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勤受的诱惑 下+番外——耽耽耽君

作者:耽耽耽君  录入:04-06

 六十五、醉酒的代价

 叶修占了苏勉的屋子,苏勉又打不过他,只好委屈睡在许栩的屋里。 正巧许栩昨天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开心地爬上了许栩的床,盖着许栩的被子,惬意地睡了一个晚上。 不仅惬意,而且很爽!占着别人的窝,看别人睡冷板凳……她昨晚可是在被窝里偷笑了好久呐! 嗯……许栩的床,就是舒服啊!苏勉深吸一口气,连被子上的味道都这么好闻! 苏勉每每在睡醒之前有一段迷糊期,这段期间内她什么都听不到,只会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每当她重又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好吵…… 外室的动静似乎很大……外室……外室!许栩不还睡在那里吗!苏勉脑子里立马反应过来,穿好衣服就往外面跑。 “你说!是不是你下的毒!你说啊!你干嘛不说话!” 洛语抓着许栩的领子不停地晃着她,从苏勉这个方向根本看不到许栩的表情,可是洛语的怒意她一清二楚,像是发生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死命地拉开洛语,苏勉用更严厉的语气训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先冷静一下吗!” 身后“嘭咚”一声,闷闷的,洛语满脸鄙夷,啐道:“现在还在那儿装死!” 苏勉刚才只是把洛语拉开,没注意到许栩的状况,分开两人后就把许栩甩到后面去,也没用手提溜着她也没怎样,因此许栩才不幸被甩到了地上。 于是苏勉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许栩没有醒过来!!! 也就是说,她刚刚落在洛语手里的时候,就一直是睡着的。 “你再装啊再装啊!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洛语恶言相向,看来他很肯定许栩是装的。 苏勉拍拍许栩的脸,想要唤她起来,可许栩半天没个动静,苏勉只好倒了一杯茶水泼向许栩。 “咳咳咳……”许是苏勉泼茶的方式不对,茶水几乎全进了许栩的鼻子,生生地呛着了她。 洛语见她醒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闷哼。 “咳咳……”苏勉觉着自己愧对许栩,赶忙帮她擦干净了,一手还搭在后面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许栩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种在河里淹了个半死才被救上来的九死一生的危机感,抢过手帕,擦干眼睛,这才分明地看清到底是谁害她这么惨。 一个是焦急的苏勉,一个是……跟她结了深仇大恨般的洛语?他们两个之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苏勉犯的事儿! “一大早的你这是要谋杀啊阿勉!”大约是昨夜头撑在手臂上睡觉,手臂都有些麻了,许栩使劲地拍,希望可以减轻那种麻痹感。 “诶……洛语!稀客呀,怎么,找我有事?” 许栩轻浮的口气让洛语更是憎恶地看着她,抖动肩膀甩开许栩放在他肩上的手,嫌弃道:“我是稀客……哼,我是巴不得最好再也不要进你的屋子!” 许栩以为他是在说笑,讪讪地收回手,调笑道:“没关系啊,我可是很欢迎你的……干嘛糗着一张脸,笑一个呀!” 洛语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一声虽然比较闷,但听起来是力道十足,震得苏勉和许栩俱是一惊。 乖乖,许栩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她原以为洛语也算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想不到……还是有点实力的……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朝阳大哥都被你害的中毒了你知不知道!”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如果许栩能够看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的话,那么她一定是在做梦。 中……毒?! 对,一定是在做梦……她居然还没有醒! 看许栩的动作,苏勉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了,拎起她的后领,让她欲往床边逃的身影顿了下来。 “洛语,你说说清楚,中毒……是怎么回事?”苏勉其实更想问的是后半句:为什么说是许栩害的?这小妮子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洛语怨念地瞪了许栩一眼,道:“今天早上本来想叫朝阳大哥一起吃早饭的,可是去了他的房间,门居然打不开!正好程盟主路过,问我在这门口干嘛,我跟他说明了原因,他想也不想就一脚把门踹开,朝阳大哥很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以为他还在睡觉,就想着别打扰他了,正准备离开,程盟主却说朝阳大哥是中毒了……” “那你……”苏勉本想继续问下去的,可许栩的脱口而出打断了她。 “那你干嘛说是我害的!” 洛语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道居然还不承认,兀自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道:“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 洛语的手很细腻,不像一般男人的手,纹路深邃,而且白得啊……啊呸!她在看什么啊!挪动视线,许栩发现,洛语手中的此物……熟悉得很…… 苏勉认得,这是她送给许栩的香囊,是她亲手做的,用她园子里那些她珍爱的花…… 他们猜疑许栩的理由,她知道了…… 虽然只有物证,但这会是许栩无法辩白的……关键点。 许栩认得,这是苏勉送给她的香囊,已经陪伴了她很久的……贴身之物。 “这香囊就掉落在朝阳大哥的床边,你还说不是你害得他!”洛语指着许栩,若他可以就这么一指头戳死许栩,那他会仰天长笑三声感谢上苍的。 洛语这话说得太过牵强,许栩总觉得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才导致他现在恨极了她。 “朝阳大哥……中的是什么毒?” 许栩觉着自己那暂时耳鸣的毛病又出现了,不同的是,这次她竟出现了幻听—— “蛇、蝎、睡、美、人。” 要去……找个大夫看看吗? 六十六、不可以没有他 蛇蝎睡美人,江湖上新兴的一味毒药,不少人深受其害,且知之者甚少,从哪里流出来的更是无人得知。中毒者除了昏迷不醒外没有其他任何症状,但根据体质的不同,部分的中毒者会遭其毒害,留下后遗症也在情理之中。至今为止,还未有人研发出解药。 仙医元容最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为此毒兴奋不已。 兴奋不已?当然,他跟许栩说过,这代表着有人向他挑战,他不接着怎么对得起此制毒之人?! “知晓此毒的人本就不多,明扬山庄防卫又这么严密,怎么可能让外人进来对朝阳大哥下毒!”洛语越说越激动,“木锦知还说昨晚看到你慌忙从朝阳大哥房里出来,你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看洛语的表情,他显然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现在也不能和他细说什么,许栩思量着,道:“你说……木锦知昨晚看到我鬼鬼祟祟地从朝阳大哥房里出来……是吗?” 洛语瞪了她一眼,不想回答她,算是默认。 许栩低下头,对了对手指,嘟囔道:“那……那一定是我刚和朝阳大哥偷完情,所以才那么小心翼翼……” “许!栩!”洛语没时间和她开玩笑。 苏勉噗嗤一声喷笑出来,唉……也得亏许栩想的起来,这么严肃的时候竟想到用如此荒谬的话来缓和气氛,让洛语平心静气下来。 许栩自顾自地笑了一阵,还故意装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儿,偌大的屋子里头回荡着她一个人的笑声,孤孤单单得很。 洛语在气头上,没功夫理会她的笑话,心倒是因着许栩的开怀大笑平静了一点,也不再似之前那么蛮横无理了。 “程羽飞让你去一趟朝阳大哥的屋子,他有事跟你说。”心静了之后,洛语方道出真正来意。 有事……说?许栩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猜想到什么一样,嬉笑的脸突地增添了一丝的忧愁。 苏勉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先不说武功天下第二的季朝阳怎么会轻易被人下了毒,这明扬山庄守卫这么严格,一般的宵小之徒是进不来的,更遑论要在一个武林高手身上下毒了。 最巧的就是许栩的香囊掉落在季朝阳的屋里,又是这么的巧,被木锦知看见许栩出入季朝阳的屋子……不得不说,这个人居然敢在明扬山庄里下毒,真的是…… 活得不耐烦了啊……苏勉叹气。 主房和客房离得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季朝阳的房子虽被安排在离主房较近的地方,可到达他的房间还是要费一番波折的。 这个都要归功于明扬山庄的设计者和改良者,设计者是程羽飞程大盟主的师父,改良者……自然就是程大盟主自己。 这爷俩儿的喜好真真是相近呐。都喜欢在布局上面下功夫,搞出些奇形怪状的花样儿,但总归不像五行八卦那么繁复,也没什么机关,走多了,也就不觉得复杂了。 借程大盟主的话来说,就是表面看着好看。 “盟主,人来了。” “放进来。” 许栩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苏勉可是被骇到了,季朝阳中毒虽说是个大事,也绝对没有必要盟主亲自守着,管家在外面通报吧? 客房自然是没有内室的,布局不同,床的位置一般都在进门左手边或者右手边的尽头。 程羽飞自在地坐在圆凳上,斜倚着床帏,凝神屏气,很是疲乏的样子。 床上躺着的确是季朝阳,正如同洛语所说的一般,中了蛇蝎睡美人,陷入了沉睡中。 “朝阳……大哥……” 程羽飞食指缓缓抬起,敲了两下手下的木杆,道:“许栩,你有必要向我交代一下这件事。” 许栩记得,以前总有人说小飞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是眼睛,尤其是他眼中有了笑意的时候,更是可怕的紧。如今看来,小飞的眼睛就算不睁开,周身萦绕着的气场也能让人退避三舍。 许栩就好奇了……修是怎样才能做到不怕他,还敢近他的身和他比武呢? 哦……是不是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正常? 许栩其人,总有一种能力,在既正经又严肃的场合想七想八,名曰:敌人气场太大压力缓解法。 “……”苏勉见许栩迟迟不答话,才把视线范围扩大到她那里去,不经意看到了许栩猥琐的表情。 又犯病了!苏勉知道许栩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说些想些不合时宜让人哑口无言的事情,表情自然就会变得像现在一样……可是不是时候啊,看程大盟主的神情,怕是不想和她开玩笑。 趁着程羽飞闭着眼,苏勉正大光明地掐了许栩一把,还是挑腰部以下她肉比较多的那块,许栩疼得本想叫出来的,可刚喊了一半程羽飞的眼就睁开了,吓得她……全数咽了回去。 “……”干嘛掐我啊坟蛋!许栩瞪大了眼,两只眼瞪得程度还不一样,颇有搞怪的嫌疑。 苏勉扁嘴,盟主问你话好久了呢,还不回答,小心他抽你! 许栩送了一记飞刀给苏勉,心说我跟你秋后再算账,抵不过程羽飞凌厉的气场,嗫嚅道:“这件事不是我干的……” 程羽飞不待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如同帮她补充一般:“可是你有蛇蝎睡美人的毒药。” 此话一出口,许栩立马感受到在她的斜后方,有一双烧了火的眼睛怒视着她。 不用说,肯定是洛语,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么死盯着她不放……害得她到现在记挂季朝阳的成份不是很多,倒是老在想洛语的事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有蛇蝎睡美人的毒药,他才如此笃定并且认定她就是害朝阳大哥的人? 嗯……有可能。许栩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我是有这毒药,是我从元容那里偷过来的,只有一点点。当初只是为了好玩,后来是为了防身……可是,我并没有要害朝阳大哥的动机啊!” 程羽飞沉默不语,也看不出来是否相信许栩这句话。 “有,谁说你没有动机!前些天,有下人听见你们在房里吵架……虽然内容不明,但你最后赶朝阳大哥出来是那些个仆人亲眼看见的,这不就是动机嘛!”洛语指认道。 洛语说的是实话,而他所说的他们俩吵架应该是朝阳大哥来找她问她利用之事的……也不能算吵架吧,毕竟是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 是……洛语知道了那天的事,认为她是利用朝阳大哥博取小飞好感不成反倒下毒害他吧? 嗯……许栩点头,洛语的思量是有道理的,若是她再狠心一点,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虽然我是嫉妒朝阳大哥,但是!下毒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许栩力图澄清,信不信就是他们俩的事儿了。 程羽飞不置一词,和小飞一起生活这么久,许栩看得出来,小飞并不信任她。 亏得她之前还坚信着小飞会把她放在心上,会关心她,会喜欢她……想来,实在是异想天开。 许栩摇头,更别提洛语,最怀疑她的就是洛语,怎么可能就因她这一句话而相信她? 许栩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歇歇,却见程羽飞伸出一只手来,许栩疑惑:“什么?” 轻启双唇,程羽飞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药丸。” 药丸……什么药丸?欸?是……?许栩试探地问道:“是元容赠给我的那枚吗?” “废话!” 两个字而已,却掷地有声。 程羽飞从来就没说过这两个字,因为太没礼貌,又缺乏风度,苏勉是万万想不到在盟主的有生之年竟会说出此语,而且,在苏勉这个旁观者听来,盟主的声音里有些许急躁。 蛇蝎睡美人虽然只会让人沉睡不醒,但也有其致命之处,照仙医元容至今的研究表明,有的人会因抵抗不住其中一味毒素的霸道而在睡梦中悄然死去,以往的病例都是等不到解药的制出就悄然死去,所以元容依此做了一枚药丸,称为黑匣子,关键时刻可以保住中毒者的命。 程羽飞向许栩讨的便是这药。 许栩对手指:“我已经把它送给了同仁派的掌门米逍了……”程羽飞一挥手,许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冲上去扯住他的袖子,急道:“你干什么!不是要抢回那个药丸吧……米逍也中了此毒,他也很需要那个药丸啊……” 程羽飞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除非…… “那你自己的呢?” 许栩被小飞眼里的光芒震慑到了。 苏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怔怔的,许栩也无法知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心情把那药拿出来的,在她反应过来后,药丸已经在小飞的手里了。 当初她骗同仁派的人说此救命的药只有一枚,其实她还偷偷藏了一个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和一直陪着她的小玫知道。 那……程羽飞是如何得知的呢? 许栩根本没有脑子想这个问题,因为她满脑子装的都是小飞在拿到药的一瞬间的神情。 “下令,”程羽飞招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管家,“武林大会推迟,至于推迟的时日待商议过后再定。” 管家愣住了。 许栩惊呆了。 苏勉半开的嘴阖不上了。 洛语……眼睛变大了。 “盟主,这、这……”这风虽大,为什么他觉得脑门上都是汗呐。 “这是命令,你只管吩咐下去……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管家低着头看不到盟主的表情,但是他的决心……管家听得明明白白,当下说道:“是,立刻去办。” 管家匆匆逃离,一边擦汗一边流汗,这下长老会的人要爆炸了吧? “为什么?”还是许栩反应快,回了神。 程羽飞这才转身看向沉睡的季朝阳,道:“因为武林大会不可以没有天下第二。”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可以没有天下第二。 六十七、期待的答案(上) 季朝阳中毒导致了两个后果,一是许栩的保命药上交了,二是武林大会推迟了。 许栩直到现在还在为程羽飞的决定唏嘘不已,小飞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那么在意,对她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却漠不关心,许栩的心碎度可想而知。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里更多的情绪却是感动。 感动小飞这个说自己不懂爱的人竟然能为朝阳大哥做到这个地步,小飞平时公私分明的性情许栩是知道的,竟然也有这公私不分的时候…… 这两个人……也该是一对吧? 那么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呢?截下河边一段柳条,许栩像用鞭子一般的甩打着路旁的小矮树,还不小心打掉了几瓣花,幸亏苏勉这个爱花之人不在她身边,不然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的。 不开心了>< 还是回房吧,昨天喝醉了脑袋还一直晕晕的,管他什么小飞、朝阳大哥,她要睡觉是谁都挡不住的! 两手正要推开门,还差一点点就要碰触到门板,门却自顾自地开了。 仿佛暗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帮她开门一样。 咦……好可怕!许栩慌忙捂住双眼,生怕见到什么能让她一辈子都睡不着觉的生物。 “吱——”门板发出缓慢而厚重的声音,如同指甲在地上划出痕迹一样的可怖。 许栩默默念叨,佛祖保佑我可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我从来就没干过坏事没有调戏过美男没有害过人啊啊啊啊啊啊你千万不要找我啊…… 许久。 许栩一个心惊胆战,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不过来……五指张开一条缝,东看看,没有人,西看看,没有人,正当中,哇呀! 许栩当即叫出了声,因为她看到了一幅很美很美的图景:金色的光辉照耀在此人的身上,为他纯白的素衣添上了一道亮丽的金边,全身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势,发簪上被隐隐反射出了剔透耀眼的碧绿,和他手上的茶汤混为一体。 一人,独坐,静待,香茗,陪伴。 哟,倒是挺悠闲的……许栩腹诽,不过这个画面看起来好温馨呐。有一种丈夫在等妻子回家的感觉。 “……”叶修对许栩的胡思乱想表示无语。 少见了几日翩翩的白衣,许栩内心竟油然而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再次看到叶修,她想哭,想将积压了许久的怒气一起喷发出来。 想一想,当初是为了什么而要赶叶修走,以前的坚信在此时此地此个场景看来,全部都不堪一击,如同一座老旧的城墙顷刻间倒塌一般,让她觉得十分可笑。 她当初带叶修下山的理由是要去刺激小飞,结果功效不大,后来她又自说自话地把叶修送走,目的是为了不让程羽飞找到杀叶修的理由,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在保护叶修,是保护是保护…… 等等,或许不是保护,而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她期待了很久的……答案。 静坐着的人慢慢地站起,一步一步,有着些许的轻快,来到她的面前。 “修……” 许栩的背部承受着阳光的照射,暖洋洋的,这股暖流随着叶修的动作直渗入到心内,将之前的不快尽数赶走,然后占领了全部。 叶修在摸她的头发……叶修摸着她的头发…… 这样的温暖是不需要言语便可以直破心房的,这样的温暖是她许栩一直渴望的,这样的温暖和小时候的感觉…… 许栩的瞳孔中叶修的倒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的画面—— 碧波流光,水清河晏,溪流中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 一个追着另一个跑,许是跑得太快还是不小心被绊到了,后面的小孩子啪嗒一声摔在了水里。 好在溪流很浅,孩子只是喝了几口水,前面被追的那个看她摔倒了,赶忙回来扶起她。 “哈哈,我抓到你了!”孩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没办法逃走。 眼前这个脸上湿淋淋的身上衣服已经全都湿透的是他刚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女孩子为她的这招苦肉计很是得意,两手环绕着挂在他身上蹦啊蹦的,简直像是要跳到他身上去。 女孩子很开心,他也很开心,所以他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头发已经湿哒哒地黏在一起了,可他还是不停地抚摸着。 女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摸着她的头,但是她知道,他眼中散发出的是宠溺的眼神。 这种感觉…… 这样的温暖……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因为这个人,是第一个这么在乎她的人,到目前为止,怕也是唯一一个。 和小时候好像。 好像的还有叶修的目光。 许栩不禁又想起了她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思虑着该不该说出口。 若是叶修还不肯回答她怎么办?她还要再次赶他走吗?亦或是留下他,慢慢观察? 脑袋里闪过许多可能,许栩踌躇地开了口:“修,问你一个事情……” 叶修的动作截断了许栩的话,许栩瞪大了双眼,像是对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 震惊许栩的,是叶修手上一本黄面老旧的书。 不,正确的说,应该是书的名字。 叶修举着的那本书,便是那日他扔下天堑悬崖的那一本,书名曰:神影。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磨了。 六十七、期待的答案(下) 许栩觉着自己那不时耳鸣的毛病又回来了。 什么都听不见,眼中满满都是叶修。 满满都是。 这一刻,天地万物仿佛旋转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让她深陷其中。 开心?激动?亦或是感动?感激?许栩分不清楚了。 空气中滑过许栩不确定的声音:“真的……是你?” 真的……是这个答案? 叶修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小的波动通过空气传入许栩的感官里。 真的……是真的!现在,应该笑吗?好像不对……嗯,那是要怎么笑呢?是豪爽的笑还是羞涩的笑……要不要不,来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笑容怎么样?许栩内心大战着,思索着用哪种笑容来面对叶修,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叶修何曾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放下书,双手掬起许栩的脸庞,低头,用嘴唇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叶修在告诉她,他知道最真实的她,他全部都了解,所以不必……想尽办法来讨好他……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徘徊了很久,终究还是顺着许栩姣好的面庞滑了下来。 梨花带泪,很迷人。叶修心中的评语是这样的。 许栩笑了,嗔道:“讨厌!” 她期待了很久的答案,还是得到了。 等等,如果这就是她要的答案的话,那么……对上叶修宠溺的视线,许栩一时间竟被吸引了,跌入那温暖至极的境地。 那么,那么叶修不会说话……完全是因为她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辨错了对小飞的初心,所以没有能够善始善终。 可是,这次她确信了,她对叶修的初心…… 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她以苏勉的名义发誓! 对了,说到阿勉,把修藏起来的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阿勉这个人是大大的坏,说不定无形当中就教了修什么不好的知识……这样想着,两手枕在脑袋后,许栩出神地看着床幔。 “许栩小姐,盟主有请。”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着实吓到了许栩。 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许栩虽没见过他几面,但还是认得他的:程羽飞的得力手下之一。 程羽飞贵为盟主,自然有一批值得自己信赖的得力帮手,这些人相当于影子侍卫,专门替程羽飞做一些秘密的事情。 小飞派他来,就意味着……小飞不想其他任何人知道他要找她秘密谈话? 许栩……受宠若惊了>< “小飞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许栩起身问道。 “没有。” 想来也知道,小飞大约是不会告诉他的。 “去哪里?”要商谈秘密的事,自然不可能在小飞的书房里。 “请小姐跟我走。” 在许栩的想象中,小飞约她会面的地方无非是什么密道什么的,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里—— 天堑悬崖。 许栩哦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冒上心头:小飞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 看样子小飞已经等了好久,不过,不管他等多么久,许栩想他都是不会累的,因为…… 因为他是坐着等她的。 许栩认得那个雕花木椅,少说也有百十来斤重,小飞到底是怎么把它抬到这个地方来的? 嗯……抬这个的人一定已经被压死了…… “小……飞?” 程羽飞原本低下的眼眸抬起,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 许栩不解:“什么意思?” 正午的阳光反倒没有早上的耀眼,像是煮熟的蛋黄,宁静而又温和。 “还是一样地心软。” 心软?许栩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小飞到底想要说什么? “季朝阳中毒一事……” 许栩见他提起季朝阳,知道他还是不信她,便打断他:“我说过了,毒不是我下的。” 程羽飞似是有些不满,继续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那你……” “但是这件事和你有关,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六十八、不能说的秘密 她还记得,这一切最终都是她造成的。 许栩永远不会忘了,师父带她出来游山玩水把她弄丢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师父把她弄丢了,所以她才能够遇到叶修。 小时候的叶修。 让她想想,是因为什么师父才肯带她出来玩的呢?哦,是为了奖励她练成了浮影。 浮影是一门失传已久的轻功,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浮在空中的影子,看不见摸不着。至今为止,浮影仍是轻功榜上的首位。 她这个从小就不学无术的人竟然学会了浮影,不得不说,出乎了当时所有人的意料,也让她的师父挣了一回面子。 为此,师父才应允了她多年来的期望:游山玩水! 不过,中途由于师父的粗心大意以及她的乱跑乱撞,师父把她给……弄、丢、了! 当时她很开心,巴不得再也不要见到师父,就边走边玩边走边玩,来到了一个她也不认识的少有人烟的山脚。 身上的东西也吃光了,肚子也饿得很了,又没有钱,许栩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钱和吃的……不可以!许栩从小就有这样的意识。 怎么办?回去找师父?可是她早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不开心了…… 手上捏着柳条,不停地鞭打脚边的野花。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许栩嘴里碎碎念着,无情地看着花瓣四分五裂,碎落一地。 内心焦灼之际,叶修,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宛如天神降临。 天神的手上还拿着一叠又大又圆的烧饼。 许栩眼冒金星,一点形象都没有地流下了口水。 这应该就是常说的“从小一看,到老一半”吧? 怪不得她现在这副德行,原来这是先天的…… 呸呸呸,不说这个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修小时候就很好看,修的俊美容貌才是先天的。 额……不过性格可差远了。 小时候的修很开朗,长大了就有些……封闭了。 比如说:不说话了。 哎呀哎呀,她都忘了,修现在不说话全部都是因为她。 这件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那天叶修听她说迷了路,便带她回了自己山上的居所,还供她吃、住,两个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一次晚饭毕,许栩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坐看叶修贤妻良母般的?收拾了碗筷,心里有些不舒坦。 嗯……叶修白供她吃住,她却无以为报,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点?许栩挠头,对,她是个男子汉,应该负起责任来! (那时候许栩就已经是男扮女装了,叶修一直都不知道) 转了转眼珠,许栩想起来其实她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报叶修对她的恩情的,就是…… “呐,这个给你。” 六岁的叶修好奇地接过,是一本书。 “这是本武功秘籍哦~学了就可以防身健体,延年益寿,滋阴补肾……”说到最后,许栩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四字成语了。 叶修深表怀疑,于是便翻开书,第一页画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看图的意思,大概是讲解的人体的各个部分,例如器官、穴道之类。第一页是挺正常的,可是第二页就……两个男人,光裸的,抱在一起,而且姿势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许栩见叶修的表情不对劲,伸长了脖子凑上去看,脸刷的就绿了,一把抽掉叶修正在细细品读的那本书,扔到了一边,嬉皮笑脸道:“我拿错了,不是那本,是这本。”说着又掏出了一本书,交给叶修前还仔细地看了看,嗯,没错,是这本!这才放心地交给了他。 叶修接过书并不急着翻看,反而对许栩丢掉的那一本耿耿于怀,问道:“那刚才那本是什么?” 许栩的脸又红了,支支吾吾道:“额……这个……” “可以强身健体吗?”叶修问。 许栩想,大概……也许……是可以的,点了点头。 “可以延年益寿吗?”叶修继续不死心地追问。 貌似……也可以的,继续点头。 “可以滋阴补肾吗?” “……”或许……也可以……许栩点头,复又问道,“什么叫滋阴补肾?” “……”叶修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那干嘛扔掉它?” 许栩哦了,她从来不知道叶修有这么地……不耻下问。 “那、那个,那个太高深了,我师父说练了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所以……还是给你这个。” 叶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许栩舒了一口气,终于让他忘记那本书了。 许栩记得,后来她再去找那本书,书已然不见了,她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丢在了哪里,怎么找也找不到。 啊……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说不定被她丢到什么山涧小溪之类的地方去了。 她给叶修的那本书,叫做神影,它的创造者同时也是浮影的创造者,那人将它们分为了两本书,因为它们的名字虽是差不多的,但完全是不一样的武功,浮影是轻功,而神影嘛…… 额……这个她就不知道了,师父是禁止本门中人练这门武功的,所以自从她偷出来之后她也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偷?嗯,就是偷,她很大方地承认了,这本书就是她偷出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是……内功心法之类的。 哎呀!不许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许栩死命地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所有的烦心事。 “你在干什么?”程羽飞冷冷的语调犹在耳畔。 哦对了,她还在天堑悬崖上,是小飞叫她出来商量事情的。 那她刚刚回忆小时候事情的呆啊呆的样子岂不是被看见了?许栩泪流满面,这下可糗大了,没形象了怎么办呜呜呜呜…… 要是侍女小玫在一旁的话,绝对会吐槽她家主人:小姐你哪里还有形象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啊,你这么久都不把小玫带在身边是不是不要小玫了嘤嘤嘤嘤不要啊小姐…… 可是许栩的担心绝对是多余的,程羽飞在她自顾自回忆的那段期间根本没正脸看她,还是问了问题后没听见许栩的响应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她短暂的花痴样的。 “没、没有干什么啊……小飞,你刚刚在说什么?”许栩一边想着怎么挽回局势一边应对着程羽飞,以防出更大的差错。 程羽飞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程羽飞的语气,让许栩冷汗涔涔,许栩迟疑着说道:“嗯……但是,不确定……” “没有什么不确定,许栩,人是你带来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许栩约莫知晓他的意思,道:“我肯定会为朝阳大哥找到解药的!” 听罢,程羽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许栩明白,这代表小飞不相信她,她补充道:“反正我的那颗保命药也被你拿走了不是吗?反正、反正……这样你还是可以威胁我的,我一定会找到元容,让他尽快制作出解药的。” 程羽飞抓住了许栩话语中的重点,挑眉道:“威胁你?” “对啊,威胁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许栩赶忙住了口。 程羽飞淡笑,道:“你觉得我需要威胁你?”最后的尾音拖得特别长,有一点点危险的气息在里面。 许栩撇了撇嘴,心说,你看这就是威胁,还说不威胁我来着…… “既然如此,你还不赶快出庄去找解药?” 仙医元容在武林中是个特别的存在,他的脾气不是很好,因此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合得来,加之他不怎么管武林中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为了制作药物而混于其中。程羽飞甚至就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一场大型盛事上,此外,再没有多余的交情。谈得上友谊的,大概就只有许栩了。 武林中人都把元容看成是一朵奇葩,那么跟奇葩交朋友的自然就是…… 霸王花! 元容近来研究蛇蝎睡美人解药的事,大抵是人尽皆知了,托他的福,蛇蝎睡美人的名号震动了整个江湖,生生挤进了江湖毒药排行榜的第三位,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若是让人知道天下第二的季朝阳也遭此毒的不幸,江湖上岂不是人人自危了?所以程羽飞即刻封锁了季朝阳中毒的消息,以免江湖动荡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派较为熟悉元容的许栩出去寻找解药方是上上之策了。 许栩深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道:“那我也是需要准备准备的么……你难道让我单枪匹马杀出去吗?别忘了,魔教的缉捕令还没撤销呢。” “不是有那个叶修在吗?”程羽飞熟知庄内一切动向,自然连叶修还没走的事情也知道。 许栩思忖:“修啊……” 喃喃自语中满是不确定。 她之前那样赶他走,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消气呢……现在再要他保护她…… ——“欸?你听不见?” ——“嗯,天生的。” ——“哈?这样啊……那你怎么懂我现在说的什么……” ——“看嘴型,这是我自学的。以前都是自己对着镜子自学,我害怕别人嘲笑我所以从来没有和别人交流过,你是第一个和我说了这么多话的人。不过,要是你说话的语速再快一点,或许我就赶不上了……” ——“诶……是吗?嗯……不过,你可以这样啊……干脆不说话!” ——“不说话?” ——“对啊,耳聋这件事别人一眼是看不出来的,如果你不会说话,那么别人就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的嘴巴上,就看不出来你听不见,就不会嘲笑你了啊!” ——“可是,这样人家会以为我是哑巴。” ——“是哦……那么这样,他们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再答话,这样他们就知道你并非哑巴了。” ——“说的也是……” 她骗过他,忽悠过他,生过他的气,吼过他……这样他还会跟在自己身边吗? 那时候,她跟他说,她叫木羽。 那时候,她跟他说她是个女娃。 那时候,她还经常逗他玩。 …… 从第一次见面,告诉他的名字就是假的,让他以不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缺点也是纯粹耍着他玩的……即便是这样,叶修待她还一如当初吗? 答案,当然是…… 六十九、脆弱地不堪一击 一切的一切,终是定数。 就像她和小飞之间,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那叶修呢……也是命中注定的吗?连许栩这个不信命的人都开始有所怀疑了。 又要再次离开明扬山庄,果然她和这个地方就是没缘,许栩叹气。 一样的路一样的花一样的廊回曲折,走了几百遍许栩都没有熟练地记住它们,每一次走都会涌现出极强的陌生感。 许栩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然,认路这方面她是很弱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可是对于记路,她很在行,也就是说,同样一条路让她走上两遍,就可以完全背下来,甚至路上有些什么都一清二楚。 可是同样的本领,在明扬山庄就不适用。 许栩颓废地低下头,唉,也不知道就这么直接和叶修说他会不会答应…… 说什么?当然是和她一起离开山庄找元容寻解药啦! 怎么跟他说呢?这样……许栩面对着院子里的一棵桃树,深吸了口气,谄媚道:“修,跟我走吧,我包你吃包你住还包睡觉,你看,嗯~好不好?” 不行不行!这样太……没尊严了!第一个方案,否定! 许栩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妩媚诱人的姿态,抛着媚眼道:“修,你是要我?还是要跟我走?” 啊哦……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第二个方案,不行! 这些都太不正经了,嗯,这次一定要好好地严肃地说一遍! 不过许栩从来就没想过,正经这个词跟她是搭不上边的。 清了清嗓子,许栩正着脸色道:“修,这次为了帮朝阳大哥和小米逍找到解药,我决定再次出发北上去找元容,嗯……我很希望你能够陪我一起去,对,啊?为什么?因为这样你就可以保护我了啊……啊,不对不对,额,也不是不对……总之我是需要你的保护,因为因为……因为我、我……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发现只有读着你的心思的时候,嗯……才是最开心的……对,就是这样!你……愿意和我一起、再次闯荡江湖吗?” 虽然中途有些许停顿的地方,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不错滴!对,就这样去跟叶修说吧,我估计大概只有这种方式是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吧?许栩无神地看着桃花树的枝头,呆呆地想着,不行!跟我在一起怎么可以只能接受这种口味的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要对修进行深度地调教…… 许栩想七想八的,根本没办法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所以就连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一时都未曾反应过来。 “喂!” 许栩是被这个叫声惊醒的,内心的反应是有危险,身体也就随之行动了起来,急急地向后退去。 “我有那么可怕吗?让许栩小姐避之唯恐不及?”来人看着她滑稽的反应,忍俊不禁道。 抬头一看,眼睛向她证实了的确幻想和现实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没错,她在往后退的那一刻还曾经想象过后面的这个人会不会是修,因为一般不应该是她在想着谁,下一刻那个人就会突然出现让她心虚脸红的吗? 事实证明,许栩太傻太天真了。 “看来许栩小姐真的是不喜欢我啊……唉,真是伤心啊……”来人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很是委屈。 “……”许栩哦了,这个表情和台词都不适合你好不好大哥! “是许栩唐突,只是稍微被吓到了而已。”看他的样子,不宽慰他好像……会让他下不来台。 哪知这木锦知竟偷笑了起来,道:“是被吓到……还是失望了?” 许栩心叫,好厉害,竟然还能看出她眼里那不多的失落!这个人……太可怕了…… 许栩的反应也算快,赔笑道:“自然是被木公子的美貌给吓到了。”解释之余,还不忘恭维一下。 这木锦知不知道是怎样,竟故意挑着她的错,道:“我的美貌竟把有着天下四大美女之一的许姑娘吓到了,这话听得我是既受宠若惊又浑身不舒服啊。” “……”许栩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太难过了! 木锦知见她不接话,径自说了下去:“刚刚看许栩小姐一个人对着树自言自语很是好奇,所以便想凑近了来听听。” 许栩脑袋里马上冒出了三个字:偷、窥、狂! “我是在思考很深刻的人生哲理,没什么好偷听的!”许栩特意在“偷听”两个字上下了重音,以表示她的不满。 木锦知何尝听不出来,许栩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敏感,他看过这么多的人,唯独这个天下美女许栩的敏感度最高。 一般太过敏感的人,心理防线都会很脆弱的。 这样也方便他进行下一步,木锦知想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对着许栩道:“许栩小姐原来也会思考人生哲理啊,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也是充满着人生哲理的,不知许栩小姐能否帮我悟上一悟。” 许栩好奇道:“是什么东西啊?”说着,便够着脖子去看。 躺在木锦知手心的是一串类似项链的东西,细长的绳子,吊着一个象牙做的骷髅头,且骷髅头的样子很奇怪,嘴巴张大,向内凹进,两颊也瘪了进去,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木锦知拈起绳子,让骷髅头重重坠下,许栩的眼睛就这么跟着往下坠,看着骷髅头晃来晃去。 “许栩姑娘,你看清楚,这个骷髅头里是否暗藏着什么玄机?”木锦知缓缓诱导道。 玄机没看到,骷髅头倒是看见很多,许栩擦了擦眼睛,继续盯着晃来晃去的骷髅头看。 木锦知嘴角弯弯,继续诱导着:“许栩姑娘,是不是有很多的骷髅头?” 许栩点头。 “想不想看得再清楚点?要不你再擦擦眼睛,再看看?” 许栩依言照做,可是眼睛却越来越酸。 “许栩,累了吗?” “累了。”眼皮好重啊,好疼!许栩揉了揉,却还是很痛。 “那就睡觉,好不好?” 许栩点了个头,连声好都没来得及说,就倒下了。 木锦知适时地接住了她。 摇头叹息:“早知道这么容易,我还准备那么久干嘛……”许栩睡觉的容颜也不安宁嘛,连眉头都是皱的。 木锦知也不管,打横抱起许栩就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待木锦知走远,桃花树下又多出了一个影子,瘦弱且妖娆。 许栩…… 美酒佳肴,金烛香薰,有哪个人的生活能比他还舒坦?江零抱着软软的金丝绣边枕头,这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从小就陪伴着他一起长大的睡觉必备用品。 尤其是在锦知不在的时候,他就只能抱着这个睡觉了啊……啊呜~~~锦知到底去了哪里,怎么都不见人影?翻来覆去,等锦知回来一定要给他一个吻,然后就啪啪啪啪啪啪,以表示他前些天跟他发小脾气的歉意。 说什么吃饱了等他回来……他都吃得这么饱了!!!怎么还不见他!!!江零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嘴里喃喃自语。 “啪嗒”一声,江零期待已久并凝望了很久的门终于开了,他几乎都要兴奋地跳起来,对他来说,锦知是很重要的,比……从小陪伴他的抱枕还要重要!可是下一刻当看到木锦知怀里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就烟消云散了。 等待的幸福顷刻间化为乌有,江零憋红了脸,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木锦知的无耻程度,只好一手指着他,一边词不成句地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对得起我三个字都还没说出口,江零水润的眼珠子已然红了。 木锦知何尝不晓得江零的疑心病重,这种事情也不能事先就跟他讲清楚,若是通过他的嘴把消息透露出去,那江零就会有很大的麻烦……甚至会像他怀里的许栩那样整天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而这,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受制于人就是这样,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无法开心地笑起来……木锦知悲哀地想,等到这件事顺利办完,就带着江零去四处游历,不再问江湖事事。 江零眼瞧着面前这双人,越看越不是滋味,胸中有一种名为“嫉妒”的种子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木锦知怎么不知道自家宝贝的脾气,若是看到此副情景,必然先是震惊,再是幽怨,最后是狂烈的嫉妒,到一种他都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 “看着这个,看着它,是不是很累?想不想睡觉,江零?嗯?”木锦知又故技重施了起来,像催眠许栩一样地催眠江零。 江零本来的确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是一听到“江零”这么陌生的叫法,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眼里已蓄满了泪水,哭喊道:“你根本就不爱我!” 木锦知最是拿他没办法了,心想干脆还是说明了算了。将许栩平稳地放到了床上,而后紧抓住江零耸动的双肩,解释道:“零,你听我说,整件事情是这样的……”木锦知将事情原委完整地叙述了一遍给江零听,并且安慰道,“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呢?你别担心了,若这件事顺利办完,我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紧要关头,江零是绝不含糊的,他相信,锦知是不会骗他的,所以,他不能给锦知添麻烦,不能! 不过……江零望向床上安睡的许栩,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无赖调戏他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她也……太可怜了吧。 江零有些心软,虽然他对许栩的第一印象不大好,但在知道了……之后…… 他有了罪恶感,照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的,可是,现在许栩紧皱的眉头却让他…… 他想,如果以后她有什么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的! 七十、不许数茶叶了! 常言道,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那么,眼皮不跳……是意味着什么呢? 答曰:是闲得无聊了。 啊啊啊啊啊啊……苏勉抱头狂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许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啊!!! “叶修,你知道许栩去哪里了吗?” 无奈,求助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实在是希望渺茫啊……苏勉扶额,看着眼前的人头左右晃荡。 苏勉一手托住下巴,喃喃道:“这明扬山庄就这么大,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这么久都看不到许栩啊……” 看着叶修淡定的表情,苏勉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是她小题大做了。 欸?有吗?苏勉细细思索了一阵,她不过是没见许栩一会儿就急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她对许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所以她也淡定一点好了。 不行,她做不到!如果淡定就是像叶修一样数茶水里的茶叶的话,那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她记得许栩提过,叶修特别喜欢数数、数茶叶之类,说是什么……锻炼眼力? 切,她才不会蛋疼到去做这种事呢!苏勉撇开脸,表示不和叶修“同流合污”。 两个人、一张桌、一间屋、一阵风。 太无聊了!要不是小琴和小音不在山庄内,她才不会无聊到在这里……看着叶修数茶叶的!(ps:小琴和小音就是江湖四大美人的其他两位) 隐隐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勉的直觉一向很……烂,不过她确信,这次真的真的是……不好的预感—— 因为她的右眼皮刚刚跳动了一下。 叶修数着数着茶叶,忽然就停了下来,似是被什么思虑打断,已然忘了自己数了多少茶叶了。 右眼皮……在跳吗? 许栩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很不好很不好。 因为这个梦境竟然是曾经的现实。 对,那是她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的事实。 耳边是温和的男声,许栩不知道他问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个梦,她好害怕好害怕,好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似乎什么在压抑着心口,让自己无法跳出这肮脏的梦魇。 “叶……修……” 木锦知震惊地看着被他催眠了的满头大汗的许栩,看她不安地挣扎,正奋力逃出他的掌控。 江零帮木锦知擦着额前的汗水,紧张道:“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不继续了吗?” 木锦知抓住江零帮他擦汗的手,从手里接过汗巾,道:“已经没用了,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意志冲开我给她的压制,现在她有了动力,冲得更厉害了,所以她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那怎么办?”没能完成任务…… 木锦知的脸不比平时,变得十分苍白,道:“没事,基本上能问的都问出来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本来我还想多困住她一会儿的,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劲。 “她的意志力很强吗?”江零知道,要冲破锦知催眠的压制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否则无非是自寻死路。 木锦知摇头,江零以为答案是否定的,结果他却说道:“我也不知道了……我本来以为像她这种敏感过度的人,会脆弱地不堪一击,可事实恰好相反……” 这个女孩……哦不,应该说是男的……真的是不简单啊…… “唔……”许栩轻吟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总算是逃了出来,从那个梦里。许栩舒了一口气,仿佛所有的怨恨均在这一口气里,只要把它呼出,就可以了。 “你醒了?”木锦知收拾掉一切可疑的东西,问道。 许栩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前的这人是木锦知吗?她怎么会在木锦知的屋子里?难道说……许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是她垂涎木锦知房里的小家伙太久,所以跑到这里来主动献身??? 好吧,她开玩笑的,可是江零一脸认真的表情却不得不让许栩承认她的这个想法,不会吧…… 江零的确是很认真,他很认真地撒了个谎:“你好点没有?” 许栩歪头:“好点??”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零照着刚才锦知吩咐他的说了下去:“刚才你在院子里昏倒了,锦知就把你抬了进来。” “是吗?”许栩顺口一问,哪晓得换来了江零极大的反应:“当然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还以为我们骗你不成!” 江零素来不会撒谎,因为别人很容易从他的脸上看到心虚这两个字。 可惜许栩根本就没有看江零的脸,装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直摆着手道:“算啦算啦,我又没说不信……谢谢你们照顾我啦,我就先告辞了……” 许栩把自己从上到下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掉任何东西,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江零一脸不解地看着木锦知,道:“她为什么跑这么快?” 江零说的没错,许栩的步伐较之平常的确是快了点,甚至还有些使用了轻功的影子,说跑是好听的,许栩那个样子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佳人的背影早已从视线范围内消失,手上的笔像是有千斤的重量,逼迫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因为她在逃避。” 逃避事情的真相,逃避我们所做的一切,逃避她的那个梦。 就算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苏勉看着许栩飞奔进来,然后迅速地关上门,喘着大气,不时还瞄瞄门外的动静,像是有什么猛兽对她穷追猛打一样。 “许栩?”苏勉唤了唤她的名字。 许栩转过头来,苏勉这才发现她满头都是汗:“发生什么事了?” 许栩抖了抖嘴唇,勉强微笑着道:“没有啊……”边说边坐了下来,抢过叶修正数着茶叶的水一饮而尽。 苏勉死死地盯着她:双目游离,尾音上扬,脚步虚浮……要说没事,哼!她才不信呢! 叶修也呆呆地望着许栩,视线随着许栩手里的茶杯而动,仿佛重要的不是许栩回来了,而是许栩打断了他的数茶叶活动。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某人的怨念起了效果,许栩这一口水竟然喝呛了:“咳咳咳……” 许栩赶忙把茶杯放下,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叶修赶忙把茶杯挪回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若是许栩看见了,必定会呕死的。只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水呛得她喉咙好难过,要吐吐不出来,要咽咽不下去的样子。 呛着呛着,居然流出了眼泪,许栩伸手一摸,啊……还真的是温热的,喉头立马就不呛了。 眼角一抹白色闯入,许栩微微斜眼,是叶修递了条手帕来,许栩刚想说她好感动,可却见叶修虽递了帕子给她,眼睛仍是盯着茶杯……数、茶、叶。 “……”掀桌!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嘛这是!许栩出离愤怒了。 叶修数茶叶实在是认真又仔细,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连带着许栩的阴森气场。 啊哦……苏勉把嘴巴圆成了一个圈,心道大战终于要开始了,那秉着中立方的原则,她是不是应该帮他们喊个开始啊? …… 掀桌!她看了他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一点反应吗!!!许栩的眼睛都开始发酸了,可是叶修还是执着的数着杯子里的茶叶。 许栩想,以后一定不能让修看见有茶叶的茶水,就都换成白水好了。 许栩自己竟然都没发现,自己用的词……是以后。 苏勉正思考着怎么给他们弄大战的场地,还没有规划好,打断他们的人就来了—— “咚咚咚” “叶公子,庄外有人找,能否跟我们过去确认一下。” 是明扬山庄的一个小奴仆,如果许栩没认错的话……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听了这话,叶修终于放下了他心爱的?茶杯,跟着小仆走了出去。 “修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许栩喃喃自语,据她所知,叶修从小就是一个人生活的,跟外界的交流也不是……很顺畅的,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 身体先于思想行动,许栩出于好奇地想要跟在叶修身后一探究竟,却被苏勉拦住了。 “许栩,趁叶修不在,我跟你说个事。” 许栩的好奇心立马就被消灭了,还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连声音都粗犷了些:“嗯,说吧。” 苏勉喷笑:“你不要这么正经好不好,我会说不下去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正经的好不好?!你这样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啦~~~”许栩捂住脸颊,好像真的是不好意思红了脸。 “……”苏勉直接揭露许栩的真面目,“你还会不好意思?那我以前可真没看出来……” 许栩嗔道:“阿勉真讨厌!” 苏勉望天,为什么她有一种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义的赶脚呢? 许栩真是个可怕的人! “喂,你是不是又要离开山庄了?”苏勉不想和她纠结关于许栩的品格问题,干脆直奔主题。 许栩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季朝阳中了毒,我们的程大盟主又‘秘不发丧’,肯定是已经有了决断。再加上你和元容比较熟悉,自然是会派你去找解药啦。” 阿勉好厉害!许栩眼里冒着崇拜的星星。 “那你要带叶修一起走吗?” 许栩苦脸,知她者,非阿勉莫属啊。 七十一、叶修,小清新 有时候数茶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要带叶修一起走吗?” 这是苏勉问她的,也是她现在最纠结的问题。 带?还是不带?其实她自己也很困惑。 选择权似乎不在于她,而是在于叶修。 不过,上次她赶他走,他却没有走,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嗯? “我是很想带着他……就是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许栩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道,“可是这路上必定凶险万分,若是……” 苏勉还以为她是担心叶修的安危,刚想说些什么人家武功那么高,比你强多了不用担心他之类的,下一秒却立即住了口,因为许栩说:“若是不带上他,我不是很危险?什么劫财劫色的……我能逃跑是不错啊,可是小玫要怎么办……” 苏勉噎住了,虽然她嘴里没有任何东西,亏你还能想得起你的侍女啊……不对!“你要带小玫走??” 许栩摊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为什么不呢?” 若是被遗忘了很久的小玫听到她的主人英明伟大的决定时,她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痛心疾首痛不欲生肚子痛牙齿痛头痛胸痛?哪里都痛的…… 小姐不召唤她的日子她不知道过得有多舒坦,谁要陪着小姐出去乱晃而且还要背负着时时刻刻被追杀的痛苦和小姐跑了剩她一个人的绝望啊……小姐啊,你如果真的对小玫好,就不要带小玫走吧呜呜呜…… 许栩哪管小玫怎么想,况且隔得这么远她也听不到小玫内心深处的呼唤。 苏勉看她真的是想带小玫走,便道:“那你就必须带上叶修!”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许栩扁嘴,如果这件事你可以决定就好了…… “你不信叶修会跟你走?”许栩的脸上摆明写着“心里没底”四个字,苏勉还不知道她吗?略略想了想,苏勉用一种极诱惑的声音对许栩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若是叶修答应跟你走,那么你就……这样吧……”苏勉在许栩耳边耳语了一阵,许栩越听眼睛越是睁得老大,到了最后苏勉说完她的要求,许栩干脆吼了出来:“你开玩笑的吧?!脑子坏掉了啊!这怎么、怎么可能做得到!” 苏勉偷笑:“你不尝试怎知做不到?唉……你就认了吧,和我打这个赌,你绝对不亏的!” 许栩两手护住自己,挡在胸前,戒备道:“你你你……你这是趁人之危!我哪里知道和你打这个赌不亏?若是叶修没有答应呢?你又如何?” 许栩炸毛的样子很显然逗乐了苏勉,苏勉是哭笑不得:“如果我输了,自然是和你做一样的事喽……不然你想怎样?” 阿勉的心思可是比她多得多了,许栩绝对不能给她钻了空子,道:“我要现场观看!” 苏勉答应的爽快:“可以。” 许栩心想,这……也可以啊……阿勉会不会太自信了一点?还是她本身就是个暴露狂? “我不信,我要立下字据,这样你才不会抵赖!”许栩从书桌上拿过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咬着笔杆绞尽脑汁地想着是否还有什么疏漏,用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才完成。 “喏,好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栩把纸张甩给苏勉,如此道。 苏勉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大方地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道:“嗯,没错,就是这样。” 一式两份,双方各自保留一份,以免将来出什么差错。 这厢两人刚收完字据,那方叶修已经回来了,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 是食盒。 许栩小声地对苏勉道:“这件事由我亲自来说,你看着吧,你输定了!” 苏勉不置一词,微微笑了笑。 只不过等许栩转过头迎上叶修时,苏勉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狡猾。 “修……”许栩亲昵地叫着,比平时的声音更甜上十倍,娉婷走来,两手如藤蔓般的绕上叶修的手臂。 叶修着实被这场面吓到了,茫然无措地看着不正常的许栩。 许栩本来是打算以恶心甜腻的手段吓到叶修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的,可叶修一露出这种被丢弃在路边的小狗的可怜眼神,许栩瞬间就被治愈了,整个人再也提不起那妖媚的劲头。 苏勉就是趁着许栩犯楞的功夫,下了一记狠招:“叶修,许栩要去给朝阳大哥找解药,你想和她一起走吗?” 语速之快,直到苏勉说完,许栩才反应过来,牙已是咬得痒痒的。 阿勉居然背地里给她插了一刀!许栩羞囧得不行,阿勉这么直接一说,她哪里还敢看叶修的脸色,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叶修,以至于忽略了叶修的反应。 苏勉得意地又挑衅地看着许栩,心说这下我赢定了! 许栩眉角抽动,你个白痴!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直接! 苏勉老神在在,照你那个说法,八百年都说不到正题上面去!她还不知道许栩啊,她一开始做什么动作打算采用什么战术她看一眼就知道了,刚才若不是她及时道明,许栩不知道要扯多久呢。 许栩不敢往后看,又辩驳不过苏勉,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停地搅着衣角。 空气的流向似乎有些诡异,苏勉觉着这种情况还是交给他们两个自己解决比较好,她这个局外人么……随便找一处欣赏着结局就好了,嘿嘿。 许栩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背后,一个没注意苏勉就溜得不见人影,许栩暗地里把苏勉的祖宗八辈问候了几十遍。 她有点怀念叶修刚刚专心数茶叶的场景了……至少没有这么尴尬的说…… 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许栩自我催眠,嘴里念念有词,一只脚已经悄悄迈出,耸着肩胸前耷拉着两只爪子准备逃跑。 我跑啊跑啊跑啊跑……咦……为什么桌子还是离她这么近……许栩扭头,叶修也还是不幸地站在她身后。 啊哦……许栩的脸,快下垂了…… 叶修拽住她的衣领子,让她再没办法逃走,可是叶修也知道,许栩轻功独一无二,若是她想逃什么时候都可以逃走,任他是抓不住的,如果不挽留她的话,不挽留她的话…… 腰际环上一双温暖的臂膀,身后人的动作温柔得几乎可以滴水,气息从后拂来,害得许栩心里一阵抽搐。 心跳的声音在此时放大了几倍,许栩的耳朵里只剩下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一声一声,这种刺激感……只有在偷窥人家爱爱的时候才会有的。 渐渐地,耳朵里又多出了另一种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声音虽响节奏却很稳定的心跳声。 许栩不甘心,干嘛跳动的频率和我的一样!干嘛学我…… 叶修的呼吸逼近,欺上了许栩的脖子,那热度……让许栩浑身一震。 这只是个开始,震惊的……还不只是这个—— 她仿佛明了,她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她赶走修执着地进行第二次告白,不是小飞的缘故,而是…… 想让叶修吃醋。 让他紧张,紧张到这种地步。 “带、我、走。” 许栩只听过一次叶修的声音,那便是第一次见面许栩问他名字的时候,虽然之后有想过办法让叶修开口,却都没有成功,直到此刻…… 她才知道,“带我走”这三个字蕴含的是多么大的力量,带来的是怎样的感动。 许栩很想配合一下这个场景流几滴眼泪来着,挤了半天愣是没挤出来。 将手叠放在叶修围着她腰的手上,许栩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答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安心。 若是能让叶修如此依赖她,也够了吧…… 一阵香味扑鼻,许栩对食物总有着天生的爱好,只要嗅一嗅就能分辨出是什么食物。 是米粥吧……许栩把她的猜想说了出来,叶修点了点头。 上次……修好像也有买粥……原来修喜欢喝粥啊…… 叶修翻开手里的食盒,许栩接过一看,食盒上是“周小粥米粥精华铺子”这几个大字,凭借良好的记忆力,不就是那家卖至尊无敌粥的铺子吗?原来他的店叫这个名字啊…… 可是粥的内容就不大讨许栩的喜欢了:花籽粥。 这是叶修上次送她的花籽粥……代表着分别……可是刚刚叶修又说带他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栩疑惑了。 “修,这是你叫的外卖吗?” 叶修点头,又恢复到数茶叶的状态,专心看着碗里的粥。 “为什么叫这份粥?” 叶修终于抬头望了许栩一眼,然后说了两个字:“好吃。” “……”许栩哦了。 “就没有什么寓意?你当时给我点这份粥的时候?” 叶修又凝视了她一会儿,嘴里蹦出的依旧是两个字:“好吃。” “……”许栩完败!她、她她还以为叶修送那碗粥是有什么寓意的,没想到…… 真相居然是这个! 许栩泪目了。 修的思维……未免太简单了…… 清淡的花籽粥看得许栩心一抽一抽的。 喜欢喝花籽粥的修……口味未免也太小清新了…… 七十二、逆袭?这是一个笑话 叶修把粥巴巴地送到许栩跟前,示意她要不要吃,许栩尴尬地笑了两声,推手拒绝。 叶修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要,几乎是同时的,他把端着粥的手又缩了回来。 ……许栩觉得,叶修的样子,为什么会像在护独食?刚才那个动作仿佛是故作大方循例问候一下她的,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想吃…… 看着叶修津津有味地喝着粥的样子,许栩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继茶叶之后,又有一样东西排在了她的前面:米粥! 叶修啊叶修,你让我这个吃货情何以堪……许栩悲愤了&gt;&lt; 叶修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真的很爱这碗花籽粥,爱到……已经开始舔碗底了。 