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言算是私生子,妈妈李洁如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在实习期间认识林氏集团的老板,两人一见钟情,最后没有把握住尺度,林大老板出轨了。此事不光彩,李洁如聪慧过人,对林大老板又是真爱,怎么舍得毁人家庭,再者林大老板的发妻亦是名门闺秀,她自愧不如,便默默生下一子,在一年后重新回到医院工作,她隐瞒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医院工作繁忙,李洁如性格好强,成绩一向优秀,自然不愿落于人后。林卓言便由外婆一手带大。
外婆是个私人厨师,做得一手好菜,林卓言在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纪便学会下厨。
对于李洁如未婚生子,林卓言的外婆叹叹气,没有多说什么,她在富人家做了多年厨师,什么场面没见过,女儿好歹矜持,没有抱着小孩贴过去要名分。一世人,忙忙碌碌,无非求得安稳,做外婆的没有别的妄想,只希望女儿和外孙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一直到上小学,林卓言都在外婆的蜜罐里泡着,他随妈妈李洁如,早熟聪慧,很小便知道自己敏感的身份。附近人家的小孩虽然都知道他没有爸爸,但却没人敢欺负他,主要是他太会收买人,笼络人心于无形之中,哄得一众小孩自发奉他为老大。
可惜滋润的日子不长久,在他即将小学毕业的时候,林大老板的发妻难产去世,李洁如顺利上位,成为第二任林太太。
说来也巧,林太太的主治医生就是李洁如,林太太高龄产子,又是双胞胎,院方不敢马虎,李洁如的医术数一数二,自然派她上场,还有两名特聘教授严阵以待。无奈天意难违,林太太生下龙凤胎不到十二小时便回天乏术。
初初林家老太太是反对李洁如入门的,嫌她家境不够好,但架不住对方学历高又极会做人,为人姿态大方,气质上乘,确实挑不出毛病。再加上林卓言经过血缘鉴定,是她林家子孙,别扭了几日便点头认了。
林家闹得最凶的是她长孙林卓越,彼时林卓越已十六岁,正在美国念书,得知母亲死讯,矛头直指李洁如,认定是她暗地里害死他母亲以求上位。不知找了多少专家教授对他母亲的死因进行医疗鉴定,结果却都表明与李洁如无关。
但林卓越不肯罢休,对林卓言更是恨之入骨。
这一恨,便是二十几年。
林卓言对林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论是面对的人,还是所过的生活都很陌生。他虽也是林老太太的孙子,但终究比不上林卓越名正言顺。在林家这个大家族里,林卓言的地位很微妙,托林卓越的福,他受的欺负与白眼不少。
让他感到难受的不是突然间改姓林,也不是突然间多了很多兄弟姐妹,更不是被林卓越百般欺负。而是在他搬进林家两年后,最亲的外婆死于脑梗塞,而妈妈李洁如——现在该是林李洁如了,却带着一对双胞胎跟林大老板在欧洲度假。
林卓言在那时明白,以后将再也没有人会爱他哄他护他。
到达林宅的时候,雨仍旧下得很大,院子里的花草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车刚停稳,便有佣人过来给林卓言打伞。
雨雾中的林宅就像电影里的某个老旧场景,有着犹如幻境般的美丽。
时间尚早,佣人们正忙碌的准备稍后的晚餐。
林卓言照旧先到楼上探望父亲母亲。
在先进的医疗技术下,林父的状况大为好转,口唇不再歪斜,看上去精神了很多。此时他刚做完复健卧床休息,看到林卓言颇为高兴,父子二人讲了几句后,林李洁如便示意林卓言到隔壁书房说话。
林卓言过去的时候,林李洁如正端着杯子站在窗边看雨景。
室内飘着咖啡的香味。
林李洁如在他面前坐下,缓缓道:“别再跟你大哥斗了,我知道他做得过分,但你这样咄咄逼人难道又做对了?知道的是你在斗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争权。把林氏集团弄得鸡犬不宁,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奶奶年纪大了,不要再让她老人家操心。”
林卓言的目光从书橱里的医学书籍收了回来,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笑了笑:“妈,你果然是林家的好媳妇。”
“做人无非要有个度,太过了,不好。”林李洁如淡淡的说。
林卓言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打着,说:“我就算是争权,亦有必胜的把握。”
林李洁如骇然,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你!我知道你有能力,但家规不可违……”
林卓言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说:“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工作狂,但嫁到林家以后,就专心做全职太太,三弟和四妹是你一手带大的。曾经热爱的工作被你视如敝屣,连日夜翻阅的书籍也都束之高阁。爱情的力量竟然如此伟大,能够让你脱胎换骨。”
“你在怨我。”林李洁如心底微微一颤,她对这个儿子的确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
“不。”林卓言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不是控诉。你对我并无期待,我又何尝对你有所期望。只不过,外婆有教,家人难得,必须珍视。无论怎么说,林家的人与我血脉相连,所以这么多年,我只求自保未曾反击。难得教训一回大哥,你就如此紧张。我难免唏嘘。”
林李洁如脸色微白,竟无话可说。
“你放心,我不稀罕林氏集团,对于林卓越,看他今晚表现吧。”
哗然雨声声声入耳,林卓言步出书房感到有些好笑,好端端的,他怎么变成回来示威了?
