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城记事——ccequ

作者:ccequ  录入:03-24

 文案:

 古风瘫痪小乞丐的爱情故事 = = 内容标签:强强,三教九流,宅斗 主角:呼延濒,呼延弘,陈九 配角:蒋小二,雍王 其它:D,瘫痪,para 第1章 边地千里,离不了这水陆两运的屏城;屏城繁华,离不了这呼延家三代的经营;而呼延家势力再大,也离不了这富顺通迎来客往撑出的门面。 这话不管你信不信,蒋小二是信了,他是富顺通刚入堂的伙计,且不说呼延家每月给伙计的月钱是屏城头一份,就这平日里打尖住店客人的打赏,也够他个光身子小厮发家致富了。由是便得晨起晚睡,小二的勤快一定要众人看在眼里。 且说这天天刚放亮,小二已把大堂收拾的锃明瓦亮,一盆抹布水就着刚压开的大门哗棱棱扑了出去,只听得一阵叫骂。 “唉呦……这是谁瞎了狗眼,大清早敢扑小爷的晦气……” 声如洪钟,亮堂堂地震醒了整条街,吓得蒋小二差点一个跟头载到门槛上,心道不好,不知这下泼到了哪家的爷。 “诶诶……是小的没瞅清大爷您……” “嗯?……大爷……” 抬眼再看,四下无人,小二傻在了当地,刚那一声吆喊真真的,还能是鬼叫墙不成。正在发傻,突然腿上挨了一记石子,疼得他哎呦一声,就惹来了一阵咯咯的笑。顺声望去,只把小二吓得坐在了当地,妈呀,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对街的墙根上伏着个东西,灰扑扑泥塔塔的一片。要说是个人,这人四肢扭曲,腰胯歪斜,头发都赶了毡,哪有个人样子;要说是个鬼,这五官俱在,张口发的却还是人声。小二惊疑不定,那东西当下也等不及小二反应,已经双臂挥动飘了过来。 “掌……掌柜的……不……不好了哟……” 小二哪见过这阵势,鼻涕眼泪流了一地,抹回身就要跑,却嗵地跟个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就是个大耳刮子,抽得他在原地转了三个圈。 “吼喊什么!好狗不跳,好猫不叫,进屋去!” 小二捂着脸滚紧了大堂,溜着门缝往外看,就见得掌柜立于当街叹了口气,自袖中取了几枚铜钱,端端正正放在当地。 “嗬……还是掌柜的有见识,小爷还道呼延家就剩一窝睁眼瞎子了呢。” 小二这才看清了,这讨饭的是个人没错,不过四肢俱废,是个残疾罢了。那人身下垫了个木板,四角装了轮子,他是用双臂使力,划着木板才能“飘”在地上的。再看那瘫在木板上的肉体,双腿扭在一处,脚踝内翻,脚趾内扣,那裤子丝丝缕缕,勉勉强强用草绳绑在了身上,根本认不出本色儿。 这人手腕肿大,红突着蹭满了血痂泥浆,手肘撑地用力时每每蹭到伤处,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咫尺之遥,他这样划起来也宛如登天。 掌柜倒是不慌不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等着那人过来把几个铜钱尽数收了,竟是抬头斜眼一笑,惹得小二心中暗啐了一口,可是欺的这年景不好,山中无老虎,瘫子称霸王。 那掌柜的却总之是三缄其口,只是摇头拂袖,等的那人划的远了,才回身进了屋。 “小二来,你记下,以后那人再来,或多或少,打发三五铜子便是,却是一句不能多言,可明白了……” “这……掌柜的……往日那些讨吃要饭的哪个不是直接打出去……今个儿怎么……” “哎……到底是呼延家的濒小爷呀……诶诶……说了不许多言,你这厮还想不想在大堂行走了,哼!” “是是……小二记下了。”蒋小二嘴上应承下来,心里可挂上了这么一号,呼延濒……呼延东家家的……小爷? 第2章 按下蒋小二满腹牢骚不表,单说那呼延濒,他全身筋脉尽断,四肢又多处骨折不经治疗,早已长歪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本来是连讨饭的本事都没有的废人,不知是从哪里弄来木板轮子装在一起,以手肘腰胯用力,竟也能独自出门了。 呼延小爷这讨饭其实也是本事,旁的不去,专讨呼延大户家的买卖,仗着脸皮老,往人家门口大堂下一趴一卧,简直屡试不爽。他这一路划划停停地专挑些小巷,而呼延家的产业遍布屏城,这个走法划一圈下来也要月余的功夫,所以只要他日日手脚勤快,便是吃喝不愁了。 时下已近晌午,呼延濒早就浑身失力,颤颤巍巍地找了个墙根,趴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气了。他这半天都伏在这片小木板上,腿上早就僵硬地没了感觉,用手一掐一个坑,盘在一起,歪歪斜斜的一大滩,自己看着都觉得渗人。 好在早已习惯了,比起那个,身下发作的尿涨才更让他无法忍受。虚软的手顶上了早已涨满的小腹,一阵阵隐痛让他出不上气来,只能紧紧夹着扭曲的双腿,单手手肘撑地脖颈跟着向前拱,一点点使力往墙角蹭去。 他张开嘴吸气,从小腹到下体就涨得快要炸掉,他扁了嘴呼气,一股股热流就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尿液顺着大腿淌到身下的木板上,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呼延濒正懊恼不已,一心只盼着四下尚无人看见,背上就不知从哪着了一脚,把他踹掀过来,一下子仰面朝天,就觉得浮肿的腹部抖了两下,胯骨上一阵酸疼,身下便水流如柱,早泄地干干净净了。 他扭曲的腿骨上沾满了尿液,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竟是翻开抽动了起来,崩直的双脚重重地抬起又猛地砸在地上,一下下摔的青青肿肿,实在挨不得这浑身骨肉撕裂般的痛楚,张嘴就哼哼地叫起疼来。 “嗯……哎……哎呦……是哪个……哎哟……哪个狗崽子……” 一句话还没说利索,围着他取笑的一班小孩就哄闹着叫嚷起来。 “嘿嘿……瞅瞅呼延小少爷,屎尿屙了一裤裆。” 呼延濒在地上打着滚,已经气极了,撒泼耍懒起来,挥舞着四肢乱打乱蹬,却只是蹭地他自己灰头土脸,越发地狼狈。 “……都……都给小爷滚……滚开……哎……哎呦……” 这下倒是激起了对方的兴致,一班子拳拳脚脚都踢打了上来,呼延濒的手腕脚踝被踩在了地上,拧着往碎石上揉,瘫软的腰腹上挨的几下让他全身都痉挛了起来,眼前蓦地发黑,胸口憋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张开大嘴一阵阵干呕着,口中发酸,口水胃液都涌了出来。 一路上费力紧闭的后闸终于不受控制了,眼睁睁看着脏乱不堪的下身又被喷涌而出的泥黄色污渍沾满,心里也不知当哭当笑,发出的闷叫嘶吼声也吓到了自己,只觉得血气上涌,心肺都要炸开了。 一阵阵抽着抖着,眼睛就忽闪着翻了上去,四肢猛然紧绷,又猛然放松,脖子梗着直往土里钻,口吐白沫,全身失力,终于昏了过去。 第3章 妈的,妈的,这又是那个丫头不开眼,把床收拾地咯死个人,小爷的铺盖向来都要上好的锦缎蓄上二八佳人新摘的棉花,喧腾腾滑溜溜,是人间难得的温柔乡,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呼延濒还没睁眼就张嘴想骂娘,手上抓起枕边的如意香囊就扔了过去,心说不知是翠缕还是春杏,看小爷今天怎么整治你。 “啊……” 果然呼延小爷耳聪目明招不虚发,随手一掷便有人着了道,不过……这声音如此干涩沙哑…… 臭男人?反了他的,谁敢进小爷的卧房……? 呼延濒心下正琢磨着该是硬呵吓破那厮的狗蛋,还是冷笑装着阴鸷深沉,红脸白脸犹疑不定,哪知道一瓢冷水从天而降,全泼到了他的下身。 “你摔谁呢,你个儿洗去!” 呼延濒这才打着激灵睁了眼,只见破墙烂瓦,满目疮痍,眼前赫然一个小驼背,贼眉鼠眼,怒气冲天。 哦,想起来了,他呼延小爷的卧房早换成了城郊乞丐聚集的破庙,锦被变稻草,土疙瘩做香囊,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的俏皮风流小丫头也换成了眼前这个乞丐爷爷乞丐爹,生来死去的穷酸命,不折不扣的小乞丐,陈狗儿。 再看看自己,腹部积水如鼓,跨下屎尿泥污一片狼藉,膝盖耸起紧紧扣着,两脚脚心翻开冲天,乌黑油亮,堆在一处,简直分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看着胃里都一阵翻江倒海,试着动了动腰,一股股黄水自下身冒出来,跟地上的脏水混在了一处,屁股底下越发粘稠不堪了。 