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那你以前所说的种种,全是骗我的鬼话……”
说到这里,因为心理落差太大,实在受不了这刺激,一时气血翻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刘彻万万没想到,以前那个对自己情根深种柔情蜜意的爱人,今日会说出这样一番绝决又狠毒的话来。自己以前对韩嫣倾注的所有感情,都被对方贬得一钱不值抹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成了他不想活的最大根源。
这个认知实在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心脏一下子冷冷的没了温度。
聪明如武帝,在情急之下,也忘了眼前的韩嫣已不是昔日的那个人了。居然就这么真真切切的相信了一个可以说完全是陌生人的话语,在那里如同深闺怨妇一样自怨自艾暗自神伤!
王公公开始见韩嫣拼命为自己求情,感动得老泪纵横,心想终是不枉自己侍候照顾他这么多年,知道心疼自己了。后发现这人不知道死活的还在继续大放阙词胡言乱语,吓得赶忙一把拉住他往地上一跪,示意他向武帝赔罪。
许欢看武帝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鬼样子,也吓了一跳,想着这具韩嫣的身体装得却是自己的灵魂,怎么也不能太过于嚣张惹人怀疑,正想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却听武帝幽幽如同鬼魂一样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活着,今日我就成全你,也不枉我们相好一场。春砣,带王孙出去,赐毒酒于他,送他安静上路吧!”
殿内的人又开始集体石化!
许欢这时真的愣住了,他刚穿越过来,一直对新环境心怀不满,对这个落后古朴的地方愤慨不已。
今天成功的要胁了武帝,许欢十分得意。武帝又对他的无礼一再的宽容,使他滋生了这皇宫里我最大的心思。别说武帝,就连昨天差点要掉他小命的王太后,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滋长了他依着自己本性为所欲为的行事做风,就象今天不顾王公公的劝阻,一定要赶走秋心一样。
在一切顺应心意的情况下,他彻底忘记了自己真正面对的是哪一个人!
他初见到武帝时,刘彻向自己展现的是他感性痴情的一面,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韩嫣的周全,这情况使许欢在心里弱化了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
他忘了刘彻身为一个天下共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他的拿手本事。
如今他有幸看到了这个男人无情残酷的一面。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对自己百般容忍,自己口口声声称为——刘野猪的壮年男子,他可是执天下生杀大权于一身的一代帝王,自己的生死转换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要他一条小命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古人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许欢昨天刚穿过来,太过于震惊,不肯接受现实,那时是死是活当然无所谓。可经过了一天的休整后,想到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鼻腔里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照在身上的是鲜活的阳光;眼睛里看到的是充满生机的世界;感觉活着的感觉真特么真实、真特么的好,就不想再寻死觅活了。
事实上,没到绝境,谁人又真正的想去死!
听到武帝赐自己毒酒的旨意后,许欢觉得肯定是上天一直在捉弄自己:自己想死的时候偏偏有人拼命的要救自己;想活的时候偏偏有人不爽要搞死自己!而且这要自己一会死一会活的人居然还尼玛的是同一个人!
许欢这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果然是帝王心术——不可以妄自揣测。因为谁也猜不准那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猜来猜去还容易把自己弄成神经病!
这也为他敲响了小心行事的警钟!小命只有一条啊!!它可不能复制粘贴!
许欢把自己的所有遭遇通通总结成一个相当精辟的字:操!
武帝的这一声令下,殿内众宫人都以为自己是幻听。是嘛,谁愿意想信自己的听到的呢?要处死韩嫣!那武帝昨天拿命把他救下来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救来的人,现在只因为对方一时冲动说了几句气话,又要人把他给毒死!这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什么!
这武帝是不是太小孩儿心性了?!可他那一脸晦暗阴郁空洞无力万念俱灰的表情,怎么看也不象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啊!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
春驼和王公公对了下眼,都微不可查的轻轻摇了摇头。两人都认为不能执行这个荒唐的旨意!真弄死了,等会刘彻象那天一样抱着个尸体要死要活的怎么办!何况叫他们俩人下手去毒杀韩嫣,谁能下得了手,几乎是等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众宫人见两个能做主的公公都不动,手下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全都象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宫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大家的呼吸声,一时满室皆静!
许欢看没人来拿自己,也好整无暇的站在那里不语。就算他现在不想死,他也不会为了活命就跪下去求人,特别这个人还是武帝。那不是什么勇敢不勇敢、怕死不怕死的问题,而是气节问题。那是他身为一个现代读书人的风骨,对封建王权发自内心的鄙视。许欢虽然是个念了四年硕士都没毕业的读书人,但是叫他卑躬屈膝向人讨饶,他还是做不到!
武帝下完这道命令后,马上就后悔了。那只是他急怒攻心之后又控制不住的心灰意冷,一时口不择言发出的泄愤之言。可他是一个帝王,金口玉言啊!岂能言而无信!他现在追悔莫及也没有办法了。又用眼角扫了下众人,全都傻楞楞的站着,没一个替韩嫣求情的!心里一阵烦躁:
这些一点没眼力见的奴才!
