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泪慕血兰

 文案：

 柯君尧小时候听外婆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男人和海中的人鱼相恋，却受到了海皇的诅咒。 但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柯君尧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直到某天，他结识了一群人出海寻找所谓的宝藏，船却搁浅在了一个无人的荒岛。 而他的心，也随之搁浅在了一个似梦非梦的景象里…… 上天的玩笑，让百年前的故事再度重演，这一次，他能否破解诅咒？ 属性分类：现代／东方奇幻／未定／正剧 关键字：陈汐 柯君尧 其他 第一章 XX年X月X日 这是我第一次航海，感觉有点难受，程杰说我是晕船了，还给了我几片药，全被我给丢了。呸，老子可没那么窝囊。不行，等我先吐一会儿再回来写…… 好吧，我承认，我是晕船来着。但有谁规定大男人就不能晕船了？我就不信松哥第一次当船长的时候他没吐！ 我是一位记者，我有我的职业素养，绝对不随便撒谎。 从出海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里。 当初是谁提出这倒霉的探险的？ 好吧……貌似是我来着，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在海上漂流了那么久，新鲜的食物在一个月前已经消耗完毕，现在每天只能吃那些罐头，我哪怕不晕船也该吐了。那四个人倒是吃着不同花样的海鲜吃得挺欢。但是对于我来说，情愿饿死也不吃鱼。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从小就不爱吃那东西，尽管我是在海边长大的。 根据这次探险的赞助者曹梦昌曹先生重金买来的地图看，我们要去的那座岛屿应该就在这片海域不远了，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连一块石头都没见着。 唉……梦幻的伊甸园啊……你到底在哪里…… ＊＊＊＊＊＊ 柯君尧合上笔记本，结束了今天的日记。 他喜欢用钢笔写字，无论是平时的随笔还是新闻稿都一样，而且一定要用蓝墨水。他迷恋极了那样的色彩，那是大海的颜色，又好像蓝宝石。对于一个像柯君尧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来说，无论走到哪儿，也都要带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这次探险，他就带了数不清的蓝墨水。 睡觉！ 关上台灯，柯君尧钻进被窝里，正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说不定还能梦见美人鱼来一段艳遇什么的……但，在他眼皮开始慢慢变沉重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旋律。 像是古老的竖琴。伴随着天籁一般的歌声，听不出歌词是什么，那似乎并非人类的语言，但是，却仿佛能够摄去柯君尧的灵魂。 莫非真的是人鱼？ 传说中，人鱼会出现在礁石上，用魅惑的歌声引诱年轻水手走向不归路。身为一名一切以真相为准则的记者，柯君尧对这些传说向来只是一听就过，却没想到在今天真的遇到了。 柯君尧内心激动不已，记者的职业天性催使他一定要出去看个究竟。于是拿起相机，柯君尧就来到了甲板上。而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浑身一震，差点连拍照都忘了。 银白的月光下，礁石上，坐着一个绝美的身影。竖琴的阴影，淡淡地投射在海面。 她的眼睛美丽而忧伤，拥有着像是能洞穿一切的海蓝色瞳仁，睫毛的剪影下，是如玉般精致的鼻梁，接着是一副粉红色的晶莹薄唇，微微开阖，跟着竖琴的弹奏而唱出哀愁的咏叹。 单薄赤裸的线条之下接着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条银色的鱼尾。 等……等会儿…… 柯君尧死死地盯着“她”的上半身。 平的？ 不是“她”，而是他？一条长得比柯君尧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美的……男人鱼？ 柯君尧惊呆了，手上的相机掉落至地面，那人鱼听见声响，似乎是受了惊，连忙从礁石上跳下海面。 就在这个瞬间，柯君尧急忙捡起相机，以最快的速度摁下快门…… ＊＊＊＊＊＊ “你说你拍的……”曹梦昌拿着刚洗出来的照片晃来晃去，“这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应该是远古某种已经灭绝的生物。”金维言拿过照片，推了推眼镜，煞有介事地说。 “我倒觉得这很像宇宙黑洞……”程杰把照片接过去。 “喂，我说你们。”柯君尧指着这三个人，一边心痛自己摔坏了的相机，“一个土豪，一个生物学家，一个医生，难道就看不起我这个做记者的吗？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昨天晚上，我的确在礁石上见到了一条男性美人鱼，他还弹着竖琴唱歌，你们怎么就睡得那么死，什么都没听见？” 三个人闻言，终于笑了出来，金维言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笑道：“行了，大记者，我们没有看不起你。但一般说来，在文字方面功底深厚的人，都会有着丰富的想象力。” “是的。”程杰点头附和，“看看这片海域，放眼望去全是蓝色，哪儿来的礁石呢？所以柯君尧你应该是做梦了，这是唯一的科学解释。” “你们……”柯君尧气结，“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你们就全都被天打雷劈！” 三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后来一个个就都表情扭曲了。 曹梦昌敲了一下柯君尧的头：“你太缺德了吧？”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听见“轰隆”的滚雷声，然后则是感觉到船身一阵阵摇晃。 “不是吧……这么灵验？老天爷真给面子……”柯君尧睁着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船舱外，但是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是暴风雨。”副船长崔国梁急匆匆地过来，“我和松哥需要人帮忙。” “乌鸦嘴！” 三个人在甩下这句话之后，全都跟着走了。唯独柯君尧还愣愣站着，看看窗外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的样子，才知道是真的。 他要不要去帮忙呢…… 崔国梁刚走出一步，却回来说了一声：“帮帮忙，别进我的驾驶舱。” 好吧……记得上次柯君尧因为好奇进了驾驶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操纵杆，轮船险些触礁，从那次之后，船长赵松就再也没让他进过驾驶舱。就好像他也从不让别人进他的照片冲洗房一样。 “OK、OK、OK……”柯君尧耸耸肩，想要退回去坐下，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糟糕，来不及了！”崔国梁低呼一声，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柯君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也跟着跑到甲板上看天色。豆大的雨珠打得他生疼，闪电像是要把天空裂开似的直劈而下，颜色居然是诡异的紫。 “好像不太对劲。”淋着雨，崔国梁说道，“出海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雨势……” 柯君尧还怔怔地站在甲板上不动，浑身湿透，看着那紫色的闪电，柯君尧脑中突然闪现一行字： 海皇的诅咒。 第二章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柯君尧，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听外婆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 在某片大海的海底，居住着法力无边的海皇。 每一年，在一个月圆之夜，海皇都要迎娶一条人鱼作为皇妃，但有一次，海皇看中的美丽人鱼却和小岛上的一个少年相爱了，两个人的爱情彻底惹恼了海皇，所以海皇在盛怒之下定立诅咒，顿时风雨大作，天空布满了紫色的闪电，小岛上的人民全部葬身汪洋，岛屿就此也沉入大海中。 从此之后，每过一百年，就会下一场这样的雨……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是什么呢……该死，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君尧，还愣着干什么？快回舱里去，那儿很危险！”崔国梁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船身剧烈摇晃起来。柯君尧冷不防一个踉跄，就从甲板的护栏翻了下去。 “君尧！！！”崔国梁急忙大叫一声，跑过去，却只见到海面上留下一个旋涡…… 刺骨的寒冷麻痹了柯君尧的全身，他无助地挥舞着四肢，可越是挣扎也就下沈得越厉害，四周是一片水蓝，他什么都看不清。 好难受…… 缺氧的窒息感，让柯君尧的大脑开始产生瞬时的空白。 难道我要死在这儿了么？ 就在柯君尧几乎绝望地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大海了的时候，却隐约在水蓝中见到了一抹黑影：那影子拥有着唯美的线条，正优雅而快速地朝着他游弋而来。 渐渐靠近。 是她……不，应该是他…… 尽管意识模糊不清，但这张出尘的容颜，柯君尧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下一秒，两片冰冷而柔软的东西就堵上了柯君尧的双唇。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部，求生的意志使得柯君尧开始贪婪地吮吸起来……并且在同时，紧紧拥抱住那个带给他氧气的人……人鱼。 好滑腻的触感……但是却又那么凉，像是不存在体温。冰肌玉骨，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身体的吧。摸上瘾了的柯君尧大记者还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人鱼那双好看的眉头皱得有多紧。 人鱼把嘴唇移开，柯君尧连忙又凑过去：“我还要……” 咦？不对啊，他怎么能说话了？周围也不冷了……这里是？ 陆地？沙滩？ 他正躺在海岸上，浪花时不时还会轻轻拍打过来。柯君尧终于清醒，转头看着还被自己紧紧拥着的人鱼。 实在太美了…… 上回在月光下看的不清楚，但这次，柯君尧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惊艳，无论那条人鱼的性别，那张脸、那身段、还有那闪着银光的鱼尾巴……简直是世间尤物。 “你……你好。”柯君尧结结巴巴地说，“我叫柯君尧，是个记者……你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吗？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你会说人话吗？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吗？” 突然，让柯君尧惊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人鱼，他笑了。 即使是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这样美好的笑靥。脸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他为之倾倒：“马上涨潮了，你要是不走远，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 “啊？”柯君尧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屁股一疼，整个人就腾空飞了出去。脑袋有些晕晕忽忽的，柯君尧转过头，只见到海面上那银色的鱼尾一闪而过。 ＊＊＊＊＊＊ 温暖的感觉传来，柯君尧看到了点点橘红色的火光。 “水……我要喝水……”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立刻就有杯子递到唇边。 尝到了淡水的味道，柯君尧马上死命地托着杯子猛灌起来。 “君尧，慢点喝，小心呛着。” “曹先生？”柯君尧清醒过来，看到的是一张写满了关切的脸。 “你终于醒了。”金维言在边上用木棍拨着火堆，“大难不死必有厚福，要不要庆祝一下？” “你们……都在啊？”柯君尧还有些懵懂。 赵松看着他说：“亲眼看见你掉下海，国梁差点被你吓死，想救你也没办法。然后他回了驾驶舱，暴风雨越下越大，船身猛地一晃，之后的事，我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船搁浅在了这片海岸。你发着烧躺在沙滩上。”崔国梁接过话头，“你还真是命大。” “是人鱼救了我。”柯君尧回想起那张销魂的脸，那个销魂的吻，还有他的肌肤那销魂的触感，就激动不已，“感谢上苍，让我再度遇见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分别摇摇头。程杰一推眼镜，说：“人在发高烧的时候，很容易出现幻觉。” “嗯……”另外四个人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们要不信就不信好了，反正老子的感觉不会有错。”柯君尧孩子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说，“糟糕！我的相机！我的笔记本！我的钢笔！我的蓝墨水！它们都还好吧……” 程杰道：“不清楚，下船之后我们都在这儿照顾你，还没来得及看有没有损失。我还没可惜我那些医疗器械呢，那可都是曹先生从国外引进来的最新设备，在医院里都没见到过。” “不行……我得去看看。”柯君尧着急地起身，却被曹梦昌摁住了。 “你的烧还没完全退，先给我好好休息。等明天白天大家一起去，我们各自还有重要的东西，不差你一个人的。” “是啊。”金维言也说，“先休息吧。对了……松哥，地图晾干了么？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应该干了，我看看。”赵松展开地图，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然后露出欣喜的表情，“就是这个地方！” “什么？”曹梦昌问。 “我们的目的地。”赵松极其兴奋地说，“无人岛，就是这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向来沉稳的崔国梁也有了难得的笑容。 六个人顿时欢呼起来，在夜色中看着这座岛屿，远处山林绵延的轮廓，让它显得无比神秘。 第三章 深蓝色的海底，掩藏着一座华丽的建筑。 像是古希腊的神殿般，造型优美而古老的石柱竖立在那里，两个身穿银质铠甲的魁梧男子一动不动地持着长矛守在石柱两边。不过他们只是上半身拥有着人类的身体，下面，是暗灰色的鱼尾。 一个纤长飘逸的影子游向宫殿，引起了那两名半鱼人的注意，影子渐渐靠近，守卫把长矛放在一边，右手握拳放在心口，毕恭毕敬地说： “参见皇妃殿下。” “嗯。” 那条人鱼点了点头，银色的鱼尾轻轻摆动着，缓缓游进了殿内。 守卫重新拿起长矛，表情完全不像刚才那样严肃，其中一个如痴如醉地感叹道：“虽然以往每一年的皇妃人选都美得不像样，但今年的，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 “是啊。”另一个守卫也附和着，然后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你觉不觉得，汐皇妃的样子，和五百年前那个很像……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同伴就快速游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你小声点，提五百年前的事，不想活了吗？” 两个守卫惊魂未定地左顾右盼。 “我们还是做好我们的本分就行，下个月的月圆之夜，海皇就要正式迎娶皇妃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 “舍得回来了？嗯？”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陈汐身后绕过环着他，与其说是拥抱，倒不如说是在束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陈汐轻侧过头，说：“海皇陛下，请放开。” “怎么？我自己的爱妃，自己都不能碰了么？”面容英俊却又阴冷的男子将指尖伸向眼前人的脸颊。 “别忘了海底城的习俗，婚前一个月，是禁止触碰新娘的。”陈汐这话虽是拒绝，但听上去，却似乎多了几分刻意的挑逗。 海皇眼神一紧，对于他，自己永远都琢磨不透。比起五百年前的那个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即便如此，陈汐也还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海皇放开他，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下个月圆之夜了。真想早些再看到你修长的双腿，简直美极了。” 说完，海皇执起陈汐漂亮的手，在手背上方的空气吻了一下。然后迈着结实的腿离开。 海底城中，海皇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能用双腿走路的人，而其他子民都是人鱼，用鱼尾的颜色来区分贵贱。到了每月的月圆之夜，鱼尾会幻化成人腿，和陆地上的人类一样，只不过多了一种可以在水中生存的技能罢了。 而下个月的月圆，海皇将要迎娶他今年的皇妃——陈汐。 他是银色鱼尾家族中仅存下来两个后裔的其中之一。 银色的鱼尾代表着半鱼人和陆地人类的后代。而陈汐，正是五百年以前那条美人鱼和人类的后世血脉。 “弟弟。” 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汐转过头微笑，和刚才的敷衍笑容不一样，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哥。” 那是和他一样拥有着银色尾巴的人鱼，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哥哥陈漠。 “你总算回来了。”陈漠忧虑中又带着点责怪地说，“你要是再不回王宫，海皇恐怕就该把整个海底城给拆了。” “对不起，害得你为我担心。”陈汐愧疚道。 陈漠叹了口气，说：“当初，你为什么要代替我？” “哥……”陈汐严肃地说，“不是早就约定过，不再想这个问题了么？” “你让我怎么能不想？你是我亲弟弟，你这样……实在让我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很没用！”陈漠垂下头，心痛地说。 “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在代替你。”陈汐揽着他的肩膀，“海皇说要在我们兄弟之间选择一个人，是我自愿当他的妃的，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海皇那么崇高，能入他的后宫，难道不是我的荣幸么？” “汐，你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我。”陈漠认真地说道，“你为哥做的牺牲，我永远不会忘记。” “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我不知道多高兴，现在你要是反悔了我还不答应呢。”陈汐爽朗地笑着，双颊酒窝尽显，很快地将话题转移开，“对了，你的那个‘他’找到了没有？” 陈漠叹出一口气：“人海茫茫，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寻找他？” 