为什么叶修舔碗底的动作这么得好看呢?她舔碗底的时候经常会弄到下巴上,叶修就不会。按理来说舔碗底的这个动作甚是不雅,可叶修偏偏演绎出了高雅的一面,让许栩的心瞬间就圆满了。 叶修抽搐两下,察觉到许栩在看着他,抬起头,与许栩的视线相撞,盯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埋头碗底。 虽然许栩早已习惯了叶修的面瘫,但在刚刚的那一刹那,她还是被萌到了! 谁说面瘫没有爱……明明就是很可爱!叶修方才的那个表情那个动作,就像一只流浪了很久好不容易被人施舍了一碗饭的内心感动不已却无法表现出来的只能晃着尾巴的小狗,嗯……许栩好像已经看到了叶修身后晃荡的尾巴。 这样一来……叶修就算是答应她和她一起走了?许栩心里不禁别扭起来,叶修能和她一起走她固然很开心,不过……和阿勉打得那个赌就…… 对了,赌注是什么来着? ——“如果叶修答应跟你走,那么你就……勾引他,然后!把他压倒!就这样吧?” 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想起来这个赌注的内容,她情愿一辈子失忆!呜呜呜呜…… 她怎么可能把叶修压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下面的那个好吧?勾引是没问题啦……反正她本来也是要勾搭他的……压倒就……许栩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使劲地晃脑袋,可自己想象的压倒叶修的画面死死地扎在脑海里,怎么也晃不出去。 “啪嗒”一声,许栩悲催地发现,她居然想到流鼻血了……她实在是太重口味了! 随便拿了块帕子擦擦鼻子,许栩发现叶修正用呆呆的眼神望着她,似乎不懂许栩为何会流鼻血,难道是天气太燥热了? 若叶修真的打骨子里是这样呆呆的人的话,那她的逆袭……说不定也许可能大概约莫是会成功的。 许栩仰天长哭,老天啊,你就不能成就一个天生就要呆在下面的一点都不想逆袭的孩子的心吗—— 苏勉最近老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没完没了一般,水土不服已经不能解释这奇怪的现象了。 所以她找到了许栩,许栩当时正在偷偷地扎小人。 苏勉眼力好,因此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小人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没有点破,报复性地从后面吓了许栩一大跳,好笑地看着许栩慌里慌张地收好小人的动作。 “阿勉?” 苏勉在她身旁坐下,道:“怎么,不愿意看到我?” 许栩为了证实她其实是很欢迎苏勉的,热情地上去一把抱住苏勉的手臂欢喜道:“阿勉人家最喜欢你了!” “……”听了这句话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怎么样?他最后还是答应你了吧?” 提到这件事许栩就恹恹的:“嗯……” “不开心吗?” 许栩眯着眼笑道:“开心啊……” “那为什么你一脸有人欠你钱的样子?” 苏勉的这一句话提醒了许栩,许栩哦的一声道:“对了,阿勉,我想起来了你还欠我钱。” “……”苏勉怔愣,外加有点哭笑不得。 “快还给我!”许栩伸出手来,作势要钱。 “喂,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这么计较,苏勉想。 许栩两腮气鼓鼓的,眼露精光道:“再久也是要还的!” 叉腰的样子显然像是个收地租的地主婆,苏勉老神在在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三岁那年你问我借的钱是不是也该还给我呢?如果和以前那笔我欠你的合起来算的话,你还倒欠我二十两对吧?” 许栩心虚了,四处张望着道:“欸?钱是什么?可以吃吗?阿勉我这个人还是挺大方的,你欠我的钱……就不用还了。” “……”她就知道!许栩这个无赖的死个性是天生的,改不了! 静默了许久,两个人都不说话,也许是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话题,也许是都在等待另外一个人开口。 苏勉心知肚明许栩担忧的事情以及想要跟她谈论的话题:“你是不是在想该如何面对叶修?” 许栩叹了口气,默认了苏勉的话。 “这有什么……你以前怎么面对他的,现在还怎么面对他啊。” 说得简单,许栩心里吐槽着,道:“现在已经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这话说得好深沉啊,可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小姐!苏勉摊摊手:“许栩,你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别人的行事的,因为你总想着要讨好别人,所以心里会事先规划好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人,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你发现适度的调皮和无赖是绝大多数人都可以接受的,你选择了这一种,嘴上是很强势的得理不饶人,私底下却是让着别人的。你现在是认为这些都不是你真正的性格,而是你装出来的是吗?我告诉你,你想错了,这种骨子里的无赖就是你真正的性格,每个人的性格都不是一生下来就决定的,环境起了很大的作用,你在这样的童年下培养出来的这种性格就是你真正的性格。综上所述,你不需要再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脾性来面对叶修,你本来就是真正的你。” 许栩惊讶地听完苏勉这一长串的话,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阿勉……” 苏勉得意地瞧着许栩,心想这娃一定很崇拜她的这段话,心里别提多得瑟了。 “阿勉,我不得不说,我真的是小看你了。”许栩坦言道。 来吧来吧,夸奖我吧夸奖我吧。苏勉心里呐喊着。 许栩摇摇头,一副自叹不如的样子:“想不到你竟然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来,你是抢了我的台词唱了我的戏了吧?” “……”苏勉忘了,许栩除了无赖之外,还有就是……喜欢呛别人的声,对于比她弱的人。 尤其在呛声的时候还喜欢摆出那副无辜的样子,好像她说的话是在夸奖别人一样。 说到夸奖:“还有,你刚刚说的那段话我可以认为是对我的无赖的赞美吗?” “……”许栩果然一下子就听到了重点,没错,她说这段话的实意其实就是要指出她以前有多么得无耻! 许栩笑得一脸灿烂道:“我知道那一定是赞美,阿勉你既然这么喜欢我的无赖,那么我以后就多对你无赖一点……不要以后了,就从现在开始吧……嘿嘿,把欠我的钱还来!” “……”她错了,她根本不该来安慰许栩的,许栩这家伙的自我修复能力明明很强大,她为什么还以为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招人疼呢?她的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全身上下唯有双腿可以动动,借着这个助力,她很出色地逃跑了。 还没等她跑出这个院子,许栩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阿勉——我等着你拿钱过来还给我哦~~~不然我就自动认为你是要拿你的花园给我抵债了——” 背后果真是冷汗直流啊。 苏勉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销魂,叮铃叮铃的铃铛声渐传渐远,许栩思考着是不是自己也该弄一套这样嚣张的衣服来了。 谢谢你啊,阿勉…… 谢谢你一语惊醒了我,的确……我是不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许栩抬眼,远处桃花漫天飞舞,正是花香季节,散落一地芬芳。 柔风卷着花瓣,一圈一圈地在空中追逐嬉戏,许栩被这自由的景象给迷住了,一时之间竟以为是在梦幻之中,直到她看到…… 直到她看到掩藏在这幻境深处的人,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白衣翩跹,温文尔雅,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这么得显眼,这么得夺目。 他的背后仿佛有一道亮光,指引着她走向一段新的旅程。 她现在,好像对苏勉的那个赌注开始感兴趣了呢,许栩偷笑。 能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还是要谢谢阿勉的吧……算了,那钱就暂时不问她要了,算是她帮我留住叶修的代价吧! 许栩慢步走向叶修,想要很温和地拉住他的手,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对叶修说一句…… “给我……”压倒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许栩就觉得一瞬寒气逼人,连忙倒退三步,脚步不稳地勉强停了下来。 许栩惊叫:“叶修?” 这次换叶修面无表情地向她走近,一步一步,都带着沉重又危险的气息。 “叶修?”许栩再次唤道,可叶修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唤。 许栩油然而生一股不安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不安的情绪。目光转至脚下刚刚她踩过的地方—— 叶……修? 七十三、某勤受的终极培养,出炉 许栩总觉得阿勉提出的逆袭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欸?!难道不荒谬吗?不论体型或是气场,她都没有做上面的资格好不好! 嗯……虽然叶修的体型也算是瘦弱型的,却没有洛语那样的妖媚,所以下面这个词完全不适合他。 以上呢,是苏勉提出那个赌注后许栩一直纠结的关键所在。 眼前的叶修,的确是透露出了他攻的本性啊……许栩不加掩饰地一脸迷恋地看着缓缓踱来的叶修。 目光移至刚刚她站过的地方,那里多了一滩水渍,水渍化成花瓣的形状,中间则点缀着几片花蕊,许栩只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定神一瞧,那中间点缀的花蕊不就是叶修最爱数的茶叶吗? 这招……是在练暗器? 许栩哦了。 所、所以说之前划过她眼前的那道白光是被泼出去的水? 所、所以说叶修一直那么勤奋数茶叶的原因就是为了练成这一招? 许栩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轻功一枚,偶尔逃跑的时候还是可以炫耀一下的,其他的没练过但起码也见过,如果想要练好暗器,一开始就必须选择一些比较柔的东西来练手。 许栩原本是这么想的,刚要出声赞美一下,叶修却又动手了,“嗖”地一声,许栩愣愣地看着他将一截断枝飞入地面,且就那么正好,断枝插进了茶叶拥簇的花蕊正中。 “……”许栩大惊,为什么她觉得冷汗涔涔、不寒而栗? 是吹了冷风的缘故吗? 不过,这朵花真的是越看越像……菊花耶……许栩一个激灵,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 那根树条直直地插进了地上这朵菊花的正中心,再笨的人也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说……叶修是想说他攻的地位无可撼动咩?又或是……他在很明确地警告着她……不要妄想逆袭了…… 她就说……阿勉的那个赌注是很荒谬的嘛!许栩苦着一张脸,嘟着嘴喃喃道又不是我想逆袭的,是阿勉逼我的之类的话。 叶修一晃手腕,手上立马就多了本书,这本书自然是许栩小时送给叶修的和轻功浮影是一套的神影了。 叶修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画着的图案与他在地上实践出来的竟是差不多的模样,不同的是书上图案正中的并不是枯枝,而是一朵玫瑰。 叶修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许栩心想,不是啊,叶修的这个神情明明就不是在威胁恐吓她,倒比较像是研究着什么……许栩小心翼翼地挪到叶修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看书里的内容。 “……”好吧,是她误会了,叶修真的是在练招式,是她自己想太多…… 哎呀,好害羞,修明明是在练功,她竟然还往什么压倒不压倒进去不进去的地方想,真的是羞死人了>< 许栩一边遐想着,一边扭动着身子,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叶修这才注意到许栩的存在,由于许栩全身散发着比较邪恶的气息,叶修还以为她生了什么病,忙放下书本一手抚上她的额头,没想到的是摸到了一手的汗。 叶修再次面无表情地撤下那只手,在许栩的身上狠命地擦拭。 “……” 许栩觉得她被嫌弃了,她彻彻底底地被叶修嫌弃了!任凭叶修把从她额头上蹭到的汗渍擦在她的衣服上,许栩的心凌乱万分。 怎么可以这样?!许栩不禁埋怨着看着叶修,他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修……” 叶修低着头耐心地擦着手,根本没有看见许栩说话。 许栩一把抓住叶修在她身上磨蹭的那只手,以吸引到叶修的注意力,叶修抬起头来,看到许栩嘴型微张,吐出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字:“修……” 其实,他很想听听许栩的声音,尤其是说这个字的声音。 他曾经幻想过,若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听得见,那么第一个想要听的,就是许栩的声音。 其他的,都不重要。 自从许栩走后,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没有声音的世界,和遇到许栩之前一样的心境不知为何竟悄悄变了质。 原来是想要借助许栩来和别人交流的心思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想要亲自去交流的心情。 因为…… 许栩双手捧住叶修的脸庞,一字一顿生怕叶修看不清楚地说道:“这次找到元容,我一定要让他治好你的耳朵!” 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缘故。 虽然这个人经常会说一些他不太懂的话做一些他不太能明白的动作,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身材也不算是个中翘楚,脾性也不大尽如人意,胆子有时也特别得小,有一点点无赖……叶修细数了一下她的缺点,还真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啊。 幸亏了许栩不知道叶修在想些什么,否则她一定会比刚刚更崩溃的! “嗯……如果元容真的治好了你的耳朵,以此为交换,我们就来滚床单吧!”许栩笑得一脸的贼样,她这种行为用四个字来形容呢,就是趁火打劫……有何不可?她就是最喜欢趁火打劫了! 叶修抬头望天静静思考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是许栩现在嘴里有水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喷出来的:“修,你真的……答应?” 叶修的眼睛里写着不应该答应吗这样的疑问。 千言万语无法表达许栩的震惊和……兴奋。 “修,你知道什么叫滚床单吗?”许栩真怀疑叶修的理解能力。 叶修用手在空中比了个四四方方,嘴里道:“床单。”然后原地转了两三圈,接着道:“滚。” “……”许栩汗颜,修果然不知道滚床单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这样,别说是以后滚床单了,恐怕连床单的影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许栩感慨,这旅途果然是长路漫漫遥不可及啊…… 所以!为了他们的未来着想,她必须做一个勤奋的小受,来全程指导她那位连滚床单都不清楚的纯洁的小攻先生,而她的目标自然就是——完美的滚床单! 为此,她还制定了一个计划,叫做“终极培养小攻滚床单计划”。 苏勉知道了她的雄心壮志之后嘲笑道:“你想培养叶修?!哈哈哈哈……这是我出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比你逆袭还要离谱哈哈哈哈……” 许栩黑了脸:“你既然知道逆袭离谱为什么还要跟我打那个赌?” 苏勉双手抱胸地坏笑道:“纯粹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哦?那看戏是不是应该付钱才有资格看啊~~~”许栩现在遇到苏勉三句话不离钱,十足的小财迷一个,“反正啊,你也看不到了,因为你是不会跟我们去找元容的对不?” 苏勉使劲摇头,她才不会想去找元容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许栩也知道,她比较怕元容,更怕元容找她算账,所以是决计不会陪着许栩去的。 唉,这么好的戏错过了还真是可惜啊……“喂,你打算从哪一方面入手培养叶修啊?” 许栩想了想,道:“就从饮食开始吧。” “饮食?” 苏勉真的没想到从饮食方面可以培养……一个小攻,难道有的菜是可以改变攻受属性的? 在看到许栩准备的一系列饮食之后,苏勉不禁为叶修捏了一把汗:酱黄瓜、黄瓜炒蛋、黄瓜土豆丝、盐水黄瓜、黄瓜粥以及一杯飘香的菊花茶。 苏勉不喜欢吃黄瓜,是因为受不了那清香的味道,许栩对黄瓜同样也不是很执着,只是因为黄瓜有着某些特殊的含义才老念叨着的。 现在这是怎样?全黄瓜宴?会不会吃到吐啊…… 叶修也着实震惊了一把,久久没能下筷。 苏勉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任是谁都受不了这一餐全是黄瓜的。 叶修最终还是没有吃下这些黄瓜,据许栩说,他倒是把那杯菊花茶喝掉了。 令许栩气愤的是,她还没有讲清楚黄瓜和菊花的深层含义,叶修就尿遁了,借口说是因为喝了那杯菊花茶。 重点明明不在于饭菜,而在于她精确又生动的解释好不好! 对此,苏勉是笑得地上打滚。 许是怕了许栩的饮食诱导招数,叶修第二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饭桌上,冷水浇了许栩满腔的热情。 可是,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许栩,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程羽飞提高了音量,知道许栩爱神游的毛病,有些话必须说两遍才行。 许栩吐了吐舌头:“嘿嘿,没听到。” “这是剩下几个比较麻烦的门派、山庄、镖局或是组织的请帖,”程羽飞示意管家送到许栩跟前,“你走路上的时候顺便帮我交给他们,并叮嘱他们别错过了武林大会的日期。” 许栩愣愣地接过,道:“啊……为什么,我不要去!”这些请帖上的均是些麻烦的人物,干嘛要我去送。 “就是因为麻烦,所以才要你去,我等会让管家跟你报备一下这几个人物的背景。” 许栩还想辩驳什么,却被程羽飞身上的气势煞到不敢开口,满腹牢骚地接下这沉重的任务。 许栩刹那间似乎明白了小飞为何要推迟武林大会的日期,小飞要她去送请帖的这几个帮派组织和明扬山庄的关系不是很好,往年的武林大会也时常缺席,在魔教和明扬山庄之间,他们保持的是中立。程羽飞是想要借着此次机会将他们汇集到一起对付魔教。 原来不全是为了中毒的朝阳大哥。 可是把这个重担交给她的小飞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七十四、勤受之路任重而道远乎? “咯噔咯噔”,马蹄响叮当,一身碧波百褶裙的妙人儿漫不经心地驾着马车,嘴里不断地碎碎念着,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马车内愉快笑声反衬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特别是那极其魅惑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心神舒爽,疲累俱消,别人耳里的天籁之音在她听来简直就是魔音穿耳—— “修,你喝茶吗?” “欸?修,你看,那朵云的形状,像不像一种花?你猜是什么花?” “唔……你猜不到啊,我来告诉你吧,那是菊花哦~~~你知道菊花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额……我只能说,它是一个美丽的洞,会让你进去了就不想出来的洞,嗯……是个很销魂的地方,这样吧,我等会进城买点书给你看哈哈……” 小姐这不是在带坏小孩子嘛……哦,别误会,她说的小孩子是…… 之前的饮食教育法没有用,所以许栩决定,必须还是要从最基层的教起,比如现在,她就应该非常认真地给叶修上一课关于人体秘密的探索。 手里一团蠕动的东西很不安分,一直动啊动啊动不停,害得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来抱着这个缠人的娃娃。 没错,她说的小孩子就是这位笑得很开心的两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的娃娃小朋友,虽然他很小,小到不应该听懂这些东西,可是小玫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知道点什么,你看他,不安稳地翻来覆去,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眼里发射出的兴奋光芒,她才不会相信这个娃娃什么都听不懂呢!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小孩啊……娃娃脸上的笑容分明和小姐淫荡的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欸……不对,不应该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仆吗?切,她和小姐才不像呢,她才没有小姐那么……花痴花心外加烂心的大萝卜呢! 所以啊……她是唯一一个在小姐多年的荼毒之下还坚强活下来的人。 天色已近垂暮,马车也堪堪驶近一个市镇,太阳光已不似白天那么强烈,反而变得愈发柔和。 “小玫,到哪里了?”车厢内传来许栩的声音,小玫很奇怪,小姐几乎从早上就开始和叶公子说话了,而基本上都是小姐在自说自话,她还从来没听过叶公子说过些什么呢,小姐累不累啊……这样想的,小玫回答道:“快了,小姐。” “小玫你办事效率好低啊,我还赶着去吃晚饭呢,照你这样我们找不找得到住的地方都很难说。” 哈,一个什么都不做的舒舒服服坐在车厢里的没赶一会儿马车就说自己累了要下车休息的到底是谁!还敢说她,哼!小玫翻了个大白眼,只是没敢正对着她家小姐摆弄这个表情。 可是她能怎么样呢,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家的小姐啊……小玫大青天的竟然开始做起了白日梦,什么时候她也能翻身做一回主人啊…… 车厢里突然飘出来一句:“想都别想!”像是在回答着小玫的痴心妄想。 “……”她家小姐上辈子一定是专制地主婆,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小玫吐槽,把气全撒到马儿的身上,重重地甩了一鞭子。 马儿被这么一激励,一改原先慢慢吞吞地颓废样,撒开蹄子狂奔了起来,马车上的人惯性地向后一倒,没撑得住,尽失了许栩大家闺秀?的风范。 “修,你怎么没往后倒?”许栩身上还趴着一个胖嘟嘟的小胖子,可把她压死了,心口差点就没喘过气,费尽力气地爬起来却看到叶修仍是好端端地正坐在那里。 叶修瞟了她一眼,给她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修的定力好强哦~~~”许栩不禁拍手叫好,马车这么激烈地颠簸中,修杯中的茶水依旧平静无波澜,不起丝毫的涟漪。 许栩还记得小时候师父硬要教她学武功,一开始练得也是定力,许栩永远都不会忘,师父是怎么让她站在一个圆桶上面,头上顶着一本书,书上再顶着一杯水,怎么让她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不许一滴水掉下来的悲惨生活。 结果后来她还是辜负了师父的希望,杯子不知道砸了几个,身上也摔了好多的伤痕,师父只得捋着大白花胡子摇头叹气。 所以修居然能练成这么强大的定力,许栩是打心底里佩服的,本就欣赏叶修的许栩又生出了一丝崇拜之情。 这样的修能依赖她,也是一种幸福吧? 许栩苦恼地看着手上一叠的请柬,虽说只有五张,可这难度系数实在是忒大了点,许栩虽孤陋寡闻,江湖上的事情大约就知道个天下第一第二的排名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但是某些严重影响了江湖秩序的大事尤其是那些烦恼了小飞的事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呐呐,比如她手里的这第一份,邀请的是石墓派的当家掌门霍云天。 石墓派也是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门派……嗯,大概是,因为她也不大清楚,曾经听小飞提起过一点点,此门派附近有一座石墓,因此他们的祖师就以石墓为名创建了该门派,欸?在这方面倒是和小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许栩想,小飞也是这么潦草地应付了自家山庄的名字的>< 石墓派传到这一代是第九代了,在江湖上也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第九代的掌门人不知道是和明扬山庄结了多大的仇怨,竟然脱离白道也就是小飞代表的那一方的队伍,当然,他也未曾归附魔教,而是选择了中立,也就是从那一年起,武林大会上再没出现石墓派的代表。 小飞想要拉拢石墓派是有一定原因的,首先,最重要的一条,石墓派在第八代到第九代掌门人的这期间,竟然总揽了全国的水道事业,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有人说是通过非法的手段,也有人说他们表面上未投靠魔教,实际上却依附了朝廷,若不是朝廷给他们的权利他们哪里有可能做到这一步……等等等等,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假。 小飞说,他们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们有本事,他现在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看待石墓派的。 其次,石墓派的武功路数十分奇特,用小飞的话来说,若是此派可以好好发扬光大,那么他们的弟子在武林中一定是赫赫有名的。小飞和石墓派的第九代掌门人交过一次手,结果虽是对方输了,可小飞仍然很看好他,并且放话说假以时日此人的武功一定会超过他。 小飞当时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的,眼里的熊熊火光让许栩坚信他不是在瞎说。 其三,石墓派的弟子们也很有可塑性,光是第九代掌门人的那几个弟子,可谓是武林中冉起的新星,石墓派的前程定是无可限量的。 综上所述,小飞要拉拢石墓派的原因是非常正当的! 唉……可是她听说石墓派的人都很怪,很有个性,怕她是应付不来的。(这是山庄的管家对她说的,可好好地打击了许栩一下) 说到底还是要怪小飞,干嘛把这么烫手又玩命的任务交给她啊!难道、难道就因为朝阳大哥? 许栩嘟了个嘴,扒在车窗边看风景,就算朝阳大哥不是她害得,那这件事还是和她有关……唉……她终究欠朝阳大哥一个人情,欠小飞一个人情。 眼皮重得令她不得不半闭着眼,也不晓得这次路途中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不测,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带了叶修和娃娃来…… 她刚刚看叶修的样子,似乎不是很在乎这个,当初拉着她说带他走的也是他,所以她应该没什么好自责的。 朝阳大哥中毒被留在明扬山庄悉心照顾,洛语也因为朝阳大哥的缘故留在那里,他明明是那么得不喜欢明扬山庄…… 也难怪啊……洛语是喜欢朝阳大哥的,当然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地留在那里照顾他啦。 等等,让她想一想,洛语留在了明扬山庄是因为他喜欢朝阳大哥,那么叶修跟着她走不也就是因为……某个特别的答案正呼之欲出,就在这时,帘子被一只白净的小手撩开了:“小姐,到了。” 怀里的娃娃张开了又短又有肉的双臂,挣扎着要往外面跑,许栩几乎是被他拖着出去的。 “娃娃一定是饿了呢。”小玫笑道,却换来了许栩的一记虎视眈眈。 “……”小玫自认为没有惹到自家小姐,为何小姐要这般瞪着她? 大概是无理取闹来着,要知道,她家小姐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 幸好小姐没有时间盯她这么久,因为娃娃一直扑腾着要往客栈里面走,大概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才会如此激动的吧?小玫谢天谢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娃娃算是救了她一命了。 赶到城镇里的时候约莫是傍晚,按理来说客栈里的人应该有很多,没有人满为患的地步也应该是门庭若市才对,这家客栈显然寥寥无几,显得甚是萧条。 “小玫,不是让你找这镇上最好的客栈吗?怎么找了这么一家?”许栩埋怨道。 小玫委屈地回答道:“小姐,我问过这镇上的人哪家客栈最好,他们给我指的就是这一家。” “胡说八道,最好的客栈怎么会这么萧条!”许栩斥道,要叫她相信眼前这人烟罕至门槛边长了蜘蛛网气氛低迷地像死了人一样的客栈是最好的客栈……简直是比她怀孕都难! “我们这里,就是镇上最好的客栈。” 苍劲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许栩的疑思,眼前皑皑白雪一般的瀑布长须,昭示着主人经历过的岁月沧桑。 七十五、吃面不如吃人 师父说过,胡须的长度象征着这个人的年龄,同时也说明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的伟大,伟大到他连胡须都不愿意打理,这样的人怎能不称之为……懒呢? 所以许栩最喜欢玩的就是师父的白飘飘的长长的胡须,打从娘胎出来,她还没见过比师父长了更长胡须的人呢。 眼前这位老爷爷的胡须都拖到了脚踝,许栩想,如果要评选出江湖第一长胡子老头,估计就非他莫属了吧? 说实话,她现在有种想冲上去摸摸那把胡子的冲动。 许栩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于是她真的走到了老爷爷的面前,然后正准备伸出她的魔爪…… 一只小手抢先一步超过她,一把抓住了那厚厚的白胡子,许栩一看,嘿,不是坐在她左手臂上的娃娃么,只见他用肥嘟嘟的小手扯住老爷爷的胡子,死命地往下拉,边拉还边笑,笑得咯咯响。 许栩不开心,用特意腾出来的那只手戳了戳娃娃小胖子的屁股,想说喂,这是我先看中的,别抢我的东西好不好?! 娃娃小胖子理都不理她,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拽着老爷爷的大号胡须不放手。 老爷爷也不是没有感觉,哇,疼得他都快要哭了,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可是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圆圆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爷就不大想哭了,生怕吓坏了他。 许栩上去扯住娃娃的小手,训斥道:“娃娃,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哦~快,听话,把手放下来。” 也不晓得刚刚谁也想摸的来着。 许栩抓住娃娃的小手,用不输于娃娃的力气拼命地拽拉着,疼得老爷爷在心里直叫两位小祖宗。 奈何娃娃这点小力气怎么斗得过许栩,很快老爷爷的大号花白胡子就逃脱了两位祖宗的魔爪。 老爷爷是揪心地疼,却不大敢表露出来。 娃娃拍着手依依呀呀地说这些什么,很高兴的样子,像是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意儿的表情着实骇到了老爷爷。 幸好在场的还有一位正常人:“老爷爷为什么说这里是最好的客栈?我们家小姐完全看不出来啊。”小玫的话显然有责怪自家小姐的意思,她可是充分地表明了自己很相信老爷爷的话的。 “鄙人姓顾,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的,我们这家客栈的确是全镇上最好的客栈。”老爷爷摇头叹气,“只是今日实在是多有不便,客官们你们看,这镇上整个都是死气沉沉的,绝不仅仅是我们一家客栈如此萧条……” 许栩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的确是有够低沉的,路上的行人几乎连头都不抬的就这么走着,就差天上没飘纸钱了。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这里是总揽水道的地方,不应该如此萧条才对。 老头再次叹了口气,恨不能抹一把眼泪惋惜地道:“因为有人去世了。” 什么人去世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许栩开始了她无边无际的幻想,若是她死的时候也有这么多人为她伤心该有多好啊~ 右手里传来的温热驱走了萧肃的寒冷,叶修突地拉起她的手让她觉得甚是不知所措,更衬得心里暖意绵绵。 “修,你放心,若是你死的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会给你凑出一个镇子的人来给你哭丧的。”许栩信誓旦旦地说道。 “……”叶修刷地一下扔掉了刚刚还攥得死紧的某人的右手。 哈,这下连小玫都听出来许栩误会叶修的意思了,娃娃貌似也知道些什么,嘴里不停地泛着泡泡,两只小手扒上许栩的脸,做任意形状的揉捏。 老头见过那么多的世面,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其实,他倒是挺欣赏这个女孩的,说话不做作,虽然笑起来是一副痞子像,不过贵在心是真诚的。 “对此我们真是深感抱歉。”许栩泫然欲泣的表情深深感动了顾老头,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许栩又换上了一脸的好奇,道:“呐,死的人到底是谁?” 许栩适才悲伤的表情明明就是知道死者的身份的样子,现在又反过来询问,让人有一种被她骗了的感觉。 “是石墓派的第九代掌门人霍云天。” 惊讶和惊喜一齐涌上心头,许栩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好好的掌门怎么就死了呢。 “据说是暴毙而亡,真是天妒英才,小老儿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未曾死绝,为何老天要让这么伟大的人先行离去呢,小老儿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霍掌门的性命啊……” 顾老头终于难掩悲愤之情,生生地哭了出来,可见霍云天在他们的心目中有多伟大,以至于整个镇子都因为他而哭泣。 许栩拍拍顾老头耸动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私底下却笑得得意,哈,石墓派的第九代掌门人既然死了,是不是事情就比较好处理了呢?毕竟这下一代掌门人不一定会像霍云天那么不可理喻。 谢谢啦霍掌门,谢谢你死得这么得痛快。 老头太悲愤,哭到最后竟失了方寸,叫小二安顿好许栩他们之后便躲到房间里继续哭去了。 小二竟也抽泣着给他们安排了三间房,许栩一间,叶修一间,小玫和娃娃一间。 小玫很想抗议,干嘛把这个烦人的小东西丢给我,小姐,你对小玫不好,尽把辛苦的事给小玫做。 娃娃到了小玫的怀里之后安分了许多,不像原先在许栩怀里那么扑腾了,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吮个不停。 大堂里吃饭的仅仅几人而已,许栩他们就坐在正中心的位置上,看着眼前令人咋舌的饭菜—— 番茄炒鸡蛋变成了番茄炒西红柿,满眼的红许栩愣是找不到哪里有黄的踪影。 青菜炒香菇变成了青菜炒芹菜,一堆的绿晃得许栩眼都瞎了。 冬瓜鱼头汤,冬瓜倒是有了,但是为什么只有鱼身子,没有鱼头! …… 令人发指的还不止这些,给他们配的筷子是一根长一根短,许栩的勺子甚至连柄都没有,不得不说,这家客栈实在是太厉害了。 要不是顾老头解释了是有人死了的缘故,许栩还真的就想骂街了! 能怎么样呢,人家最崇拜的人死了,伤心过度以至把饭菜做成这个样子也不全是他们的错啊,许栩百般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劝导着自己,千万不能生气,千万不能。 连镇上最好的客栈都这个样子,更别说其他的了,算了,将就一点吧,许栩如此安慰自己道。 断了勺柄的勺子丢给娃娃玩,许栩艰难地提起筷子夹了一片冬瓜,好淡好淡的味道,是没有放盐吗? 额,没有放盐就勉强忍受吧,许栩又夹起一块不知道是西红柿还是番茄的东西放进嘴里,还没开始嚼呢,就立马吐了出来。 咳咳,好咸啊,这个厨师到底放了多少的盐在里头,许栩抄起手边的一杯水就喝了起来。 “……”小玫和叶修看着许栩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绿,由绿再转成黑色。 噗——好辣!许栩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哪里是她要的白水,明明是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家客栈是不是找死啊,非得她出手一举端掉它是吧?! 叶修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许栩,同情地看着她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也不管水会不会满溢出来。 吾命休矣呜呜呜呜,再吃下去她绝对会崩溃的!许栩哭,像她这么一个重视食物的吃货怎么能忍受这样的饭菜嘤嘤嘤嘤,她没被毒死在这里也要饿死在这里了。 叶修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直接起身离开了饭桌。 许栩正在心底控诉这家客栈和煮饭厨师的不人道,压根没注意到叶修的离场,就在她骂到他们的八辈祖宗时,一股属于阳春面加鸡蛋的飘香钻进了她灵敏的鼻子里。 大脑快速反应,好吃的!然后带领着身子顺着香味的来源进发,兜兜转转来到了后厨。 叶修腰上围着一圈白布,许栩一看就知道叶修是为了不让油溅到自己身上,话说回来,叶修就算系上这小围裙还是这么的帅哇咔咔~~~ 叶修的手上捧着吸引许栩来此的阳春面一碗,上面还十分贴心地加了个鸡蛋,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叶修做给许栩吃的一样。 食欲大开,刚才的不愉快全部抛之脑后,许栩接过碗就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连平时努力保持的良好吃相都丢掉了,吃得毫无形象可言。 叶修微笑地看着许栩大快朵颐,解下围裙放在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许栩把面吃完。 许栩是何许人也,是个吃货也。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解决掉了碗里的面,连汤都不剩的就差没把碗吃掉了。 看叶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许栩有点不自在,舔碗底的动作停了下来,弱弱地问道:“修,你不饿吗?” 叶修但笑不语,看得许栩是毛骨悚然。 “修,你要是饿了,就、就再煮一碗吧……这碗……”许栩心里嘟囔着,谁叫你下手不够快,被我抢了过来,这下好了吧,只能看着我吃。 合着人家辛苦煮了一碗面没吃到还是他的错。 许栩食指点着油光光的嘴唇,抛着媚眼道:“还是,你更想吃了我?” 七十六、叶修是个“纯”爷们 “你是要吃面,还是要吃我?”许栩努力使她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才好配上她这风华绝代的声音。 在叶修的眼里,许栩舔着油油的嘴唇的神情算不算得上风华他是不知道,绝代是一定算得上的。 默默地抬眼瞥了瞥许栩,以确定许栩真的是在向他抛媚眼而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之后,叶修夺过她手里舔得干干净净的碗,转身又去了炉灶边……煮面。 眨了半天的眼睛,先不谈有没有用,连人都给她吓跑了,果然许栩是太如狼似虎了咩? 许栩是狼还是虎暂且不说,就算是的,叶修也不可能害怕才是,许栩的挫败感实在是忒大了。 看叶修方才的表情,似乎是不懂她的意思来着,果然她应该说得再直白一点吗?哎呀,叶修煮面时忙碌的身影好销魂呢,那个屁股一扭一扭的……害她脸都红了好不好!啊……如果要再直白一点的话……嗯……那么大概就是…… “修,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睡觉吧!”许栩兴冲冲地对着那个背影道。 结果…… 结果的结果…… 结果的结果的结果…… 修真的和她一起睡觉了呼呼,就是这种睡觉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睡觉——盖着被子纯睡觉。 纯睡觉的夜晚一定是寂寞的,纯睡觉的夜晚一定是睡不着的,纯睡觉的夜晚让许栩那一再蠢蠢欲动的想要反扑的心。 天哪,她家的小修修太纯真了!纯真得让她都有了一头撞死的冲动!许栩浑然不知,在她的辛勤劳作下,她所面对的这面墙已经被她挠出了一个小洞。 墙哭了,她也要哭了。 床虽然不大,但两个人躺着是绰绰有余的,这就要拜两个人美好的身材所赐,侧躺着还是可以睡着的,比如她身后的这位天下第一“纯”爷们。 对付“纯”爷们,那些寻常的引诱法已经是没有用的了,只有循序渐进一步步把他带入好小攻的殿堂。 许栩对于她即将要带坏这么纯洁的人有股深深的罪恶感,不过这罪恶感不一会儿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怎么感觉有点挤,还有点热?许栩兹以为叶修扩大了他睡觉的范围,谁知叶修睡觉是最安稳的了,从来不会像某人一样动来动去。 许栩没事干,用脚蹭来蹭去地数数,一只脚两只脚三只脚四只脚五只脚六只……咦,怎么多了这么多只脚???许栩费力地翻过身,想起来看看她数的多出来的那些脚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双手突然覆盖住她的视线,让她动弹不得。 从身旁的动静来看,捂住她眼睛的是叶修无疑,这就更让许栩怀疑了,有种要发生大事的气息,她嗅到了。 “修?”得到叶修肯定的回答,许栩放心了,因为修对她说他会搞定这一切。 这一切是什么……唉……当然是魔教无止境的追捕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近下手越来越频繁,难道是因为魔教教主快要过大寿的缘故吗? 这魔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连她的床都敢上了?!真是不要命了……许栩压下身子,再一次回躺到床上挠她的墙。 据她估计,这屋子里大约有五个人吧,一挑五,嗯……她相信叶修是可以搞定的。 叶修跟随着五人的脚步下了床,手执暗器将烛火灭掉,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在这黑暗中,他的白衣格外得显眼。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黑暗中穿白衣简直就是大忌,尤其是在与敌人交战时,灭掉烛光更是一大蠢事,因为黑暗中敌人很容易就可以看清楚你,而你却看不到敌人。 黑衣人眼里的叶修显然是同时犯了这两项大忌,他们心中更有自信,原先许栩身边还有个天下第二防着,现在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弱弱的书生,看来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彼此心照不宣,手上的力道也就松了点,夏夜的冷风钻进屋子里,凉透了一室的温暖。 风起风落,帘卷帘舒,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的动静都被凝结住了,唯剩下彼此的呼吸依稀可以辨认。 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黑衣人们心中暗自窃喜,老话说得好,以静制动,方得永生。 可惜他们正准备动呢,却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怎么回事?!这回他们是真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若令他们难以动弹的人便是眼前的白衣公子的话,那么他的武功真的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而且可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一招制敌,这是有着多强大的自信啊! 虽然这位公子的白衣很醒目,可是他们居然看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招的,这人的武功……也许更胜天下第二季朝阳,也许可以和天下第一相制衡了。 原以为季朝阳不在许栩身边他们就更好下手了,其实不然,事情反倒变得更棘手了。 许栩点亮蜡烛,烛光照亮了一室,也照亮了五个可怜的黑衣人:“哎呀呀,魔教真是越来越不给力了,怎么一次比一次好打发?派过来的人也一次没有一次好看了,啧啧。” 五个黑衣人被说得有气发不出,只得干瞪着绕着他们转圈的许栩:“一般来说……这么没水平的货魔教是不会丢出来显眼的……说吧,你们是谁派过来的?” 叶修办完了自己的事,就闲情逸致地坐在一旁看着许栩拷问这几个家伙。 “说啊,你们都哑巴了吗?” 黑衣人心叫道:小姐,他点住了我们的哑穴你让我们怎么说话啊?!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哈!嗯哼,我会让你们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刑罚,让你们求着我说出来。” 虽然男子汉嘴上说是什么都不怕,可是许栩猥琐又奸诈的表情还是让他们虎躯一震。 许栩娇笑着跑过去在叶修耳边叽里咕噜了一大串,让人抓耳挠腮好奇得很——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是什么能让这白衣公子会心一笑,是什么能让许大美女的表情愈发地猥琐,是什么能让这房间里的温度霎时又降了几度。 这也……太龌龊了吧!如果他们可以开口的话,早把许栩骂个半死了,五个黑衣人欲哭无泪,只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吹着小凉风陪着一群马儿在马厩里度过他们煎熬的一整夜。 说实话,他们本来对许栩的话不以为意的,等白衣公子把他们甩到马厩他们也还得意洋洋的,心想不就是吹吹风么,还什么世界上最厉害的刑罚……到现在他们才晓得,原来许栩的话并不是匡他们的,虽然称不上最厉害,也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了。 日上三竿,五个人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被抬上了二楼许栩的房间,身上还有着呆过马厩的标致性证明—— 受不了了! 小玫在心底狂吼:小姐做什么让她去搬这些人!?搬得她累死了!差一点就缓不过气了呜呜呜小姐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嘤嘤嘤嘤还好有小二哥帮忙,虽然他心神恍惚地没使上什么力气……小玫满头大汗的样子控诉着她家主人对她的折磨。 “怎么样?肯说了吗?”许栩翘着个二郎腿,笑问道。 这个女人,把他们的哑穴封住还叫他们说出主谋,说不出来就要把他们晾个一晚上,这般的自说自话实在是太想让人扁她了! 从昨天晚上那件事,他们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惹女人,尤其是那些久负盛名的女人。 悲催的,以后再也不接这种活儿了!其中一个算是领头的黑衣人如此想着。 “修。”许栩见他们眼里的万分后悔之意,示意叶修解了他们的哑穴。 同样的,还是没看清白衣公子的动作的,五个人一时间觉得某道限制突然突破了,轻松了许多。 想要逃……那是不可能滴!因为他们的穴道还封着。 “说吧。”许栩一副你们说了我就大发慈悲放了你们的表情。 带头的一个黑衣人清了清嗓子:“咳咳……”正准备说呢,就被许栩打断了。 “咳什么咳,我不是让你唱歌来的,是让你讲指使你们的人!” 首领无辜道:“我只是想清清嗓子,这样说话顺畅一点……” “……”许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清吧,慢慢清。” 首领忽高忽低地清了会儿嗓子,跟个大街上唱戏的差不多,许栩内心感叹:他真的是做杀手的咩? “小姐是要听简单版的还是详细版的?” “……”这个人绝对不是做杀手的!“详细一点吧。”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小本生意,就住在大名湖畔的小茅屋里,有一天,老三养的大黄把老四养的小红给吃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首领慢条斯理地答道:“这是故事的起因。” “……”如果真的是某人费尽心机派他们过来刺杀她,那这个人也太没头脑了,许栩想,“你还是讲简单版的吧。” “哦,好,有人匿名写了封信给我们,其中还附带着很多的银票,让我们来刺杀你。” 她还是喜欢这个简单版的。 “我们本来就是被秦风堂赶出来的半成品杀手,虽然经常在外面宣传,实际上并没有接过什么任务,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呆呆的首领继续道。 许栩神情一凝:“你说什么?!你们原来是哪里的?” 七十七、我是黑子请多指教(上) 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说的就是她。 祸福相依这个词根本就和她无缘,她的体质一定是吸引灾祸的类型。 怎么办,不仅是魔教,秦风堂也参与了,虽然根据他们的供词秦风堂并不是主使他们的人,但是这话很难令人相信,秦风堂对待叛徒从来都是格杀勿论的,这些人说自己是秦风堂赶出来的,这不合情合理。就算他们真的是无用到连秦风堂都宁愿丢了他们而不是杀了他们,那几率也是微乎其微。所以综上所述,秦风堂很有可能掺和了进来,更何况秦风堂还是站在魔教那一边的。 但是,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真有给他们写匿名信的人,那么……想杀她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啊哈,现在是怎样?说好了一起来害她的吗?许栩眼光一不留神瞟到一旁擦着汗的小玫,小玫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虎视眈眈的目光,先是吓了一下,而后又狠狠地狠狠地瞪了许栩一眼,可把许栩给逗笑了。 小玫吸吸鼻子,小姐那是什么表情?咦……干嘛这么贼兮兮地盯着她。小玫不禁有点恶寒。 什么叫天怒人怨……她算是知道了…… “然后呢……要是你们没有刺杀成功那些银票怎么办呢?”许栩继续问道。 首领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人在信中说,若是没能完成任务就把银票放在这家客栈不远处的赌场旁边的一条弄子里的小竹篓里,来之前我们去探查过,的确是有个小竹篓在那里。” 许栩叹道:“那你们现在是没完成任务啰,你们会乖乖去放吗?” 首领很不高兴许栩居然怀疑他们的诚实,有点动怒地辩驳道:“我们从来都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的!既然任务没完成说明我们的能力不够,钱自然是要还给雇主的!” 许栩扶额:她大概知道秦风堂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出来了。 单单这个首领来说,太……没有当杀手的资质了,虽然武功是还好啦,她想,杀手堆里居然出了这么几个奇葩,这到底是秦风堂的幸还是不幸? 挥挥手,许栩实在是佩服这几位仁兄:“算了算了,你们回去吧……” 许栩话音刚落,叶修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解了他们的穴道,五个黑衣人被解了穴道后奋力地擦干自己流下的鼻水和眼泪,带着些许惶恐地飞一般地逃走了。 小玫还想留下来服侍小姐吃早饭,哪知许栩也不耐烦地让她离开,回去照顾娃娃去。 小玫落了个轻松,要知道,照顾小胖子可比服侍小姐容易许多了,何况小胖子呆在她那里不吵也不闹的,多乖啊。 屋子里又只剩下许栩和叶修—— “修,我是不是很珍稀啊?”许栩望天思考道。 叶修不明白许栩的意思,歪着头看着她。 “嗯……他们都想来抓我、杀我……是不是因为我太珍稀了啊?”许栩仿佛是悟了很久才悟出这个道理,一瞬间有清明开阔的感觉。 叶修想了想,貌似的确是这样的,于是点了点头。 “……”许栩就知道他会这么诚实地回答,喷笑道,“所以我这么稀有的美女,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啊?” 叶修点头。 许栩笑得得意:“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对不对?” 叶修抬眼,心想,许栩是他要保护的人,简略来说就是……许栩是他的人,逻辑上似乎是对的,但他直觉这句话很有问题,却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只得点头。 许栩笑得那是一个心花怒放天崩地裂无所不用其极,脸上本来并没有多少肉的,此刻全都堆积到了一处。 叶修有点扛不住现场的压力,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倒茶遁。 许栩睡午觉。 睡着睡着觉得身上有点痒。 耶……难道是她好几天没洗澡的缘故? 嗯……大概有三四天没有洗澡了……然后呢,许栩揉了揉眼睛,身上难受得紧,还是爬起来洗个澡吧。 说实话,昨天和叶修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再加上那几个秀逗的杀手捣乱……你只要看看她眼睛下面的黑圈圈就知道了。 结果还要自己去打水,真辛苦>< 为什么不叫小二打水的原因……小二哥正处在低迷期,若是让他打水他说不定连自己打的是冷水热水或者是从哪里打来的水都分不清,到时候最倒霉的一定是她! 叶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自从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就飞一般地逃走了之后就再不见人影。 小玫嘛……哼,要她打水肯定又要埋怨我一堆事情…… 常言道,洗澡没有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她打好水脱好了衣服钻进了木桶眯了一会儿后,外面居然喊着火了! 七十七、我是黑子请多指教(下) 这一定是故意的!许栩慢条斯理地跨出木桶,用一根绳子简单绑住一束头发,披好外衣,对了对了,这个东西一定不能忘,系在脖子上的掩饰她的喉结的装饰物。 客栈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因此逃难的人也不多,许栩刚一打开门就见小玫抱着娃娃从她眼前飘了过去,不一会儿又飘了回来。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快逃啊,着火了!” 许栩感觉刚才叫着火的那声音和小玫的有点像,就问道:“哪里着火了?” 小玫拉着许栩的手说道:“就是我的房间……” 还没说完许栩就打断她了:“是你放的?” “咳咳咳……小姐你在说笑话吗?我怎么可能没事去玩火!是这个小胖子啦!我回房间的时候看到他在玩桌上的蜡烛,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桌子就着火了,本来桌子着火到没什么,我把他拉开的时候碰到了屋子里的木架,木架撞到了屏风,屏风撞到了椅子,就这样起了连锁反应,本来这也没什么的,可是谁知小二哥正好上来送水,他一见着火了就把水全洒了出去,可是那根本就不是水,是油,火势就这么变大了。”说完小玫瞪了怀里高兴地吃着自己手指的小胖子。 小胖子是浑然未觉小玫身上的煞气,开心地捧着自己的手指啃。 “这……也可以啊……”许栩本来想骂脏话的,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小玫拽着许栩往外走:“小姐快走吧,我们那个屋子都快烧完了……别磨蹭了……” 许栩只好跟上,可不是嘛,火势都蔓延到她的屋子来了。 许栩的后头,顾老头掌柜的一步一步跑上来,手上拖着他那万里长的花白胡须,仔细一看,尾部都有些地方焦了。原来是顾老头为了不让它们被火烧到,只好用手捧着以免它们掉下来。重心全部都在手上,所以走路的姿势特别得滑稽,边跑还边喊着:“等等小老儿我啊——” …… 火势并没有蔓延得太厉害……烧了几乎两层楼算不算厉害? 许栩想,应该不算的吧,你看这店面还好好的,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 哼,反正不关她的事,又不是她弄的,但是…… “哎呀,小老儿我怎么办呐!这唯一的家产都给烧掉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高昂,许栩想,若是那个死掉的石墓派第九代掌门人的尸体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他吼得诈尸的。 她还真不厚道>< “小老儿我就全凭着这家客栈遗老天年啊……这下烧掉了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不要活了……”顾老头年纪挺大的,吼起来气还蛮长的,脑袋作势就要往地上磕,却被人拦住了。 “大白天的就听到什么死啊死的,真是晦气!” 来人的剑鞘正抵在顾老头要往下磕的额头上,阻止了顾老头的寻死。 这个声音,霸气得很呐! “喂,老头,不就是烧掉了嘛!用得着哭成这个样子嘛!” 火红的头发和双眼,印证了他的火爆脾气,这样的红比起苏勉的衣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老头被他的恶言恶语吓到了,止住声不再抽泣。 “火神君,不要吓到老爷爷了。” 被叫做火神君的人明显吓了一跳,然后对他吼道:“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地出现好不好!” 蓝发少年回答道:“对不起,可是火神君不应该这么大声地对老爷爷说话。” “关你什么事啊混蛋!” 在火神的怒吼之下,蓝发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地道:“火神君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栩端详着这个蓝发少年,有着和天空一样的蓝色的眼睛,衣服也和叶修一样喜欢穿白色的,更突出他肤色的嫩白;而那个叫什么火神的则是麦色的皮肤,只适合穿黑色的衣服。 这两个人……又是谁呢? 蓝发少年安慰了顾老头,还给了他一大笔银子,顾老头千恩万谢地哭着回去了,临了还被火神吼了一句:“别再哭了!好烦啊!” 顾老头哆哆嗦嗦地捧着钱回去了。 蓝发少年教育道:“不能这样的火神君。” 火神似乎很不满被他这般训斥,叫道:“用得着你来管啊笨蛋!” 许栩适时地插入他们两个当中,问道:“请问,你们两位是……?” 那个叫火神自然是不理她,蓝发少年却很有礼貌地回答道:“我是黑子,请多指教。” 七十八、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 大千世界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比如,竟然有人叫火神,还有人叫黑子?!切,她还叫绿子红子天神水神呢! 其实,一般人是不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的。 称自己是黑子的那个……小朋友,也就是皮肤很白的那个,不管身旁那个身材壮硕的火神君怎么吼他,他脸上的表情就只有一种——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这位是火神。”黑子指着身旁的人说道。 这个黑子比叶修还要呆,叶修虽然没有表情,但也从来不会是……额……这个样子的。 说曹操曹操到,许栩这厢刚念叨着叶修的名字,那厢人就“嗖”地一声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要吓死谁啊?许栩想。 看叶修脸色红润的,又不是从客栈里跑出来的,他到底去哪里了呢?等等,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面前两个人怎么又吵了起来? 啊,不对,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火神一个人在那里暴怒—— “你看别人出现得多正常!” “火神君,我没有不正常。” “你每次都是故意的吧。” “火神君你不该这么说的。” “那我要怎么说!” …… 完全听不懂,许栩脑袋上爬满了黑线,这场吵架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还没等许栩弄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吵架就以黑子被火神打了个爆栗的场景结束了。 黑子呆呆地望着火神,说了一句“很疼的,火神君”。 “……”没有人看得出来他疼在哪里。 待到这两个人正脸看着他们的时候,许栩才有机会介绍道:“我叫许栩,他是叶修。” 黑子极有礼貌地鞠了个躬,道:“请多指教。” 他这么正经,许栩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四个人大眼对小眼,在客栈前站了很久很久。 这是传说中的冷场吗? 许栩抬眼,暴躁的火神正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他的脸色竟然从暴怒变成惊吓再回到害怕,伴随着两脚往后退了几步,有一种要逃命的趋势。 哈?她有这么可怕吗?有必要露出这么惊恐的表情来么?许栩不禁皱眉,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长得不能算是美人,但也绝不会把人吓到这个地步,你看他那脸……纠成什么样子了都,好像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样。 许栩觉得脸上有点痒,心里本来以为是有人在拍她或者是什么小飞虫之类的,用手轻轻一挥,就没有了。可是没多久,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三番两次地挥手之后,许栩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还是毛茸茸的呢?许栩手快地一抓,握住了一只毛毛的爪子。 许栩没注意到,火神的脸色又变得更难看了一点。 那是一只黑毛的爪子,只有肉垫上面是白白的毛,许栩扭头一看,着实把她给骇住了。 那是世界上最清纯的眼眸,最无辜的神情,最治愈的姿态。 若她不曾眼花,离她如此之近的东西应该是一只小狗。 脸、肚子和肉垫是白色的,除此之外其他全都是黑毛,两只小耳朵微微向前倾,有讨好的嫌疑。两只小短腿趴在许栩的左肩上,头也搭在肩上,整个一死命地想要往她身上挂的姿势,被它演绎得极为可爱。 许栩拉长了脖子,想要远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不明生物,还真的是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小狗很干净,身上的毛顺得很,不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狗,就在许栩考虑要不要把它收回家的时候,身后的人开口了:“黑二,过来,不能这么没礼貌。” 黑……二……?!许栩满脸黑线地转过身来,因为黑二在听到呼唤的那一瞬间已经从她的肩上蹦跶了下去,眨眼间就跑到了黑子的手心里。 火神如临大敌:“你你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名叫黑二的小狗听到自己被点了名,于是转头看火神,顺带叫了两声“汪汪”。 黑子保持着抱住黑二的姿势,道:“我跟日向师兄说过了。” 火神大吼:“可是你没跟我说过!” 黑子木愣愣地点头,道:“好,那我跟火神君说。” “……”要不是黑二扒在他怀里,火神早就一个爆栗敲他头上了。 火神阴沉着脸,极其严肃地说道:“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日向他是害死掌门的人,你最好不要和他关系太好。” 黑子也不知是不是不同意火神的想法,道:“日向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火神嗤笑一声:“我是不管他是不是害死掌门的人,我只知道目前他是最适合做这个掌门的人。” “火神君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还是这么想的。” 许是被黑子说中了事实,火神炸毛了,连许栩都看得出来他脑袋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喂!不要摆着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可是黑子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的表情,若是不了解黑子的人一般都会认为火神的话是在胡扯。 许栩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插嘴道:“你们……该不会是石墓派的人吧?” 火神略略惊讶了一下,随后恢复了镇定,道:“不,现在已经改名叫诚凛派了。” 许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比以前的好听多了。” “……”火神挑了下眉角,他刚刚没有听到话里嘲笑的意思吧?没有吧? 黑子在一旁附和道:“是的,比以前好听多了。” “……”喂,这也不是嘲笑吧? 黑二似乎也很同意,叫了两声“汪汪”。 许栩眼里的笑意屡禁不止,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释然,一旁的叶修看得心里毛毛的,不自在地捋了一下发丝。 “那正好。” 正好……什么? 许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决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亮光:“正好……我们,是一路的。” 许栩本来对这石墓派,哦不是,是诚凛派不怎么感兴趣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小黑子和火神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去看看也是不错的,说不定还能顺便帮小飞完成任务。 哈,要是小飞知道他指派的任务在她看来只是“顺、便”的话,一定会一只手拎起她果断把她从庄内丢到庄外的垃圾堆里的!许栩笑得奸诈,当然只会是顺便啊,因为在她的这一段路途中,最重要的最无法顺便的任务是…… 叶修收到了强烈的注视,以为是许栩发射出来的,奇怪的是许栩并没有在看着他,这让他大失所望。 对了,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其他的……都是顺便而已。 黑二把头埋了下去,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望着许栩,爪子晃啊晃的,却怎么也抓不到飞过的蝴蝶。 石墓派在第十代掌门人的极力改制下,将门派的名字改为了诚凛。虽然这个名字是比原先的霸气了很多,帮派里的人在佩服现任掌门人的同时,却仍然怀疑他和前任掌门的死脱离不了关系。许栩他们抵达诚凛派的时候,门口的人正巧在换牌子。 “小金,你别站那么高啊,当心摔下来!”下面的人提醒道。 被叫做小金的人则是提溜着新木牌站在椅子上准备挂上去的人,待他一回头许栩看清了他的模样时,不禁喷笑而出。 这这这个人长得好像猴子啊!你听,连她怀里的娃娃都在笑个不停,显然是也看出了这个事实。 最像的地方应该是嘴巴了吧?许栩想,他把嘴巴合起来的时候形状大致上就像是一个“人”字扁扁的样子,嘴角还会往上翘。 就算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保持着此种状态:“放心啦,我要是掉下去你就接住我好了。” 许栩离得这么远,还是能听到下面扶椅子的人嗫嚅道:“师兄你要是掉下来我绝对会给你让地方的。” 当然,长得像猴子的小金最后还是没掉下来,因为他根本没办法爬下来,也不晓得他是怎么上去的,只看到他两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生怕自己会掉下来一样地狂吼道:“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我要死了再不来我的尸体都没了!” 这种程度的吼声才不是临死的人能够叫得出来的呢。 嗖地一声,从门里飞来一人,速度之快以至于许栩只看到衣带划过,然后就是小金被救下来的场景。 来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仿若没有任何重量的轻飘飘地落地,怀里还抱着一个小金,小金眼带泪花地凝视着救了他的这个人,感激道:“谢谢你伊月,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呜呜呜你是爱着我的呜呜呜。” “……”救他的人手一放,把他随意丢在了地上。 小金不堪就这么被抛弃,正要黏上去,却看到火神他们回来了,打招呼道:“嘿,小火和小黑,你们回来啦!啊,还有二号!”二号明显叫的是黑子怀里的黑二,黑二也叫了两声当做是回礼。 伊月见小金的注意力已从他身上移开,于是转身又进了大门,来无影去无踪一般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金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地尖叫了起来,指着许栩道:“诱受!” 在许栩震楞之际,小金指着叶修又说道:“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 七十九、三人行,必有两只受! “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 这是小金对叶修的评价。 许栩认识小金说出来的每个字,可就是不明白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 什么叫……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小金的词汇量可真是……广博啊! 其他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小金的话,均采取忽视的态度,只有黑二不停地以极有节奏的叫声附和着小金的话,看来黑二是同意得很呐。 现场之外,除了黑二,另一个比较激动的人就是娃娃,他眨着珍珠般的大眼睛,嘴里扑哧扑哧吐着泡泡,咯咯地笑得比谁都欢。 “啊!谁暗算我!”小金惨叫一声,捂住嘴角,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谁都没有出手啊!小金虽然嘴巴是贱了点,但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出手打他吧,所以很显然,暗伤小金的只会是外人,而这个外人…… 武功很高的吧,可以在无人察觉的状况下伤到小金。 小金惨兮兮地捡起落在他脚边的一枚花瓣,花瓣边缘染上了一丝丝的血迹,正好和他嘴角边的伤痕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个人竟然用小小的一枚花瓣就轻而易举地伤了他。 