暗骂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得了得了,小爷都忍了。 “呵呵,是狗儿啊,那个……你把我拖回来的?” 刘狗儿骂骂咧咧地蹲在他身边,“拖你个蛋,还不是九叔……” “唉,乖狗儿,你小孩家不懂事,小爷的蛋可不是你这小身板吃消的了的……” 话没说完,低头才发现自己那一对小蛋蛋正握在陈狗儿的脏手里,恩,不对,应该说是小蛋蛋弄脏了陈狗儿一双手。呼延濒再厚的脸皮总归为自己的下身考虑,忙了抬头假装看着塌了半截露着天的屋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嗯……那你九叔人呢……” 陈狗儿早瞪圆了一双小眼,“哼哼……九叔气坏了,扔下你就奔那帮小子家后院养的鸡去了,说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蠢材蠢材!挨揍的是小爷,他奶奶的要是从鸡身上找补回来,把小爷置于何地!哎…… 呼延濒暗骂倒霉,这陈狗儿手上没轻没重,他那一双废腿最受不了别人拉扯,稍一受力就疼的抖个不停,不过现下他浑身臭气熏天,扔进这乞丐窝里都被人嫌弃着,只得闭口吞黄连,由得他擦洗。 忍着忍着就觉得全身打起战来,眼睛里一片金星,都看不清人了,再三打起精神想了想才道, “……嗯……小爷早把日前收的铜钱藏好了,少不了今日的份子钱,你九叔他却急个什么呢……”说着又晕了过去。 第4章 等呼延濒再醒来时便是暮色四合,陈九早回来了,正殷殷勤勤地把他抱在怀里,举着个破碗,正要把半碗还飘着鸡毛的汤往他嘴里灌。 “噗……你要呛死小爷呀。” 陈九见他醒了,越发毛手毛脚起来,细长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嘿嘿……醒了好啊,那你自己喝。” 说着把碗塞进了呼延濒的手里,故意看他哆哆嗦嗦的手内勾着,抬不高举不稳就要尽数洒了,这才顺理成章地一把连手带碗都握住了,还附带着送上了自己的胸膛做肉墙,喂呼延濒喝着汤,顺便自己也吃尽了豆腐。 呼延濒实在饿急了,也没心思理他,等一碗汤吃干抹净了才长舒着气抬眼,恶……怎么这一屋子七七八八的各色乞丐光棍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呢,确切地说,是望着斜靠在陈九身上,衣不蔽体,弱柳扶风的自己。 而这些巴巴的眼神他再懂得不过,三天没吃饭的乞丐望着一碗鸡汤,三年没办事的光棍望着一只被扒光了的小鸡,口水留下三千尺,都他妈的一回事。 呼延濒回头瞪着陈九,那厮的小窄脸条都快红成了小辣椒,呸,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陈九在这儿玩羞涩,这个不要脸的纯属是急色急的。 哎,得了得了,呼延濒还得这么劝着自己,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小爷都忍了。 “呦,九哥,劳您架了,那个……兄弟我今日的份儿钱……” 说着扭着肩膀从陈九怀里挣开,颤颤巍巍地倒在地上想从怀里摸出那几个铜钱,摸到自己身上时才发现衣服都被换过了。新衣服倒是完整干净,不过,怎么这么小呢……还眼熟……哦,是了,这不是白天那个带头的小崽子身上穿的么。 不过这可是那小娃娃穿的开襟袄,他呼延濒就是连日来再病再痩再清减,到底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后生,哪穿得下这么小的衣服,刚才一揉搓,前襟已经敞了怀,隐约看得见胸口两枚红樱如血。 陈九一旁看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对对……那个……份儿钱嘛,不碍的,不碍的,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都是跟着我九哥混的,有哥哥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你。嗯……你身子不好……今儿的事就谁都不准提了!” 呼延濒早在心里把陈九那不知有没有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不提他个鬼,这人精的像个猴,衣服都被他换了,还能搜不到里兜的钱嘛。明明是得了便宜卖乖,偷摸了他的钱,还饶的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不过当下也只能强做笑颜,“咳……那就……谢九哥啦……哈哈哈……” 呼延濒就觉得自己这笑声实在是比哭的还难听,陈九却只当听不出。 “好说好说……哈哈哈……妥了!兄弟们也别干瞅着啦,今儿就算开荤了!” 说罢大手一挥,让出身后的锅,那一帮子花儿乞丐一哄而上,陈九得了空转身就把呼延濒抄了起来,挂在自己肩头,进了破庙的里间儿。 呼延濒一路被倒吊着,晕的他好悬没把刚才的鸡汤都吐出来,眼前就跟走马灯似的,把自己这两年天上地下,人间种种的倒霉窝心事儿全都过了个遍。没错,都怨他,打从开头陈九救下半死不活的自己时,就根本没安好心眼子,两年了,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呜呼,呼延小爷这一世的英明,两年来的清白,难道今天就要这么付之流水啦?真是平路跌死马,浅水溺死人,虎吃人易躲,人吃人难防! 等小爷有朝一日翻了身绝饶不了这个兔崽子! 第5章 呼延濒被陈九甩到里屋唯一半塌不塌的破床上,两只废手一边一个搭在头两边,指尖轻轻的哆嗦着越发显得他心虚起来。陈九不慌不忙的坐过来,长圆脸柳叶眼,三十左右岁,最不过的常人像,此刻竟显得心沉似水,机锋暗藏起来。 “嗯……九哥……嗯……今儿……那个……咳咳……” 活活把嘴上称霸的呼延小爷逼成了个结巴。陈九平日里最喜欢促狭摆弄人,哪里肯放过这般情态,一点点地靠近,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呼延濒今日才明白那“色迷迷”的意思,没错,色鬼都是眯眯眼,眯眯眼都是急色的,不信就看这眯眯眼的色陈九! 眼看着陈九的脏脸就要贴上来了,呼延小爷才灵机一动,想起了件大事。 “啊……富……” “?” “富富富……” “什么?” “哈哈哈……富顺通!哈哈哈……” 憋死小爷我了! 陈九靠得太近,不提防就被喷了一脸吐沫,好一番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人疯魔了,揉了揉呼延濒刚被自己擦干抹净的头脸,终于恢复了常态。 “……什么呀?” “富顺通今日新上了个过堂伙计,叫小二!小爷我亲眼会过的,脸生手嫩的紧,明摆着是个青瓜蛋子,那个……嗯……你说……呼延泓他用这种伙计是不是生意做不长,狗急跳墙了!” “嗯……”陈九挠了挠头,这话牵强的很,他想应和都没个下嘴处。 呼延濒看他的反应一下也泄了气,心里大喜大悲,一时发泄不得,好像竟忘了自己手脚不利落,右手重重地往床上砸了一拳。 “哎……这有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小爷整天做的都是这些废物事,哈……废人废物事……” 陈九忙把他右手抢了过来,本来红肿的手腕就已经完全失了力,手指拳拳内勾,兀自抖个不停。这是又伤到了来来回回接了多少次的腕骨,那手腕反勾起来根本像是折断了。再看呼延濒是真火起来,银牙咬碎,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嗨……哪有这么细皮嫩肉金金贵贵的废人,你不废的很,探来了个大消息,真的……那个……嗯……新换的小二……所以……嗯……扳倒呼延泓……于是乎……对了!有了新小二,呼延家就不是铁板一块……没错……再加上你九哥的本事……嘿嘿……那些人算个甚哪……” 呼延濒这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听陈九鬼扯气得,全身抖个不停,一句话都接不上。看来这二年功夫下来,陈九这厚脸皮的本事他还没能学个十成十。哎,光阴蹉跎,一事无成,自己又成了这幅鬼样子,由不得他不灰心丧气,于是半真半假,这落魄自伤的可怜像倒也并不是完全是装的。 “哎……行了行了,哪有你这样隔三差五跟自个儿过不去的,且歇两天别出门了,九哥咱这是四通八达的本事,不差你这点儿。” 