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那愿意嚼舌根的跟别人家唠叨唠叨,又都知道里正正在抓贼呢,而且也说了是村里人干的,谁也不想自己被当做贼的,自然就有人偷偷去跟里正念叨了。
里正捉了贼,却不知道该咋整了,左右思量,还是把贼送去给齐家,看看他们家咋个意思。
齐宝谢了里正,又送了他些自家地里的小白菜和萝卜缨子,虽然现在这个时候不算什么金贵玩意,但是毕竟是暖房里种出来的,对于里正的意义就不一样了。这可都是县城里的大酒楼和大户人家的厨房才买得起的东西,乡下人的惯常想法,同样是吃大蒜,有钱人家吃的那个味道跟他们吃的都不一样。
瞅了两眼吓得直哆嗦,畏畏缩缩站在屋里的两个人,齐宝无奈的叹了口气,“涛子,你去把王阿嬷和他家大柱找来吧,这事儿咱们也不好说,还是让他们都过来再说。”
“哎,行!”周涛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就出去了。
徐寄白双手抱臂,“这大柱他弟弟也忒不给他长脸了,偷东西都偷到自己哥哥头上了,估计现在整个村子都拿这事儿当笑话说呢吧?”
“可不咋的,二柱这事儿办的不讲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这也够挫的了,本来他自己入赘去张家,村里人就已经有人说闲话了,现在又跟自己哥儿去偷亲哥哥家的东西,简直让人笑话死了。”
齐宝看王二柱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才瞅了他一眼,他就开始往他家哥儿身后边儿钻,一点儿爷们的样子都没有。爷们不说跟自己大哥似的,最起码也得像徐寄白或者周涛这样的,在家里怎么做小伏低都好说,最起码在外边让人一看就是个有担当的。
齐宝欣赏这样的汉子,在家里可以跟自己的主君做小伏低的,不正经些也是夫夫之间的情趣。在外面就得爷们点儿,该往上顶就得往上顶,主君说错话了,该呵斥就得呵斥两句,哪怕回家跪搓衣板呢,在外面也得是一副大男人的样子,这才叫爷们的。当然了,要是在外面一副爷们样子,回家还打自己哥儿的,那就是混蛋了。
王阿嬷和王大柱很快就过来了,路上他们已经听周涛说了,偷玻璃的贼捉住了,正是他们家老二和老二家的。 王阿嬷一听就开始上火,到了齐宝家时,嘴唇都起泡了。
王阿嬷还是个强势的人的,要不也养不出两个听话的儿子,不过老大就是老实,老二却是窝囊了。王阿嬷上去就给了二柱一嘴巴子,二柱直接给打懵了,“阿……阿嬷……”
倒是二柱家的,一见二柱给打了,立马挺起小胸脯,“你咋还动手呢,凭啥打俺家二柱,凭啥?”
这把王阿嬷气的,上去又给了二柱一巴掌,“俺是他阿嬷,俺把他养这么大,俺打他咋的了?你说俺凭啥打他?你个扫把精,俺家自从你进了门,就没得过好!现在你们能耐了是不,还敢上俺们家来偷东西了?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打死你个扫把精!”
王阿嬷说着,就跟二柱家的动上了手,大柱忙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劝着王阿嬷,“阿嬷您消消气儿,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您别着急,消消气儿!”
二柱整个在那儿傻了,要上去拉架还不敢上去,齐宝眼瞅着都想踹他一脚,这窝囊的,没边儿了。“小白、涛子,你俩快点儿拉着点儿啊。二柱,你傻了咋的,还不把你家哥儿拉开!”