想想都觉得可怕,在他熟识的人里,只有上一任掌门这一届掌门以及他的四师弟才办得到。 小金的嘴巴更扁了,照刚才的情形来看,有理由暗算他的人大约只有眼前的这位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了。 小金不觉得自己哪里得罪到他了,他说的不对吗?小金一直自认火眼精金,看一个人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属性,因此他也得罪了很多人。 白衣闪闪身上的气势略与旁人有些不同,若他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出声,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一旦有所动作,身上萦绕着的那股强烈的不容忽视的气息就会将目光全数吸引过去,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万众瞩目的神明一般。 所以他才想到了白衣闪闪这个形容词啊! 许栩内心狂笑不止,刚才她也未曾看见叶修出手,只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一股不正常的气流从她身旁擦过,凭着她一向的直觉,当下就发现了叶修的小动作。 嘿嘿,谁说叶修是天然,他是腹黑啊~~~ “他们是谁?”小金问着火神,看样子是火神带他们一起来的。 火神怒瞪,你现在倒是想起来问他们是谁了!没好气道:“他们是来做客的。” 其实许栩也没有跟火神他们道明他们的来意,只是兜着一句“我们是一路的”在嘴上,火神又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好把他们带来再说了。 许栩打断了小金接下来的问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红白花纹的邀请函,正着脸色道:“奉武林盟主之命,前来拜会诚凛派掌门。” 许栩说得底气十足,在场的人无不被这消息震住了,半晌都无人言语。 “既然如此,还请许姑娘进来详谈。” 声音是从诚凛派的大门边传来的,就在那土黄色的门槛内,站着的正是适才救了小金的伊月。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眼中捉摸与不确定的因素很多,看起来不是很欢迎声称是代表武林盟主来的许栩。 许栩似笑非笑,哦~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挺厉害的不是吗? 在那一瞬间,小金觉得许栩拿着的邀请函上的四个烫金大字刺眼得很。 黑二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他的主人紧紧地抱住了它,还有这倏然间紧绷的气氛让它根本不敢吭声。 许栩迈动脚步,用她能够走的最慢的速度踏在诚凛的这片土地上,而在她头顶,刻有“诚凛派”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的木牌正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黑子把黑二轻轻放下,逗弄着他到屋外去玩。 他觉得可怜的黑二要是再呆在屋子里,说不定它会被闷死的。 黑二蹭蹭地就逃离了黑子的怀抱,竟然一刻也不愿停留,看来屋子里的气氛确实挺凝重的。 诚凛的现任掌门日向正坐在掌门之位上,心情略有不佳地看着堂下称自己是武林盟主派来送请帖的许栩。 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红白花纹的邀请函,他看过了,措辞严谨,言语得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这个烂摊子他就是不想收拾! 所以他现在看了这份霸气的邀请函就两眼冒火! 许栩也隐隐约约注意到了日向的怒气,还以为他和上一任掌门一样都不喜欢明扬山庄,虽然她不是硬要说他们白道怎么好怎么的,可是小飞的努力她确实是有目共睹的,平白地被否定当然会有不甘心啦! 离她不远的地方,小金正在和伊月咬着耳朵:“掌门师兄是不是生气了?二师兄,是不是近来的传言太凶了,所以掌门师兄受不了了,要爆发了?” 传言?!有八卦的地方就有许栩,仿佛听到了有八卦这三个字,许栩的两只眼睛瞬时变得亮金金的,连耳朵都竖起来了。 堂上的日向耳力好得很,怎么可能听不见小金的细细碎语!脸霎时黑得跟个锅底一样,阴云密布的。 小金显然还未曾察觉到掌门人的状态,嘴巴一刻不停地和伊月唠叨着,伊月呢,完全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身子还刻意地往远处挪了一点,只是小金太过沉醉于自己的单向八卦之中,并没有发觉伊月师兄的嫌弃之意。 大堂内就像是暴风雨前的阴暗,气息沉闷得很,快要令人喘不过气来,因而显得十分得寂静。 这还是自许栩进入这个大堂后第一次听到诚凛派掌门的声音,有着和雷声一样得沉闷的压迫力:“金井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茅坑里里喂不明排泄物?” 金井扁嘴,做出害怕得要哭的表情。 震慑住了金井之后,日向这才转过头看着他们,煞有介事地问道:“你们……是明扬山庄派过来的人?” 许栩想了想,用一种变了调的语气回答道:“这位掌门手上不就是拿着我们递交的明扬山庄的邀请函吗?我认为这个问题不需要再问了。” 小玫知道,自家小姐若是用唱歌一般的口气说话,那么必定是这人不大好应付,或者……她想整这个人。 以堂上此人的怒容来看,小姐应该不会笨到去整他吧? “我们诚凛派一向都不与明扬山庄交好,这件事盟主也是知晓的,既然明知徒劳无功,何必还要故犯呢?”日向阴阴地笑着,反复翻看了手中的邀请函,却又随手丢到了一边。 哼,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赶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日向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的阴容更深了几分。 许栩张开双手道:“这就更加说明了我们盟主有多么宽广的胸襟。” “胸襟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死脑筋倒是真的。” “……”许栩想,如果小飞听到这句话的话,一定会冲破他人品的上线无限度爆发的。 伊月见形势不对,默默走到日向身边,弯下身子对他说了几句话,日向的眉头渐渐绷紧。 不易察觉的,日向轻轻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对许栩几人道:“到书房来吧。”然后,负手离开了大堂,只留下寂寞的背影。 小玫上前悄声问道:“小姐,你要去吗?会不会有诈啊?” 许栩故意调笑道:“要油炸他们早就把我给油炸了,还用等到现在慢慢清蒸吗?” 小玫垮着脸,一副“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啊小姐”的样子。 “安啦,就算有诈,我还有叶修呢,他会跟着我一起进去的,对吧?”最后一句问话显然是对着叶修说的。 叶修伸出自己的手握住许栩的,一点都不退缩不怯懦,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仿佛这就是命中注定的。 只有手心的温度才是最真实的。 和怀抱里阳光的温度不同,这是看得见也摸得着的。 所以许栩从来都不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小玫竟也眼尖地发现了:“小姐,那把娃娃给我吧。” 闻言,许栩竟然感到娃娃狠狠地踢了一下她的肚子:“不用,我自己来。” 小玫骇然道:“小姐,你是要解雇我吗?” “……” “嘤嘤小姐你不能解雇小玫啊!”小玫抱大腿。 “小姐你要是解雇了小玫小玫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嘤嘤……” “……” 说实话,如果哪天真能把这个磨叽的小丫鬟弃尸荒野就太好了,省得耳根子一直不清静。 “停!喏,给我拿着!”许栩把怀里的娃娃送到小玫面前,她这才不哭了。 娃娃开始乱动弹了,似乎很反对许栩这么做,小脚和小手晃荡着挣扎着,让小玫根本没办法接过他。 “你再乱动就把你丢在没人走的小巷子里了!”许栩如此恐吓道。 娃娃不甘心,虽然不再乱扑腾了,腮帮子却是鼓着的,充分表达了他对许栩的不满。 许栩无奈,这个小孩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来呢?只能敷衍着摸了下脑袋盖上甚少的头发,一改刚才恶毒的语气温和道:“乖,我们马上就会来啊。” 娃娃拧过头,心想我才不理你呢! 小金看着娃娃有趣的反应,病又开始犯了:“可爱傲娇受!” 火神大力地敲了一下小金的后脑勺,啐道:“别用你那猥琐的眼神看人家的小孩子!” 小金本来笑得也不算猥琐,被火神这么一说倒是真的猥琐了起来,嘴角抖个不停,滑稽得很:“那我是不是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师弟你啊~” 八十、激情四射的门派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小金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找死,调戏谁不好偏偏要调戏火神。 连黑子都淡然地看着他劝说道:“三师兄你还是不要惹火神君的好。” 小金垂泪点头,抱着自己脑袋上碗大的包,却不敢哭嚎:火神师弟你好暴力!一定是强气暴躁攻! 且说诚凛派的内部主要弟子,大师兄日向,也就是现任掌门;二师兄伊月,最拿手的是可以通过对方细微的动作看出他的下一招,以冷静和淡漠着称,就算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金井,也从来没看过他的笑容;三师兄金井,拥有火眼金睛,能够一眼看出任何人的武功路数,虽然基本上都不会用在正经的场合。以上这几位算是诚凛派中的元老级人物,诚凛派新一代的弟子中比较突出的有两人,一个是四师弟火神,名字很暴躁人也很暴躁,奈何他是个武学天才,身体的各方面指标都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领悟力也是超乎常人的;另外一个就是经常会被忽略的五师弟黑子了,黑子是完全和火神相反的类型,黑子可以隐藏自身的气息到别人发现不了他的地步,除了这个其他的他都不会,什么暗器、刀剑、内力是样样不通。 上面提到的这几位在江湖上都是有着一定的名气的,除了黑子容易被忽视因而没多少人知道外,其他的人还都是有头有脸的。 许栩自然是不会懂得这些东西的了,她除了那该死的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之外对江湖上的事根本是知之甚少,最多在小飞那里听说过一点关于诚凛派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没用了,小飞说的都是关于已经死去的掌门木吉的事情。 想到这里,许栩不禁好奇起来,这个掌门怎么说暴毙就暴毙啊,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小金之前说的那个传言……是不是也和他有关呢? 刚刚在大厅里,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奇怪的气氛,这并不是由她引起来的,而是那些弟子和掌门之间固有的疏离,似乎没有把他当做是掌门。 许栩也说不清楚,呐,打个比方吧,小飞是明扬山庄的主人,山庄旗下的弟子亦或是杂役,都很尊敬小飞,这份尊敬之中,还有一种类似信任的东西,可是在这个门派里她完全看不到,只看到了深深的隔阂。 许栩只顾着脑袋里想东西,竟忘了脚下,一个不留神就绊到了高高的门槛,上半身以直线的方式向下坠落。 许栩闭着眼睛,心想我是脸朝下好呢还是转个身子让后脑勺朝下?前者是毁容,后者是脑袋开花……容是不能毁的,脑袋也是不能破的,哎呀,好艰难的选择啊! 若不是身边带着叶修这样的神兵,许栩怕是要在阴曹地府做这项选择题了。 叶修伸出右手轻轻一揽,就将许栩整个人从半空中捞了起来,看起来是不费吹灰之力。 许栩趁势搂住叶修的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许栩微微扬起嘴角,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 这样的情,这样的景,看在日向的眼里就觉得特别得辛酸。 怎么和他就不能走到最后呢?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今天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向眼前这两个人一样,彼此间的默契是如此得浑然天成,让人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他们是已经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夫妻。 “咳咳!”日向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唤回了许栩和叶修的注意力,“两位不是想就这么一直站在我书房的门口吧?” 许栩吸吸鼻子,切,好小气,不就是霸占了一小会你的地盘,用得着这么锱铢必较吗?这个门口又没有宝藏…… “你们……”日向觉得这样开头不好,转而又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盟主派你来说服我们诚凛参加武林大会?” “是啊。”许栩凝眉,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盟主派她来有什么!难道她无法胜任这个任务吗! 日向用食指点了一下眉头,这些天忙敛葬的事已经很疲倦了,还要应付派内各种的闲言碎语,他若是再不休息一个片刻会直接倒地也是说不定的。 “武林大会我可以派人去参加,只不过……” 许栩头大,听了前半句心里还郁闷着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然而一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就立刻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我要程羽飞帮我做一件事。” 他可真的敢和小飞谈条件啊!许栩忽然感兴趣了,很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要求。 “帮我找到我诚凛派上一任掌门木吉。” …… 许栩半天才发出了一声“啊?”。 日向直以为她是没听懂,又一次地重复道:“我需要盟主帮我找到诚凛派的第九任掌门人木吉。” 许栩用小指抠了抠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问道:“他不是死了吗?难道……是要找骸骨?!” 日向摇头:“不,他还活着。” 许栩一惊,脑海里蹦跶出这两个字:“诈尸!” 日向两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话到最后,竟有些生硬,不知道是在澄清事实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小飞帮你找到……这个人对吧?” “对!然后找到他以后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丢到乱葬岗里喂狗!”每一个字上都有着浓浓的重音,给人造成了无限大的压力。 许栩想,若是这位前任掌门现在就站在这里的话,估计下场一定是很惨很惨的! 见许栩还是不太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日向解释道:“其实他没有死,暴毙只是对外的说法。” 许栩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还是不能理解:“那为什么要制造出他已死的假象呢?” “木吉修书留言命令我们,一定要对外宣布他已暴毙,并且由我担任下一任掌门,改门派的名字为诚凛。这些事情只有我和伊月知晓,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命令,连教派内的弟子也不许透露。” “他人呢?” 日向再一次习惯性地点住眉心,疲惫道:“不清楚,游山玩水、寻花问柳……都有可能。”说到寻花问柳四个字的时候,日向竟然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就想一走了之,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所以你的要求就是在武林大会之前帮你找到此人就可以了?”许栩问道。 “是的,如果找到他,我诚凛派一定会参加武林大会的!”日向许诺道。 啊,这样啊…… 小飞会不会答应她是不知道了,不过这样的话她的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许栩思量着,虽然是多了点要求,不过她想小飞为了武林的和平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吧? 当下修书一封,用诚凛派的信鸽传了出去,以聊表他们的诚意。 “欸?那为什么当初诚凛派会和明扬山庄分道扬镳呢?当初说什么都不愿再归入白道一列,现在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日向瞥了许栩一眼,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不是轻易答应的,你以为找到那家伙很容易吗?” “……” “当时选择中立是木吉一个人的主意,其实有很多人都不大赞成的,可他一路坚持到底也没有人敢反对。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去问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居然笑着说……” “……”许栩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说!你看桐皇他们都一一中立了,我们也跟着这股大浪潮学习一下吧。” “……” 桐皇也是众多中立派之一,而且好巧不巧地也在那堆邀请函里。 一直让小飞百思不得其解的误会就是这个!许栩顿生无力感,有一种这个掌门也太不靠谱了的感觉! 最惨的还是日向,诚凛操控着全国的水道事业,一旦脱离了白道,就会滋生出很多的麻烦来。就因为木吉这种想要跟风的思想他就得累个三天三夜碰不了床,全都是在处理水道的事情! 他还记得他跟他解释原因的时候的表情,那是怎样一副欠扁的想要人狠狠把他拍死的恨不得在脚下踩上三轮的脸面啊! “反正你都解决了不是吗?”完事后,他是这样拍着自己的肩膀假装安慰地说道。 天知道他那时候根本没有力气和他较劲,脸一黑刚要做出骂人的举动,就已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许栩听完整个前因后果的唯一的感想就是…… 跟风害死人呐! 商量好细枝末节之后,日向还很盛情地留他们下来住个两三天,美其名曰是如果能找到木吉什么都好说。 日向发狠的阴沉表情堪比魔鬼,让许栩不禁觉得身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耳边貌似还出现了幻觉,总能听见磨刀霍霍的声音。 不管怎样,这件事还是交给小飞去处理了,她要做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啦啦啦,了却她一桩心事之后,接下来就该做她自己的事了! 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窗,黑暗中奸笑的许栩看着那一抹白色在屋里走来走去,嘴角的笑容逐步扩大化。 一步一步,走向仍不知情的叶修…… 八十一、调教不成反被调教 饱暖思淫欲,话是没说错,可事实证明,不饱暖也是可以思淫欲的。 火神眉头皱紧,脸色阴郁,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横挡住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黑子的双眼。 “火神君,怎么了?” 火神没有回答他,反倒把饭菜放在门口,拽着黑子就出去了。 远处还不停地飘着黑子好奇的话语:“火神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许栩觉得,他们一定是误会什么了……瞥了一眼压在自己背后的叶修,叹气道:“修,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叶修听了她的话,立马离开了许栩的后背,少了那温暖的怀抱,许栩眉宇间有些怅然若失。 双手轻轻一推,把自己推离了墙壁,也结束了这场不太成功的教学经历。 叶修把饭菜端上桌,一一规整地放置好,动作虽然简单平淡无奇,但是其中透露出的兴奋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她可以理解为,连饭菜都比她的教学有意思吗? 许栩气呼呼地坐下,连筷子都拿不住,干脆任性地把筷子就这么往桌上一甩,其中一支就这么滑落桌底,连带着一片可怜的菜叶。 叶修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许栩是哪里不高兴了,自己刚刚明明有配合她做得很好,她说的东西他也都记住了,是还有哪里不对吗? 许栩觉得,可能小金真的没有看错,修是个闷骚“天然”攻,已经“天然”到了一定程度,非实力强大脸皮实在够厚的诱受不能攻克也。 其实吧,大致的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回到房间后,许栩想起了她重要的使命:勾搭她家小修修,把纯洁的叶修引上……的道路,和她一起堕落到天涯海角! 堕落的第一步:常识性知识的必备。 从人身体的器官开始教导叶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许栩特地上街买了一本小册子,册子的名字叫做美丽的世界。 许栩本来并不想拿这本的,因为其中关于她要讲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基本上就是一本纯粹讲人体器官的书籍,但最后确实没办法,她去的书屋太正经了,连本像样的小黄书都没有,害她好好鄙视了一下那家店的老板。 收钱的时候老板着实被许栩吓到了,好像老板抢了她家一样,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诚惶诚恐地送走了许栩。 许栩找来笔墨和几张白纸,把叶修喊来坐在一旁,将手中精挑细选的书递给他看,叶修不疑有他,竟真的翻开阅读。 许栩坐在他身边,分明看得清楚,第一页讲的是人体器官,从头开始一一讲述,不仅有大段大段的文字,还有图有真相。 叶修细细翻看着,像是在读一本经典好书一样,拼命地吸取里面的知识,连许栩也顾不得看上一眼。 许栩越看越不对劲,喂,小修修不会是纯粹把它当做是医书来看了吧?她买这书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啊!要往后看往后看! 叶修看书的速度也算快,可永远都比不上许栩的焦急程度。待到叶修的手指终于拂过这一页,许栩激动了,到菊花这一页了到菊花这一页了! 许栩兴奋地颠啊颠,凳子的四只脚在地上不断摩擦弄出“哒哒哒”的声响,让叶修不禁皱起了眉。 “修,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叶修点点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继续翻页。 许栩伸出手,大喇喇地放在那一页上,不让叶修翻过去。叶修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劲松了下来,道:“怎么?” 许栩死死地压住就是不想让他翻过去,命令道:“你再看一遍!” 叶修不觉得自己漏看了什么,可是因着许栩坚定的神色他不得不低头再看一遍。 抬头看许栩,她仍是死死地压住那一页不让他继续看下去,难道这里面真的有黄金吗? 许栩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倒像是求着被问问题的。 叶修摇摇头,这上面的字他都认识,没有什么是要问许栩的。 许栩抓狂:“怎么可能没有呢!” “……”许栩的思维他似乎……不是太能理解的。 “你看,你认不认识这两个字!” 许栩的手指指的正是“菊花”两个字,叶修轻轻地念出声,用他空灵纯净的声音,有如山间低谷清泉穿过,又如空中风铃作响。 让他读这两个字到底是亵渎了他,还是净化了这两个字?许栩竟生出这样的错觉。 啊啊啊!许栩,你在想什么!你不要被叶修带走了!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许栩毫不怜惜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找回原来的计划。 “修,你知道人的菊花在哪里吗?” 既然拐弯抹角太浪费时间,就别怪她如此直接。 耶?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天雷滚滚了?为什么叶修像看奇怪生物一样地看着她?许栩开始反思了,是不是她把纯洁的叶修给吓到了……她是不是太凶猛了一点? 可是下一刻许栩就觉得自己完全想错了,她没有把叶修给吓到,是叶修把她给吓到了! 叶修冰凉的手摸上她的屁股后头,正巧压在了菊花的位置,并且补充道:“这里。” “轰”地一声,许栩的脑袋爆炸了。 大脑停止了运转,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后面那个地方,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 叶修以为许栩不曾听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重复了一遍:“这里。”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许栩简直不敢相信,是她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吗! 身后的酥麻感令许栩精神为之一振,不能这么发展下去绝对不能!强迫自己拉回理智,许栩慢慢地将手伸向后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叶修的手拨开,并反手抓住,咳嗽了一声道:“修,虽然……嗯,这样比较直接,但是……额……这是耍流氓的行径,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喜欢耍流氓的人竟然教导别人不要耍流氓,要是让苏勉听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叶修似乎也觉得这不应该是从许栩嘴里说出来的话,微微皱了下眉。 “修,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去摸别人的菊花懂吗?这是耍流氓,要被追杀的!”许栩尽量使自己的脸看起来略显恐怖,才能凸显出她话题的重要性,“绝对不能你知道吗!” 追杀……是不好,他不想被追杀,因为保护许栩一个就很费力了,叶修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 许栩这才放下心来,这个不懂没有关系,反调戏也没有关系,就是自己养的肥肉还没到嘴就被别人叼走了很有关系! “今天我教你的东西你只可以对我做知道吗?”许栩谆谆叮嘱着,她就怕叶修忘记了去调戏别人,那可就糟了! 叶修轻轻地“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许栩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不管对错他会一直听许栩的话,这是目前他最清楚的。 “好,接下来我们继续……我们说到哪里了?” 叶修适时地用动作提醒了她:“这里。” 如果叶修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纯洁纯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许栩发誓,她一定会认为叶修是故意伸手摸她后面调戏她的! “……”她承认叶修的手很冰凉摸上去感觉很好,不过…… 许栩拍开叶修的手,命令道:“不许摸!” 叶修缩回手,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芒,像是在说“你说可以的”。 “……” 许栩开始有点怀疑了,叶修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纯洁?还是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可是叶修正直的气场让许栩很快泯灭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叶修呢?叶修他从小就是一个正气凛然的乖宝宝好不好! 许栩尴尬地解释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不行,你知道吗?” 为什么? 许栩词穷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叶修的好奇心这么得重,只好继续哄骗道:“这件事是只有你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才可以这么做知道吗?” “压?” 见许栩点了头,叶修抿唇略略思考了一会儿,拉起许栩,把她带向床的方向,一把把她推倒在床,整个人压了上去,直到两个人的脸相聚不到半尺。 许栩整个人已经愣住了,只能看着叶修放大的脸,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抚触感。 叶修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平时没有的笑意,道:“这样?” 热气吹拂着她的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叶修的气息。 身上的压力渐渐消失,叶修起身,拉起许栩,把她带到了墙边,把许栩困在墙与他之间,还很暧昧地让许栩背对着他站着,一手撑在墙面上,一手慢慢往下,在到达了某个凹点之后,又道:“这样?” 许栩的大脑再一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她这次很确定了,她是调教不成反被调教。 叶修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没有多一会儿就让她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最悲催的是,这样少儿不宜的场面还被火神和黑子看见了,她真是想哭都没地方哭。 唯一弄明白的就是,叶修这只闷骚“天然”攻可能真的是在扮猪吃老虎也说不定! 八十二、反攻之道胜于防川 叶修是个危险的生物体。 经过许栩的一再确认,鉴定完毕,得出这样的结论。 最可怕并不在于此。 在诚凛派休息的几天里,许栩都不太怎么敢靠近叶修,怕一近他的身就被调教后庭花。 什么什么!她堂堂七尺男子汉,才不会怕被摸来摸去呢!就是、就是……许栩扭捏地想,这样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害得她要不好意思了! 小玫甫一抬头便看见自家小姐捂着脸羞红的样子,浑身上下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咦~~~小姐你是要闹怎样啊!这种良家妇女被调戏之后的羞涩样才不是你的菜呢……不要在这么大的太阳下光明正大地刮冷风好不好?! 许栩兀自处在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发觉小玫鄙视的眼神直直地朝她射了过来。 “喝水?”棕色水罐被送到她的面前,由于动作幅度,水面波荡不平,有几滴甚至洒了出来滴到了许栩的衣服上。 这些许栩都没发觉,她看到那白白嫩嫩的手的反应就是……身子自发地往后挪了挪。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给她递水的此人一定是叶修! 证据一:声音。这个就不需要解释了,男女之间的声音有很大差别的。 证据二:语气。小玫问她之前肯定会说小姐啊之类的话。 证据三:也是最有力的证据!小玫的手哪里有这么白哪里有! (小玫画外音:小姐你这是在嫌弃我对不对?一定是的呜呜呜……) 许栩有些惧意的动作很明显,叶修是不可能不会发现的,尤其是许栩蹭地的时候还把些许的泥土踢到了叶修的衣服上,在白净亮洁的衣服上留下了污点。 许栩心里想着我怎么会怕叶修我怎么可能怕叶修我只是我只是……你懂得距离才能产生美哈,嘴上却吞吞吐吐的:“我、我不渴,你、你喝吧。” 叶修几不可察地眯起了双眼。 在许栩眼神的数次闪躲之下,叶修终于用背影宣告了他的离开,许栩怔怔地望着,隐隐生出了一种萧索落寞之感。 叶修以为她怕他? 她她她没有啊……许栩回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在躲着叶修欸……额……她只是前几天被那样的调戏给吓着了好不好! 吓?谁能吓得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可以吓她的!许栩开始了反思,这不是她啊!如果是她的话,被反调戏了怎么可以不调戏回去!怎么还可以畏畏缩缩的!怎么可以像个弱受一样?! 她的属性明明是很强大的诱受……进化中! 对,绝对不能退缩,叶修要是扮猪吃老虎她就要更加得无赖!反正这辈子是赖定他了,怎么也逃不掉的! 许栩熊熊燃烧的小内心以她为圆心向外延伸着波涛汹涌的气势,眼睛里燃烧的火焰正彰显了她的昂扬斗志。 叶修狐疑地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淡淡地瞥了回去,数着小溪里成群结队的鱼群。 不过,在此之前……嘿嘿,许栩奸笑,一定要再试探一下,叶修是否真的如表面上的那般单纯…… 紫色的薄雾在许栩周身弥散。 诚凛派的任务算是勉强完成,许栩后来也收到了小飞的飞信,说是找人的事情就交给他,让许栩继续下一个目标。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赞美或者其他什么,平淡的言辞中显示的是小飞稳重的性格。 大概……是满意了的吧。若真的有那么生气的话,早就飞过来亲自逮住她了,许栩想。 手里还有大约五六个邀请函,许栩叹了口气,她第一次那是运气好,挑了个难度不高的,至于后面几个到底会怎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真的是不好说。 如果从顺路这一点上来看的话……那下一个就应该是这个:海常派! 海常派……是不是里面有个好帅好帅的黄发帅哥的那个门派? 听到许栩的问题后,小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手上的鞭子狠狠地甩向前面的马匹,那一下就好像是鞭笞在许栩身上一样,令她不由得一抖:“小姐啊,你能不能多听听江湖上的事情啊,就算做不到包打听那样的程度,至少别这么白目嘛!” 许栩凶残地在小玫头顶上方挥拳头,却并没有真的打上去,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小姐除了知道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外,还知道些什么?” 许栩举手,眼睛里俱是亮闪闪的星星:“帅哥和美男!” 小玫手里的鞭子差点就这么掉了下去。 “小姐!”小玫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声,话语中多有无奈之意。 许栩不是一般人,在她正经地回答了一声“你小姐我一直都在”后,小玫深深觉得她没有看错人。 “海常派是唯一一个靠海运事业发达起来的门派,但江湖上的人士知晓这个门派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在这个门派里,有一个天才。”小玫知道的这些不过也是在和小姐的游历中在山庄处理大事的时候听来的,真不知道小姐平时耳朵里是不是塞了棉花,为什么同样都在场,只有她听进去了? 许栩眼中光芒更甚:“是不是就是那个黄发帅哥!” 嘴里嘟囔着小姐你就晓得帅哥,小玫继续说了下去:“不错,那是江湖上少见的人才,学习能力极强,不管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即会,还有他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的模仿能力,会将他人的武功模仿来克敌制胜,这招一贯被武林中人称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许栩拍手:“哇,好帅!” 小玫已经将许栩的赞美与花痴之类的话语拖入了屏蔽的领域。 “小姐,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记忆里那么好,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为什么对于这种事情连听也不听呢?” 许栩收敛了笑容,一掌拍上小玫的肩膀,严肃道:“你猜猜看。” 小玫摇头,我才不要猜。 许栩幽幽地叹气,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际,用她寂寞且傲视万物的口吻道:“因为除了天下第一和第二,其他人都不配让我深深地记住。” “呜哇呜哇”一群乌鸦成排地掠过他们的头顶。 小玫想,没有掉下鸟屎是不是说明小姐的笑话没有那么得冷? 但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今天穿得少了点呢? “小姐……” 许栩应了声。 “小玫觉得冬天还是不要靠近小姐的好。” “为什么?”呜哇,她伤心了,被自己的侍女嫌弃了! “以前常有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玫现在觉得,他们说错了!” “嗯?” “只要在小姐身边,再热的水都会结成冰的!”小玫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 向来都是她呛别人,头一次被自家的小侍女呛到,这种委屈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许栩是什么级别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呛了声而不还口?笑话,她可是进化级别的! 许栩捂住两颊,把头晃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含羞带怯道:“小玫你这是在夸奖我的武功么,虽然有些夸大,不过……嘿嘿,我很高兴!” “……” 小玫被反将了一军,脸有些臭。 “小玫,你小姐我是没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武功,但是歪门邪道我懂很多滴,下次要不要试试看?” 小玫转头,扁着嘴哭丧着脸看着许栩,小姐我错了!许栩像摸听话的狗狗一样地摸着小玫的头。 叶修在里面听得很清楚,她们的对话。 只有第一或者第二才配让许栩记住吗? 到海常派的路程比较长,虽说是顺路,但由于海常派在海附近,所以要绕一点小路。 许栩乐得一身清闲,赶车的又不是她,整理行李的也不是她,上下搬东西拿东西的更不是她,她不是很自在吗? 哦对了,还有任务,要帮小米逍、朝阳大哥去找元容,可是据最可靠的消息,元容已经回到了他的山谷,大约要在那里一直呆到过年。 这就给了许栩充沛的准备时间,本来打算沿途打听他的消息,现在好了,直接奔向他的老巢,只是中途散完这些劳什子的“传单”不知要多久。 应该……没有三四个月那么长吧?许栩掰了掰手指头。 “小姐,下车了!”小玫已经不知喊了多少遍了,可小姐仍然呆在马车里不出来,哈?里面是有黄金可以数吗? “小姐——” 许栩掀开帘子叫道:“喊什么喊,叫春啊!” 小玫脸一垮,小姐,不是叫春,是叫你。 小玫定的是天字二号房两间,一间叫做“春”,一间叫做“夏”。 毫无疑问的,另外两间自然叫“秋”、“冬”了。 许栩拎起小玫就把她往房间里踢,道:“既然你刚刚叫春叫得这么厉害,这间就让给你住了。” 小玫欲哭无泪,小姐,光天化日的,不要说的这么大声嘛,别人会误会的! 叶修早站在“夏”字房里等她了,许栩一进门就给了叶修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啊,试探从这里开始哦~ “修!”许栩对手指,垂眉娇羞道,“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言下之意很明显。 等了半晌,被她牢牢扒住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许栩双手仍然揽在叶修的脖颈上,脸往后退了退,正视着叶修问道:“怎么了?” 叶修嘴巴微张,轻且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平的。” 八十三、清白是什么可以吃咩?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莫道世间事,平胸伤不起。 前者是对叶修的真实写照,而后者就是此时此刻许栩内心深处的不平。 如果她的胸可以像她的愤怒伤心以及各种复杂不已的情绪一样波涛汹涌就好了。 ——当然,前提是,她是个女的。 既然连大前提都不成立,后面的那些纯属幻想。 许栩甚至还想象过要是自己可以给叶修生个大胖小子的场景,那么她一定要把自家儿子培养成一个绝世极品好小受!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人定胜天,她相信她总归可以从哪里捞到一个不要钱的乖儿子的! 欸?现成的不就是嘛,娃娃呀!许栩脑海闪现出娃娃肉胖胖的可供亵玩的随意揉搓的小脸蛋,眼睛仿佛能够发射一束光线一般的看向了她右面的墙。 在这墙的背后,是娃娃依依呀呀地挥舞着两只小手,抗议小侍女竟然敢不给他吃好吃的,后脑勺一股凉意袭来,娃娃打了个喷嚏。 声音虽小,但还是让收拾东西的小玫听见了,小玫走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道:“小祖宗,你不会生病了吧?要不要去看大夫啊……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呐!” 娃娃翻了个白眼,心道谁烧坏了脑子,你这个臭女人到底在诅咒谁! 许栩贱贱地笑了起来。 怀里的身体突然就抖动了起来,幅度还有点大,叶修拉开许栩,见她笑得开怀,不知是何故。 许栩一发现叶修好奇地看着她,就立马收敛了笑容,换成了满面愁云散不开的伤心样儿,小手捶打着叶修的胸膛,哭道:“修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居然嫌弃我是平的呜呜呜我不要活了……” 叶修摇摇头否认:“没有。” 许栩继续怨妇般地捶打着,若说是打倒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许栩的手上根本没有施加任何力气,纯粹就是在抚摸而已。 “你还说没有还说没有,明明就是有明明就是有……” “……”叶修沉默了一阵,忽然一把拉起许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你看。” 许栩不明白,抬头看着叶修的眼。 你看,我也是平的不是吗? 叶修如是传达着他的心思。 “额……”许栩汗颜,“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说实话,她从来就没怀疑过叶修的性别。 既然如此,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那、那那你不嫌弃我干嘛要指出我是平的?!”许栩心虚了,她以为叶修发现她的身份了,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叶修歪头想了一会儿,吐出了两个字:“心脏。” 哈?! 隔了好一会儿,叶修又吐出了两个字:“很近。” “……”恕她无法仅靠叶修的两字真言就能体会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唉……直接读心算了,许栩扶了扶额头。 许栩脸上的笑容一步步放大,到最后连带着脸的形状都随着放大的笑容而改变了。 暖风吹拂,如同花瓣洒落湖畔,扬起许栩飘舞的长发,让它们在空中尽情飞舞,勾勒着许栩姣好的侧脸。 ——因为都是平的,所以心就更近了。 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仿佛是在响应这句话一样,在许栩的心口不停地蹦跶着,疑似要突破那窄小的重围跳脱出来,好让她眼前的这个人看到她是多么多么得感动。 奇怪的是,许栩本该红了的脸此刻并没有一副蒸熟的样子,反而镇定得很,除却脸颊两旁本就有的红晕。 表面太过镇定,心里反而不淡定了。 全身上下仿佛都在叫嚣着叶修两个字,如同神祗一般,存在她深深的脑海里。 这个……算是告白了吧? 是啊,当然算是告白啦!啦啦啦,叶修的初次就这么被她夺走了哈哈哈! 许栩几乎仰天长笑:“小修修,我太感动了怎么办!跟我告白耶……好开心哦~嗯……人家对你也是……一直、一直都,你知道的!人家的清白什么的现在都是你的了,随时都可以献给你~~~”扭了扭自个儿的小腰,许栩柔声道。 那声音不用挤都能滴出水来,咯得叶修一阵不舒服,单看许栩的表情应该是高兴了,叶修也就满足了。 不过…… “清白?” 许栩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什么?” “额……” “能吃?” “……” 斗大的的汗就这么顺着许栩脑子里那根勤奋的线滑下来,一直滴进许栩的心里。 对于叶修提出的问题,咳咳,也就是关于清白这种东西到底算是什么,可不可以吃的疑问,许栩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清白当然可以吃!现在连节操都能吃了好不好! 令许栩不满的地方自然不在这里,而是在于…… 她本来的目的是要试探叶修到底单纯否的这个研究还没有开始,就被叶修“扼杀”在了摇篮里,很成功的,她被叶修的话题带了过去,并且还没有立刻发现,简直就是人生一大耻辱! 许栩把一肚子的气全部撒在了饭上,用筷子这里戳戳那里戳戳,把一碗饭搞得一团糟。 小玫无奈:“小姐,你是不是那个来了?”所以才会这么得懊糟? “什么那个?”许栩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意识到小玫的意思。 有叶修在场,小玫自然不能直说,只好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就是那个啊!” 很可惜,许栩没有看到小玫的示意,因为这东西本来就不在她的所属范围之内,没有自觉性那是应该的事。 自家小姐大脑不太发达她是很清楚的,也能谅解偶尔性的抽风,小玫再次把声音压低,直到确定对面勤勤恳恳吃着饭的叶修听不见之后才道:“葵水啊!” 许栩脑袋里一直想着关于可不可以吃的问题,顺着思路就问道:“葵水是什么,可以吃吗?” “……” 虽然客栈里没有多少人,许栩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在那一瞬安静了下来,许栩的话语自然就突显了出来,基本上大堂里的人都听到了。 “……” 小玫多想说其实她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才不是她的主人,她和这个桌子上另外一个女的没关系! 霸、气、侧、漏! 许栩只能把一切的一切归结为这四个字。 恶狠狠地瞪着小玫,用眼神怒斥她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小玫哭道,我是冤枉的。 大堂里默默地寂静了一会儿,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站起,面无表情地向后院走去,估计是去吐了。 “……”许栩不开心,她美美的形象啊啊啊啊啊啊啊! 唯一给了她安慰的就是叶修处变不惊的性格,不管外界怎样,他依旧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乖乖地吃他的饭。 呜呜呜,还是修对她好! 你们……许栩愤恨地望着无辜样子的小玫,大有一副直接拼了的架势,你们都不爱我! 这段小插曲实在是让许栩劳心又伤神,不过,她恢复得也挺快,吃着吃着就把这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因在于,她想到怎么试探修了! 哇咔咔,老天诚不负我,这次一定不能让修带过去,她要做得“润物细无声”! 夏天的傍晚来来往往的人总是非常的多,但今天好像有点例外,偌大的客栈里连一半的位置都没有填满。 所幸的是,该有的喧闹却一点都没少。 许栩闻声望过去,好像是门口起了争执,动静还挺大。 “啊哈哈!你说你是有钱少爷,谁信啊!你让大伙说说看,就你这穷酸样,还配当什么少爷!哈,你要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就是你祖宗你信不信?!少废话,把偷我兄弟的钱还来!”听这嚣张的声音就知道挑事者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了。 “我说过了我没有偷他的钱,是他偷了我的钱!”声音虽然有点弱,但却理直气壮。 诶……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哦~许栩想。 门口似乎开始互相推搡了起来,只听见有人喊“打人啦”,客栈的掌柜才缓步踱出。 “什么事这么吵?去去去,不要在这里闹,小心我收场地费!”掌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是刚睡醒的。 许栩不禁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掌柜的你好牛,这个样子都可以啊! “是他偷了我兄弟的钱,这个大家都可以做凭证的!走,把他扭送官府!”闹事的人先抢过话头,引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哄声一片。 被冤枉的男子开始结巴了:“我我我没有偷他的钱没有!” 憋得是一脸的通红,他何曾遭受过此种待遇? 掌柜的掏了掏耳朵,问道:“既然你说你没偷,可有人证?”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着的众人,摇了摇头。 “可有物证?” 他垂着脸不说话了。 “那有什么可吵的,我这里又不是官府,没办法给你们判决,你们去找知县老爷吧。”掌柜的一副赶人的架子。 大约是闹事的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拉着他就要往县衙走,男子心急慌忙间瞧见人头攒动间一道熟悉的身影。 使出全身的力气,不管衣服被扯得怎样得凌乱,他不顾此时的狼狈,只一心冲向那个心心念念已久的人—— “许栩我终于找到你了!” 八十四、娃娃霸气长存!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许栩还没看清眼前这个人是雄是雌,怀里一股极大的冲撞力以压倒性趋势袭来,若不是她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开始就有了准备,恐怕此时早已跌到桌子下面去了。 但愿怀里的这个人是真的认识她,否则的话……拿她当挡箭牌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许栩呜呜呜呜……” 喂喂,你激动归激动,不要把你的眼泪鼻涕啊什么的蹭我美丽的衣服上呀!许栩嚎叫着。 自作主张扑过来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许栩内心的怒吼,径自趴在许栩肩上哭个不停。 不管是客栈里面的还是客栈外面的,目光一下子全都炯炯有神地聚焦到了许栩这里。 许栩怒瞪,喂,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没办法,许大小姐对自己的催眠甚深,张口闭口就把自己归入美“女”一类。 奋力挣开这个半路杀出,在自己身上粘个不停的家伙,道:“你是谁啊!” 林文知一张小花脸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英俊潇洒的风范,左一抹右一抹活脱脱一个街边小乞丐,看得许栩一愣一愣的:“许栩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 一个清脆清亮以及有点糯糯的声音飘了出来:“娘!” “……” 许栩一看,呵!小家伙正用手指着林文知……喊娘?! 抱着娃娃的小玫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娃娃的额头,看看有没有烧坏。 娃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清醒得很,再次指着林文知,用比方才还要响亮的声音喊道:“娘!” “……”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顷刻间,客栈内外已满是笑声。 “哈哈,这小娃娃竟喊个男人叫做娘!” “我看啊,十有八九这小娃娃是认错了。” “这说不定是一段感人的千里寻子的故事,娘亲为了找到自己的孩儿,不辞辛苦,甚至偷别人的钱来凑齐路费……” “真是难为这位娘亲了。” …… 娃娃基本上还处于依依呀呀的阶段,而且并没有任何人教他说话,今天这破天荒的开口,是否就意味着娃娃是一个天降奇才?许栩捧住娃娃的小肉脸蛋,和蔼道:“可爱的娃娃,你刚刚说的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娃娃不乐意地扭过头,张牙舞爪着,表示很不喜欢被这样捏脸蛋。 “这、这个小娃娃是谁?”林文知惊恐了惊惧了,颤巍巍地指着娃娃,“怎、怎么会……” 怎么会叫我……娘?! 许栩摊手,她也不是太清楚的。 “哟呵,小乞丐,别以为找到帮手就可以摆脱了,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呢!”闹事的人显然是不肯放过林文知,偏要从他身上讨个说法。 林文知躲躲闪闪的,紧抓着许栩的手不放,几乎都要捏出汗来。 “我说我没偷就是没偷!”他只有这么一句话,那些人不相信他也没有办法。 许栩把手横在林文知面前,问着眼前的那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道:“你们确定是他偷了你们的钱袋?” “当然,喏,你看,就是这个!”说着,那闹事的人从后面的兄弟手上接过钱袋,招摇地在许栩面前晃了晃。 许栩看那分量不轻,心下思量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你说那钱袋是你兄弟的,可不知是哪位仁兄?” 闹事的人推出身旁的一个,指道:“就是他。” “哦?”许栩嘴角上扬,转而问向那个人:“你说这钱袋是你的,你可知里面有多少银两?” “这、这我哪里晓得?我我我我又没有数过。”那人哪晓得许栩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慌了起来。 “是吗?一般来说确切的数字是没法知晓的,但是大概总有个数吧。” 看着许栩奸诈的笑容,带头闹事的人说道:“我兄弟不常喜欢数钱,所以他不知道钱袋中有多少钱是很正常的事。” “那里面是银票啊还是银两呢?” 自称是自己钱袋的人一看钱袋那鼓鼓囊囊又十分沉重的样子,立马道:“是银两,全部都是银两,是我今儿早上刚装进去的。” 许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道:“小蚊子,告诉他们,里面装了多少钱。” 林文知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许栩的这声小蚊子叫的是他,朗声道:“里面全部都是银票,一共是一万两千零五十四两二钱。” 带头闹事的人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相信林文知的话,当场就将钱袋打开,果然,里面全都是银票。 怎么可能?!明明从外表看上去那么沉重,怎么可能装的不是银两? 他往里面一瞧,才发现造成这些假象的是些石头块。 “这是什么!” 林文知很无辜地解释道:“这是我从各地搜集来的石头,都是很珍贵的品种,你手上那个就是天然沼泽湖里的碎雨石。” 这下闹事的人再没有什么辩解的语言,用奇怪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林文知,然后丢下钱袋灰溜溜地逃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也全都散去。客栈的掌柜自然是乐得清闲,躺回去睡他的大觉去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在鸢尾山庄呆着?”许栩问。 眼前的这位面相不佳,衣衫邋遢的人正是鸢尾山庄的二公子林文知。 林文知吸了吸鼻子,顶着他幽深的黑眼圈道:“我被赶出来了。” 许栩那天在小树林里偷听到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看,现在成真了吧? 据林文知讲,现在鸢尾山庄已由林石皇掌控,原庄主林千里被囚,大少爷林百定被杀,而他,则被赶了出来。 许栩想起当时在小树林里的还有一名女子,便问道:“那你……妹妹林怡双呢?” 林文知面露悲戚之色,抽噎道:“怡双和石皇是一伙的,要不是她给爹爹下药,爹爹也不会轻易被囚!” 啊哦~~~最毒乃是妇人心。 许栩就知道,那天小树林里的就是他们两个,而她听到的,大概就是他们关于这场造反的密谋了。 看着林文知那揪成一个团子的伤心样子,许栩除了安慰他别无他法—— “至少你应该庆幸,你爹他还没有死,等他死了你再伤心也不迟啊!”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爹死了,你不是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如果他没有误会的话,她是在咒他的爹爹吗? “再说了,就算你也死了,到时候正好,下到地狱去找你爹你哥,皆大欢喜,你们又可以团圆了。” “……” 小玫哭笑不得:“小姐!” 林文知怒吼一声:“许栩!” 许栩嬉皮笑脸地问道:“是不是生气了?” 林文知脸上摆明写着“废话”两个字。 许栩摸了下头,就像在摸一只很乖的小狗一样:“还会生气就好,别老是哭丧着脸。” 在林文知的眼里,许栩周身就如同被罩上了神圣的光环,能够福泽人世、温暖人间的那种。 小蚊子那一脸沐浴到春风的表情是什么情况?好风骚啊~~~ 小蚊子=林文知,这个相信不用解释大家都懂得。 许是被某个人的气场给煞到,林文知又恢复了原先哆哆嗦嗦的样子,好像很害怕什么似的,为了把那道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走,林文知尴尬地展开了另一个话题:“听说你们要去海常派?” 许栩眼睛一眯,谨慎地看了看小玫,又看了看叶修:“你们谁说的?” 小玫脸一垮,无力道:“小姐,是你自个儿说的。” “……”许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望了望房梁,打着哈哈,“哦?是吗是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下,林文知都被她弄糊涂了,到底他们是不是要去海常派? 手臂叠放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响声,许栩肃穆着脸,对林文知道:“我们确实要去海常派。” 说的好像是去赴死一样的。 林文知提醒道:“海常派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派……” 许栩挥了挥手,不在乎道:“这个我知道。” 不就是有个天才帅哥嘛! “门口没有守卫的。” “……好霸气!”许栩想了半天,只能用这三个字来赞叹。 “要进海常派,必须通过门口的一道道机关,若是失败了,尸体就会被丢进附近的海里喂鱼。” “……” “以前有好多人不信,说是要亲自去看看,结果都一去不回。听说那几天海上都没有渔夫出海打渔,因为海面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行船了。” “……” 许栩的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柿子。 好恐怖!你确定你描述的地方是有着帅哥的海常派??不是乱葬岗吗? “所以,你们还是小心点好。” 哦不——不可以,她要回家!她不要帮小飞去送请帖了!她不要去喂鱼啊!—— 许栩奔上前,握住叶修的手垂泪道:“修,我们回家吧呜呜呜太可怕了!” 林文知这才注意到他,视线一相撞,立刻燃起了火花。 许栩和他……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许栩,这位是……”虽然许栩抱着他撒娇的场面很温馨,但是他还是想要打断他们。 许栩想起林文知还不认识叶修,正要给他介绍,哪知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开口的叶修居然…… “叶修。” 八十五、别扭攻神马的 情敌相见的话,会不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许栩无奈了,这在叶修的身上,大约是不会发生的吧。 “叶修。” “林文知。” “……”她是不是也应该凑个热闹,说一声“许栩是也”呢? “许栩。”抱着玩笑的心态尴尬地开了口,本以为不会有人听到,可是两个人竟然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她。 小玫扶额,小姐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你没看见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无法阻断的暗流吗? 两个人都在看着她耶~许栩不好意思了,再看我的脸就要烧掉了! 林文知其实对这个少语的家伙挺好奇的,比如,他是从哪里来了,怎么会跟许栩在一起,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等等等等,他都很想知道。 可是,当着这个人的面他竟问不出来。 表面看上去很平静的一个人,却让他感觉到好大的压力,是他的错觉还是……? 就在小蚊子童鞋想要深究这其中的深意时,叶修恰巧撇开了头。 欸?! 林文知原以为叶修是故意别开不想看他,一看之下才发现是因为许栩扯住了他衣角的缘故。 小玫仰头,小姐又在撒娇了。 许栩拉着叶修洁白如新的衣角,嘟着嘴,下巴微抬,望进叶修深深的瞳仁里,目光流转,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拼命地撒娇讨好自己的丈夫一样。 从林文知的角度看不见叶修的表情,但他能肯定,叶修一定传达了什么意思,逗得许栩眉开眼笑。 这是一场无声的斗争,他还没有披甲上阵就已经溃不成军军心涣散了。 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空隙。 许栩觉得……修闹别扭了。 哈?你问她做了什么?许栩摆手,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对小修修可好了,除了偶尔调戏调戏吃吃豆腐什么的,再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了。 啊,对了,还有她晚上睡着后无意识的……等到她早上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整个人挂在叶修身上这样的状况不能算是调戏! 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睡的啊……而且就是说啊,她睡相不好又不是她的错……对手指…… 再说了,她从开始同床的时候就跟叶修讨论过关于睡相的事,对此,叶修的反应是—— 呆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身,给她让出了好大一块足够她翻来覆去的床位了! 哈哈哈,害得她当时都想把他翻过来好好地亲一个了!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自从小蚊子来了之后,自从她答应带着小蚊子一起上路之后,叶修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不是抱着更多的茶杯在那里数茶叶,就是背对着她床上睡觉。 许栩掀床,里面那个位置是她的听到没!她要睡里面啊她要睡里面! 可是她根本不敢搬动叶修。 还有关于数茶叶的事情,本来有一段时间叶修已经不数茶叶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疯狂地数了起来,难道是因为暗器还没有练成? 不会吧……那天明明已经耍的那么好了…… 店小二如今见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客官还需要茶叶吗?”,气得她差点吐血。 叶修这边闹别扭也就罢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娃娃居然也犯起了病,缠着小蚊子一直叫娘,赖上了他就不肯撒手。 小蚊子很苦恼,想找许栩讨个说法,许栩想了半天,对此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想给他爹找一个现成的娘。” “……”小蚊子费了多少劲也不能把娃娃的手指从他肩上扒下来,只好一脸苦相地看着许栩。 许栩拍拍他的另一个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从了人家吧,看他小小年纪那么坚持的份上。” 林文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欢快。 所以现在林文知看到娃娃那小身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许栩无能为力,想象着万一娃娃哪天会走路了,会说好长好长的话了,是不是会整天追着小蚊子跑? 那个伟大的场面她一定要去观摩观摩。 摸着下巴,打着如意算盘的许栩,视线不经意和某人相撞,嘴角的笑渐渐消失,渐渐,渐渐收敛起来。 赶路的马车已经停下来休息,小玫去河边洗脸了,小蚊子硬是被娃娃带到了外面去,很有可能是去散步了,车厢里只剩下她和叶修,一人坐在一边,对望着。 要打破沉默,自然会是许栩先开口。不过叶修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知道她要开口,默默地把脸转过去看窗外的风景。 小玫教娃娃学走路,林文知在一旁惊恐地看着娃娃从草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像喝醉酒地向他的方向奔过来,两只小手臂平展着,试图平衡自己的身体。他真怀疑那两条小胖腿会不会因为支撑不了他的上身而倒下,小玫在后面护着晃晃悠悠的娃娃,生怕他伤着哪里,娃娃咯咯地笑着,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的样子。 “娘!”娃娃奔着林文知甩着两条小短腿就过去了。 阳光不是很烈,但还是照的湖面金光粼粼。 一个没注意,许栩就蹭到了他的身边,半倚在他的背上,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修~你是不是吃醋了?~” 话一出口,许栩身下的支撑一下子全部消失,来不及反应,整个侧脸直接摔在了木板上。 再一看,叶修俊挺的身影已经到了车外了。 许栩也没生气,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奈何许栩无意中使用了“浮影”,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追上了叶修。待她笑嘻嘻地站在叶修面前时,叶修毫无预警地换了个方向,朝河边走去。 “小修修~~~等等我啊~~~” “你要是想跳河殉情的话,我是不介意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的——” “小修修~~~你别跑这么快呀,我追不上——” 意料之中的,叶修“咻”地转过身,一把捂住许栩的嘴,将她拖到了河边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 林文知和小玫闻声回头,却早已搜寻不到许栩的身影,奇怪?难道是他们幻听吗?互相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两个人都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娃娃瞧准林文知发愣的时机,一举扑过去,伴随着欢喜的一声:“娘!” 林文知哭笑不得,真是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动作之迅速,让许栩奸计得逞的笑容越发扩大,故意呼出更多的热气,致使叶修捂着她嘴的手心濡湿不已,眼含媚态地凝视着叶修,仿佛只要这样面前的人便会放开她。 不是仿佛,是真的。在许栩热烈且又骇人的目光中,叶修缓缓地移开了手掌,看着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小水滴,叶修直觉地把手揩上了许栩的衣服。 擦干净。 此时叶修的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 许栩最是重视她的衣服,弄脏一点点都不可以。不过在叶修面前,她倒是显得大方得很。 叶修把许栩的衣服当做抹布来擦手,许栩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动作,叶修手上的速度放慢,略带疑虑地望着许栩。 扭了扭身子,许栩蹭着背后的树干,两手抓住叶修来回移动的手,手心温热,还带着一点她呼吸出来的水渍。 这样暧昧的气息…… “修,其实我不介意用身子……给你擦手的~~~” 说到一半,许栩还不好意思地捂住双颊。 “……”叶修眉角抽出,下意识地想抽回那只仍被许栩缠绕住的手。 他后悔了……后悔用许栩的衣服来擦手了。 “不用。” 干脆地拒绝。 “修,你好伤我的心!”许栩捂住心口,好像心真的受了伤。 叶修唯一能采取的解决方法就是背对着许栩,不再看她那副死样子。 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叶修在无赖这方面是绝对斗不过许栩的。 “修,不许逃避哦~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吃小蚊子的醋?”踮着脚,伸手捧住叶修的脸,许栩用她的动作形象地诠释了“正面回答”这四个字。 现在才发现,修比她高出很多诶! 果然,她一说这句话,尤其是在讲到“小蚊子”三个字时,叶修的眉头略微起了褶皱。 哟~她家小修修吃醋了! 初秋的风约莫有一点凉意,可始终吹不散空气中蕴藏的热度,只能稍稍分散着许栩的头发,一绺一绺,层次分明。 有时候错觉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像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匆匆一瞥,也许你恰巧能够捕捉到它来过的痕迹,却永远再也无法重复那个时刻。 当时情景当年年少。 许栩确信,刚刚那个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她看到的叶修眼里的精光一定是错觉,那种……那种带着算计的光彩怎会出现在叶修的脸上? “修?” 起风了。 树叶哗啦啦地响。 “他从来就没在我眼里出现过。” 这一次,许栩真的辨识清楚了叶修的声音。 独一无二的,不会被风吹走的声音。 迷醉的,诱人沉沦的声音。 最适合床第间甜言蜜语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她彻彻底底地被叶修诱惑了!不只是这声音…… 不只是。 八十六、强受vs腹黑攻 他们都说,世间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情人间的软浓低语情丝缠绵。 他们都错了。 “他从来就没在我眼里出现过。” 