说着揉着呼延濒的腕骨,双掌发热,带上了内力,就这穴位按摩起来。呼延濒渐渐缓了过来,心说要不是你这厮天天跟小爷过不去,小爷我犯得着么。 第6章 陈九他是天生的后庭癖好,早瞧的呼延濒这星目朗眉的俊俏后生心痒不已,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痞子,这两年放在身边尽跟他明一套暗一套的折腾,他心明如镜,早知道呼延濒那点虚与委蛇的小心思,也不跟他计较。心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早晚收拾地你服服帖帖。 “诶,我说兄弟啊,九哥其实早就跟你掰扯过这事,他呼延泓拉出那些婆娘老妈子,非说你不是你老子的亲儿子,这本来就是个没谱的事。你老子当了真,那是他心虚……嗯……我是说啊,现在你哥把呼延家的买卖管的风生水起,你想要扳倒他,多少得弄点真章儿才是……” “那个……你再好好寻思寻思,你们呼延家的买卖通天,这中间能没个猫腻什么的……” 呼延濒看着陈九舌绽莲花,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想从他嘴里这般套出话来,真是天煞的该死,哼哼,要是小爷真知道个一二三,早自己上门寻仇去了,还能轮的到你。 不过眼下虚虚实实,可不能被陈九几句话便套清了底细。想那呼延泓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抱他哄他了二十年,也能一朝翻脸绝情不认人,经了这一道,他再不敢相信任何人。 寻思一会儿,便打定了反咬一口的主意,“呵……兄弟家里那点事儿您还不是都门儿清,这些年都仰仗着九哥,哪有跟您还藏奸的道理……” “九哥今日也跟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你真是个路见不平的花儿乞丐头?还是说……受了哪家的指使,你才敢趟呼延家的这一滩浑水?” 陈九的手突然顿住了,这明里暗里试探多少次了,都没有今天这一句问的痛快,想必是在心里憋了许久了。 “哈,兄弟问的好,我陈九最是痛快人,今天也撂下句痛快话。哪有这样爱管闲事的乞丐头,我是……我其实是……” 呼延濒觉得呼吸都滞了,你是东城西门氏还是北城夏侯氏的走卒? 莫不成是呼延泓派来盯梢的探子? 小爷左来输了个精光,你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就见得陈九细脸拉地老长,半天才点了点头,“嗨……我其实正是南七北六十三省,天下第一大帮的九袋长老,丐帮陈九陈长老是也!嘿嘿……兄弟,跟你熟才告诉你哈,可不敢外传……” 呼延小爷这下彻底瘫倒了,浑身的虚汗都脱了出来,不住地点着头。 “丐……丐帮……丐帮好……好你个九长老……” 你他娘的听说书听坏脑子了吧! 陈九已经得意翻了,“哈哈……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不是九哥跟你吹,那个……话说当年那名震朝野的建威将军,知道吧,日前还不是在九哥手下束手就擒,哈哈哈……” 呼延濒连啐他的力气都没了,那建威将军死了多少年,只怕骨头都成了灰,你是在地府擒的他吧,难怪小爷总觉得你一副拔舌鬼投胎的像。眼看着陈九上下其手,占尽了手足便宜,呼延濒干脆闭了眼装挺尸。 陈九的眼睛转了几转,还是溜着床沿合衣睡了。这把舵的不慌,乘船的稳当,心道等过了这几日的坎,他二人天长地久,有的计较。 第7章 且说呼延濒一番真气假伤,也就依得陈九的话,在破庙里歇了多日,日日吃饱喝足便跟陈九斗嘴怄气,山南海北,有的没的,两人各怀心腹,打倒不如说倒。连日下来,呼延濒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俗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着陈九这一干乞丐花子人垢子,小爷就想怎么活不是个活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算算这也有了十天半月了,呼延濒心里就起了疑,陈九往常是日日催他晨起晚睡,要他盯紧了呼延家的生意的,不管是真想帮自己寻仇还是只为了呼延家手头宽绰,每日多给的几个份子钱,都不该是这个理。 今日打定主意,小爷就是爬也要爬出去看看! 呼延濒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力,碰一碰就扯得生疼还会抽筋的乱跳,一点用处都没有,右手腕骨伤了总也好不了,就只有左手还有点力气,便单手扒着床沿,转过头脸又猛地甩过来,借着冲劲儿,肩背用力便滚下了床。 他这几日吃饭有陈九喂,洗澡有陈九擦,大小解都是陈九把着抱着的,活脱脱把他养成个小白脸子了。好汉死在战场,懒汉死在炕上,呼延小爷一番抖擞精神,就地三个滚,混了满脸黑,索性也不管陈九没收了他代步的小木板,一双肉肘真爬出了庙门。 城郊的山地难行,呼延濒爬三步歇两步,赤着脚眼看着蹭出了血,还被毒日头烤了个外焦里嫩,琢磨着不如就着路边先睡会儿。便又玩起了甩头翻身的老把式,谁知这次用过了力,一下没收住,顺着山路的缓坡便滴溜溜滚了下去。 幸而山路低坡的大石头拦住了他,不过这一下也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废腿又不受控制的踢打起来。小爷心想这厢被哪个过路的看见准当是炸了尸,苦笑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一个人窝在路边抽搭着。 正迷迷瞪瞪,突然从天上飘来了个什么,就着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正正砸到了他脸上。呼延濒茫然的一扒拉,气得连骂娘的心思都没了。 赫然是几片纸钱冥币,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爷我还没死呢,这满世界的孝子贤孙都着什么急啊。耳听得粗细乐班子的声音就近了,呵,这排场倒不小啊。 呼延濒下巴蹭着身边的大石头,探着脑袋看去,一班子殡仪队正打对面过,路旗遍插,引魂幡招展,中间为首的一名男子长身而立,仪表堂堂,满面戚容,怎么这么的眼熟。 啊哈哈,真是冤家路窄,你呼延泓也有的今天。原来你也长着一颗心,你也晓得这世间的悲苦离愁。你这是给谁带的孝,一身缟素,莫不是死了老子。 啊哈哈哈,谁做了你老子,那是倒了那八辈子的血霉,早死早快活。谁做了你的兄弟,那是上辈子奸淫掳掠坏事做绝,都赶到这辈子报。 啊哈哈哈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爷就是你兄弟,你老子就他妈的是小爷的老子。 呼延濒心里一遍遍翻着那些个陈年旧账,就听得铜锣鼓乐打身边而过,湮盖了他的笑声哭声,他窝在大石头后面,拼命地把那纸钱往脸上揉,就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快意过,笑着哭着,哭着笑着,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就都成了灰,跟着这遮天蔽日的白花洒满了天际。 第8章 当日无话,且说三日后,还是在那城郊的破庙中。陈九趴在呼延濒心口上听了半天,仔细地分辨着那若有若无的心跳,头上就见了汗。打三天前从路边抱回来,这人就没醒过,身上烧的像火炉,水米都喂不进去。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叫哥一会儿骂呼延泓那厮是个贼,莫不是脑子烧坏了。 “好了好了,乖兄弟,你好歹吃点东西啊……” 他按着呼延濒的脑袋,嘴里含着米汤撬开牙关喂进去,喝一半吐一半,好歹喂进去半碗。还没来得及把碗放下,呼延濒脑袋一歪,张口便在他身上呕了个干干净净。 陈九气得把碗一砸,刚要跳脚,便看得呼延濒蜷着身子不住地抽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滩,他立马就蔫了,一把把呼延濒揽在了怀里。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 正要抹泪,旁边的陈狗儿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呜呜……狗儿诶……你是不知道九叔心里的苦啊……两年啦……他还没做成你九婶呢……这就……” 陈狗儿就跟着叹气,“九叔,哎……事到如今,咱这儿缺医少药,这人跟这儿肯定是不成了。