二柱这才颤巍巍的上前去拉着他的主君,“章子你快松开,要不阿嬷该生气了,快松开啊,咱们好好说话啊……”
周涛跟徐寄白两个也跟着拉架,就两个哥儿,他们还费了挺大的力气才拉开了。王阿嬷估计是好几年没跟人干仗了,这次也是气得狠了,要不咋的也不能跟小辈动手啊。大柱给王阿嬷整了整衣裳,又抓了两下头发,不好意思的冲着齐宝笑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王阿嬷捋了捋头发,大约在小辈面前觉得失了面子,也挺不好意思的,只好跟着大柱歉意的笑笑。
二柱家的在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衣裳撕开了,头发也弄乱了,也是没占着啥便宜的,还在那斜着眼瞪王阿嬷,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啥呢,估计也说不出啥好话来。
“行了行了,咱们今个儿来是处理俺家玻璃被偷了的事儿的,二柱家的,你消停点儿,要是再敢整别的事儿,俺们就要经官了。”齐宝端坐在椅子上,款儿断的足足的。
早先就已经跟王阿嬷他们打好招呼了,这事儿王阿嬷他们还真不好处理,所以对外说的都是王阿嬷家的暖房,实际上是徐寄白的。徐寄白是从上京来的,村里人对他天生就具有一种惧怕,所以让他来解决这事儿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二柱家的,你给俺消停点儿,再敢咋咋呼呼的,俺就去你家找你阿嬷了!”王阿嬷皱着眉头呵斥,二柱家的立刻老实了。虽然他是个挺泼的人,但是却对自家阿嬷极为孝敬的。
第56章
徐寄白学着齐宝的样子,也端起了架子。他静默片刻,搭椅把儿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椅把,“那们说,这件事儿该怎么办吧?”
王阿嬷和大柱都沉默着,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好像徐寄白真的是主家一样。王二柱直接被吓傻了,偷偷的躲到自家哥儿的身后,二柱家的也不敢说话了,诺诺的模样,倒是叫有些心生不忍。
徐寄白等了一会儿,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桌上齐宝才给递过来的茶杯,掀开杯盖,还有袅袅的热气缓缓冒出。“这是想经官?”
听说要经官,二柱吓得腿都软了,“俺不去官府,阿嬷俺不去官府,章子俺不去……不去官府。”
二柱家的也吓了一跳,这村子里的事儿不都是村里解决的么,咋现还要送他们去见官了呢。见二柱吓得那个样子,二柱家的忙道:“嗯呢,俺们不去啊,不去官府。”
徐寄白嗤笑一声,“去不去官府的,可不是们说了算的。”
自家汉子不行,二柱家的倒是硬气起来,大柳树村咋的也是他们老王家说了算,哪里轮到一个外姓说道了。“俺们要见里正,谁呀,凭啥管俺们家的事儿?”
徐寄白被这哥儿蛮不讲理的劲儿差点儿逗笑了,为了维持形象,只得苦苦忍耐着。齐宝一边解释道:“咱们村里的习惯,倒是没有把直接送去见官的……”
听见齐宝这么说,二柱家的忙点头附和,“就是呢,俺们村……”
“不过,”齐宝打断他,“徐公子并不是咱们村的,他想怎么办,自然是他说了算。没见里正已经把们交给他了么?”
二柱家的被他说的一愣,求助般的看向王阿嬷和王大柱,大柱点点头,二柱家的这才觉出了不对劲儿。“大……大哥?”
“俺们家的暖房,都是徐公子家的,俺们都得听他的。”王大柱嗫嚅着证实,这个一向老实本分的汉子第一次说谎,语气中总带么那么一丝不自。
王大柱的不自二柱家的看来,却是对那京城来的公子爷的惧怕,他看徐寄白的眼神都变了。
徐寄白啪的一声放下茶杯,茶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吓得二柱家的直接腿软跪倒了地上,二柱随着也跪了下来。徐寄白只淡淡看了他俩一眼,并不叫他们起来。
“徐公子,俺们……俺们不是故意的,俺们……俺们家那几块儿都屋里搁着呢,俺们都还,别报官行么?”
