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进化(生子 第一部 上)+番外——纳兰十七

作者:纳兰十七  录入:04-11

我拿起桌面上的餐巾擦嘴,看着他无害的脸,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夜先生怎么会在白天出现?”还把力量封印给起来了。这段时间看惯了黑化版的,突然换回来可不是一般不适应,囧。

他收盘子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桌面上摆着的已经变成了金丝描边的茶杯,而他正在往里面斟着我最喜欢的大吉岭。完了后退一步,臂间搭着白色毛巾,手里捧着造型优美的壶,腼腆道:“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所以应该在早上起来准备一切,比如午餐便当什么的。如果到时候吃不惯学校的饭菜,也可以吃从家里带去的东西。”

“……真是太麻烦了。”

我很感动,因为以前只有我早起给人做饭的份,没人这么关心我。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昨天还顶着另一张脸把我打趴下,站在边上毫不留情地嘲笑我来着,所以这心理落差实在有点大。他现在表现得跟昨天完全是两个人,微笑的模样除了贤惠没别的词能形容。想了想,我就问他:“所以说,今天是你准备送我去学校吗?”

管家动了动嘴唇想说话,然而有个声音抢在他前面插过来,轻慢地说道:“是我。”

卡尼尔两手插着口袋从走廊走进来,一头乱翘的短发代替了原本的长发,半垂着头从凌乱的刘海间抬眼瞟来的时候,表情有种让人有瞬间窒息的妖艳感。他今天穿得同样随性,虽然也是礼服,却领口大开着露出象牙色的胸膛,长而细的银链从脖子上垂下来,末端挂着颗红得像血一样的水晶,衬着胸口的肌肤显得分外妖艳。

他迈动着两条长腿走过来,微蹙着眉头,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伸到脑后又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些,说道,“吃完了就走吧,开学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我有点迷茫地看着从头到尾都变得跟原来不一样的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手臂往外走。都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按住他的手背试图把被掐得生疼的手臂抽回来:“等等——”

他不肯放松,继续拖着我往外走,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事等上了飞行器再说。”

喂喂,可是你表现得这么反常实在是让我没有勇气就这么跟着你走啊!

夜消失在餐桌后,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捧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又是一闪,瞬移到我们前边,在卡尼尔拖着我经过的时候微微倾身递上了我的午餐,轻声道:“那么小主人就拜托了,卡尼尔先生。”

拽着我不放的人目不斜视地朝门外走去,用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拎过那只食盒甩到我怀里,继续前进,命令道:“拿着。”我身不由己地跟着往外走,认命地抱紧午饭,放弃挣扎。话说以前也没觉得这家伙有这么不可反抗啊,没想到现在不但形象变了气质变了,居然连性格都变了——所以在他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啊喂……

银色的飞行器悬浮在断崖上空,正对着城堡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平时大厅都被勤劳的管家先生清洁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桌椅翻倒满地玻璃碎片的惨状,两片破布挂在不断有风吹进来的窗户上,有种让人无力的衰颓悲戚感。

皮鞋踩在玻璃上不断发出声响,他抿紧嘴唇,然后微微松开,把我拉向自己:“抱着我,掉下去没人会去救你。”说完硬是把我的手按在他腰上,强制地按紧了我,展开蝶翼的虚影向着破了一个大口的落地窗掠去。

经历过一次从三层楼高的甲板上被架着跳下来的刺激,这么点高度连让我心跳加速的魅力都没有。只是落在飞行器表面,被顶部缓缓开启的门吸进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擦,这个从优雅假面下挣脱出来的混蛋现在是到底有多赶时间?连个正常的降落方式都没有,还把别人家的玻璃窗撞成这样。

等到进入飞行器内部,他终于松了手,紧接着一把推开我,自己走到旁边放置的座椅上坐下。两条修长的腿伸直了架在面前的矮几上,习惯性地蹙着眉头,美丽的五官透出一股禁欲感,发话道:“坐吧,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到学校。”

在他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把食盒搁腿上,按着被他弄得生疼的手臂跟肩膀受不了地问了一句:“老实说,你又受什么打击了?才十几天不见就变成这副鬼样子。既然飞过去只要几分钟,你好好停放飞行器也是可以的吧?”