不如。那个……” 陈九看着陈狗儿挤弄眼睛只是发愣,终于挠挠头跺跺脚,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事已至此,顺水推舟,也就只有那个了。 一床破席子将呼延濒盖了个严实,往肩上一扛就奔那屏城正北头那四进四出的大宅子,雍地首屈一指的大财阀呼延家去了。 如此这般,呼延小爷就这么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呼延府。 不过那如龙入云,如鱼得水的风光年景早就一去不复返,当年的呼延小霸王而今四肢被裹得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垫着尿布,只剩下哭爹喊娘的份儿啦。 哎呦呦,疼死小爷啦,比当年被老爹刚打断四肢的时候还疼,呼延濒告诉自己,不能睁眼,不能睁眼,打从两年前他早晨一睁眼醒在自家哥哥的婚床上开始,只要睁眼就准没好事。 这下好了,自己死了老子,背着个再也说不清的烂身世,这辈子也进不了呼延家的门了,陈九那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眼下小爷没了翻身的本钱,还不得被他欺辱死。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起来。 “嗯……九哥……?” …… 没人应,那厮哑巴啦? “狗儿……?” …… “唉……不管是个谁,先给小爷一口水吧……咳咳……” 一碗水劈头盖脸就泼了过来。 “你认哪一个做哥!?” 罢了罢了,这人要是倒了霉,睁眼闭眼都一样,喝口凉水都呛死人。呼延濒这回真是快被呛死了,大声地咳起来,扯得四肢一阵钻心之痛,身下再也收不住,一阵阵热流滚滚而出。 幸好有人扶起了他的头,拍着胸口顺着气。呼延濒心里好一阵冷笑,这家伙,打一棒子给个枣,你当小爷是条狗啊。终于打足了精神睁了眼,一口浓痰咳到了对面呼延弘的脸上。 “咳……是小弘子啊……呵,有日子不见,你这耳朵可背点儿,话说那不要脸的混账王八蛋才是小爷的亲哥哥呢!” 第9章 呼延弘抹了抹自己的脸,好一番阴晴不定。 “……说的好……你本来是个小杂种,你的兄弟都是那一帮讨吃要饭的。我正为父守孝不忍伤人性命,今日救了你,你也别会错了意。” 呼延濒听得心里就凉了,这可真是少时为兄弟,长大各乡里,这些年的情分全让这些个冷言冷语泼了个了干干净净。幸好他这煮不烂的鸭子嘴早得了陈九的真传,心里一横话锋就转了。 “嘿嘿,你这丫头养的果然扶不上墙,到今天都不敢给句明白话。本来嘛,栽在你手上是小爷的本事不济,爷认了,不过这父子伦常是为人之本,你今日必须给小爷交代个清楚。” 现在的呼延濒四肢被白布缠着,高高吊起在床帮上,从颈子到下身,盖着层层的小被子,完全就成了个粽子。仅露的一张小脸却双目炯炯,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了,死也要死个明白。 “小爷我本是三月初五惊蛰节的生辰,你寻来了老不死的产婆非说是正月接的生,把小爷的老爹说成了活王八。而今爹都没了,小爷也没了心思跟你抢家业,你就给句明白话儿,你说,是不是你亏了心,串通了管家和产婆,非要寻小爷的晦气……哈哈……小爷可真是不明白,你既然早知道这码子事,却何必等了二十年才肯说,又何必……何必临了儿还把小爷骗上了床!” 呼延弘闻言面沉似水,他兄弟二人多日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又是这样言语如刀,句句都砍到人的心坎上。 “好,小濒,你一直不相信,今天我就给你说明白!” “……那天……那天还是我洞房花烛大喜的日子,你却在宴席上胡闹贪了杯,非嚷着要闹洞房,结果……结果自己钻到了绣床下面,直把新娘子给吓昏了,我一进门就被你拉扯起来,躲也躲不开,我退两步你进三步……到底也怪我饮多了酒,然后……” “啊呸呸呸,谁问你这个了!” 呼延濒的鼻子都气歪了,这是他生平第一的囧事,每次提起来就臊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后……还他妈的然后…… 然后他睁眼就醒在了自家哥哥的婚床上…… 然后他们兄弟二人就被老爹吊起来打…… 然后哥哥就非说自己不是爹的亲儿子…… 然后自己生生被打断四肢轰出了家门…… 然后就遇到了陈九…… 然后然后…… 然后这到底是谁的错,小爷我可不好男风,不是兔儿爷! 不过这一件事可得两面看,小爷的糗事倒是呼延弘的乐子,他说到这儿却是高兴了。这呼延弘高兴起来温柔似水淡而清,一团和气,满面的春风,这是从小的家学教养,不像陈九,贼眼睛能眯出口水来,里里外外透着个色字。 呼延弘的娘当年是太太的配房,身份低卑,虽为长子却从来不招家里待见,比不得呼延濒根红苗正,家里家外,众人捧着做小爷。他自己是庶出,又是哥哥,便学会了逢人说话且三分话,养成了阴鸷深沉的性子,喜怒很少露在脸上。 现在呼延濒看着倒有点发傻,他也没想到提起那稀里糊涂的一度春霄,面前这个活冤家死对头竟一下子露出这样的好颜色。 “行了,小濒……不管你是不是父亲的儿子,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兄弟,这两年一直跟父亲求着情,你却从来不肯说一句软话。现在好了,父亲再也管不着你了,我刚请大夫给你续了骨,虽说是隔了两年肯定比不得从前,不过只要你好好养伤……” 呼延濒猛地甩了甩头,这甜言蜜语如饮鸩止渴,小爷哪里能在一块石头上拌两次。 “呸,一直当小爷是兄弟?你倒想!小爷从不认你这丫头养的做哥哥,你扯谎气死了爹,还敢在这里人模狗样,说三道四,想瞎了你的心!” 第10章 呼延濒实在气急了,身上也疼,一动都动不得,只能聚了聚口水又想吐出去,却被呼延弘看了出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自己的脸也贴了上来,鼻尖缓缓地磨蹭着,声音低如耳语。 “你说话可要当心点,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些个浑话,以为自己还是呼延家的小爷呢,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当家!你听好了,我早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就是用下面伺候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罢了,还真当谁稀罕你做兄弟呢……” 呼延濒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一口气上不来,就觉得呼延弘的一张脸,连带着眼前万物都扭曲起来。 这还与是他相伴长大的哥哥么,那个从小与他最亲最近,替他写大字,代他挨手板,宠他惯他娇纵他,永远一副忠诚老实像的兄长……呼延弘? 不错,他记起来了,是他那晚抱着呼延弘,口水眼泪洒满了前襟,全是他自己说的。 “我看不得你和别人好……哥,我心里难受得快要疯了……” “打小我就喜欢你,见天儿粘着你……这些你都看不出么,哥……” “……你下面都硬成这样了,哥……你从来什么都让着我,这次也让我好不好……哥……” 是了是了,是他自己把自己擦干抹净送到别人的砧板上。 不过,哼哼!小爷可不好男风,不是兔儿爷! 小爷只是喜欢自家哥哥,喜欢到心甘情愿做纨绔,生意场上的风头全让给他。 喜欢到欲令智昏,看不出他这些年韬光养晦,心里却只装著名和利。 喜欢到……喜欢到宁可被自家哥哥压到身下,做了兔儿爷…… 他奶奶的丢死人了,小爷今天要是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那这辈子岂不板上钉钉就是个兔儿爷啦! 呼延濒狠命地挣扎着,上了夹板的四肢都挥舞了起来,他不甘他不忿,他心里被扎上了刀,疼得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呼延弘也被唬住了,他有些恼他不服软,却从没想过要伤了他。