安慰地拍着兄长的肩，陈汐说：“我相信，如果你和他真的有缘，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 陈漠爱上了一个人类，他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只是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爱上了。 人鱼和人类的爱恋，本就是跨越种族的禁忌，五百年以前，他们的祖先就是最好的教训。虽说如此，可陈汐还是为了心有所属的哥哥，将自己的感情放在一边，尽管他对海皇并没有半分爱意，但在海皇冷冷地抛下一句“你们兄弟两，我必须得到一个”的时候，仍然选择主动成为新一任皇妃。 ＊＊＊＊＊＊ XX年X月X日 从探险队无意中发现无人岛开始，已经过了四天零五个小时又二十三分钟的时间。 我们在岛上丛林里的溪水旁盖了一间小木屋凑合着住，这里的环境我倒是挺喜欢。就是晚上蚊子多了点，维言说改天他找找丛林里有没有可以用来驱蚊的植物，他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派的上用场。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能走到今天，所有人都挺不容易。但愿这个地方真的有传说中的宝藏，然后大家满载而归！ 我们探险队的每一个人，在出海那天都说了自己的梦想。我记得程杰说的是要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私立；松哥和国梁呢，则是当上船队的队长；维言说他要找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濒临灭绝的植物，带回去好好培育研究；曹先生这个大富翁最有个性，说是什么，要得到自由的呼吸，摆脱金钱的束缚。 至于我嘛…… 我，柯君尧，总有一天要挖出震惊世界的大新闻，成为全球瞩目的记者。 第四章 带着些许腥咸的海风柔柔地拂过柯君尧的脸颊，让他倍感舒适。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家的味道。 从小就喜欢光着膀子光着屁股在海边跑来跑去的小屁孩儿，现在，看到海面的视线，已经变得高了许多。连柯君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海洋居然有这么深刻的依恋。 走得有些累了，柯君尧在沙滩上坐下，看着夜幕中的海，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感觉，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条人鱼的场景，也是漆黑的夜，他就坐在礁石上，唱出天籁般的歌声。 可是为什么，那歌声听上去，有种令人揪心的忧伤呢？ 柯君尧想着想着，又是惋惜，又是心疼。多好的人鱼啊，长得好，心地又善良，还救了他一次，准确来说应该是两次，第二次的时候虽然屁股挺疼的……但是人家那也是为了自己好啊，不想让涨潮的海水淹着他嘛…… 话说回来，他还不知道人鱼叫什么名字呢，人鱼有名字的吗？哦……应该有的吧……叫什么呢？小鱼？ 呵呵，呵呵呵呵…… 陈汐坐在离沙滩不远处的岩石上，看着那个曾经被自己的尾巴打中屁股而飞出去的人乐呵呵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 有趣的人类。 正当柯君尧还在乐呵呵地想着那条人鱼到底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却突然一个激灵，因为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曲调。他吃惊地转头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个坐在岩石上，拿着竖琴弹奏的美好身影，即使天色已晚，可只要有一点点的月光，柯君尧就不可能认错。 是他？真的是他？ 柯君尧欣喜若狂，从沙滩上站起身，飞快地朝着海岸边的岩石跑去。在他向自己这边跑来的时候，陈汐却没有停下他的弹奏和歌唱，也没有像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夜晚一样逃走，而是用他的歌声，指引着柯君尧靠近。 那个拥有着明亮大眼睛的人类，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是那么强烈而有力，陈汐甚至都能很清楚地听见了。 “柯君尧。” “啊……啊？”出乎柯君尧的预料，陈汐居然会先开口叫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上次告诉我的。”陈汐把竖琴放在一边，“我叫陈汐。” 柯君尧怔愣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挠挠头：“你不怕我吗？” “怕你？”陈汐轻笑出声，“为什么？” “因为我是人类，搞不好会把你抓住，然后卖去研究所啊、展览会啊什么的……”柯君尧局促不安地说，“但是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干的……我发誓！” “如果人类能抓住我们的话，我们早就曝光了。”陈汐拍拍自己身边的石头，银尾轻轻甩了一下，朝着柯君尧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怎么不坐？” 柯君尧的心脏一下子胀满了整个胸腔，突突直跳：老天爷，他要坠入爱河了…… 浑身绷紧地走到陈汐身边坐下，柯君尧战战兢兢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陈汐……” “叫我汐。”陈汐的声音，温柔极了。 柯君尧浑身的骨头霎时酥了一半：“汐……” 陈汐的手朝柯君尧伸过去，柯君尧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别怕。”陈汐轻声道，然后微笑着，帮他把鬓边的乱发拨到耳后。 耳朵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柯君尧有点痒，缩了缩脖子。一转头，他就能看见陈汐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还有曾经吻过他的柔软嘴唇。 “君尧……” “君尧你在哪儿？” 柯君尧回过神，不自在地干咳道：“我的同伴好象来找我了。” 他有些着急，因为他并不希望让陈汐被别人看到。虽然以前柯君尧会因为见着人鱼而兴奋地到处说，可现在，他反而希望陈汐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 “我也该回去了。”陈汐纵身跃下海面。 “汐！”柯君尧突然喊道。 “什么？”陈汐露出半个身子。 “我以后要怎么找你？”柯君尧大声问。 陈汐莞尔一笑，说：“你在沙滩上随便画些什么，我就能知道了。” “嗯，我记住了。”看着消失在海水下的身影，柯君尧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君尧！” 一行人终于找到柯君尧，赵松着急地说：“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我们好找。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去？” “我说了我在海边啊。”柯君尧无辜地说。 “不是让你早点儿回去么？”金维言也皱紧了眉，“现在只有我们在岛上，万一失散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抱歉，我……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忘了时间。以后会注意的。” 柯君尧不由得摸摸嘴唇，回想起那曾经经历过的甜蜜的滋味，感觉实在美妙极了。 ＊＊＊＊＊＊ 陈漠和陈汐兄弟俩有个计划，那就是在海皇迎娶新妃那天，陈漠蜕变为人类，他要找机会离开海底，去陆地找寻那个仅一面就让他深深爱上的男子。 其实，他们银尾一族在人鱼的种群中，原本就是异类。是被诅咒的、最低等的阶级。只因为百年前，他们的祖先爱上的是人类，所以后代就被海皇施下诅咒，世世代代，只要是长着银色鱼尾的人类与人鱼的后裔，在每个月月圆长出双腿的时候，就会经历一般人鱼无法体会到的痛苦。 活生生地、把下半身撕裂开来的、血肉模糊的痛苦。 如果腿又变回了鱼尾，那么陈漠就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生活，江河、湖泊都可以，但，他绝不会再回到海底城。 陈汐说，倘若海皇怪罪下来，那一切由他竭力承担，海皇对他的迷恋程度绝对超出了其他任何妃子。所以陈汐自信，海皇即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伤他。即便如此，陈漠还是担心弟弟的安危，同时却又舍不得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心上人，他一度十分矛盾。陈漠甚至不敢确定，那个人是否对自己还有印象。 那天，他不小心被一株有毒的海藻死死缠住，毒液注入体内，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以为自己一定无法生还。关键时刻，一双手却灵巧地解开了他身上的毒海藻。 朦胧之间，陈漠看到了一个人类男子。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那个男人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再回头寻找了。只不过，即使明知无处可寻，陈漠也还是想试一试。 陈汐对于自己哥哥这样的执着，支持，却不能理解。从来没有爱过谁的陈汐，完全无法想象为了爱情而牺牲自己的那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其中，自然也包括着他的祖先。 陈汐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他曾经以自己生有银色的尾巴而深感耻辱。从小时候开始，他和哥哥就因为鱼尾的颜色而被其他的人鱼欺负、侮辱，在他们口中，陈汐和陈漠是“卑贱”的“下等人鱼”。 一直到那天，海皇出现在他们的破屋子里，说要纳他们兄弟中的一个为妃。陈汐那时终于知道，原来只要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兄弟两人的一生。对于海皇，陈汐心里，可能也是存有崇拜的。 但也只是崇拜而已。 或许不爱，可陈汐不想卑微地过一辈子，而只要站在海皇身边，他就永远不用担心“卑微”这两个字还会接近自己。 第五章 柯君尧站在海边看了会儿朝阳，然后用手中的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鱼。画完了，柯君尧就坐在地面上，内心忐忑却又怀有几分期待。也不知道陈汐会不会真的出现，还是上次说的话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一会儿，原本平静的海面有了变化。柯君尧心弦“叮”地响了一声，然后探头望向海面。 “嗨。” 陈汐忽然冒了出来，湿淋淋的发丝滴着晶莹的水珠，光裸的上半身线条优美流畅，看上去是那么的性感而诱惑。 “嗨……”柯君尧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找我？”看着沙滩上的那条鱼，陈汐忽然笑了，“画得很不错。” “嘿嘿。”柯君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上学的时候最不擅长美术课，成绩总是垫底，我看这水平连小学生都比不上。你就别安慰我了。” “对了。”陈汐把一颗圆溜溜的物体扔过去，“送你一样东西。” 柯君尧顺势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枚足有他半个手掌大小的珍珠，那珍珠带着一点浅浅的粉红色，形状圆润，即使是外行人，也知道是极品。 “这是……给我的？”柯君尧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除了你，还能有别人么？”陈汐扬着嘴角说。 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却得到了它，这是否证明着，在陈汐的心目中，他柯君尧的地位也是很珍贵的呢？ ＊＊＊＊＊＊ XX年X月X日 今天晚上又忍不住去见了汐。我确定出去的时候没人看见，这偷偷摸摸的感觉居然有些刺激。汐带着我坐在一颗大岩石上，我们并肩抬头仰望星空，感觉很棒。甚至比我高中时候第一次和小姑娘约会还要更加美好。 “快到满月了。”汐对我说。 “嗯。”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失了神。 真是好看又耐看，如果我能一辈子都像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君尧。”他喊了我一声，接着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凉凉的、很舒服。 我倒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几乎就在嘴边马上要说出来。但我那时候说了啥？ “星星真漂亮。” “是啊。”他点点头，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可惜我常年生活在海底，并不像你们人类，能够每天都这样看见星空。” 我干笑：“哈哈。我还希望能到海里去住一住呢。” 唉。柯君尧，你可真是个怂货，大怂货！ ＊＊＊＊＊＊ 这天，海底城的海皇宫殿要比平时布置得更加华丽。只因为再过不了几分钟，当古老的大钟敲响十二下，也就是海皇迎娶新妃的时候。 海皇每年都会纳一个妃子，不论男女，只要是他中意的，便一定要得到。只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些特殊。 因为海皇今年要娶的皇妃尾巴是银色，正是百年前背叛了海皇的那条人鱼的后裔。可谁都知道，海皇对于这个妃子，赋予了其他后宫从来不曾得到过的恩宠。甚至还把万年珠母贝所产的珍珠都赐给了他。 所谓万年珠母贝，也就是必须经过一万年才能结下一颗珍珠，而且结完一次之后珠母贝便会死亡。也就是说，世上仅此一颗。 海皇曾亲自下令，等陈汐化为人身之后，要将这颗珍珠镶在他的礼服上。可见他对这位新妃有多么宠爱。 “海皇陛下！海皇陛下！不好了……” 海皇皱紧了英挺的浓眉：“什么不好了？” 自觉失了言，负责为新妃制作礼服的人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说话？” “那个……”那条人鱼吞了口唾沫，然后犹犹豫豫地说道，“万年珠母贝所产的那颗珍珠……不见了。” ＊＊＊＊＊＊ “海皇陛下，您现在不能进去。” 守在陈汐寝宫门口的侍从面露难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海皇冷哼道。 笑话，全世界的海洋都是属于他的，现在居然连自己妃子的寝宫都进不去？ “在婚礼之前，您是不能见皇妃殿下的，否则会不吉利……海皇陛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海皇就已经推开了侍从，径自步入宫殿。而他所看到的景象却险些让他呼吸一窒，只见陈汐此时正躺在地上翻滚，一边痛苦呻吟，原本纯银的鱼尾，现在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已经开始了么？ “海皇……陛下……”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陈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苍白的嘴唇，此时此刻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海皇一步步走上前，然后蹲下，手掌抚上陈汐的鱼尾。 “嗯唔……”陈汐死命咬住下唇，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惨绝人寰的痛楚，连嘴唇什么时候被咬破流血都不知道。 海皇邪恶地勾起唇角。 很好。 我就是要看到你像这样受尽折磨的样子，你可知，你痛苦的表情，有多美？ 陈汐的容颜，和某张已经逝去百年的脸渐渐重叠。 “潆儿。”海皇呢喃着那个尘封在心底的名字，俯身下去，舔舐陈汐唇边的血迹，“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当——当——当——当——” 时钟开始敲响，一下又一下，每一声对于陈汐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他的呻吟变得愈发歇斯底里。 “啊啊啊！” 尽管每个月圆都会如此，但这样活生生把身体撕开来的疼痛，陈汐至今还是无法忍受。在剧痛中睁开了眼，陈汐看见，那个尊贵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用欣赏甚至于痴迷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但却丝毫没有半分怜惜。 一颗心渐渐冷却，陈汐知道，他对这个男人，连仅剩的一点点崇拜，也在流逝了。 海皇眷恋地抚摸着陈汐光滑修长的双腿，然后，轻轻吻了一下。 “潆儿，我的爱妃。”海皇将脸颊贴上陈汐冰冷的额头，“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这次绝不会让你再逃出我的掌心。” 第六章 刚才化为人形的过程，几乎让他去掉了半条命。 汐…… 一想到唯一的弟弟正经历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痛苦，陈漠也不禁开始心疼起来，成为海皇的妃，真的是陈汐想要的结果么？ 陈汐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溜出海神殿，陈漠作为兄长自然是很关心弟弟的去向，因此悄悄跟踪过他几回。却无意中发现陈汐竟是去和一个大眼睛的人类青年见面。他们在一起时，陈汐的脸上时常带着少有的笑意，似乎是真的很快乐。 想必，汐是喜欢着那个人类青年的吧。 陈漠站在陆地上狠狠锤击刚长出来的腿，他根本不觉得轻松，他现在只痛恨自己的自私，断送了弟弟的幸福。转过头，却意外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怎么回事？还不出来，该不是我上次说错什么话惹他生气了吧。” 柯君尧苦恼地嚼着树枝，沙滩上自己亲手画下的鱼形图案被海水一次次冲干净，他又一次次地重新画好。如果换作从前，陈汐肯定早就出现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条鱼尾巴都没看到。 “你好。” 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柯君尧回过头去，几乎要惊喜地喊出陈汐的名字，可定睛一看却又不是。不过那人和陈汐长得实在很像，再看看他下半身的长腿，也就更不可能是陈汐了：“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汐的哥哥，你可以叫我陈漠。”对方开口说道。 “哥哥？”柯君尧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相貌相似没错，可眼前这位兄弟分明是人类啊。 “不用惊讶，每到月圆之夜海底的人鱼都会长出双腿。但现在不是对你解释这些事的时候，汐……马上要嫁给海皇了。”陈漠皱着眉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但必须要救他出来。” 嫁给……海皇？ 柯君尧大脑一瞬间当机。他没想到小时候听到的传说故事竟然是真的，更没想到陈汐会是海皇选中的皇妃，这些事情本来离他很遥远，而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陈汐从未对柯君尧提起过这些，现在亲耳听到，心里居然起了一阵一阵的锐痛。他不希望陈汐成为什么皇妃，一点儿也不希望。 陈漠说要把陈汐救出来，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能怎么做？ 突然，什么东西从颈项中滑落出来，柯君尧心惊地抓住它，即使那颗珍珠被串成了链子挂在脖子里从不离身，柯君尧也有一种随时都会失去它的错觉。 “柯君尧！这是……”这时，陈漠却突然冲过去，看着他颈项中的珠链，露出欣喜的表情，“汐竟然给了你这个？” “是的。”柯君尧点点头，尽管不明所以然，可看着陈漠的神色，似乎让他在黑暗中找到了仅有的一丝曙光。 “这个臭小子……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柯君尧说话，陈漠眼角湿润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君尧着急地问。 