五十四
林宅的一餐晚饭吃得还算圆满。林老太太是个精明人,林卓言横竖是她孙子,她就是再偏爱长孙,心里也还是有林卓言,有她兜着,整件事得以顺利解决。
但偏爱到底是偏爱,林老太太对长孙有着说不清的愧疚,林卓越多年的恨一直没有得到消融,跟她的偏爱有很大关系。所以从前林卓越一再欺侮林卓言,她也是轻描淡写揭过。
离开林宅的时候,在二楼走廊,林卓言与林卓越正好撞见。
林卓言瞥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你不用得意得太早。”林卓越低声说道。
林卓言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说:“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就是与我作对,很遗憾我没有这个心情。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事业家庭两得意,而我正如你所讲绝子绝孙,以后会不会不得好死也说不定。你究竟还想斗到什么地步?”
“斗到你一无所有为止。”林卓越冷冷说道,他盯着林卓言看,惊觉他们二人竟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对方,以前总觉得多看一眼都恶心,明明是私生子,却名正言顺成了他弟弟。
林卓言嗤笑一声:“你忘了我睚眦必报?从前在我手中栽的跟头还不够多?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林卓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好看,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显然是想起以前被林卓言整蛊的事。
林卓言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下个月你就要搬过来住了?”
林卓越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林卓言没有理会他,抬头多看了几眼这栋房子,而后便踩着阶梯下楼,一边说:“放心,香港虽然不大,但想要见不到面还是可以的。”
林卓越怔怔的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在楼梯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刚才那句话中听出了舍弃的意味,隐隐有种预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怕是往后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家了。
回去的路上万家灯火,等红绿灯的时候,林卓言看到挡风玻璃前放着的那两只小怪兽,顾思齐心心念念要拿回家供起来,但每次都忘记。他摸了摸手机,想打电话给对方,听听他清亮的声音,却又怕泄露自己现在疲惫的情绪。
他做全能王太久了,一丝软弱也不允许出现。
打开屋门的时候,一室温暖的亮光,林卓言怔在原地,瞬间否决自己出门未关灯这个猜测,因为玄关处摆放着顾思齐的鞋子。
“你回来啦?”顾思齐抱着猫从客厅探出身,见林卓言半天不出声,表情略微紧张,连忙解释,“呃,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阿milk……”
林卓言这才走进屋,关上门,来到顾思齐跟前:“哦,你只想着阿milk?”
顾思齐挑眉,伸出手,比着一截小指:“勉强有这么一点点想你。”
“可是我却非常想你。”林卓言如此说着把不断发出警告喵叫的阿milk拎开,紧紧抱住了顾思齐,从他的额头,一直亲吻到下巴。怀中暖融融的身躯是这么的真实,他一向擅长不动声色,这次却轻易就破功,他轻咬着顾思齐薄薄的耳垂,喃喃道,“我还有你……”
顾思齐一手撑开他的脸,恶狠狠的说:“现在才来说甜言蜜语,是不是太迟了,嗯?”
林卓言眨了眨眼,十分委屈:“那你想听什么?我改。”
“……不准这样看我!”顾思齐倒抽一口凉气,真是要命,差点被林卓言这一眼电到头晕,“你把我晾在一边,自己去当超人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算账?”林卓言稍作思考,很痛快的点头,然后蹲下身将顾思齐一把抗到肩上,“好,我们到床上慢慢算。”
顾思齐被他抗进了浴室,作为一个成年人,居然被如此简单的抗了起来,顾思齐有点恼羞成怒,在林卓言把他放下后,揪住了对方的领口,正要开口,头顶哗啦一声,花洒里的热水当头淋下。
“林、卓、言!”顾思齐咬牙切齿的扑了上去,“你死定了!”
林卓言的颈侧被他咬出一圈牙印,价值不菲的西服外套扔在了地下,身上的衬衣很快淋得湿透,里面紧致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热水让整个浴室充满袅袅雾气,顾思齐的惩罚在触及林卓言的灼灼目光时,不由变得旖旎起来。
“你不是说到床上去吗?”顾思齐捉住林卓言试图剥光他衣服的手,顺势压上对方结实的胸膛,颇有气势的挑衅道。
林卓言无辜反问:“上床前先冲凉,这个程序不对吗?”
“我已经冲过了!”顾思齐瞪他。
林卓言笑起来,深黑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情意,他蹭了蹭顾思齐光滑的脸颊,低语:“思齐。”
呼出的灼热气息让顾思齐顿时觉得全身像过电一般,酥麻的感觉直冲头顶,林卓言的那双眼睛像会勾人,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理智在告诉他,今晚的林卓言有点不太对劲,变得异常黏糊。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卓言看着他,出其不意的手上一用力,跟顾思齐的位置瞬间调换过来,嘴唇在顾思齐的脸上流连:“本来有,看到你的时候就没有了。”
“甜言蜜语是没用的。”顾思齐坚守阵地。
“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林卓言问道。
顾思齐眯眼:“你还敢问?是哪个衰人每天跟我打太极的?又是哪个衰人兴冲冲去当超人的?”