这才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借由叶修的口说出来的……最动听的…… 相比于甜蜜的情话,叶修这种明明吃着醋却又别扭着不承认的表现更加得……有爱! 好吧,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叶修在缠绵时说着蜜糖般的秘语时的情景。 面无表情,装作毫不在乎,其实心里很不舒服,恨不得把她一把抢过去。 这样的叶修她好喜欢! 食指戳了戳叶修的半边脸,许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叶修的侧目。 许栩一本正经地许诺:“修,你放心,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就算死了也要化作漂亮的鬼来缠着你!” “……”漂亮的鬼…… “不过……有点舍不得……那些帅哥耶……” “……” “那些帅哥……好帅的说……” “……” 不要告诉他许栩脸上那两片是红晕! 叶修不屑地瞥了瞥远处正跟娃娃玩闹的林文知,嘴唇轻启:“帅、哥?” 许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蚊子被娃娃紧追不舍,娃娃虽然走路还是很蹒跚,但是已经没有了初学的磕磕绊绊,看来很快就能学会了。许栩摸摸下巴,不错啊,看来小蚊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娘呗。 叶修的那个态度,摆明在说“他?也算是帅哥?”。 小蚊子再一次被鄙视了。 林文知不经意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咧着嘴一脸憧憬地向他奔来的娃娃,神思有点恍惚。 谁能来告诉他,他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小娃娃的脑袋上怎么会长出两只邪恶的小角呢? “呀!”娃娃似乎乐于我追你跑的游戏,两只小手臂抱住他的一只大腿,嘴里发出欢愉的声音。 “……”谁能来把他从这尴尬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泪流满面。 林文知忽然发现自己选择跟着许栩是个错误。 腿上传来丝丝的疼痛,林文知低头一看,娃娃流着口水的嘴巴张大着,露出没有长齐的牙,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朝着他眨巴着眼睛。 “……” 许栩将视线挪回,心下有了底,修果然是在吃小蚊子的醋!笑意浮上眼底,许栩的眉眼扩大到了最大的角度。 叶修嘴角一撇,眼珠淡然移开,不再看许栩明显得意的笑容。 这动作在许栩眼里,意思就变了味道。 啊——叶修害羞了! 她把叶修弄害羞了! 她在勤受的道路上又更进了一步! 闪着亮晶晶的眸光,许栩凝视着根本不在看她的叶修,硬生生地将叶修盯得转回了身。 “……”叶修后退了两步,害怕的意思已言于表。 许栩的大脑飞速旋转,已经自动忽略了叶修后退的动作,并主动向前踏出,拉起叶修的双手紧紧包住,感情丰富得几乎垂泪道:“修,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抛弃你不会爬墙的!” “……”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没有这番对话的话,许栩的本意是想要……爬墙的!!! 凛然的杀气包围住了许栩翘首凝望的人。 许栩继续不怕死地承诺道:“万一、万一我真的没有忍住,爬墙了的话……” 万一?!叶修的心抽了抽。 “我还是能爬回来的你放心!”许栩拍了拍叶修的肩膀,像是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令人满意的理由。 “……”他应该赞许她吗? 表扬她爬了墙还能再爬回来? 他的心忽然短暂地停了一下。 “若真有这么一天……” 若真有这么一天?许栩几乎要停止自己的呼吸,因为她怕自己呼吸的声音太大而忽略了叶修很难得的话语。 “敬我一尺者,必还其一丈!” 待叶修的最后一字落地,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栩感到身后十人环抱的百年老树的树干微微颤了颤。 霸——气! 叶修的这话不仅意在不会对被她爬墙的那个人不客气,而且也表达了对许栩的不满。 愈近中午,太阳照得愈发灿烂,烧得许栩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发丝上也跟冒烟似的热了起来。 叶修此时是背着太阳站的,阳光散在他的背后,仿佛神明身上神圣的光辉一样,煞有天之骄子莅临人间,发号施令的错觉。 叶修刚才的样子好像就是在金銮大殿上用指点江山吞吐山河的气势说着“爬墙者杀无赦!”这样的感觉。 “修,你知道礼尚往来这个词吗?”许栩换了个话题,并不在爬墙的问题上多纠缠。 叶修点头。 两只手环上叶修的脖子,由于没有叶修高的缘故,许栩整个人是挂上去的,两颊险险擦过,带来微微的战栗,各自的发丝扫过彼此的脖颈,诉说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修,刚刚你对我说的话我将如数返还给你,你懂我的意思的对吗?” 叶修收回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栩,气息里满是找到猎物的兴奋感以及久违的幸福感。 许栩的目的在这里。 许栩拐了这么多的弯,就是为了要让叶修答应不准离弃她背叛她,不能也不允许他爬墙。 一旦答应,就意味着是一生的承诺。 明明要担心的应该是他才对,怎么倒反了过来?叶修轻笑,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 许栩害怕,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她需要承诺。 虽然被这么反将一军有点不开心,但是……叶修看着眼里满是希冀的许栩,在他身后的阳光的照拂下,竟出现了点点能和星光媲美的光辉。 趁着许栩环着自己的手还没收下去,叶修一把抱住许栩,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他懂了。 他真的懂了。 许栩深呼一口气,脑袋来回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 他都懂。 那样就好了……就好了…… 只要这样就好了。 她就安心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了解你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如果他可以在你开口之前就知道你的心思…… 如果他像叶修一样…… 如果…… 她想,这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因为她,不够了解自己。 所以她,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读懂她,来告诉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这样的水乳交融,只有这样的心意相通,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陪她走完余下的日子。 这个人……就是修。 现在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这风……太、太大了! 是谁说的海边风平浪静的,是谁说的?! 许栩他们是顶着风往前走的,头发被吹得全部撩到了后头,衣服也向后伸展着,似乎也要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个海常派……到底在什么地方啊……”许栩艰难地吐出话语,明显问的是小玫。 小玫走在第一个,风从前头刮来生生地疼,海风中夹带的腥味更是令她口中欲呕。 “小姐……我也……不清楚啊……这、这海常派就是在这里的……” 风声太大,几乎要盖过了说话的声音。 林文知正巧走在许栩旁边,听了她的疑问便说道:“许栩……姑娘……的确是在这里没错……海常派所处的区域是沿海一带……风、风会这么大是很正常的……的事情……” 许栩暗地里愤恨地骂了句脏话,虽然声音较大,但早就夹杂在风声中不知飘向何处了。 小玫耳朵是何其得尖,一边碎碎念着小姐注意形象啊形象,一边顽强地跟强大的海风做着战斗。 叶修一开始也走得有些艰难,后来就好多了,如履平地,不像许栩他们腰都弓着在走。 “修,你是怎么做到的?” 海风顺着羊肠小道吹得,可许栩连平移都困难得很,浮影基本上没有了用武之地。 叶修也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正巧看到了她说的话。 “……” 就像到了某一个高潮点一样,海风刮得比之前更甚,害得几人倒退了几步。 许栩压根没听见叶修回答了什么,只依稀看到叶修的嘴巴微张了张。 “什么……我听不见……” 这下,话一出口,完全散在了风中,且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就在与海风搏斗的纠结中和听不到彼此声音的郁闷中到达了最终站——海常派。 这里就是海常派的入口。 据林文知所说,海常派的入口处有一道道的关卡,只有一个个闯过去,才能够进入到海常派内部,见到他们的掌门人。 果然,门口是一个看门的门童也没有。 海常派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确信根本不会有人闯过他们所设的关卡? 到了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海风到了这个地方突然就变小了很多。 “这些机关都是海常派当初建了用来对付明扬山庄以及白道的人的。” “……”让小飞知道的话,一定会飞过来亲自试一试的,许栩想。 以海常派的这份敌意看来…… 这趟才是真正的难走啊…… 十一特辑:开场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许栩拖着叶修的衣领……上了台。 叶修扯了扯略显宽松的衣物,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许栩:修,国庆到了,我们该怎么庆祝呢? 叶修:……(果断地吐出两个字)床上。 许栩:……(捂脸)不要这么直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给大家庆祝…… 叶修(锐利的目光移向台下):他们……想看……现场? 台下观众冷汗涔涔,但是心里还是充满着期待。 观众(悄悄地):看现场看现场看现场看现场! 许栩有一种大难临头的赶脚。 叶修(斜眼):想看?……只有……死人……才能……你们……想看? 连许栩都开始冒冷汗了。 许栩(心想):还好我自己可以看。 观众(敢怒不敢言):!!!肿么可以这样!!!不要两个人自己high啊! 望着台下满怀希冀的一双双眼睛,许栩起了恻隐之心。 许栩:修……别这么为难作者大人…… 叶修(瞟了一眼许栩):你……答应? 许栩(揪着自个儿的袖子):别这么说……只要小心一点……现场直播是不会被和谐滴…… 观众(星星眼地不住点头,心叫道):是啊是啊。 叶修挑着右眉,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栩。 许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许栩(叉腰强装强势):我、我是强受!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一触即发。 观众几乎有要离场的冲动。 叶修身上散发的气场令许栩不得不倒退三步。 叶修(一把拎起许栩,像提溜着小鸡一样地下台,哼笑着):强受?……床上自见分晓…… 许栩知道,只有在小修修生气的时候才会说超过两个字的句子。 许栩(腆着笑脸):这次用什么姿势啊……要不要绑着做……还是上凳子上桌子……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新意见啊喂喂…… 观众(上香状):但愿许勤受你还能回来给我们现场直播。 欲知后事如何,坐等勤受床上pk完回来吧,耽耽也坐等着……好持久哦~~~~~~~~~~~ 其实我也想看现场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八十七、盘根错节的决心 厚重的红木门,推开的时候有着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是夜半时风刮着枝桠的嘶吼声。 羊肠小道,由近及远地越来越窄越来越窄,道路的尽头是黑压压的一片,不见星光。 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不是平常的姹紫嫣红,而是统一的黑灰色系,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心生出要逃离的感觉。 同样是阴暗的背景,许栩却更觉得里面的要更可怕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场景她突然想起在诚凛派里听到的一些话,那是黑子在厨房和火神说的悄悄话,被碰巧路过的她给听到了—— 黑子(据她判断,是的):火神君,你有没有看到……许栩身边的那个男子。 火神(无精打采地):嗯……怎么了? 黑子:我总觉得他很眼熟。 火神:是吗。 黑子:火神君,我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火神(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把你那个“觉得”改成“肯定”再来告诉我吗? 黑子:我肯定他的身份不简单。 火神:……(在许栩听来,火神是要暴怒了)你是故意的对吧?! 黑子:没有,火神君。 …… (以下是一些极其无聊的对话,请各位看官忽视。) 许栩离开的时候,往身后一摸,竟是一身的冷汗。 不简单的身份……身后那个正处于她视线的死角的英俊的背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她眼前,如水中倒影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关于身世的事情……哼,以己度人,自己不是同样也没有告诉他吗?两个人都彼此彼此,哪里还有余地去责怪对方呢? 不过……许栩在心底默默发誓,如果叶修有一天坦白地跟自己说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的! 对,就是这样!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如果她能等到那一天的话…… 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小姐!小姐!”小玫几乎要贴着许栩的耳朵喊她了,小姐怎么了!怎么最近老发呆! “小——姐——”小玫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圆桶状呼唤道,“回神啦——” 许栩双目有些游移地转向小玫,而后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揪住小玫的耳朵,以同样大的音量吼了回去:“你叫魂啊叫!——” “……”小姐明明是你自己发愣还怪我叫那么大声,小玫下次再也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小玫扁嘴,捂着自己那只被拎得生疼的耳朵,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却被叶修的凛然一瞥给吓了回去。 好可怕……小玫吞口水,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厉害! 林文知想了很久,才问出这一句:“许栩你确定你真的还要进去吗?” 风卷残叶,惊起一树黑鸦。 萧索,且又带着一丝凄凉,仿佛已经百十年来未有人曾拜访过此地了,仿佛这里已成为孤魂野鬼的游荡之地。 看着就觉得恐怖的地方,一向怕鬼的小姐怎么可能进去? 但下一刻小玫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小姐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绝对不会退缩。 一步一步,小玫耳边的脚步声逐步逐步放大,似乎要敲进心里一样,她知道小姐下这个决心有多艰难……就像她当初下定如盘丝复杂的决心一样…… “走吧。” 风的震动快要盖过一切动静,可大家还是听到了许栩那声低沉的应答,娃娃的小手轻轻地揪住了许栩宽大的袖子,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不舍得拉住许栩。 海风带来的腥味在此时闻起来竟有着一丝丝血染的残忍。 许栩今天穿得是一件略显宽大的衣裙,袖子是蝙蝠状的,虽然配着这身收腰的裙子极其得唯美,可是行动却不方便。 羊肠小道的尽头照旧还是一扇门,只是不比外头那个华丽,稍稍有些破旧,土黄色的木板门上还有着深刻的划痕,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 小玫在许栩的眼神示意下试探性地推开了那扇门,未曾用多少的力气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稀稀落落的灰尘掉落下来。 娃娃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把自己的肉脸扑到许栩宽大肥厚的袖子中,这才免受灰尘的骚扰,而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被灰尘呛到了。 许栩捏捏娃娃的脸,笑道:“你倒是聪明得很!” 娃娃眉毛一扬,好像在说“那是当然的”。 门的里面较之外面显得更加得阴森更加得黑暗,“呼呼”的风声更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许栩扒在门边死活不肯进去。 三双脚踏在门内,一双脚踏在门外,有掉头的迹象。 可奈何宽大的袖子被娃娃揪住了,许栩的退意很快就被其他三人发现了。 叶修不动声色地勾住许栩的手臂,小玫奔到许栩身后挡住她的退路,林文知接过娃娃,一脸无语地望着娃娃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姐!你怎么可以临阵退缩!”小玫义愤填膺?地说道。 许栩摊手,装出一脸好难过的样子,悲戚道:“我也不想的……可是那里面真的好可怕……” 小玫瞥开眼睛,坚决不去看许栩眼里拼命挤出的泪花,她才不信小姐的话她才不信! 许栩试图用自己的泪眼汪汪可怜兮兮来感动自己的侍女小玫,没有发觉叶修原来只勾着她的手臂的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腰。 “小姐你别忘了盟主交给你的任务!你要是完不成他会怎么收拾你!”小玫点到了关键。 腰上圈着的手臂紧了紧。 “……”许栩耷拉着头,心想,小玫你一定是小飞派来监视我的,一定是! 程羽飞处罚人的手段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多多益善的,许栩甚至一度曾怀疑小飞上辈子是专管典狱的长官。 她才不想像上次那个没完成任务的人数九寒天地硬被小飞命令着在水缸里坐了两天两夜。 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满是冰凌了!许栩想到当时那副情景就……全身打寒颤。 比起小飞的惩罚……这些东西已经不算什么了……抱着这样的念想,许栩一步一推地被强迫着进了那道看似可以吞并一切的木门。 踏进低矮的门槛后,仍然是极窄小的青石道路,浑然天成的溶洞,还滴答着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水,滴滴的回声飘荡在溶洞内,反而更显得周围的静谧。 许栩脑袋里不停地在幻想,会不会他们走到一半,上面突然就倒挂下来一个难看的吊死鬼。 当许栩把她的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想揍她一拳。 在这种地方别讲这种恐怖的事情! 所谓的恐怖,就是当你矗立在一荒无人烟的有如乱葬岗一般的偏僻之地时,将自己脑子里想出来的意向幻化成形的一种纯属自己吓自己的意识。 本来都不觉得恐怖的小玫在许栩的添油加醋下竟也生出了后怕之意。 小姐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自己害怕不算,还要带的别人也怕起来,真的是太无赖了! 队伍的阵型变换了,叶修走在了第一个打着头阵,许栩一根食指搭在叶修的腰带上,紧随其后,小玫第三个,林文知抱着娃娃走在了最后。 小玫刚才进洞的时候要把小家伙抱回自己身上来,没想到小家伙不肯,用行动充分表现了他不想回到小玫怀里的意愿。 小玫“哼哼”两声,不要她抱她还正好嫌累呢……不知好歹的家伙…… 溶洞不是太长,走了大概有一半就看见了亮光,四人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早点逃离这阴森潮湿的地方。 许是走了太长时间的洞穴,眼睛早已适应了阴暗的光线,一下子触及亮光有些不舒服。 “哇——”许栩睁开的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这、这这…… 这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处处芳草,遍地树丛生,鸟鸣千啭,泉水涓涓。 许栩念的书不多,用一句尚在她能力范围内的诗句来诠释就是: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 欸?对了,这是诗句吗?许栩挠头。 总之,三个字……就是美极了! 世上能有的颜色这里基本上都有了,包括一些许栩只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色彩。 许栩想象不出来,在那样阴森可怖的溶洞里面竟深藏着这么美丽的花花世界! 所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 就像她家的小修修一样,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白衣闪闪的闷骚天然攻,实际上……哼哼…… 叶修机警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一双眼睛是盯着他的。 许栩吹着口哨望着蓝蓝的天空,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看着我的表情。 叶修不疑有他,继续将注意力移回前方的路。 自从他们从溶洞出来之后,就一直走着一条明亮的小径,看样子似乎是特意开辟出来的,目的就是引导那些为了进入海常派而勇于闯关的人。 小径两旁是低矮的树丛,像是在夹道欢迎他们。 叶修拨开树丛的尽头,显露出一块木碑,木碑上刻着四个大字—— “深入浅出”。 十一特辑:二场 许栩拖着疲累的身子再次不畏艰难地上了台,心里想着果然被惹怒的叶修不是好对付的…… 许栩(五官扭曲地):根据剧情需要……我又上来了……唉,我的老腰……(收拾收拾衣服)嗯……咳咳,现在要来讲正事了【喂你居然要讲正事!】传承作者大人的指令,我来剧透了【你又剧透!!!】(学作者讲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呢,除了要继续奇迹的世代的旅程,还会一步步揭开叶修的身世以及一个……的阴谋……叶修的身世啊……(许栩不禁打了个寒战)在这里不便公布……请各位移驾去到未来第***章寻找答案…… 观众惊呼:不负责任! 许栩(清清嗓子):还有关于船戏的事情……咳咳……修,你上来干什么? 观众立时沸腾,不知什么时候,叶修已经站在了许栩的身边,并勾着许栩的腰。 观众(惊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满满的jq满满的jq!!!!!!!! 叶修均采取无视的态度。 许栩(做贼心虚且敷衍地笑了笑):嘿嘿嘿嘿……修,你上来干嘛? 叶修(酷酷的):逮人。 许栩:…… 台下的观众不知所措茫然无措各种无措。 碍着台下仍有观众在观赏,许栩叉着腰故作强势道:修!你上来干嘛!不就是做到一半逃走了嘛!至于跑上来逮人嘛! 观众(虚惊不已):许栩不要命了!居然敢做到一半就逃跑!是想找死吗!!! 台上笼罩上了一片压压的黑云。 许栩:我是强受!我说不要做了就是不要做了! 观众(窃窃私语):看来许栩是真的不要命了……你们看叶修身上那个怒气厚得抵得上金钟罩了!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坚信着一个真理:许栩要完蛋了!要么……现在死在台上……要么……死在床上…… 喷鼻血了~~~~~~~~~~~~~~~~~~~~ 叶修(挑眉):不……要?! 许栩觉得自己耳边出现了幻听,她好像听见了魔鬼嗤笑的声音。 许栩(冷汗一滴):…… 叶修(云淡风轻):不要者——死! 许栩:…… 冷汗一坨一坨的。 观众(竖起大拇指,夸赞):霸气!霸道! …… 静默良久后,许栩挣扎无果,被叶修扛上了肩膀,临走时舍不得地哇哇大叫:关于船戏……作者大人说想来一个史上最萌船戏……布吉岛她要我们怎么配合……这个、这个大概会在叶修身世及阴谋揭穿后方可揭晓……这个这个到时候再说……我先去服侍我们家小修修啦……你们继续坐等下一场吧…… 众人疑惑,许栩嘴边那抹怎么看怎么都是阴谋得逞的笑容,啊!难道说…… 许栩是故意的!!! 众人哀叹: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诱受M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十八、深入浅出的秘密 木碑用的是比较下等的木材,除了刻着的大字外还有斑斑驳驳的痕迹,仔细一看还有些许深色的印迹,大约是血的痕迹吧。 当许栩看到牌子上的字两只眼就开始放光了! 深入浅出深入浅出啊有没有!!! 上苍保佑,希望小修修能和她有共鸣!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许栩心里叫嚣着。 叶修虽身处阴凉之处,可后背却热得很,转睛一看,许栩的眼里正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几乎可以媲美天上的红日。 “……”默默地移开目光,叶修打算无视许栩炽热的目光。 小玫翻白眼,小姐又在那里花痴了…… 当叶修转过头来的时候,许栩的确是很感动,她以为叶修懂她的意思,可是结果叶修又一脸无奈地转了回去,许栩把这个反应自动理解为……害羞。 叶修转头的时候顺便空出了一段视野,让许栩成功地看清了前面的路。 小径的尽头是间石房,很大,而且是敞开式的,可以看清屋里吊着九根又粗又大的木柱,横放着,两边墙壁上都相应地挖出了圆洞,一边一个,看上去似乎洞的大小和木柱的大小是一样的。地下挖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坑,坑上只有一座独木桥。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许栩疑惑地问林文知。 林文知挤眉弄眼了半天,迟疑道:“大概……是的吧……毕竟我们都从前面走过来的……” 许栩仰天长笑道:“这个机关好没杀伤力啊!”说着便往独木桥的地方一站,两手叉腰得意地向他们展示着这机关其实没有任何威胁。 可当她刚踏出第一步,正转身向他们示范时,冷箭“刷刷”地从两边的圆洞里射了出来,那情景简直就是一个万箭齐发! 在箭发射出来的那一刻,许栩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凭借着极快的反应能力,许栩仅用了浮影的其中一招就逃脱了被万箭穿心的命运。 “呼——真是好险——”耳边还回响着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许栩摸着自己的心口,看来是吓得不轻。 两边的洞口里射出来的箭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目光,均互相击中,且散散乱乱地掉进了下面的无底深渊。 “欸?你怎么知道它是无底深渊?”许栩问道。 林文知回答:“因为箭掉下去了没有落地的声音……” 许栩摆明一脸的不信。 林文知从外面捡了个小石头,信手一扔,石头恰好跌进了深渊,久久听不到声音。 “……”许栩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天知道要是她刚刚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刺中然后掉了下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 冷汗一层一层的。 林文知摸着下巴:“传说海常派的机关都是活人进去死人出来……真是所言非虚啊!” “……”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快想想办法吧! “额……石、石皇曾经说过,海常派的机关每一个关口都有一个极其风骚的名字……说、说是那个名字中就含有破解机关的方法……”林文知支支吾吾,尤其是在提到林石皇的时候眼神总有些不对劲,可许栩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直以为小蚊子的目光是指向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个木牌牌的。 深入浅出……这一关的名字叫深入浅出???嗯……的确够风骚的…… 许栩托腮冥想,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们说,这关的破解方法会不会是让我们直接上演活春……”最后一个“宫”字还没出来,就被小玫一个小巴掌捂住了整张脸。 “……”小姐你就别再丢脸了!小玫眉间的皱纹快皱成了井字形。 林文知脑袋上顶了个大问号,对许栩的话充满了好奇。 许栩有话说不出,憋得满脸通红。 “小玫你干嘛不让许栩说?” 林文知怀里的娃娃拍着手,表示也很想听许栩重复一遍刚刚所说的话。 小玫不知怎么的,手上的力道突然就松了下来,给了许栩以可乘之机完整地说出了那段话:“我的意思是,这关的破解方法可能是让我们直接上演活春宫,做完了也许箭就不会出来了。” 许栩用大喘气的表情平静地说完了这段在林文知听来惊世骇俗的话语。 小玫哭,小姐你不要这么平静好不好?! “活、活春宫?!”小蚊子惊骇到了,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许栩自顾自地眉飞色舞道:“对啊……那个牌子上不是写的深入浅出吗?就是************的时候(*为屏蔽词汇)先深入……再浅出……然后机关就被破解了!” 可能是屋子里太过闷热,林文知的脸不到一刻竟然红了! 小玫扶额,小姐你说的太露骨了! 许栩还在那里自言自语着:“唉……就是不知道它是要两个男的呢还是一男一女呢……” “……”林文知有种瞬间想逃离的感觉。 脚步却沉重地无法移动。 他怎么会有预感他会被许栩带坏呢? “应、应该不会是那个意思……”林文知弱弱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一定跟这个木柱子有关……” 许栩一个激灵:“用木柱子!!!不不,太邪恶了!”一边这样自说自话一边摇头。 “……” 谁来给他们刮场小冷风。 “……”林文知盯着那些个圆柱子摇头,沉浸在自己的一本正经里,道,“不,应该是要把这木柱子塞进那个圆洞里才对……” 他猜测的同时,一直不动观摩情势的叶修踏上了独木桥,无视许栩悲天悯人的呼唤借助蹬脚的起势腾空飞起,并且快速又神奇地进行了平行换位,瞬间移动到了横放着的木柱的左边,在箭还没有飞出来之前一个使力单手将木柱推进了右边那个一样大小的圆洞里。 许栩还没惊呼“好厉害”,又是一个变故,本以为圆洞里不会再出来飞箭的,的确……另外一个没被堵住的圆洞里没再飞射出飞箭,现在出来的飞箭都是从地下的深渊上飞上来的。 叶修又是一个空中平移换位,拉住圆柱上的绳索,脚上一踩木柱,便借力飞了回来。 飞箭深深地埋进了天花板。 这一切看得林文知是心惊胆战,毕竟他只是口头上猜测,也不知道叶修会这么大胆直接上去试探。 许栩颇有占有欲地霸住叶修的一只手臂,刻意问了句:“没受伤吧修?” 接收到许栩颇带敌意的目光,林文知哆嗦了一阵,做贼心虚地望天。 叶修抬起另一只手臂,像个因弄脏了衣服而被娘亲批评的小孩子委屈着一张脸,喃喃道:“破了。” 许栩一看,果然,白净的袖口边缘被划破了一个洞。 林文知觉得要杀死自己的那道利剑般的目光更加凶猛了。 “嗯……回去我给你补上吧……好不好?” 得到叶修肯定的回答后,许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玫心里默默流泪,叶修你要是让小姐帮你补洞……说不定那个洞只会越来越大……唉…… “那、那现在这个怎么办?”林文知嘴里问着,眼睛却不敢看着许栩,生怕自己被瞪死了那才不划算呐。 “……”果然,林文知话一落地,许栩炙热的眸光再一次杀了过来。 “我、我是说……我们还是先过关吧……” !!!如果闯关这么容易,她会呆在这里吗!!! 一个不小心就变成满是洞洞的水壶了好不好?! “不行的话就先回去好了,反正也……”许栩回头找寻来时的路,却被眼前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的小径已不复存在,被一座半路杀出的如小山一般大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周围也不是花丛树丛遍地了,变成了硬生生的荆棘,向许栩他们张扬着耀眼的刺。 “从来只有活人进来,死人出去……”林文知叹了口气,“传言是这么说的,只要一启动机关,就再无后退之路。” “……” 她不想死在这里啊嗷嗷嗷嗷嗷嗷!许栩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 叶修趁着这个机会,右手挣脱出来,再一次起身飞向了因为他适才的震荡晃动着的独木桥。 “修!” 林文知拉住就要奔过去的许栩,道:“他好像有办法。” 只见叶修单手挂在了第一根圆柱上,待深渊下的飞箭齐齐发了出来后便徒手画了一个圈,飞箭自发地收拢到他的手下,汇聚一团,叶修将它们轻轻一送,如同方才将圆柱推进洞里一样,所有的飞箭聚成圆柱样,齐齐地推进了另一边的圆洞里,正好全部塞住,一丝不漏。 这下,世界终于平静了,机关不再有任何的动向了。 “……”许栩张大了嘴,这……也可以啊! 这、这到底哪里突显出了深入浅出这四个大字啊?! 叶修见此法有效,便依样画葫芦,一一解决了前面的八根柱子。 看着站在独木桥对面的叶修,许栩欢欣鼓舞地奔过去,独木桥落脚的地方虽然窄,但许栩凭借浮影的功力还是一口气冲到了底。 抓住叶修的双肩,道:“修!告诉我!这个机关到底深入浅出在哪里了!” 十一特辑:终场 等啊等啊等啊……等到快睡着了……台上还是没出来一个人…… 观众(叫嚣着):要散场了散场了!准备回家睡大觉了! 哪知就在此时,台上出现了响动。 铃铛声。 这么熟悉的铃铛声……莫不是江湖四大美人之一的花圣苏勉?! 正准备稀稀落落走掉的观众又都一致地回过头,希望能够看到传说中的美人…… 观众:…… 程羽飞倒坐在小毛驴上上了场。 铃铛声是从小毛驴的脖子上传来的。 观众:…… 众人仔细想想,其实程羽飞也算是个美男了,不过……此美男杀气太重……此地不宜久留! 程羽飞(未见其面先闻其声):想走?! 语气间跟叶修生气的模样相仿,可是杀气略显重……两个字说得众人心惊胆战心惊胆战…… 挪动的脚步生生地止住了。 程羽飞座下的小毛驴还一直在台上转着圈圈,铃铛响个不停。 程羽飞:许栩呢? 观众像是说好了一般几乎同时指向了某个地方,正是刚才许栩消失的路口。 程羽飞(笑):很好。 观众(闭口不言):…… 铃铛的声音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了观众们这才敢转过身来,有些捂着胸口,有些深吸口气,还有些坐了下来定了定神。 盟主大人何其可怕! 上天保佑,盟主大人别再回来了!许栩你可一定要托住他啊! 程羽飞走后没多久,就又有人跑上了台,众人一看:这不是下一季的主角季朝阳么! 唉!等等!季朝阳不是被人下了“蛇蝎睡美人”的毒,长睡不醒了么! 观众(巴巴的一双眼睛满是剧透的兴奋):你没死么你没死么! 季朝阳(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炸毛了):我怎么会死!不过是中了毒!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了嘛! 观众(悄声):你们看炸毛了炸毛了…… 季朝阳的耳朵何其得尖,毕竟也是个天下第二,深厚的武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季朝阳:炸什么毛!你们是不是要让我亲自送你们去油锅里炸一炸? 观众:……(心想这个威胁说得好没有威慑力哦~) 季朝阳:我可是主角主角!主角!等我回来了一样抢掉叶修男主的地位! 观众(碎碎念):又炸毛了又炸毛了…… 耳朵尖的人此时已经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了铃铛声,和适才的是一模一样,观众们立马见好就收地收起吐槽季朝阳的话语,正身等着盟主大人的降临。 季朝阳(斜眼):你怎么在这里? 小毛驴的脸正对着季朝阳,而程羽飞背对着他,嘴里细说道:来找许栩算账的。 观众(私语):算什么账什么账? 被程羽飞一瞪,全都噤了声。 季朝阳:算账? 程羽飞:算关于你复活的账。 季朝阳:……这个你跟她说有用么? 程羽飞:难道让我跟那个沟通无能的作者去说? 季朝阳(重复):沟通无能…… 程羽飞:也只有许栩才能听懂那个作者的话了,所以我要找许栩。 季朝阳:这样的啊…… 程羽飞:许栩的智商和那个脑残作者相仿,唯一的区别就是许栩能听懂别人的话而那个作者不行。 季朝阳:…… 作者一旁画外音:盟主大人你就不怕我把你写死吗!!! 程羽飞(不屑):你敢吗? 作者画圈圈:你这是威胁是威胁! 程羽飞:把我写死了你的下一部怎么办? 作者:……我去找个温柔好小攻给小朝阳! 程羽飞:你敢的吗? 作者:……不敢…… 程羽飞(对季朝阳):跟我走。 季朝阳(怕怕的):干嘛去? 程羽飞:吃人去! 季朝阳:……一只毛驴两个人……嘚吧嘚吧地下场了…… 作者(捶地痛哭):我是做了什么孽找了这么个后娃当娃儿养的啊! 观众:后娃??? 作者:有后妈自然有后娃。 观众:…… 八十九、许栩你想太多 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叶修的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修!告诉我!”许栩一副不知道就会死不瞑目的表情。 叶修顶着一张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脸,道:“告诉……什么?” 许栩心情激动不已地晃来晃去,整个人快要飞到天上去了:“你刚才的那个破解方法哪里深入浅出了?” 叶修微微往后退了退,手臂微张挡住许栩激动摇摆的双臂,似是承受不了她的热情一般,淡然道:“没有。” 许栩惊奇道:“怎么可能没有!” 叶修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解释道:“没有……关系……” 许栩歪头思摸半晌,叶修的话语虽然简单,但是她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是说方才的那个破解方法与此关的名字没有任何关系。 许栩义正词严道:“怎么可能没有!小蚊子说是有关系的!” 正在过独木桥的林文知后脑勺忽的一凛,差点掉了下去,幸好有身后的小玫在,林文知一个劲儿地道谢。 小玫大方道:“没事,林公子你不用谢我,这是应当的。” 林文知心有余悸之际,并没有发现小玫出手的速度不像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 叶修朝着不明方向散发完他的气息,又神色见好地看着许栩,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骗你……” 许栩嘴角向左努了努,表示有点不相信:“是吗?” “是的。” 叶修不像是在骗人。 “我……不会……骗你……”叶修两个字两个字地说完,中间略有停顿。 许栩笑:“谅你也不敢骗我!”心里却安定了很多。 不管叶修是不是知道这句话对她有效才说给她听的,许栩都不想去追究。管他呢,关键在于……叶修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从来没有。 所以她在听到修的这句话的时候才会这么得安心。 所以她相信。 许栩的上牙齿咬住了下面的嘴唇,小玫知道,这是小姐思考时的惯用姿势,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搅小姐,否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其实她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只是有点好奇叶修的破解方法到底是从何处寻来。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想试试上演活春宫的那个方法能不能成功,但无奈已被破解,也无用武之地了。 要是叶修知晓了她此时此刻的想法,会不会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那么一点点的……动容? 为她伟大的献身事业而动容? “……”许栩为自己自娱自乐的想法汗颜,动容肯定不会,会抽动才是真的吧? 许栩的胡思乱想暂且不去管,反正她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十个时辰是在胡思乱想的,就连做梦也不例外。 林文知倒是一脸钦佩地看着叶修,三两下就破解了第一关,他是他这辈子第三个佩服的人,虽然叶修对他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友好。 林文知平生,可以说至今为止,佩服过的人一共有两个,第一个,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程羽飞。自从听说过程羽飞的事迹之后,林文知就无可救药地崇拜上了程羽飞,想想看,一个15岁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是要有多强!第二个……这个人是他现在的敌人——鸢尾山庄的三公子林石皇,也就是现今的庄主…… 大肆欣赏之下被叶修淡淡一瞥,林文知的整个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喂!喂!”许栩叫了两声不管用,干脆用手指直接戳上了林文知的鼻梁,他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家小修修?咦……难道他想? 许栩抱住叶修,像小鸡护独食一样警惕地看着林文知,想跟我抢叶修?没门儿! 许栩竟然有危机感了! “看什么看!赶快走啊!争取天黑之前进海常派!” 林文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许栩,换来这样的敌意,他是不介意,可怀中的娃娃好像挺愤愤不平的样子,挥着小拳头不知道在干吗。 许栩啧啧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有了娘亲就忘了……的态度,果然小孩子是不能宠的,现在都帮着外人开始对付起她了哼~ 她可是受了诺方的托付就算途中不断被追杀也要带上他这个小累赘的亲娘啊! 许栩亮了亮自己的“尖牙”,装作凶残的相貌吓了吓娃娃。 娃娃大约是天性如此,竟不害怕许栩的恐吓,还亮出自己的小虎牙,和许栩对峙着。 小姐就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呐!小玫笑着摇头,看着前方斗来斗去的景象,眼中慌忙闪过一丝精光。 小孩子……心性?! 不漏痕迹的,小玫,再一次笑了。 和刚刚的笑容很不同的笑。 不同到……谁都没有注意到。 走出石屋,又是一段鸟语花香天上人间的小径,与第一关之前的布景并无二致,可许栩却不再钦羡了,因为待他们走过后,这里就会变成无尽的绝路。 许栩这次学乖了,不再贸贸然地冲上去,幸好她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除了那本随身携带的小黄书之外,就她那身轻功了。 苏勉对她只学会了浮影这件事是这么评价的,天生爱逃命的,学起逃命的本事自然就快。 这、这这也是说明她天生的聪明好不好! 许栩的聪明在遇到了某些特定的事物的时候就会集体爆发出来,比如现在,第二关的关口到了,旁边也摆着一块木牌牌,牌牌上写的也是四个字:以下克上。 以!下!克!上! 许栩的眼睛自动发光了。 这就是逆袭人士的代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栩的小脑袋又开始快速转动了起来:该不会???闯这一关的条件是……当场表演逆袭??? 不不,许栩摇头,她是只好小受,才不会想要逆袭呢! 许栩想得太多了T_T 木牌的后面自然又是一座石屋,样子跟第一关的那个差异不是很大。 进去之后,眼前没有了那么多的机关道具,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暗的小道,叶修一踏进屋内,石屋里的油灯就亮了起来。 叶修四处打量了一下石屋,机关主要还是在墙壁上,只不过这一关的洞比较小,范围分布较广,数量也比较多,密密麻麻的,以不规则的次序集中分布在墙壁的中间位置,同样的天花板上也是同样的布置,而地下,则画着一个个颜色不同的小圆圈。 林文知叫道:“你们快看,这里有好多塞子!” 许栩他们走过去,一看,林文知手中的木盒里是满满的一盒原木塞子,以林文知所处的位置看来,这盒子原是放在角落里的。 “难道又是玩塞东西的游戏?”许栩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小塞子,沿着墙边走过去,把塞子对准其中一个洞洞一插,塞子大小正好地陷了进去。 许栩有点抖,这个画面好邪恶啊! “看来海常派的人很喜欢玩堵洞的游戏嘛!”小玫若有所思地说道,换来许栩不怀好意地一瞥。 小玫这句话……嘿嘿……深得她的真传呐!许栩贼贼地笑着。 小玫把脸别过去,小姐那猥琐的样子她实在不要看! 林文知数了数盒子里的塞子,又数了数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圆洞,道:“应该不是把全部的洞堵上这么简单……我数了一下,这盒子里有128个塞子,墙壁上和天花板上的圆洞加起来一共是256个,所以想要全部都堵上是不可能的……” 林文知没说一句“堵洞”什么的,许栩就“嘿嘿”地笑一声,声音在灰暗的石屋里听起来慎得慌。 “地下的圆圈应该是要照着某种方式来走,若是走错一步的话,很有可能……会放冷箭……” 许栩无心说了句:“感觉你对这个机关好熟悉的样子……你是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吗?” 林文知沉默了半晌,才默默地回答了一声“不是”。 许栩见他有心事的模样,这紧急关头也不好缠着多问,只能先放下,待到安全了之后再去问个究竟吧。 “可是要照着什么样的规则来走呢?它并没有给任何提示啊!”小玫摊手问道。 许栩道:“谁说没有?” “欸?!” 叶修接了话头过来:“以下、克上。” 为什么这四个字从她家小修修的嘴里说出来有着别样的魅力呢? 小玫还是一脸茫然不知的表情,林文知解释道:“以下克上,是上一代的武林盟主独步天下的武功无修之境的第一重,招数变幻莫测,世人见过的便有五十二种不同的路数,堪称为最变化多端难以预测的武功。” 上一代的武林盟主,是个谜。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以说,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基本上早就进了棺材,武功之高世间罕见,尤其是扬名天下的武功无修之境,至今都占据着武功排行榜的首位。 可他仅当了一年的武林盟主就匆匆下台,从此销声匿迹,无人知其行踪。 直到现在,他在武林中的影响仍然很高,人们很少提到他,但并不代表遗忘了他。 他的名字……叫做…… 林文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楚傲歆。” 小玫多多少少也听过关于上一代武林盟主的传说,只是她奇怪,小姐那拼命点头的样子,难道她也知道? “小姐,你知道这个?” 叶修也把目光移了过来。 九十、你们两个,够了! 许栩从小就只有一个师父。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从小玫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是师父的心头宝。 小玫是孤儿,某一天被许栩的师父救了带回一心居做陪侍丫鬟的。 在小玫的记忆中,许栩大约是不曾读过书的。 小姐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的矫情话,说是说出来都不见得有多少人懂,那说了干嘛,师父当时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着小姐。 对,很同情的眼神,仿佛小姐不能读书是他的错。 但是小玫必须承认,小姐很聪明。 她不学读书,但字大体总是认得的,平常也不见她认字,可关键时刻倒也读得起来。师父让她学武功,小姐不喜欢那些舞刀弄枪的,便自己挑了一本轻功来学,师父说那是天下最厉害的轻功,小姐竟然也学成了,并以此名扬天下。 小玫问小姐为什么会看上这本秘籍的时候,小姐是这样回答的:“轻功学了可以逃跑……至于为什么挑了这本么……它的封面比较好看!” 小玫额上豆大一滴汗珠,慢慢地慢慢地滑落。 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白目! 小玫抓狂。 所以许栩并不曾读过书,也对这些老旧的江湖事不怎么感兴趣。 她怎么会知道老盟主的事的呢?小玫疑惑。 “小姐?你知道老盟主的事?” 看小玫那一脸吃惊到不行的样子,许栩扁嘴道:“不行啊?” 小玫呛了一声:“不、不是不行……就是不大符合你的形象了……” 许栩惊喜:“原来我还有形象啊!” “……” 小玫翻着大白眼,吐出一口长气,心道小姐你没有形象,你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小姐,你真的知道?” 许栩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装的跟真的一样的! 许栩不仅不知道,还一脸好奇地问:“欸?老盟主不应该是小飞他爹么?” 小玫继续翻白眼:“不是。” “莫非……是他师父……欸?” 小玫顿生一种无法与她家小姐沟通的无力感。 林文知上前解释道:“许栩,不是这样子的,武林盟主和皇族是不一样的,不是一代一代以血缘亲疏传下来的,而是有能者居之,一般都是由各大派掌门推选,至今为止,大部分的武林盟主都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你看程羽飞不就是吗?” 许栩一拍脑袋:“对哦,我怎么忘了,当初小飞为了当上武林盟主还特地出庄一个个去挑战来着,在武林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小玫深觉的,自己要是再翻白眼,眼睛怕是就要抽了。 “这么说……”许栩停顿了一会儿,林文知还以为她得出了什么重要结论,结果许栩一出口就吓着了他,“小飞岂不是很厉害?!” “……” 林文知扶住了墙,以免自己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许栩继续喃喃自语:“原来小飞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诶……” 小玫心里狂吼,小姐你是装的吧你一定是装的吧! 盟主大人要是知道了,不一掌拍死你……屋里最好的檀木桌子才怪! “不说这个了先……怎么聊到老盟主了?哦对,是说那个什么以下克上……这和这一关有什么关系?”许栩问。 “这个……我猜想……是要用以下克上的基本步法吧……”林文知指了指前方地下的圆圈,如是道。 “谁会啊?” 林文知摇头:“这天下自然只有老盟主才会……或者,他有关门弟子也未可知啊……” 后半句话是被许栩瞪得硬生生憋出来的。 “海常派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让人闯过去嘛!”许栩碎碎念着,“他这关是要留给会以下克上步法的人……那一般的人不就过不去?他不是活生生地要人死在这里嘛!” 林文知摸着下巴道:“以前听说海常派的人很敬重老盟主,看来是真的。” 许栩抱头:“出不去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见不到各式各样的花美男了呜呜呜呜呜……” 叶修正要往前迈进的脚步微微一顿。 许栩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了的样子。 “这些圆洞也许只有一部分是机关,会放冷箭的……闯关者必须要反应快、动作迅速、力道大……而且……而且……”说到后面,竟不敢再看许栩。 如果他早点告诉他们,就好了…… 只要他完全割舍情意,完完全全的,然后告诉他们,这里的机关有多么得难,就好了。 他只是想见一见,他崇拜的这个人……设计的机关到底是有多难…… “而且需要会以下克上的步法。” 是他拖累了他们。 撇去他们不谈,他若是自己一个人死在这里,倒也无所谓了。 反正就算回去了还要面对那个人……还要和他成为敌对的…… 林文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里满是对许栩他们的内疚感。 叶修从林文知的手里抢过木盒,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前面,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踏进第一个圆圈的时候,许栩他们才反应过来,阻止不及。 许栩惊讶,叶修的速度似乎比她的……还要快! 快到根本看不清叶修的步法! 在许栩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叶修身影的来回穿梭,和一支支冷箭的飞出,好像是叶修每踏出一步,就会引动一个机关,叶修躲过冷箭后,就用手中的木塞将圆孔堵住。 到了后来,冷箭交替得越来越快,三人已分不清它们是从哪边飞出来的了。 眼花缭乱了好一阵,就在许栩的眼睛快要适应这极快的频率之时,机关已然停了下来。 许栩一时之间有点晕。 任是谁看久了这迷人眼的图景,突然被换成了极静的景致都会晕乎乎的。 许栩闭上眼睛眯了会儿。 在她闭眼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是啊,应该是全被叶修给震慑到了吧? 想不到……叶修竟然会以下克上的步法…… 想不到…… 真的想不到…… 许栩埋头,嘴角浅浅弯起,腮旁勾起一道深弧。 就算是想破了她的脑袋她也想象不出……叶修竟然跟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有关系…… 而且,还是很亲密的关系。 说实话,她有一点点沮丧。 沮丧…… 这样的心情,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就被驳回到身体的最深处去了。 他,那么得清晰。 就那样真真切切地伫立在对面,孤傲的背影缓缓地转过去,眼里留下的只剩叶修静若浮云般的脸庞。 离得远,反而看得更加得真切。 叶修朝她伸手。 没有看错,是在朝她伸手。 那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怕自己配不上他。 她怕的是……叶修会不会介意他的身世…… 毕竟他从小就是背负着这样那样的目光长大的。 别人怎么看的她早就不在意了,只是叶修…… 害怕他介意,害怕因此失去他,害怕很多很多。 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这么得害怕。 以她的性格,若不是走到最后,她是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能陪她度过一生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她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 只可惜现在笑不出来,因为—— 因为…… 因为…… 因为小蚊子竟然抢先她一步跑过去握住了叶修的手,激动地体无完肤:“你好厉害啊!” 那是她的位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栩无法平复她任督二脉中涌动的真气。 叶修有些略嫌弃地将手缩了回来,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林文知知是自己太激动,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叶修的手,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许栩冲到了他的前面。 “修!擦爪子!”许栩拎着被林文知握过的那只爪子死命地就要往林文知身上贴,看样子是要拿他的衣服擦手。 林文知还没有躲开呢,叶修已经不顾许栩的强势将手缩了回来,不想在林文知的衣服上擦手。 林文知被打击到了。 可叶修还嫌打击得不够,又添了一句:“脏。” “……”林文知感觉有一把冷箭直插他的小心脏。 偏偏许栩还好死不死地在那里加上一句:“那我们不擦他的,擦我的好不好?” “……” 叶修点了点头,依着许栩的意思伸手过去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 “……” 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得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话,丝毫都不考虑他的心情! 叶修满意地在许栩美丽的衣服上来回蹭了蹭,顺便……可能吃了点豆腐,才收了回去。 许栩关心地问道:“还脏吗?要不要再擦擦?” 叶修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 吃多了豆腐……不大好吧? 许栩一脸正经地道:“修你不用不好意思,再大的牺牲我都可以了,这点小小的牺牲我是不会在意的!” “……”这是林文知的无奈。 叶修把许栩搭在他肩上手拿了下来,规规整整地放在许栩身侧。 “不用。” 叶修坚持不再吃她的豆腐。 林文知忍无可忍了:“你们两个够了吧!” 九十一、小师弟别被拐跑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两个人的卿卿我我一再刺激着他幼小的心灵。 许栩拿出怀里珍藏的帕子又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叶修的那只手,从里到外巨细靡遗,细致到林文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要误会!他这不是感动的,是气愤到得! 许栩和叶修竟然无视他…… 还无视得这么彻底…… 林文知背过身去,决定不再看他们两个。 他只是有点伤感。 眼睛中的不明液体只是触景生情的产物吧。 林文知抬眼望了望这四周,他小时候就看过崇拜的人设计的机关,竟想不到终有一天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这是命运。 包括已然和他成为敌人的命运。 没有可能改变。 脸上滑落的微热被另一抹温热取代,林文知低头,是娃娃的小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看他故作小大人的样子林文知实在想喷笑。 娃娃挥舞着小拳头:你再笑! 林文知笑得更开怀了,仿佛可以瞄见娃娃额头的三条小黑线。 他才几岁就晓得要安慰人啊……林文知有点感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只好伸手摸了摸头。 娃娃毛还没长齐……林文知这样想,许是看出他的想法,娃娃抗议性地叫了一声“娘”! “……”林文知耷着张脸,字字泣血道,“我不是你娘!” 娃娃歪着头,想:诺方哥哥肯定是爹……那小蚊子(跟许栩学的)不就是娘? 难道可以倒过来吗? 娃娃摇头,他还是喜欢哥哥做他的爹亲,所以小蚊子肯定是娘亲! 想通了之后,娃娃欢天喜地地又叫了声娘,越叫越觉得好听。 “……”林文知只能以几乎平了的眼角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看来这个小家伙是他的克星! 等到他和小娃娃大战完,许栩还在帮叶修擦着手,林文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许栩的速度了。 哈,其实她是故意在吃叶修豆腐,当然要慢一点啦! 这个啊叫做……山不靠我,我就靠山……许栩一脸得瑟,叶修不想吃我豆腐,不代表我不可以吃他豆腐啊! (小玫画外音纠正:小姐!是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只能说,许栩的思维是很奇特的,也是很无耻的。 可惜,除了当事人,偏偏其他的人都感觉到了。 对,当事人两只,一点都没有发现对方或是自己有多么得无耻! “欸……你们看……那是什么!”许栩忽然一指某个方向,众人快速地转过头去,却只是看到黑乎乎的一面墙。 “……” 林文知的那句“那边有什么”还未出口,许栩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逗你们玩的,你们还真的相信了!” “……” 他们跟这个女人是一道的吗? 他们认识这个女的吗? 不不,肯定不认识,不然他们一整个人生都会因为认识她而悲剧了的。 还没有鄙视完许栩,谁料到她竟又故技重施,指着同一个方向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小玫和林文知已经不想说她了。 两次都是同样的招数还指着同一个地方……傻子才会信! 叶修无声地转了过去,看向许栩指的方向。 “你们看啊!我这次没骗你们!”许栩急吼吼地澄清。 林文知将信将疑地转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道不同于出口的特别的门。 这门位于石屋的侧面,而且还是一道石门,用来进入机关石屋的门和通过了的关卡进入下一关的门都是木制的,且长年风吹日晒的,早已变了样子。 “这、这是什么?!”小玫傻傻地问了一句。 许栩从后头赏了小玫一个爆栗,道:“笨!这就是传说中的——”故意拉长尾音,想引得更多人的关注。 大家都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以为她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后门呀!” “……” 林文知举手:“这难道不可能是用来迷惑我们的让我们选择的……分、叉、口吗?” 许栩抬头望了一会儿天,然后又抽回眼神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坏呢?” 这是在责怪他吗?“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以免我们落入陷阱还蒙在鼓里。” 许栩假装愤怒地指向他,道:“那你就是说我说得不对了!” “……”他没有这个意思…… “这明明就是后门!我就要走这门!”许栩扯住叶修问,“修,你说是不是!” 叶修道:“是的。” 林文知知道了,许栩开始无耻了。 哈,连叶修都站在她这边了!许栩得意地笑着,脸上的笑容堆得能开出一朵花了。 是菊花的花。 许栩兹以为是凭着自己和叶修的情意,叶修才站在她这边的,并没有想太多别的什么,直到耳边传来不熟悉的声音和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时方醒悟:这个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无声无息地,这人是在昭示他的武功有多么得高吗?许栩回头,想要看清楚此人的模样。 只可惜他是逆着光站的,从许栩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 只能听到声音——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几年不见,就不想和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 一直一直,石屋里回荡的都是陌生人的声音。 从这个人的声音,许栩听出来了,这个人很阳光,而且……叶修的方向倒是很清晰,连叶修垂在前面的长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好像和叶修的关系匪浅。 叶修不答话,别人也不敢插话,待男人的声音落下之后,石屋里就变得非常非常得安静。 许栩素来是忍受不了这种空气都凝结了起来像是要扼住你的喉咙一样的悄寂氛围的,当下就上前占有似的搂住叶修的臂膀,斥问道:“你是谁!” 光线透过石门的缝隙从上方射过来,正好挡住了男人的上半张脸,许栩眯着眼勉强看到他的嘴角微弯了弯。 却不答话。 许栩凑近叶修的耳朵,眼睛是紧紧地盯着至今为止都面目不明的人,以防他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 “修,这个人是谁啊?”压低声音,确保除了她和叶修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听到。 叶修摇头:“不知。” 叶修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许栩和男人皆是一震:“怎么可能!” 异口同声了。 许栩和男人互瞪了一眼,如羽毛落地一瞬间的短暂。 叶修的眼神有点无辜,被这眼神激到的许栩结巴了一口:“那那他干嘛跟你说话?” 叶修一手摸了摸下巴,思索好一阵之后才缓缓道:“可能……他……出现……幻觉……” 还没等叶修说完,男人冲上来一把抱住他,连许栩都被这冲劲吓到一边去了,男人哭喊着:“小师弟,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我好伤心啊!怎么可以这样……” 小玫擦了把汗,心想这男人的作孽程度看来和小姐有的一拼嘛。 见男人眼泪要挤出的架势,叶修连忙一挥袖,震退了这个自说自话就靠上来的人。 许栩叉腰挡在叶修前面,大吼道:“你也敢动我的人!” 观战观得正高兴的娃娃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心道:这个位置……好像反了吧…… 男人作势哭得更厉害了:“怎么这样?!好几年不见小师弟……就被人给拐跑了……还联合起来对付我……真的是——太伤我的心了!”说着便做出捧心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着许栩和叶修。 “……” 叶修纠正道:“不是……” “拐跑。” 男人惊喜道:“欸?不是拐跑吗?没有被拐跑吗?这么说你还是我可爱的小师弟啰!” 许栩皱眉头,身形更往叶修的方向接近,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叶修,挡住男人的视线。 叶修淡定地回答:“不是……只有拐……没有跑……” “哈?”男人不能理解。 许栩是能够了解叶修想要表达的意思的,得意地说道:“修的意思是,他暂时还是我的人!你不要想抢走他!” 小玫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小姐,你好像解读错了意思吧? 叶修也转向许栩,无奈地看着她。 许栩受到了质疑的目光,自壮气势道:“我说是就是!你们谁敢反对!” “……” 男人一人独笑了起来:“哈哈!听闻许大美女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许栩也回道:“哈哈!我的名字当然不是假的……” 小玫抱紧双臂,有点冷。 林文知也适应了许栩的思维模式,苦笑道:“许栩,名不虚传的意思不是说你的名字是假的。” 许栩疑惑:“难道以前人家说我是名不虚传都不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你一直都是那么理解的。 好吧,许栩一直都是这么得强大,他深信不疑。 男人听了他们的对话笑得更加开怀了:“名不虚传……居然是名字不是假的的意思……哈哈笑死我了!” 许栩小玫林文知都沉默无语,这个笑点到底在哪里? 男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座石屋里充斥着他的笑声,害得许栩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叶修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看都没看地往某个方向一丢,立马止住了某人刹不住的笑声。 九十二、许栩vs二黄 许栩干了件坏事。 啊,不是,不止一件,有好多坏事! 看到那个男人狂笑不止的时候被叶修弹出的一个石子噎住,她很幸灾乐祸地笑了;男人在死命地扒出那颗小石子的时候,她又狠心地在他背上一拍,假装要帮他取出石子,实际上却让那枚石子陷得更深;叶修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想要制住她的笑,她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叶修的手心…… 好吧,最后一个不能算,最后一个是应该的,是她分内的职责! 许栩很无赖地笑了。 笑着的时候叶修的手仍然捂在她的嘴巴上。 许栩用舌头舔叶修的手心的时候,叶修并没有任何感觉,还以为是哪里滴了水。 直到手下的肌肤开始抖啊抖的,叶修才察觉到许栩的动静。 虽然不用看就知道许栩一定在笑,但叶修还是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欣赏许栩的笑颜。 那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看到的。 虽然有点狡猾,有点无赖,有点调皮,有点…… 只要看到许栩的笑容,就像被阳光照到一样得温暖。 尽管看到了之后会衍生出很多的无奈。 比如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些水是什么东西了。 表情里没有任何含义,可动作却尽显嫌弃这二字。 许栩把正在自己衣服上擦着的某人的手一拉,扯到自己的怀里,抬起脑袋,嘻嘻地望着叶修:“我知道,修是不想我舔你的手心,要我舔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叶修被许栩控制住的胳膊轻轻一动,磕着了许栩的下巴,害得许栩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啊……”许栩捂住嘴巴,以期止住嘴里的疼痛。 修,你下手好狠啊!许栩眼带泪花,诉说着数不清的疼痛和无可预计的伤心。 叶修哪里看不出来她是装的,只是看着她喊疼的样子不忍心戳穿她。 许栩叫唤了好一阵才稍稍减轻了一点痛苦,舌头恰能恢复正常水平的说话时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修,我知道,你是在教育我接吻的时候千万不能咬到舌头是吧?我记住了!真的好痛哦~”看来这句话憋了很久的样子。 “……” 林文知默默地转过头,他已经习惯了许栩的相处模式。 小玫也为自家小姐的“正常”捏了一把汗,小姐,不要让外人看笑话啊! 身为外人的男人全然不自知,好笑地看着被自己称作是小师弟的叶修,想看看对此无赖的反应他会做何反应。 一般,等待都是漫长的。 等待叶修的反应更是漫长之极。 许栩觉得头顶上的乌鸦都飞过几轮了,叶修的声音这才传入她的耳朵里:“接吻?” 许栩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 “啪嗒”,许栩脑子里唯一的一根弦断掉了。 叶修想了这么久,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 许栩的心被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不能恢复原先的形状。 “哈哈哈哈……”歇了好一阵的男人再次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比方才更加得欢畅。 “小师弟!你真可爱!”男人走近叶修,不管他接不接受他的友好动作,兀自拍了拍叶修的背。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嘲笑她的傻,绝对不是!许栩试图说服自己。 “接吻?哈哈哈哈……是什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真的有人问这种问题的……而且还是我亲爱的小师弟哈哈哈哈……”男人说一句话笑一声,说一句笑一声,喘气的频率跟被点了笑穴的人是一模一样的。 