我参加过一些歌唱比赛,前几天录了一首歌说过两天就会在电台里播出来。”她最开心的就是这件事了,刚抬眼就看到徐广磬走了过来,连忙羞涩的垂下了头。
“那我一定要听,哪个频道播,几点,歌名是什么?”林宝泉没见过真正的歌星呢,青春的摩登女郎应该都在外滩的咖啡厅里过着优雅小资的生活,和西服革履的潇洒男士出双入对,而不是在前门大栅栏的茶楼里欣赏市井风情的小节目。
“徐老板,过来和我们聊一会儿吧?”宗次郎热情邀约。
他坐到了浅野边上,眼睛却盯着对面的瘸兔子,挑着嘴角说:“宝泉,你还喜欢听西洋歌曲呢?”
林宝泉笑眯眯的回答:“嗯,我觉得挺好听的,洋人教堂里的唱诗班唱的歌儿我也喜欢。”
“你还什么都喜欢!”徐广磬阴阳怪气的说,他的视线稍微一移就和玉凝的交错在一起了。
“多欣赏艺术有利于创作。”宝泉说着接过了李秘书倒的茶。
楼下的表演开始了,王杏儿扭着水蛇腰走上台,俏丽的脸蛋立刻抓住了众人的视线,她的美和潘小姐的截然不同,有一股媚人的风尘气,而玉凝则是大家闺秀的清爽活泼。
徐广磬看到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神,连忙说道:“潘小姐,你来了这么多次咱们也没说过几句话,要不晚上我请你和浅野先生,李秘书吃饭?”
玉凝收起扇子,点头道:“徐老板请客我当然不能拒绝了。”心脏确是“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宗次郎瞧出这姑娘的心思,推波助澜了一把:“我们也跟着玉凝沾光了。”
“当然不是,我这是为了感谢你们上次出手相助,宝泉儿,宝泉儿?”徐广磬叫他得不到回应,只好拿扇子敲了对方的肩膀,这小子看杏儿的大鼓都入神了。
“哦,干嘛?”林宝泉扭过头不解的问。
“晚上和潘小姐,浅野先生,李秘书去吃饭。”他有点儿生气,只要周围有美女此人必然被勾走了魂儿。
“好啊,要是没有二位帮忙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这才发现潘小姐看广磬的眼神不大对头,羞涩中带着温情,完全是被这家伙给迷住了。
“林老板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更何况咱们已经是朋友了。”李汶浚不失时机的说漂亮话。
“是哦。”他又把视线转向徐广磬,此人也在打量潘玉凝,眼神充满魅力又霸气,让他不禁想起对方在床上望着自己的表情,哎,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正常男人总会想女人,整天到晚和他这只兔子泡在一起肯定会腻味的。
徐广磬瞅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起身说:“宝泉,你陪浅野先生聊会儿,我去找周大海对账了。”
“哦,那一会儿我们等你。”
潘小姐望着徐广磬离去的背影,就扭头问宝泉:“林先生,你和徐老板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他答道。
“徐老板对你们不错吧?”她又问。
“他人仗义,所以大伙才愿意跟着他干,而且他特重感情,知冷知热。”后半句是他和广磬亲密接触之后得出的结论,如果哪个女人有幸成为对方的老婆,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潘玉凝听到他这么说,就笑了:“林先生果然很了解徐老板呢,你们肯定是至交。”
倒是坐在一旁的浅野和李秘书无奈的笑了,他们可是了解真相的人。
宝泉耷拉着眉毛,尴尬的答道:“算不上至交,就是关系好的朋友而已。”而且好到天天睡一张床上,还会被对方当成女人来使用。
就在徐广磬下楼打算进后院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一楼散座的角落里坐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死对头孙崇徽。
这混蛋怎么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对面的人,估摸着这家伙肯定不知情,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挑衅的。
孙崇徽正和三个大学教授在角落里低声聊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过段时间就要回南京交差了,眼下二十九军和日本人僵持不下,大战一触即发,他继续呆在北平会不安全的,必须快点脱身。
“李教授,一旦汉奸接手教育部你们这些爱国人士就要难过了,要不然我安排你们去南方工作吧?”他知道这几位的难处,不想当汉奸,又要为五斗米折腰。
“此事我们已经商议很久了,还是打算再看看。”李教授叹了口气,国难当头若是先跑了,会坏了知识分子的名声,那些学生也会瞧不起他们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管面子问题了,留在这里不安全。”孙崇徽是怕这几个有名的学者一不留神扣上汉奸走狗的帽子,这帽子太沉太大一般人承受不起。
刘教授插嘴道:“我们就是怕晚节不保啊,日本人缠着宋哲元让他出任伪治安委员长,还想利用下野养老的吴佩孚,这些混蛋真是无孔不入!”