这些年他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不是都过去了么,已经熬了整整两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料理完父亲的身后事,他第一件要做的是就是把弟弟找回来。多好,让他一回府就给碰到了,可这又是怎么啦。 呼延弘眼看着自己弟弟蹬腿抽筋,嘴角白沫都涌了出来,眼里的瞳孔都已经散开了,却还恨恨地放着光。一时也慌了手脚,原来的压制变成了抚慰,他抱着呼延濒只是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一张脸从红到紫,都没了人色,头往一侧歪着,眼白已经翻了出来。 呼延弘就以为这是身上哪里不舒服,掀开了被子才闻到异味熏天,早就泄的一塌糊涂了。一下子找了急,摸一摸怀中的人根本是连进气都没有了,他的心猛地被掏空,连带着魂也被抽走了,这才嘶声唤起了人。 “大夫!……快请大夫……小濒……” 第11章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半年光阴倏忽而过,单说这一天。 呼延弘这日连夜赶回府便直奔着后院几处僻静的厢房而来,他这样晚出早归日夜连日不休的奔波也不知多少日子了,总之是放心不下。 推门而入见得翠缕春杏两个小丫头直向他摆手示意,才舒了一口起,褪了外氅,蹑手蹑脚进了里屋。轻轻坐在床沿上探着身子看,床上的人痩的都脱了像,躲在厚厚的被子里薄薄的一片,脸色苍白的是经年没见过太阳的色儿。 呼延弘颇有些担心,不由自主的伸手上前探探了鼻息,自己的弟弟躺在床上乖乖的,缓缓撩开了眼皮,不过眼神混沌无光,原来已经是个睁眼瞎子。呼延弘回过神来,慢慢扳开弟弟的下颌,从嘴里面抽出一片包了棉芯的纱布,早被口水充满了,出来的时候挂出一点点的银丝。这是怕晚上口水流出来太多扎伤了皮肤或是自己控制不了又堵了喉管。 呼延弘用手指包着锦帕子,往翠缕端上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水里面蘸了蘸,擦着弟弟有点僵涩的舌齿,又往里面探着,手指滑到了咽喉处那一块小小的息肉上,小瞎子终于有了点反应,嘴角耷拉着,明显是恶心了,眼泪就着已经瘦到突显出来的大眼眶噼里啪啦地流下来。 呼延弘好一阵心疼,他忙起身把弟弟扶起来,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可是这人软趴趴的,像是一点力道都用不上,脖子弯了下去,口水就蹭了一下巴。呼延弘耐心的很,扶着额头把他的脸支起来,一点点帮着擦干净了,又开始拍打着他的前胸后背。喉咙一阵咕噜噜的响,恶心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就是咳不出堵在喉头的一口痰。 好一番功夫下来,还是刚才那清火化痰的药水起了作用,被打散了的痰液顺着流也流不完的口水滚出来,被呼延弘一点点地接去了。殷勤地擦拭着弟弟身上发出的汗,这才在他肩背后面一层层堆满了软枕头,慢慢地让他自己靠坐起来。 呼延弘心里有点木木的,他那个生龙活虎蹿上跳下的兄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根本的就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傻子了。他好不甘愿,手上还是放松了,轻轻地揉了揉消瘦的面颊,捧起来默默地吻了上去。 “小濒,我们起床了……小濒……” 连着叫了好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又有口水流出来,又打湿了他的手。 翠缕春杏在旁边咬着手帕,这两兄弟之间的纠葛,说不清道不明,真是一句嘴也插不上。本来以为当日小爷回了府,便是漫天的乌云揭过去,却不知怎么的刚醒过来就突然被口水呛住了,连带着全身抽搐起来,高烧连日退不下,睡了整整一个月,再醒过来成了个人事不知的瘫子瞎子傻子了。 呼延弘心里难过却看不得丫头们围着他哭哭啼啼,索性摆了摆手,让两个丫头退出去,自己把被子撩开,为弟弟打理已经失禁到一塌糊涂的下身。 要说这四肢的的骨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筋脉已断,血气不通,这半年来又一点用处都没有,已经细弱的像两根棍儿了。只有膝盖处高高的隆起,还有些肿胀着,雪白的皮肉下能看到一丝丝青青的筋。 他解开弟弟跨间包的尿布,擦拭着蔫头耷脑的小宝贝,上等的棉布上洇开一片片的黄,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还有没有用,宝贝的主人到底是已经控制不了还是根本就不懂得应该控制,总之他现在一句话都不会说,身上尿湿了腌得疼了起来才开始啊啊呜呜的叫。 第12章 呼延弘从被窝里抽出捂了一夜的小夜壶,带着暖意,不会冰到看起来很虚弱的小弟弟,抬起小宝贝耐心的搓哄着,等了好半天没有一点反应,又怕时间久了让弟弟腿上受了凉,无奈还是取出了长条的棉尿布,三折起来,小心地垫到屁股底下,刚要翻到腰上束好,刚才毫无反应的小东西却突然开始吐黄龙,一下子便江河流转,粘了他一手。 再看那个瘫在枕头堆里的罪魁祸首,他这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惬意地展了展脖子,眯起眼睛舒服着。呼延弘长叹一声,只能无奈地又去取了新的尿布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次出门巡视各处的商户,都要下意识地嗅一嗅自己的衣袖领口,总是怀疑身上挂着那洗也洗不尽的尿骚味。 他给弟弟穿好了衣服束好了发,出去洗了洗手,端来一碗拌了蜂蜜和肉沫的粥,便在弟弟脖子上围了小围兜。 “小濒,起来吃饭好不好……” 床上的傻子闻到了饭味抬了头,扭了扭肩膀,举了举握拳的手,茫然地转动着身子,口水哗哗地淌成了河。 呼延弘笑着抓起围兜擦了擦弟弟的脸,盛了粥在自己嘴边试了温,慢慢的送到弟弟嘴边,小傻子的舌头伸了老长,好不容易咽进去,嘴边就挂了两团粥沫子。这一碗粥前前后后喂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小傻子的两腮就像长满了白胡子。 “越活越活活去……” 呼延弘轻轻嗔怪着,好像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不过他也不记得弟弟奶娃娃的样子,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个小崽子。两个小崽子手拉手,打遍呼延府无敌手…… 他真不想长大,他真想活回去。 “小濒……今天还是陪哥哥去书房好不好……” 小傻子不理他,呼延弘就高兴地当默许。 他拉过来订做的红木轮椅靠在床边,将手从弟弟的腋下伸过去,让小傻子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毫不废力就能把整个身子拉起来,四肢软软地垂在两边,一路晃荡着落在了轮椅里。 呼延濒用锦被裹住了弟弟双腿,又换上了月白缎有滚边的小围兜,在弟弟的脖子后面打个结,让小傻子的口水在上面尽情画着花,意气风发地把弟弟推出了门。 呼延弘现在是呼延氏多少处生意的大东家,刚刚接上手,他又不放心跟着父亲做事的那些个老掌柜,每月各处的账目都非要自己亲自过眼。 他进了书房就把弟弟安置在自己旁边,开始审那些繁琐复杂的流水账。他真是头疼得很,昨晚上只在马车上合一会儿眼,刚审了一会儿便有点打瞌睡。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小傻子,果然他早就坐烦了,扭着肩膀哆哆嗦嗦挥着手臂正在自己跟自己玩,幸亏腰上腿上束了带子,要不早就挣下轮椅滚到地上来了。 呼延弘这下来了精神,起身过来握着弟弟的小拇指,把一只不安分的手臂拉地直直的,宽大的衣袖滑下来,一下便露出颀长雪白的膀子来。 小傻子的眼睛看不见,另一只手着急的四下探着,什么都够不着,反而打在了自己不知道被什么桎梏住的手臂上,疼得他直皱眉。 呼延弘可不干了,放下了弟弟手,抚上了小傻子的后脑,那头皮软软的热热的。 “叫你别乱动的呀,弄疼了么,小濒……” 小傻子生气了,越发乱拍乱打起来。