笑声抖动间,光线透过缝隙悄悄地钻了进来,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许栩看见了一丝丝飘逸的金黄色。 好美—— 世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个词语能够形容那一抹的绚烂。 简单却概括了所有。 若要许栩来说,她一定会认为那是错觉。 那种颜色甚至胜过她尚未懂事仍在襁褓中时见过的任何一种。 永生不灭。 许栩正钦羡于这种美色,突地眼前一黑,有了遮掩。 她自己的双手还在,是不可能捂住自己的眼睛的,那么,真相就只可能有一个! “修?”许栩出声的时候正好把遮在脸上的大手拿开,一下子就对上了叶修幽深的瞳孔。 果然。 许栩耸着双肩,得意地笑了:“修,你是不是嫉妒啊?” 叶修默默地把手收回,不发一言。 “嘿嘿,想不到修对我有这么强大的占有欲,到了都不让我看其他帅哥的地步……”许栩伸出两手的食指对在一起,脸带羞赧,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叶修,继续道,“我发誓,我只是看看而已,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啊,当然,如果他们对我有非分之想的话就不是我能阻止的了……我的心永远只属于小修修一个人……”最后,竟做了个捧心的动作。 小玫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小姐好肉麻啊! 娃娃也抓紧了自己娘亲的衣服,以防一个不小心被震掉下去。 叶修顶着那没有表情的脸,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许栩继续:“我知道修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同意我的话的。” 附近传来了不明的嗡嗡嗡的声音。 “因为我们的心永远都是相通的。” 连陌生男人的虎躯都抖了三抖。 许栩以虔诚的表情做了总结,阐述了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是怎样默默保护心爱的人却一个字都不说最后终于打动了她的故事。 陌生男人又是以他的笑声震天,冲着叶修说道:“小师弟,你的这位……太奇葩了!” 许栩觉得自己是被夸奖了,有点骄傲地看了看一直以鄙视她为乐的小玫。 小玫才没那个胆子和许栩对视,收回目光,嘴里念念有词。 叶修似乎也认为那是一句夸奖,代许栩收了下来:“谢谢……夸奖……” 话末的尾音被怒吼渐渐埋没。 “二黄!怎么叫了这么久还没把人请出来?!” 男人一听这声音就大叫不妙,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少。 “笠松师兄……”男人憨笑着跑向门口。 来人朝他踹了一脚,他堪堪躲过,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许栩看清了他的背影,结实宽厚,比她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的个头,以及头上顶着的果然是一头的黄发。 比太阳的颜色更纯粹更醇厚的黄色,配着他的体型正好看。 待他走远了之后,许栩才敢问叶修:“修,他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一直叫你小师弟啊……”我也想叫修小师弟,师弟师兄什么的最有爱了! 如果叶修知道了许栩心里真正的想法的话,就算是平淡无波也会变得稍起波澜吧? 叶修抖了抖嘴唇,说道:“二黄。” “什么?”一次只能听到两个字真的很累啊……修,你什么时候能够说长一点的句子呢?许栩想。 “想到……他叫……二黄……”叶修每说两个字就故意停一下的毛病还是不肯改。 “二黄?”许栩提高了音量,语气里隐隐带着点笑意,“以前山庄里看门的小门僮养的那只狗也叫二黄……” 原来男人叫二黄。 娃娃咬着自个儿的袖子想,哼,连我的名字都比他的好听。 “为什么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许栩问。 叶修凝神想了想,大概是:“排名。” 哈? 还好被叫二黄的本人亲自给许栩解释了这个问题:“以前和叶小师弟同在一门的时候,我是倒数第二小的师弟,头发又天生黄澄澄的,所以师门上下都叫我二黄。”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是门派里倒数第二小的师弟。”笠松随即踢了他一脚,补充道。 “等等,照你这么说……叶修原先是你们海常派的人?”许栩做出停止的手势,猜疑道。 二黄和笠松对视了一眼,像是在商讨什么一样。 最后还是二黄给了她答案:“一半一半,不能算是。” 如果叶修是海常派的人……那这次给他们送邀请函不就有希望了!许栩脸上又堆起那熟悉的奸险的笑容,看得林文知心慌慌的。 还没等许栩开口,二黄又说道:“小师弟他……算是故人。” 许栩眯起了双眼,故人也有很多种意思,比如……什么老相好啦什么老情人啰…… 二黄说到“故人”二字时,特意向叶修飞了个眉眼,这就更加证实了许栩的猜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把一切情敌扼杀在摇篮里! 许栩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放在二黄身上时时刻刻盯住他才好。 二黄察觉到再明显不了的敌意,往笠松身边缩了缩,挠着头道:“师兄你不是说掌门有请他们吗?那我们就快进去吧……” 笠松也才想起正事,抛开适才的闲情逸致正声向许栩四人宣布道:“海常派掌门有请各位到厅内一叙,请跟我来吧。” 话说完,却没有人动。 小玫和林文知等待的是许栩的动静,只要许栩肯跟着那个人走,他们自然就会一起走。 许栩摊手,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叶修。 叶修看了看门口的二人,貌似也在犹疑着要不要跟他们走,百般思量之下终是对许栩点了头。 笠松见他们商量好了,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嘴上也保持了一致性:“请。” 九十三、叶修的秘密 许栩凌乱了。 跟着带路的人,一边走着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于是她就凌乱了。 这这这跟皇宫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假山云石、沟壑清泉、雅亭别苑等等置物都是许栩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连花的品种都是极为罕见的,更别说那五颜六色的乱石堆砌成的石像了。 虽没有见过皇宫的富丽堂皇,但许栩必须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为奢华的。 就拿脚下踩的石子路上的石子来说吧,颗颗通体透亮的碧玉石子,表面还散发着不确定的光芒,若是远看这条小路,一定会看到盈盈的一层光芒浮在上空。 就算是不懂玉的人也大体知道,没有杂质的透明的玉才是最好的。 许栩还发现,这条小路的两边有淡淡的金丝,弯下腰近看才尚且能分辨得清楚。 二黄告诉她,这是真金。 “……”许栩当时的表情可以吞下三个鸡蛋。 笠松踢了二黄一脚,骂道:“笨蛋!财不外露知不知道?!” 许栩:“……”你们已经很外露了。 用真金镶在长长的小路两旁,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啊! 海常派的富裕可见一斑。 这还不算最……的,最伤许栩心的是这条路他们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这条小路特别特别特别得长。 也就是说,海常派的钱非常非常非常得多。 许栩歪头思考,一定是她以前的价值观有问题! 林文知嘴里念叨着:“怪不得江湖上传言海常派的男人是金多宝啊!” “……” 许栩平生有三大嗜好,一是吃,二是钱,三是玩。 海常派,无意中戳中了她的兴奋点。 小玫可以想见,走在她前面的小姐眼睛肯定早就变成铜板状了。 半个时辰走完,几人已来到了一座殿堂前。 瓦片是玉石红瓦,门梁是山顶红木,门柱是碎石镶玉,窗户是香木框琉璃面…… 许栩看得两眼发光,恨不得一路冲过去紧紧抱住,把每个都抚摸一遍。 幸好小玫及时拉住:“小姐,别激动。” 许栩大喊着:“谁要是给我买下这里,我就嫁给谁!” 原本藏匿在草丛里的鸟兽作惊惶状纷纷逃离,围着许栩的几人也稍微远离了她一点。 叶修岿然不动,细细地端详着许栩垂涎的脸色。 许栩的整张脸都因为她的眼神而大放异彩。 “请进。” 还未等笠松的话说完,甚至连那个请字还没有说完,众人就感到身边拂过一阵风,一看,许栩早已不见。 二黄笑了:“不愧是天下第一轻功浮影。” 笠松斜睨着他道:“你学会了?” 要知道黄濑最拿手的就是模仿,不管对方的武功如何奇特如何出神入化。 二黄手挠后脑勺,嘿嘿地笑道:“怎么可能!” 复又收敛了笑意,不再是刚才嘻哈的模样:“不过,这倒是继小青峰之后第二个能引起我兴趣的了。” 笠松看着他帅气的侧脸,那一丝的狂放更加增添了他的魅力。 对,对你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海常派的掌门岳冲川生平第一次有想要拍死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啊!这个好漂亮!” “哇塞!这个要多少钱?” “嗷嗷!这个用来盛周小粥家的米粥一定很好吃!” …… 如果不是顾忌到某人的身份,他一定会把这个聒噪的女人拖下去扔水牢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的! “咳咳……”二黄装作是在清嗓子,实际上是在提醒许栩不要再犯病了。 许栩此时此刻怎么可能听得见! “咳咳……”小玫咳的声音更大了一点,反正几乎整个殿堂里的人都在鄙视她家小姐,她光明正大地提醒只会换来众人的共鸣。 倒是娃娃挺配合许栩的,也拉起了个桌边的小玩意依依呀呀地在手里把玩个不停。 林文知一看,娃娃手中的小东西正是罕见的纹瓷镇纸。 乖乖,要是把这个给摔了,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呐。林文知诚惶诚恐地硬是将娃娃手中的镇纸抢了下来,放在娃娃够不到的桌子上。 这等独断的行动让娃娃大为不满,小拳头挥挥,嘴里叫着“娘亲坏坏!”这样的话。 林文知瞪大眼睛,好嘛,这小家伙,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到底是谁教他的? 娃娃心里小声说着,嗯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自学成才的呢! 看来以后要做好榜样,不能在娃娃面前说些不好的话,否则就要带坏他了。 林文知看向了仍然处在疯狂状态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的许栩,一般情况下,会带坏娃娃的只有许栩了。 她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多了。 许栩的疯狂止于叶修。 那时许栩正巧看到海常派掌门人手里戴着的成色极好的玉剖石环,尖叫着就要扑过去,可耐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扯了回来。 叶修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绑回来了。 许栩起先还扑腾了两下,后来不知怎的,可能真的是怕了身后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岳冲川见许栩终于安分下来了,便说道:“许栩姑娘来我海常派可是奉了武林盟主之命前来送请柬的?” 许栩答道:“是的。” 岳冲川伸手:“那么就请将请帖呈上吧。” 许栩撇嘴,哼,说的好像是自己巴巴的要送给他似的。 许栩全身都被叶修困着不好动弹,便吩咐道:“小玫,上!” 反正包袱也不在她那里。 小玫不开心,小姐,你不要把这句话讲得好像在使唤一只狗咬人的口气好不好? 小玫翻找着包袱,把黄色的邀请函交给了身边的小仆,由小仆上乘给了岳冲川。 岳冲川展开邀请函,目光细数过帖子上的每个字后,点了点头,放在一边的桌上。 “笠松,让人带着几位下去休息。” 许栩立刻反常地摆手道:“不要不要,我们只是顺道来送邀请函的,你们答应去了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呜呜……你要是把我留在这里,我呆久了之后就不会想走了呜呜呜呜…… 岳冲川皱眉:“你不留在这里住几天?” 许栩摇头,眼神留恋着殿堂里她触摸过的那些奇珍异品,唉,好舍不得啊! “你不留下来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去赶赴武林大会呢?” 许栩道:“你你没答应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答应了?” “那你干嘛接下邀请函!” 岳冲川无辜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许栩:“……” 岳冲川解释道:“去不去武林大会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需要整个门派上下进行投票方能决定。” “……” 奇怪,海常派和明扬山庄梁子不是结的很大的吗?怎么这会儿只需要投个票就行了?许栩想不明白,苦思冥想中完全没注意到岳冲川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后那个人身上。 “黄濑,带着几位下去休息,笠松,你跟我进书房。” 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上别人是老大,就只好勉为其难地住下来了。 小姐,你是有多勉为其难啊! 分配房间的时候,小玫识趣地站到一边,表示自己要一个人住,不打扰小姐的二人世界。 少了一个阻碍,许栩甚是欣慰。 可是某个黄头发的家伙却插了一脚。 “你和小师弟不能住一个屋子!” 许栩仍以方才的姿势被叶修反扣着,两手抓着叶修的手臂,反问道:“为什么?!” 二黄一本正经道:“因为男女朔朔不亲。” 许栩叫嚣:“可是我是……” 叶修的气息凑近。 许栩顿住了。 二黄补充道:“就算是男男……也不亲!” 哼,许栩唾弃,什么男男朔朔不亲,在她眼里都是狗屁一通! “这是师父安排的,许栩姑娘最好不要让我们为难。”黄濑特地在姑娘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言中之意显而易见。 许栩警惕地瞄着他,脸臭臭的。 “修……”许栩撒娇地叫了声,把希望寄托在叶修身上。 期盼了良久,叶修才回答道:“两间。” 许栩讨厌黄濑。 就是因为他,叶修才跟她分房睡了。 哼哼,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呐,可不是平时的故人二字可以诠释的呀。 许栩卯足劲一口喝下杯中水,气哼哼地想,以为我们分房睡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吗?没可能!就算是分房了,他们的房间还是紧靠着的,她只要挪动几步便可潜到叶修的房里了。 哈哈,她就喜欢这种偷情的感觉。 许栩蹑手蹑脚地走出,轻轻关上房门,力图做到不发出任意的声响,提起气息,脚下用上了浮影的基本步法,如蛟龙潜水一般悄悄潜到了叶修门窗前。 窗户下面正好有个遮挡的平台,许栩就把脑袋搁在下面,耳朵贴在墙壁上,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师、弟~” “你别不说话啊,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的说。” “哈,是不是想着隔壁的美人了?” 许栩挠墙,不要用这种声音诱惑我们家修! “分开来住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不还是为了守住你的秘密,难道你想让她知道吗?” 秘密? 叶修的……秘密? 九十四、慢慢的,接近真相 九十四、慢慢的,接近真相 许栩知道,这种偷偷摸摸的猥琐行为是不好的。 可是她真的想听听叶修的秘密是什么。 一直以为叶修是不理世俗的隐居的世外高人,没想到,竟然还藏着可以称之为是秘密的东西。 隐隐的,心头竟有一种兴奋感。 和期待感。 许栩微微伸头,想从窗户边缘的缝隙中搜寻两人的行踪,奈何露出的缝太小,再往上头就要顶到窗框了,为了不弄出声响,许栩只好把头压低,勉强挤进两只眼睛。 可能是她找的窗户位置不对,从她那里只能看到映在墙上的影子。 你这只二黄狗!把爪子从我家小修修的肩膀上拿开!那里是我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把你的头从我家小修修的头上移开!那里是我的位置! 臭二黄!不许这么亲昵地跟我家小修修讲话!那里是我的位置! …… 在许栩看来,叶修方圆十里之内都是她的位置。 她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一个怨妇上身。 可是,二黄比她帅!比她厉害!还比她有钱!所以许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许栩看到的影像中,叶修修长的手指撩开了黄濑亲昵的搂抱,说了自他进这个屋来的第一句话,依旧只有两个字:“买下。” 黄濑一下子没能适应叶修简单的说话方式,呆呆地问了句:“哈?” 许栩挠墙,笨蛋!叶修的意思就是要买下这里的房子啊! 欸?买下……这里…… 买下…… ——“谁要是买下这里,我就嫁给谁!” 这样的啊。 叶修的话虽然很少,但句句都是天籁之音。 大概是叶修做了什么动作,黄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要把这里买下来?” 叶修的影子点了点头。 黄濑好笑道:“拜托,这里原本就是你的!” 什么?这下许栩迷茫了。 黄濑继续道:“根本不需要买,这儿原本就是你的地盘。” 叶修的?许栩深觉此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叶修似乎有点生气,不再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吐:“那是他的……不是我的。” 许栩一口口水噎住,什么他的我的……啊……脖子好酸啊…… “他的就是你的啊。” 叶修坚决地否认道:“不是。” 黄濑点住眉心,一脸愁苦:“小师弟,你别这么别扭了……要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怎么可能留下来?师父早就扫他们出门了……” 叶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虽没有任何的异动,可黄濑还是有些怕怕的。 叶修依然不放弃,道:“买下。” 黄濑看叶修很坚决,便连忙迭声道:“好好,你要买就买吧……反正都是你们家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是用极小的声音说的。 本来黄濑还想嘀咕一句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但碍于叶修的目光于是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个人影的距离拉开了,看那姿势,应该是都坐了下来,许栩脚尖踮起,更往里够着头。 “小姐?你在干嘛?” 许栩回头,如她所听到的一般,小玫正蹲在身后托腮看着她。 “喂!你不要突然跑出来吓人好不好?!”许栩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连忙捂住嘴。 小玫鄙视地啧啧嘴,小姐那副猥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偷听墙角。 “小姐小姐,你在听什么?我也要听!”小玫激动地凑了上去。 “……”刚刚还在鄙视她,现在不一样巴巴地想要听,许栩哼笑两声,然后条件反射地推开小玫。 力道貌似大了些。 “小姐……”小玫被推得几乎躺倒在地。 许栩的力气确实有点大了,就比如一个平常都不打人的柔柔弱弱的孩子突然某一天转了性,狠狠地扇了身边人一巴掌,那种震撼力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 小玫甚至感觉到因为推力带来的手掌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已经为她增添了原先并没有的疼痛感。 “小姐……”小玫泪眼汪汪,满腹的委屈。 许栩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手足无措地呆靠在墙上,不懂应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相对无言。 她和小姐之间,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 不过是轻轻地一推,竟然会到了一种不知要说什么的地步…… 这就是小姐内心最深处对她的反应吧。 最迅速也最真实。 两个人各自都在寻思着什么,不愿主动开口。 里面耳朵灵的人听见动静,循着方向找到了静坐在窗沿下面的许栩,一抬头便对上了小玫的视线。 黄濑手撑着窗台,低着头问近在咫尺的许栩:“你们在干什么?” 许栩垮着一张脸,心说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是来听墙角的吗? 许栩不答话,黄濑只好继续猜了下去:“额……是在玩捉迷藏吗?” “……” 许栩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黄濑拍手道:“好啊!我也要玩,一起一起啊!” 脖子崴过去,把头高高地往上抬,直到目光触及黄濑的身影。 许栩吃惊道:“你真信啊?” 口气里无不透露着我说的明明是假话你还相信这样的意思。 可是黄濑却不疑有他,呆呆地点头:“是啊,我相信啊。” 许栩想立刻站起来,最好站在一个比较高的地方,然后从上到下地鄙视着这只二黄。 太好骗了……许栩想,害她刚才想了千般万般的理由来说明她并不是故意来听墙角的,黄濑的一句“捉迷藏”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也好,省得她在苦思冥想各种骗人的理由。 许栩松了口气,还以为有多难对付呢,还不是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可惜,事情如果能这么圆满的话,许栩未免也太幸运了。 她忘了一个人。 忘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以至于她一瞄到他的身影就拉着小玫的手哧溜地跑走了。 “喂喂喂,你可吓到人家了。” 叶修就站在他身后。 “小师弟,你就不能笑笑吗?整天板着一张脸不难过吗?” “不。” “……” 黄濑大胆地伸手过去揉搓着叶修的双颊,将它挤成任意的形状,让面前的叶修看起来更加有喜感:“你看,这样……这样……这样……多好玩啊。”他一下子做出了好几个造型。 叶修冷冷地扒下他的手,把自己再这样就砍了这双手的心情通过眼神传达给了黄濑。 黄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哼,都喜欢欺负他,从小就是。 本来黄濑进屋就是要跟他讲事情的,却因为他发现许栩的气息在周围,便换了个话题,现在想来也该是回到主题了。 “事情?”叶修掏出一从来都没见过的丝帕,擦了擦碰过黄濑的双手。 他低着头,根本没看黄濑。 黄濑一拍脑袋,说道:“是师父要找你有事。” 叶修也不废话,直接问:“哪个?” 黄濑甩了甩他金黄色的头发,得意道:“当然是小师弟你的师父。” “还有?” 黄濑回忆了一下:“师父说让你半夜悄悄地去,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叶修撇撇嘴,似是十分得不屑。 “还有吗?” 黄濑记性不大好,也难怪叶修要反复问有没有别的事情了,黄濑经常因此而遭到众人的唾弃和欺侮。 做出发誓的手势,黄濑诚恳道:“这次真的没有了。” 叶修仔细地擦好后,丝帕丢到一边的桌子上,道:“我有。” “什么?” 叶修擦干净手,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干脆把手浸到面盆里好好洗洗,看得黄濑是伤心不已。 虽然他从小就知道小师弟的洁癖很严重,但还是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嫌弃打击到了。 “魔教和秦风堂……” “最近的动向……帮我调查……” 叶修的辞藻一向精练不精多,若他真的把话连起来说了,那么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他生气了;或者第二,某些东西惹到他了。 魔教和秦风堂算是江湖上两个影响比较大的帮派组织,其背景也是相当复杂,不说别的,秦风堂就是一个以魔教做后盾的暗地里的杀手组织。 这两个是惹了他的小师弟吗? 叶修反复看了看自己洗好的双手,干净如初,自己满意地点了头,然后用自己的帕子擦干它。 “你交代的事我会帮你查的,你也别忘记了师父的事,要是你到时候故意不去倒霉的又会是我了。”黄濑强调道。 以前这些人就老是干这些事情!哼,自己明明传话给他们了却一个个像是没有听到过一样,最后师父惩罚的都是他,害得他跳到哪里都洗不清。 黄濑担忧地走到门边,不停地嘱咐着:“你一定要记好了!” 叶修看向他,表示自己听到了他说的话。 黄濑半个身子都跨了出去,终究是不放心,脑袋伸进来提醒道:“你一定要……”记得啊三个字被迎面飞来的糕点堵住了,只剩下了“唔”地一声轻喘。 小师弟又欺负他! 一开始是假装不认识他,后来是用言语打击他,现在便是打击他的肉体。 黄濑伸出手拿下嘴里的糕点,砸吧砸吧嘴,嗯……不错,是菊花味的桂花糕。 “我其实是想说,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老地方,不见不散。”黄濑说完三两口就解决掉了手中那菊花味的桂花糕,吃到最后连手指都一根根地舔过,还是意犹未尽。 黄濑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离他很远离叶修很近的盘子里的桂花糕,腆着脸道:“小师弟,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 “啪”,几乎是同时,那块糕点不偏不倚地正巧飞进了黄濑半张着的嘴中。 他圆满了! 九十五、这个小伤伤不起 许栩的人生,有三大境界。 第一,吃得好睡得饱穿得暖。 第二,有大把大把的钱花有美人看。 第三,当得了小受上得了床……当然还要下得了床。 可是,现在居然连第一个要求都不能满足,实在是气煞她也! 这是什么菜色?根本和他们皇宫般的殿宇不配好吗!什么玉盘珍馐什么佳肴美味……完全都不搭边,只是一般的家常小菜而已。 哼哼,给她送饭的黄濑居然还解释说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节俭的。 许栩当时望着价值连城的园林殿宇,嘴巴张着到现在都没有合起来:如果这……也叫节俭的话……让他们这些穷人情何以堪!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嗯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刚才晚饭前她闻着香味就找到了厨房,在那里看到了好多好多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美食。 当时还以为是用来招待他们的,结果!!! 许栩很气愤,后果很严重! 人不为食而死,天可诛地可灭! 清粥小菜什么的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大胃好吗! 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的许栩准备去要个说法,她是贵客贵客!她要吃大餐大餐! “小姐,你要淡定啊——”小玫看着气势汹汹的许栩拿着调羹筷子准备冲出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把她拖了下来。 许栩狂吼:“为什么藏着好吃的不给我们吃?!为什么藏起来了还要被我看到?!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有看的份没有吃的份呜呜呜呜……”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在厨房偷点菜了。 小玫尴尬,小姐,谁叫你鼻子太灵了,你看我们谁都没有闻到。 “小姐……”她家小姐一直都是这么得让人头疼,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许栩泪流满面,想要吃好吃的心情停不了。 “其实,我刚刚看见了……”小玫嗫嚅着,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许栩直觉那是跟好吃的有关的事情,警觉道:“什么!”说话的口气着实把小玫吓了一跳。 “啊……就是送菜的时候,我路过叶修的房间,从门缝里看到桌子上的菜色,看起来挺丰盛的,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在厨房看到的。” 许栩全身颤动地抓住小玫的身子,道:“其中有一个是不是中间是萝卜雕成的双龙,二龙之间的那颗珠子是枚丸子,盘子里的像海面一样的汤是熬制了很久的千味汤?还有一个是外层金黄的酥油千层卷?还有还有……” 许栩聊起吃的来就没完没了,尤其那一脸垂涎的样子更是惹人想象,不禁也跟着她馋起来。“好像就是的……”小玫只是一晃而过,哪看得那么清楚,不过那条双龙戏珠的她的确是看到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差别待遇啊! “走,我们去蹭吃蹭喝!”许栩大手一挥,说道。 小玫:“等等我啊小姐。” 此时,已经是月上梢头,伸手一抹黑了。 黑夜吞噬了大部分的天空,连有亮光的地方都不放过,非要将天地之间的颜色混合成为一种。 和内心深处的颜色是一样的。 楚傲歆,这个名字,曾经是一个传说。 那是别人眼中的楚傲歆。 在他的眼里,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都不重要。 那和他都没有关系。 跟他一样,不过都是男人而已。 他今天要见的,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不多见的,叶修微叹了声气,换了身干净衣裳,他知道那人洁癖一向很重,自己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一桌子的菜几乎就没有动,叶修觉得它们看上去都挺好看的,吃掉了就破坏了美感,所以干脆放在这里,等他回来了叫上许栩一起吃。 等他回来,许栩,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那么得巧合,让你原先的打算一个个地崩溃,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回来是会回来的,交代却没有了对象。 更加谈不上完美了。 叶修这个时候就在想,如果他当时没有走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眼前的事实告诉他。 许栩的眼睛,是很大的,印象中。 可是现在看不到。 为什么看不到? 嗯……因为许栩闭着眼睛吗? “怎么回事?”叶修问着自他进来之时就一直站在旁边的黄濑。 二黄惊了,小师弟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哇,要是给他看到被子覆盖之下的许栩,他会不会血洗海常派啊?他有点担忧。 “他、他么……被刺伤了……不、不过应该是小伤吧,并没有伤到要害……”黄濑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说法,但还是激起了叶修的怒气。 “哪里?” 黄濑指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叶修握拳:“谁?” 黄濑无奈:“不知道。”这个他真的不知道! 黄濑顿生一种被一个极为危险的杀人狂魔逼到墙角的感觉。 黄濑有些怕这位小师弟,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是小伤,又没什么大碍……” “不,我看不是小伤,”笠松满是血的手浸润到一旁的盆子里,看得人是胆战心惊,“剑上怕是有毒。” 以叶修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温度骤降。 黄濑自动倒退三步。 现在小师弟光是靠眼神就可以杀死他了,黄濑瞪着笠松,没好气地,干嘛拆我台! 笠松很无辜: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什么毒?”叶修问道。 笠松擦着手,连布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不是很清楚。” 从他说第一个字开始,叶修周身的氛围就开始不对劲了。 黄濑有一种有一个人讲了个冷笑话良久却没有一个笑的尴尬感觉。 叶修回头看了看许栩,许栩昏迷的时候好安静,不吵也不闹的,嘴里也没有什么喃喃自语,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噩梦…… 应该不疼的吧?叶修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黄濑竟然感觉到了叶修狠戾的言语传到他耳朵里的凉意。 “你想做什么?” 叶修:“在他身上打十个窟窿,血尽而亡。” “……”小师弟的目光就这么赤裸裸地放在他身上,好像伤害许栩的人就是他一样,唉……太可怕,他还是远离他一点比较好。 “那人一定是魔教派来刺杀小姐的!” 叶修专注的眼神终于离开了他,转向了说话的小玫。 小玫并没有畏惧叶修,只是实话实说:“会这么害小姐的只有一只追杀小姐的魔教了!” 她的口气,似乎很笃定。 叶修歪头,表示疑惑。 “当时只有我和小姐在屋子里,小姐正准备要出去的时候屋里的烛火突然间全灭了,小姐怕黑,所以问我在哪里,我刚说了一句就听见了小姐的哀嚎,屋子也在这个时候亮堂了起来。” “你可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小玫委屈:“我根本没看到那人。” “那人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连我们海常派的门都敢闯?”黄濑说的完全是反话,但可能也只有同门派的人才能听得懂。 敢闯进海常派,本事的确是很大。 天下唯独一人能做到此点。 所以说…… “根本不会有这人。”浑厚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师父。”黄濑和笠松恭敬地问好。 来人正是海常派的掌门岳冲川。 “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能闯进我们海常派的天下唯独一人。” “我知道。”叶修说。 小玫这下迷茫了,问道:“为什么?” 黄濑的右手摸着自己的左手肘,很好奇为什么她说的是“为什么”而不是“谁”。 “若是我们海常派这么容易就被别人闯空门,那岂不是太没威慑力了。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要进我们海常派必须通过那一道道关卡,若是一不小心在一关上失足,下场不是万箭穿心就是被丢进海里喂大鱼,凡是要进我们海常派的人,我们都可以从一面镜子上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以说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笠松很好心地为她解释着。 小玫埋头不语。 岳冲川眼明得很:“天下能安全进入我海常派的只有前任盟主楚傲歆。” 小玫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就算是魔教就算是天下第一程羽飞,也不可能完整地进入我海常派,更别谈如入无人之境了。” 海常派掌门的话像是打在小玫的心尖上。 “救人。” 叶修的两字箴言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是,笠松,情况怎么样?” 小玫奇怪,这叶修怎么像是在命令岳冲川一样?是她的错觉吗? 笠松看了看床上沉睡的许栩,说道:“不大好。” 笠松师兄除了武学之外,还喜欢钻研医学,因而海常派的伤患基本上都是交给他来治疗的,说是妙手回春也恰到好处,虽然比不上什么仙医鬼医,但也是个中翘楚了。 若他说不大好,便真的是不大好了。 叶修身上传来的压迫力就算是岳冲川也不安得很,这要是惹到了公子,毁了他们海常派都是有可能的! “其实,伤口处的毒除了霸道一点,也没别的什么特别之处,关键在于……许栩的身上,有其他的不知名的毒素沉睡着。” 所谓沉睡,就是总会有苏醒的一天。 九十六、怒意之下必有炮灰 “许栩!” 林文知得到消息赶紧抱着娃娃过来了。 可以说派去通知叶修和林文知的人是同一时间出发的,据目击者阐述,早已在半路上的叶修听到许栩受伤的消息飞奔着就回来了,全程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仆人仅为了追上他就花了两柱香时间,可见叶修心急的程度。 黄濑听到仆人的报告时还用“闷骚”两个字嘲笑了一下叶修,叶修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黄濑就不敢再说他什么了。 这么说来,离许栩房间也算近的林文知“赶”来的就有点慢了。 一直被林文知抱在怀里的娃娃看见许栩闭着眼躺在床上,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好像是在叫着许栩起床。 叶修冷声道:“想哭丧吗?” 林文知赶紧捂住娃娃的嘴。 如果现在许栩醒着的话,她一定会厉声斥责叶修太凶,吓着小孩子的。 叶修几乎能想象到她的表情,有点委屈,有点可怜,招人疼的模样,像极了某种他小时候养的小动物。 其实他倒是很希望看见她这样,习惯了许栩的吵闹一下子这么安静倒有点不习惯。 平时一个叽叽喳喳的人一旦安静下来竟然真的这么让人怀念吗?叶修好奇地看着黄濑,那为什么和他这个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呢? 许栩…… 娃娃哭丧着脸望着林文知:“娘亲。”声音软软黏黏的,有很大的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林文知拍拍他的头,示意娃娃安分点。 叶修很可怕,大家都别乱讲话。 “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文知看这情况便明白了,好像有点糟糕。 “她现在表面上……跟死了的人没两样,但是她的身体内部遭受着极大的苦楚。我想导致她沉睡的原因不是受了剑伤,而是她身体内本来就有的毒素。 清除伤口上的毒很简单,但是要在确保这毒未曾和体内原本的毒素融合的情况下,如若处理得不够好,就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林文知来得晚,所以不是很清楚:“本来就有的毒素?什么毒素?” 笠松摇头:“不知道。” 叶修冷哼:“原来你不过如此。” 林文知惊讶,望着小玫心说道:叶修什么时候能这么……正常地说话了? 可是小玫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林文知叹气,果然是个好侍女,主人受伤了竟然这么魂不守舍。 笠松道:“我的能力我自己最清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庸医才会不懂装懂,才会愚人愚己。若你也不能够知晓她体内的毒素,那你也不过是如此的如此而已。” “……”黄濑心叫道:你这是在自掘坟墓啊自掘坟墓! 叶修只是怀疑他没说真话,既然他说到了这份上,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他。 “可以救吗?” 他不问有多少把握,他只问可不可以。 他怕知道了答案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当初未能学医,而是学武。 反正这两样他都不是很感兴趣,不如挑一个对自己有裨益的。 笠松答道:“这不是我的能力范围。” 桌上的一盏灯灭掉了。 空气仿佛要冻结起来,黄濑只以为要迎来了数九寒天。 “谁能救?” 不管是谁,都好。 不管是谁,把这个突然进入他生命又突然走掉突然出现又突然喜欢上他最后突然变成这样的人救醒吧。 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愿意。 “仙医元容可以……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栖身之所。” 叶修转向小玫。 小玫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讨论到了哪里,惶恐道:“这个只有小姐才知道,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岳冲川点头道:“仙医元容不喜擅自透露自己住所的,再加上他游历大江南北,行踪也是捉摸不定。” “还有一个,”笠松伸出一根手指,叶修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根手指,几乎要着了魔,“前任盟主。” “他?”叶修笑道,随即想起些什么,复又沉声道:“是的。” “所以救醒她不难。” 救醒不难…… “只要让她吃下那个,我再去除伤口处的毒素,便不会影响到体内暗藏的毒。” 这个他明白。 “要救活她还得去找元容。” 这个,他也知道。 知道却无力去做,才是真正的残酷。 他终是没能保护好她。 他这个保镖的身份也就没有了意义。 “啊!我忘了一件事。”笠松一惊一乍地道。 他一惊一乍的神情吊起了众人的心:不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吧? 叶修:“说!” 笠松指着沉睡的许栩道:“我刚刚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个所谓的天下四大美人之一的许大美女……是男儿身。” “……” 原来还有比叶修的怒意更冷的东西。 “你你开玩笑的吧?”林文知呛了一口水在喉咙口,难过得很,顺气顺了很久。 “他没开玩笑,我证明。”黄濑举手,完全意识不到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叶修听到这劲爆的消息也不过是扯动了一下嘴角,一瞬间的。 “你们不相信的话我证明给你们看吧。”笠松作势就要去掀许栩的被子,扒许栩的衣服。 叶修两个字脱口而出:“你敢!” 笠松有意识地缩回了手,好像刚刚只是假装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去掀。 “小姐……啊不……少爷……是、是男的?” 林文知大惊:“你竟然不知道?!” 小玫委屈的:“小姐……额……少、少爷平时洗澡换衣都不用我伺候的……偶尔梳梳头发……其他……我真的不知道小姐竟然是少爷!” 这口气……不像作假。 林文知宽慰道:“你真可怜。” 小玫自己也觉得她很可怜,她是小姐身边最亲的人,居然也被瞒了这么久。 “啊!怪不得小姐有时候喜欢扮男装了……原来……而且小姐男装时的样子……” 很好看。 那就真真是个美人了。 黄濑笑得很邪恶:“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有价值的一则八卦了嘿嘿。” 笠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到了?” 叶修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看到什么?” 黄濑没听懂,笠松可是听懂了。 岳冲川咳嗽了两声,道:“这里你们处理吧,我去向他请示一下。” 叶修等人目送其出门。 “看到什么?” “男儿身。” 笠松稍微往后面退了一点点,这样就离黄濑有了点距离。 “是啊。”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 实话实说,在叶修他们没到之前,只有笠松和他在一旁,当然两人也一同就看到了许栩的……真身……的一部分。 “你想怎么死?”叶修直言道。 黄濑摆摆手道:“小师弟你别这样。”好可怕! “……”盯着他—— 干嘛盯我?! 盯—— 好、好尴尬。 盯—— 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句“惹赤司,天要你亡;惹叶修,自取灭亡”的真谛了。 “我、我……我可不可以不死?”祈求地问道,眼睛里要是再噙一点泪花就更逼真了。 叶修:“可以——” 黄濑哭,真的吗? “如果阎王爷不收你的话。” “……” 别这样对他! 笠松感慨:还好他算是个大夫,不然下场……连下场都不会有。 黄濑从这件事里吸取到了一个教训:以后千万千万不要随便看人家的身子……看之前要记得强调,我是一名大夫。 大夫这个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无敌的。 林文知此刻对床上的许栩就只有一个字:佩服! 怪不得他脖子上都要围着一圈装饰物,原来是为了隐藏住喉结。 听了小玫的说法,他忽然想看看男装的许栩是个什么样子了。 无关其他,单纯的钦羡之情。 背着秘密过日子的人……果然都很辛苦,他想。 他忽然很理解许栩。 “黄濑。” 欸?! 小师弟居然叫他的名字?!黄濑警觉地捂住衣领口,他想干嘛?! “我让你办的事,速度。” 黄濑想了想,哦,便是让他调查魔教和秦风堂的事情:“明天就可以整理好给你了。” “好。”叶修对此点非常满意,也就没计较他看过许栩男儿身的事情。 叶修又把头转向了笠松的方向,命令道:“一旦许栩服下那药物,立刻去毒疗伤。” “这是我身为大夫的职责。” 叶修还是挺担心这个问题的:“这样的话,把握有几成。” 如果仅仅是救醒的话,他是敢问的。 “把握很大,但却不是十成。” “……” “只能庆幸在她服下药物前,两种毒素未曾相遇了。以我多年经验来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遇的可能性很小。” “有可能?” 笠松诚实以对:“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叶修沉默不语。 黄濑看他寂寞的模样,顺口多说了一句:“我看为了许栩你还是亲自去一趟那里比较好。” 叶修抬眼。 “那样就会有足够大的把握救醒许栩了。” 说的……也是。 “我也同意。”笠松道,“这样省去很多的麻烦,而且也减少了时间。” 叶修想了想,反正本来也是要去见那个人,现在不是一举两得? “好,我去。” 林文知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九十七、一山还有一山高 叶修不曾想过,他还会回到这里。 他以为他会在那深山老林里呆上一辈子,结果兜兜转转的,还是回来了这个地方。 但是他却不后悔,因为能够认识许栩。 如果遇到许栩的必然结果就是会与他们再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常派,是这几年刚刚兴起的一个门派,而这里的红砖碧瓦原本就存在着,只不过,换了主人而已。 也不能说是换了主人,原先的主人仍在这里,只是用处不同了。 只有海常派内部的成员才知道,在这里,至高无上的人不是掌门岳冲川,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现在正痞痞地笑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叶修。 妖媚,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他。 “这么久不见,我家的小修修还是这么得风流倜傥。” 很亲昵的叫法,却让叶修皱起了眉头。 听许栩说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从他嘴里听到,还是有点惊天地泣鬼神。 “小修修……怎么?不喜欢这个叫法吗?我听二黄小子说你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完全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正当而立之年。 “废话少说。”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连亵裤都没有穿,抬个腿就春光毕现了,身上的外衣也是松松垮垮的,看来他还是那么极尽炫耀之能事啊。 “你冷不冷。”叶修冰凉凉的话语,换做是一般人早就被冻得晶莹剔透了,可这个人浑然未觉。 “当然不会冷啊,只要小修修一直呆在这屋子里,我都会觉得暖洋洋的!” 论魅惑的程度,就算是许栩也要甘拜下风。 男人故意露出更多的肉来刺激着叶修的感官,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出了点晶莹,看上去楚楚可怜之极。 叶修能够做的就是把视线移开。 美色当于前,不动如山。 也难怪许栩怎么诱惑他他都不上钩了。 “楚、傲、歆!” 贵妃榻上的男人一听到这隐忍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就集中到了一块儿,待人缓步走到他身前时,整个人已经偎了上去。 没错,不要觉得幻灭,眼前这个长得狐媚勾人的男人便是前任武林盟主楚傲歆。 “醉,人家等你好久~~~怎么才出来?” 被唤作醉的男子一把拉下楚傲歆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纤白玉手,沉声道:“你是在勾搭着别人的情趣中等着我的?” 楚傲歆挑眉:“别人?这可不是别人哦醉~,他可是我们家的小修修呢。” 醉听闻,知晓他又在调戏叶修了。 “听说小修修还给我们带回来一个礼物,是吧?” 楚傲歆一直扒在自己身上不下来,醉也就由着他来,两手环上他的腰际,问道:“礼物?” “小岳岳已经跟我汇报过了,说小修修就是为着那礼物来的~” 叶修在听到“小岳岳”三个字的时候,眉毛竟抽动了一下。 小岳岳,毫无疑问的,指的就是海常派掌门岳冲川。 醉问着叶修:“有这事?” 叶修回过眼神,表示他真的没看到楚傲歆的美色:“是,我是来要回心丸的。” 醉立刻感了兴趣,道:“是什么人?能让你到我这里来拿回心丸?” 楚傲歆插嘴道:“这不明摆着的吗?小修修这是典型的有了家室了。” 醉转向叶修,想寻求他的证实。 “是的。” 楚傲歆嚎啕大哭:“呜呜呜……我们的小修修就这么嫁出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的恶作剧叶修向来是不理的。 醉安稳住他,道:“既然要的是回心丸,想必是很紧急的事,你先随我进去拿药救人,随后再带着活人一同来拜见我们。” “是。” “咚咚咚”,是三声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林文知正逗着娃娃玩闹,忽闻此声,忙不迭地去开门。 转了身才发现门原本就是开的。 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就斜倚在门边上。 “介意我打扰一下吗?”黄濑笑问道。 “啊……可以,没关系。” 黄濑径自走了进来坐在娃娃旁边的小圆椅子上,伸出手指点点娃娃胖胖的脸颊。 娃娃像拍苍蝇一样地挥着小手。 “真可爱!这个孩子……是你的?” 林文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还没成家呢。” 娃娃仿佛是要拆穿他的谎言一样应景地叫了一声:“娘亲。” 黄濑疑惑地看着他,看得林文知心发慌。 手摆个不停:“这个……不是……他也不知道从那儿学的……我真不是他娘亲。” 黄濑寻思着,原来他是女的啊…… 经过许栩一事,黄濑学会了一个道理:凡事不能看表面,看起来是男人的他也有可能是女人,看起来是女人的她很有可能是男人。 林文知尴尬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问道:“找找我有事吗?” 黄濑眯眼,真的是越看越像欸。 “哦,私下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林文知道:“方便的方便的。” 一边给他倒着茶。 “你……派人去通知你许栩受伤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么晚才来?” 林文知“啊”了一声,目光无法聚焦在一处,嗫嗫嚅嚅道:“怎么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黄濑一会儿作势捂住自己的脸,一会儿又张开双手,逗得娃娃是不亦乐乎,拍手叫娘亲。 “没有,单纯好奇想来问问……”黄濑虽没正眼瞧他,一颗心都放在笑得欢天喜地的娃娃身上,可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安,“我屋子里的那些资料你是否动过了。” “……”果然,他发现了。 林文知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大气都不敢呼一声。 黄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表情,心下已明白了几分,道:“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不会怪你,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你翻那些资料究竟有何用处?” 林文知生来心思比较细腻,做了错事心里更是愧疚感十足,若不说出来倒真的是要叫他心里不好过了:“我原本是鸢尾山庄的二公子,因为三弟抢夺了鸢尾山庄的庄主之位,我被赶了出来。听说三弟为抢庄主之位曾和魔教联手过,所以我我想……” “你想证实这是否属实?最好……再找到一些更加具体的细节好助你夺回庄主之位?” 林文知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庄主,只是只是三弟这上位的手段未免太狠绝了一点,逼死大哥囚禁父亲,这都是……有违天地之道的。” 黄濑把葡萄掰成了两半,取出中间的核子,喂着娃娃吃下肉:“其实你是怕魔教会对鸢尾山庄有什么不利吧?” 林文知被点中了心事,低下头来:“听听到叶修要你调查魔教和秦风堂的时候就有意想要借看一下,后来想着这也算是机密什么的,就没敢提出来,刚巧看到你屋里空着没人,便有了冲动进去一览,偷拿了之后很快地逃开回到自己屋子……不久有人来敲门,说是许栩受伤了,我想着这资料不能不还回去,所以就拖延了去看许栩的时间。” 黄濑点头,也是情有可原。 林文知怕他怪罪自己,补充道:“我保证里面的资料一张都不少!” 把剩下半个喂下去,娃娃已吃的满口汁水,黄濑笑道:“我又没有要责怪你,不必担心。” 林文知深吸一口气:“本以为你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搜集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黄濑眉眼弯弯:“门派里本来就有一处是专门搜集这些资料的,我只是费了点脚力,跑去拿了一趟。” 林文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问太多。 喂完整个葡萄,黄濑的任务总算大功告成,林文知递上布巾给他擦手,又另外用小小的一块娃娃专用的小手巾帮他擦着得到满足冒着泡泡的小嘴巴。 动作这么熟练,还说不是他娘亲! “那这样我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林文知一擦额头,竟是一手的汗。 黄濑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提醒他:“对了,你最近和那个小侍女别走太近。” 小侍女?欸?是指小玫吗? 黄濑说的上句没下句,林文知也不懂他是要暗示自己什么。 他只知道,自从昨天看了那叠厚厚的资料之后,自己就有点魂不守舍,就连许栩受伤也未表现出多大的悲伤。 他的脑子里,被一句话充斥着 ——“鸢尾山庄每年以其二十座布匹绸缎庄盈利的四成分与魔教产业,有效期二十年。” 这个条件,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林石皇心中到底是藏着多大的执念,才会连这种条件都答应? 娃娃看到自家娘亲眉间的皱褶,够着小手就想去抚平它。 “娘亲。”娃娃喃喃地叫着。 虽然他的小手上尽是葡萄的汁水。 林文知深吸一口气,亲自把他的小手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娃娃咯咯地笑了起来,有点奸计得逞的意味在里头。 二十年,这二十年布庄得少掉多少银钱? 鸢尾山庄本身能不能应付这种情况? 他,好担心。 担心的不仅是山庄。 还有那个人,那个现在已高居庙堂的人。 他,真的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不可吗? 九十八、叶修的心事不要猜 回心丸,正如其名,回心,连心都能够救回来,可实际的作用却没有这么大,仅仅是能暂时隔绝外伤中的夙毒,虽然鸡肋,但用到的地方确实很多。 这种药丸是有价无市的类型,却也绝不是凤毛菱角的那种,毕竟原料不是那么得难找。 许栩体内的两种毒素,一种是由外伤深入身体里的,另一种是原本存在身体内部的不知名的毒,服用回心丸正好能把由外伤引发的毒很好地隔绝在体外,以免两种毒素相遇,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医者最怕解的不是一种毒,而是各种毒混合起来的后果,因为那变化是无法预估的。 回心丸就起到了如此重要的作用。 看着叶修给许栩喂水服下回心丸,笠松在一旁解释着。 “多说无益,做,才是最重要的。”叶修放下杯子,拿着布巾给许栩擦着留在下巴上的水。 笠松面子挂不下来,好像自己费心给他解释的在他看来全都是无用功一样。 生生地被打击到了。 “那么,还请你出去。”笠松不客气地说道。 黄濑兴高采烈地看着叶修被“轰”了出去,心里叫着好,回头一看,笠松正盯着自己。 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不顾他的挣扎,毫不留情地丢出了门外。 黄濑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也没能挽回笠松的同情心,临了还被踹了一脚。 没办法,只能揉着自己的小腿怨声载道。 叶修转头看了看他,不带任何表情。 黄濑只得叹口气,还指望着能看会儿美人的姿色呢……臭师兄,连他围观都不许。 他哪里知道,既然笠松敢把叶修赶出来,就意味着他敢把他踹出来,谁比较好欺负,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除了等,别无他法。 叶修找了根柱子倚着,闭眼修身养性去了。 那个姿势……在黄濑的眼里,极为销魂,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倚靠的姿势,由叶修演绎来却生的几分韵味在里头。 不行!他的风头怎么能被叶修掩盖过去呢!他做这个动作一定更加的帅气!坚信着这点的黄濑也做了和叶修一样的动作,甚至是完全照搬,而且倚着的柱子正好就在叶修的对面,两人相对,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梦里,总是有花开和花落。 叶修清楚,这不是梦。 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忆,一个简单的念想。 从小他就是个寡言的孩子,与其他的师兄弟并不一样,他所有的词汇基本上就是一些固定的“嗯”、“好”、“知道”、“对”等等之类不超过三个字的词。 师兄弟?没错,他原来有六个师兄弟,都是师从前任的武林盟主楚傲歆门下,算是关门弟子,这其中,就包括了黄濑和黑子。 黑子入门晚,所以对他可能没什么印象,认不出他是正常的。 他记得,除了黑子以外,黄濑是大家欺负的对象,唯一的对象。 他的地位比较特殊一点,就算黑子入门晚,他却仍然是小师弟。 师父楚傲歆最喜欢欺负的就是他,可永远都欺负不到他,每次得到他平淡无波的反应,楚傲歆就恨得牙痒痒。 他知道为什么师父喜欢欺负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这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 不过因为嫉妒二字。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男人嫉妒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幸还有人能罩得住他,每次师夫一出来,两个人打打闹闹一阵,就闹到了床上去,也不管他们练不练功了。 几个师兄弟都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师父收养他们也是因为看中了他们天赋的筋骨,黑子算是一个例外,但他承认,其他人都是很了不得的。 如果他们真的出手,那江湖的排名将要改写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算也可以称为是师父的得意门生了吧?叶修想,曾经那些他看着他们玩闹的人现如今都被分到了不同的门派里,掌握着他们各自不同的使命,而他……却依旧混混沌沌无所出路。 他们说,他的心思太过平淡,又不喜争强好胜,所以就算身负绝世武功,也只能当做和一般的花拳绣腿一样的用处。 他也觉得,那些无所谓。 名利无所谓,荣誉无所谓,学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 平平淡淡就好,不需要像青灯古佛那般枯燥,却也不需要像那些人活得那么拘束。 对,简单就好。 所以他请求师父将他放逐,让他做一只闲云野鹤,反正他也知道师父看不惯他,想着他离开说不定正好。 出乎他意料的,师父居然要他学会无修之境之后方可离开。 这是什么对策?欲擒故纵吗?叶修犹疑着点了头,心下思量着走一步算一步,却没想到楚傲歆是真的要教他这门天下第一的武功。 教是要教的,楚傲歆只教了他最开始的一部分有关于内功的,后来就把秘籍整个丢到他手里,万分嫌弃地说着自己去领悟之类的话。 这摆明了是赶他走了。 临走的时候楚傲歆告诉他是师夫交代他要这么做的,否则就半年不让他上床。 楚傲歆一说到上床两个字就可怜兮兮的,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还说师夫只是说要让你学成,又没说一定要他亲自指导,所以学不学的成全在于他自己。 叶修想,师夫一定是在保护他,虽说他也同样看不惯楚傲歆,不过为了师夫,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他什么都没说,带了几件衣服就走了,潇洒,坦荡……还有轻松。 秘籍,当然也带走了,闲来无事的时候翻翻还是挺有用的。 尽管他更喜欢翻弄那些药草之类的东西。 那本书他只练了前两重,第三重卡在了一个节骨眼上怎么都下不去,只好把它丢在一边,专心研究他的药理去了。 他想的便是,随缘吧。 第一次觉得自己学了武功有用处是因为遇到了许栩。 童年玩伴毕竟只有短短的几天,印象不是非常得深刻,可是长大后的许栩,一言一行都是刻在他的脑海里的。 第一次,可以保护他。 第一次,怀抱可以给他用来撒娇。 第一次,他可以不用开口就能够有人懂得他的意思。 …… 许栩掀开了他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 所以他早就已经变成了最特别的那个。 会哭,会笑,会担忧,会兴奋,会发呆,会耍宝的……全都是许栩的脸。 第一次听他说只有天下第一和第二才有资格被他记住,心上便涌起了无限的激情。 要把无修之境的第三重继续练下去! 还好秘籍是随身带着的,也就方便了许多,可是他却不懂书里一直要他联系数茶叶是什么意思。 难道数着数着那些茶叶会飘起来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不断不断地数着,却没有任何的突破……直到现在。 不会疲倦,他一直都是满满的动力。 这样的话,就可以保护许栩。 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惹他不高兴。 这样的话,就不会再引起他无故的担忧。 许栩,是值得他疼惜的。 这个人,激起了他从来都不会有的斗志。 这个人,是不可以死的! 思绪转完,正好听到了黄濑惊讶的问话:“这么快就出来了?!” 笠松踹了他一脚:“只是去个毒而已,用得着多少功夫吗?” 黄濑讪讪地笑了起来。 正想叫小师弟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早已没了叶修的身影。 笠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凶道:“看什么看!人早进去了!” “……” 许栩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叶修有点失望,还满以为能看到那期待的瞳孔。 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他的苏醒。 肩膀上,是厚厚的纱布,遮掩了他当时看到的触目惊心的血渍,却始终抹不去他记忆里的猩红。 如果、如果当初答应跟他一间房就好了。 满是血水的盆还放在一边,笠松并没有及时地处理掉它们,光是看看那血盆,叶修就不禁心疼起来。 他,为什么要受下那一剑? 明明以他逃命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 答案是唯一的,也是心知肚明的,许栩是故意的。 嘴唇有些干裂,许是很久未曾喝水的缘故,面色苍白,不比以往的红润,也凸现不了许栩的活力。 许栩,本不就是该养的好好的,整天喜欢蹦来跳去的人吗? 那是他的天性,少了这天性,便已不是他了。 要把许栩养胖一点。 他记得,师夫以前总对师父说要把师父养得白白胖胖的。 师父假装哭闹道:“你就是嫌我没手感!” 原来不懂得手感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不要许栩的肌肤这么干燥,不要他这么瘦弱,那抱起来一定不舒服,不要他受伤,不要他不开心,不要他…… 他的许栩,是要一直笑着的。 叶修收回手,把被子略微往上挪了挪。 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把你藏起来,那么,请相信这个人,他是真心的想要爱护着你守护着你的。 就像师父和师夫一样。 就像……未来的他和许栩一样。 未来,对,他们是一定会有未来的! 九十九、男人本来就应该喜欢男人 愿得一心,白首不离。 许栩眯着眼,嘿嘿,叶修小憩的模样真的好美哦~ 上半身斜倚在床边,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搭在栏杆上,自然地合着眼,吐息间的安宁神色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许栩半开一只眼,偷偷地瞧着,心里的快感也随着这偷偷摸摸的动作无限制地放大。 嘴角的笑容已经不是她心有力可以控制的了。 渐渐的,向着张狂的趋势发展。 许是抖动得太过厉害,因而震动了床板惊醒了身边的人。 许栩的反应极快,有预感叶修的眼皮快要抬起来的时候急忙闭上了眼。 心里笑得抖得不行。 有热度的,大约是指腹在脸颊旁游走,滑着滑着滑到了唇边,许栩已经忍得不行,为这细碎的有如挠痒一般的动作,就快要濒临爆发的原点,却听见耳边有声道—— “好油。” 带着热度的手指在同一时刻撤了回去。 一个鲤鱼打挺,许栩从床上蹦跶了起来,惊慌失措道:“什么好油!哪里油了!”一边说着一边四处胡乱擦着自己的脸。 直到瞥见叶修眼底淡淡的笑意,许栩才恍然大悟:这个家伙居然骗他! 什么啊……居然还用那么嫌弃的语气…… 许栩嘴翘得老高,充分表示着他的不满。 叶修摸了下头,将许栩的头发整个捣乱,害得许栩现在看起来带了点凌乱的美。 “不痛了?” 经叶修这么一提醒许栩倒是想起来了,刚刚动作太大,以至扯动了伤口,其实他疼得不行。 “啊……疼疼疼。” 这是上天的惩罚吗?许栩潸然泪下。 “我去找他。” 叶修的意思当然是去找给许栩疗伤的笠松了。 许栩赶紧拉住他,道:“不用了不用了。” 叶修想,还是要看一下比较好,可是许栩的下一句却成功地噎到了他:“你让他进来岂不是会打扰到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二人单独相处的世界吗?”许栩羞涩地说。 额……以后听许栩说话,绝对只要听前半句就好了。 不过叶修还是坐了下来。 对嘛对嘛……这才是小别胜新婚的气氛嘛!许栩继续偷笑。 抬头,正好看见许栩嘴唇微动,意思大概是在说:“呐,修,你是不是知道……我是男儿身了?” 点点头。 “那……你怎么想?” 叶修迷惑了:“什么……怎么想?” 看叶修的样子,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是关于我是……男的这件事啊!”许栩提高了声音。 叶修:“你不是男的?” 许栩:“不是!……啊!不对,是的!” 叶修一径看着许栩的反复无常,变幻莫测的表情,眉宇间的皱褶慢慢舒展。 “是男的……怎么了?” 许栩左手的食指戳着右手的食指,嗫嚅道:“你不觉得……你不觉得……” 喂,这么不直接的还是他吗?不是应该要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才对吗?!自己从来也没跟他们说过自己的女人啊……是哦~这么一想,许栩的心里就舒爽了很多。 “我也是男的。” “……” “男人本来就应该喜欢男人。” “……”许栩倒抽一口冷气,听上去像是因为扯动伤口而引发的,事实上却不是。 叶修的思想震到他了! 虽然在天元圣朝,是允许男人之间的情爱的,但毕竟不是大多数,否则传宗接代的麻烦就大了。尽管不违背道德观念,可还有人是不能接受的。 叶修能说出这番话,代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正如许栩所想,某个妖媚无比的前任——武林盟主小时候就是这么教导他的弟子的—— “你们知道吗?男人本来就是应该喜欢男人的!所以我和你们师夫之间的才是真爱!” 小弟子们当时不懂事,都很乖很乖地点着头,尤其是某个黄头发的人,点得最是欢盛了。 所以叶修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是情有可原的。 太凶了!简直太凶了!许栩听完了叶修的叙述摇头晃脑的,刚想开口问这么教他们的是哪位高人时,一个热切又激情的声音闯入了他们中间—— “小——许——栩——” 金黄色的头发象征了他的身份,欠揍的脸笑得再怎么开怀,也掩盖不了房间里暗潮涌动的杀气。 …… 笠松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一些不明的躁动。 唉……早让他不要进去不要进去……这下好了……被残忍地“请”出来了吧?笠松带着些许膜拜的心态望着不远处黄濑趴在地上的搞笑姿势。 二黄二黄……怪不得叫二黄。 许栩本来也想出手的,可奈何某些人先他一步,把人丢得远远的,末了还擦了一下自己的手,像是在嫌弃黄濑。 也对哦~许栩想,叶修从来都是洁癖很重的一个人。 想当初……他还嫌弃过自己呢!许栩抽抽鼻子,装作是很无辜的样子。 “咳咳……”许栩清清嗓子,问道,“修,你干嘛把人家丢出去?” 明明某人自己也想把他扔出去,却还大咧咧地问着别人做什么丢别人出去,好像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一样。 “嫌烦。” 两个字说得许栩好舒心。 “那修不嫌我烦吗?不嫌我烦吗?”他特意一句话问了两遍,试图唤起他平时唠唠叨叨的回忆。 就算许栩不这么说,叶修也能想起他平时的模样。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叶修道:“不。” 哈哈,他就知道!许栩得意地笑了起来,伤口虽然有点疼疼的,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 叶修明显地想扯开这个话题,拉着许栩在桌边坐了下来。 “嗯?”看修的表情,似乎有事情要问他。 叶修不再放松的表情害许栩隐隐有些担心。 “诚实地回答我。” 有点小严肃呗…… “伤你的人,你知不知道?” “……” 许栩有点头疼,叶修……向来都是这么敏感吗? 叶修沉声:“知道,还是不知道。” 怎么都有点严刑逼供的样子。 不过,这样很帅,许栩默默地在心底念道。 “知道。” 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 叶修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魔教的?” 许栩摇头。 “秦风堂?” “不是。” 连番的否定之后,叶修已然确认了答案的归属。 许栩知道修一定会说教他一顿,用他那空灵安宁的声音。 脑袋微微缩着,肩膀耸着,许栩以邀请的姿态等待着叶修的手再次触摸到自己头发上。 眼睛还是紧闭着的。 如他所愿的,那厚实的大掌终是落在了他期望的地方,手心一定被头发弄得很痒的吧。 “那就做你想做的,但千万别再伤到自己。” 许栩感动的同时,竟然才发现,在他醒来之后,叶修对他说的一直都是长句子。 叶修……一直一直都这么包容他。 一直一直……由着他肆意任性。 怎么办……害得他想哭……许栩低低地念叨着,这样还不如爽快地把他骂一顿! 说来就来,眼泪还热着就“啪嗒啪嗒”地从两腿的缝隙当中掉了下去,融进了灰暗的地上。 一掌就能够托起许栩的小脸,目光所及之处,是许栩两行清泪的痕迹。 “随意便好。” 是啊,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何必要顺从他人的意思呢?许栩想了想,貌似他的童年都是这样过过来的。 所以,他便只会这种生存方式,一味地去迁就别人,苏勉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已经说过他几回了。 随意也好,随性也罢,在人世间,有几人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办事?可是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思,那么人生也就没有了意义。 这次的受伤,也就是他这种性格招致来的祸患。 就是太过心软,才会狠不下心驱逐。 “许栩……”叶修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许栩回过神,耳朵的局部部分自然而然地碰到了叶修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唇。 咦???好暧昧啊!许栩小脸爆红。 “这样就好。” 这是上天给他的优待吗?作为受伤的回报! 许栩摩拳擦掌,既然要回报,那就多给他一点吧! 在叶修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许栩一个熊抱蹭了上去。 好温暖! 叶修……很温暖。 其他的,什么也不想,带着这五个字,许栩甜蜜地睡着了。 梦里听到了很多的声响。 还有各种人间断的话语。 恍惚中,依稀有人在喊着自己。 “许栩,许栩,许栩……” 这个声音,不是叶修的。很烦躁的,许栩挥手轻轻一拍,然后身边传来了“啊!”的一声。 梦中许栩“嘻嘻”地笑了一声,拍蚊子什么的就是爽! 黄濑揉着自己的右眼,哭诉道:“许栩你好狠的心!” 许栩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 笠松踹了黄濑一脚,道:“要你多管闲事!” 说话间,叶修已经绕过他来到了许栩床边,挡住了他的视线,连口都没开,黄濑就听见了许栩起床的问好:“啊哈……修?” 黄濑可怜兮兮地走开了。 叶修唤起许栩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黄濑笠松几人。 “梳洗梳洗,我带你去见师父。” 许栩正穿着鞋子,听到叶修的话差点从床上摔了下去,大惊道:“什、什么?!”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悬在上方,不上不下。 这、这是要见家长的感觉吗? 一百、屁颠屁颠见家长 许栩有点小纠结。 在穿衣镜前摆弄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的结论。 歪头低眉,眉心处锁着三个小结,镜子里的人儿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让许栩看着更加地烦躁。 休息了很久之后是神清气爽的活力,尽管肩膀处还有些酸疼,但基本上已无大碍了。 所以被修拉着要去见“家长”,所以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思考问题。 他到底是穿女装好呢,还是以男儿身的身份去见修的师父? 还有以后,他是继续女装的扮相呢,还是回复本来身? 脑海里闪过一张面相,加快了他做决定的脚步,两手合起相互拍了一下,许栩果断地下了决心:“还是穿女装好了!” 叶修正好此时推门进入,问道:“好了?” 许栩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好了。” 许栩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雀跃两个字可以诠释清楚的了,什么叫做因祸得福他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了。想当初,在鸢尾山庄差点遭逢灭口的当口,叶修出现在他面前,阴差阳错地救了他,那时候宿命就开始了它的旋转。 小时的记忆是宿命的导火索,长大后的重逢才是命定的缘分。 印象中,修是个独自野居的世外高人,不喜红尘俗世的那种飘逸仙人,自学武功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了,由于叶修以前的存在感比较低,调戏什么的也只是许栩嘴上说说而已的,再加上他当时一心只放在程羽飞的身上,也就没想太多。可是现在身边陪伴着的人是他,自然会多想想关于他的事。闯关进海常派之时叶修的身手让许栩大吃一惊,照林文知的说法来看,叶修极有可能和前任盟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单单那招以下克上就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有太多的事情要他顾虑,本以为此生遇到的人当中唯有叶修是远离江湖是非对错,可想不到的是修藏得比任何一个人都深。 细细数来,修、小飞、朝阳大哥、洛语、诺方、林文知……还有小玫,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或许与他无关,或许关乎他的生死,可是至今为止,较之叶修的身世,没有一个曾经让他有着想要迫切知晓的愿望。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他。 想太多便会入迷,入了迷就无法一心二用地观察周遭的情况,正如现在,许栩抿嘴思索的同时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随着叶修的脚步停了下来。 叶修看了他好一会儿,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决定以实际行动来敲醒他:“想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无论许栩睡得多死想得多远都能立刻回过神来:“啊?哦……我在想……我在想……前任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却是不住地吐舌头,又在胡诌了。 叶修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是不是长得玉树临风英明神武,全身上下的气势可吞山河?”许栩比划道,“他跟小飞比,谁更厉害?” 叶修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更厉害。” 程羽飞是现任盟主,当今的天下第一,若说有人比他还厉害,那岂不是……? 许栩来了兴趣,脚步也加快了,忙着要去见见这个传说比小飞还厉害的人。 大致粗略地看了一下四周,是层层的树影重峦,参天的大树一棵棵拔地而起,坐落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大部分的泥土都晒不到太阳,因为密密的树叶将光全都挡在了外面,看上去有些阴暗。 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到树上,许栩走的甚是小心翼翼:这就是传说中高人住的地方,果然是别有洞天啊。 还有,高人住的地方果然……都不是好路!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修带路,他这个超级大路痴是绝对会在这诡异的森林中迷路的! 明明树和树都长得差不多,为什么修就能辨认得清呢?明明两个人都在走,为什么他就被绕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呢?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这才左拐右拐地出了这片森林,许栩的皮肤一接触到阳光就好像失了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的感觉,清新又舒畅,仿佛他们方才一直被困在牢里一样。 许栩喘口气,果然要见到高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那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路晃得他头晕眼花,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叶修停在他身旁,等着他缓过劲来。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许栩想,别告诉他还有这类似迷宫的路,他会立马掉头就走的! “已经到了。” 许栩弯下的腰挺得直直的,嘴里叫嚷道:“在哪里在哪里?”一边放眼巡视着四周。 原来,森林的深处真的有小桥流水人家的!许栩暗暗地竖起大拇指,这就是高人的境界啊高人的境界啊! 没有寻常人家的围栏,敞开式的建筑反而更加得肆无忌惮,充分体现出了主人的个性。门牌悬挂在小桥的上空,上面是空空如也的一片,仿佛是主人懒得在上面题字,却更显出神秘感。小桥造的很精致,不是说它的材料,而说的是它的样貌,材料只是一般的木材和竹子,镂空的花纹更显清幽风味,别具一格。桥不高,下面的水流堪堪通过,有时水位略涨之时水流还会漫过小桥,过桥就有如平步水面,大有仙人的气派。 过了小桥,是偌大的庭院,往左看去,有一排小巧的桌椅板凳,向右看去,除了良田两亩外还有很多的草药架子,只要稍稍动动鼻子,药香自然就钻了进来。 许栩好奇地打量着所有的事物,想着以后若是和修一同归隐山林了,便也学着这式样来一个。 “我们家的小修修回来了~~~” 听这声音,听这口气,也知道是什么人出来了。 许栩只觉得眼前一花,叶修紧拉着的手一松,他的旁边就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整个挂在修身上的! 楚傲歆腆着脸,上下吃着叶修的豆腐,笑嘻嘻道:“小修修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 这无耻的姿态一如他当年缠着叶修时的时候,简直就是情景再现!许栩怒了,这个人是谁!竟然霸着他的男人调戏他的男人吃他男人的豆腐! 那可是他的位置啊!许栩如饿狼般的扑了上去,拽住叶修一只尚自由的手,一掌推开蹭在叶修怀里的人,大声宣布道:“他是我的人!” 楚傲歆顺着许栩的力气往后挪动了几步,人却没有倒下,摸着下巴半笑不笑地看着许栩两人,道:“我知道啊。” 楚傲歆打量着,原来这个小娃儿就是小修修的媳妇儿啊!嗯……看上去挺好玩的,不知道捏起来有没有手感。唔……听说还是什么江湖四大美人之一,还没有我漂亮呢!江湖上那群人瞎了什么狗眼! 在楚大盟主的眼中,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当然是自己,不是自吹自擂,事实上他长得也的确秀色可餐,眉眼一勾,说不定所有的男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了。 “知道就别靠修那么近!”许栩恶狠狠地放话,丝毫不掩饰他的敌意,有如老虎护食,占有欲极强地护着身后的人。 哎呀……惹毛了……楚傲歆的一双利眼隐约可以看到许栩头上竖起的头发,咬着牙呼哧呼哧地鼻子冒气的可爱神态。 “你在干什么?” 醉的到来打断了楚傲歆接下来想要施行的调戏之策。 “醉~”楚傲歆奔向醉,脑袋在他怀里死命地蹭,撒娇的意味特别浓厚,“小修修他欺负我!”怨声载道地指责道。 许栩瞪大了双目,这个人,刚刚在他们面前是一副狡诈的狐狸样,现在在这个人面前却是一只小鸟依人的兔子,这、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许栩挠头,怎、怎么感觉这场景在哪里见过似的。 醉闻言笑了:“他如何能欺负得了你。” 楚傲歆任性地撒娇道:“我不管……别人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们家的小修修是媳妇领进门,亲娘都不认!” “……”这无赖的程度他可是自愧不如啊,许栩想。 醉无可奈何地哄道:“好好,他欺负你他欺负你,满意了吧?” 楚傲歆离开他的怀抱,嘟着嘴气道:“说的好像是我逼着你承认的。” “难道不是吗?” 楚傲歆软绵绵的一拳打过去,嗔道:“连醉也欺负我!” 被唤作醉的男子紧紧握住楚傲歆的拳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许栩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自是惊得没办法说话,无助地看向叶修,问他下面该怎么办。 叶修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别急。 许栩只好再次看向缠绵的两人,忽然发现这个叫醉的男子眉宇之间和叶修竟有点相像。 他记得,上次有这种感觉……是第一次见到洛语的时候。许栩皱皱眉头,想起他们到此的目的是来拜见叶修的师父即前任的武林盟主,那么……这两个人…… 两人打情骂俏完了才转向许栩和叶修,醉顾念着许栩是第一次来,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便友好地介绍道:“他叫楚傲歆,我,姓叶名方醉。” 一百一、谁让他是你儿子 元容曾经很讨厌叶方醉这个名字。 也正因为如此,许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元容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也不清楚元容和这个人到底是结了什么怨,一度把这三个字挂在嘴上,害得许栩后来听到这个名字就想逃命。 所以当叶方醉介绍完自己之后,许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指着他颤抖地说:“你、你你就是叶方醉!” 楚傲歆笑问道:“你认识醉?”眼中莫不是凌厉的光芒。 叶修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许栩摇头:“不认识……” “只是……偶尔听元容说起过。”许栩觉得如果说经常的话,肯定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因而特地换成了偶尔。 本来因为许栩的不认识已然放下戒心的楚傲歆神色又蓦然收紧,带着一丝轻视道:“你认识元容那个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许栩偷笑,要是让元容听见了不拿出他那些各种要人命的毒药招呼他才怪! 楚傲歆小声地嘀咕道:“居然到现在还惦念着我家醉……” 叶方醉知他只是在吃醋,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许栩了然,对这三人的关系大致上有了一个把握。 “元容他现在还好吗?” 不待许栩回答,楚傲歆便抢断道:“肯定还是一副臭脾气,整天拽得不行,让人把他当少爷一样供奉着。” 楚傲歆头一甩,话语中浓浓的醋意任是谁都能品尝得出来。 叶方醉搂着他笑而不语,示意许栩继续说,不用在意楚傲歆的态度。 许栩咽了口口水,道:“之前见他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要用他的时候就没有人影了……” 楚傲歆给了许栩一个赞赏的眼神,似乎很满意许栩的回答。 叶方醉却注意到了许栩话里的重点,问道:“什么叫要用他的时候。” 许栩大概讲述了一下他们此行出来的任务,虽然程羽飞有交代过不可以向任何一人说起季朝阳中毒之事,但是这两人已隔绝了红尘俗世隐居起来,想必也不会过多地对外提及此事。 “哼,程羽飞倒也真敢做,因此拖延武林大会,是想让人把他刻在碑上吗?”楚傲歆不屑一顾地冷嘲道。 反观叶方醉,不像楚傲歆那般排斥元容,态度也很温和:“所以……依照你们现在的路线是想去他的无底之渊找他是吗?” 许栩点头,刚想问问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马上找到元容的行迹,那厢楚傲歆就开口了:“要找他还不容易……直接在江湖上放出醉的消息他就会自个儿蹦出来了。”说着还瞥了叶方醉一眼。 许栩耐不住心底的疑问,默默地举起右手,弱弱地问道:“前大盟主,请问元容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楚傲歆高傲地把头一扬,眉眼间多是不甘不愿,似是要他回答这个问题有多为难他一样。 叶方醉适时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因为元容在江湖上的称号是仙医,而我是鬼医。” 那段故事说起来太长,又太过复杂,总结起来也就是这一句话惹的祸,要说他们之间的纠葛由此引发完全不为过。 许栩眉头一皱,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许栩单知道江湖上有仙医,还未曾听过鬼医这个称号,不过,既然能被称为鬼医,医术必然是超群的,可这个“鬼”字何来呢? 楚傲歆解释道:“醉以前行医之时戴着一张鬼面具,故而被称为鬼医。元容虽为仙医,却不屑救人;鬼医虽然名号略显可怕,却是乐善好施,所以江湖上对仁心仁术的鬼医的评价较高。” 楚傲歆纵然一向护着自家人,在这种事情上却是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许栩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来:“那你和元容比,哪个人的医术高明?” 这……叶方醉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元容的脾气古怪得很,一旦要他救那些他不想救的人,任何比试都无法动摇他。”叶方醉愁眉道,“在我看来,药理方面,元容自是要比我更甚一筹。” 楚傲歆不服气,啐道:“可他救的人没你多呵!” 楚傲歆从来看不惯元容,不仅仅是因为他,两个人本身性相不合也是重要的因素。 “那……”许栩低头盘算着,“你能不能研制出蛇蝎睡美人的解药?”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不用赶去元容那里再好声好气地求着他了。 “元容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自然是有道理的,我方才说的药理,正是依着毒药制作解药这方面,我是远远不及他的。”叶方醉自愧不如。 心头本来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此刻又熄灭了,许栩有些垂头丧气的。 “蛇蝎睡美人这种毒药我曾经在元容家的医术上看到过,看来他是致力于研究此毒的,你们只要能够找到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对啊,前提是,在这途中,他先没有挂掉。 “不一定要去他的无底之渊,像歆说的一样,你们只需在江湖上放出我的假消息,照他的性子,必然会赶过来。” 叶方醉他们都给许栩提供法子了,可许栩还是苦着一张脸,跟触了大霉头似的,楚傲歆有点不解:“不都告诉你怎么召唤出元容那个小子了……你怎么连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 “……” 召唤……元容……小子……许栩庆幸元容并不在场,否则这屋子里的火气肯定烧得不行。 “我不是苦这个啊……在找元容之前,我还得帮小飞把这些个请帖散发掉……”请帖许栩是随身带着的,一摸就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叶方醉接过,一一看过,又交到楚傲歆的手上,让他一一审阅着,不多时他竟笑出了声:“程羽飞怎么搞的,和我徒弟的这几个门派关系搞得这么僵!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 哈? 楚傲歆晃着手上的请帖,一下甩到桌上,请帖呈不规则形状散开来,红的紫的蓝的,每张请帖的颜色都不一样。 “这些门派中分别有几位我的弟子在里面,而且都是很重要的角色,只要他们从中调剂一下,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许栩现在看楚傲歆的眼神和仰望天神的程度差不多,就差没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了。 该安静的时候就安静的叶修沉默了好久,终于看不下去许栩几近崇拜的热切目光强硬地塞了一颗葡萄进了许栩的嘴巴。 也许是力道过大的缘故,可怜的葡萄破了皮,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经过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许栩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只好恹恹地吞下扁了的葡萄。 楚傲歆看得乐不可支,他就是喜欢看叶修生气的样子,谁叫他是…… “欸?修叫你师父,那修也是你的徒弟之一啰?”许栩问道。 楚傲歆笑眯眯的,看着叶修的脸色一点点地变黑:“没错啊。” 许栩望天自言自语:“那为什么修独自一人住在了深山老林里了呢?” 叶修面上一紧,只听楚傲歆这般解释道:“独自修行。” 是吗……许栩脑袋上顶着个大问号,可叶修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仿佛是默许了楚傲歆的话。 “我啊……对我家小修修可好了……给他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连武功都是教他最好的……”楚傲歆边说还边看着叶修的神色,哼,他的徒弟里面谁不知道他最喜欢欺负的就是叶修? “……”许栩无语,看前大盟主的那个样子,他都知道这些话是假的了。 在楚傲歆的期待中,叶修速度地给出了反应,起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走了出去。 楚傲歆得意地“哈”了一声。 叶方醉扶额,真的不是一点点的头痛:“你做什么又惹他。” 楚傲歆无辜地望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 “……”许栩吐舌头,睁着眼睛说瞎话,谁都听得出来你是故意针对他的好吗? “歆,你要心胸宽广一点,别一直为了那种事耿耿于怀。” 说的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楚傲歆不高兴了,一直以来,他觉得他怎么任性都可以,醉都会如往常一般得包容他,甚至连自己赶走叶修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他才会渐渐放肆起来。 哼,现在倒知道来怪他了,有本事、有本事当初就别生下他啊?! “我就是不待见他,谁让他是你儿子来着!” 一百二、叶修的娘亲是?(上) 许栩脸色有点不自然。 叶修天生听不见,自然无法察觉到那么大的动静。 嗯……那么大那么大的……动静,许栩脸上微微发热。 许栩一直处于边听对话边思考的状态,有点走神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可是这两个人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就做那种事!许栩握拳,好歹他也算是个欲求不满的正常男人一只!不带这么无视他的啊! 无奈,只好远离那个是非地,吧嗒吧嗒地跑到庭院里和叶修并肩站在一起,望着他也不知道叶修看着的远方。 “许栩?”呆立许久也未有任何动作,许栩从来不曾这般安静过。 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叶修不禁觉得许栩穿得略显单薄了点。 “呐,修,那个鬼医叶方醉就是你的父亲对不对?”许栩轻轻地问出声。 不需要太大的声音,因为叶修从来都是用看的,并非用耳朵听的。 “是。”这个事实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叶修用他一贯大方的口气承认了。 来之前叶修只跟他说是来见师父的,没想到连父亲大人一起见了……欸?楚傲歆是修的师父,叶方醉是修的父亲,那……那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有猫腻自然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不然那两个人也不会无视他的存在搂搂抱抱地做出那样的事了…… 可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许栩微微侧过头,好让叶修可以看清楚自己说的话,眼睛却还是望着未知的远处。 “那……楚傲歆是修的师父?”虽然难以置信那样的人居然会是传说中的前任武林盟主,不过…… “是。” 可这句话显然没能解开许栩眉头的“麻花”。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手指向后头的小屋,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叶修很爽快地回答了他:“夫夫。” “那楚傲歆也是成了亲了?”许栩的嘴唇有些颤抖。 叶修略略思索了一下:“算是。” 许栩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额……怎么说呢,从叶修的角度来看,就是……有点淫荡? 叶修本来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许栩笑了。 叶修隐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谁想到,居然真的—— “修,我没想到两个男人竟然也可以生孩子,这就是鬼医的能力吗?”许栩双手合十,根本不顾叶修的表情继续感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到可以有属于自己和叶修的孩子,许栩就有种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 果然……许栩想歪了。 “不是。”虽然许栩被打击到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过叶修必须把真相说出来,“爹很早就娶了娘,娘早逝,师父是通过各种手段追到爹,所以不是师父生的我。” 啊……这样的啊,原来两个男人不可以生孩子啊,害他白白高兴了一下。许栩垂头丧气地,用各种手段……那楚大盟主岂不是跟他一样? 嗯……或许他们可以找个时间讨论讨论该怎么把人拐回家这个问题。屋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请自行想象),像是摆明要和他作对一般,偏生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镇定,许栩,你绝对可以坚持住的!相比较某人的淡定,许栩实在是差距太大。 在这一刻,许小受有那么一丝的羡慕。 沉默良久,许栩才发现一个问题:“啊!所以说,那个楚大盟主对你态度那么不好的原因就是……” 叶修将惊讶默默埋藏在心里,承认道:“是,他在嫉妒。” 许栩不高兴地嘴一撇:“再怎么嫉妒也不能把气撒到你的身上啊……”其实从刚刚的对话里许栩就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楚傲歆不喜欢叶修。 因为嫉妒叶修的娘亲,所以恨屋及屋,也连带着不喜欢叶修。 啊……那叶修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楚大盟主一定是“杀人不眨眼”的吧? 楚大盟主的恨意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但许栩相信,叶方醉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感觉得到,在这么长的相处时间里,尤其他还这么得了解楚傲歆,肯定会发觉的。 可是他发觉了却没有阻止,修啊修……你该是有多可怜呐。思及此,许栩轻轻抬起手,拉住对方的,置于自己的心口处,我能体会,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想笑,却有些勉强。因为往事牵动了回忆,让他实在难以笑出来。 那是为什么……他要以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回忆。 那是为什么……他的性格会是这样的不讨人喜欢的回忆。 那是关乎他生死的秘密。 一百二、叶修的娘亲是?(下) 颤抖…… 叶修很清楚地感觉到许栩的手在颤抖,心一紧,反手抓住许栩原本握住他的那只。 “许栩。” 每一次,修这么叫他,他都会习惯性地用笑脸回应他。 “许栩。” 是不是他的笑容不好看,所以修才会有点生气地叫着他的名字? 修的手……是正常的温度。 许栩想,他一定笑得很难看,不然修的眉头为何会这么紧? 面前的人抬起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抚上许栩的额头,触到意料之中满手心的汗,叶修道:“疼吗?” 啊……心好疼…… 心疼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叶修。 所以上天才会让他们两个相遇。 “伤口……出血了。”叶修望着许栩苍白的脸色一字一句道。 欸?伤口?许栩低头,果然,艳红的血色已经透过衣服渗了出来,由于受伤的是肩部,几乎整只手臂因此无法动弹,血红也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啊……”许栩低低地叫了一声,原因在于修的手指轻触了下血染的地方。 这才感觉到疼。 要不是修提醒的话,他恐怕会暂时失去知觉。 “疼疼疼……”果然那一下是真的。 他记得,刀光剑影的瞬间,从那一闪而过的白光中,显现出来的身影。 许栩永远忘不掉的是那眼中的恨意。 那个时候,就会忘了一切。 忘了他从哪里来,身边有着什么人,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只记得那双眼眸。 来不及躲闪,因而造就了这般的后果。 谁知道呢……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躲。 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然是不会惊讶。 佛曰:因果报应。种了什么样的因必有什么样的果。 “疼吗?”她这样问过自己,在刺下去之后。 许栩不言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那你就该知道当初我的心有多痛。”她这样说。 他自嘲一笑,难道自己就不痛吗?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把过错推到他的身上,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以为是他的错。 所以他习惯了。 这样的疼痛,早就习惯了。 叶修看不见许栩脸上的表情,只因这个人在喊了三声疼之后就低下头去,也不让他看到他的嘴巴,于是叶修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一下……有那么痛吗?痛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叶修歪头思考着,试探地抬起手再次伸向那血迹斑斑的位置。 “啊——”比方才那一下还要突如其来的,许栩冷不防地高喊出声,与某间屋子里的高亢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好痛,修……你想杀人么?” “没有,”叶修的声音略带些委屈,“许栩抬头。” 许栩“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那你直接叫我不就好了?非要逮着我受伤的地方戳来戳去吗?” 按在心口的那只手本预撤出来,制住他的人却加大了力道,硬是要维持着这个姿势,挣扎了几下之后,许栩只好放弃,没办法,他这个受伤的人的力气就是没他大。 有时候,修的执拗还真是可怕啊…… 不过,这种执拗,他好喜欢。 许栩肩膀处的伤势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去疗伤。”叶修说着便拉着许栩往屋里跑。 啊???许栩重心向后,扯住叶修的衣角,结巴道:“什、什么疗伤?!” 叶修听不见,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屋里的运动还没结束呢! 叶修盯着他的肩膀,道:“疗伤。” 许栩有种预感,他们要是真这么大喇喇地闯进去的话……估计不死也可以半条命了。 不停地晃着头,许栩道:“不、不行不行,我我不要……” 他不要被砍成两段! 叶修只以为是许栩的任性,严厉地拒绝了他:“不行。” 叶修不敢扯许栩受伤的那条手臂,换了另一只继续使力把许栩往里面拉。 “修……” 许栩坚持和叶修进行着拉锯战,可奈何力气敌不过叶修,身子一点点地被拉近……朝那间屋子。 啊哦……他有预感,照现在的发展过程,他们绝对死、定、了! 一百三、闯了空门要怎么办(上) 眼角含泪,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果然没有打动到叶修。 越来越靠近的门板恰恰说明了这一问题。 许栩咽了咽口水,准备闭上眼等待死期的临近。 等到见到楚傲歆,他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是被迫的!”以此证明他的清白从而减轻惩罚。 门开的声音刺激着许栩的耳膜,同时也敲击着许栩的小心脏,在这一刻,许栩多么希望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人随时隐身于无形中,这样他就能够避免这样的尴尬了。 意料之中的愤怒声和惊慌失措的怨念并没有响起,连原先该有的某种声音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异常地安静。 许栩静待了好久,确定确实是平安无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屋子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叶修四处搜寻了一下,屋子里的确是没有师父他们的身影。 刚才还死抓着门框的手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呼——还好他们不在屋子里……欸?不过,他们去了哪里?明明之前他还有听到……叫床的声音的。 许栩的眼珠子一刻不放松地瞪着那张床,好像只要这么瞪着它那两个人就会从床上凭空出现一样的,心想:那张床一定有鬼!有鬼! 然后,凭借他超强的想象力,许栩奸险地笑了。 事实也正如许栩想得差不多,那床上的确有一个秘密通道,原本是为了方便避难专门挖的,想不到有一天它还会有其他的用途。 由光明转瞬间堕为黑暗,更加刺激了某些人强烈的感官。 由于是密道,所以隔音效果更加的好,某些人也就喊得愈来愈肆无忌惮。 且看上面两只,既然屋里没有人,许栩也就大喇喇地坐在圆咕噜的凳上,一脚跷上另一只,舒服得斜倚着,完全忘了自个儿身上还带着伤。 叶修熟门熟路地进了里屋拾掇了一阵,拎着个药箱来到许栩身边,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脱衣服!” 许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自己的衣领,脖子一缩一缩的,活像个被调戏的弱弱小寡妇,嘴里还叫着:“不要不要。” 偏偏许栩那副死样子演绎出来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在里头。 叶修从小看得比这可多了去了,早就习惯了,何况许栩这点小把戏跟楚傲歆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叶修连美色当前都能岿然不动,更别提这种级别的了。 “脱衣服。”语气稍稍平缓了一点。 真是木头人,一点动容的神色都没有,许栩刚想放弃,却又听那个人说道:“还是……我帮你脱?” 噗——修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纯真且认真的表情说出那种话啊他想吐血啊!许栩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叶修见他不答话,等于是默认,伸了手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许栩敞开了怀抱只等着叶修来解他的衣服,啊……第一次看到修这么得“主动”,他得好好欣赏欣赏才对。由于衣服上已经沾染了血渍,受伤的那一块已经和纱布黏在了一起,血疤子已经凝结,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那伤口里面,怕是好早就破了,这个人一路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叶修想,是他根本感觉不到痛吗?心里想着,手下一使劲,掐了许栩一把,当然不是伤口的地方,否则许栩不要疼死。 “疼吗?”叶修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 许栩泪眼汪汪,揉着被掐疼的手肘上的肉,可怜兮兮道:“疼。” “疼就要说出来。”叶修头也不抬地教育着他,手上继续着撕纱布的活儿。 没来由的一阵温暖,就像是心底某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热血全部涌到了一处,其他的地方冰冰凉,唯独心窝那块儿……一反常态地沸腾着。 叶修,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温暖着他,让他感受到他是被在乎的。 一百三、闯了空门怎么办(下) 忽然有些不忍心……许栩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右肩上舞动着,忽然有些不忍心那白净的手指沾染上他身上的血腥。 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可以! “修……”并不想开口的许栩无意间竟念出了心里的话,等到发现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为什么当初会想到要独自住在与世隔绝的那种地方……”除了……除了自身的原因…… 话既然都说出来了,再怎么捂住嘴也是无济于事的,许栩懊恼地点着自己的脑袋,自骂干嘛要说出来,自我哀怨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了叶修的回答:“太吵了。” 这些地方太吵……师父不待见他,想着法子玩他,太烦;师兄弟们之间的吵闹,太过家长里短,连一丝笑点都没有,太吵;外面的人为了这些东西那些东西争来夺去,太乱……只有守着一方净土,那才是他的归宿。 他的心,生得纯粹,无喜无怒,无悲无欢,仿若返璞归真般的宁静,不起一丝的波澜。 本来以为……是这样的。那是在以前,直到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有这么一个人无意闯入他的生命中两次,那时候开始,一切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些情绪,一个人习惯了便无法自察,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习惯不再是最初的习惯,你也已非当初的你了。 许栩教会他的第一堂课就是寂寞这两个字。 当这种独来独往的习惯变成了总有那么一个人叽叽喳喳地在你耳边唠叨“什么时候开饭”“我们等会儿去散散步吧”之类的习惯时,寂寞这个词已然在你心底生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这种情绪,习惯了两个人便无法自拔。 饶是他,也不可能。 是的,许栩引诱了他,从一开始,说不清是哪一次的见面,或许每一次的都是。 某个“一直以来”就是以诱拐叶修为目的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开始就达到了目标,还一个劲地绕在他的圈圈里没有出来。 太吵了?许栩挠头,是嫌他太聒噪了吗?啊哦~捂嘴,他以后绝对不多话了。 叶修好不容易掀开了第一层纱布,抬眼便是许栩捂着嘴的惊恐表情,以为他是疼到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等许栩稍微缓过来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许栩先败下阵来:“修、修你老看着我干嘛~”我、我会害羞的! 叶修很老实地答曰:“看你疼不疼。” “……” 熟知这段对话在后来的某一天某个场景里再次发生,许栩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因此而羞囧到不行,并且丢盔卸甲兵败如山倒,这是后话,毕竟引诱人的一方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哦。”许栩耷拉着脑袋,头低得叶修没有办法处理伤口,总有碎头发掉落在上面,害得叶修一遍遍地耐心地给他拨开。 以前师父还没有追到爹的时候,他曾悄悄地看过爹救人的过程,当时只是随意地关注了一下,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在叶修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许栩终于想通了叶修的那句话,仅仅三个字的那句“太吵了”。 他是嫌弃这尘世的纷争。 嫌弃这个尘世……也包括他吗? 啊……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如当时选择同样的答案呢? 许栩很直接地问出了口。 他是看着叶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的。 纱布被叶修全部解开,露出了里面惨不忍睹的伤口和血疤,还好已经不再流血了。 虽是夏末,但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未免还是会有一星半点的凉意。 还好,他的心还是热的。 因为叶修点了头。 因为他说:“会。” 就算是再回到从前,再次遇上许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随他下山。 这个,不是早就不言而喻了? 叶修忽然了解了苏勉那时对许栩的评价:一根筋,爱钻牛角尖,还有犹豫不决。一直喜欢把自己绕在一个圈圈里的许栩之所以走不出来,是因为你无法让他安心。 你无法让他相信你是值得被相信的,所以他不会在心底里给自己那个答案,不停地在里面绕啊绕绕啊绕,即使死在里面也不足可惜。 现在他懂了,这个孩子没有安全感。 眼神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不再似深渊一般无底可寻。 “为了许栩……” 为了……许栩……他喃喃地重复,声音低不可闻。 “纵是地狱火海也要闯。” 纵是……地、狱、火、海…… 许栩发誓他真的很想笑,是开怀的笑,是幸福的笑。 啊……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得在乎他,从来没有。 “所以……”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 “你是我的。” 就这么一句,止住了许栩所有的眼泪,包括即将喷发的。 叶修明亮的眼眸里是与平时平淡无常的不一样的光彩。 许栩惊呆了,不只为他眼中的神采,他这样淡薄的人,居然也会想到要独占某个东西。 而这个东西,竟然是他。 一步一步,告别那个圈子,许栩站在岔路口,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得难。 这件事,没有那么难。 一百四、叶修和洛语(上) 楚傲歆满足地趴在最亲密的人身上,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餍足的神色好像是他吃了别人,而不是别人吃了他。 叶方醉侧躺在他身边,温柔地给他披上一件外衣,笑道:“你是故意的吧?” 楚傲歆扬着似笑非笑的嘴角,道:“什么故意?故意诱惑醉吗?” 明显就是在岔开话题。 手指沿着他脸上精妙的弧度划上,这张脸永远都是那么得顽皮,可他就是爱他爱得深刻,连同他那恶劣的性格:“你是故意给他们俩创造机会的吧?” 楚傲歆一腿压上他,双手搂住叶方醉的脖子,更加亲昵地凑上去,暧昧地呼出一口气:“醉就没有想过其实我是为了给我们制造机会吗?” 媚眼如丝,叶方醉知道,他家的这位楚大盟主一向都是这么得……醉人。 楚傲歆蹭了蹭,意有所指道:“在这种地方做……也很特别的……” 不得不说,这姿态,别有一番风韵。 叶方醉正了正神色,同样意有所指地回敬了回去:“今天,已经够了。” 楚傲歆哪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不甘心地欺身上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笑意盈盈地:“要不是醉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还真怀疑……哈哈,醉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说着抬起手轻掩住那不怀好意的笑靥。 这孩子,又在用激将法了……叶方醉有点头疼,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谁会听到心爱的人说自己不举还能定下心来的呢?唉……真是没办法。 正经味十足的用手将乱蹭的脚拨下去,不期然地看到某人嘟着的嘴:“你偷偷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楚傲歆没有再像平时一样不死心地缠上去,这么快就收手实在是让人吃惊不已:“既然醉知道了又怎么能说我是偷偷做的呢?” “少剐嘴。” 楚傲歆一脸的得意:“我是不晓得什么恩怨情仇的,不过就是一道命令而已,就算是我对你的小修修的补偿……” “你的小修修”这五个字不禁让他失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地在意。 “笑什么,我的确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去容忍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好不好!”楚傲歆气不过他笑,轻轻地给了他一拳。 “可是你到底还是心软了。”叶方醉指明道。 楚傲歆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欺负了他那么多年,给他点回报是应该的,我楚傲歆可从来都是爱憎分明,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叶方醉应声道:“是是,你是爱憎分明。” 楚傲歆瞥了他一眼,叶方醉敢说,楚大盟主这个表情,如果他现在有那个心思,早就不顾其他压着他来个一百遍了…… “反正人是诚凛派送过来的,小岳岳不过跟我讨个说法,我就顺便那么一处理……喂,这么看着我干嘛。”楚傲歆很不满意叶方醉现在的神情。 那双横向拉长的眉眼是要做什么!鄙视他吗! 叶方醉摇头:“岳掌门要是听到你这么亲切的称呼,估计得气到棺材里去。” “切,”不就是个称呼,“要不是老子,他现在能统领整个海常派?” 话语间无不透露出他傲人的气势。 叶方醉只好笑着点头:“是是。”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最迷恋的武林盟主,深陷泥足不可自拔。 “哼,如果任由那群人乱来,我费心安顿好的整个武林不就要败在他们手里?” 叶方醉拾起落到了他额前的一绺发须,亲昵地别到他的耳朵后面。 楚傲歆自顾自地讲:“魔教自己不管好自己下面的人,倒要麻烦我来管教……也好啊,就当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秦风不知道吗?” “谁知道他。”楚傲歆撇嘴,“秦风那人的性格本来就很古怪,说不定他只是知道……却等着人来为他出手。” 叶方醉想了想那人,道:“也是。他的确是那样的人……他本来是想通过许栩让程羽飞出头的吧?没想到竟然惊动了你……” “他最喜欢的就是借刀杀人了……怎么说到这里了?” 叶方醉眼睛瞥向其他地方:“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楚傲歆双手抱胸:“哼,明明说的是那个女人的事……” “歆……” “不要扯开话题!”楚傲歆严肃道,他做武林盟主的时候经常用这副很正经很正经的样子对着大片的江湖人士,“我记得……当时那个女人……生的是双胞胎?” 叶方醉哭笑不得:“是啊……你当时只肯养一个……所以另外一个就给了我的至交。后来我才发现你不是只肯养一个,你是不想为她养儿子……” 不然他捡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徒弟是怎么长大的? “我就是小心眼……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叶方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他的小心眼。 “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楚傲歆心底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想听醉亲口告诉他—— “洛语。” 闻名江湖的采花贼,洛语。 一百四、叶修和洛语(下) 说起这个,楚傲歆倒是一脸正经地埋怨道:“姓洛的怎么搞的,自命大侠不凡,好生生地把别人的儿子教成了一个采花贼。” 这么说来,倒好像是替他愤愤不平。 “那人做的事一定有他的打算。” 楚傲歆暗暗地“切”了一声。 “你啊……真是对谁都不待见……” 楚傲歆甜甜地一笑,凑了上来:“我就待见醉一个啊。” 叶方醉腻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无奈地看着他。 他知道,身边躺着的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毒言毒语的,但是心地倒还是不错的,从他肯派人帮忙解决叶修和许栩的事情来看,他家的这位楚大盟主真的是好宝贝啊! 楚傲歆哪里看不透他的心思,矢口否认道:“我可不是好心帮他,完全是有利益问题牵涉在里面……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那请问你这个坏人是怎么办这件事的?” 楚傲歆细细地将来龙去脉给叶方醉讲了一遍,楚傲歆讲故事有点抓不住关键,但叶方醉最后还是听懂了:“所以,你就把人拨给了叶修,让他自己去找秦风堂的人算账?” 咳咳,怎么说呢,楚大盟主这算是帮了什么忙啊…… “哼,我要是不把人给他,凭他那个本事,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是秦风堂的人要害许栩啊!”楚傲歆说得理直气壮,让叶方醉哭笑不得。 “好的不学坏的学!” 叶方醉的意思是指他和秦风学习借刀杀人这一招。 “他如果自己没有能力摆平此事,也不配当你的儿子我的徒弟了。” 幽幽的话语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许栩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霎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会不会是他的错觉啊,刚刚修有讲话吗?配上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眸,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他说:“许栩,你是我的。” 忽然有点得意。 不过他发呆的功夫,叶修已经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了,屋子里也少了血腥的肆虐,一切变得平和起来。 许栩有点不好意思先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这回倒是叶修主动了起来,用他一贯淡然的口气说道:“我要离开几天。” “啊?!” “办事。” “哦……那要去几天?”许栩猜到他这么说便是定然不会带着他去了。 “一个月……” “……”这个是几天的问题吗? “或者两个月。”叶修补充完毕。 “……”许栩一个激动,又牵动了伤口,哇哇地直喊疼。 “办什么事那么要紧?要去那么久?” 叶修想了想,脱口道:“师父让我去办的。” 他这话也并没有说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师父派他去做的。 “哦……”许栩低低地应了声,想来这是人家帮派里的机密,大概是不能告诉他的吧。 叶修察觉了他的低沉,也没出声安慰,只是将他的手紧握着,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许栩的双眼亮晶晶的。 嗯……要相信他啊……许栩点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末了,右手食指伸出缠绕住叶修前面的发丝,犹如他们深深缠绕的命运一般,永不断裂:“我等你完完整整地回来。” 一百五、追人神马的还要看大盟主(上) 叶修说是要出去办点事,却也没明说是什么事,许栩想,大概修是想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再来向自己交代吧。 可、可是……就算把他一个人丢下,也千万不能把他丢在楚大盟主他师父这里啊?!他还以为叶修会把他安排给二黄他们照顾,许栩还做好了作弄二黄的打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叶修美其名曰是把他放在大盟主身边安全,许栩恨恨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糯米团子,看戏般地欣赏着眼前这出闹剧—— “醉,别生气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就是了……” “任你处置总行了吧?” “要不……今天换个好玩的?” …… 楚大盟主似乎每天都要把修的父亲叶方醉惹怒一次,然后上蹿下跳地围着叶方醉讨好,缠得叶先生只能无奈叹气,匆匆帮许栩包扎好伤口便拂袖而去。 楚大盟主自然也会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至于后来会发生什么你知我知天下皆知的事情,许栩只能摆摆手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修居然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每天饱受这样的摧残,身心具有的摧残,实在是……太狠心了! 可惜今天这结局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是乖乖伸着手让叶大夫上药的,上到一半偏生楚盟主要出来捣乱,绕着他家的醉叽叽喳喳,诱惑之意……许栩想就算是个瞎子也可以“看”得出来了。 叶方醉不紧不慢地敷好药,把一团白纱塞到喋喋不休的楚傲歆手里,自顾自地走开,摆明了是要楚傲歆帮许栩这个病人包扎伤口。 楚傲歆呆呆地看了手中的棉纱几秒,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许栩不禁抖了两抖,大盟主的笑声真是有够……瘆人的。 楚傲歆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瞄了许栩一眼。 许栩默默地把头挪开。 楚傲歆当做没看见许栩的逃避,选了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问他:“你不想知道小修修出去干嘛了吗?” “……”许栩立马把头转了过来,看见楚傲歆的表情他还是后悔刚才的这个动作。 许栩不知道,楚大盟主在整人的时候经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知道醉今天为什么要生气吗?”楚傲歆撇去刚刚那个话题不谈,重新换了一个。 许栩这下完全后悔了,私底下腹诽着:他生气不是家常便饭么……虽然他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这位楚大盟主的缘故。 楚傲歆看是时候给他包扎了,便将棉纱绕了上去,一边道:“是因为我瞒着他的事情让他知道了。” 许栩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却没料到楚傲歆接下去的话让他微微震了震:“是关于叶修的事。” 楚傲歆收紧另一边的带子,疼得许栩抿唇:“你还记得你被追杀的事?” 许栩马上就懂了。 “魔教为何要追捕你我想你是心知肚明的,不需要我直接说出来吧?” “……” “另一队暗地里追杀你的人……是秦风堂的叛徒。” “叛徒?”许栩大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自己貌似不认识什么叛徒之类的人。 楚傲歆在他的伤口处好心地系了个蝴蝶结,远看近看还是挺满意自己的杰作的,嘴上继续解释着:“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多大关系的,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秦风堂的叛徒想要借你的手来推翻秦风的统治。” “……”这的确是够简单的,许栩不明白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傲歆摊摊手:“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原本和你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偏偏你身边齐聚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这些有威望的人,无意中还和魔教手底下的人有牵扯,仅仅这些就足够那位主谋选定你作为突破口来掀起一系列风浪了。” 许栩也不笨:“你是说他们要借向我和我身边的人下毒来达到他们的某些目的?” 很显然,这毒就是令他们措手不及的“蛇蝎睡美人”。 一百五、追人还要看大盟主(下) “蛇蝎睡美人原是某个世外高人研发的毒药,虽毒不致死,杀伤力却也是极强的,在慢性毒药中,它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了。这毒由魔教的人引进中原,被魔教奉为秘宝,世上罕有人知晓它的存在……秦风堂属魔教麾下的一支杀手队伍,那叛徒偷取了蛇蝎睡美人并以此为契机由秦风堂开始发动内部叛乱,外部试图拉拢更多的盟友,同时从你下手,掀起武林风波。” “……”许栩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身边有一个不安全的因素,值得他们利用。” 楚傲歆意有所指,许栩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小玫她……”却又转念一想,道:“不对啊……如果他们是以我和我身边的人为目标,那为什么我们还能好几次死里逃生?小玫若是和他们勾结,为何不直接在程羽飞的食物里下毒?” 楚傲歆转了转眼珠:“大概有人暗地里出手相助吧?” “有人帮我们?”许栩左想想,右想想,似乎没有可以列入“好心人”范围的人选。 楚傲歆方才那句不过是随便一说,现在倒想起来的确有一人可划入此类当中。 还有谁?……当然就是那想要借刀杀人的秦风堂堂主了。 楚傲歆讪讪地想,秦风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看楚大盟主的表情,想必他定认识那私底下帮他们的人,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所以修是去解决这个问题了?”许栩顿了一下,又用另一个问题代替了这个,“他准备怎么去解决?” “也许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栩也不笨,立马就明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他们自食蛇蝎睡美人的后果?” 楚傲歆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个儿媳妇……还是蛮好欺负的。 “我骗醉说派给了叶修一队人让他想方设法把那些人处理掉,其实那一队人是一对人……”见许栩满脸焦急的疑惑,楚傲歆好笑地解释道,“就是只有两个人!所以醉很生气。” 许栩偷偷地看了楚傲歆一眼,弱弱道:“其实我也很生气……” “哈哈……”许栩的表情逗笑了楚大盟主,那种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在生气,反倒让人积聚了更多想要调戏他的愿望。 啧啧……楚傲歆这才开始打量起许栩,许栩这会儿还是未曾换下女装,许是穿着习惯了,也就懒得换了。嗯……虽然不能算是美女,但看起来也别有一番清新的味道,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 “白白嫩嫩。” 楚大盟主说这话的同时舔了舔嘴巴,就跟看见了好吃的一样,让许栩不禁抖了三抖。 别用看包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啊!许栩怒瞪回去。 楚傲歆得意地笑了,道:“你功力太浅……都不让别人调戏怎么能把小修修的魂勾在你身边呢?”说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许栩心底里腹诽,是啊是啊……哪有楚大盟主你功力高深,连曾经娶妻生子的叶大夫都拜倒在你的裙下。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要努力的还多了去呢!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哦~我可以不收你钱亲自指导指导你~” 许栩刚想回绝他,眼前一阵风飘过,楚大盟主哪里还有人影?早就蹦着跳着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叶方醉身上,言语也比跟他说话的时候娇柔多了:“醉,我知道错了……真的~” 叶方醉将脸转向他,质疑道:“真的?” 楚傲歆立刻空出一只手来,伸出四指:“我发誓!” 叶方醉脸色仍未好转,楚傲歆只好搂住他的脖子摇晃道:“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修的实力,难道我还低估了他不成?” “……”说起来自己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就当是给叶修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我想他也知道人多不好办事的道理的。” “……” 许栩可是看见了,楚大盟主的手也忒不自觉了!就这么钻了进去!太……令人发指了!许栩正欲继续看下去,怎料叶方醉一个斜眼扫了过来,许栩赶紧把头转了过去,以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看见。 他们又要开始……嗯嗯啊啊地摧残他的神经了…… 如果他的耳朵足够大,就可以自动合上,屏蔽外界所有的……杂音了呜呜…… 唉……修啊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百六、借刀杀人的刀(上) 许栩这边是满心的怨念,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叶修的身边,也不要再受那楚大盟主的折磨了。 而叶修这里,也同样挺热闹的。 窗户纸上清晰地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而他们头部之间的距离,非常非常地近—— “你说我们应该偷偷摸摸地进去呢,还是应该正大光明地闯进去?” “要是能把你的脑子带进去最好。” “如果地形图还是完整的就好了……” “如果不是你不小心把它烧掉了就更好了。” “唉……我好想念少主啊……” “少主要是在这里,一定会把你关进小黑屋的。” “唔怎么办?我好像爱上少主了。” “嗯……等你哪天受伤了,叶大夫就有机会下手了。” “阿冬,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少主夫人。” “不然你也可以试试看。” 两人辩嘴了许久,也未曾讨论到主题上来,于是窗户纸上又现出了一个人影,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是,小少主。” 任唯冬的服从只是换来了叶修的沉默点头,他口中的小少主早就将视线聚集到桌子中央的那幅残缺不全的地形图上。 任唯冬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越清溪,都怪这个笨蛋,把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秦风堂地形图毁成了这副死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少主怎么会想到派他跟过来?任唯冬搞不明白。 越清溪这家伙还傻傻地笑着,一丝一毫的愧疚感都没有。 “小少主,我们明天……” “计划不变。”叶修脸色未改,“你们的任务换一下。” “为什么不让我去偷药!”越清溪抗议道。 叶修还未开口,任唯冬早已抢着回答:“小少主是怕你半路把药洒了。” “……”越清溪怨念地瞥了任唯冬一眼,又不敢向小少主发怒,只好在心底用恶毒的言语把任唯冬凌虐了一百遍。 “秦风回来了?” 叶修问的自然是任唯冬:“是的,小少主,不过秦风他是秘密回来的,并没有回到秦风堂,这个消息也只有他身边几个亲信才知道,看来他是打算一举扫清余孽了。” “不。” 叶修有如条件反射似的否定让任唯冬怔愣了一把,笑得越清溪直打颤。 秦风绝没有要亲手扫清余孽的意思,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坐等着看戏,等着别人帮他处理掉这些余孽,否则……怎么会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回来? 叶修定神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眼明手快地抓住越清溪那只不安分的右手,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小少主……”任唯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叶修身上那股杀气,正想为越清溪辩解希望小少主可以饶过他的过失,却听叶修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任唯冬眼睛睁得极大,差不多可以和死不瞑目的人有的一拼,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越清溪”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脸邪笑地看着叶修。 “不愧是楚傲歆的儿子,本事不错。” 怪不得清溪和平常有点不同……任唯冬甩掉这个念头,质问道:“你是谁?你把清溪藏到哪里去了?” “越清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对着叶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越清溪的?” 叶修只回了他一个字:“手。” “越清溪”先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手指触摸到手掌上的时候,才发觉了手上因练武而起的深厚的老茧。 真正的越清溪虽然也练武,但是手上却奇迹般地没有老茧。 “真是失误失误……看来下次得做个手模了。”叶修放开了他的手,“越清溪”甩了甩手,满脸惋惜地道:“可惜啊可惜……我还以为能骗更久一点的。” 叶修双眼微眯:“不可能。” 是啊,“越清溪”失笑,答案是肯定的,只要他想烧掉地形图,就必然会露出自己的手掌心。 “你是谁派来的?”任唯冬继续不死心地质问,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越清溪,那个超级笨蛋的家伙怎么样了?被人抓了也不知道逃跑…… “越清溪”非常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他还好好的,等着你去英雄救美呢。” 任唯冬撤下肩膀,让“越清溪”的手扑了个空。 摆了摆手,“越清溪”正色道:“我家主人有请二位商议要事。” 任唯冬问道:“你家主人是?” “越清溪”的眉眼微弯的时候确实是挺好看的,也有那么几分像真正的越清溪,当然了,声音也很像,只是真正的越清溪略傻了一点。 “秦风堂堂主秦风。” 小屋子的门窗全都关上了,可是照明用的烛火还是晃动了起来,几乎有要熄灭的趋势。 一百六、借刀杀人的刀(下) 雕栏画栋,富丽堂皇。 这外表看上去不怎么样的青楼里面竟是如此得别有洞天,任唯冬暗暗咋舌。 可是江湖小道消息,秦风早就有了心上人,何故还会来此地呢?就不怕心爱的人吃醋? 这个念头不过在任唯冬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一瞬间就过去了。 老鸨一看到“越清溪”便收敛了敷衍的盈盈笑意,毕恭毕敬地迎着他们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十分隐秘的一处小木屋,由于周围黑漆漆的,要不是紧跟着叶修,恐怕他连门都分辨不出来在哪里。 亮光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若是敌人在此刻选择进攻,那他必定毫无防范,城门大开。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安安分分坐在那里的真的越清溪,当下就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个笨蛋还能笑。 假的越清溪将他们引到屋内后就回到了堂中一人的身旁,乖乖地倚在桌边,不用说,那个人应该就是秦风了吧? 长得倒还算英俊,就是……任唯冬点点头,不愧是杀手的头子,光是眉宇间的凌厉就足够让普通人倒退三步了。 屋子内一共坐着三个人,包括越清溪在内,还有一名看不出容颜的杀手站在一旁看守着他,除了这些,就是领他们进来的假的越清溪了。 叶修微微颔首,方向是朝着秦风的,而后又将头挪了一点位置,朝秦风右手边坐着的人点了点头。 这是久未见面的寒暄,诺方稍稍愣了一下,绝没想到叶修还会用这么和蔼的态度面对他。 其实准确点来说,叶修并非是不惊讶的,只是稍稍动了动他那结构精密的大脑,结合之前调查到的资料,大致就能解释诺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诺方心下也明白个几分,蠕动了几下嘴唇,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修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今天的主角并不是诺方,而是那个坐在诺方身边只手便可了结人命的秦风堂堂主秦风。 秦风早就让人在适当的位置为他们摆好了座椅,红木花雕,有椅背的。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来他们那边的人坐的椅子全是没有椅背的,而且椅子的面积也很小,秦风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随时提高警惕,千万不可放松。 叶修很自觉地没有靠上椅背。 秦风眼底藏着的笑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自叶修他们坐下之后,屋子里就没有任何声音,反倒教人觉得更加可怕。 