看到他怒气冲冲,林卓言反而笑得更开,认错态度超级良好:“我保证没有下次。”紧接着便堵住了顾思齐红润润的嘴,顺利把两个人都剥得一干二净。
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怪怪的癖好,林卓言的怪癖就是喜欢把顾思齐洗得干干净净,浑身香喷喷的。
可怜的顾思齐被他由头摸到脚,连隐私地方都不放过,害他羞愤得甚至连脚趾都红透!
在浴室有个好处,便是前戏扩张比在床上要顺利很多,但实战当然还是要在柔软的大床上比较好。
顾思齐后悔今晚羊入虎口,林卓言貌似饿得太久,刚发泄了一回,他正迷迷糊糊想睡,这会又拉起他一条腿放到肩上,换了姿势缓缓进入,比起先前的暴风骤雨,这次则要缠绵得多,里面尚有前次余韵,既暖又湿,顾思齐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被弄得非常舒服,不自觉逸出呻吟:“嗯……”
林卓言自然喜欢看到他沉醉的表情,那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眸让他禁不住再次俯身碾压顾思齐早已红肿的嘴唇。
太过激烈的快感到最后顾思齐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只隐约记得林卓言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像要他把嵌入骨血似的。
哼,果然是个死要面子的闷骚大叔。
五十五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的顺利落幕,让顾思齐松了好大一口气。
半个月后顾敏学康复出院,这个时候远在北京的外公外婆才从他们小姨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尽管知道顾敏学已无大碍,但老人家越想越担心,自我感觉现在交通太差,随时都会出事,立即打电话让他兄弟二人放假就即刻飞北京——看样子是不见到两个外孙就无法安定心情了。
好在日子也离假期不远,只不过香港才有点秋风乍起的意思,北京早已白雪满城。顾思齐想想有点打寒战,拖上李浩去买保暖衣跟暖宝宝贴。
“讲真那句,我总觉得你妈把你的性别生错了。”李浩吐槽,他都数不清到底陪顾思齐买过多少保暖用品,从羽绒棉衣到贴身保暖,对抗寒冷的升级备战永远五颗星。
顾思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是性别歧视。”
李浩突然想起母亲大人勒令他今年圣诞回纽约,当即颤了颤:“对哦,纽约也超冷的!快,你手中的那种暖宝宝多拿几包!”
“……”不要跟二货一般见识!
“哪,你记得啊,你自己讲过的,为了补偿我被好友隐瞒实情的精神损失,你要给我带一份大礼回来。”李浩大概是被贺霖的经济管制管出病来了,动不动就讲精神损失,顾思齐如此不巧,因为瞒着他跟林卓言交往,结果被他名正言顺的敲竹杠。
关于今年的圣诞假期,顾思齐本来答应跟林卓言到国外度假,为此还攒了一小笔旅游经费,无奈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只好放林卓言鸽子。
对此林卓言十分绅士成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结果顾思齐到北京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林卓言的电话。
“我在机场,你在哪个区?”
“……你在北京?!”一句问话把顾思齐吓得从被窝里弹了起来,他昨晚跟沈楠出去玩,到凌晨才回来,一觉睡到下午。
顾思齐外公家原先是在大四合院里,后来由于旧城改造,所居住的四合院要被政府回收,搬迁的方案给出两个,一个是金额赔偿,一个是政府提供一套优惠价房子。那房子虽然便宜,但位于丰台区那块,两老大半辈子都在朝阳区活动,这边他们老朋友多,走得远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加上低层的房子都被定光了,只余七楼以上。即便有电梯,可对于老人来说,高层始终不是适合的选择。于是杨凝跟妹妹一合计,决定双方再出一笔钱,跟赔偿款一起给两位老人在原居住的朝阳区东三环内买一套房子。
小区绿化很好,房子买的是二楼,很宽敞的四居室,有个非常大的露台,可以养花花草草,甚至开个小型的露天PARTY都没问题。
住在那边还有个好处,临近机场专线,去机场方便快捷——当然这个好处初初只针对杨凝一家人。
挂了林卓言打来的电话之后,顾思齐嗖的起床洗漱,看了眼窗外,正飞着细细的雪花。于是穿衣服的时候,他果断挑了长及膝的黑色厚呢大衣,穿一件厚厚的保暖衣打底,加上白色棉衬衣,再套上v领浅灰间白的菱格羊毛衣,最后没忘往脖子围上条宝蓝色围巾。
出门的时候拈了几块点心填肚子,听到他说要去接一个朋友,外婆从厨房探身出来,说:“齐齐,现在都快五点了,等你出去再回来正好赶上晚饭,就带你朋友回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