呼延弘就更来了兴致,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干脆解开小傻子的束带,把他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搓哄着。小傻子什么也看不见,一下有点失了重心,只能紧紧地偎在哥哥怀里,肩膀缩起来发着抖,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 第13章 呼延弘心里真是狠狠地痒了起来,带着身下都胀大了。 他把弟弟的一只小鸡爪握住,便往自己的胯下送过去,刚套弄了几下就已经十分地忍不住,怀里的小傻子却突然不安起来,乱蹭着要挣出来,呼延弘单手护着他颇有些不得劲,一下没搂住,小傻子就脑袋朝后载了下去。 呼延弘吓死了,幸亏反应快,单腿跪下把弟弟接住了,直唬出他一身汗来。 “没事吧,小濒……怎么这么的不听话……” 小傻子也受了惊,在他怀里拼命地扭起来,说什么也不让他抱了。呼延弘自责的不行,也不敢再松手,只让小傻子把他那上好的锦缎长袍揉了一团糟。 “小濒乖……小濒……” 小傻子不听话,越发拼命地撕扯着,呼延弘脸上身上挨了多少下都不敢动作,只是由得他胡闹的累了,才把弟弟放回了轮椅,按摩起那抖个不停的腿来。 小傻子的两只手耷拉了下来,任他动作就是不理他。呼延弘实在呆不住,就自言自语起来。 “小濒的腿脚恢复地好,明年开春就能跟哥哥出门玩了……你想去哪儿转转呢……” 小傻子嘴里吐着泡泡。 “不许玩口水!” 呼延弘抬手给他擦净了,轻轻地拍了拍小傻子的嘴。 “哥哥给你说件新鲜事吧,昨儿个城郊的井灶里开出了个火井,这水在井里好好的,一用竹节引出来,便沸地冒泡,他们还以为是犯了什么火神,吓地不行,非把哥哥叫了过去……呵……” 呼延弘自己说的高兴,小傻子却是根本睡着了。只能摇摇头放下弟弟的腿,自己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呢……不过不说这些,他还能说点什么呢。他们兄弟二人中间隔了一个世界,两颗心越拉越远,远的呼延弘都快不认识眼前的亲弟弟了。 “小濒,你说句话呀……什么都行……” “你到底是怎么了……!” 呼延弘的嗓门突然大的吓到了自己,小傻子却像什么都没听见,还是低头打瞌睡。 呼延弘就这么看着发了好一会呆,还是把弟弟的腿放好了,一双脚踝有点内翻着,这要是再不用就彻底变形了,呼延弘便想着过几天该拉着弟弟学走路了,默默地把被子给他盖好了,还是将他推回了卧房。 “小濒,哥哥明天要去盯着富顺通往西边运的一桩大买卖,有几天不在家,你要好好的,知道么,我晚上赶夜路走,这一趟送过了路卡就回来,你在家乖乖地等哥哥好不好……” “啊……呜呜……” 小傻子突然叫了起来,呼延弘好一阵惊喜,就以为他听懂了。转到前面才发现小傻子正用手拱着腿上的被子,尿骚味一阵一阵传了出来。呼延弘摇了摇头,只能快步把他推回了卧房。 呼延弘想着又有几天要见不着了,越发难舍难分起来,整个下午都腻在弟弟身边,说着闲话,哄小傻子玩。 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又剩下了呼延濒一个人。贴身的丫头在外屋守着,呼延弘走的时候收拾好了一切,腰上一根带子把他束在了床上,下身的尿垫厚厚的,一堆枕头堆在旁边,任他怎么滚都滚不脱。 夜深人静,呼延弘守着弟弟睡熟了,才轻轻穿衣走了。 不过就在他刚走不多时候,一注熏香就着门缝伸了进来,丝丝缕缕浸满了整间屋子。守夜的春杏睡的死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月黑风高,就见得里屋的窗户轻轻地响动起来,慢慢的连着窗框都摇动了,又震了几下,干脆是整个窗户都脱下来了,窗口赫然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身形一闪就跳进了屋,实在敏捷地很,什么动静也没有,回身又把窗户装上了。 那人适才长舒了一口气,抹掉了脸上的布,长圆脸柳叶眼,一双眼睛眯成了缝,鸡鸣狗盗,轻车熟路,这不是那小偷门里的鼻祖,乞丐圈里的败类陈九是谁。 陈九抹回身直奔着呼延濒的卧床就过来了,饿虎扑食,猛虎下山,说的那是正大光明的办事不亏心,可他陈九呢,鬼迷六眼,畏畏缩缩,就是一只偷腥的猫,还是只留着口水的贼猫淫猫大黑猫。 心中暗道,嘿嘿,我的兄弟诶…… 说着哧溜一声就蹿上了床,接着,扑通一声就被踹了下来。 第14章 这陈九摔了个仰面朝天也不生气,爬起来又跳了上来,不过这回不敢钻被窝了,只能蹲在床头,守着鱼肉不敢张口。 呼延濒刚才一下用脱了力,一条腿支在被窝外面,颤颤巍巍抖了起来,被陈九钻了空子,一把摸在怀里,又摸又揉了起来。 “嘿嘿……好好好,几日不见,兄弟你这气力足的很啊。” 呼延濒刚才那一下是憋足了劲,他接顺了骨却伤了筋脉,根本不能使大力气,现在全身都抽起了筋,疼的他也没心思理陈九,张口吐出了嘴里的棉花垫子,大骂着呼延弘那个猪脑子,看他想出来欺负小爷的这些破玩意儿。 “那个,我说兄弟诶……你不是眼神不好了么,怎么就知道哥哥我来了呢,莫不是你天天惦记着九哥我……” 呼延濒气得头发晕,小爷这是什么狗血命,这一左一右,如狼似虎,也就亏得是英明神武的小爷我,换个旁人,这俩随便哪个宝,遇到一个就死翘翘。 “呵……兄弟认不得旁人还能认不得九哥么,这几天真个儿的精神好,眼前能看见一片光,譬如旁人吧,走过来是脑袋是一团光晕加了两个黑点,九哥您奇人异像,脸面上光溜溜就是一片光圈圈……” 陈九还是鬼笑,“哎呦,九哥亲死你这张嘴了,这话说我兄弟的眼睛好点了,这几日又瞅见呼延弘那厮好些个龌龊事儿啊……” “嗯……那呼延弘的龌龊事……” 小爷一番冥思苦想,要说起龌龊事,呼延弘就算有十个也敌不过你陈九啊…… 不过从头说还要说到两个月前的那一天,还是个月黑风高夜,小爷里屋的窗户还是轻轻地响动起来,还是慢慢的连着窗框都摇动了,还是又震了几下,干脆是整个窗户都脱下来了…… 不过那天的黑衣人可不像现在这么活泛乐颠,他愁眉苦脸的,奔到了床边,探头看了一眼,眼泪就流成了河,蒙脸的布被他扯下来就当了泪帕子。 “呜呜呜……我的好兄弟,千错万错都是九哥我的错诶……九哥想保我兄弟一条命,帮他报了这父仇兄恨,谁知道羊入虎口……你怎么就这么傻了呢……我的兄弟诶……” 呼延小爷当时闭眼听得满意得很,不错不错,这厮终于知道错了,哪知道一个没留神,陈九就已经变了脸色,重打了精神,一把掀开了呼延濒的被子。 “哼哼,这呼延弘就是个白痴蠢材猪头三,我兄弟这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怎么两天就能烧成了傻子,这明显是受了刺激嘛!眼下要治这毛病,唯有借力打力,以毒攻毒……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己……” “我的兄弟诶,九哥为了你,这就……上了哈……” 说着扒下了呼延濒的裤子,解开了干干爽爽的尿垫,露出胯下那粉嘟嘟的小东西来。 “哈哈呵……” 陈九馋这个早馋的鬼迷心窍,却自诩是个爽利人,这强扭的瓜不甜,一直也没得了手,这下可算让他寻了个好由头,还哪有到了嘴边的肉不啃的道理。 不由分说,握在手里就把玩起来。呼延濒的宝贝还没经过历练,哪受得了这么搓揉,在陈九这风月老将手里两下就跳了起来,一条小蛇,红红嫩嫩,真是美死陈九了。 第15章 陈九打小只要是个跟自己一样是个带把儿的就愿意多亲多近,如果还有两分姿色,他就认可把对方捧上了天,他跟呼延濒这一番真欢假爱两年的功夫,要说这不挂心肯定是假的,不过这里面有多少情分多少水分,多少是为了一个利字,多少是为了一个色字,就只有陈九自己知道了。 眼看得手里的小东西已经一股白浊泄了个干净,就听得本来应该是瘫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小傻子也有了反应,浑身紧紧地抽了抽,颤抖着哼哼了几声。 陈九心里大喜过望,果然,还是九哥的法宝管用吧,食色性也,这人要是痴傻了,连这花花世界都不愿意看,肯定是没尝过这口腹身体上的好处,必须得先让他尝了鲜,有了念想,自然就活泛了。 陈九心里编排着这些个歪理,越发觉得理直气壮起来,怪只怪那呼延弘娘们儿性情,妇人之仁,心里存了愧,守着个活宝竟不敢动手,真是急死他陈九了。心说且看九哥我今日为了我的小兄弟,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就要献身了。 “兄弟啊,九哥……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打定主意,再不犹豫,自行宽衣解带,露出身下好大个物件,他早是烈火焚身,一刻都耐不得了,提腰上位,就顶到了呼延濒的后庭上。 这一下把躺着装睡装傻的呼延濒吓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把一张脸皮当抹布的,小爷装傻都装成了聋子哑巴,你这厮还不放过我,反倒来了劲。 哪有这么欺负残疾人的,哼哼,老虎不发威,真当小爷是病猫啊。哇呀呀,就是可惜自己那时候两眼实在一摸黑,什么都看不见,气沉丹田,奋力的一脚踢歪了,要不,准保让他断子绝孙,一辈子再也别想做那混账事。 不过就算是踢偏了,恐怕也把那正在充血的命根子吓了个够呛,果然那日之后,陈九这厮虽然夜里常来动手动脚,却再也没敢有过进一步的动作。 呼延濒这样想着,适才满了意。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他此时也是穷途末路,四肢用不上力,又成了个睁眼瞎子,不借着旁人,要想整治呼延弘,那是痴人说梦。 哎,别管是个谁吧,只要能帮上小爷的,眼下都得顺着溜着利用着。 小爷可不能被自己哥哥困在床上,做一辈子的禁脔,实在是没脸见人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辈子的兄弟孽缘。那呼延弘夺了家业睡了小爷我,小爷就算顾及兄弟的情分通通不跟他计较了也罢,不过那厮辱没了小爷的娘,气死了小爷的爹,这父仇母恨,不共戴天,小爷可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想到这儿,呼延濒终于对正揩油揩的不亦乐乎的陈九换了颜色。 “咳咳……九哥啊……要说呼延弘这几日……” 没错,就是这样,不管呼延濒信不信陈九这个九袋长老,他终于信了陈九这一身好功夫,又总是挂着呼延家的事儿,肯定是有后台有背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傻子他呼延小爷一天都装不下去了。 “他这几日……” 呼延濒绞尽脑汁的想着,这呼延弘到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这两年下来竟能把呼延家的买卖做得翻了两个番。要说自打这屏城划成了雍王的属地,各处的富商巨贾都倒了霉,被一个小王爷打压的灰溜溜老实实。唯独这呼延家交了狗屎运,这二年眼看着蒸蒸日上,真是邪了门。 他呼延濒就算再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儿,毕竟是听着算盘声长大的,不会看不出这里面肯定有门道。小爷心里暗暗道好,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买卖做的要留三分的道理这种丫头养的扶不上墙,看来真是悟不出。 明里暗里,想必呼延弘早就竖敌无数了,屏城正是暗流涌动,别的不说,单论这陈九,就不知捧的是谁的饭碗。呼延濒左来豁出去了,也就私下里做了陈九的细作,隔三差五,把呼延弘的去留动向向陈九汇报个一清二楚。 第16章 “呼延弘……呼延弘今晚他去了富顺通,说是有一笔大买卖……” “嗯……富顺通一个客栈有什么的买卖?” “说是往西边运,过了关卡就回来……” “嘿嘿……你哥不是在贩军火吧,专躲着关卡走。” “这小爷怎么知道,九哥你神通广大,你自己个儿查去啊。” “嘿嘿,那还有呢……” 还有,呼延濒咽了口吐沫,还有他说……他想我想的快要发疯,这个傻子,小爷一天见他八百回,他还想个毛…… 他还说……这些年跟他媳妇上床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小爷我,哼,他到底跟那娘们儿上了床…… 还有,还有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小爷六岁时送他的糖葫芦,九岁时给他做的小木马,十二岁一起洗澡靠他身上睡着了,十五岁嚷着要玩他的小弟弟,十八岁哭着闹着非不让他娶媳妇,二十岁借着那洞房花烛,兄弟二人春宵一度…… 唉唉唉,这都哪跟哪,呼延濒好一阵糊涂心思,这些日子都是这些磨叽事,呼延弘那厮把小爷的脑子都说乱了,说的小爷的鼻子直发酸,哪有什么别的事…… “嗯……有一口井,会着火……在城郊的井灶……” “城郊有井灶?” “啊,怎么了……” “嘿嘿,你继续说。” “会着火,别人都说是闹鬼,昨晚他就过去了,呸,他去做什么,他还会跳大绳啊……哼哼,肯定是他不知道去哪里鬼混,还敢拿这种谎来编排小爷……” 陈九挠了挠头,“嗯……别说,你哥昨晚去的还真是城郊,可这井灶……” “啥叫个井灶,莫不是他在外面又养了小的不敢领回家,藏在井里啦……?” “嘿嘿,我的傻兄弟诶,这井灶,就是那炼井盐用的井灶啊。” “炼盐?朝廷早就禁贩盐铁了,谁敢煮私盐……嗯……你是说……?” 呼延濒这才反应过来,商人逐利,而这天下之利莫不在这一盐一铁上。你是说……呼延弘他胆大包天,真敢贩私盐? 呼延濒的唇齿就有点干,往西边运的大买卖,莫不就是向川西贩私盐…… “咳咳……那个……” 陈九何等的精怪人,呼延濒这边一打磕巴,他就先抢了话茬。 “我的兄弟诶,怎么怎么,你莫不是这几日在家当小爷当的舒服了,改了主意,心甘情愿一辈子做傻子了。” “哼,孙子才想做傻子呢,我……小爷我玩不死他呼延弘,他敢贩私盐他……这个蠢材……” “唉,要说这呼延弘也是个堪比潘安的美男子,听闻他近日寻了由头把媳妇都撵回了娘家,这也都是为了你。嘿嘿,这屏城上下都传遍了,呼延小爷愿意陪他哥哥一辈子床,唉,你们兄弟二人,你情我愿,我这外人本也不该插这嘴……” “什么,什么的陪床!”呼延弘这厮太不要脸了,日日夜里哭哭啼啼非要搂着小爷睡,这要陪也是他陪的小爷我! 陈九三句话就已经把呼延濒激了个大红脸,他最不愿意论这床事上的高下,他堂堂七尺男儿,宁折不弯!那个蠢材还把已经娶了的媳妇撵回了娘家,弄得好像小爷在跟自家嫂嫂争风吃醋一样,小爷我还要不要在屏城混了。 “哈,好好好,这厮可算让我抓到把柄了……小爷白天的时候从他腰上顺下了锁着呼延家账目册子的钥匙,应该就落到了书房地上,九哥,你不是一直要我留心着么……就在这呼延府书房字画后面的墙上,有几块砖是能动的,打开应该是个机关,小爷我也看不清……总之,是用那钥匙开的没错。你……你去取了账目做实据来……小爷就不信……不信收拾不了他……” 陈九闻言已经蹦了起来,“好兄弟,九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哈哈。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了!” 说罢跳下床就要走,哪里还有刚才急色的样子。 第17章 呼延濒却是突然着了急,这事情快的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有什么被拧了一下,突然有点上不来气。 “九哥等等……” 他抬手想抓住陈九的衣服,可这陈九走的太急,他扑得又太猛,一下子上身就被带下了床,腰胯正正磕在床帮上,。他这半年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哪还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腿上猛地抽起筋来,脚背勾着,噼里啪啦打在床上。 陈九回身把他接住了,表情生硬的很。“嗯……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这……” 呼延濒一下子气息都不畅了,牙齿打着战,抓着陈九的衣服,喉头一阵阵发顶。 “这……贩私盐要被抓住了到底是个什么罪过……” 陈九就有点变了颜色。 “亏你白活了这么大,且挺听好了,本朝早有严令,贩盐铁者,杀无赦!” “咳……好……好好……小爷,小爷我等的就是这一天……咳咳咳……” 太好了,那厮这回死定了。呼延濒这么想着,就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得他四肢抽搐,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眼前的陈九却不是呼延弘,他小事上假糊涂,大事上真稳当。把着呼延濒的双肩就把人拽了起来,卯足了气力,对着胸口就是两拳,呼延濒被拍的顿时魂飞天外,张嘴一口混了血的痰就吐了出来。