“刘教授说的是,我是搞历史研究的,最在意的是咱们放在北平的那些文物,要都让日本鬼子抢了去,那可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啊。”张教授摘下眼镜,痛心疾首的说。
“这件事我已经汇报了,张教授稍安勿躁。”他也着了很大的急,可这不是自己的职责,这么做属于越权行为,会被同僚鄙视的。
孙崇徽抬头的功夫才发现徐广磬正站在廊下很不友好的盯着自己,这家伙怎么在这儿?真是阴魂不散,但他现在有事在身,没时间搭理此人。
17.栓一辈子
徐广罄认为这次不能再一走了之了,毕竟茶楼是自己的地盘,他索性走了过去,对位子上的孙崇徽说:“咱们出去聊聊,孙先生。”
孙崇徽淡淡一笑:“三位稍等,我和他去别处谈谈。”
教授们点点头,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唱大鼓的杏儿身上了。
徐广罄带着孙崇徽来到楼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豪不客气的问:“你到我茶楼来干嘛?”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买卖,否则我才会来呢。”孙崇徽不耐烦的回答。
“来了这里就是客,我也不能赶你走,下次请别再踏进我这儿的大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他已经很克制了,面对仇人能保持如此风度,他都佩服自己。
但孙崇徽也不示弱,用挑衅的口吻问:“你还挺宽宏大量的,不嫉恨我射瞎你眼睛的事儿了?”不知为何,他依然有一股想弄死对方的冲动。
徐老板打开扇子,边扇边说:“我恨不得杀了你,但进门就是客,就算要报仇也得等你出了茶楼。”他扭过身,瞪着对方,顿时怒火攻心。
孙崇徽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又讽刺的说道:“摇身一变,从土匪成了上等人,我真不适应,你这种人还不如留在军队里混资历,或许还有点出路,现在的你更让我看不起了!”
广罄走到他身边,用俯视的目光看比他略矮的军统特派员,凑到对方的耳边咬着牙说:“你他妈的更让我看不起,整天抱着窑子里的女人睡觉,抽大烟,连下等人都不如,根本就是人渣。”
孙崇徽冷笑着回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既不抽大烟也不睡妓女,倒是你还和那些底层的戏子混在一起,吴佩孚下野,你们这些跟着他的野狗也成了丧家之犬,真可悲!他要不是靠着张学良的资助……”
“你他妈给我闭嘴!吴帅的名字不是你叫的。”他挥起拳头向这个可恨的家伙砸去,这动作太突然,孙崇徽没反应过来,当即就被他撂倒在地。
徐广罄依然不肯善罢甘休,揪着他的脖领子又是两拳,孙崇徽这才反击挥起拳头朝广罄的脸打去,两人就像疯了似的扭作一团,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林宝泉站在门外,他眼瞅着老板和上次酒楼里碰见的男人进了屋,有些不放心,于是过来看看。
二人也没功夫搭理他,继续打架,占上风的还是徐广罄,虽然他不当兵了,但每天都会坚持晨练,打太极锻炼体魄,倒是这位孙特派员养尊处优,活得越发精贵了。
“老板,你没事吧?”宝泉问,他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这才觉得大事不妙,直接推开了门,立马看到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
二人身上挂彩,脸上满是淤血,却依然不停手,而且谁都不吭一声,憋着心头的怒火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别打了!”宝泉赶忙跑过去拉徐广罄,可他已经红了眼,根本听不进话来。还把过来扯自己胳膊的瘸子推到了一边,押着孙崇徽的肩使劲掐对方的脖子。
林宝泉的脑袋险些磕到桌角,他连忙爬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独眼龙的腰,大吼道:“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徐广罄忽然停了手,他低头看看满脸是血的孙崇徽,这才意识到绝对不能让此人死了,要是这家伙没命会连累别人的。
这却让姓孙的抓住了空档,反扑过来把他压倒在地狠揍了几拳。
宝泉慌了,赶紧用身子护住了徐老板,他也不明白是为了啥,就是有一股想保护对方的冲动。
“宝泉儿!”看到“瘸兔子”挨打,广罄真的急了,飞起一脚就把姓孙的踹到了边上。
林宝泉后背挨了几下,痛得直“哼哼”,可脸上依然露出憨厚的笑容,难受的挤出一句话:“你没事吧?”