正在大家都僵着的时候,突听一个还比较稚嫩的声音响起:
“求陛下饶过韩大人这一次,大人只是肚子装不下了,他跟我说过等会就吃药的!”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可不正是今天刚被韩嫣提拔到身边侍候的小乐子!只见他双膝跪地,一边向武帝求情一边不住的磕头,那大大的脑袋瓜磕在地上咚咚直响。王公公和春公公一见,连忙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跪了下去。众宫人见两个带头大哥都下去了,谁还敢站着?马上全跟着跪了下去!
武帝和韩嫣身边侍候的人可不少,足足有20来人之多,这一下黑鸦鸦齐刷刷的全跪在那里,乱七八糟的开口为韩嫣求饶,看着一团乱十分的没规矩!武帝见有人求情后,心里终算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追究他们的没规没矩,直接大喝一声:
“全都起来,大声喧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那些宫人一听马上闭了嘴,乖乖的站了起来,王公公和春砣也站了起来。他们都是跟在刘彻身边侍候多年的人,知道他这一开口,韩嫣就死不了了,也不想多做姿态,惹武帝心烦。只有那个小胖子,因为人小,不知道看人脸色。因为没得到武帝饶命的准信,还在为韩嫣的性命担忧,犹自苦苦哀求。
旁边的许欢看着相当的感动,自己也不过就是因为一个看着面善的原因,把他调到了身边,他就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主子,这样悍不畏死的在武帝面前为自己求情。心里想着,如果今天能活得下去,必得好好待这个小孩子。
武帝见自己怒喝之下,居然还有一人敢枉顾自己的命令,看着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太监,似乎没有见过。又因他如此拼命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心里也就十分的熨帖。眼里带了丝笑意看向旁边的春砣,春砣立刻明白了主子的心意,走到小乐子面前拉起他,并很轻的在他耳边说了句:
“陛下已经饶了韩大人了,快起来!”
那小乐子听了抬头一看,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总管太监春公公,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这才抹了脸上的泪水,裂开嘴笑着站起来直了身子。许欢看到那小乐子的额头都破皮出血了。心里一疼,这可怜的孩子,自己如果不好好照顾他,也对不起他对自己的这一份维护之情。
武帝这才瞄了眼许欢,见他还是站得笔直笔直的,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命令吓倒,只是满眼心疼的望着那个小太监。心里一阵舒爽,自己钟情的人终不是那惊惶万状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想到他对自己的种种排斥,心里莫名的又觉得有些悲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重温往日旧情。
这时候春砣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在提醒武帝应该说点什么,没看到全殿的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么。武帝这才从忆想中回过神来,看看那个站在一旁儒雅清俊的人开了口:
“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我也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自为知。”
他只能如此笼统不知所谓的赦了他,本来就是个闹剧,还有什么罪名好定的。
殿内众人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肝放回了胸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许欢虽说不怕死,但能活下来毕竟谁也不会求着去死,更何况他现在有了牵挂,他要照顾那个小孩子!
武帝走了后,许欢才有空时间去宫人房,看望那个为他额头碰出血的小乐子,已经包扎好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烤得鲜黄油腻的鸡腿在啃。看到韩嫣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东就想起来行礼,许欢一把按住他,叫他继续吃,不用管他。
小乐子三五两下啃完鸡腿,因为吃得太快他噎住了,许欢帮他顺了顺胸口,又伸手倒了杯茶给他。那小乐子看到他递给自己的茶盏,眼里突然冒出了泪水,呜呜咽咽起来。许欢吓了一跳,把他揽在怀里,轻声问他怎么了。
小乐子抽咽半晌才抬起头,露出满脸的泪痕说:
“自从我进了宫后,大人是第一个把我当小孩子看待,给我顺气倒茶解噎的人,好象我的母亲,我好想她。呜~~~”。
说完又哭了起来。许欢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安慰他。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把这个苦命孩子象待弟弟一样宠爱他。小乐子哭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失礼,不好意思的噙了泪从许欢怀里直起身子,这时候许欢的胸前都湿了一大片!
小乐子去洗了手脸跟着许欢回了鸿宁殿,侍候着他换了衣服!许欢又带他往殿门外走,说要继续上午未完的行程——他要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反正都穿到这里来了又回不去,那就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走着走着前面不见了遮挡物,没了高高的围墙,入眼一片全是各色植物苗木。根据他从电影电视上了解到的,眼前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御花园!一米宽的石板路两旁种着花花草草,再里面一点就是错落有致的观赏树木。现在这时节乍暖还寒、春寒料峭的!松柏竹这些耐寒品种倒是郁郁葱葱诠释出一片生机!而傲雪欺霜的各色腊梅也开得花团锦簇美轮美奂,给这稍嫌清冷的园子增添了不少娇俏的意味!
其余的不耐寒品种还是枝叶颓败光秃秃的全无风姿!偶有鲜绿的嫩芽不甘寂寞的从枝头悄悄探出了小脑袋,让人还能看出现在已经是初春时节!时有挟着寒意的春风拂在脸上,带来丝丝冷意。
许欢问小乐子这是什么地方,得到的答案果然是御花园!