他嗤笑一声,将手指插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发间,向后梳去:“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一点也浪费不起。”

我很想问他你时间到底有多宝贵,但考虑到这人现在状态未明,搞不好会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敌意,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飞行器上把我给……好吧,我想得可能有点多,草木皆兵什么的,要不得。只是有句话叫沉默是金,这倒是永恒的真理,遂按捺了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飞行器在深渊之上极速飞行,掠过平原的时候跟一群翅膀上燃烧着火焰的鸟相遇,鸟群像烟火一样四散而开,扑打着翅膀停在半空中,看着我们离去。我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垂着眼看手指上的一个细小伤口,这是前天被击飞的时候撞到墙上悬挂的刀刃弄伤的。当时整个手指头都差点掉下来,血流了挺多,简直痛到不能言语。管家夜医疗无能,洁丝又在校医院里忙着整理东西,所以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你想象一下也知道十指连心是个什么概念,痛到极致就跟被人在拿了把刀插在脑袋里搅动似的。

管家夜去调配强力止痛药水,我就捂住手窝在被子里痛得打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持续不断剧烈的痛楚突然触动了身体的某个机关,瞬间有火热的温度从指根蔓延而上,冲破伤口,在断骨处爆出一团火焰,将血液跟只剩一点皮肉跟手掌相连的断指都焚烧殆尽。我捧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睁大了眼睛看新的手指在火焰里渐渐显形,等最后一点火星在指尖熄灭,脑海里尖锐的痛楚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手指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周围浮现出火焰的纹路,本来是火红的颜色,但两天过后就淡得看不见了。

……能够自动愈合伤口的体质,简直就像怪物一样。

我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奇怪,让人觉得恐怖。动了动手指,没有异样,于是我第一反应就是捧着纱布跟断指的灰烬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慌慌张张地跑下楼,让管家看我新长出来的手指,语无伦次地描述了一回刚刚的异变。他看了我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最后只是让我放轻松,说是不会有事的。

囧,这没有老师在的日子,简直跟失去前进的方向没什么两样。

问不出个所以然,我只好自力更生,在藏书室里翻找亚特兰蒂斯对evolve-key的文字记载,试图寻找答案。本来之前都是一有什么不懂的就去翻床头放着的那本《亚特兰蒂斯大陆纪》,然而这一次它让我失望了。上面只记录有历任key的部分信息,像是生卒年跟为大陆做过的贡献什么的,对他们的长成大陆巅峰之物前的经历绝口不提。

好吧,这怎么看都像是作者嫌麻烦,所以干脆省略了中间过程只放出开头结尾的删减版,看得人火大。阖上书以后,我变得更加在意evolve-key身上隐藏的秘密——是不是每一任的key都会经历这样的改变,看着自己一步步蜕变?每一次都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从身体的角落里涌出来,把整个人改造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不像一个普通生物。

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这个问题已经充斥了我整个大脑,把其他东西全挤了出去。即使坐在飞行器里,前往未知的新地图,也感觉不到一丝激动或者担忧。卡尼尔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没有表情的脸,大概觉得我是在为学校的事情苦恼,便稍微放柔了声音开口说道:“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学校设有保护幼年体的校规,你在里面不会有事的。有人找茬的话,就告诉他们你是我罩的,或者直接带那些不长眼的上我那里来,我会好好教训他们。”

我本来想说我没在担心这个,可是心里一琢磨他说话的语气跟内容,就对他一脸“我是大哥我罩你”的表情彻底无语了。这要是搁以前,哪儿有人敢用这么大的口气跟我说,小弟,大哥罩你,在我的地盘上你尽管蹦跶。

所以说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轮流转。

我捏了一把冷汗,顺势问道:“要是连你也罩不住怎么办?”