这第一声还是秦风先开口的,声音有点沙哑,让任唯冬觉得,嗯……和他那副面相不怎么相配。 “叶修?” 虽然只是念出叶修的名字,但是……任唯冬怎么听怎么觉得……好瘆人。 感觉像是在确定猎物一样。 良久,叶修才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就又没有话了。 被看着的越清溪不断地朝任唯冬挤眉弄眼,做了个“阿冬你终于来救我了!”的嘴型,看得任唯冬是尴尬无比,忙回了个眼神给他,示意没有小少主的命令万万不能轻举妄动,顺带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越清溪平时也是听好动的,不过现在这个局势他也察觉到了,连忙抿紧了嘴巴,傻傻地摇了摇头。 可惜,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忍的,老天不想让越清溪闭嘴,也没有办法。 长长的凄惨的一声尖叫,越清溪两条眉毛都抖了起来,颤道:“蜘、蜘蛛……” 任唯冬叹气般地扶着额头。 杀手君将视线移到越清溪关注着的那个地方,无表情地一剑指过去,可怜的蜘蛛已命丧其手。 越清溪委屈地坐回了原位,并自发地离杀手君远了些。 就算有了这个小插曲,屋子里的气氛仍是一如方才,不同的是终于有人愿意开口了—— “不知道楚傲歆的态度是什么?他舍得卷入这场是非?” 叶修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 很显然,秦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沉默了一阵,叶修补充道:“刀非钝,自有其法脱身。” 一百七、真相从这里开始(上) 叶修只是诚实地转述了他师父楚傲歆的话。 看来楚大盟主的预料没有错,他必定是要和秦风见面的。 话里包含的意思秦风是再清楚不过了,楚傲歆一贯的风格,他怎会不熟悉? “楚大盟主一向不管闲事……这次怎么有空插足魔教的事?” 叶修只丢给了他凉凉的三个字:“你问他。” 秦风挑了挑眉毛,对叶修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快。 撇下这个问题不谈,秦风大致介绍了一下秦风堂里的情况和他的计划,告诉叶修他们应该如何配合他一窝端掉叛贼,连原本被烧掉的地形图也给他们重新做好了一份。这次为了清理门户,秦风可是计划了好久,安插了好几个眼线在堂里,当然,也拨了几个安排去监督许栩那里的一举一动,势必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说完也不管他们懂不懂就派人送他们回去了,带着一切找计划行事的指令。 当然,这个送他们的人,自然是——诺方。 和那时候一样,诺方依旧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哥,只不过眉宇间又多了一分的愁思。 在叶修意料之中的,诺方果然一开口问的就是娃娃那个小胖墩:“娃娃他怎么样了?” 叶修抬眼看他,仅仅是稍稍一瞥,也足以让诺方羞愧地不敢面对他,倒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不错。” 吃得好睡得好,抱在手里又沉了几分,当然是不错。叶修平时虽然和娃娃接触地不多,但是经常看着他和许栩玩得高兴,也就注意了一下。 诺方一颗心放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许栩没有跟着来,只是听说季朝阳已毒发昏迷不醒,现在看来,这倒像是真的了。 三人散着步,一点都不慌张,诺方问完了娃娃的情况,竟然连后面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唯冬也遵从着叶修的命令闭口不言。本来越清溪是该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可是秦风大堂主不放人,说是合作替他铲除内贼,其实这次一切的掌握尽在秦风手中,任唯冬不是太清楚这里面的细节纠葛,但从少主不愿赴秦风的约而是让小少主代替他来看,的确是秦风略占上风。 简而言之,他们这次是当了秦大堂主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任唯冬还记得他们出门前,自家少主大人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很不愿意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他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他想,小少主一定是知道的。 诺方不问,叶修自然也就闭紧了嘴不答话。这氛围及不上刚刚在秦风那里的一度紧张,却也是尴尬的很。 所幸的是,黑夜里,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叶修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是城外的一座荒废的小茅屋,离城不远,原本看着触手可及的城门却怎么都达不到,不知道应该说时间太长还是路变长了。 任唯冬只好低垂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夜风比较大,叶修的身上只披了件黑色的披风,下摆随着风的涌动飘舞起来,配合着这背景,竟有种肃杀的气氛。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诺方停下了脚步,似是要说什么话。任唯冬注意到了这一点,特意停下来等着。 叶修一直走在前头,并不因为这异动而驻足。 只一句话,就让他停了下来:“对不起。” 落叶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十分得瘆人。 “不应该对我说。” 诺方默默地垂下头。 一百七、真相从这里开始(下) 诺方默默地垂下头。 这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叶方醉去了附近的山上采药,楚大盟主没了爱人的陪伴,于是便来找许栩的麻烦。 “嘶——痛痛痛!”许栩捂住被扯痛的地方,试图从大盟主的手里夺回他可怜的长发,可是大盟主死不放手,下定了决心要把许栩的头发当面条玩,许栩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的青丝哀悼。 “你喊痛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盟主连你的头发都扎不起来了吗?” 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唔……许栩大气都不敢出,遑论违背大盟主的旨意:“没、没有,盟主大人您请继续。” 楚傲歆满意地笑了,道:“嗯……这才乖嘛。” 许栩正襟危坐,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思量着早知道就应该把娃娃带过来,这样楚大盟主就不必来蹂躏自己了。 可恨世上难买早知道。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元容那小子?” 许栩没想到楚傲歆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道:“怎么也要等修处理完事情回来吧?” “哦。”楚傲歆淡淡地应了一声,提醒道:“那你们可得抓紧时间了。” 许栩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让我想想……”由于许栩是背着他的,所以丝毫看不到楚傲歆脸上奸诈的笑容,“如果你不快点的话,或许就救不了你想救的人了。” 想救的人……是指米逍和朝阳大哥吗? “你以为蛇蝎睡美人是一味什么药?”左手捋起一绺头发,将五指间断地放进去,往下慢慢地滑着。 “元容说,那是一味可以让人沉睡不醒的药。”许栩刚说完,头发就被扯痛了,哎呀,看来下次是决计不能提元容这两个字。 楚傲歆暗自哼哼了一声:“元容是忘了告诉你它的严重性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它的严重性?听好了,蛇蝎睡美人可以说是天下最毒的毒药,单它的种类就分为三种:引药、主药与辅药。你体内的是引药,作药引之意,单凭它是无法毒害人的。米逍体内的是主药,症状是即刻发作,昏睡期为三个月,若三个月内无解药,中毒之人便会醒过来,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待其再次沉睡便是毒发之时,无药可救。季朝阳体内的是辅药,潜伏一段时间之后方显出效果,昏睡期为半年,后果同主药。” 啊……许栩这般聪明,怎会不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醉本来是无论如何不肯让我告诉你的,但是……你既然要去找元容,总有一天必然会知道。在解药未研制出来之前,你——许栩就是他们的解药。” 引药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要将主药和辅药的毒引过来。 “给你下毒的人虽然没有料到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是……给他们下毒的人定是存了歹毒的心肠,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你的命。”楚傲歆在发尾处圈上头绳,弄了个比较随意的发型,也不显得凌乱,“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解决了那个人。” 这次许栩回答得很快:“不行!” 楚傲歆愣了下,摇头:“那你就是在找死。” “我一定会想到两全的办法的。”许栩袖底下的拳握紧了,很肯定地道,“不管怎样,小玫是师父的血肉,我是绝对不能伤害她,更不能抛弃她的。” 楚傲歆嗤之以鼻,留下一个“傻”字便进屋寻东西去了。 嗯……他好像是傻了点。明明合该哭的,可不知为何许栩竟然想笑,他欠师父的,总归……是要还的。 一百八、分道扬镳 许栩掰着手指头,从米逍中毒之时开始算起,三月为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昨天他从楚傲歆那里知道了此毒的厉害之处,远比他从元容那里知道的要令他震惊许多,他还从来都不知道一味毒药竟可以这么复杂,这么得狠毒。 虽然他身上的毒不是小玫下的,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是的,小玫要致他于死地。 一手抚上还没有完全复合的伤口,许栩眉间愁云未减,她竟然这么想自己死。 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绑架事件怕也是她弄出来的……想起之前他得知了自己身上被诺方下了毒之后,小玫的态度较之前就有点改变。 假使真如诺方给自己的那块布上所说,自己的毒是他下的,那么他口中的忠人之事是什么意思?为何米逍又会无缘无故中了毒?他真的是被自己连累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曲折?朝阳大哥的毒又是谁下的?和木锦知又有什么关系?木锦知怎会诬陷是他给朝阳大哥下了毒? 这个……许栩望天,他还真的不想去问小玫,不想……这么早地撕破脸。 城门口依旧是秋风萧瑟,而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平添了一丝肃杀。 任唯冬往角落里站了站,他可不是害怕这两人有什么动作,他只是……想躲个风头罢了,站在风口上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啊。 “许栩身上的毒的确是我下的。秦风堂的老前辈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不是魔教的下属,老前辈幼时对我有恩,他知道你们必然会经过我的小窝,所以要我在一位名叫许栩的女子的茶水里下毒,虽说这件事没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言,但于我来说能报得他的恩情自是好的,起码以后就不会受他的牵制,所以我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诺方说到此处之时,叶修的气息明显得重了。 “那个时候我要借助他的势力逃避一个人,所以答应他也算是不得已的事。不过在与许栩相处之后我发现她倒也是个豪爽的人,性格也不错,心存愧疚的我便将此事写在娃娃的包布里,许栩应该早就发现了。我把娃娃托付给她,一来是不想让娃娃牵扯到魔教的事情里来,二来算是我对许栩的歉疚。” 叶修大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诺方看他未曾动怒,便继续道:“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取而代之秦风的位置,自从他发现了百花镇的那个藏有宝藏的地道后,起了颠覆武林的念想。那个宝藏原来就是他的父亲留给他做大事用的,后来因为起了叛逆之心被前任魔教教主杀了,因而他一直想报这个仇,遂想将白道牵扯进来,便打算从在武林中有一定地位却不是很强的许栩下手,打算先用毒药控制了明扬山庄,再颠覆魔教。正好当时许栩在江湖上被魔教追杀,于是他索性掺一脚进去,通过许栩身边的丫头给许栩设计下毒,不知道是许栩原先就对那个丫头有防范之心还是什么,她愣是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于是主使者便找到我,想让我利用身边孩子们的纯真迷惑许栩,给她下毒。” 叶修想起那时孩子们的笑容,不屑地冷哼一声。 “据我所知,米逍身上的毒也是那丫头下的,主使者的意思是想结盟小的门派亦或是控制他们,所以在米逍中毒没多久,他就派人去了同仁派,想不到连门都没进,吃了好大的闭门羹。后来我听到那个丫头和他谈话,说是她给季朝阳下毒的时候特意扮成了许栩的样子,好让明扬山庄起内讧,成效虽不是太大,但还是拖延了武林大会的时间,对主使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使的人……” 诺方略有深意地道:“或许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叶修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 “我所知道的部分已经告诉你了,至于魔教追捕许栩这件事,由于一些内部原因我无法向你透露原委,你要是想知道真相,还是问本人比较好一点。” 诺方的性子本来就是容易放得下的,既然现在说开了那么他对许栩的愧疚也就不剩多少了,况且许栩在知道之后对他也没有什么怨怼,自己不过是想要忠人之事,保全自身,没什么大错。 “毒药的事我不清楚,你可以自己去问那位主使。还有……跟许栩说,请她帮我照顾好。” 叶修因下毒之事心里对诺方有一点不认同,脸上比没有表情的时候还要臭,一副死人脸,连句应答的话都吝啬说出口,点了个透敷衍了事。 他微微歪头想,其实他以前也不喜欢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所以自己不算是歧视他? “那么,告辞。我就不送了。” 叶修看天也晚了,想着明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只不过方向是相反的。 其实许栩心里有点急,就差天天站在路口盼着叶修回来,好早点去找元容救人。 楚傲歆事不关己地,当然活得逍遥自在,他就像是个指挥的人,只需要动动脑子,其他的事情交由他手下的人,他便可以和家中夫君成天吃吃酒饮饮茶做些舒服的事情。 “别看了,没个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楚傲歆这天又看见许栩坐在院子里,眼珠子只怕是要粘到大门口了,遂出言打断。 许栩心下思忖,碎碎道:“不会吧……” “当然,我可是算好的。”见许栩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楚傲歆真是想不笑都不行,“我是故意让你们分开的,我就是要让你单独去找元容。” “……”许栩真想问,这是你的恶趣味吗?还是整人整惯了?然而不敢说出口,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得罪了大盟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好弱弱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楚傲歆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理所当然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许栩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真好奇你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许栩不想说,其实大盟主很变态。 “我看你还是一个人早点上路吧……对了,把你那些同伴啊丫鬟啊什么的都带走,省得弄得我这里鸡犬不宁……”楚傲歆嫌弃般地摆摆手,“我看你们这出戏绝对有看头。” 楚大盟主原来是抱着看戏的心思,许栩真想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楚大盟主急着赶我走的原因就是这个?” 楚傲歆反问:“你不走……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 许栩发誓,他真不想和这位盟主说话:“大盟主希望我牺牲自己去换回米逍和季朝阳的命?” “不谈希望,我觉得……”楚傲歆手撑着下巴道,“不管你怎么选择,这出戏都会越来越好看!” “……”当盟主的人都是这么得变态吗!不过转念一想,他的确是没什么时间再呆在这里等修回来了,他曾经答应了要救回米逍的命,对季朝阳也有义不容辞的任务,这两人会遭此难多多少少有他的因素在里头,若是不尽力他也很难安。 “好吧……那我明天就走。” 楚傲歆在心里打了个响指,迅速地掏出一张小纸条来,神秘道:“元容就在这个地方。” “……”对于楚大盟主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许栩什么都不想说,接过纸条,“那……等叶修回来你和他说一声,我在明扬山庄等他。” “好啊。”楚傲歆盈盈的笑意许栩瞧着直发怵,想来大盟主对修没什么好心思,还是等会儿跟修的父亲说一声吧。 他想,等他再见到修的时候,一定……会很幸福吧。 一百九、元容的建议 许栩可以说是半推半赶地出了海常派,除了嘴上说说某位盟主大人的无情之外,许栩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不用等叶修回来吗?”林文知早上才被通知要赶路,一头雾水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急匆匆地走。 其实在楚傲歆多次向他建议解决小玫之后,他的心里对小玫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嫌隙,说不防着她那是假的。小玫也还守规矩,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嗯,去找元容。”许栩没空和林文知解释现在的状况,他正忙着思考着如果真的没有解药,他要怎么办。 “哦。”林文知看得出来许栩不想多说,可有一件事他实在是想多嘴问一句,“许栩,你真的是……男的?” “欸?”许栩点头,“是啊。” 林文知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出了一句:“好吧。” 其实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毕竟他之前对许栩有点……特别的小心思。 许栩惊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许栩突然变脸,换了一副贼兮兮的样子:“难不成……你想亲自证明一下?” “……”林文知真是受宠若惊。 “可惜,我不想给你看。” “……” 几日没见,娃娃居然又长胖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两只小手扒着许栩的脸,不停地蹂躏着。 许栩被娃娃揪的疼,只好把他还给了林文知,这小东西,一到别人怀里就不安分。 如今想起当初到这里的场景,还真是……恍如昨日啊。他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海常派深藏在层层叠叠的密林之中,山口的风又大,常人一般不会来到这里,可谓是世外佳境啊。 或许……有一天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不被世事所扰,怪不得楚大盟主会想要呆在里面不出来了。 发现自己差点陷入一种名叫白日做梦的魔障,许栩一根手指戳了戳太阳穴,一阵冷风吹得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盟主给许栩的纸条上写的是“栖梧居”,许栩再没见过世面也要知道,天下只有一个栖梧居。 因为这是常识。 栖梧居是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有名不单单是因着它环境优雅、菜色齐全、服务周到令人眼前一亮,还因为暗藏在这家客栈中的感人故事。 咳咳……这个感人故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大概就是一个痴情男子为了等心爱的人而开了这么一家客栈,直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他。 栖梧居离海常派不算远,也不近,许栩他们驾了一天多的马车才真正抵达了栖梧居。 小二彬彬有礼地迎了他们进内堂,不似寻常小二一般世俗,他们似乎是接受了非常完备的训练,一举一动都非似平常人家。 许栩果断拦住了他,低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二摆出理解的笑容,躬身道:“请跟我来。” 许栩心中不免惊讶,这也……太好说话了……难道他看起来这么像好人?摸摸下巴,许栩有点自得。 内堂的柜台不在一楼,而是别出心裁地建在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做出了楼中屋的样式,另有一番滋味。 掌柜就姿态惬意地躺在那里,从许栩现在的角度分明可以看见他身下的摇椅。 “掌柜的,人来了。”小二朝闭着眼似乎还在小憩的某位禀告了一声退了下去。 年轻的掌柜脸上盖着一本蓝面子的书,叫人看不见他的音容相貌,许栩伸长了脖子望了一下,目测是个风姿绰约的美男。许栩轻咳了两声,意在让那老板起来招呼他们一下,可老板眼都不抬一下,甚至连书也不拿掉,懒懒地道了一句:“你们要找的人在一号房。” 楼上“吱呀”的一声,引得许栩望了过去,走出来的人不是元容又是谁? 元容看到他也是一惊,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后退。 许栩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他逃走,当然是三步并作两步一个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跑什么跑!我有那么可怕?”说得元容本来是没有要逃跑的意思的,此刻竟也生出了些许逃避之意。 元容看起来比较小,个头比许栩还矮上了一截,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许栩拍着他的头说乖,就好像……现在这样。 摆明了是来嘲笑他的! “他们什么人?”元容这人警惕性特别高,所以在看到许栩身后的两人加一个小孩的时候,习惯性地多嘴问了一句。 许栩知他是不会让陌生人近身的,遂打发了林文知和小玫下去坐着等他,自己则死皮赖脸地跟着元容进了房。 “你这次又要找我做什么?”元容歪头想了想,猜道,“帮你做个棺材?” 许栩一双眼皮弯成了两个弯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是啊是啊,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好像经常被气的应该是他才对吧?“说吧,又怎么了?” 许栩双手撑着脸凑过去:“你那个蛇蝎睡美人的解药研制出来没?” “没有。”元容只是无意一答,可看许栩很失望的样子,必然是和这个有关的事,“我听说最近江湖上关于这味药的传言挺多的,和你有关?” “算是吧……你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蛇蝎睡美人药性复杂,它其中包含了三种类型的药,一为主,二为辅,三为引,前两者毒性强,却是以引药为基础的,引药虽微不足道,但也是慢性的,三者一旦结合在一起,就是它最终的毒药……” “等等,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 元容疑惑道:“是吗?我没说过?嗯……大概是你没问吧。” 许栩一张脸快熬成了死人脸:“你只说过它毒药的状态不定,有水流状的,也有粉末状的……” “是的,状态不同,解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样……中了引药的人应该是最惨的,因为他会吸收主药和辅药的毒性,身体若是不够强壮可能会立即毙命。” 许栩此时要是合上掌心便会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神色的异常引起了元容的关注:“你怎么了?找我问这个……”突然他想起了一种可能,连忙抓过许栩的右手,搭上他的脉,眉头越挤越深:“你中毒了?” 许栩嘿嘿笑了两声,手拼命地想缩回来,被元容硬生生地拽住,不让他退缩。 “什么毒?” 许栩抬头望着房梁,什么都不说。 “蛇蝎睡美人?”许栩不说话就是承认,元容继续问道,“主药还是辅药?不,是引药?中了主药和辅药的人都会立时陷入沉睡,所以不会是这两种。” 许栩拒绝跟他讲话,他怕讲了元容会想拍死他。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这毒没得解。”元容当即果断地给了许栩答案,“再说,你中的是引药,这药没有与主药辅药结合是暂时不会毒发的,所以你可以放心。” “元容……”许栩低低地叫了一声,食指勾住元容的袖子,小心翼翼道,“你听我说,说了之后你别骂我……” 元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说!” 许栩将来龙去脉和他接下来的打算说了一下,当然,撇去了遇到楚大盟主和叶神医的小插曲没说,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怕火上浇油,于是就没说。 元容给他的回答是:“我真的不想骂你。” 许栩的心被元容的神情戳得千疮百孔。 “你想就他们我不拦着,反正最后要死的又不是我。”元容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主药和辅药的解药我起码还需要半年,至于引药……哼,这可没个准。” “半年来不及啊!” 元容理所当然道:“是啊,所以你就……做个伟大的牺牲吧。” 不要这样啊,元容——许栩在内心大喊着。 “我理解你救人的心思,迄今为止最好的方法只有这个,不过……我的建议是……”元容顿了半晌,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以毒攻毒?” 一百一十、再回山庄 “元容啊元容,你怎么还是长不大?” 林文知就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眼神立马清明了。 许栩抚摸着元容的脑袋,拿他和自己比了比,用嘲笑的口气道:“哎呀~真的还是只有我这里这么高哈哈!” 元容最讨厌别人说他矮了,手上一闪,一根泛着亮光的银针早已定在指间。 许栩随机应变地捂住自己的头,无病呻吟道:“不行不行……我有点头痛……” 元容默许了他作假的行为,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大好动手,默默地把银针收了起来,问道:“你接下来是要回明扬山庄吗?” 许栩本来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叶修赶来的,想想还是算了,紧赶着去救人,容不得他这么一拖三拖的:“嗯,你呢?” “正好,我也要去。”元容拎起包袱,到柜台处付了房钱,看许栩一脸惊诧,“怎么,你不是就是出来找我的吗?” 说的……也是。许栩忽然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出走的目的,的确是来找元容的。 “那还不快走?”元容看出许栩眼里有不舍,遂催促道。 许栩低低地哦了一声,有点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醒了醒了!醒了醒了!” 大清早的鸟鸣婉转中混杂着惊喜的声音,一声一声,渐渐贴近。 宋秋彦推开大门,就见小厮匆匆来报:“醒了醒了!醒了……” 宋秋彦见他上气不接下气,便道:“慢慢说。” 小厮咽了口口水,慌忙道:“醒了!掌门醒了!” 就好像晴天里打下来一道大雷。 “快!带我去看!”宋秋彦撩起架子上的外套,一边往米逍的房间赶,一边急急忙忙套衣服。 米逍揉揉眼睛,这觉似乎睡得很长呢,眼皮子怎么拼命想要搭下去,跟黏在了上面差不多。 “小米!” 久违的声音……他有多久未曾这样叫自己了? 再看到宋秋彦,连他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 “你醒了!”宋秋彦紧紧地抱住了他,和儿时的时候一样。 米逍刚醒,头有点昏沉,还搞不清楚现状,只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因为只有梦才会这么美:“水……” 嗓子好久没用,一出声就干涩得疼。 小厮连忙识趣地递上茶,宋秋彦小心翼翼地喂米逍喝下。 “秋彦……” 宋秋彦改为侧抱着他,拉着他的右手,温柔地帮他擦着嘴角多余的水:“嗯?” “我怎么了?好像有点累。”米逍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环顾四周,这不是他原来的房间。 宋秋彦跟着他的目光,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为他解惑道:“这里是明扬山庄。” 明扬山庄……咦?这里不是武林盟主的老巢吗?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因为你生病了,许栩怕有人要对我们不利,就暗中派人送我们到明扬山庄来了。”宋秋彦尽量简短了说,他怕讲得太复杂米逍听不懂。 “哦。” 宋秋彦想想觉得米逍这个样子不对劲,可是总归是看到他醒来的喜悦要更多一些,所以也就没有在意那一点点的不和谐。 程羽飞今天刚好探完了季朝阳,见他没事起身就要走,最近积压的事物实在太多,幸好魔教那里的内乱没要他管,否则他连喝水的功夫都没了。 歇一歇的功夫就有人来报说同仁派的掌门人醒了,程羽飞听后并不惊喜,反是愁云满布。 一旁的洛语稍稍展露了笑颜,见程羽飞不高兴,怒道:“你难道不希望朝阳大哥醒过来?” “哼,”程羽飞讥嘲一番,“同仁派掌门这一醒,我看未必见得是好消息。” “什么意思?” “毒要真的是这般无缘无故地就解了,那这蛇蝎睡美人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程羽飞看着季朝阳的睡颜,心想着,幸好你还没醒。 “这么说……”洛语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那个方向正对着米逍他们所在的客房。 程羽飞招来老管家,阴沉地说了一句:“急招许栩回庄!” “是。” 许栩一行人的脚程算是快的了,可在收到程羽飞的飞鸽传书连环夺命书之后,现在的脚程几乎是原来的两倍。 等赶到山庄之时,几人皆是上气不接下气,累得不行。一敲开门,元容就做了件让许栩震惊的事情。 “你干嘛!”小玫走到了前面去敲门,结果站在她后面的元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脖子上扎了根针,小玫立时就晕了过去。 “这个女人不是居心不良吗?为避免带来什么大问题,我先把她弄晕了。” “……” 元容把昏迷的小玫扔到了山庄小厮手里,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许栩挥了挥手:“就把她抬回房间里,找人好好看着她吧。” 小厮闻言听命。 许栩先交代小厮们把人领去客房休息,他换件衣服就去见了程羽飞。 程羽飞正在处理的是他之前推迟武林大会的事情引发的一系列后遗症,正是心烦的时候,许栩就在此时进来了:“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许栩自己搬了个椅子,到旁边坐下了,“听说因为你延迟武林大会的事,已经有两个大门派闹起来了。” 恰巧程羽飞正在处理的就是这件事,许栩提到了便没好气,程羽飞将手上的东西一合,道:“如果没有你的功劳,我想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对了……元容来了?” 听小飞前面的话,许栩有点心寒,但他也不是计较太多的人,小飞讲话向来这个样子,应该是和他的盟主身份有关。许栩有点胡思乱想,嗯……不知道哪一天要是小飞不再是盟主,他会怎么办? 许栩心悸了一下,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真是的…… 以程羽飞的傲气,自然是不能接受这种事的发生的。 “元容是已经到了,不过……不过……” 程羽飞扫他一眼:“你以前说话就算吞吞吐吐,也不是这般凝重。是因为元容也没办法吗?” 许栩半垂着眼帘,道:“元容之所以跟我回来,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小飞,解药是没有……” 程羽飞态度很强硬,对他说:“我不想知道解药有没有,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救人。” 许栩呆愣片刻,默默地答了一句:“有。” “那就好,去做吧。”程羽飞摆出要赶人的姿态。 许栩犹豫了半晌,心想小飞怎么是这么个态度,为什么这样的小飞让他觉得很可恶呢?踌躇在椅子上不肯挪开,想跟小飞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哪一句好。 程羽飞半天听不到声音,只当他是走了,可抬起头来,却见许栩仍坐在对面。 “如果那个办法会牺牲掉别的人呢?”许栩看久了程羽飞,一时之间竟不敢与他对视。 程羽飞何等聪明的人,许栩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些许意思:“你说的别的人……是指你吗?” “……” “即使是这样,许栩,这是你欠他的。” 小时候,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程羽飞,那时他正在练功,那样的潇洒姿态,让许栩觉得惊为天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跟着师父住的,第一次到了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看到其他的人。 他也问过师父自己的娘亲是谁,师父只是笑了笑摸了下他的头,让他去找哥哥玩。他若是态度强硬起来,师父只会摇头叹气,说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是会知道,而且是不久之后就知道了。 别人不要他,所以他整天吧嗒吧嗒地跟在那些人后面腆着脸。 很辛苦,这十几年他活得很辛苦。 之所以自己的天枰会往牺牲自己救他们那一端倾斜,也有部分的私信是因为这个吧? 他累了,想睡一觉。 连小飞也说,那是自己欠朝阳大哥的,那他便一次性还个干干净净。不用面对某些人某些事,也是好的吧?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元容捧着药罐子倒着药,一边倒一边问。 许栩果断地道:“不用了,快点……” 元容无法劝阻他,本来许栩的心志就不定,程羽飞那一击真是叫人心寒。刚才似乎在院子里又碰到一个叫做洛语的人,那人也急切地求着许栩救人,许栩被紧抓住双手想挣都挣脱不开来,当时的场面真是尴尬。 “快点……”许栩催促道。 快点,再快点……别叫我后悔…… 一百一十一、归来 下人来报:“米公子又昏了过去。”应元容的指令,关了门出去了。 “你看,我说的吧?”元容指了指桌子上的碗,道:“毒我已经给你调好了,看你什么时候喝了。” 明明是他屋子里最漂亮的一只碗,可是里面的液体看起来却很恶心,深绿的颜色,表面的一层上还有好多泡泡,看着就令人反胃之极。 许栩想,果然是毒药。 “什么时候救他们为最佳时机?”许栩问道,鉴于这碗毒药的卖相实在是不好,他觉得救人的事还是能缓就缓。 元容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越快越好。米逍已经进入第二次睡眠期了,不能再拖。” 难道这就是命?许栩不相信。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将在你身上的毒药引子逼出来,渡到另一人的身上,再让那个人代替你引出米逍和季朝阳身上的毒……”元容看着许栩皱眉的样子,用脚趾想也知道许栩必是不愿的。 最终,受伤害的人还是他自己。 元容暗自叹气,所以嘛……还是像他这样没心没肺要好得多。 “那……要不你出去一下?”许栩畏畏缩缩地问着元容,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元容也差不多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理解般的关上门,替他守着。 许栩开始大翻橱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找出了小时师父教他写字时的簿子,因为他兴趣缺缺,后来便再没学下去。 照着上面的指导,许栩歪七扭八地写了封不太长的信,信里的内容大致是同叶修说的,自己擅自做决定,来不及等他回来,他都一一做了道歉般的说明。其他的人,除了元容,也没再提。 不在乎他的人,不会看这封信,也不用看。 元容是背对着那扇门的,所以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自然转了过来,那碗绿油油的汤药就呈放大版地出现在他眼前,后面是许栩无辜的脸:“是直接喝么?” 元容点头,补充了一句:“要我喂你吗?” “……” 许栩想要活跃一下周遭的氛围,恶狠狠地凶了他一句:“要是我死了,杀人凶手就是你!” 元容笑了两声,肃容道:“你不会死的。” 许栩翻白眼,表示不太相信。 “我一定会救你的。” 几个人在大厅里等得心急。 宋秋彦本来看米逍醒来,很是高兴,可是却得知这并不是件好事情,而是死神的敲门砖时,他全身霎时没了力气,连手中的杯子都给摔碎了。 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痛。 许栩和他带回来的那位神医说有办法救米逍,叫人把他带走了,并让他在大厅里等着消息,他才会在这里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的。 听洛语说,那位神医也没有研制出蛇蝎睡美人的解药。 原本他是不愿意将米逍交给他医治的,因为连神医自己都没把握,他不能拿米逍去冒险,可是碍于许栩的真诚,他决定相信许栩。 他来的时候程羽飞正和洛语说着话,脸色有点凝重,看到他来立马停止了私语,可又不像是可以要瞒着他什么,也就没有多问别的。 不过他们的脸色……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醒了醒了!少爷少爷,人醒了。”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听到他的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宋秋彦喜得直接冲了出去,向许栩的房间奔去,后面的人紧跟上,却在许栩的房门口被拦了下来。 拦人的自不用问,是元容。 元容的个子不高,看他们都是用仰视的,这点让元容十分不爽,所以赶人的口气也很不快:“你们要见的人我已经派人送到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去了,估计你们到的时候他们就醒了。” 宋秋彦和洛语急着去看自己挂心的人,所以一听元容的话都喜不自胜地奔向了他们的住处。只有程羽飞迟迟呆着不肯走,元容不耐烦了,又怕程羽飞乘机溜了进去,只好阻拦道:“喂,你还不走吗?” 他向来对什么武林盟主没有好感,他坚信每个武林盟主都像楚傲歆一样狡猾,这个肯定也是!看他的脸,跟楚傲歆简直一模一样,似笑非笑的,一看肚子里就没什么好墨水,元容恨恨地想。 “让我进去。”程羽飞下命令道,那个架势显然就是习惯这样命令别人。 元容受人之托,自然不能让他进去,奈何他小小身躯怎拦得过程羽飞,程羽飞身形一晃就绕过了他,速度快地他只感觉眼前一花,人已在他的身后了。 情急之下,元容只好道:“他不想看见你。” 往前踏出的脚顿时定住了,程羽飞愣了许久:“是吗?是因为他现在看不见我吧?” 元容若是没听出来他言语里的幸灾乐祸,那才有鬼了:“你什么意思姓程的!” 程羽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他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元容轻哼一声:“他给谁都留了话,就是没给你留!” 出乎元容意料的,程羽飞竟然笑了起来,就好像是早料到这样的结果:“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离去,朝着季朝阳屋子走去,管家跟在后面问道:“少爷,真的不管小姐了吗?”管家从小叫许栩为小姐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程羽飞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他?”他抚上腰间那缠着碎玉的璎珞,璎珞红艳,只是有些老旧,有的地方都抽丝了,足以见其岁月悠长。 “你派人守住许栩的屋子,除元容外,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去探望。” 管家赶忙吩咐下去,却又听程羽飞说道:“老陈,代我去看下季朝阳,他若醒了就替我拟定武林大会召开的日期昭告天下。” “是,少爷。” 程羽飞打了个转,放弃了去看望季朝阳的决定,就近去了自己的书房。 老管家目送程羽飞离去,心道这少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对小姐很好,就是不愿意承认,唉……就好像他明明很想去看季朝阳少爷的,却也狠得下心不去。老管家摇摇头,他陪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怎会不晓得他的心思,少爷是怕自己被别人看到太过高兴的样子吧? 少爷,一直很寂寞啊。 程羽飞进了书房还能做什么,依旧是忙着他的公事,近来因为推迟武林大会的事那些人已经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不但这样,连魔教都来给他捣乱,幸好后来他们自己生出了内乱,不然程羽飞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腰带上系着的碎玉原是他母亲传给他的一块完整的碧玉,后来因为许栩淘气摔了它,这才变成了碎玉,当时程羽飞的确是很生气,不过后来释然了,要不是许栩摔了他的玉,他也不可能发现隐藏在碧玉中的秘密。 按理来说,他该感谢许栩才对。 许栩是师父托付给他的,他对许栩有着重大的责任,再加上许栩身世的缘故,他自然要对他格外上心。不料,这却被许栩误解成了喜欢,可能是他从小就祈求被爱吧,许栩年少时就一直缺乏安全感,这里面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的身世,才导致了他如今的性格。 程羽飞凝视着桌子上的笔架,依稀还能看见许栩小时候玩毛笔的场景。许栩会做今天这个决定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许栩心软,他不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苦楚,这是许栩的宿命。 可是扪心自问,在他猜到许栩为了救人要牺牲自己的时候,他并未前去阻止,而是默许了许栩的这种行动,是他认为季朝阳比许栩重要多了吗? 他突然觉得,许栩很可怜。 挑了笔架上的一只笔,那是一只很特殊的笔,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是许栩的调皮之作—— “愿小飞将来成为武林第一人!” 他的预言应验了,他不久后就当上了公认的武林盟主,可是,他也记得,许栩曾经很天真地说过“如果我死了有人会伤心的话,那么我也值了”这样的话。 没有人哭,所以,许栩你错了。 一百一十二、不如归去 所有的人都忙着为季朝阳和米逍的死而复生而感动,尤其是同仁派上下,对明扬山庄佩服得五体投地,宋秋彦这个代理掌门甚至承诺过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全力支持明扬山庄。 两个死里逃生的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元容说是睡了太久,需要到外面活动活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立马就有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们往院子里走,那紧张的模样,生怕身边的人磕着碰着哪里。 元容叹气,许栩怕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吧。所以他才会这么羡慕他们两个,羡慕到可以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元容也曾细细地想过,许栩到底是哪里不受欢迎?若说这个山庄里的人是因为以前由许栩引发的一系列的不愉快而不待见他的,那么外面的那些人呢?是什么让许栩产生了这种感觉?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归根到底,也都是他的身世的缘故吧?边想边摇头,这就是前世的孽债,许栩没得选择。 或许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也是许栩命中的定数。 季朝阳武功底子好,神智恢复得也快些,第一反应就是饿了,程羽飞马上命人做了一大桌吃的,让管家把米逍也请来一起吃。 席间季朝阳老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周遭的气氛有点不对,看了半天,发现少了两个人,难怪没有以往活跃了,便开口问道:“叶修和许栩呢?” “……”管家正巧在给季朝阳布菜,听到这话心神有些不稳,差点筷子都掉了。 程羽飞接到季朝阳略带疑惑的眼神,不,不只是季朝阳,经他这么一提醒,仿佛所有的人才想到了许栩的存在,都抬起头看着程羽飞,等着他的回答。 好吧,许栩,现在就可以来证实你死了会不会有人伤心这句话了。程羽飞想,刚要开口说出真相,外头进来的小厮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盟主,庄外有位叶公子求见。” 叶公子?叶修!程羽飞只是看看季朝阳的表情,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叶修回来了……嗯,这回,说不定真的会有人为你哭了呢,许栩。 叶修的到来自然是更加顺利地推动了程羽飞说出真相的进度,如若是放在平常,程羽飞必定用两三句话讲完事情经过,可是今天他特地多讲了一些细节。 叶修替秦风堂处理完了叛徒就赶忙回了海常派他父亲那里,可是到了那儿得知许栩已经离开了,又是一天都没休息地赶回了明扬山庄,此刻还风尘仆仆的,却又从程羽飞这里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一言不发地听程羽飞讲完,叶修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的元容。 元容饿了好久,闲来吃着糕点什么的,愣是被叶修瞪出了一身的寒意:“看我做什么,这是他本人自愿的好吗?况且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叶修又凝视了他半晌,幽幽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元容在心里怒吼,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刚刚的这句话比瞪着我更可怕吗! 不过很快,叶修又不再注视着他,反问程羽飞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原先住的屋子里。” 叶修起身离开,不用说,自然是去看许栩了。 米逍听程羽飞讲来龙去脉的时候,眼睛早就湿润了,见叶修要去看许栩,便提出自己也要去探望。 “你去了他就能复活吗?”元容激了他一句,弄得米逍极为尴尬。 “我,我……”米逍无力辩驳,只感觉宋秋彦搂着他的手收紧了一点。 就在这时,季朝阳插了进来,劝说道:“现在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把身子养好一点,想办法救许栩吧。” 米逍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季朝阳表面上虽然淡定,但是心里显然没有表面上那般从容。 米逍和宋秋彦等人告辞后,程羽飞玩笑般地对季朝阳道:“怎么?心疼了?” 季朝阳不爽程羽飞玩味的口气,一把抓起他的领口质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程羽飞以耸肩的动作回答了他。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知道你要是开口阻止他就会犹豫!” 程羽飞正色,很诚实地答道:“那样你就会死。” 季朝阳手上忽然就没了力气,以前听许栩说程羽飞喜欢他,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现在看来…… “你死了,天下第二的位置就会空出来,到时候为了争这个位置,又要起多少风雨。” 季朝阳不屑地想,现在看来,不过是许栩多心。程羽飞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在去许栩屋子的路上,叶修反复在想,反反复复脑中都在回响着那句话:“我会等你回来的。” 许栩要等他回来,现在他回来了,许栩你在哪里呢? 原来,许栩也会对他撒谎。 他这么着急地赶过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本来带着些许埋怨的心思在看到许栩的睡颜的时候全都化为了乌有,许栩很安静地躺在那里,和当初季朝阳中毒的状况一模一样,只是叶修的心不可遏制地颤动了。 没有了平日里的叽叽喳喳,咋咋呼呼,许栩平和的样子比以往更加可爱,也更让他心疼。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么做,是没错的。叶修转换了思考的角度,想着,许栩这么做便不欠任何人的了,他就可以永远只做他一个人的许栩,只不过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笑了而已。 这是他的心愿吧……叶修摸了摸搭在额前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宠溺和温柔,这样的话,我就来帮你完成它,然后…… 然后等你醒过来。 小玫跑掉了。 ——元容从山庄的下人那里收到这样的消息,他直觉这件事有蹊跷,打算去和程羽飞商量商量,哪知他才一说事情,程羽飞就接口道:“最近江湖上起了流言,说我们明扬山庄和朝廷勾结,妄图吞并整个江湖。” “啊……你的意思是……” 程羽飞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阴森森地道:“有人擅自将许栩的身世散播了出去,想借刀杀人。” 元容一脸“你们摊上大事”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玫这丫头没什么技艺傍身,唯独搜集情报的能力好得不得了,这定是她让人散播出去的。” 作孽啊作孽。元容撇嘴摇头:“现在你该告诉我这丫头什么来历了吧?” 这句话早些时候元容问过,当时程羽飞没心思讲给他听,现在不讲是不行了。 “小玫是许栩师父的女儿,并非亲生,是抱养来的,小玫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尤为尊重许栩的师父。许栩的师父是早年的宏道真人,与家师是八拜至交,两人的关系很好,住处也离得不远,山对山地居住着。我和许栩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们都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不敢与他过从亲密,许栩从小就是男扮女装,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来有一天,许栩满身是血地跑到我面前说师父死了师父死了,我们随他去看,宏道真人果然已倒血泊,小玫呆愣愣地坐在一边,吓到了。可是我仍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恨意。 不论我们怎么说,许栩就是不肯说出事情的因果,小玫也支吾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不了了之。后来家师一病不起,临走之前特地将许栩叫到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在里面,我守在门口,过了好久才听得许栩的一声大哭,冲进去的时候师父瞪大着双眼直视着上方,许栩倒在地上默默地哭泣。就是因为这个,全庄上下对许栩的态度不是很好,他们都觉得是许栩害死了家师。而许栩也未曾做任何的辩驳。” 元容扶额点头:“这的确是许栩的性子……那么事情的真相呢?” “我怎么盘问许栩,他始终不肯说是怎么一回事,整件事就像一团谜,我当上盟主之后事情就更多了,更加没时间管这件事。直到我在书房里找到了家师的遗书,家师说宏道真人是因练功走火入魔发狂到处杀人,才逼得许栩一刀结果了他,许栩在他临走前承认了这一点,又说自己的死是因为承受不了挚友的离去,让我要好好照顾许栩,不得让他的性命受到任何的威胁。” 元容“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是这么不让他的性命受任何威胁的?” 一百一十三、峰回路转 说起这个,程羽飞本人也很无奈,小玫的主人不让他动手他又能怎么样呢? “许栩自己知道小玫所做的一切,他若是想让别人害他那谁都保不住他。”程羽飞一想起许栩还为了这件事跟他吵过架,心情就不爽。 元容和许栩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许栩向来心软,他的这种性格随时会害了自己,他也深知若是许栩不愿,没人可以强迫得了他。 “小玫不知这其中的曲折,以为许栩是狠心弑师,然后……然后就想尽办法害死许栩,就是这样。” 元容很疑惑:“那为什么她要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来报复许栩呢?难道……跟你说的许栩的身世有关?”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仿佛豁然开朗。 程羽飞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她背后有那些人撑腰,那事情……就很难办了。” 这必定会是牵扯武林正派、魔教和朝廷的一场风波。程羽飞想到这里,脑袋又疼了起来,最近处理武林大会的事早已是焦头烂额,被那几个掌门烦得天昏地暗,现在还出了这么一件事,真的是够了! 元容看得出来他有点不舒服,脸色难看的紧,遂从随身携带的小锦囊里掏了粒绿颜色的药丸,递到他面前道:“这是提神醒脑的,快服下吧。” 程羽飞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着他的手吃了药丸,他的脑子已经没有余地来思考别的事情了,光是手上这些就够他烦的了:“给我开点安眠的吧。” 元容细看之下,程羽飞的眼里已然有了血丝,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当武林盟主有这么辛苦,想当年楚大盟主驰骋江湖的时候,整天都没个正经的,不是这里逛逛就是那里溜达溜达,以致元容产生了这样一种幻觉:当武林盟主好轻松。可是看程羽飞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不能倒,他的身后还有明扬山庄,他是绝对不能被打倒的。 想到这里,元容开始有点心疼他,便道:“等会我让人给你送来,你需要好好地休息。” 打发走了元容,程羽飞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顿觉心神烦乱,顺手把字给涂掉了,纸上的痕迹有浅有深,依稀还是能辨认的出原先的字的。 程羽飞恨恨地看着纸上“许栩”二字,没错,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偏偏这个根源现在抛下了一切长睡不醒,丢下了烂摊子给他们,好啊!可真是好啊!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武林大会怕是要一波三折了吧? 程羽飞突然有种懈怠感,真的很想把这一切都丢下什么都不管了,可是明扬山庄是他的心头肉,他不可能抛下这一切的,他和许栩不同。 他无法像许栩一样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他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一点任性都不能有。这一刻,程羽飞觉得,许栩是幸福的。 他脑袋里忽然就冒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想法:终有一天,他要卸下这个担子,好好地睡上一觉。 还是季朝阳的那句话说得对:纵一世清闲,死亦无憾。 几声鸟鸣唧唧喳,仿佛唤出了程羽飞内心最渴望的声音。 许栩的屋子守卫森严,除了元容和叶修之外程羽飞下令不准有一只苍蝇飞进去,那些守卫是管家遵程羽飞的旨意从死卫中挑选的,派他们来保护许栩的安全,程羽飞很放心。 说起这个叶修,元容就有点尴尬了,原本两个人就不认识,在他去给许栩把脉稳定情况时,这人竟一句话也无,整间房就像没有开窗通风一样,压抑得很。元容有心和他搭话,他也爱理不理,只是最开始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再多不了了。 这种气氛任是谁都不会想要在里面呆多长的时间,除非他也是木头人。 可是元容竟然没想到,木头人开了口会更加地可怕—— 他被逼问了! “这毒可以解,对不对?”就在他默默地收拾东西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叶修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 元容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针就这么掉落在了床上。 他想,幸好已经收针了,不然非扎错针不可。 元容脑内迅速地权衡了一下,淡笑道:“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背后掌风已然袭来,元容连脸都来不及转,脖子就被扣住了,叶修修长的食指正好抵在他的喉结处,元容不禁暗暗叫糟。 叶修很决绝:“不说实话,就陪葬。” 惊了元容一身冷汗,低眉便是许栩沉静的睡颜,有种不谙世事的纯洁,让人不忍唤醒,叹了口气,元容道:“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必有克制其毒的解药,就算没有解药,也有其他可克制的毒素,这个道理,学医者必知。蛇蝎睡美人的毒虽然纷繁复杂,但也还是有能够与之抗衡的药物,比如……碧落回生散。” “碧、落、回、生?”叶修一字一字地念叨着。 元容给他解释道:“没错,就和它的名字昭示得一样,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世间罕见。天下只有两颗,深藏于大内皇宫之中,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懂,应该只有皇族的人才知晓。” 脖子上的劲道并未放松,元容又补充了一句:“拿到它比登天还难,程羽飞现在自身难保,绝不会为了许栩而增添无谓的烦恼的。” 听了这句话,叶修才慢慢地将手撤了回来,元容转过身去看他,没有表情的脸,却透着悲伤的情愫,让人不禁想要安慰他:“或许哪一天峰回路转,会有奇迹发生吧。” 叶修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好像在看他,又好像看的不是他。 元容忽然就很想知道许栩为什么会看上这家伙。 或许是因为……他话少? 武林大会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五,鉴于程羽飞承诺季朝阳一定会参加此次的武林大会,几位威望颇高的老掌门终于放过了程大盟主,让他得以喘口气。 就算是这样,某些人也不让他好过。 听了元容的解释,程羽飞血液逆流,紧紧攥住手中的笔杆,咬牙道:“上次的流言好不容易澄清了,这下叶修奔去了皇宫,要是被有心人发现,我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了……你!怎么能告诉他!” 元容翻了翻白眼:“小命在他手里,我怎么敢不说?” 程羽飞张开左手,笔杆子化成了碎末,就躺在他的手心里。 “再说了,他不是你明扬山庄的人,你大可以以此点平息谣言啊。” 程羽飞的眉心揪成了一团,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他知道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于武林大会,今年的大会出点事情是很正常的,可是对此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还是会有烦躁不安的感觉呢? 他想尽量往坏的地方想,这样他才能做好万全之策,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季朝阳进来的时候,程羽飞就是一副死了人的样子,凑近了看,额上有了点虚汗。 “喂!喂!”季朝阳食指一点,顶在了程羽飞的太阳穴上,程羽飞吃痛地叫了一声,回过了神。 元容早不在屋里了,刚刚被他数落了一顿,借煎药为由遁走了。 “你来做什么?” 季朝阳指了指他的额头:“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程羽飞立刻运行内力,烘干了额上的冷汗,平心道:“没有什么。” 季朝阳见他不想说,也不逼他,道出了他来此的用意:“我想我要离开了。” “什么?!” 季朝阳遂又重复了一遍:“我准备走了。” “你不能走。”笑话,他承诺了他一定会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人一走,他这个大会干脆不要开了。 “为什么?” 程羽飞脑筋转得快,立马扯了个谎:“许栩中毒你也有责任,你必须留下来保护他直至他苏醒。” “他还能醒吗?不是……” “叶修已经去找解百毒的灵药了,等他回来自有定数,我最近忙着筹备武林大会没时间顾着许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由你来负责他的安全。” 一百一十四、覆水难收 季朝阳觉得程羽飞的理由也是情理之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只要不让他参加什么该死的武林大会就好,他可不想对着一群满口是非仁义的老人家。 不过,既然程羽飞都将他留了下来,怎么可能打破自己的承诺,让那群老家伙找自己的麻烦呢? 武林大会,天下第一、第二、第三必须到场,以示其公正和威严,这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规矩,老家伙们是最爱守这些东西的了,由于季朝阳几次未曾出席武林大会,几个有威望的老掌门就一直在程羽飞耳边碎碎叨叨这件事,说什么“不合规矩”啊,什么“这样不行啊”之类的,这便是令程羽飞对季朝阳这个人印象深刻的原因。所以不管怎么样,这次就算是要死他也一定要拉着季朝阳。 而我们的天下第二只以为自己是为了保护许栩而留下来的,整日悠闲自在地在山庄里晃荡来晃荡去,整个山庄几乎给他逛遍了,可他还是很少遇到程羽飞,在这个月里。 大概是忙着接待各路的武林人士吧。季朝阳想,得,只要别来让他应付那些人就行。 事情要真是这么简单也就好了,武林大会召开的前一个晚上,程羽飞身边的管家恭恭敬敬地请了季朝阳去到程羽飞的卧房去,季朝阳不疑有他,吃完饭就上赶着去了。 结果一开门,一阵幽香扑面而来。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程羽飞沐浴时的味道,上次来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自然地挑了处地方坐下,等着程大盟主沐浴完毕,里面“哗哗”的水声撩动着夜的寂寥。 没多久,程羽飞着了单衣出来了,不得不承认,程羽飞沐浴后的模样真的是别有一番妖娆,季朝阳发出了“啧啧”两声感慨。 “你来了。” 季朝阳问道:“怎么,叶修还没有回来吗?” 程羽飞摇摇头,道:“已经让元容带人去找他了,大半个月之内是不可能回来的。”派元容去追回叶修是因为元容曾经进过皇宫,算是对那里较为熟悉的了。 叶修大概是很放心许栩在明扬山庄里,所以才孤身一人去找碧落回生散的。 “大半个月啊……”季朝阳低头嘟嘟囔囔,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程羽飞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嘴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季朝阳猛然抬头,正撞进程羽飞幽深的眼眸。 一看到他的眼神,季朝阳就明了了些什么。 “你想要的那把剑我可以帮你得到,不过……你必须参加武林大会。” 敢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是那把剑……他是势在必得。 “好,成交。” 要是季朝阳知道武林大会的场面会这么尴尬的话,他宁愿自己去抢夺那把剑! 晌午时分的天明明还是晴空万里,几个时辰而已,太阳就躲进了云层,整片天空灰暗了下来。 各大门派带着自家的弟子分站在一早安排好的地方,正前方的台子上坐着的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二季朝阳、天下第三以及明扬山庄里几位有地位的长老。 季朝阳看着台下正中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从山庄里逃出去的小玫,就在刚才,她指认明扬山庄和朝廷勾结,妄图控制整个江湖。 这个罪名可不小啊……季朝阳寻思着,前些时候江湖上就有这种谣言肆虐,程羽飞好不容易给镇压了下去,没想到今天武林大会开的好好的,程咬金又半路杀了出来,还带着什么所谓的证据! 等等……小玫手中的那个证据是……季朝阳再次望向被武林人士重重包围的小玫。 “各位,我说的话并不是没有真凭实据。不瞒大伙,原先我也是明扬山庄里服侍某位公子的一个小奴仆,后来于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一些事情,被人追着灭口,这才不得已站出来指认揭发。” 五道掌门质疑道:“姑娘说盟主和朝廷串通一气,想必定是有证据的。如果姑娘的证据不足以为信,恐怕我们不能听姑娘的一面之词。” 小玫笑得淡然:“证据当然是有,而且是明扬山庄不可否认的证据!各位知道我之前服侍的公子是谁吗?” 下面开始响起小小的讨论声,程羽飞没有出声阻止,而是任由小玫说了下去:“他就是天下四大美人之一的许栩!” “胡说八道!许栩是女子,怎是姑娘口中服侍的公子?”有人高声喊道。 “我没胡说八道!许栩他的确是男子!明扬山庄里的任一奴婢都可以作证!” 武林群雄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加得大了。 “三姨,你来告诉大家。”小玫让出身子,显出了身后的人,季朝阳清清楚楚地听到站在程羽飞身边的老管家叫了声“三姨”。 在场内功深厚的人应该都听得见老管家的惊讶之声。 坏了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季朝阳像看戏没拿到台本一样看得十分茫然。 再看身旁的程羽飞,淡定地一声不吭。 “三姨,你说,许栩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三姨懦懦地看了眼小玫,被小玫凌厉的眼神吓到,又望向程羽飞的方向,思及老庄主一事,咬了咬牙,终是在天下英豪面前承认了:“是男的!” 下面立马炸开了锅。 程羽飞老神在在,一点看不出担心的样子,几位长老也没有说什么话,倒显得那群人不够稳重。 小玫飞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却接到了程羽飞淡淡的一瞥,心下不由大怒,要是她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出来,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安若泰山! 三姨的供词绝对是有很大的信服力,可是毕竟江湖四大美人的名号摆在那里,美人们也从来没做过不好的事,有的人便起了恻隐之心:“就算姑娘说的是真的,许栩是男儿身,那也没什么大错,起码他没害过人。” 此话一出,群雄又哗然了:“是啊,说不定许栩是有苦衷的!” 小玫心下更是不屑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帮他说话,看来是非要自己致他于死地了:“各位,虽然你们觉得欺骗整个武林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想你们前些日子也都听说过关于明扬山庄的流言吧。” 不约而同地,大家竟然同时噤声了。 程羽飞这下有动静了,默默地吐了六个字:“纯属无稽之谈。” 大家看看程羽飞,又把目光放回到小玫身上,看来这位姑娘似乎知道些内幕。 人总是这样,对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好奇心,想要知道得更多,这不是后天,而是本能。 小玫得意地一笑,她今天就是抱着要和许栩同归于尽的打算来的,她无意拖着整个明扬山庄下水,只是那个人说得没错,许栩和明扬山庄是一体的,想要保其中的一个根本是不可能的,要做就做得狠心一点。 没错,她要狠心,要有许栩当时弑师的那种狠心。倏地,小玫的脸色就变得可怕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压抑:“流言可不可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关于明扬山庄的一个大秘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高,说话人的情绪也越发得激动,这不禁让那些老掌门也有点心忧了,这小娃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啊。 程羽飞无视了那群老家伙疑惑的眼神,眼神不知望着哪里,一点震惊、慌张的感觉都没有,让人不禁感叹他的镇定。 其实程羽飞真的没有淡定到如此的地步,他的脑子里面正在飞速地旋转着,计算着一切可能出现的混乱景象,耳朵也灵敏地探听着周围的动静,看是否有人混入了明扬山庄内。小玫接下去要说的话程羽飞心中已有了数,许栩身上的大事也就那么一件,说出来也没什么,小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她身后的那些人。 程羽飞原以为指使小玫的是秦风堂那边的叛徒,这件事前任武林盟主有和他通过气,既然他已经打算处理了,那么程羽飞也不便插手,现在想想,或许魔教内部早知道叛徒的事情,他们为了打压明扬山庄而采取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借正派人士的手除掉了自家的叛徒,却又勾结了小玫来打压明扬山庄,这局棋……下得真是好。