陈漠看着柯君尧道：“你如果想见到汐，就跟我一起去海底城。” ＊＊＊＊＊＊ 原来，海底的景致竟是这样的。 神秘，却又迷人得足以被它摄去心魂，就像是那个人一样。周身能感到海水轻柔的包裹，如果不是身体的感受清晰得可怕，柯君尧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境。 “君尧，时间不多了。”陈漠认真地说，“待会儿我带你进去，一切见机行事。” 柯君尧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但却并不恐惧。他要拯救的，是他心爱的人。 听陈漠说，陈汐上次给他的那珍珠是世间罕有，万年才结一颗。除了珍贵之外，这珠子还有另一个神奇的效用——可以让陆地上的生物正常在海底生存二十四个小时。轻轻握着颈项上的珍珠，柯君尧心中蔓延开了一种温暖。汐……一定是为了让自己来找他，所以才把这颗珍珠赠送给自己的。 汐对他抱有那么强烈的期待，他又怎能让心上人失望？ 陈漠给了他一件长袍，有宽大的帽子，可以遮住他大半边的脸。带着柯君尧来到圣殿门口，已经幻化为人型的侍卫向他鞠了个躬。刚要放行，却听得其中一个侍卫疑惑地“哎？”了一声。 陈漠保持镇定，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有些面生啊……” “他是我新买的仆人，我想把他送给我弟弟作为新婚贺礼，有什么问题吗？”陈漠手心里全是汗，可也必须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而他身后的柯君尧已经慌乱极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问题……”侍卫们连忙放行，新王妃的亲生哥哥，他们可得罪不起。 陈漠与柯君尧同时松了一口气，疾步走入宫殿。跟随着陈漠越来越迅速的脚步，柯君尧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开始猛跳。马上就要见到汐了……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可今天柯君尧却尤其激动，正为自己新嫁娘似的心情而感到羞愧，陈漠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海，海皇陛下……” 柯君尧心里“咯！”一下，猛地低下头，收拢衣襟快速遮住那颗珍珠。 “漠。这个人是……” 陈漠慌乱地上前挡住海皇打量的视线，道：“是我新买的仆人，想要送给汐，希望陛下和弟弟新婚愉快。” “哦？是么？”海皇玩味地看着他，“海底神殿的仆人数不胜数，汐想要几个我就能给他几个，你何必破费呢？” 陈漠一时语塞，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应付。 “不过……”海皇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既然是你身为兄长的一片心意，那也不为过。我就代汐谢谢你了。” 说完，海皇执起陈漠的手，轻吻了一下他光滑的手背。 陈漠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陛下，请问我可以去见我弟弟了么？” “当然可以。”海皇微微欠身，而后突然凑到他耳畔，轻薄地说，“哥哥的个性还真是温柔，和汐相比，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如若当初我决定把你们兄弟二人一起纳入后宫，倒也是美事一桩。” 陈漠不好动怒，只能说：“多谢陛下抬爱，是我没这个福分。先告辞了。” 说完，对柯君尧使了个眼色，就急匆匆继续朝前走去。 第七章 “汐，你在么？” 陈漠的喊声让柯君尧不由得掀了掀帽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陈汐的寝宫内了。 “哥，是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柯君尧激动到快要心脏停跳。隐隐地，他却闻到寝宫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目光被地面上闪烁着的银光所吸引，低头一看，竟是几片银色的鱼鳞。胸口不知不觉地揪紧，汐变成人类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陈汐的嗓音是从一张华丽的大床上传出来的，床的周围笼罩着浅金色的帷幔。他优美的轮廓透着纱帐若隐若现，明知现在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却也弄得柯君尧心痒难耐。 陈漠显然看到了柯君尧长长帽檐掩盖着的脸颊上那抹显眼的红晕，于是笑了笑，说：“汐，我给你送了份大礼过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柯君尧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烫了，窘迫得连气儿都不敢喘。 “唉……”床上的人突然叹息一声，“哥，你现在让我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这份礼物？你还是找机会走吧，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 听着那疲惫中又带有哀伤的的声音，柯君尧胸口痛的越来越厉害，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停顿了一会儿，陈汐又说：“这礼物，哥还是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听到这里，柯君尧终于忍不住把帽子一掀，喊道：“哪怕你不要，我也跟定你了！” 床上的人却突然笑出声：“我刚才就在想，你是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肯开口跟我说话？” 柯君尧愣住，然后脸迅速涨成猪肝色。竟然被这俩兄弟联合起来耍了么…… 陈漠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而退，陈汐撩开纱帐，伸出食指勾了勾：“过来。” 柯君尧“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像是中了魔法般移动双足朝床边挪去，走近一看，脑袋却“轰”地一声差点爆炸：他……他……他竟然没穿衣服！ 那绚丽的蜜色肌肤闪耀着无比诱人的光泽，还有从毛毯下方伸出的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简直就是神的杰作！ 柯君尧还在发着呆，陈汐却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扯到了床上。直到身体压上了一个分量不轻的重物，柯君尧才察觉两个人正以极其暧昧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汐……”柯君尧的舌头开始打结。 陈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手指滑过他项上挂着的珍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柯君尧心酸地轻抚陈汐的背：“王子一定会救出他的小人鱼！” 刚才来海底城的路上，他看见陈漠步伐有些艰难，出于好奇便问了两句。陈漠告诉他，这是海皇在百年前的诅咒，只要是银色鱼尾的人鱼，每月在变为人形时都要经历常人所难以承受和想象的痛苦。 “你是王子么？”陈汐看着他，不禁奇怪自己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能开玩笑。 “我当王子可能还不够格，但我喜欢你。”总算是将告白的话认认真真说了出来，柯君尧望着陈汐的蓝眼睛，不安却又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你当真？” “当真。” “不后悔？” “不后悔。” 陈汐轻叹道：“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然后，陈汐偏了偏头，在柯君尧的唇瓣上印下了自己的吻。和上次救人时不同，这是一个真正的、含有爱意的亲吻。而柯君尧早就在嘴唇被贴上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理智，他什么也不能想。陈汐的舌尖在他口腔内温柔缠绕，他简直快要窒息了，但他宁愿就这样永远沉沦在缺氧的状态中。 不过，就在两人完完全全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亲密： “王妃殿下？” 陈汐一个激灵，警觉地用毯子盖住柯君尧，冷冷地说：“什么事？” 仆人站在不远处，也没仔细看纱帐中是不是多了个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婚礼的时间快到了，请殿下做好准备。” “知道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吧。” “可是殿下……” “出去！”陈汐加重了语气。 仆人吓了一跳，只当是新王妃害羞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身体，笑了笑便退了下去。陈汐松了口气，掀开盖在柯君尧脸上的毯子，依然是一片猪肝色。 “呵呵……”陈汐又开始忍俊不禁。 似乎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他常常开心地笑出来。随后陈汐坐起身，用光裸而漂亮的背部对着柯君尧。在灼热的目光中穿上了衣裤，陈汐转过头，说：“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你拿着这块贝壳就可以顺利离开神殿，守卫认识它，只当你是我身边的仆人，不会为难你的。” “啊？”柯君尧的眼神还停留在陈汐身上那件礼服上没来得及收回。 等他消化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那句话的意思之后，突然红着眼睛拍掉了陈汐伸过来的贝壳，嗓音也拔高起来：“你要赶我走？！” 陈汐却一直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谁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汐叹息道：“我们都不是孩子，别这么幼稚了行么？我也没想到，我哥他居然会那么天真，竟想帮着你把我带出海底。” “你不愿意跟我走？” 如果他不愿意，当初为什么要将万年珠母贝的珍珠给他？如果他不愿意，刚才那个亲吻又是怎么回事？形势急转直下，柯君尧曾想到过自己此行会受到的种种阻碍，却万万无法预料，这阻碍竟会是陈汐本身。 而陈汐只是淡然地说：“我发誓，我是认真的。但……并非所有相爱的人最终都能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柯君尧脑中一片混乱，只是重复地问着他“为什么”。 “把珍珠给你，只是为了能见你一面。我斗不过海皇，你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没有人能斗过他。”陈汐的唇贴着柯君尧的耳朵，口吻有些苍凉，“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陈汐和陈漠不一样，即使是面对爱情，处理的态度也理智得多。他不会像他哥哥那样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异族抛弃一切，他会想很多，包括他和柯君尧的未来。如果背叛了海皇，他与柯君尧的结果，绝不可能比陈潆和她的人类爱人好到哪儿去。 柯君尧离开了他的怀抱地问他：“这就是你的选择？” 陈汐看着他黑亮的眼睛，然后，平静地点头。 “我明白了。”柯君尧吸吸鼻子，捡起掉在边上被冷落了很久的贝壳，接着穿上长袍，用帽子遮住半边脸，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第八章 优雅的竖琴、欢快的横笛，还有击打贝壳的声响……组合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在海皇神殿萦绕。神殿内，所有深海贵族们齐聚一堂，庆祝这一年一度的海皇纳妃盛典。他们平时也都是人鱼，不过今天是所有人鱼们幻化为人类的日子。海底城的平民百姓们也是一样，在城内纷纷张灯结彩地庆贺海皇大婚，好不热闹。 在长老还没有正式念宣布结合的咒文之前是大家的娱乐时间，或跳舞或喝酒，一个个都不亦乐乎。 “爱妃。”海皇绅士地朝着陈汐伸出了手，“可否愿意跟我共舞一曲？” 陈汐微笑了一下，双颊的酒窝浅浅的，把手轻轻放在海皇的手心：“愿意，我的陛下。” 两人挽着走到神殿中央，周围的人立刻自觉地散开为他们空出场地。随着优美的乐曲，两人舞步轻扬、柔情旋转。 虽然同为男子，却是一个俊朗非凡，一个阴柔魅惑，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不起眼的披着大氅的男人，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目睹着这一切。几绺漆黑的发丝从大氅的帽檐里露出来，在海水中飞扬。 一首曲子结束，海皇和新妃携手到一旁休息，披着大氅的男人被不客气地撞了一下：“你是哪里的仆人？站在这儿发呆偷懒，我都快忙死了，去去去，还不把酒给宾客们送过去？”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对着他指手画脚的肥胖女人，又迅速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脸，然后接过装酒的盘子，压着嗓子说：“知道了，马上送过去。” 说完，男人端着盘子转身走开，而前行的方向，却是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海皇和王妃…… 这个白痴！ 陈汐早在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时候，心就已经克制不住地乱了。 不是让他离开么，怎么还…… “爱妃，你怎么了？”海皇关切地触摸着陈汐的脸庞，“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是么？” “陛下，我没事……”陈汐挽起海皇的手臂，“我们不妨到花园里去看看吧……” “海皇陛下，皇妃殿下。” 这时，一个浑身穿得严严实实的仆人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端着两杯酒，说：“请用。” 糟糕，来不及了。 陈汐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只希望海皇千万不要闻出柯君尧身上的陆地气息，可是，他又怎么可能闻不出呢？脑中灵光一闪，陈汐拿起柯君尧手上端着的酒杯，就朝他身上泼了过去： “你没看到我和海皇现在不想被人打扰么？眼睛瞎了？贱民。” 柯君尧的身体在陈汐把酒泼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僵硬了，紧接着，将原本就垂着的头低得更厉害： “对不起……” 对不起，汐。 但是，我不能放弃你。就算是用绑的，我也要让你跟我一起走。 海皇看了一眼那个被泼得一身酒气的仆人，接着又看了看陈汐，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爱妃竟然如此泼辣。” “陛下……”陈汐脸颊微红地依偎在海皇怀里，却止不住内心慌乱。 “小的……先退下了。”柯君尧在旁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说。 “等等。”海皇叫住他。 陈汐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度悬起。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柯君尧依然低着头。 “把酒放下吧，我要喝。”海皇说道。 柯君尧似是怔愣了几秒，而后把托盘里剩下的一杯酒放到了海皇旁边的桌子上：“是，陛下请用。” 紧接着，柯君尧把头抬起了一些，深深地将陈汐的容颜刻印在心里，转身走开。身后传来阵阵调笑，大概是皇妃殿下正旁若无人地喂酒给海皇喝吧。 柯君尧紧了紧拳头，终于一步步走远。 ＊＊＊＊＊＊ “深蓝色的海水，是海皇体内的血液，我们，是海皇永远的子民……”白发苍苍的长老在神殿中央拿着权杖宣读誓词，“海皇赐予我们生命，我们便将效忠您，祝愿海皇与皇妃永世恩爱。” “祝愿海皇与皇妃永世恩爱……”宾客们虔诚地附和着。 海皇牵着陈汐的手走到长老面前，长老伸出双手，将掌心贴在两人的前额，正准备开始念咒，却发现海皇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倒下。 “海皇陛下，您怎么了？”长老惊慌地问。 “我……我不知道……”海皇撑着额头，突然暴怒地睁大了眼睛，“是陆地……陆地的泥土！谁，谁用陆地的泥土玷污了海神殿？” 在旁边扶着他的陈汐表情复杂。 一旦沾染上了陆地的东西，海皇的法力就会暂时失去，这一点柯君尧是不知道的。可刚才那杯酒……柯君尧的手碰过，陈汐其实明白，却还是拿着酒杯喂给了海皇。 陈汐的立场一开始就确定了要留在海底，但却还是潜意识里帮着柯君尧做傻事。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也希望可以赌一局。 柯君尧……如果你现在还没有离开，那么，我就跟你走。 众人慌作一团之时，陈汐终于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影子。 笨蛋。 那个人跑向他，扑到他的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汐……跟我走吧……” 宾客们哗然，被这莫名其妙的变故给吓呆了。这场景和百年前的今天，是何其的相似。海皇扶着太阳穴，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陈汐，这个男人……” 陈汐把柯君尧护在身后：“抱歉了，海皇陛下，他是我的爱人。” 说完，陈汐将软弱无力的海皇手中的纯金权杖夺到自己手中举高：“都给我让开。” 刚想冲上来擒拿的侍卫们看到权杖，也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陈汐，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海皇俊美非凡的脸上此时却写满了杀戮的气息，“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走了潆儿的老路？我对你不好么？我曾以为你爱我！” “我的确爱你。但是，那只是对神明的爱。”陈汐说着，转头看着柯君尧，眼神温柔得像海水一般，然后握住了他的掌心，“和我爱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他刚才说了爱？ 柯君尧轻颤着，也牢牢反抓住了陈汐的手。 海皇的神色已然降至冰点：“陈汐，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怪我。你以为你逃得了今天，就逃得了明天么？你知不知道陈潆那个女人当初是怎么死的？” 陈汐惊诧地抬起头。 海皇抚着胸口冷笑：“是那个懦弱又下贱的人类出卖了他，他们在陆地上生活了几年，终于有村民发现陈潆是个半鱼半人的怪物。那个人类害怕自己受到牵连，就把陈潆送上了他们村子的祭坛活活烧死。而他们的孩子则逃回了海底，发誓永生不再上陆地，银色的尾巴便是赌咒的证明。” 陈汐的面色慢慢变得苍白。 “所以，你们银尾一族的所谓诅咒，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完完全全，是陈潆活该。”海皇一字一顿地、残忍地说道。 陈汐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接着转身看向柯君尧：“你爱我，是不是？” “是。”柯君尧坚定地回应。 “那我就愿意相信你。” 柯君尧眼中闪烁着泪光，然后捧着陈汐的脸，深深吻住他。 第九章 柯君尧闻到了海水的咸味，却知道自己并非在海中。陆地上的空气让他的肺部放松下来，从沙滩上爬起，身边却并没有那个想要见到的人，海面无风无浪，可在那平静之下，他只觉得恐慌。 陈汐呢？ “汐！” 