他皮笑肉不笑地给了我一个轻慢的眼神,把手从凌乱有型的短发里抽出来,起身,倾身过来搭上我的肩膀:“你们初级学员里撑死了也就进化到G,我一个对上一百个也绰绰有余。”我被他目光里的霸道给震了震,看他像想起什么一样蹙了蹙眉,又坐回去,“不过你也给我安分一些,虽然你带着可以收敛气息的手链,身上还贴着理事长的标签,但那群高级学员里没几个省油的灯,要是惹上了,就算我再进阶一次也搞不定。”

……好吧,于是大哥你能罩的范围也非常的有限啊。

28.渡湖

飞行器进入城市边缘,那些高大的建筑像巨人一样伫立在地平线上,厚重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飞行器舱壁的材质十分奇特,能够随着人的视线转移而变换透明度。我注视着脚下的一小片区域渐渐变成透明,建筑群尖而分散的顶端在阳光下呈现出炫目的色彩,有白色的鸟群围绕着建筑群飞翔,发出高亢的鸣叫。下方不断掠过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渐渐汇成一道洪流,百川汇海般流向中心那座气势恢弘的学园。

越过两根装饰着华丽浮雕的巨型石柱,是一汪清澈的湖泊,湖面阻隔了高大的哥特式建筑群与外界的通道,所有飞行器都停在湖的这一端,在开阔的湖面上映下无数倒影。学园的规定是,走到这里,就不能再乘坐运输工具前进——即使来的是高层人员也如此。各路飞行器停在空中,舱门纷纷开启,从内部升起各色光芒和无数的人影。漫天光影中,响起了数声高亢的鸣叫,就像约定的暗号般,无数美丽的物种从天而降。

有的停在半空中,周身掀起一阵狂风,变身巨型猛兽,脚下环绕着碧青的风痕,如履平地地踏上湖面。有描绘着花瓣的紫色飞行器里出来的少女,三人在半空中念诵了一段像和声一样的咒文,身上顿时光芒大盛,每一根发丝都在强烈的光里分毫毕现。她们的身体开始像湖水一样波动涟漪,尔后四散成无数光点,悠悠地汇成一道光流追在巨兽身后飞向湖对岸的入口——三人大概都是萤火虫。还有十来个从锥型飞行器上下来的年轻男女,身后齐齐展开巨大的羽翼,面容高傲,眼神凌厉,看来全是空中的种族。他们乘着风从高空滑翔向对岸,对岸的树梢上已经有等待他们的人。

他们一飞过去就立刻收起羽翼,收敛了脸上的桀骜不驯,右手搭上左肩,单膝跪地,向那站在风中的青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我在飞行器里盯着那人看,他若有所觉,锐利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扫向这里,穿透了飞行器的舱壁同我视线相交。我在他的目光之下渐渐简直,那双眼睛就像真的能看得到飞行器里面的人一样,奇异的压迫感抑制着血液的流动,让周围的时间流逝都变得缓慢。

卡尼尔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迅速地捂上我的眼睛,把僵住的我往他的怀里带去,低沉道:“不要看,鹰的视线能够穿透一切屏障。”

那人似乎发现卡尼尔的动作,把目光收了回去。那种灵魂上的压迫感消失了,浑身的针刺感也消失了。卡尼尔放开了捂在我眼睛上的手,让我自己坐好,眯着眼睛看带着后辈从高处飞离的青年,眼里流露出冰冷的敌意。

许久之后他才轻启唇瓣,说道:“我们出去吧。”