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样子的,那么某些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给魔教撑腰的,是朝廷! 而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是许栩。 一百一十五、目标许栩 推到了这一点,程羽飞看事情的角度就发生了变化,看透了这一层,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简单多了。魔教的叛徒为了上位,欲从许栩下手,从明扬山庄下手,其实他们一开始下毒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许栩,而是各派的武林人士,在许栩到过的地方下毒,就能够把罪名栽到许栩的头上,栽到明扬山庄的头上,可是由于魔教追杀许栩的缘故,他们不是很好下手,所以在许栩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的过程中,暗地里有两拨人在追杀他。魔教内部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愿点破,只好暗中派人在许栩的饮食中下了蛇蝎睡美人的引药,以此来做牵制,哪晓得对方更狠,直接就把毒下到天下第二季朝阳的头上去了,魔教隐忍不发,后借楚傲歆之手平息了叛乱,一锅端掉了那帮子怀有异心的人,可谓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自家的内乱。趁此机会还要挟到了许栩,不得不说,魔教这一招,做得很绝。 程羽飞这心下思量间,小玫道出了众人翘首以盼的惊天大秘密:“这要从许栩男扮女装说起,许栩男扮女装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掩饰他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明扬山庄瞒了天下武林很久的一个秘密。许栩的真实身份是……”她故意拖长了音,想看看程羽飞等人究竟会有什么反应,谁知竟看见程羽飞神秘兮兮地招来手下,附耳说了什么事情,手下点头离开了,好像是被吩咐去做事情,回过头来,程羽飞依然是悠然自得的表情。 连一旁的季朝阳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单手负到背后戳了戳程羽飞,可对方根本不想搭理他。 小玫突然觉得很心烦,加之身边的吵闹声愈来愈大,都在催着她赶快说出下文。 “许栩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天子的兄长!” 不谈其他人,季朝阳首先就被吓到了,去戳程羽飞的手就那么僵在了那里,他真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周围人的反应告诉他他的耳朵没有坏。 程羽飞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皱着的眉头还是隐约可见的。老管家低着头站在边上,山庄里的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一伙子有号召力的老掌门们交头接耳地探讨着什么,最后由五道掌门出面,问道:“姑娘有何证据吗?若是道听途说或是被奸人所误听来的,那恐怕不可以作数。” “当然有!”小玫反应很快地回道,“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衣就是证明许栩身份的最好的证据,天下第一衣的内侧夹层里有块金色云锦,上面写着许栩的身世。” 看她说得那么自信,五道掌门也开始动摇了,毕竟天下第一衣的传闻很多,若真是这样……他和各派掌门合计了一下,拱手请示道:“盟主,这件事……您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程羽飞大气地甩手,意思很明显,是尽管让他们去搜,五道掌门得了允许,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去搜查。 季朝阳困惑了:难不成许栩还真是什么皇亲国戚?!完全不搭啊……可是如果他是小玫所说的那个皇子,那么程羽飞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去搜许栩的屋子呢? 程羽飞这肚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正如大家所知,当今的皇帝并非先皇亲子,虽然流着皇室的血液却不是皇子。许栩则不同,他是先皇在外的私生子,正规的皇室血统,这些在那块锦布也有说明。”小玫的话更添众人的疑惑,若是许栩的身份被确认无误,那明扬山庄的流言怕也有几分真了。 五道掌门派去的人手脚很快,没一会儿就带着东西回来了,五道掌门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整张脸都快揪到一块儿去了。几位老派的掌门也挤在旁边一堆看,心里各有想法。其他的人看五道掌门的手上真的是块金色云锦,都开始公然地讨论起来,什么明扬山庄怎么天下第一衣怎么,声音大得连程羽飞都能听到了。 季朝阳调用了一丝内息,闭眼仔细探听了周围的异动,竟发现程羽飞竟然在用超强的内力与人交谈!一个激灵,他睁开了双眼,眺望四周却看不到可疑的人影。这空旷的地方如程羽飞一般的高手甚少,而且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许栩的身世给吸引了,根本无暇去注意这种小事,季朝阳闭了眼再次凝神,希望能够听清楚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暗暗在心底惊讶着程羽飞的内功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五道掌门算是这一派老掌门中德高望重的一位了,他说的话也是掷地有声,看了云锦上的内容,的确是可以证明许栩身份的东西,这样一来明扬山庄自然难辞其咎,皇室在外流落的私生子啊……五道掌门寻思着,锦布上写着许栩的生母是用计迷了先皇生下他的,先皇知道他的存在,却硬是在他未满月时就抛弃了他,原因无他,先皇讨厌他的生母,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本不应该降临人世的许栩。盟主必定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守着这个秘密的缘故或许只是不希望武林和朝廷之间起波澜,也或许是为了保护许栩……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他必须严谨对待。 底下嚷嚷着要程羽飞给个交代,五道掌门一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谁知他刚想开口,坐在台上的程羽飞和季朝阳竟然同时站了起来,神情肃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人已先后飞身离去。 “什么情况!” “我们的盟主这算是给我们的交代吗?” …… “五道,这怎么回事,盟主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五道掌门本来也疑惑的,虽然这事可大可小,毕竟还是有的解释的,为什么程羽飞一句话不说就匆忙地走了?为什么季朝阳也走了?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思及此,他定下心神,忽然感觉到附近有一种强大的内力在逼近,两个人,其中一个身量步法和内功均不在他之下,五道掌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身边人说道:“嘘——有高手!” 话说季朝阳方才在“偷听”程羽飞与不明人物的对话,隐隐约约也可以猜到一些,话题的中心是许栩,这是他在最后才听出来的,也是为什么他会和程羽飞行动一致,相继离开。 两人双双直奔了许栩的卧房,看守卧房的影卫四个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倒挂在房梁上,看得季朝阳震惊之余还有种想笑的冲动,木门直接被人拿走了,没了房门的屋子看起来特别搞笑。程羽飞解了影卫们的习惯,把挂在房梁上的那个放了下来,脸色阴郁地进了屋内。 床上自然是空空如也,山庄里正在召开武林大会,没有多少人留守在山庄内,除了守卫外围的影卫,剩下的都调来看着许栩的情况了,元容临走前说过为了防止许栩的病情突变,必须有人悉心看护着。叶修不在,季朝阳被骗去坐镇武林大会,再不说山庄内可能还有他们的内应,劫走个人不是难事。 季朝阳走近床边,“咦”了一声,接着从被子下扯出一张纸,递给了身后的程羽飞,程羽飞只消消瞥了一眼,立刻紧握在手心,再张开的时候纸张已成了碎屑。 这人要不要这么不怕死!季朝阳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空荡荡的屋子,橱柜被翻得乱七八糟,想必是刚刚那些人找锦布时弄乱的。他和程羽飞听到那个人说他要带走该带走的人的时候就立马赶了过来,在这之前许栩还在,说明那人的脚程比他们快了许多。内力雄厚、轻功卓绝的高手当世罕见,掰着手指头也能一一数完,季朝阳一个个排除过去,正数到那个人的时候,程羽飞开了口:“魔教教主。” 是了,就是他!不过…… “他为什么要带走许栩?他们……应该不认识吧?”季朝阳说应该的时候很小心,对许栩他从来就没有把握过什么,和他的相遇也是阴错阳差(不,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当初手贱),本来就看不透许栩,如今听到许栩的身份,便更加迷惑了。 说不定他真的和魔教教主有什么渊源…… 程羽飞尽量挑了简短的说:“因为魔教是为朝廷做事的,朝廷知晓了许栩的行踪,所以抓他回去。” 联合方才小玫的说法,于是许栩是要被抓回去做皇帝吗?季朝阳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实在无法想象许栩披了一身黄袍坐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样子。 太可怕了! “之前魔教的追缉令也是朝廷的指示,许栩不顾我的劝阻,非要自己解决这件事,其实呆在明扬山庄是最安全的……”说到最后,程羽飞的声音低了下来,季朝阳知他没了底气,许栩就是在山庄里被劫走的,何谈这里的安全性呢? 程大盟主是被那张纸上写的“明扬山庄不过尔尔”那句话给刺激到了。 程羽飞环顾了一圈,希望可以找到些许痕迹,季朝阳惦记着武林大会那里的情况,疑道:“你不去看一下武林大会吗?说不定会有人发难……” 程羽飞自信满满道:“有人会解决。”随即扬眉看了季朝阳一眼。 一百一十六、不速之客 程羽飞这话说得神秘兮兮的,就好像这一切是他安排好的,或者……他知道一些秘密。 季朝阳微撇了下嘴角,程羽飞这个人他从来都没看清楚过,以前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是因为程羽飞总是想抓着他去参加武林大会,其实程羽飞本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怖,就是总会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说实话,季朝阳不是太喜欢这种感觉的,他讨厌被束缚着。 程羽飞感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却不含敌意,心下暗笑了两声,回身却见季朝阳再次走向床边,原以为他只是随便看看,在目光触及床头的木柜时,戏谑收敛起来。 木柜的正中央凹陷了一块,里面嵌着一张略微发黄的纸张,纸张恰好平摊在凹槽里,宛如天成,显然是有人用内力将纸插入木柜,使木柜正中向里凹陷,而没有损坏纸张,这足可说明此人功力之深。 方才有布帘挡着,才没有立刻发现。季朝阳几乎是用指甲将黄纸抠出来的,黄纸似乎是黏在了上面,费了季朝阳好大一番功夫。 扒下来之后,正正反反看了几遍,上面是一片空白,季朝阳没把它弄下来之前还以为字是在背面的:“什么意思?” 可以肯定的是,黄纸确是那人留下的。 程羽飞很清楚,魔教教主亲自出马来劫走许栩,自然是要让他去救的,也必然会留下什么线索给他。从季朝阳手里接过黄纸,用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了几下,又将黄纸拿到鼻下闻了闻,眉头略有了舒展。 “怎么样?你看出来了?”季朝阳急急地问。 程羽飞“嗯”了一声,道:“这黄纸是樾安城独有的,只有那里生产的纸才会用硫磺浸泡。他留下这张纸是想引我们去樾安城。” 樾安城是座大城,在天子脚下,离明扬山庄大约隔了一个小镇,一日半的路程,不算很远。 季朝阳理顺了一下思路,再抬头程羽飞已走到了门边,正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还不快走?” 欸?走去哪里……季朝阳想问的,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亦步亦趋地跟上了程羽飞。 五道掌门脸上满是戒备,连手中的拂尘都举了起来,高手来路不明,若是和和气气地来参加武林大会,早就现身了,何必等到现在? “敌人”靠得越近他就越紧张,因为这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感,使得他的脑海无限放大了周围的动静。 恍惚间,好像这个地方发生了点变化,却无法一眼看出来,等大多数人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站在正中的那位揭露许栩身世的女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定在了那里,脸上还维持着一瞬的惊讶。 “唔,醉,这里人好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循着这慵懒的声线望去,却看到一位身着锦黄绒衫的少年翘着双腿横坐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活泼明艳,还带着些许的调皮之色。他的身边也是位容貌俊雅的男子,举止端庄,仙尘脱俗。 武林大会上大多是一些与许栩同龄的后辈,除了几位老掌门外,其他很少有人见过前任武林盟主的。不过,他们肯定听说过,因为楚傲歆曾是武林的神话。 “楚……楚盟主!”五道掌门率先认出了楚傲歆,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快进入古稀了,楚傲歆却还是保持着那张娃娃脸,岁月仿佛从来没有临幸过他。 楚傲歆晃荡着两只脚,把椅子弄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好似有老鼠在寂静的夜里磨着牙。他不厌其烦地甩了甩手,对五道掌门一干人道:“跪我也不怕折我的寿!快起来!” 其他小辈们简直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还要弱的人竟然会是传说中的楚大盟主!今天一再受到震惊的他们武林观早已被颠覆,心理承受能力上了一大台阶。 叶方醉站在一边,温柔地道:“那等会多吃点。”楚傲歆立刻笑得像朵花。 五道掌门遵从了楚傲歆的命令,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言语激动道:“楚盟主终于肯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有这帮老家伙的坚持,武林大会每年都要给楚傲歆发请帖,楚傲歆每次都是看也不看地丢掉,真真伤了一帮老家伙的心。五道掌门肯定以为这次楚傲歆肯来是程羽飞努力的结果。 “欸,我就是想来说,以后什么破大会不要再来邀请我了,我是不会再踏足江湖了。”楚傲歆慌忙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五道掌门两条眉毛几乎揪到了一起。 “来来,老管家,找人把这个女的抬到水牢里去,派人好好守着。”楚傲歆发号施令的对象自然是被他瞬移之时点了穴的小玫。 五道掌门疑惑:“盟主,她……她犯什么错了?”心里做着一系列的猜想:难道那位姑娘曾对盟主不利过? “这个女的,搬弄是非,我一眼都不想看到她……许栩是由我交给别人抚养的,他什么身世我最清楚了,什么皇子!难道老子是皇帝吗!” 这话里有话……五道掌门思忖了一下,啊,这么说……许栩是……的儿子! 楚傲歆嘴里又絮絮叨叨着:“小娃娃本来就很烦,晚上哭闹个不停,非逼着我把他送给别人才笑嘻嘻的……哼,我稀罕养他吗!” 哦……原来是这样……后辈们一脸崇敬地望着台上的楚傲歆,听说叶神医和楚盟主是一对,那这许栩……究竟是谁生的呢? 好伟大!不愧是神医!如果现在叶方醉往台下瞥一眼的话,会看到一片闪烁的星星。 楚傲歆忽然拍了下椅子,大大咧咧道:“程羽飞人呢!我亲自把整个武林交给他,他连个破会都不开完就走了!是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你想程羽飞给谁面子啊……五道掌门默默地在心里哭泣。 可是楚傲歆说是他亲自将武林盟主的位子交给他的,江湖上广为流传的版本却是楚盟主自己撂下了整个武林,程羽飞一人单挑数十派掌门,以其威望被推上盟主之位……众人不禁唏嘘,果然事实和传言差距很大。 既然楚傲歆亲自发落了小玫,证明盟主自有其道理,他们应该相信盟主,因为楚傲歆是他们心中的神,神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虽然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都不威严。 五道掌门是这么想的,按照刚刚楚傲歆的说法,许栩是他的儿子(他居然没有丝毫怀疑),那盟主把许栩寄放在明扬山庄可能有部分想要监视的原因……这么说来,如果明扬山庄真的和朝廷勾结,那盟主一定早就知晓,既然盟主不知,那定是没有这回事!在大多数武林人士的心里,他们是绝对相信他们的这位前任武林盟主的,理由么,可能是一种崇拜心理在作祟。 楚傲歆得意地向叶方醉挑了下眉眼,心说我就说么,只要我动动嘴,这件事就是小菜一碟,哼哼,怎么样~ 叶方醉还能有什么表情,只能温柔地看着他,这让楚傲歆感觉甚好,心情也更加得好了。 一百一十七、针锋相对 樾安城城门—— “听说最近城里查得比较严欸……”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喂,你说……”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小贩从最近的天气讨论到江湖上的八卦,简直是无奇不有,季朝阳在后面听得都讶异不已,他怎么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些八卦?回头望望程羽飞,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的,可惜程羽飞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死死地盯住城楼的某一处,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季朝阳用胳膊肘轻轻地戳了他一下,喊道:“喂,喂!” 程羽飞突地眼前一亮,转头之迅速,季朝阳只觉得一道劲风拂过脸颊,几乎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从这城楼里看出了什么道道,又或者是他知道许栩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无比地自信了。 待他们两个被查到的时候,程羽飞单手拦住了季朝阳,示意他不要有动作,守城的侍卫面面相觑,程羽飞上前一步,低低地在他们耳边说了句话,侍卫的脸色立马变了,一个传一个地告诉了上将,上将出现,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他们俩,朝他们摆了摆手,程羽飞大大方方地跟了上去。 季朝阳有些担心:“喂,怎么回事,我们要去哪里?” 程羽飞没有回答他,季朝阳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在那一瞬间,程羽飞就变得严肃认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似乎程羽飞像是遇到了劲敌一般,内心里涌起了那种蠢蠢欲动、想要和对方一较高低的欲望。季朝阳深知,这是学武之人的习性,包括他在内,都会有这样的冲动。 直觉告诉他,他们这次去见的人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进了城门往右沿着护城河走,这条路上人比较稀少,所以他们三个这么奇怪的一行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路不是很长,却曲折蜿蜒得很,上将带着他们左转转右转转,就像在一个迷宫里走来走去一样,在转了第八次弯之后季朝阳成功地认不得回去的路了,心里由生一丝丝的不安感。 人是会这样的,当自己处于一种未知的没有把握的环境下,心里便会产生恐惧,甚至开始幻想未来可能的结果。 很快,四周的景色不再是护城河,而是换成了城墙,这么说,他们一直在樾安城的边上活动。季朝阳发呆的当口,他和程羽飞已经被带到了一排木屋前,三个小木屋呈阶梯状从左至右分布着,走近了看还会发现中间的小木屋正好建在了护城河之上,河水在下面哗哗地流着,左右的屋子支撑着它,真的是别具风格。 上将将他们带到屋子前,还有三丈的时候就不再前进了,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退了下去。 “恭候多时了。” 雕花木门是闭着的,显然里面的人是用内力来感知他们的存在的,季朝阳深吸了口气,里面有高手!而且不在他和程羽飞之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在程羽飞之下。 门柱上雕着的二龙戏珠十分袖珍,只正好雕刻在与季朝阳视线相齐平的地方,虽然小,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细微之处都一一刻画出,只消轻微一瞥,便可辨出它与普通雕刻的不一样之处,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师之手。 距门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两扇门已经自动朝里打开,门板发出“咯吱”的声音,不刺耳,听着倒是很温和。 这样一来,屋里的情形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季朝阳的面前:主位上只坐着一人,那人看上去和许栩是差不多的年龄,月白色的青衫,布料是极舒服的丝绸,袖口和腰带边子上都是用金丝线绣的。腰间系着的玉通体通透,成色极好,两块玉呈合抱状,完美地贴合在一起。怪怪,季朝阳叹道,这玉市面上至少能卖到500两黄金,啧啧~有钱人就是有钱人。 “程大盟主,季公子,请坐。”说话的是坐在主位右手边位子上的人,眉目间略带柔意,清秀高雅,白衣胜雪,更突出了他皮肤的白皙,同是淡雅,与主位上那位不同的是他显得更为成熟,眉宇间的自信之色在见到他们之后不减反增,使得他本人的光彩更甚。 季朝阳坐下之后又细细打量了下站在说话人身边的那位,似乎是说好了一般,他身上的袍子是浓郁的黑色,与那雪白遥相呼应,黑衣人的腰上系着一把刀,刀鞘上的黑金纹路闪着黯淡的光泽,看他硬朗的身躯和周身散发的气势来看,此人是个武林高手。 白衣公子招呼人给他们上了茶,笑道:“两位来得很快。” 程羽飞把这句话当成了挑衅,狠戾道:“当然,没有这位魔教教主快。”说着程羽飞把目光移向了他身边的黑衣人。 季朝阳也不惊讶,原来他就是魔教教主,原来高手都是长得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像冻了千年的冰块一样,就和自己身边那位差不多。显然,我们的天下第二把自己撇除在了高手之外。 白衣公子回以淡淡一笑:“程大盟主谦虚了,只是些花拳绣腿而已。” 季朝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老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在相互夸赞,而是有种针锋相对的意思在里头。喂喂,别一开始就和别人杠上啊。季朝阳用眼神给程羽飞示意,奈何人家的眼里此刻没有他。 “丞相日理万机,何必牵涉武林之事,指使人污我明扬山庄?”程羽飞此话里的人看来指的就是小玫。 欸?原来小玫是暗中和朝廷的人勾结的……什、什么!这个白衣人是当朝丞相?!难怪长了一张老狐狸的脸。季朝阳腹诽道。 白衣丞相官方地答道:“此事从何说起?定是有人要挑拨朝廷与武林之间的关系,程大盟主可曾调查清楚?我们只是拿回了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话不长,听得季朝阳是一头雾水。他就觉得,这个屋子里的人,只有他被排除在外,其他人都懂彼此话里的含义,他们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唯独他一人,一脸的茫然。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真不好。季朝阳无奈地挠了挠头。 程羽飞抿了抿嘴唇,丞相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舍弃小玫这个棋子,若是逼急了他,说不定他会直接派人灭了小玫的口,小玫是他明扬山庄的人,岂容他人随意处理?到时不管小玫说什么,他都会一改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这样对明扬山庄反而不利。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刻意地讨个说法,他此次来是为了讨回许栩,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我们的东西?丞相说笑了,许栩是我明扬山庄的人,他和朝廷没有什么瓜葛。” 程羽飞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主位上那位的神情,唯独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季朝阳不小心瞥到了,主位上的那位公子不耐地皱了眉,尤其是在程羽飞说到“他和朝廷没有什么瓜葛”这句时。 唔……白衣公子是当朝丞相,那主位上的这位身份必定更加得尊贵,那……他会是谁呢? 其实最大的那个可能性已经摆在了那里,季朝阳只是不敢去相信。 “程大盟主不是不知道许栩的身世,追根溯源,他都不能算是你们明扬山庄的人,他不属于这个武林。” “很久以前,就有了许栩身世的传言,我不知道这个流言是怎么在武林上传开来的,一开始,朝廷里的大臣们都不相信,时间越长,怀疑的人就越多。大臣们后来纷纷提出要找出许栩这个所谓的皇位继承人,于是我们采取的措施是将人秘密地缉拿回来。后来流言愈来愈凶,朝廷开始分化出两党,其中一拨人扬言要保持皇室血统的正规性,要求把许栩接回朝廷。皇上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将许栩带回来。” 一百一十八、谈判局面 “你们把他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季朝阳没来由地忽然想问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说完他才发现,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都盯着他看,好像他说了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一样。 程羽飞玩味地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吗?” 季朝阳呆呆地摇了摇头,难道他应该懂吗?背脊上泛起一股凉意,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杀了他……或者囚禁他。”黑衣人阴森森地开了口,不仅声音冰凉刺骨,而且说的话也是让人阵阵寒意。 季朝阳懵了一下,怀疑是不是他耳背听错了,杀了……是杀了的意思吗? 白衣公子笑得温润,仿佛听到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解释道:“这只是其中两个选择。” 这两个已经够骇人了,季朝阳想,简直就是不给许栩活路啊……他大概明白了,他们这次来不是要带回许栩,是必须救回许栩! 这些人对许栩的态度他已经很清楚了,是敌意,对,从他们一进这个屋子感受到的就是敌意,这些人将对许栩的敌意转移到他们身上来了。许栩的身世给他们造成的阻碍,变成了他们即将背负的担子。季朝阳想,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应该是谈判。 “我们来不是为了这两个选择的。”程羽飞敲了敲桌子,发出“哆哆”的响声,“第三个选择。” “等价交换。”白衣公子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笑意盈盈,眼角开始往上翘,活脱脱一副狡猾狐狸的模样。 季朝阳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判断出主位上人的身份了,情理之中,他觉得,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在你眼里,与许栩等价的是什么。”程羽飞手上的动作不停,其他人没什么感觉,倒是季朝阳觉得很不舒服,有点瘆人的感觉。 每次程羽飞一开始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话,季朝阳就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所谓的不好的事,指的是会惹程羽飞生气的事。 能惹程羽飞生气的事,必然是大事。 果然,白衣公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盟主手令。” 众所周知,盟主手令就相当于皇帝的玉玺,是身份和权利的象征,盟主手令如果不小心遗失,盟主的地位堪忧。而拥有者会凭借盟主手令号令江湖。这相当于是一个标志。 季朝阳心说,这不是直接逼程羽飞下台吗。他都不敢去看程羽飞的表情了。 “你以为……这两个是等价的?”程羽飞的手指停止了敲桌子,没了“哆哆”的伴奏,季朝阳听起来更不舒服了。 有点怪怪的,还有……程羽飞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这样,我想这件事不用谈了。”程羽飞毅然决然地拒绝。 季朝阳习惯性地阻拦道:“可……” 白衣公子立马把目光投向他的方向,季朝阳见他神秘地笑了一下,同时他发现主位上的那位撇了撇嘴,不太满意的样子。 这表示……他们有希望? 程羽飞虽然拒绝了白衣人开出的无理条件,但是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气氛一瞬间变得极为尴尬,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你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就好比脸上长了水痘,挠了会破相,不挠又痒得要死,实在是不舒服。 程羽飞直白了讲:“许栩不值这个价。” 这样听上去好像是在货物交换,许栩的确不如盟主手令重要,但是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实在是太伤人了。季朝阳心里不是滋味,这种被随意抛弃的心情,太糟糕了。 季朝阳脑袋里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或许许栩更希望程羽飞不要来救他。程羽飞这个样子表现得就是许栩是他的负担的样子,而季朝阳确信许栩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白衣公子早料到是这种结果,在程羽飞的眼里没有一样东西会比盟主手令更重要,要他如此轻易舍弃是不可能的事,也还好他很清楚这一点,方才那句话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他千辛万苦引了程羽飞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盟主手令这么简单。 有些承诺比盟主手令来得更为重要。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眼角的弧度刚好和嘴角的弧度一致了。 “盟主手令是程大盟主心头至宝,在下如何敢觊觎得起?可是……”白衣公子面带愁苦道,“上面是交代了任务给我的,要求我干净地处理掉许栩,否则他的存在是一个极大的祸患,程大盟主追来这里必是想从我这里带走许栩的,这叫我如何是好呢?纵虎归山是绝无可能,这我真的是难办了……” 季朝阳面部表情略抽,因为他实在是不习惯白衣公子的这个表情。 程羽飞定定地看着白衣公子,一句话都不说。 “首先,许栩是皇亲国戚的这件事,不论是真是假,都必须证明它是假的。” 白衣公子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武林方面的人出面镇下谣言,只要将他们捏造的铁证置于那些大臣面前,许栩身世的疑云就能破解。想必朝廷方面不是不想出人,而是无能为力。 程羽飞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在他看来,交换许栩只需这一件事便够了,但权衡利弊,若不澄清这个“谣言”,恐怕对他明扬山庄的声誉也会有影响,白衣人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放心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第二,明扬山庄与魔教井水不犯河水,不论发生何事,明扬山庄要保持中立的态度。” 程羽飞听罢皱起了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 未来的事谁都无法下定论,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难道看魔教血洗江湖也坐视不理吗?的确是过分了……季朝阳正想对程羽飞耳语几句,忽见程羽飞眉头舒展,心下一凛,什么情况! 对面的人做出了戒备的姿态,黑衣人转而看向屋外,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季朝阳眼中,辨认了很久才辨识出来。 那人也是一身的素白,但是明显要比屋子里的这位白衣公子顺眼得多,单手执着一把木纸伞,隐约挡住了半张脸,等他收下伞,才现出了他的容貌。 “叶修?”季朝阳看着他手中的伞,第一反应竟然是:“外面下雨了?” 叶修点头,闷声不吭地坐了下来,一撩下摆,扑面而来的是带着芳草气息的水汽。 “来了?”程羽飞会心一笑,换来叶修的默默一声“嗯”,好像程羽飞一开始就知道叶修会来。 季朝阳无暇思考叶修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又是怎样进来的,想也是程羽飞和他事先约定好的,没什么好问的。 这样一来,双方就都是三个人,从气势上看,他们输不了。 元容之前被程羽飞赶去找叶修,几天几夜都在皇宫里晃荡,冒着被逮住的危险,四下窜来窜去,后来终于在皇宫的藏宝库里找到了叶修,叶修当时正在房梁上睡觉,要不是元容眼尖,可能还得找半天。 后来他们又在皇宫里翻找了一遍,遍寻无果后收到了程羽飞那里的飞鸽传书,叶修一看到“许栩被挟持走了”的字样立马就跑了,元容轻功没他好,追不上他,气得不行,果断回了自己的老窝,不管这件事了。 程羽飞看了下叶修,叶修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找到解药。 白衣公子淡定地挥手让人上茶,叶修略闻了下味道,有点薄荷的味道,润人心脾,一扫他这几日的疲劳。 “程大盟主,在下提的要求不算过分,比起盟主手令,这些事情对您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白衣公子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程羽飞反驳了:“如果只是这两件的话……的确不是很过分……”他说的时候特地咬了“很”这个字的重音。 许是程羽飞这话有什么不妥,站在白衣公子一旁的黑衣人周身突然起了杀气,被白衣公子一只手拦了下来。 “要放许栩回去确实不可能这么简单,一来他对朝廷构成的威胁没有全部消除,难免以后有人会拿这件事作秀,上面交代要斩草除根,但在下觉得凡事都可以商量,讲好条件,双方互惠。” “可是我完全没发现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程羽飞道。 “此言差矣……方才的第二条,正是互惠的重点,”白衣公子与叶修对视了会儿,脸上笑容更甚,“衍生开来讲,算是明扬山庄与魔教秘密地结盟,当然我们不会私底下破坏明扬山庄的声誉,表面上魔教与明扬山庄是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做给那些卫道人士看的,程大盟主心里也很清楚。我这里结盟的意思是指生意上的来往,我想程大盟主为这件事烦了很久了吧?” 一百一十九、新的开始 程羽飞心里有点闷闷的,这种一直被对方掌控着步调的感觉很不好,尤其对方还抓着你的死穴。 在他推迟武林大会那段时间内,南部有一批生意遭到外族的拦截,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他为这件事愁了很久,一方面几位有声望的老人家又逼着他武林大会方面的事,忙得他是焦头烂额,所以只能请动了前任盟主楚傲歆来出面解决一些事情。 白衣公子说的正是这件困扰了他很久,未能圆满解决的事。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三月有余,程大盟主,再拖下去恐怕损失会很大,不如和魔教合作,自有办法帮你拿回这批货,不过……” 季朝阳看到白衣公子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过,魔教会以此为契机打入南部的生意,我们希望的是明扬山庄能够支持而不是打压。” 南部一直是明扬山庄活动的主要范围,程羽飞的大部分生意都在南方,明扬山庄是一枝独秀了很久,可这一枝独秀也并不全是利益,负面效应也同时在加大。 程羽飞思虑着,若是没有另外一股势力插足他南部的生意,可能……魔教窥伺南部已久,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插手,以减轻自家的负担,同时还能形成良好的竞争,这也不是不可的。 与其等着自取灭亡,不如搏一把,以求在竞争中存活。 可以说,白衣公子的这个提议正对程羽飞的胃口。 “程大盟主放心,我们只是要争得一小块领域来发展事业,这件事和朝廷没有太大的关联,朝廷方面不会插手。而且我们的联盟也是有期限的,详情在下已经拟好了条约,程大盟主不妨看看。” 说话间,小厮已经递了上来。 白衣公子趁着程羽飞拿捏条约的时候,继续道:“同时,许栩要签一份条约,承认他非皇亲的身份以及从此以后不再踏入帝都半步,甚至不会以其身世做任何噱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叶修的,叶修明白他的意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可以。” 叶修此刻只想快点见到许栩,当然他不会忘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解药。” 对方欣然点头:“一旦交易成立,双手奉上。” 剩下的就看程羽飞的了。 其实程羽飞这里没有多大问题,对方虽有人质在手,可到底是清楚他性子的,因而条约里的内容都是尽量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开出的条件,权衡下来,两方占到的好处几乎是均等的,况且对方似乎暂时没有要侵吞整个南部的意思,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程羽飞翻查之下再三确认了,这才应允。 等他们达成一致时,季朝阳才缓了过来:欸?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 本来,双方也没想起争端,大家都是力图和平,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太损人力物力,这是聪明人的处世之道。 后面的事进展就很快了,完成了交易拿回了人和解药,程羽飞一行踏上了回山庄的路途。 季朝阳从黑衣人手里接过传说中的可解百毒的解药,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早知道把元容一起带来了,若是假的,他哪里辨认得出来。 不是说元容是和叶修在一起的吗?元容人呢? “元容呢?” 叶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药瓶,道:“回去了。” “……”好吧。 程羽飞笑了笑,不是对季朝阳说,反而是对一直坐在主位上不说话的正主道:“我相信双方都是诚心交易的,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圣榆对他友好的笑容没有任何反应,递了个眼神给白衣丞相,丞相做多了笑脸人,这点场面上的话自然能应付:“那是当然,我们和程大盟主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蚂蚱?程羽飞心里一声嗤笑,用这个来自比,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起码,他自己听了就不舒服。 身后的叶修已然渐渐走远,交易换回来的许栩此时正躺在他怀里,程羽飞方才大致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损伤,不过抬眼就对上了黑衣人也就是魔教教主的视线,两人明里暗里斗了一会儿。 程羽飞站在门栏处,拱手道:“明扬山庄恭候大驾,随时。” 季朝阳怀疑过对方的初衷,走远了那个房子才开口问了程羽飞,程羽飞像看白痴地看了他一眼,很鄙视的模样道:“他们当然不是那么单纯地合作,朝廷一直想扩大在南部的势力,从我这里入手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他们有许栩这张牌。不然……” 季朝阳“哦”了一声,注意力就被远处的叶修吸引过去了,程羽飞话还没说完,不高兴他的注意力就这么飘走了,于是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不然你以为……许栩为何自愿跟他们走?” 季朝阳有点夸张地看着他,道:“什么叫自愿……跟着他们走?”他好像发现这件事在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我的意思是,许栩早就醒了,他不是被强行带走的,是自愿跟着魔教的人走的。刚刚协议的那些内容是许栩和他们商量好的,只为了等我入局。” “可是,你不像是……”那种这么简单就被要挟的人啊,再说了,你不是都看出来了,还这么乖乖地答应了他们。等等,不答应好像也没事吧? 程羽飞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许栩这次给他下套,定是用了什么做交换,想来他自己一个人做这种事也不易,算起来,许栩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许栩深知,自己会默许他的这场行动。否则借了他多少胆子,也不敢暗地里给他下套。 季朝阳转过脸去看叶修,许栩的头搁在叶修手肘上,眼睛已经张开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季朝阳不知怎么的有种不适应的感觉,也许是他睡了太久,也或许……是不见许栩太久,什么都变了。 许栩的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做这种事是情理之中,他倒不是惊讶什么,心凉罢了。 许栩勾着嘴角,隐隐地带了些苦笑,两人视线相对之下,平淡无波,许栩固执地瞪着眼,清风拂过,竟然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季朝阳默默地撇过头,嘴唇紧抿着。 许栩见季朝阳不看着他,双眼也闭了起来,他注意到叶修搂着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许栩的双手放在胸前,正好搭在了叶修的肩上,五指稍稍并拢,掐住了那一部分的衣服,叶修的脚步顿了下,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他想,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了。 到山庄的时候暮色已垂,叶修一进山庄的大门脚步就愈来愈快,许栩在他怀里感受到了明显的震动,还有从叶修胸口发出的“咚咚”的心跳声。 许栩的右眼皮不适时地跳了起来。 左眼皮跳是财,右眼皮跳是什么来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许栩基本上是被叶修丢到床上的,害得他一下就破功了,摔得七荤八素地没忍住,一睁眼就是叶修放大了的脸,害得他吓得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却不料背后早有一双手按制着他不让他再后退。 “额……”现在的气氛就是那种干了坏事被撞破的尴尬,许栩装着厚脸皮,“嘿嘿”地笑了两声,可奈叶修没有任何要动作的意思,许栩只好也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就在许栩觉得他们两个再这样互相看下去太阳都要升起来了,正想开口打破这一僵局,没想到叶修抢先他一步,道:“什么时候?” 叶修的眼神实在有点危险,许栩干咽了口口水,自动在脑内把这句话翻译成了“什么时候醒的”。 调皮地吐了下舌头,许栩道:“三天前。” 算算看,三天前正好是他离开明扬山庄去皇宫找解药的那天。这下,叶修的眼神更加凌厉了。 许栩忙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原来,许栩假装中毒昏睡是为了引魔教的人闯入山庄带走他,从而可以让他见到朝廷的那些人,元容一开始不知道许栩的算盘,信以为真地给许栩做了药,直到三天前他翻找到许栩偷偷留下的字条才了解了许栩的意图。按着许栩的说法,从他屋子的密室里找到了碧落回生散(据说是许栩的娘留给他唯一的宝贝),许栩醒来的时候叶修听了元容的话已经出发了,这才没有拦住,醒来后也是被元容一通好骂,许栩均以翻白眼糊弄过去。经过这件事,元容归结了一件事:许栩不信任他,不然为何事先都不和他商量一下? 所以导致他一气之下回了自家老窝,这其中不乏叶修任意妄为的功劳。 “为什么不等我?”叶修似乎对这其中的繁复纠葛没兴趣,听的时候也很平淡,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等……什么?绝对不是这些日子在山庄发生的事情里头的,那么……难道是在海常派的时候?灵光一闪,许栩解释道:“这件事都怪楚盟主,是他催着我走的,我不是自愿的啊啊啊啊啊啊……” 把过错全都推到楚傲歆的头上,反正某人不在,随他怎么解释都可以。许栩正得意呢,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恣意张狂的笑声,像极了楚大盟主,许栩一个手抖,扯掉了床边的帷幔,恰好挡住楚大盟主从窗边掠过的身影。 不得不说,帷幔一扯开来,屋子里就多了份暧昧的味道。 一百二十、不会结束 尴尬间,许栩想起了一个问题,照现在这个情势看来,答案是呼之欲出的,不过许栩想听叶修亲口承认,好抚平他的不安感。 “究竟为什么要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给我找解药?” 现在的状况是叶修半个身子悬空在许栩上方,许栩半靠着背后的墙,为保持身体的平衡,叶修两只手撑在许栩腰身的两侧,呈逼近的姿势,两人呼吸相闻,脸与脸的距离不超过一只手掌的长度。许栩觉得这个姿势好熟悉,以前好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靠近了闻,叶修的身上仍有初见时淡淡的清香。不禁勾起了许栩的回忆,当初为了避难,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叶修救走,因着一己之私心,他强硬地把叶修带在了身边,实际上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刺激程羽飞,后来他才发现,他一无所有,不管他怎么做,怎样用笑容去讨好周围的人,都得不到他想要的喜欢,程羽飞如此,小玫亦是如此。小玫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不谈深知,小玫总归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可是到头来,她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联合外人来伤害他,报她所谓的仇恨,也不愿相信从小一直服侍陪伴的许栩。 他做人是有多失败他自己知道。 但是一路走来,也只有叶修一直陪着他,他是男或是女,他做好事或是坏事,他不开心或者高兴了,叶修都一直在他身边。许栩承认,一开始勾搭叶修的目的不单纯,他想尽了办法勾引叶修开口说话最后也成功了,可他没有考虑到叶修到底愿不愿意说。叶修总是顺着他的心思做事,似乎只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活着。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医术上有写碧落回生散可解百毒,大多学医不精的人只以为这是神药一般的存在,其实江湖上深谙此道的人士都略知一二。程羽飞和元容若是有心解救季朝阳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此药,元容且不论,他素来崇尚自己研制的解药,对于那种传说中的神药是不屑一顾。程羽飞不同,他是什么身份,明扬山庄的庄主,天下的武林盟主,他想要的东西何曾有得不到的?许栩后来也想明白了,程羽飞不去做这件事是因为他是武林盟主,他不能为了一两个人而去招惹朝廷。 幸好他留有后招,假装为了救人自己中毒,直接引来了魔教的教主,他自愿跟着他走,以帮助他们顺利取得和明扬山庄的一笔交易,同时答应永不回朝,永远不以皇族人自居并不会借此平生什么无端是非,这才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希望能自己一个人解决,没想过要依赖任何人。 只是…… “因为许栩病了。”叶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许栩眉毛弯了半天还是没笑出来,望着叶修正经的面容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想问很多,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想,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了或者是消失了,起码叶修会发现。所以别人在不在乎他已经不重要了。 “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许栩怔住了,嘴里喃喃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换来叶修蹙眉的疑问,似是不懂他此话的含义。 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高了一个热度,许栩的脸颊有点发烫,嘴上随意扯了件事来转开自己想入非非的意志力:“我们初见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就躲在你背的那个药篓子里?”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时的药篓子平白无故增了重量,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叶修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当初的心境,只能回答两个字:“顺手。” “……”标准的叶修式答案,许栩早已见怪不怪了,“那我诱你跟着我下山的时候为什么你也那么爽快就答应了?” 这个问题叶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们不是真的要保护你。”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许栩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想要保护他的。 也许是叶修的心思太纯粹,才会看得这么清楚。 “我来保护你。” 他的话虽然简洁,有时候简洁得过头,表达的含义不是很明确,但是许栩听了还是有想要流泪的冲动,无关乎其他,他只是觉得,他累了这么久,他讨好了身边的人这么久,甚至他知道有人要害他也不置一词,终于有一个人是真心地想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的了。其实,他“诱惑”了叶修这么久,殊不知,是自己诱惑了叶修,还是叶修慢慢地吸引了自己。 许栩的双手自顾自地环上了叶修的脖颈,眼睛由迷离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叶修眼角微微扫了一下压在自己肩上的重物,眉间泰然自若,对于许栩这么亲密的姿势,叶修已经习惯了,不该说是习惯,应该说叶修并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借着手臂的力量将叶修拉近,许栩凑近到叶修的耳边道:“修。” 这是很暧昧的一个字。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对你做什么事?” 见叶修像是在思考的样子,许栩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出来,头稍稍仰起,闭上眼,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地触到了那片温热,紧张之余,许栩竟然忘了什么要张开嘴巴之类的,双唇紧抿着贴在上面,一动不动,呼吸却急促了起来。相比较之下叶修反而要平静得多,只是在看到身下人儿脸上的痕迹时蠕动着说道:“你哭了。” 原来,吻上这个人的瞬间,脑子里会不停地回放曾经一起的点点滴滴,然后,他就会高兴地哭了。 “少罗嗦!”许栩胡乱抹了下眼角的泪,再次强硬地靠了上去,比方才的蜻蜓点水更狠更霸道,手臂也圈得更紧,像是要掩饰什么尴尬似的,舌头是伸了进去,却只是没有章法地搅动。叶修眼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随即寻着许栩的舌头回应了起来,叶修学得很快,一下子就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慢慢地,主导权开始转移。 “唔……”最先缓不过气的是许栩,分开的时候两人之间相连的银丝验证了他们刚才的疯狂,许栩已经被吻到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汽,缓过神来他才发现,不对啊,不应该是由我来主导吗?怎么变成了修了? 他的目的是调教修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啊!许栩不开心地撅着嘴,双唇刚经过洗礼还是水润润的,这么一看第一印象便是极为得诱人。 叶修砸吧了两下嘴,很轻的那种,感觉味道还不错,顺口说了一句:“还要。” “……”如果……许栩没有理解错的话,修这是在……勾引? 嗯,是你诱惑了我。 他忽然想起来在楚大盟主家里疗伤的日子,叶修没有陪在身旁,叶方醉刚给他换完药,楚傲歆在对他面临的处境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为许栩策划了一套以静制动的计划,这也就是许栩后来实行的计划,可是在听到要把修算进去的时候,许栩有点不悦地皱了皱眉。 楚傲歆一句话就说服了他:“他若是为了你连皇宫都敢闯,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把他勾引回家?” 听话地送上自己的唇,许栩一点点地靠近,慢慢地,张开双臂缠上叶修的背,叶修也立马依样画葫芦地搂紧了许栩,眉目间难掩笑意。 叶修,我们回家。 ——正文完—— 番外二:传说中的调教?(上) 历时了两个月的小暧昧,许栩和叶修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要真说有什么很特别很特别的进展,那就是——每天叶修都不会好好吃饭,然后在屋子里等着他,用那种平淡无波的眼神望着他说“还要”。 叶修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许栩喷了一口水,第二次,许栩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第数不清多少次的时候,许栩简直想甩门而去。 不能这么诱惑他好不好!更何况……更何况这个可能也许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叶修学起东西来比他还快,亲吻的技巧越来越纯熟,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程羽飞有次无意问起他,许栩没有像以往一样逞强,实话实说了,然后遭到了程羽飞强烈的鄙视:“两个月了……你该干点人干的事了。” “……”许栩被强烈得刺激到了,蹭蹭蹭跑下山去小摊子买了本技能书,然后又吧嗒吧嗒跑去买了一盒小罐子。 至于小罐子里是什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回庄老远就看见叶修蹲在自家门口,今天程羽飞出庄了,据说是要去海边,把季朝阳留了下来和大管家一起看家,他们本来打算今天走的,也因此挪后了。 许栩不想再看见小玫,也不想知道程羽飞会怎么处置小玫,干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叶修就借此提议带他回他原先住的那座山里,位置不是很偏僻,旁人也很难发现,许栩当下就答应了。 许栩和程羽飞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程羽飞面色略有不快,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说什么。许栩才不会以为程羽飞是想要挽留他,程羽飞定是还记恨着自己联合外人算计他的事,打算留他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程羽飞哪里会闷声不吭地吃下这个哑巴亏?看他也不像,估计会拿他做人质之类,反正他报复的样式多种多样,许栩可不敢受教。 所以当叶修提出这个建议时,许栩一口就应承下来了。不只是为这个,更因为他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今夜无风无月,没有程羽飞,正是……干坏事的好时机。 叶修见许栩终于回来了,心下有点激动,表面上却还是很镇定的,可是许栩突然自己就笑得那么可怖,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感到一丝凉意。 关上门窗,许栩有点不知所措,干脆坐在桌边喝了口茶,一口喝下去觉得不过瘾,倒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直到茶壶里什么都倒不出来了,叶修方才问他:“你很渴?” 许栩想,他是该摇头好呢,还是点头好呢,点头的话等于承认他是个大水桶,摇头的话……那他干嘛要喝这么多水呢?难道是紧张?!不是!不是不是!才不是! 许栩久久不回答,叶修也就不等着答案,掠过了这个话题,直接奔入了他来这里的话题:“我要。” “噗——”许栩的最后一口水……就这么直接地喷了出来,这次叶修没来得及躲,被喷了一脸的。 “啊……”好吧,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许栩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技能书里的一个小段子,迟疑地开了口:“要不……我帮你……舔掉?” 许栩说完登时脸就红了,心里不知道奔过了多少匹骏马。 “好。”说完叶修似乎是故意的,伸出了舌头在嘴角边舔了一下,卷起水一滴带进嘴边,许栩当时就不能自已,这般清冷的人……居然做了这个动作……真的是太他妈的诱人了! 两个人都有一点魔障,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中间隔着一张木桌也没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困扰。许栩先是用舌头舔了下湿润的嘴唇,然后……颤抖着舔上了叶修的脸。 他……居然真的,做了! 近在眼前的人儿的脸又比刚刚红了一倍,叶修想。 许栩根本不敢看着叶修,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任由舌头自己寻找着湿润的地方,轻轻地覆上,又轻轻地离开,不只是隔靴搔痒,却也没有多么得深入。 天知道他心里在怎么地狂吼,具体表现在脸上就是那红得快要滴出血的皮肤。 叶修深觉这样挺好玩的,可是他想要的完全不够,于是撇开了脸,主动去捉住许栩的唇,再度玩起了他乐此不疲的游戏。 许栩再三在心里强调,他脸红不是他害羞!也不是喘不过气!他的技术可是很好的! (好吧,请大家暂时相信他。) 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的控制权已经完全被叶修夺过去了,任凭他再怎么想拿回主动权,也总是会被叶修压下,只能“哼哼唧唧”地欲哭无泪。 “唔……”许栩一个没控制住,口水从相交的两唇间滑了下来,不知是恰好还是什么,正好落在了燃得正旺的烛焰上,烛火晃了两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下巴边还有口水蜿蜒而下,许栩一边和叶修唇齿相交,一边“跐溜”着想把口水吸上来,对方察觉到他的不专心,轻轻地在他的嘴角咬了一口。 许栩目光怨念地看着叶修,离开的时候又扯出了一丝银线,许栩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修顺着那丝线又靠了上来,把他的下巴舔了个干干净净,动作极其魅惑,虽然当事人觉得自己做的很正经。 许栩想叶修大概就是想尽他的能力吃到好吃的而已,顿时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叶修指着许栩的脖子,道:“这里也有。”许栩一听,乖巧地把脖子送了上去,其模样不知有多诱人。 叶修这里舔舔,那里舔舔,因为穿着衣服的缘故,本来脖颈处露出的地方就不多,叶修不甘心,手也伸了过去,一点一点地解了领口,轻退至肩膀处,手掌往下伸去,开拓起里面的世界来。 许栩的脸和脖子以下早已不是一个颜色的了,他甚至都不敢看叶修的头颅埋在下面干什么,只能完全凭感官判断。 这种时候,感官的感觉会被放大无数倍,许栩只觉得耳朵边响起了轰鸣的声音。 眼里氤氲的雾气,在叶修舔到肚脐的时候被逼了出来,羞红脸颊,身子是略有些颤抖的,可是意志却催促着自己不断往前送。 腰间一松,许栩被冷得低头看下去,叶修已然解开了他的腰带,脑子里一片混乱,许栩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来着。 “许栩……额……” 冷风的突袭让许栩全身都打了个寒战,连忙条件反射地裹紧衣物,到底还是没能骗过门口的季朝阳。 此情此景,加上叶修盯着他的冒火的双眼,季朝阳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才怪! “额……你们继续……”身后好像还有个人,季朝阳挥手示意,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就奔走了,除了大敞着的门,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来过的证据了。 许栩被冷风一吹,忽然就想起来了:对啊!他不是买了小(黄)技能书准备回来“勾引”兼“教导”叶修的吗!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嗯哼~他不开心了。 叶修冷冷地看了许栩一眼,道:“明天出发。” 好吧……如果他没看错,这是要暴怒的前兆吗? 传说中的调教?(下) 叶修的确是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程羽飞,季朝阳也无奈,自己撞破了两人的……的场面,害得人家要躲着他寻个清静地儿办事情,他也实在不好去说什么。大管家么,毕竟只是个管家,况且许栩现在这个尴尬的地位他也不好说什么。许栩,完全是很被动的,被动地起床,被动地收拾东西,被动地坐上了马车,被动地告别了明扬山庄。 他想,他大概此生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了。 很久都没再回到叶修的那个小屋,屋子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许栩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叶修奔来走去,平和地打扫着屋内的一切,仿佛这件事他以前每天都在做。 再能回来其实已经是个奇迹了,许栩想,面对魔教教主的时候,他多怕自己有一点紧张泄露出来或者是被对方发现,言辞上的不当,谈判技巧的不纯熟,都会让他一步错步步错,谈不拢的下场可想而知,对方肯定是要他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人间,因为自己的存在会造成多么大的动乱,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这太平盛世,牺牲他一个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说起来简单,他当时走那几步真觉得累得很。 精神紧绷的时候想起来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叶修眼带笑意的模样,叶修略显固执的表情,严肃、专注、狡猾……都一一从脑海里划过,瞬间让他轻松了很多,神智也清明了起来。 这个人,是因为他而东奔西走的,哪怕是要做他不愿意的事;他,是为了这个人才完整地站在这里的,哪怕是让自己绞尽脑汁去算计别人。 许栩心底自嘲了一番,其实也不是完整地回来的,手掌无力地张开,又攥紧,手腕处的青筋都不会再突出来了。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再利用那个身份造次,许栩同意废去一身的武功。 呵,反正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这些,就当是还他欠师父的。 反正,从今以后,有一个人会一直保护着他,守着他。 叶修打扫了没多久,顶着一鼻子的灰就出来了,远远看见许栩兀自地发笑,轻轻地“嗯?”了一声,那神情,有点可爱。 许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次引起叶修的皱眉:“嗯?” 那分明是在询问怎么了,却依旧固执地只发了个鼻音。 许栩捏住他的鼻子,道:“我们去洗澡吧。” 叶修歪了歪脑袋,自动把这句话化为了邀请。 当然,最后并没有鸳鸯戏水成,原因是许栩没藏好怀中的“技能小册子”,叶修作势要抢,结果书落在了水里,糟蹋了一本书,也糟蹋了一桶水。 这里不用说,许栩惋惜的自然是前者,而叶修么…… (所以说最后叶修的属性就这么被定义为了扮猪吃老虎的闷骚大攻么~~~~~~~~~~~~~) 两个人还是分开洗了,许栩一直在伤心那本书,自己还没看完呢,就这么没了,嘀嘀咕咕怨念了很久,直到水凉了才磨磨蹭蹭地出来了。 叶修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 许栩自此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藏的那本小黄书,也是因为这种类似的意外没掉的,那本他也没看完,而且自那次之后这次之前他再没买过这类的书,所以一直夸嘴说自己很精通这方面的事啊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没错,都是骗人的! (所以说最后两人的属性都跑偏了~~~~~~~~~~~~~) “许栩不怕。”叶修看他懊恼的样子,很想安慰他,于是从床底板下抽出了一本已略泛黄的书,虽然有些老旧,但还是能够辨认得出来的。 这这这这这……许栩瞪大了双眼,这不是他小时候带在身上的那本吗?怎么……不会是给当时的叶修捡到了吧?许栩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看叶修是从床板下拿出来的,书的页脚也卷了起来,那不是……那不是代表叶修看过很多遍的意思?! 想到这种可能性,许栩简直想一板砖拍死自己! 一瞬间许栩又回复到昨晚的状态,身上所有的血全都冲到了脸上,极为尴尬地问了一句:“修、都看过了?” 叶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许栩微抬下巴,嘴唇也红得发亮,可能是方才泡澡时间过长的缘故,水润润的,看得叶修一阵心痒。 “那就来吧。”那表情,像是要去赴死一般。 叶修这边还没什么动静,许栩立马又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跑去翻找着自己的包袱,然后畏缩缩地递给叶修,微低着头,道:“别忘了这个。额……不然会疼。” 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懂得,诱惑的那几步也差不多烂熟于心了,只是后面的步骤……本来以为叶修什么都不懂,还要慢慢去教他,自己主导的话,于他来说有点困难,不过现在这方面的顾虑没了,也不用去想怎么才能让叶修ying起来这种问题了。 许栩发现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脸皮特别得薄,说白了就是害羞了。 事实证明,他也不想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许栩的错觉,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随后落下来的是叶修密密麻麻的吻,脸上,脖颈里,胸前,身上,到处都是,叶修都没有放过。许栩后退了几步,自然地跌坐在了床上,许栩此时脑子里还在想着,嗯……这是一般程序,很正常。 等叶修开始啃咬他胸前两点时,许栩脑子里想着,嗯……这是一般程序,很正常。 等叶修开始解开他腰带,略冰凉的手掌向下抚去时,许栩脑子里想着,嗯……一般程序,正常正常。 等叶修开始用那盒小罐子里的东西的时候,许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面,叶修的手是冰凉的,那个东西也是凉的,刺激得他眼角盈了些眼泪。 唔……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样的!许栩以前很怀疑这种做法,现在做了,他又有点相信了,可、可是叶修不是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吗?万一不是这样的怎么办? 显然,不能给许栩思考的余地,小脑袋里一天到晚想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栩的身子很软,到了后来兴致上来了配合得也不错,叶修在即将到达顶点的前夕咬上许栩的耳垂,含糊地说了几个字,许栩虽然有点昏昏的,但还是听清楚了—— “我只是想,你是我的。” 后来,后来的后来……你们问我后来哦~后来就完了呗,至于什么一夜七次什么的,就留给你们慢慢想象了。 番外完
推书 20234-04-05 :重生之炮灰请躺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