柯君尧发了疯似的朝着海里奔去，当海水快要浸没他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身后一双臂膀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腰。 是的，这怀抱、这气息，都是他想要的。 不知道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柯君尧转身死死搂住了那个人，嘴唇在他所能触及到的地方逡巡，寻到了那柔软而冰凉的两片唇瓣，便用力吸住舔咬啃噬，像是要把眼前人吞下肚一般地狂热。 这不是梦…… 柯君尧激动得几乎流下热泪，但却发现只是眼眶胀痛得厉害，怎么也流不出泪水。 “我在……君尧，我一直都在……”陈汐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样温柔，以前听到的传说中，就有人鱼的歌声能诱惑人心的说法，现在柯君尧是深信不疑了。 不过，柯君尧宁愿被这样的嗓音牵引着一辈子：“我爱你。” “我知道……” 陈汐的话语就在耳边，这是最真实的。 ＊＊＊＊＊＊ 柯君尧浑身湿透地带回来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陌生男人，探险队的一干人都被他惊得不轻。 最先发话的是船长赵松：“请问这位先生是？” “他叫陈汐，我在海边发现的。”柯君尧抢着说道，“来来来，拿两套干净的衣服来，快冻死了。” 换上衣服，所有人围坐在桌边，除了柯君尧之外的其他人无疑都在打量着陈汐。 崔国梁盯着陈汐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岛屿的？” 陈汐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要到这地方来？是遇上意外才到了这儿，还是有别的目的？身上有证件么？” “不知道。”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审犯人呢？”柯君尧看不下去了，“陈汐，你去里面的屋子躺着休息休息吧。” “嗯。”陈汐并不多话，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君尧啊。”曹梦昌拉过柯君尧小声说：“这人来历不明的，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你怎么尽往自己这儿带？说不定是我的对头派过来的商业间谍，想要挖掘我们的机密。” “得了吧，你一土豪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再者说，我们找着宝藏了吗？没有啊。也不怕别人知道什么是不是？大不了就是岛屿被开发成旅游胜地，到时候你还赚了呢曹先生。”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胳膊肘老是朝外拐。” 金维言劝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这荒岛上除了我们之外大概就没有其他人类了，我们就暂时先收留着他，那人寡言少语，硬套也套不出什么来，君尧救了陈汐，他应该能够信任君尧，到时候等他恢复了再让君尧去问问。我们也不是说信不过他，但至少得清楚他的身份是什么，还有是怎么到这岛上来的。君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柯君尧这才放软了态度，端着热茶屁颠屁颠地往里屋跑。 一直没发话的程杰看他走了，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这岛上的野生咖啡豆实在是一绝：“你们说，君尧是不是瞧那小白脸生得好，一见钟情看上别人了？说不定啊还做了人工呼吸呢。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他是个弯的。” “你就嘴毒吧你就。” 其他人笑话道。 ＊＊＊＊＊＊ “什么？你还是要回海底城去？” 陈汐脸色有些苍白地躺在床上，柯君尧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 陈汐坐起来，安抚地拍了拍柯君尧的手背：“我哥还不知去向，我不能放任他不管。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保证，只要确定他安好，我就马上来找你。况且还剩下两天我就要变回人鱼了，到时候你怎么向你的同伴解释？我留在你们的船上又要如何生存？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柯君尧咬着嘴唇，内心纠结而焦虑，好不容易才让陈汐脱离海底城，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又回去。如果被海皇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跟你一起。”柯君尧拿出自己颈上的珍珠，“你别忘记你还给了我这个。” “你刚刚使用过这东西，如果要它再次发挥效用，必须等到99天以后才行。” “该死！”柯君尧捶打着自己的膝盖，“那我只能看着你回到海里去什么都做不了？” 陈汐用嘴唇蹭着他的耳垂：“你只需要等我就可以了。” “你让我想想，再想想。”话是这么说，可柯君尧知道，既然是陈汐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不会再轻易改变了。陈漠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兄弟，如果换成柯君尧是他，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把已经凉了的茶放在桌上，柯君尧转身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程杰。 “你……” “嘘。”程杰表情严肃地伸出食指，“我们谈谈。” 方才和陈汐的对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柯君尧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却也于事无补了。两人单独进了附近的丛林，柯君尧拿出一根烟点上，他从来了无名岛之后就没有再抽过烟了，原本船上的那些烟也都被泡了海水不能再抽。这东西还是金维言靠着在岛上发现的烟草自己制作的，味道不怎么样，可偶尔还能解解烟瘾。 “听墙角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程杰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发誓今天谈话的内容我不会对第三个人提起，现在你老实告诉我，陈汐到底是什么人？” 柯君尧吐了口烟：“准确地说，他不是什么人，他是人鱼。” 程杰沉默了。 “怎么？这次不嘲笑我是幻觉了？”柯君尧笑笑，“在海上的时候我看见的就是他，至于其他许多事都太复杂了，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可能会相信，我只能告诉你陈汐不是坏人，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对我们去寻找宝藏没有任何威胁，就是这样。” “我是医生，这档子事……实在太难理解。刚刚听你们说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视剧呢。”程杰艰难地抓着头发。 “何止是你，我自己都觉得不像真的。可他偏偏就是存在的。” 柯君尧的眼神格外柔软，程杰想了想，不自在地问：“你和那人……那人鱼，该不会是真有什么吧？” “有什么？”柯君尧这是明知故问。 程杰用两根大么指勾了勾：“就是那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柯君尧丢掉烟头，坦率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真喜欢他。”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承认，程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说你们，这不光是跨越了性别，还是跨越种族的爱恋哪。” “去你的。”柯君尧一拳头捶向程杰胸口。 第十章 陈汐再度回到大海，柯君尧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每日都去沙滩上画鱼。盼着自己的恋人能早早回归。好在没过多少时间，柯君尧就又在海边等到了他：“汐，陈漠他怎么样了？” 既然他重新出现，那么陈漠的情况应当还是安全的，幸好幸好……天知道柯君尧有多么害怕再也见不到陈汐。 可柯君尧的猜测却似乎错了，陈汐发梢上滴着海水，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哀伤，坐在岩石上沉默不语。 “发生什么事了？”柯君尧实在不忍心看见他如此。 陈汐神色灰败，摇着头说：“都是我害了他。” 几番打听下来，陈汐知道了陈漠还活着，但他却留在了海底神殿被海皇所囚禁，还托人带了一封信转交给他。那封信被刻在贝壳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既然已经离开，那就走得远远的吧，海皇暂且不会拿我如何，勿念。 柯君尧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揽着他的肩膀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自责也是于事无补。总之海底城你是万万不能再去了，要不然先留在我这里，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现在除了这么做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陈汐最终是答应了留下，柯君尧为此也松了口气。知情的程杰一起帮忙，在他们搁浅的船上弄了一个纯天然水晶缸，让陈汐暂且住在那儿。柯君尧每天都会去陪他，看着陈汐笑颜不再，他也是心急如焚。 ＊＊＊＊＊＊ XX年X月X日 我以前有没有说过，汐在水里的样子真的很美。 那么我想我现在说了。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恨不得守着他，看着他在我身边比一切都重要。从未像这样爱过一个人的我，几乎快要被自己的热情融化了。只不过因为陈漠的关系，汐最近情绪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如果能让他重新展颜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长出一条鱼尾巴来，然后进水里紧紧拥抱他，在他耳边永不停息地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又快要到满月了…… 柯君尧在被窝里怎么睡都睡不着，一直借着月光时不时地看一眼老爸送给自己的老式怀表。没错，他是在等待着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的那一刻。他知道陈汐即将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柯君尧终于忍受不了地从床上起身，想要去看看陈汐。水晶缸和陈汐被安置在原本的照片影印室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把自己的床也搬到船上去了。 努力想让自己轻松下来，但是心情却反而愈发的紧张。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迅速，最后，柯君尧几乎是狂奔着赶到了影印室，看到的景象却差点让他连呼吸都静止：水晶缸里，原本纯净透明的海水已经染上一片艳丽的血红，陈汐双手扶着缸沿吃力地喘息，脸色苍白而痛苦，像是在承受着世间最严酷的极刑。 “汐！”柯君尧呼叫着冲过去，将陈汐从水中抱出来，紧紧搂着他，“怎么会这样？你感觉还好吗？回答我……” “啊……”陈汐只是奋力地挣扎呻吟，明显是痛楚到了极致的模样。 看着他下身的鱼尾慢慢分裂开，柯君尧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勇气去想象陈汐变成人类的过程，居然会是如此可怕。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陈汐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伸手抚上柯君尧的脸颊。 柯君尧迷惑地擦了擦脸，果然是湿的，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你吓着我了。”柯君尧吸吸鼻子，抱住陈汐的头，在他柔软的发丝间亲吻，“每次都是这样吗？” 陈汐点点头：“这是我们家族的诅咒……一般的人鱼不会如此，只有我们银尾一族才是这样，是不是很特别？” “你还笑得出来？”柯君尧恨不得敲他一脑瓜，但最终还是舍不得，只能用一遍又一遍孩子般单纯的亲吻来表现他的不安和疼惜，“如果你每次变成人的时候都这样痛苦，我情愿一辈子只跟一条鱼谈恋爱。” “……”陈汐抬头看着柯君尧乌黑的瞳仁，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对自己的爱意。 叹了口气，陈汐伸出舌尖，怜爱地舔着他的嘴唇：“真是笨蛋。” 柯君尧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因为陈汐这样亲昵的举动，而是由于……他刚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陈汐没穿衣服。 皮肤真好。 “想摸吗？”陈汐注意到了柯君尧的视线。现在这样的时候，他身边就只剩下柯君尧一个人了，他依赖他，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快乐都寄托在这个人类的身上，他需要一种渠道，将心中的悲伤发泄出去。 “咕咚。” 柯君尧吞了口口水，很响一声。 陈汐咬着下唇，将整个身体贴上柯君尧：“想摸的话，就摸摸看吧……不会有人来的。” “我……我去睡觉了。”柯君尧脱下睡衣给陈汐披上，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上身就只穿了这个。 陈汐在柯君尧离开之前，更紧地勾住了他的颈项，笑声犹如林中的精灵：“光是这样就硬了？” 柯君尧低头看看自己睡裤下的帐篷，恨不得马上跳进海里清醒一下。陈汐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柯君尧的手，牵引着他，触摸自己的身体，并且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唔……” 柯君尧觉得自己的掌心都快要燃烧起来了，睡裤几乎要被自己的欲望给顶破。 “想要吗？”陈汐微微睁开了眼帘，在柯君尧耳边吹着凉气，一边伸手隔着裤子揉搓着他两腿之间硬邦邦的肿胀部位。 柯君尧本能地点头，然后又羞臊地摇头。陈汐轻声笑着，直接把手探进了他的睡裤里，舌头也不安分地钻进了柯君尧的耳蜗。 “唔嗯……”柯君尧仰起头，难以克制地喘息起来。 两个人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换了，陈汐浑身赤裸地趴在只穿着一条裤子的柯君尧身上，唇舌在他光滑的上半身游走。不一会儿，那条碍事的裤子也被陈汐剥掉了。 “颜色很好。”说着让柯君尧满脸通红的话，陈汐扶起那根已经开始兴奋地渗出珠泪的海绵体，舌尖飞快地在顶端扫了一下，然后一整根吞入口中。 柯君尧张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陈汐快速地吞吐着嘴里的肉柱，柯君尧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开始挺动臀部，加剧了在陈汐口中的抽送。感觉到柯君尧即将到达极限，陈汐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停止，吐出了他的分身。 “汐……”柯君尧眼睛都红了，渴望地看着那个唯一能带给他如此快乐的人。 “别着急……”陈汐温柔地啃咬着他的耳垂，“我们要一起的。” 还未等到柯君尧来得及仔细揣摩这句话的含义，后庭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就让他彻底清醒。 看着柯君尧连五官都快皱在一起的带脸，陈汐停顿下来，抱着他，轻轻柔柔地亲着他的额头：“害怕么？” 柯君尧深呼吸着，肠壁因此而蠕动：“没关系……你，继续吧……” “你确定？” 柯君尧点头，伸开手臂抱紧了陈汐的背，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喜欢……喜欢跟你连在一起的感觉……噢噢……慢点！” 这大概就是爱情了，有些疼痛，但却控制不住地热火朝天。柯君尧知道陈汐现在很难过，他最大限度地张开双腿，将自己奉献出去，让陈汐在他体内剧烈顶弄。只要能让陈汐快乐，他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他相信，陈汐也是同样爱着他的。 第十一章 探险队在无人岛上停留的时间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宝藏，不过倒是找到了许多矿源和稀有动植物，也算略有收获。 “说不定这就是大自然给我们留下的宝藏呢。”金维言看着自己新弄到的植物标本，美滋滋地说。 曹梦昌叹了口气道：“说不定所谓的宝藏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它还隐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去发现，不过啊这次的物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等到松哥国梁他们把船修好，我们也该启程返航了，终究是觉得可惜……不过呢，这个地方我倒是还挺喜欢。” 程杰说：“曹先生，这只是第一次而已，今后还可以再来找找看。” 曹梦昌摇摇头：“等我们回去后，无人岛势必要遭到曝光。到时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哈哈，反正曹先生你有的是钱，把它包下来作为你的私人岛屿不就得了？”程杰拍拍他的肩。 “说得倒是轻巧。”曹梦昌笑了笑，“哪怕是私人岛屿，等到有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也是个麻烦事儿。” “对了，君尧呢？最近总是不见他的人影，情绪也不太对劲，神神秘秘的，还有上次那位陈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告而别了，这么大个岛，你们说他能躲到哪里去，如果不心虚为什么忽然就走了呢？我总感到有些可疑。”崔国梁在一边说。 “嗯。”曹梦昌沉吟道，“现在陈汐是除了我们之外唯一知道无人岛存在的人，我们必须找到他。” 程杰现在只能暗暗帮着柯君尧和陈汐说话：“嗨，我说你们想得太多了。君尧这么大个人了，又是记者，还能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么？他要叫什么朋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等他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 程杰的话说到一半，木屋的门忽然被撞开了，柯君尧喘着气冲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啊。”崔国梁打量着他，“怎么了这是？” 柯君尧却不理会崔国梁明显带有怀疑的口吻，一把拉过程杰到了屋外。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啊，别拉拉扯扯的。哪怕你装也该装得沈得住气一点儿啊，曹先生和国梁他们已经觉得你有问题了……” “程杰，汐不见了。” 柯君尧脸色煞白。 ＊＊＊＊＊＊ 人鱼幻化成人型的时间是三天，陈汐有了双腿，自然可以离开水晶缸四处走动。柯君尧就是在和陈汐缠绵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发现他不见了。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拿根绳子来，把他的双手双脚全都绑住！让他再也不能离开我身边！” 柯君尧一拳头捶上他和陈汐常常相会的岩石，关节瞬间渗出血丝，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么患得患失的日子他根本就受不了。 “你冷静点。”程杰还没见过这样失控的柯君尧，“这才几个小时啊，他说不定只是随处走走呢？” 此时的柯君尧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不行，我要去找他。” “喂喂，你做什么？” 柯君尧转身朝着海里走去，海水很快就浸没了他的胸口。今天柯君尧并没有将陈汐给他的那颗珍珠戴在身上，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不是？”程杰在他身后奋力拉着，“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死了还怎么去见他？” 柯君尧挣扎着继续往前走：“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还不赶紧根绳子来，把我绑住。” 听见这个声音，柯君尧猛然回转过身，那个魂牵梦萦人男子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面带微笑。 “……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陈汐朝着他喊道，“不过我得考虑考虑到底能不能让你这样做。” “汐！”柯君尧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飞快地奔向陈汐，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恨不得把他的骨头也揉碎，“别离开了，再也别一声不响就离开我了……就当是我求你成么？我受不了，真的。” “我不离开。”陈汐身上被勒得发疼，可还是反抱住了柯君尧，“这次是真的。” 柯君尧松开他，望着他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狂喜的神情，激动得简直难以言语，他用力抱起陈汐在原地打了个转。这时浑身湿透的程杰也上了岸，暗骂了柯君尧一句神经病就抖着鸡皮疙瘩走远了，他要是再搀和他们俩的破事儿，他程杰就是孙子！ “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柯君尧眼里哪还有别人，只顾着陈汐。 “我回了海底神殿。求海皇放过我哥。” “什么？”柯君尧瞪大了眼，“海皇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受伤了没？你们说了什么？” “放心吧，一切都解决了。”陈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有掺杂半分虚假，完完全全是轻松的样子，“我跟你走，去你的陆地。” ＊＊＊＊＊＊ 关于和海皇对话的内容，陈汐只字未提。柯君尧虽然好奇，可陈汐既然已经愿意和自己一块儿回去，他就已经很满足了，简直能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至于其他事情，只要陈汐不说，那么柯君尧也就自觉地不再去多加追问。 事实上，陈汐那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的，他没有告诉柯君尧，怕他承受不住，说不定还真的就拿根绳子过来绑着陈汐不让他走了。也许这样对柯君尧并不公平，可如果要陈汐放弃亲生兄长也是绝对办不到的。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神殿门口的侍卫却并没有将他捉住关押起来，而是像早就等着他前来一般恭敬地行了个礼，紧接着顺顺利利放行。 再度踏上神殿，陈汐也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海皇面无表情，没有过问他任何多余的事，而是和他打了个赌。 “我给你十年的期限。” 海皇坐在他的宝座上，高傲地地看着陈汐：“如果那个人类没有背叛你，你便可以生生世世与他在一起。我也会放了陈漠，随你们兄弟两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永远不必再回海底神殿。” 陈汐惊诧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海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是。”海皇话锋一转，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如果在这十年之中，他做了任何背叛你们所谓的爱情的事，你就必须回到大海，任由我处置，从此不得返还陆地。” 毫无疑问，陈汐答应了他。 因为他知道，那个仅仅因为自己不见了就能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大男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第十二章 终于到了返航时间，除了金维言对岛上的植物还有许多不舍之外，其余人都对回家感到十分期盼。尤其是柯君尧，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藏，真恨不得插上翅膀带着陈汐飞回去才好，让他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然后两个人平淡甜蜜地相守一辈子。 尽管柯君尧用来冲洗照片的影印室的钥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保管，平时也不准其他人进入，但把陈汐藏在船上还是需要十分小心，怎么说都是多了个人。陈汐需要的食物倒是比较容易做到，麻烦的是定期更换水晶缸内的海水，柯君尧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条巨型的宠物金鱼。当然，这想法他可不能对陈汐说。 上次程杰告诉他，曹梦昌和崔国梁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这点他在往常也能看出来。他们时不时还会询问他关于陈汐的事儿，对此他只是说：“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临走前我还四处找他想带他一起回去呢，只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从没对我说过他自己的事情，该不会真的是曹先生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吧？” 柯君尧这么装傻充愣，其余人拿他也没办法。但试探总还是有的。 “你成天在影印室里做什么呢？” “当然是洗照片啊。” “你不是说照相机摔坏了么？我记得你这次来就带了一台相机啊。” “嗨，早就修好了。” “拍了些什么，洗出来也不让兄弟们欣赏欣赏？” “那可是要用来发新闻稿的机密，概不外传啊。” 虽然所有疑问都被柯君尧看似滴水不漏地挡回去，可始终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现在柯君尧最希望的事就是尽快回到X城，让陈汐的事情平静下来。 ＊＊＊＊＊＊ XX年X月X日 在海上航行了有一段时间，松哥说如果没有遇到风暴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回到陆地上去，到了那时我必须更加小心，不能让汐被陆地上的其他人类发现，否则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我才不会让别人把汐从我身边夺走。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 对了，过些天好像又是满月，一想到汐那么难受我就心疼。如果能分担汐所有的痛，我也是愿意的。 ＊＊＊＊＊＊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柯君尧，在朦胧之间好像觉得自己正在被一个让他感到安心的怀抱搂住，于是舒适地用后脑勺磨蹭了一下那个紧贴着他的胸膛，原本想要继续睡下去，不过，一抹金色却在这个时候照耀上了他的眼帘。 无奈之下勉强地撑开眼皮，柯君尧却因为眼前这幅从未见识过的美景而惊呆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航海，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海上看到日出。 那一轮高贵而耀眼的暖阳，缓缓从海平面之上升起，柯君尧眯起眼睛凝望着它，仿佛脸呼吸都要为之而静止。 “很美，是么？”陈汐的声音低低的，就在他的耳后。 “嗯……”柯君尧欣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依偎得更紧。 和恋人疯狂地做爱，然后躺在他怀中睡着，最后又被抱到甲板上一同迎接日出……如果要他在下一秒马上死去，他都会觉得，自己是快乐的。 “汐……”柯君尧伸出手寻找着陈汐的手掌，对方明了了他的意思，立刻也把手伸过去，紧紧握住他的。 “什么？” “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过新的生活了吗？”柯君尧不知道陈汐能否真正适应离开海洋的日子，毕竟那里才是陈汐真正的家，他担心…… 然而陈汐却笑了，与他脸颊贴着脸颊，说： “有你领着我，我还怕什么呢？” 柯君尧也扬起唇角，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用鼻尖去蹭陈汐脸上的酒窝。 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甜蜜。 ＊＊＊＊＊＊ 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在一起了，好像做了一场美好的梦。 柯君尧在报社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一边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下班，回去陪着那个养在自家浴缸中的尤物。见鬼的，他现在根本就什么都没心思干，只想和爱人在一起。 “小子，傻笑什么呢？”一个低沉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柯君尧吓了一跳，速速回魂。 “大编！” “大编”是他们给可爱的编辑大叔起的外号，因为他有个圆滚滚的大肚腩，然而叫着叫着，这个绰号听上去就有些诡异了。 “我说小柯啊……”编辑大叔笑容可掬地在柯君尧身边坐下，柯君尧知道，每次当大编的开场白是“我说小柯啊……”的时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将会是长篇大论。 “上次你交给我的那个无人岛的照片，还有你的航海日记我都看过了，很不错，你尽快把正稿赶出来，我们弄个专题，肯定很新颖！”编辑大叔眉飞色舞地说道。 柯君尧笑着点头：“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嗯。”忽然，大编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我们只是一家小小的报社，能弄出一篇像样的独家新闻来，也算不容易了，我一直很看好你。做人实在，又是文如其人，做记者的，最重要的就是‘真’这个字。” 见编辑这样感慨，柯君尧也不由得感动起来，他大学的时候就来这家报社实习，到现在升为正式记者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虽然报社办的只是小报纸，但他一直很用心，对这里的感情也很深。 “好好加油吧！”大编拍拍柯君尧的肩膀，背着手回了办公室。他一离开，坐在柯君尧边上的小周就一脸不怀好意地凑过来问： “哎，大编刚才跟你说什么悄悄话来着？” 柯君尧耸耸肩，说：“还能说什么，让我好好工作呗，把上次去无人岛的稿子尽快赶出来。” 幸好，柯君尧交给编辑大叔的航海日志是修改稿，他把关于陈汐的一切都删除了。 “没劲。”小周拍了一下后脑勺，然后话锋一转，问，“我说小柯啊……” 柯君尧乐了：“你没事儿模仿大编干什么？” “跟你说正经的。”小周故作严肃，“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哈？咳咳……”柯君尧被自己的口水呛得面颊通红，“你听谁说的，咳咳……” 小周看着他嗤笑道：“全报社的人都猜到了好不好？我说你就别害羞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别乱说，我可没有。”柯君尧的声音有些心虚，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陈汐的存在，不是因为他爱上了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所以感到难以启齿，而是因为他想要保护陈汐。 “还狡辩哪？”小周坏心眼地用笔戳着柯君尧的脖子，“这个红印儿，别告诉我是蚊子咬的。” 柯君尧心惊地抚上自己的脖颈，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说啊说啊……嫂子人怎么样？正不正点？身材辣不辣？”负责八卦娱乐板块的小周总是如此，又很大嗓门，他这样一吼，引来了无数同事围观。 “君尧真的有女朋友啊……”这个说话的，是追求了柯君尧两年的女孩儿晓林。 “我就说嘛，瞧他这两天乐得像只招财猫似的表情。”这个是报社里的摄影师Peter，此话一出，立刻招来晓林的瞪眼。 “呃……”柯君尧尴尬地被围在中间，现在这个情形，再否认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的确不是单身。” “哦~~~”周围一阵起哄。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呃，还有……”柯君尧搜索了脑中所有的词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出任何能够将陈汐形容得一丝不差的话语，最后，他深呼吸了一下，用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柔情语气说道，“我们很相爱。” 这五个字，足以代表一切。 虽然周围的同事们都不甚满意这样简单的表达，但很显然，柯君尧的样子幸福极了。 “那，恭喜你了。”晓林落寞地说着，不一会儿眼睛就红了，找个借口离开，Peter立刻追上。 柯君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似乎是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的心。不过……他宁愿做恶人去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伤了陈汐。 同事们纷纷表示祝福，并问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他传说中“很温柔”的“女友”，柯君尧笑着回答“改天等她有空吧”，心里却知道不太可能了。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的汐，如果可以的话，柯君尧会把陈汐一直养在他的浴缸里。 一辈子养着。 第十三章 等待了许久的下班时间一到，柯君尧就急匆匆地冲出报社，坐公车直奔回家。 “我回来啦……”换上拖鞋进浴室，柯君尧喜悦的喊声忽然小了下来。 原来陈汐在浴缸里睡着了，老天……简直像个婴儿一样。 柯君尧坐在浴缸边沿，痴痴地看着陈汐的睡颜，他绝对相信，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拥有着吸引自己灵魂的能力。不知道这样看了他多久，柯君尧有些情不自禁地俯下腰，嘴唇慢慢贴近陈汐薄薄的唇瓣…… 然而恋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亲爱的，你是想玩儿偷袭么？”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柯君尧干脆就厚脸皮地抬腿跨进浴缸里，抱住陈汐光滑的身体就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你……唔……”尚未来得及有所抱怨，狂风骤雨般激烈的吻就袭了上来，掠夺着陈汐的每一丝呼吸。 “我想你。”最后，柯君尧放开他快要缺氧的爱人，怜惜地舔着他果冻般诱人的双唇，“一整天都在想。” 陈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掌抚上柯君尧的脸颊：“我也是。” 才一天的时间，他们却都是如此地想念着对方。 “在浴缸里还习惯吗？很小吧？改天给你换一个大一些的。”柯君尧知道，自己能给陈汐的实在是太少了。再怎么说，广阔的海洋才是陈汐原本的家，如果换成是柯君尧，离开家到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也是会害怕和不习惯的。 “没关系，有你在就好。” 柯君尧又亲亲他，把浴缸里原本的冷水放掉，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哗啦啦淋在两人身上，带来了些许暖意。 “你知道人鱼之间在没有变成人形的时候，是怎样表达亲热的吗？”陈汐微笑地问。 柯君尧摇头，看着他等他回答。陈汐用尾巴缠绕着柯君尧的腿：“我们把这个……叫做交尾。” “唰”地一下，柯君尧的脸立刻烧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两腿中心的欲望，在陈汐的磨蹭之下竟然很快就挺立得不像话，真是，简直像个刚发育的毛头小子！ 他觉得自己迟早会因为这个尤物的关系纵欲过度而精尽人亡的。 但是怎么办呢？他爱他，深入骨髓地爱着。如果不能在一起好好活着，那么就一道去死的那种爱。 翻天覆海。 ＊＊＊＊＊＊ 所谓幸福，就是让你觉得一天以一秒的方式过去的那种感觉。柯君尧真的觉得陈汐就是那个为他带来一切快乐和幸运的人，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柯君尧可谓是事事通顺，情场得意，事业也不失意。 关于无人岛的新闻果真获得了轰动，引起了各界的注意。柯君尧乘胜追击，肥水不流外人田地从金维言那里又采访到了独家科研消息，原本清闲的小报社就这样忽然忙碌起来。但这样的忙碌，让柯君尧觉得兴奋非常。 他说过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写出震惊世界的新闻，现在虽然离“震惊世界”这四个字还有些距离，但至少也算成功了一大半。如果后续报道做得完美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小柯啊，过来一下。”大编在办公室门口招呼柯君尧。 柯君尧走进去，大编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表情严肃地让他坐下。难得看见向来嘻嘻哈哈的大编这样认真的神态，柯君尧心里也慌了，想着自己这些天是不是谈恋爱昏了头做错了什么，结果大编一句话，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X城日报》的编辑刚刚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兴趣调过去工作。” “什……么？” 柯君尧以为自己幻听了，要知道，《X城日报》是全国最大的新闻报纸。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人才。”大编胖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表情既欣慰又惋惜，“如果要你走，我也不舍得，但是你还年轻，不见得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小的报社里，你和我们的合同还剩下几个月就到期的，本来还想跟你续约……可是现在，应该不需要咯。” “大编……”听着编辑大叔的话，柯君尧心里有些难过，但他不得不承认，去《X城日报》跑新闻，是大多数记者都梦寐以求的事。如果说不动心，那必然是假的。但是在这里也有他太多留恋的东西，可爱的大编，还有热心的同事，如果就这样离开，他一定舍不得。 “接着的几个月，好好干吧，啊。”大编拍了拍柯君尧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柯君尧心情复杂地走出办公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大编果然是了解他的，所以知道，即使他的感情上再怎么难过，理智也依然会选择离开这里去《X城日报》。