顶部的舱门缓缓开启,舱壁上发出柔和的蓝光,像无形的手一样把我们推出外面。落在舱顶的时候,我头晕目眩地听着身侧的飞行器上那头狮子模样的巨兽发出咆哮,皮毛上闪过华丽的电光。它瞥了我一眼,迈出右前肢,一张电网从它的爪子间蔓延向四方,形成平缓的倾斜,一直连接到水面上,把底下的鱼类吓得四处逃窜。我看得清楚,这张网的边缘跟水面还有微小的距离,随着水面的波动还会相应地伸缩。有胆大的鱼类从水里跳起来,想去触碰草原之王的电网,结果电弧微妙地收缩成一个圆洞,让这条鱼从里面穿了过去。

这样精准的控制力实在让人叹服,除了顾小城,我没见过比它更厉害的家伙。

我眯着眼去看它,发现它目光温和地看着那条顽皮地吐泡泡的鱼,然后仿佛闲庭信步一样沿着自己的电光之路走向湖面,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再过去一点,是一对长着妩媚眼瞳的双胞胎,两人一离开飞行器就头朝下地冲湖面坠去。

坠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从头部开始变形成两条巨型的蛇,一青一黑,柔软的身躯交织在一起,飞快地旋转成一道旋风,卷的湖面水浪四溅。自湖上经过的种族全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有的躲闪不及被溅上一身的水,也有的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在身外形成了各色的光幕屏障,将水浪阻隔在身外。

卡尼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语带嘲讽:“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各个种族卖弄自身实力的最佳时机。在大陆上,个体实力的高低跟种族整体的素质一样重要,有了坚实的靠山,自身也必须具备不错的实力,才能在这个校园里获得一席之地。”

闻言我朝四下望了一圈,结果发现不止我们,所有人都抱着观望评估的念头,站在自己的飞行器上看着其他物种的表演示威。湖面开阔,基本上被分成了六七个区域,每一趟都有六七个种族,或个人或群体地以种族天赋渡过面前的大湖。而那些在对岸站着不走的也如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在对岸剩下的学员中寻找潜在的威胁跟对手。

这些新生要么是有前辈在对岸等着,要么是由前辈带着通往对岸,二者都是一种实力的展示,也是一种炫耀。我老师会让卡尼尔今天陪我出现在这里,估计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比如示个威,震慑一下其他人之类的。

卡尼尔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就引来众多窥视的目光。这人的容貌太出众,剪了短发之后气场也莫名地变得比之前要强大,而且还没有刻意掩饰。不过那些人看过他以后还把目光分了一些到我身上,估计是在纳闷这么强悍的家伙怎么会带着一个弱到贴地的后辈,甚至还看不出是什么种族的。

没错,evolve-key就是这样一个坑爹的种群,完全没有自己的种族特征。就算是之前有,在觉醒之后也会变得气场全无,除非等级能升上一定程度,像我这么一超I级,在这些平均水平H以上的种族面前根本连提都不要提。但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像又不完全是轻视,即使发觉我只是个实力弱到贴地的幼年体以后也没有迅速移开视线,目光里反而带上了一种探究,随后又出现了恍然,还有一些奇异的光芒。

嗯,于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这些人都跟见了关在笼子里的异类似的看我,卡尼尔就皱着眉头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我们也过去吧。”他唰的一下展开翅膀,脸却还保持着平常的模样,气场覆盖范围瞬间扩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翅膀上的花纹好像变得更加繁复,色泽也变得更加美丽,光华内敛,每一次闪动都带着奇妙的韵律,让人很容易就沉醉在这种超越了感官极限的享受里。之前那种甜腻的香气也变得若有若无,高雅至极,一闻到眼前仿佛就出现来了一片花海,整个人下意识地就想往这美得不真实的风景里奔去。

我才带着满脑子飘飘然的感觉往前迈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拉住,箍紧了腰肢带回身侧。在蝶翼回覆以遮挡其他人视线的同时,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说道:“喂,醒醒你这个笨蛋,我都还没动手你就自己陷入幻境里,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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