“没事儿,你裹什么乱呐,这事我不是不让你搀和吗?”他抱着宝泉的肩膀,叹了口气,把他从地板上扶了起来。
这时,几个伙计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孙崇徽搀到了门外,准备带此人去看医生。
临了,这家伙说了句狠话:“你等着姓徐的,我非要了你这条狗命不可!”
“老子等着你!”他就不信,在北平的地头上有人敢要自己的命?
但瘸子很担心,拽着广罄的袖子,露出担忧的神情。
独眼龙却笑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结果徐老板的客也没请成,姓孙的离开之后他就去同仁堂处理了一下伤口,还给宝泉上了跌打药,两人折腾到很晚才回到了煤市街的住处。
王妈见到主子挂彩回来,赶紧准备了热水给二人擦洗,她话不多,但特有眼力价,而且也清楚两人的关系,非但不讨厌宝泉,还很喜欢和这个年轻人说话,宝泉从来不拿她当下人看,偶尔还会买些点心零食给自己吃。
“王妈,辛苦您了,帮我们弄点夜宵吧,刚才看大夫没顾得上吃饭。”宝泉说道。
徐老板正在泡脚,露出了异常舒服的表情。
“煮面条行吗?”她问道,给广泉拿过了拖鞋,放到了盆边。
“行,弄两鸡蛋就得。”他也脱了鞋泡脚,两人已经习惯了用一个大盆,省得麻烦,还得倒两回水。
“那我煮去了,一会儿就好。”王妈走出了西屋,赶紧进了厨房。
王妈刚走,徐广罄就闭着眼问:“你到底是喜欢杏儿,还是潘小姐?只能选一个。”
林宝泉弯着腰往脚上挫肥皂,小声回道:“潘小姐不是喜欢你么?”
“我问你,你管她喜欢不喜欢我呢?”
“潘小姐看不上我,杏儿也看不上我。”他回答完毕,索性也给边上的人搓了点肥皂。
独眼龙睁开左眼,瞅瞅他帮自己洗脚的样子,低声问:“你不想一直这么伺候我吧?”他倒是无所谓,而且已经习惯了。
林宝泉直起腰答道:“这也没什么的,互相照顾呗。”
徐老板搂着他的肩膀说:“总得帮你娶个媳妇的,要不就杏儿得了,过些日子我找机会和她说说。”
“你又不是我爹妈,犯不上管我这烂事,再说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说完他又低头玩手指去了。
“不同意再帮你物色别人啊,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宝泉盯着自己的脚丫呆呆的说道:“你不是说得先还钱么,我才还了70大洋,还差好多呢。”
“你怕没钱办喜事?我可以再借你啊。”他很痛快的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木呢?要是他就坐地起价,仗着献出屁股的事实狠狠敲上一笔钱。
“不借了,越借越多,那我这一辈子还不得栓你身上?”他拿过毛巾正要擦脚,这家伙的脸就凑了过来,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徐广罄微笑着:“栓一辈子也不错,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有我一口饭就分你一半,绝对饿不着你。”
“把我说得和可怜虫似的,我还没那么惨呢,就算不说相声,我也能找个抄抄写写的活计吧?”他刚给自己擦干净,对方就抬起脚等着伺候了。
林宝泉啥也没说就给他擦了脚,刚要端盆去倒水,腰就开始疼,那孙子的手劲太大了。
“你别倒了,让王妈倒去,上床躺着吧,折腾一天了。”徐广罄说完就先一步脱了衣服,躺在了席梦思上,疲劳和伤痛顿时跑没了一半儿。
“不吃饭了?”
独眼龙扭过身闭上眼,摆摆手:“我累了,你吃吧。”
“哦,那你睡吧。”他说完悄悄的出了屋,到厨房去了,总不能让王妈白忙活吧?多少也得吃几口,浪费粮食可不好。
18.逛窑子
徐广磬和孙崇徽干架之后的一星期,他就趁着宝泉休息的日子带自己的“小兔子”去了陕西巷。
陕西巷可是让男人乐呵的地方,林宝泉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带自己来此处,但人家想去,他也就跟着来了。
徐老板带着他进了个不小的院子,两层小楼,里面的姑娘普遍姿色不错,穿着讲究,对他们也很热情。
二人坐在一间厢房内,和两个姑娘喝酒吃菜,聊得很开心。
“徐老板,您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又钓上哪个漂亮妞儿了?”叫翠霞的姑娘撒娇的说,时不时还在广磬的脸上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