新生活未必不好，然而在这之前，他得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完美地结束。 这才是柯君尧啊。 ＊＊＊＊＊＊ 柯君尧一回家，陈汐就知道他的情绪不对。 “我真的很矛盾……”柯君尧一句话里叹了三口气。 “可是你做了选择。”陈汐的手掌在柯君尧背上按摩，以舒缓他的压力。 “那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柯君尧转头，情绪有些激动，“我很清楚自己的未来要做什么，可我还是难过……” 陈汐安慰地轻轻搂着他：“没有人会责怪你，因为你并不是放弃。现在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珍贵的，今后的路又何尝不是？要的多不是坏事，因为你的付出值得你去要。” 陈汐知道，柯君尧要的只是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果然，柯君尧没有再说话，乖乖地靠在陈汐胸口吸了两下鼻子。 “你会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做好的，是不是？” “那是当然。”柯君尧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他怀疑陈汐身上一定带有某种奇妙的魔力，能够让他焕然一新。 “汐……”柯君尧喊他。 “什么？” “你其实不是人鱼，是天使吧？”柯君尧表情认真得不像话，“为什么每次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能安心下来。” 陈汐笑道：“因为你爱我。” 柯君尧也哈哈大笑着，把泡沫抹在陈汐鼻子上，然后用自己的鼻尖蹭掉那些泡沫，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满月前夕，柯君尧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他调了十二点整的闹钟生怕错过，然而却没意识到像他现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睡过头的，他甚至都没睡着。 “五、四、三、二……”柯君尧默默地倒数计时。 “滴滴——滴滴——”电子闹钟响起。 “一！”柯君尧几乎是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冲进浴室，像个王子那样抱住了他的人鱼。 “你……这是干什么？”原本睡得正熟的陈汐被他这么一闹腾，睡意全无。 “宝贝儿不怕，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啊……”柯君尧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陈汐被勒得喘不过起来，却还是笑着抚摸着柯君尧的头发，“时间还没到啊。” “啊……哦。”柯君尧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习惯了把时间调快五分钟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陈汐的手指按摩着柯君尧的头皮，让他放松下来，“从出生到现在，我都习惯了。” 柯君尧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可是我会担心。” “傻瓜，你担心什么？”心里某块地方有了微微的触动，这是陈汐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开始学着怎样去爱一个人。他抱着柯君尧，甚至忘了自己的鱼尾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等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柯君尧已经把嘴唇堵到他的唇上了。 虽然很疼……但是感觉不错。 一吻终了，陈汐的双腿长了出来，柯君尧的嘴唇却也被他咬破了。 “下次，你该换样东西给我咬着。”陈汐无奈地擦着柯君尧唇上的血渍。 “没事儿，我喜欢。”柯君尧故意装出一副色迷迷的流氓模样，用手指挑高陈汐的下巴。 陈汐笑了几声，随后拥他入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的王子。” 等待他们的是更加火热的吻，还有漫漫长夜。 第十四章 和陈汐缠绵了一晚之后一觉睡到中午，柯君尧迷迷糊糊就想到，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好像还没有过一次像样的约会，于是整个人精神振奋完全清醒，顺便伸出巴掌在陈汐形状漂亮的臀部上拍了一下，把对方也给叫醒了。 “唔……”第一次和柯君尧躺在一张床上的陈汐还想留恋一会儿这样温馨的感觉，结果屁股上的疼痛就把他拉回了现实，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问，“干什么？” “和你的王子约会吧。”柯君尧的眼珠子闪着不容陈汐忽视的晶亮光芒。 “啊？”陈汐还没反应过来。 “快起来穿衣服。”柯君尧又拍了他的屁股一下。 陈汐无奈，只能听话慢慢吞吞地爬起来，然后穿上柯君尧一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让他变成人的时候可以穿的衣服裤子。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陈汐很认真地问。 “呃……”柯君尧愣了一会儿，然后说，“先出去了再说。一般恋人都是看电影啊游乐场啊吃饭啊什么的……我也没研究过，反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陈汐笑问：“你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吗？和女孩子？” “有是有。”柯君尧说完后，连忙一脸认真地解释，“但我发誓，你将是我的最后一个。” “嗯。”陈汐淡淡地应了一声，眼角带着温暖柔和的笑意。 那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约会，他们一起去吃饭，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十指紧扣。然后又看了场电影，是一部很老的文艺片，陈汐没怎么看懂，靠在柯君尧肩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偏偏这部片子还特别长，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柯君尧都没敢动上一动，生怕吵醒了陈汐，待到电影结束，肩膀已经酸痛到不行。 陈汐骂他傻，柯君尧只是乐。 ＊＊＊＊＊＊ 时钟的指针总是不断地往前走的，柯君尧和旧报社的合同接近尾声，马上就要调走的他工作起来也分外卖力，日历一点一点地变薄，终于到了要离去的那天。 报社的同事们特地为他开了一个并不隆重但却十分热闹的欢送会，又是喝酒又是唱K忙得不亦乐乎，然而开心过了头的结果，就是醉到不省人事。等柯君尧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喝过头了之后，已经在出租车上吐个不停了。 “你还好吗？”隐隐约约听到了晓林的声音，柯君尧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没事”。 之后大概的记忆，就是晓林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柯君尧握住她的手。 晓林脸一红，把手抽回去，说：“帮你脱外套，这样勒着不舒服吧。” 柯君尧头疼得厉害，揉了揉眼睛打量周围，才发现是一个类似于酒店房间的场所，即使醉着，心里也开始警钟大作：“这里是那儿？我该回家了，他还在等我……” 谁知这个时候，女孩却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着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只要一个晚上，只要一个晚上就足够了，我今后再也不会缠着你，就当是我求求你了好吗？” 柯君尧骇然，想要把晓林扯开，不料对方竟然凑了过来意欲吻他，柯君尧猛地一推，晓林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一脸受伤而惊诧地看着他。 “抱歉，我不是有意……”柯君尧摇摇晃晃地去扶她，无论怎么说，对方也是女孩子，这样动手实在是不好。 晓林从地上起身，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只是……”柯君尧口齿不清地解释，“只是我太爱他。” 哪怕醉得失了神智，柯君尧也仍然能记得，他有多么地爱陈汐。 晓林看了他一眼，咬住下唇，不甘心的模样：“她很漂亮么？” “是的。”柯君尧点点头，“美极了……” “那我也可以！我愿意去整容，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有朝一日一定能比你女朋友更美的！”晓林失去理智地大声喊道。 “问题不是这个……就算，就算他变老变丑，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努力地控制着思维逻辑，柯君尧头脑晕晕乎乎地说。 晓林的表情顿时从原本的委屈变成了失落：“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原本，我想在你离开之前，把自己送给你……现在看来，是我做了傻事。真是……太傻了。”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柯君尧站在原地头疼着不知所措，晓林抹了抹眼睛，红着眼眶瞪他：“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么？” “啊……我……”柯君尧张口结舌。 “噗……”晓林突然破涕为笑，“以前如果知道你这么傻，肯定不会喜欢上你。” 柯君尧也开始傻笑，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晓林叹了口气，说：“其实，缘分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真的很羡慕能被你爱着的人，她一定很幸福。” 柯君尧想说：其实是他让我幸福更多一点。但是，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他不想告诉任何人，那是只属于他的秘密。 “走吧。”晓林说道。 “去哪里？”醉着的柯君尧反应慢半拍地问。 晓林微笑着，却还是带有浅浅的忧伤：“当然是叫车送你回家啊，你难道想跟我在这酒店里住一晚上么？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女朋友吃醋。” “哦……呵呵。”柯君尧脸又红了，“他好像没为我吃过醋哎……我倒是想看看他吃醋的样子。” “真的吗？”晓林有些惊讶，“不会吧……” 柯君尧尴尬地说道：“那个……我得走了。” “等会儿……我送送你。”这个喝醉的人独自出去拦出租，搞不好会被拒载，晓林扶着他下楼，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你真的想看看你女朋友吃醋时候的样子吗？” 柯君尧用力点头。 晓林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道：“那么，我帮你。” 第十五章 “我回来了。” 柯君尧现在的感觉很紧张。 衬衫领口的红色唇印夸张到连自己的余光都能看见的地步，汐看到了，会不会大发雷霆呢？ 虽然喝醉了，但是理智还是有的，回想起来，从跟陈汐认识开始到现在，柯君尧好像真的连一次都没见过他为了自己吃醋。倒是自己，总是打翻醋坛。没办法，谁让陈汐那么有魅力呢……可是，他柯君尧好歹算是个英俊阳光的新时代大好青年，也有不少人喜欢啊。纵使陈汐对他很温柔，但偶尔的时候，柯君尧也希望看到他对自己的独占欲，才能满足那种心底的安全感。哪怕他身为男人，也同样渴望着恋人在必要时能够表现出丰富的感情来。 深吸一口气，柯君尧走进了浴室。陈汐还是像往常那样慵懒地躺在浴缸里，沾着水珠的白皙上身看上去分外诱惑。 “喝了不少么？”陈汐随意地打量了柯君尧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柯君尧心里一刺，不死心地靠近，然后笑呵呵地说：“是啊，大家情绪都很高……我还跟女同事合唱了情歌来着……哎哟！” 一个不当心，柯君尧踉跄着跌进了浴缸，衣服裤子都还没脱。 陈汐看着在自己胸前傻笑的醉鬼爱人，皱了皱眉，道：“好好休息吧，宿醉会头疼的。” “嗯……”柯君尧依然趴在陈汐身上不肯起来。 怎么没反应呢……晓林刚才明明把她的香水喷到了自己身上啊，大半瓶呢，味道应该很浓才对，不会被酒味掩盖，而且那个唇印也很深…… 可是，陈汐偏偏就是这样一百年什么都不在乎的淡定。 不甘心地跨坐在陈汐身上，柯君尧问：“你怎么……都没情绪的吗？” “什么？”陈汐的眉头皱得更紧，叹了口气之后道，“君尧……你真是醉得太厉害了，明天就要去新的单位报道了不是吗？早点睡吧。” “我不睡。”柯君尧大喊。 “好好好……不睡就不睡。”从来不知道撒酒疯的柯君尧竟然如此难缠，陈汐只有哭笑不得的份，“那你先换上干净的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顺便让我换个水……” 柯君尧双手撑在陈汐胸口，眯着眼睛瞪他：“换水干什么？嫌我脏了吗？” “没有……”陈汐百般无奈，神色复杂地说，“你身上都是女人的味道。” 原来他都知道……都知道还什么反应也没有？柯君尧只觉得身体都冷了下去，干坐着一动不动。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汐渐渐开始失去耐心。 “你到底有没有像我在乎你那样一半地在乎过我呢？”柯君尧现在感觉胸口似乎堵着什么东西，难受极了。 陈汐的眼眸如海般深邃，定定地锁在柯君尧身上，淡漠地反问：“那你觉得，我要怎样才算在乎？像女人那样一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对你乱发脾气耍性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柯君尧有些无措。 “我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我不会吃醋。即使我吃了醋，我也依然相信你不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莫非是要我跟你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才满意？才觉得我是在乎你的？” 此时此刻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的柯君尧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样荒唐的蠢事，再加上听了陈汐这番话之后既羞愧又懊恼，酒喝多了果真误事。瞧瞧他刚才都干了什么？若是一早知道陈汐的想法是这样的，他说什么都不会，也不可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去试探对方的心。 “对不起。汐，对不起。” 柯君尧无措地抱着陈汐，又好像怕他把自己推开似的留了些距离：“我太幼稚了。” “快去休息吧。”陈汐摸摸他的头发，“记得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柯君尧非常没用地酸了鼻子。 ＊＊＊＊＊＊ 第二天一早，柯君尧傻呵呵地顶着一颗有些痛的脑袋去了新的报社报道。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记者柯君尧，在以后的日子里，希望能和各位……好好相处。” 原本中气十足的自我介绍，在得到了一致的无视和忽略之后慢慢变得小声。柯君尧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一声之后搬着东西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好……”想跟邻桌的哥们儿打个招呼，谁知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接起桌上的电话。 “喂？你好，X城报社……” 柯君尧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开始整理办公桌，不禁有些想念起原本八卦的却又乐天的小周来。 到底是大报社，跟自己原来的地方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不光是设备先进、空间宽敞，同事们的工作氛围也不一样。没有了从前的和乐，而是严肃紧张。大家似乎总有着忙不完的事，而且都是自己管自己忙，交流很少，柯君尧甚至连泡个茶要去哪里都不敢问别人，生怕打扰了谁的工作，结果只能自己把报社摸了个遍，权当是熟悉地形。 “你是柯君尧吗？”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沉稳的女同事走了过来。 “我就是。大姐有什么事吗？”跟原来的报社同事们开玩笑开惯了，柯君尧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 结果对方铁青着一张脸整整十秒钟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脸红红地说了声：“对不起啊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你很老……” 只能是越描越黑。 最后，在对方沉着声音的一句“编辑找你有事。”之后，柯君尧快速地溜之大吉。 上班第一天就这样，实在是……有点无语。 进了主编办公室，对方笑着说：“你好啊，请坐吧。” 和原来的大编感觉不同，这位虽说礼貌而面带微笑，但看上去总有些虚伪。柯君尧坐在软得过分的椅子上，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这位编辑依然笑着，目光锁定在柯君尧身上：“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把你从你原来的报社挖过来。” 柯君尧困惑地锁着眉，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有潜力么？心里这样想，但他也没有笨到直接问出来的地步，而是安静地等着编辑继续往下说。对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老朱是不是没告诉你，我们报社已经买断了所有关于无人岛的新闻，从今往后，一切和无人岛相关的事件，只有《X城日报》独家报导。” 柯君尧大吃一惊，对方口中的“老朱”，指的自然是原来报社的大编，然而这件事，大编的确是对他只字未提，兴许是觉得他不可能会赞同这件事从而不愿意去《X城日报》，所以才会隐瞒下来。 柯君尧胸口堵着一股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哪个圈子的水不深，柯君尧摸了这么些年，虽然以前在小地方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很多，可心里却是清楚的。 “你毕竟刚刚干这行不久，涉世未深，很多事情你只要去做就行，我们注重的是‘果’，而不是‘因’。”编辑还是用那种悠然自得的口吻说道，“你写的新闻稿我看过，确实是不错的。够真实，很有张力，叙事方法简洁明了，一针见血。这则新闻原本起手人就是你，由你接下来写后续也自然是无可厚非。而且……据说你和那负责研究无人岛的生物学家还有投资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那就更好了，可以挖出许多卖点。” 编辑所说的话柯君尧越听越头疼，讽刺地说一句，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有利用价值。什么实力，什么理想，什么抱负，什么野心，就这样被这番简简单单的言语击得粉碎。 “然而你知道为什么无人岛还没有真正火起来的原因么？”编辑还在继续口沫横飞，“很简单，就四个字：没有爆点。” “爆点？”柯君尧不解地说，“我只是把事实都写出来……” 编辑摇了摇头：“光有事实是不够的。那一直以来都是个神秘的地方，现在你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大家一开始或许会觉得很新鲜，但时间一长，也就乏味了。