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粗野狂放,这一回轻怜蜜爱,却也另有一番柔情滋味。只是动作慢了,时间自然拖得越久,这一搞竟是整整两个多时辰,才尽情倾泻在祈霖身体里。
之后一连几天,耶律洪础几乎把大部分精力都耽在了临松轩。晚上来此歇息不说,每日上午总是搂着祈霖缱绻调弄到向午时分方一同起床吃饭,之后往前堂处理公务,傍晚再老早回来跟祈霖一起吃晚饭。
祈霖放开心怀,完全沉浸在两情相悦的那种甜蜜当中,比之当初从上京一路回来,更对耶律洪础多了一些信任与相知。
转眼过了五六天,这日耶律洪础老早进来临松轩,正看着祈霖刚画的他的一幅肖像图,道:“画的倒是蛮英俊,不过……我有这么凶吗?”祈霖道:“我已经笔下留情了,实际比这还要凶!”耶律洪础回过身来将他往怀里一抱,挑眉调笑道:“你这么会画,什么时候……再画一幅咱们俩的合欢图?”祈霖顿时脸通红,正要吐他一口,耶律洪础凑过嘴来,已经堵住了他嘴。
正黏黏糊糊,外边一个小厮报道:“回大王,王妃那边来人请大王过去,说有事要跟大王说!”耶律洪础皱皱眉,虽然不愿这个时候过去,但想自己已经在这小牛犊子身上耽搁了五六日了,毕竟那是自己王妃,也不能太冷落了。便双眼瞅着祈霖不语。
祈霖轻轻将他一推,道:“快去吧,看着我干嘛?”耶律洪础道:“又跟女人计较了?”祈霖苦笑摇头,道:“没有,毕竟……那是你结发妻子!你快去吧,说不定……她真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耶律洪础点一点头,道:“这才乖!”亲亲他嘴,又道:“那你今天晚上好好歇一歇,这几天也闹得很了,明晚我来,咱们换个样子!”
祈霖“呸”的一口,耶律洪础挑眉一笑,也就转身出去。祈霖看着他出了门,忽然满心的欢喜消散的干干净净,这几日刻意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但这些残酷的现实,却不会因他不想,而就不在。
当晚仍让小小陪着安睡,两个人躺在床上,小小见他强颜欢笑,忍不住道:“少爷,那大王对你比对王妃娘娘还好,你要是不开心,就不要让他去,我瞧着大王也会依着你!”祈霖苦笑道:“毕竟……那是他的王妃,我都已经霸着他好几天了,真要不放他去,让王妃找上门来,我有什么意思?”小小道:“那就不要想这么多嘛!只要大王对你是最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祈霖忍不住一笑,道:“瞧你这小不点的东西,倒解劝起我来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对我最好?真对我好,我一心一意对他,他就该一心一意对我!”小小叹道:“可是少爷,毕竟……他是大王啊!”祈霖道:“他是大王,我还是……”“将门之子”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在他的心眼里,他现在已经辱没了这几个字。
小小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方要再问,祈霖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烦,赶紧睡吧!”顾自翻了个身,闭目安睡,然而心思纷乱,一时哪里就能睡得着?
一晚没睡妥当,到了第二天,祈霖就蔫蔫的没精神,吃了两口饭,正坐在屋里发呆,延虎进来道:“大王让人进来请少爷往前边去!”
祈霖本来懒得动,又怕不去的话耶律洪础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生了气,于是跟着小厮一路前来。
进入靠左手的那间厅堂,堂上果然有一张宽大的桌子,耶律洪础坐在桌子后方,正在观看公文,祈霖径直走到他身边,道:“叫我来干嘛?”耶律洪础那他在身边坐下,方道:“瞧你这小嘴撅的,又吃女人醋了?”祈霖嘟嘟嘴不语,耶律洪础知道他心里终是有些不舒坦,也不多问,随手拿过一份公文,道:“你看看这个!”