二柱吓得直哆嗦,缩自家哥儿身后,“俺们……俺们再不敢了。”他只以为偷了自家大哥家的,就算被逮到了他大哥也不会说他啥,哪知道都是别家的啊。
他进城去过几次,有一次凑热闹,跟着去了县衙,他是亲眼见过经官的打板子的。那一声声惨叫,差点儿没把他吓尿裤子了,现想想还觉得害怕。他不想经官,他怕打板子,“章子……”拉了拉他家哥儿的衣角,他害怕。
“俺们错了,徐公子,您大大量,别跟俺们乡下计较,俺们知道错了。”二柱家的边说边给徐寄白磕头。
齐宝看着不忍心,偷偷拉了拉徐寄白的衣服,适可而止得了,主要是给他们个教训。徐寄白浅笑着拍拍齐宝的手,自己心里有数呢。
二柱家的哀求了半天,只说把玻璃还给他们,并不提要赔踩坏了的玻璃钱,徐寄白自然不会松口,这是还这儿耍滑呢,这次就这么过去了,保不齐还有下次,不定还有别觉得没事儿啊,也来偷几块玻璃玩儿玩儿的。
见徐寄白一点儿也不松口,王阿嬷也觉得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二柱不争气,他也还是心疼的。“徐公子,您看,他们也知道错了,要不……要不就让他们把玻璃还回来得了?”
徐寄白瞥了王阿嬷一眼,“知道王阿嬷是好心,这事儿怎么说也都是家里的事儿,也并不想闹得太过,传出去也不好看。”听见徐寄白松了口,二柱家的松了口气,心里窃喜不已,他就打赌王阿嬷心疼他儿子,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徐寄白冷冷看着二柱家的面露喜色,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但是,那玻璃也不是白来的。不管村里是怎么想的,都知道,这暖房盖的时候最贵的就是这玻璃,还是涛子托了朋友才买到的,别去恐怕是出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一听徐寄白这么说,王阿嬷脸色也有些变了。自家事儿自家知,他们家盖这暖房还是从涛子他阿嬷那里借的钱,家借给他们钱,又帮着托买玻璃,结果现这么金贵的玩意却都被败家老二两口给祸祸了,王阿嬷哪里能不心疼。
王阿嬷虽然心疼小儿子,但是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跟大儿子住一起的,不说平时,就是逢年过节也没见着过老二家给过什么孝敬。倒是老大和老大家的,无论吃的用的,啥好的都先想着自己。
这次借钱,也是老大按的手印,老大是家主,断没有他一个老按手印借债的道理。如今这暖房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希望,受了这样的灾祸,王阿嬷只比老大家更心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这肉也有好肉烂肉的,王阿嬷知道老大一向最是孝顺懂事的,若是王阿嬷不肯追究老二家的,恐怕他也就打落门牙自己和血吞了,这么一想,王阿嬷也不说话了。
“们且不说偷了几块儿,现还有几块儿是好的,单说踩坏的那么多块儿,总得有个说法不是。而且,的玻璃都是大小正好的,往下卸玻璃时若是损坏了一星半点儿,那暖房也是没法儿用了的,这又该怎么算?”
二柱家的一听脸都白了,却仍嘴硬道:“俺们乡下家,哪里懂得这些个东西,那还不是们城里说多老贵就多老贵的,指不定们合起伙儿来唬弄俺们呢。”说着,还瞅了大柱一眼。
大柱嘴笨憨厚,却不傻,这二柱家的啥意思,他哪里听不出来,敢情这还疑上他们家了。他们家是跟徐老板做扣了,那不是怕他们不赔玻璃么,那玻璃钱多老贵呢,可都是他真金白银拿出去的,那个姓宗的老板还给他开了单据的,让他可以随便问去,只有比别的地方更便宜的。
再说家带挈着他们挣钱,他要是还疑心齐家,那可就太不应该了。再说了,他家一共才多少家底儿,哪里就值得家一个京里来的大老板骗他们了。
大柱听出来了,王阿嬷和齐宝几个自然也听出来了,齐宝当即就不乐意了,“二柱家的,嘴巴放干净点儿,咋说话呢,俺们这玻璃可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单据票证都有。再说了,俺们啥样家,们家啥样,犯的着唬弄那几个钱儿么,俺家随便抠个米粒儿都能砸死,信不信!”