试问，一般人谁会对那些乏味的矿石和植物动物感兴趣？” “那人们会对什么感兴趣？”柯君尧问道。 编辑怀有深意地笑着：“到底是年轻人哪。你说说，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去岛上探险的？” 柯君尧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 “宝藏。还有……一些神秘的传说。” 第十六章 “很好。”编辑笑着说，“我们不是学者，科学方面的事儿交给相关的研究人员就行。我们要做的，就是引起世人的关注。写出震惊世界的新闻，这难道不是你身为记者的梦想吗？” 柯君尧被他最后这个问题触动了，心中不知不觉竟做出了让步：“那么……我该怎么做？” “再去一次无人岛做新闻跟进。”编辑看着柯君尧的眼睛，“我们将会联系电视台，做一个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现场直播新闻。自然是由你作为最主要的报道者，我相信你的能力，年轻人要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柯君尧不安地说：“可是，我向来都在报社内工作，从来没试过去电视台做新闻直播啊。”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专业的培训我们肯定都会给你安排好。到时你只需要出面就行，电视台和报社里一些有经验的前辈都会跟着一块儿去，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这个专题你不做，自然会有别人来做，但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回家的路上，柯君尧一直都在想自己怎么会如此回应，乃至于坐公车坐过头了两站，还得重新回去。 像这么商业化的事，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拒绝才对吗？ 刚进大学那会儿，柯君尧曾意气风发地想，今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记者，把最真实的世界展现所有人看，他始终都记得这样的初衷，从来没忘过。 但是……既然不是要他写假新闻，其他的，只要不触犯原则，应当也无关紧要才对…… 不不不。 想着想着，差点又坐过站，慌慌忙忙地在车门关上之前下去，再走个几分钟就能到家，原本短短的路程，忽然变得漫长起来。好想快点回去，看见陈汐的脸，听见陈汐的声音……那样就什么疲劳都没有了。这样一思索，柯君尧脚底下的速度就不由得加快，上了楼打开公寓的门，他像往常那样喊了声：“我回来了！” 一般来说，陈汐都会在浴室里回应他一句，然而今天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汐？”柯君尧一边换拖鞋，一边接着又喊了他一声。 仍然安静。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忽然涌上，柯君尧另外半边的拖鞋甚至还没来得及穿，就这样怪异地以一只脚赤足一只脚穿着拖鞋的模样快速冲进浴室里，所看到的场面却令他近乎血液倒流： “汐！” 陈汐无力地瘫软在浴缸里，脸色苍白而虚弱，额头乃至裸露的上半身全是冷汗，看上去已经昏迷。原本闪着银光的鱼尾现在变得黯淡极了，散发出一种病态的暗灰。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柯君尧吓坏了，连忙冲过去抱起爱人的身体，他的体温似乎比平时还要更低一些，“汐，说话……跟我说话啊……” 陈汐依然紧闭着双眼，如果不是他还有一点呼吸，柯君尧甚至会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他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柯君尧飞奔去了客厅，拿起电话刚想叫救护车，才意识到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太合适，如果陈汐是普通人的话，他完全可以如此，但陈汐是人鱼，这个电话一打出去会酿成怎样严重的后果，柯君尧完完全全可以想象得到。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的挚爱像个怪物一般被送去研究。 于是，柯君尧拨通了程杰的电话。 “你是白痴吗？”听过柯君尧的描述，程杰在那头狠狠地骂，“你觉得深海鱼在淡水里能活多久？” 这个比喻乍听起来可能有些滑稽，但柯君尧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赶忙去厨房拿了一罐盐洒进浴缸。数分钟之后，陈汐终于醒了过来，露出一个虚弱而柔和的微笑，看着柯君尧问：“你怎么了？” 柯君尧立刻用力却又无助地抱紧了他： “我不会让你变成海上的泡沫的……绝对不会。” ＊＊＊＊＊＊ “感谢大家收看本期节目，由《X城日报》记者柯君尧为您报导。” 呼…… 第一次直播结束，柯君尧长长地松了口气。放掉话筒，才发现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原本他就只是拿笔写字的而已，谁知道报社竟然会选择跟电视台合作，现在还要他出面在摄像机前做现场直播，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不错。”摄像师走过柯君尧身边的时候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其他工作人员纷纷散去，各自管各自休息。柯君尧一个人闲来无事，走到甲板上，望着湛蓝的海水，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陈汐的时候，好像也是类似于现在这样的场景。不过当时是深夜，他听见一阵极其动人的歌声，几乎着了魔。 柯君尧盯着海面胡思乱想了一阵，最多回忆起的还是和陈汐相处时的种种甜蜜，不知不觉竟然笑出了声音来，柯君尧连忙捂住嘴。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报社里的同事们为什么一个个儿都能猜出自己正谈着恋爱，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明显得过了头。 “怎么？在想女朋友吗？”搭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柯君尧转头，感到有些尴尬。 “Peter。” 直到柯君尧上船之前都没想到此行的搭档居然会是他，Peter这个英文名实在过于常见，即使之前看过工作人员名单，柯君尧也没放在心上。至于他的中文名本来就没什么人知道，柯君尧更不会去关注。这位Peter是他原来报社里的同事，同时也是晓林的追求者，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可柯君尧心里却清楚对方始终是把他当成“情敌”来看待的，两个人年轻气盛，以前在暗地里较过不少劲。他们相识多年，本该互相了解，可这回一重逢，反而有种不知道要怎么合作的感觉。 大编没告诉过柯君尧Peter也一起调来了《X城日报》的报社，不过之前无人岛的新闻，Peter倒是也曾帮柯君尧一起校稿、作专题，所以对无人岛还是有些了解的。 “晓林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柯君尧摇头：“自从我调走之后就没联系了。而且……我已经有了恋人，和其他异性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Peter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说：“对了，半小时之后有开机庆功宴。帮个忙搭把手，把底舱的香槟搬出来吧。” “哦，好。”柯君尧点了一下头之后就离开甲板，往底舱走去。 第十七章 这艘船毕竟是上头出资包来的游轮，比当初曹梦昌私人购买的船规模要大上很多，柯君尧走了好一会儿后才到达底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箱子，酒类的似乎排在窗口，柯君尧走过去搬起一箱香槟，刚想转身走，余光便瞥见窗外的海水里一道黑影闪过。 “汐。” 放下香槟，柯君尧飞速跑回窗前，果然看见陈汐正优雅地游弋在海水之中，柯君尧伸出指尖敲了敲窗子的玻璃，而后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我想你。” 这次柯君尧之所以答应编辑来无人岛，陈汐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日渐虚弱的身体实在是太需要海洋了。每每想到上次的经历柯君尧就懊悔万分，他承认自己很自私，他想把陈汐留在身边，把他从广袤无垠的大海挪到了自己公寓内狭小的浴缸里。是他太无能，给不了陈汐合适的生活环境。 柯君尧想通了，只要做完这次新闻直播，等功成名就了之后他就离开X城报社，放弃记者这个职业，回到家乡在海边建造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木屋。到时候既能和陈汐相伴，又能让他生活在海中，身体也不会受到损害。 放弃梦想不算什么，因为现在，陈汐就是柯君尧的梦想。 陈汐在船外朝着他笑，柯君尧情不自禁地把手掌贴在玻璃上想要去触摸他，陈汐会意，也将手覆上玻璃，就好像两个人掌心相对着紧贴一般。 不知道这样四目相对了多久，柯君尧听见了Peter的喊声： “小柯？小柯你在吗？” 柯君尧慌忙在玻璃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等到深夜时在甲板上碰面。陈汐点点头之后很快地游远了，Peter也在此时恰好走进来。 “你还在这儿啊，怎么那么久？” “噢……船太大了，我一时没找着。”柯君尧压抑着因为激动而变得飞快的心跳，找了个借口说。 “那快上来吧，庆功宴开始咯。” “哎。”柯君尧应了一声，双手搬着香槟上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看一眼船舱外，他不知道陈汐现在在哪儿，但只要一想到恋人正时时刻刻地跟随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温暖无限。 ＊＊＊＊＊＊ 所谓的庆功宴无非就是喝喝酒吃吃东西胡乱闹腾一下，原本还是喜欢热闹的柯君尧，忽然觉得这样的宴会竟也变得该死的无趣和冗长起来。看了一眼表，都已经十一点半了，为什么还不结束？好不容易接着憋了半个多小时，人们总算是三三两两地走光了。柯君尧和几位留下来的同事清理了一下场地，在确定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之后，他才喘着气迅速冲到了甲板上。 “汐？汐，你在吗？”不敢喊得太大声，柯君尧只有紧张地望着在黑暗中平静无波的海面，无奈船实在是太高，虽说有灯光，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海水之下是否有陈汐的影子。 “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陈汐的半个身子忽然冒了出来，把柯君尧吓了一跳。 “是啊，偷情。”柯君尧笑起来，“可我无法忍受见不到你。” 陈汐浮在海面上，漂亮的蓝眼珠定定看着他，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看上去神采奕奕：“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你不用太紧张。海皇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放了我，那么必定不会再多做纠缠。” 柯君尧酸味十足地撇撇嘴：“切。反正现在你是我的，夸他也没用。” 陈汐被他的表情和话语逗乐了，他们默默望着对方，一个在海里，一个在船上。尽管两人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可柯君尧依然能够觉得满足。只因他明白，心与心的距离，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开的。 之后的好些天，同事们都觉得柯君尧的情绪高涨了不少，在镜头前报导的时候也每每都面带微笑，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僵硬，状态极为自然。而且大家还发现，这家伙在底舱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按照柯君尧本人的说法，因为底舱够安静，所以他写起稿子来的时候特别顺利，于是同事们也都识相，当柯君尧去底舱一待就是大半天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去打扰他。可他们却不知道，柯君尧独自在那儿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能和陈汐隔着一块小小的玻璃“交流感情”。 柯君尧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那窗子不能打开。 “砰！”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原来是柯君尧离玻璃窗靠得太近，不小心撞上了鼻子。看见陈汐强忍着笑意的脸，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也忍不住想笑。 “疼不疼？”陈汐用口型说。 柯君尧摇摇头，然后在窗上写道：吹吹。 陈汐忍俊不禁地把脸靠近窗子，撅起嘴做出呼气的模样，柯君尧也是乐呵呵喜滋滋地贴过去，两个人好似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幼稚。柯君尧看着海水中的陈汐，用指尖在玻璃上描画着他的面部轮廓：眉、眼、鼻，还有……唇。 他很想真真实实地触摸陈汐、拥抱陈汐，很想亲吻他的身体、他的尾巴……也很想让他爱抚自己。 不由自主地，柯君尧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陈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往后退。 “要走了吗？”柯君尧遗憾地用唇语问。 陈汐却是微笑着，伸手抚摸起他自己的脸颊来，他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一点一点，带着刻意的挑逗和引诱，从睫毛到鼻梁再到唇瓣，随即伸出粉色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食指的指腹。而后手掌一寸寸仔细扫过颈项和锁骨，来到胸前。 柯君尧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着爱人的表演，鼻子痒痒的像是要流出什么东西。 陈汐双唇微微张开着，似乎是在海水中喘息，而他的手仍然在胸口逗留，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捻着那两颗柯君尧曾经捏弄品尝过的淡色乳尖，小东西的弹性乃至味道包括硬挺时的颜色柯君尧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果然，已经等不急地想要马上立正站好，甚至把裤裆都顶了起来。 把手放到两腿之间拉开拉链，柯君尧将欲望直挺挺地暴露在陈汐面前。以往的时候即使全身光溜溜地坦诚相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反倒奇妙地感到了一种羞耻，也加速了他欲火的燃烧。 陈汐舔吸着自己的手指，眼神狂乱，视线灼热地停在柯君尧裆部，柯君尧则是握住分身缓缓搓弄，一开始还会有点难为情，目光左躲右闪，到后来就变成了露骨地盯着陈汐不放，瞧着他把手指在口中抽动并且被舌头缠绕的模样，柯君尧也加快了手里律动的速度。终于，在一声短促的沉吟之后，乳白色的液体有力地迸射在了玻璃窗上。 陈汐把手指从嘴里抽出，做了个口型：好浓。 废话……都憋了那么久了…… 柯君尧低头整理裤子，等脸上的热度稍稍退下去了一些之后，才抬起眼来，结果却让他看见陈汐把诱人的舌尖伸了出来，竟然开始舔起那被柯君尧的体液沾上了的玻璃。 虽然陈汐并没有真的舔到，虽然柯君尧憋了很久的“小兄弟”刚刚才发过一炮，但很明显，它还有恢复精神的趋势。 “饶了我吧亲爱的！” 柯君尧双手合十作求饶状，这样看得到吃不到的状况，实在是快把他逼疯了。 老天保佑，工作快快顺利结束吧！ 第十八章 终于再度抵达无人岛。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路线，所以这次的行程比上一回柯君尧他们自己去时误打误撞要快上很多。树林里的木屋还在，摄制组一行人在林中安营扎寨，女工作人员住在木屋里，男工作人员则是在外面搭帐篷。 忙完了一切之后，柯君尧立刻飞奔到海边，用刚才在路上就折下的树枝，心跳飞快地在海滩上画了一条大大的鱼。 ＊＊＊＊＊＊ 午夜、沙滩，伴随着海风与海浪的浅吟低唱，在一块礁石之后传出了一阵阵欢愉暧昧的声响。 “嗯……嗯……” 浓眉大眼的青年被压趴在一块大石上，身后站着容貌妖冶的男子，臀瓣间艳丽的肉穴此时正被该男子剧烈抽插着，赤红色的嫩肉偶尔被硬挺的凶器带出一截来，显然是已经挑弄了很久。 “啊啊，汐……”青年的声音里带有难耐的呜咽，但双手却向后紧紧抓着正在操弄他的人的臀部，将对方更深地朝自己这边拉。 陈汐也不知在柯君尧体内泄了几回，只看见大量白色的液体顺着柯君尧的腿一直往下淌，抽动时发出的水声让柯君尧浑身都烫。连带着睾丸大力拍打在臀瓣上的“啪、啪”声，听起来都是那么地令人脸红心跳。 要死了…… “啊！”柯君尧已经沙哑的嗓子又嚎了一声，发觉自己好像再度濒临高潮。 偏偏陈汐还一个劲儿地总是朝他最有感觉的那一点上顶，快感如排山倒海般袭上，在柯君尧即将到达顶点之时，陈汐把手伸至前方，快速抚慰他腿间茂盛草丛之中的肉棍。 “唔……” 柯君尧悲鸣着把身体中最后的一点精液给挤了出来，那是一种简直快要把他的世界都摧毁一般的愉悦。紧接着便感觉到肠壁一烫，柯君尧知道陈汐也出来了，刚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晕过去，陈汐就已经先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这个月的满月之夜是农历十六日，柯君尧算错了日子，提前就等着了，结果在沙滩上眼巴巴盼了陈汐等了整整一天，却什么都没等到，偏偏那颗万年珠母贝的珍珠前两天才被他用过，当时还跟陈汐缠绵了许久，所以短时间内不能再继续使用。于是柯君尧急坏了，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心里担忧汐是不是回了海底城找他哥哥？海皇是不是把汐捉走了？诸如此类。 所以当这天陈汐像天神一般从海水中赤裸着身体走出来的时候，柯君尧险些就疯了。 他冲上前抱着陈汐，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两个人的吻里全是血腥味儿。陈汐挺怕疼，但终究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柯君尧发泄，这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冲动、太孩子气，恨不得两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在一起。但他却没有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区别，哪怕他们再如何相爱，也是不可能像普通情侣那样相处的，种族的区别毕竟横亘在那儿消抹不去。既然陈汐没有办法变成人类，柯君尧也不会化为人鱼，那么他们就应该找到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交往方式，而并非像现在这样…… 可是柯君尧太执着，他的身体是那么火热，几乎要把陈汐的肌肤给融化。每次有理智的言语到嘴边，经由柯君尧那么傻兮兮的一亲，陈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唉，他可能也疯了吧。 疯狂的情事过后，两人穿上衣裤在沙滩边坐着，陈汐的嘴唇还有些红肿，嘴角边裂了一道小口，说话时隐隐约约的疼，不由得瞪眼过去骂了柯君尧一句：“你这没头没脑的二愣子。” 被柯君尧听去，感觉也像是在打情骂俏更多些，厚起脸皮又奸笑着凑过去缠着陈汐索吻，闹了好长时间才消停。 “出来这么长时间，你的同事肯定都等急了，节目不用按时开播么？” 