祈霖接过一翻,正是杨锐所写有关取缔打草谷的文书。心中随即明白,他是怕自己生气,所以特意让自己来看看这个,心中的郁闷不由得就消散了许多。
耶律洪础瞅着他一笑,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了,你以后更要乖了!”祈霖瞅着他英俊的脸庞,忽然一阵情动,凑嘴上去吻他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方要退后,耶律洪础已经反手搂住,一边含混道:“感动啦?那到晚上……好好伺候我!”一边狠狠一亲!
忽然一个丫头走进来,手上托着一只瓷壶,猛抬眼看见耶律洪础正搂着祈霖亲嘴,微微吃了一惊,想要退出,耶律洪础已经回过脸来,皱眉道:“你跑到前边来干什么?”那丫头吓得心里卟嗵乱跳,忙低眉敛目回道:“我们奶奶说……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大王,心里着实想念,今儿天气炎热,奶奶亲手做了一壶冰镇酸梅汤,让奴婢给大王送过来解解暑气!”耶律洪础哼了一声,道:“放这儿,下去吧!”那丫头答应一声,走上来将瓷壶放下,低头欠腰退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原来那丫头正是耶律洪础最小的妾室李芳的心腹丫头雪珠,祈霖刚住进临松轩的时候,这丫头奉李芳之命,曾往临松轩探看,所以祈霖倒还记得她的相貌,只不知她是哪一房的丫头。
这里雪珠退出,另有小厮进来,将酸梅汤盛在两个小碗里,放在座椅右手边的的茶几上,又轻轻退了下去。
耶律洪础端起一只碗,用汤匙荡了一荡,顺手舀起一匙递到祈霖嘴边,祈霖一别头,道:“人家亲手做给你吃,干嘛我要吃?”耶律洪础瞅着他道:“瞧你这酸溜溜的样儿,刚还说要乖呢,又跟女人争起来了!”祈霖嘟嘟嘴,终于就着他手喝了一口,但觉酸甜冰凉,十分可口,只是心里始终觉得没意思,正想起身回去临松轩,又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瘦瘦高高的身材,正是枢密使耶律莫阿。
耶律洪放下汤碗,道:“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正要问问你!”一边说,拿过刚祈霖看的那卷公文,又问:“这个你看了吧?觉得怎么样?”耶律莫阿忙道:“这个正是杨先生跟属下商量之后所拟,属下以为杨先生所言极是,废除打草谷对我军有利有弊,然比较起来,实是利大于弊!”耶律洪础道:“即然如此,你拟个奏章出来,这件事还是得让皇上知道!另外……打草谷毕竟是我军多年传统,只怕会有很多官兵短期内难以接受,你要稳妥推进,不可操之过急!”耶律莫阿道:“属下明白!”
恭恭敬敬上前接过卷宗,又道:“属下此来,实是另有要事!”耶律洪础道:“你说!”耶律莫阿道:“刚接到萧东急报,探知宋军元帅祈盛有一个儿子叫祈霖的,去年秋随宋军后勤部队运送粮草往前线途中,被大王亲自率兵袭击,目下此子生死不知。萧东请求大王查一查在俘获的宋军当中,有没有此人!”
祈霖猛听他提到父亲的名字,已是暗吃一惊,再听他连自己的事情也知道的这么清楚,更是一颗心“砰砰”跳个不住,转头向着耶律洪础一望,只见耶律洪础也已经皱起了眉头,道:“这事我知道了,他还有什么事?”耶律莫阿道:“萧东还说……祈盛极爱此子,为这事已经焦虑成病,所以请示大王,可否主动出击,趁机夺下雁门关!”
祈霖听他说到父亲焦虑成病,一时心疼如割,生怕被耶律莫阿看出来,赶紧低下了头。幸好自他重伤一次,耶律洪础伤怒欲狂,耶律莫阿怎能不知他在大王心目中的分量?从一进门,就目不斜视,不敢对他多有打量。
耶律洪础愈发皱紧了眉头,想了一想方道:“这件事……我想想再说!”耶律莫阿奇道:“却是为何?我倒觉得……宋朝皇帝启用祈盛,本来就是想借他之手从我大辽手上夺回燕云十六州,往年这个时候,已不知打过几仗了,但是今年到现在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怕真是身患重病,无力接战,我们借此机会全力进攻,说不定……真就可以拿下雁门关,活捉了祈盛!”耶律洪础脸一沉,冷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道吗?那我心里的念头,是不是也要跟你交代清楚?”