他们正一边走一边看一边随意的聊着,前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笑闹声,间或还有高声叫好的声音。小乐子听了就想往回走,许欢问他为什么,小乐子又悄悄的告诉他:
“前面是皇后在看蹴鞠呢!”
第8章 阿娇来也!
皇后!许欢听了这话,就明白这个时候的皇后应该是陈阿娇,心下一阵好奇,就直直向前行了去!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千金买赋金屋藏娇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小乐子见这韩大人又开始不怕事了,担心的要命,又不敢不跟着去!
转过一片假山之后,眼前的地势陡然开阔起来。面前是很大的一块空地,用黄土填夯得很平整。其间被颜料画成一个长方形球场,中间有一道黄线把长方形一分为二,两头一边一个简易的球网。两组不同色服装的年轻太监,正汗流满面的在里面围着一个跟足球差不多的东西,你追我赶的折腾得不亦乐乎。许欢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古代足球运动——蹴鞠!
他们应该玩了有一阵了,那些个太监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贴在背上,个个面色通红气喘如牛。边上有一堆人在观战!放眼看去,那些宫人们众星捧月似的正围着中间一名女子,边看边在热烈议论着。
小欢子在他身后悄悄说:“中间那个就是陈皇后!”
那陈阿娇长得倒是蛮性感的:
眉色青黑,细细的眉弓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睛大而有神,看什么都带点睥睨天下的味道;嘴唇也红艳艳的甚是逗人;头上梳着高鬟望仙髻,插了一小枝开得茂密浓艳的红梅花;身上穿着红色样式繁复的曲裾深衣,外面套着一袭火狐皮裘。
她生得很是白皙,而那皮裘颜色又相当纯净鲜艳,越发衬得她人肤如凝脂、娇艳如花!优雅端庄坐在一张宽大的胡床上,看着很是惹人注目!的确是个夺人魂魄的个性美人!
许欢打量片刻,赞叹一番后,又为这个留不住丈夫的可怜女人叹惜了几句。
再想到自己和她现在其实就是一种情敌关系,觉得这事情它真的有点啼笑皆非有趣之极!
韩嫣在打量陈皇后的时候,她旁边的宫人们也发现了他,连忙向皇后递了消息。陈阿娇一听,就直直的向许欢看了过来。她对韩嫣的感情很复杂:她和刘韩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孩童时代兄妹般的情意,可长大了她和韩嫣又成了争抢男人的情敌!
心中虽然深恨这个韩嫣占了武帝的心,可他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占着,总比能生娃威胁她后位的女人占着强!她自己虽然跟武帝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无法真正走进武帝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个妻子,她抓不住丈夫的心,是个失败的女人!
多情的帝王身边最不会缺少的,就是各色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的妖娆佳人!没有韩嫣,也会有这个张嫣那个李嫣出现。
不过好在这个韩嫣他生不出龙子,这是阿娇最为放心的一点!她现在最着紧的事就是子嗣!她跟刘彻关系恶劣至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怀上孩子。
在母亲和外祖母的教导下,她把刘彻后宫里那些女人看得相当紧。谁如果被叫去侍了寑承了恩,第二天她绝对会喝到皇后派人送来的一碗汤药!
美其名曰:送子汤!实际上有什么作用,宫里人谁不知道?!可就是没人敢不喝!那皇后虽不得皇上的宠,但是却是太后和太皇太后心尖尖上的宝贝,连武帝现在都要对她们二人言听计从。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敢去逆了她的意,当然如果你活得不耐烦了,那就另当别论……
在阿娇的任意枉为之下,导致刘彻成年以来,虽然妻妾成群,却无一人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其中阿娇实在居功至伟!好在刘彻现在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所以一时相安无事!
所以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是既怨恨又有那么一点点感激的,亲近不起来,也不会下杀手!昨天听宫人们说婆婆要毒杀于他,当时觉得有点担心;可韩嫣没死,她未免又有点失望。现在看到韩嫣活生生的站在她对面,美艳的脸蛋上是藏不住的悻悻不已!
她看了边上的掌事姑姑一眼,那姑姑就款款移步过来请韩大人过去叙话!许欢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急得小乐子在一旁抓耳挠腮又不能阻止他!
那陈皇后是个什么人啊?!她是馆陶长公主的女儿;是武帝的正宫娘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那一大长串跟她关系十分密切的人,全是西汉武帝时期举足轻重的人!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陈皇后如果想要天上的月亮,那真的是会把全国人口聚集起来搭天梯的!
许欢跟随掌事姑姑过去,本着绅士素养,他对陈皇后点了下头,问了声好!
陈皇后见了他这么怪异的礼节,回想起这两天宫中传说的这韩嫣被毒药药成了傻子、性情大变的消息;又想着就是因为这么个男人,自己和武帝一年中除了过年过节,帝后必须在一起主持一些仪式而见面外,其他时间根本难得一见。自己前一两年还心有不甘找他争执吵闹,却更加让俩人关系恶化夫妻离心,到现在都快向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