柯君尧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你又急着赶我走，咱们俩在一块儿，你就别提我的公事了行不行？我就乐意陪着你，挨批就挨批呗。大不了被炒鱿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可是各大报社争相看好的实力派啊。” 陈汐听了只是笑，柯君尧还没有把自己将来的打算告诉他，一是为了到时候能给陈汐一份特别的惊喜，二则是因为陈汐他善解人意，要是知道自己为了和他相守而放弃大好职业生涯肯定不会同意。反正等时机成熟了，柯君尧先斩后奏，陈汐他只有感动的份儿了嘿嘿嘿嘿嘿…… “傻笑什么呢。”陈汐有趣地捏了捏柯君尧的下巴。 柯君尧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里亲了又亲：“因为我高兴。” ＊＊＊＊＊＊ 回到树林里的营地中去，众人倒是没有责怪柯君尧平白无故消失了一天多，因为他们有更头疼的事要做。 “这都是怎么了？”木屋和帐篷里一片狼藉，柯君尧诧异地拦住一个同事问。 “别提了，昨天我们不是去岛的另外一边拍东西么？结果一天不在，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概是岛上的一些野兽来过，真是一塌糊涂损失惨重啊，整理了好一会儿都没弄干净。这地方看来也不太安全，得换一处安置了，诶？话说回来你昨天是不是不在啊，跑到什么地方摸鱼偷懒去了，当心领导找你喝茶……哎哎，小柯你去哪儿？” 没等这位同事说完，柯君尧心中就警钟大作，满头大汗地回到自己原本的帐篷中去，着急地四处翻找。结果几乎把整座帐篷都犯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他想要找的。 “东西呢？我的东西……可恶！” 他之前的航海日记，不见了。 那上面记载着他和陈汐相识相知相爱的整个过程，他自己的恋爱被抖落出去倒还不算什么大事，但陈汐的身份…… 紧张了许久，柯君尧才慢慢找回一丁点理智，先不说是什么人在清理的时候拿走了这本日记，如果看到里面天马行空的内容，应当也未必会全部相信才对，恐怕只有将它当成胡乱瞎掰的小说，而并非真实事件吧。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柯君尧却看见枕头底下露出了半张纸片，狐疑地抽出来看，原本舒展些许的眉头顿时牢牢皱起： 想要回你的东西，后天晚上十点整，海滩见。 第十九章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柯君尧看着表，在海滩上焦急地等待。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用意，但这种感觉快要将他逼疯。妈的，为什么他就是什么都做不好？不过是想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平平淡淡地在一起而已，这难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吗？还是说，这次日记本被偷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说不一定只要睡上一觉，等明早起床就原物奉还了呢。 这样的自我安慰方法显然不是很有效，终于，柯君尧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敏感地回头去看，却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 “是你？” Peter甩着手中的记事本，那是柯君尧再也熟悉不过的海蓝色封面：“一天没见，别来无恙啊，搭档。” “杨俊琪。”柯君尧捏紧了拳头，喊着他的大名，“说吧，你什么意思？” Peter走近了说：“你写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内容可真是跌宕起伏，精彩极了啊。我原本只以为你擅长写那些平铺直叙的新闻，没想到说起故事来也这么生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柯君尧，这些东西要是真的公布出去，你猜猜你的小人鱼会怎么样呢？” “什么小人鱼？天哪，杨俊琪，你不会以为我写的是真事儿吧？你多大了啊？”柯君尧夸张地大笑起来，嗓音却不可抑制地发着颤，“那不过是我在航海时闲来无事写的故事而已，打发打发时间，又不是真的日记。”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下去？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Peter叹了口气，“曹先生早就告诉我了，他倒是料定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真相说出来，才让我在你身边跟着试探，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这么死脑筋，真不知道晓林她到底看上你什么地方。” 曹先生？说的是曹梦昌？他怎么会知道？柯君尧快速回忆自己和曹梦昌的相识过程：他当初是在一个房地产开发的记者会上认识的曹梦昌，两人相谈甚欢。柯君尧说起了自己要去无人岛探险的计划，曹梦昌表示很感兴趣并且愿意投资，之后经历了半个月的讨论，探险的事儿终于敲定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探险队的人选，除了柯君尧自己之外，都是曹梦昌介绍来的。 柯君尧现在脑子里乱得不行，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曹梦昌、崔国梁、赵松、金维言…… 莫非，是程杰？ 柯君尧知道自己不该随随便便怀疑朋友，但除了程杰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把这件事抖出去。 “怎么？还没想通？”杨俊琪讥笑着说，“这世上哪里有所谓的真朋友，有的不过是利益关系而已。我也只是为了曹先生做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什么不好？到时候大捞一笔不说，你更是能靠着这惊天的新闻成为举世闻名的记者，虽然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但真要合作起来，也是可以的。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过了今天十二点，陈汐就要变回人鱼了是吗？正好还差二十分钟，到时候你把他叫出来困住，我恰巧能拍下那时的画面，保证能够震惊世界……” “你这个疯子。”实在没有心思和他继续磨叽下去，柯君尧断定他是神经错乱，转身就想走。 “站住，你不想要回你的日记本了？” “随你怎么说，哪怕把内容公布出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纵使曹梦昌有再了不得的势力，空口无凭，光是靠着一本天马行空的航海日记，恐怕只会被人当成是笑话来看。 “除了文字之外，再加上图像又如何？” 柯君尧定定地站住了，重新转过头，只见杨俊琪拿出一台小型摄像机摁下了播放键，画面中，正是柯君尧和陈汐在游轮底舱内隔着玻璃缠绵亲昵的画面。陈汐的银色鱼尾在海水中分外耀眼。 “王八蛋！”柯君尧眼睛都红了，扑过去抢过摄像机，拿出其中的录像带就砸成了碎片。 “啧啧啧。”杨俊琪咂舌道，“没关系，砸吧砸吧，我还有无数的底盘，你要是喜欢砸，我再多给你几盘也不成问题……嘶！我操！”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柯君尧就一拳头重重揍了上去。杨俊琪被他疯狂地掐着脖子摁倒在沙滩上。 杀了他。 杀了他！ 柯君尧脑海中有个疯狂的念头正在叫嚣着。 “你他妈的……真想要了我的命？”杨俊琪被掐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额头上青筋尽显，之后却神志不清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笑什么？”柯君尧一拳一拳挥在杨俊琪脸上，他从初中之后就没打过架，但是现在却想杀人。 “知道么？如果我出了事……咳咳……曹先生马上就会把……咳……录像带公之于众，速度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快……到时候，你的宝贝人鱼……可就得被送到实验室去做标本了……哈哈……哈哈哈……” “啊！”柯君尧大吼一声，终是放开了杨俊琪。 “操你妈的。”杨俊琪爬起身，一脚踢上柯君尧的肚子。 柯君尧头冒冷汗捂着腹部倒在沙滩上，但却没有还手，肋骨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杨俊琪又接着踹了几脚，等到解气了，才吐掉嘴巴里刚刚被打断的牙齿，说：“还神气么？嗯？” “你想要什么？钱？要多少我给你。”柯君尧抓住杨俊琪的裤脚管，“还是希望我自此退出新闻界，那我回去马上辞职。只要你把底盘交给我……” “哟，心高气傲的大记者，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杨俊琪冲着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阴阳怪气地说，“为了个同性，真是恶心。” 柯君尧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嗓音阴沉得不像话：“你给，还是不给？”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柯君尧低着头，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听见礁石后传来几乎让他心脏停跳的声音：“君尧？” 不，不要出来。 “汐，快走！”柯君尧冲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谁在那里？”今天陈汐很晚了也没在沙滩上看见柯君尧画的标志，正觉得奇怪想要出来看看，倒是听见了他和另外一个人类对话的声音，像在争吵着什么。 “小柯，快点，快点把他制住！让我拍下来！”杨俊琪捡起掉落在地的摄像机，兴奋地朝着陈汐举了起来。 陈汐向后退了两步，警觉地看向柯君尧：“他在做什么？” “不……汐，你先走，等我以后再对你解释。”柯君尧有口难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现在他只希望陈汐快些离开，别被杨俊琪再捉住了把柄。 第二十章 “唔……” 来不及了。 陈汐渐渐倒了下去，两条修长的腿缓慢合拢到一起，银色的鳞片一点点生长出来，在皎洁月色之下光芒夺目。 “实在是太漂亮了……”杨俊琪也不由得惊叹，一边不怀好意地对着柯君尧说道，“搭档，这次咱们可真是捡到宝了。放心吧，曹先生会给你加倍的报酬。” “你给我闭嘴！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柯君尧慌乱地说完之后急忙去抢摄像机，他只后悔方才没有连带着这玩意儿一起砸烂。 杨俊琪哪里肯松手，一边抢还一边大声说着：“嘿，怎么刚合作完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样可不实在啊，难道你是想一个人独吞么？” 陈汐退回到海水中，脸上毫无血色，看着和杨俊琪扭打成一团的柯君尧，心里其实很清楚这里面有许多蹊跷。可刚刚在几乎以为被骗的那一瞬，胸口却忽然疼痛到不能自已。 这就是人类啊。充满了阴谋、危险，尔虞我诈。 柯君尧其实很单纯，非常容易就被人利用，但陈汐在人类的世界中其实更单纯。他不禁去想，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跟这个人继续在一起？是的，他爱柯君尧，并且相信柯君尧不会真的去背叛他，不过要是这样继续维持恋人的关系，双方整天都必须提心吊胆是不是会被旁人发现，未免也太累了。 在重新回到大海之前，陈汐并没想过自己对海水有着那么深切的留恋，这毕竟是他出生、成长的所在，到底要谁去迁就谁才能算公平？ “轰隆——”一道紫色闪电破空划过，原本平如镜面的大海忽然波涛翻涌，像是马上要掀起滔天巨浪，将整个世界吞噬下去。 杨俊琪被这景象惊得发愣，柯君尧也是停下了争抢，心头涌上极为不妙的预感。 是海皇。 那个高大的男人从浪涛中出现，将已经变回人鱼的陈汐打横抱在怀里。 “你放开他！”柯君尧几乎要泣血一般地大吼出声。 “不自量力。”海皇权杖一挥，柯君尧和杨俊琪立刻被击中，弹出远远一段距离。 “不！”陈汐急忙从海皇的怀中挣脱出去，“他怎么样了？” “只是昏过去而已。”海皇唇角浮现出得意的笑容，“陈汐，你输了。” 陈汐坚持道：“我没有。他是被人算计，并没有背叛我，所以赌约并不算输。” “但是你该知道，他并不适合你。他有能力把你从海底城带走，却没能力和你一直相守下去，你呢？看清楚了没有？”海皇指了指昏倒在远处的柯君尧，“那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人类，真的值得让你放弃广袤无垠的海洋，存活在一只小小的浴缸里么？” 陈汐被海皇问得哑口无言，他本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但现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其实想再试试。真的很想。 柯君尧迷迷糊糊强撑着意识，他的身体动不了，嘴里也喊不出声音，但眼前还能依稀望见海里的陈汐，他还想再看看他。但只是眨了眨眼的工夫，陈汐和海皇就已经消失在了海平面。 柯君尧仿佛也在这一刹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失去他了。 ＊＊＊＊＊＊ 杨俊琪自从那天醒来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因为此次事故，电视台在无人岛的报道被迫停止。柯君尧由于这件事还被调查了几次，但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说他们之前有过节打了一架，两个人都受了伤，醒来之后就是这幅光景了。 最终，柯君尧辞去了报社的职务，之后和程杰还有过一次见面，大致清楚了那场探险背后的一系列事情。 “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程杰苦笑着说。 柯君尧望着咖啡厅外的车水马龙：“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曹梦昌说，如果不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他就要派人伪造出医疗事故，关闭我的私人诊所，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时至今日，程杰谈及这段过往还是会激动愤怒，“哪怕你骂我、甚至揍我一顿也好，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不可能毁了自己的事业。” “所以你就选择毁了别人？” 程杰沉默了许久，才叹着气说：“抱歉……你，以后打算怎么样？” “回家乡去，随便找份能糊口的工作，在海边住着。直到他回到我身边。”柯君尧看了看时间，“我得去赶飞机，不聊了。就此别过吧。希望你前途无量。” 程杰并没有在这句祝福中听到讽刺的语气，怔了怔，道：“也希望你早日找到陈汐。” “我会的。”柯君尧整了整自己衬衫衣领。 ＊＊＊＊＊＊ 小时候的海边渔村早就已经拆迁，现在那地方被改建成了度假村，游人如织。柯君尧在附近置办了一幢小型别墅住着倒也惬意，不过有了住的地方，积蓄剩下的几乎也就没了。他去很多地方打过零工，到头来还是感觉不适合做那些，想来想去还是干起了老本行，靠着笔杆子吃饭。 那家报社没什么名气，专门做一些小故事，一块钱一份，茶余饭后倒还是有些人愿意买来看看打发时间。上下班来回步行二十分钟，很近，也很小，同事们都是朴实淳朴的好人，让柯君尧找到了刚刚毕业实习的感觉。至于无人岛的新闻，或许还有人在关注、在把它努力炒红，柯君尧却是不再去注意了。 柯君尧面试的时候给了编辑一份稿子，编辑看了之后拍案叫绝，柯君尧当场被录用，他甚至还有个连载故事的专栏，不过用的是笔名而并非真名，叫做：望汐。 那连载在当地还有些名气，说的是一个人类爱上了生活在海中的人鱼，报社里的女同事都被柯君尧笔下的故事感动到不行，一个个催着问结局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柯君尧每次都这样回答。 他是真的不知道结局，说不定这个故事本就没有结局。可他愿意等。 尾声 从二十五岁一直到三十五岁，柯君尧常常做的事就是坐在海边，除了上班时间还有吃饭睡觉之外，几乎都用在了这件事儿上。经常在海滩散步的人都认得他，还有不少人觉得他脑袋不正常。不过柯君尧长得好，也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就是了，偶尔有些胆子大的小姑娘上前搭讪，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是一句：“我在等我的爱人回来。” 难道是年轻时恋人远走异国他乡，时隔多年，他却还深情地留在这地方执着等待她的归来吗？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爱情的浪漫电影，小姑娘感动地说：“你一定会等到她的。” “谢谢。”柯君尧笑着，目光依然看着海面。身边用树枝画下的鱼形图案每次被涌上的海浪冲平，柯君尧就会不厌其烦地重新画下一个，生怕那人看不见。 几个小姑娘红着脸走开了，夜色渐浓，柯君尧等到肚子叫了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过晚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柯君尧走向常常去的烧烤摊：“王伯伯，要两串鱿鱼，一罐啤酒。” “哎，马上就来。” 香气四溢的鱿鱼和冰爽的啤酒很快被端上来，柯君尧抬起头，刚想说声“谢谢”，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能发出几个音节。 这是一张他早已思念了无数遍的脸。依旧年轻，皮肤光洁看不到半点细纹，五官精致动人，露在圆领衬衫之外的脖子白皙诱惑，整个人就像一尊珍贵的瓷器。 “汐……”叫出声，才察觉自己嗓子嘶哑，柯君尧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用的力道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头。 那人却仿佛不认得他，有些困扰似的皱起了眉头，手腕微微挣扎。 “小柯啊，这小伙子是前两天刚来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我看他可怜就收他当当下手。怎么？你们以前认识？”王伯伯走过来，笑容可掬地问。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柯君尧看见对方不悦的表情，急忙放开手，讪讪地挠着头，目光却忍不住锁定在那男人的身上，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和陈汐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来都在柯君尧的心里，一分一秒都不曾忘怀过，他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可是算算时间，今天好像并不是满月。刚才看那人的瞳仁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深褐色，而并非惹眼的海水蓝。 这一顿饭是食之无味，柯君尧也没心思继续吃下去，把钱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踏出饭馆门口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新来的服务生。 手却被拉住了。 柯君尧完全愣在原地，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很久，却发现眼眶里已经是一片湿润模糊。 那个男子张开口，嗓音依然是柯君尧几乎每夜都会梦见的天籁： “柯君尧……要不我们，再试试看吧。” 柯君尧在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下一把抱住他，手臂克制不住地发着抖：“试一辈子吗？” 颈窝里有什么液体滴落进去，陈汐在柯君尧耳边轻声笑着： “看你本事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