耶律莫阿吓了一跳,忙道:“是,是,原是属下问的莽撞了!”停了一停,小心翼翼的又道:“那……萧东这边怎么回复?”耶律洪础大不耐烦,道:“这事先搁两天,等我考虑清楚再说!”耶律莫阿不知这位刚猛果决的大王,何以今日变得如此优柔,却已不敢反驳,恭恭敬敬答应一声,也就退了出去。
祈霖抬起头来,眼泪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哽咽道:“你听见了吗?他说……我爹为了我……已经焦虑成病?”耶律洪础一言不发,伸手指为他拭泪。祈霖握住他手,央求道:“放了我好不好?让我去跟我爹团聚,这样……你要打起仗来,也不用……再顾念我!”耶律洪础皱起眉头,很久方道:“实话跟你说,当初……我发觉你绝非寻常人家出身,的确是想过要利用你对付你爹,但是现在……我不会再想拿你做文章,但也绝不会放你离开!”
祈霖流着泪,道:“可是……你终究还是要跟我爹打仗是不是?”耶律洪础又是隔了很久,方道:“我是南院大王,跟宋军打仗,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祈霖哽咽无语,试想以他的官职地位,自己跟他易地而处,只怕也是要以国事为重!
很久,他立起身来,哽咽道:“可是,为什么,你要对我好?为什么,你要霸着我?我真宁愿你对我不好,也免得我……活着比死还难受!”
他抬步走了出去,没再向耶律洪础多看一眼。耶律洪础向后靠进椅背,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一边暗暗的恼恨为什么一向冷酷无情,偏是对这个小牛犊子狠不下心肠;一时又想起那句“比死还难受”的话,一颗心更是揪成一团。
祈霖回进临松轩,张冲见他眼睛红红的,不知他是怎么了,悄悄一问,祈霖只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爹娘。”稍微停了一停,又道:“废除打草谷的事儿,已经确定下来,只不过要慢慢推进。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念着这事!”张冲大喜,忙出去跟院里那几个汉人奴才一说,那几人欢天喜地,更是当祈霖天神一样敬爱。
当晚耶律洪础仍没进来临松轩,祈霖生怕他已经传令进攻雁门关,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让延虎出去一打听,回来说道:“没见有什么动静,我听在大王身边伺候的奴才说,昨晚上大王连睡觉都在前堂,没到我们这儿,可也没进其他院子!”
祈霖听他说到最后两句,难免脸上有些没意思,幸亏延虎一说完,也就退了出去。祈霖心中烦躁,中午吃了几口饭,也就撂开了碗,索性在院子里随处走走。因这临松轩是耶律洪础自个专有的院子,占地面积算是所有院子中最大的,后边还有一个小花园。有假山,还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上还有一间小凉亭。
祈霖顺着用竹子搭成的桥廊走进凉亭,在圆石凳上坐下,清风穿过凉亭,遍体清凉,暑意尽消。
小小跟张冲随着他,张冲将手上拎着的一篮洗净的水果摆在石桌上,又冲了一碗凉茶,祈霖端起来喝了一口,用胳膊指着下巴,瞅着池塘里的荷叶发呆,想着爹爹都已焦虑成病,母亲更不知病成什么样子了。心里难免对那恶魔有些怨怼,又有些愤恨。随即想到他身为辽国重臣,本应以国事为重,然而他一边还要顾念着自己的感受,只怕心中的纠结烦躁,也不会在自己之下。
正愁思百转,忽听竹桥“吱呀”作响,祈霖回头看时,耶律洪础正走上来,他一向稳沉冷静,这一回却明显的脸色凝重,行走匆忙。祈霖心里正自不安,赶紧站起身来,道:“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