徐寄白爱死了齐宝护着自己那副小模样,登时就想扛着他回屋温存一番,奈何这里太多,还是要给齐宝留几分面子的,要不到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
“咳咳……”徐寄白咳了两声,压下心里沸腾的血液,“话若是这样说,便没什么说下去的必要了。一向都是信奉以理服的,既然这位小哥儿这样说,那们还是经官吧,也免得觉得吃了亏。”
徐寄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来,二柱家的哪里还敢拿腔作调的,这城里的调调他也拿不准,忙哭着跪爬到王阿嬷身前,“阿嬷,俺们知道错了,俺们不能经官哪。也知道的,二柱进了回城,就官府外面瞅了两眼回来都吓得大病一场,要是这经了官,俺们二柱这条命就没了。阿嬷您说句话啊,俺们不能经官啊。”
王阿嬷不爱搭理他,他又爬到大柱身边儿,扒着大柱的裤腿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哥,俺们知道错了,给俺们求求情吧,俺们嘴笨,不会说话,别跟俺们一般计较。大哥,给俺们说句话,俺们真赔不起那玻璃啥的,俺们现有的都还,帮俺们说句话吧,大哥……”
大柱还因为刚才他说的话生气呢,再者他家现也没啥余钱,要是二柱家不出点儿,这玻璃买不上,终究是个事儿。他是知道的,二柱家还是有点儿家底儿的,当初分家的时候阿嬷也没瞒着他,二柱家要去多少他跟他家哥儿心里明镜的。
二柱家的哭求一会儿,见王阿嬷和大柱没啥反应,自己抽抽搭搭的也不哭了,往地上一坐,瞅着徐寄白,“那说咋整吧?”
徐寄白看着好笑,这哥儿显见的已经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得十足娴熟了,现发现不好使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若是想经官,们这就可以去县里,看县老爷怎么说。”徐寄白慢吞吞的建议。
二柱拉着他家哥儿的袖子直摇头,他说啥也不去县里,也不敢让他家哥儿去县里,会被打板子的。一个五尺大汉都受不了,何况他家哥儿这小身板儿。
“俺们不去经官。”二柱家的扯回自己的袖子,嘟囔着道。
“不经官也行,要看看拿去的玻璃,好的不用赔,损坏了的,踩碎的,都需要赔偿,折算好了价钱,按原价赔偿。当然,若是信得着涛子,可以托涛子去跟邻县的宗老板买,也可以自己去找宗老板买,给他的住址,直接去找他就行。如果信不着们,那就自己去找地方买。”
徐寄白瞥了二柱家的一眼,“不过,最好快点儿,得知道,的暖房因为偷走了玻璃的事儿,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损失,所以只给十五天时间,十五天后,见不着玻璃,不用说别的,们直接经官。”
第57章
“徐公子,这次多亏了您了,要不俺们家跟他家是要不来一个子儿的。”大柱对于从他弟亲那里能要来钱的人都很尊敬。
他弟亲那人,别人不知道,他跟他家的可是清楚得很,不说当初分家时,就刚进门那会儿,就开始给他家的脸色看了。
“俺阿嬷听说你们要去京城,让俺给你们送点儿菜干过来,都是他新晒的,能放段儿时间。都是乡下的东西,不说送礼啥的,也是尝个鲜儿。”
徐寄白很客气的收下了,毕竟是对方的一点儿心意,别的不说,周涛还是很喜欢吃的,估计他舅爹也喜欢,正好给他带去,也让他尝尝家乡的味道。他们徐家,算了吧,他可没那个心思给他们带什么回去,那家里可是什么也不缺的,就是带回去了,人家恐怕也看不上眼。
王家的事儿,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你也不能真拿着棒子去逼着人家立马把钱送来,何况据他所知,二柱家的已经到处打听哪里卖玻璃了,显然是没信着他们呢。不过之前那一番作态,倒是也吓唬住了二柱家的,谅他也不敢不赔这玻璃。
经此一事,整个大柳树村的人都不大敢照齐家的面儿了,倒是也有跟周阿嬷打听徐寄白这个人的,动不动就提要送官送官的,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能招惹得起的。甚至有的人还暗暗羡慕起徐淼来,说他嫁了个好人家,都跟京城的人走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