陈九还是把他扶了起来,靠在了床上。 “嘿嘿,这事到临头,你舍不得啦。” “咳……呵……哪的话,小爷我,小爷我是担心,呼延弘……那厮算计多的很,只怕早打通了衙门上下的关系,咱们就是拿到那账目册子,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陈九又喜兴了,“瞅瞅兄弟你这话,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你九哥我么,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认清九哥我是谁。” “你……你是……丐帮的……九长老?”呼延濒有点发傻。 “哈哈哈……你他娘的听书听坏脑子了吧,那是九哥我唬你的!” 呼延濒好悬没又吐出一口血,普天之下扯谎扯地这么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也就他陈九这么一个货了。 “现在告诉你也不打紧,你九哥我从小长在雍王府,是王府的从事,现在官拜从五品的子将。嘿嘿,今儿个要是帮着那小雍王爷办好了屏城私盐案这桩差事,这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就更在眼巴前儿啦!” “你……” 呼延濒彻底傻住了。 这个整天油嘴滑舌,着猫斗狗,好男风不务正业的陈九……是雍王府的细作? “你……你胡扯什么……” 呼延濒声音都走了调。 “嘿嘿,我的好兄弟,你别担心来莫害怕,九哥我飞黄腾达的那一天,绝忘不了你这糟糠妻的情分,还是那句话,有哥哥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你。你且乖乖地再忍两天……” 说着手间一点,封了呼延濒身上几处的大穴,让他一动也动不得。 呼延濒本来身上就不利索,又惊又气又被点穴,一下子就昏了过去。陈九为他盖好了被子,呲牙一笑,便又翻窗走了。 第18章 呼延濒又做回了小傻子,不过这回是真有点失了心神,蹬这半瞎的眼睛,只瞅着自己哥哥发呆。呼延弘早看到了弟弟腰背上一片青紫,心道怪哉,却也只是责备了守夜的春杏,一点都不疑心小傻子。 现在突然见弟弟这般情态,忙上前在小傻子面前挥了挥手。 “小濒,你能看见我了是么……”惊喜地把小傻子无力的手拉到了自己脸上,扳开有点内蜷的手指摩搓起来。 呼延濒身上的穴道第二天一早就自行解开了,不过他现在浑身虚软,这软绵绵的孱弱劲倒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可是即使,自己现在能看见能动弹,呼延濒这么问自己,他真会把自己亲哥哥送进衙门,逼上断头台么。 他一点点感受着眼前熟悉的脸,不错不错,就是瞎了也能知道,这就是他的亲哥哥,他追捧了爱恋了二十年的人。眼窝很深,藏着数不尽的心事,鼻梁骨很高,是个刚毅劳碌命,嘴唇很厚,会哄他,会吻他,会嘴对嘴喂他喝药。喂他吃饭。 谁说他们兄弟像,他呼延小爷是浅鼻梁樱桃口,一笑嘴边两个小酒坑,潇洒闲雅的美少年。两个膀子不扛事,天王老子都不怕。不像他哥哥,人大心重,熬得两鬓都见了白。 小傻子不能说话,便把那口水又淌了出来。 哼,你不是不让小爷吐口水么,那就给小爷擦一辈子口水去吧。 呼延弘果然乖乖的听话,手指拂干净了嘴角的口水,激动地说不清楚话。 “太好了,小濒……太好了,你能看见些了是么,你就快好了……没事了……” 哼哼,太好个什么,蠢材,你就快死了,还太好了!哪还有的一辈子,你这个财迷心窍的断头鬼! 是你自己去贩私盐的,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可不关小爷的事。可不是小爷引来了奸夫,谋害了自家的哥哥。哎,算了,你就要死了,由着你傻乐去吧,哼哼。 呼延弘拭干了泪,抱着弟弟欢喜地了不得。 “小濒,我们今天去练走路好不好……来来来,你一定能行的……” 小傻子突然扭捏起来,不不不,不行,我一定不行…… “别害怕,小濒,哥哥会护着你……” 小傻子躲闪起来,挺出了硬硬的小肚子,你他妈的非要小爷说出来啊,哪天都行,就是今天不行!你走了三天,小爷我三天没好意思大号了,肚子都快撑爆了,还他娘的走路。 “没事的小濒,你小时候走路会的晚,三岁还成天赖在奶娘怀里,还不都是哥哥抱着你学……” 啊呸,小爷我才智过人,谁成天赖在女人怀里啦,那是撒娇耍赖想让你抱,你个蠢材……非要小爷做的这么明白么,真是个粗人…… 小傻子咿咿呀呀半天,拱了拱小肚子,面红耳赤,崩出一个响屁来。呼延弘拍了拍脑袋,这才明白了。 “哦,好好好,哥哥知道了。” 呼延弘搬来了中间带着孔的椅子,马桶在下面支好。就把小傻子抱了起来,扒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小屁屁。嗯……有点痩,不过弹性刚刚好。呼延弘气沉丹田,咬牙坚持着欲望。轻轻地揉小傻子鼓鼓的肚子。 啊呦呦,痒死小爷啦,小爷又不是个全瘫子,还不会自己使力么,你添什么乱。快别乱摸了,你这厮揉的是哪,小爷都要硬起来啦,绝对是故意的,真真手贱该死。 呼延弘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小傻子浑身虚汗,憋的不行,干脆手指伸到了下面,直接捅了进去。 呼延濒叫苦不迭,你你你,你还逼着小爷拉你一手不成,别按了别按了,这样前后加攻,那不近女色的关老爷也受不了了呀。哪有这样取笑人,射的时候失禁,失禁的时候射,哪样也不好听呀,这叫他妈的什么事…… 第19章 呼延弘头上见了汗,心说这样不光对弟弟的身体不好,自己也快忍不住了啊。只能先把小傻子绑到椅子上,自己出去煎了通肠顺气的药来,顺便也能灭灭火。 等他再回来,小傻子已经自行大功告成,瘫在椅子里面喘着气了。 呼延弘也高兴了, “这下好了小濒,歇一会儿,我们就去走路……” 于是过了晌午,小傻子就被抱到了后花园的空地上。 呼延弘从后面抱着他,让小傻子的头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揽着胸,一手护着腰,让弟弟倚在自己身上站起来。 小傻子躺了爬了两年多,这是第一次站起来,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就觉得浑身酸胀起来,胸上像堵了大石头,怎么都喘传不匀一口气。蜷着的手佝偻到了胸前,轻轻地咳嗽起来,眼前就发黑了,腿上也颤抖地滑在地上,一点也着不了力。 呼延弘看着不对,只能先把弟弟平抱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哄着。 “没事,没事……刚才太着急了,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他把小傻子抱在了躺椅上,揉着他的胸口,吻着他的脸。 小傻子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被自己哥哥亲着额头,突然就觉得有水落在了脸上。 哼哼,这厮也傻了,把口水都留在小爷脸上啦?莫不是挟私报复……嗯……这口水流就流了,这厮还抽搭个什么…… 呼延弘心疼地不行,自己弟弟这么青春矫健的一个小后生,何时变成了这幅样子,站一站都不行,还是个睁眼瞎子,这以后可要怎么办。 “都怪我,小濒,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好,不该任着你耍性子,那晚要是忍下来,就不会以后的事……你可知道,看着你被父亲打,哥哥比你疼千万倍……” “你从来不懂我的心,小濒,你一直什么都有,就好像什么都不稀罕……你却不知道,只有两个儿子,要是一起都犯了错,饶的那个,肯定是你,罚的那个,肯定是我……我也是个男儿,我也有雄心也有抱负,那次要是让了你,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样子,可比杀了我还难受,呵……你可真会狠狠地消磨人……” 呼延弘揉着弟弟的头,搅了满身汗,这心碎了一地,要他怎么收拾。 他抱着弟弟,哭得累了,就挤在躺椅上睡着了。兄弟两人头靠着头,肩并着肩,又回到了少年时,兄友弟恭,两小无猜,只觉得岁月悠长静好。 呼延弘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傻子就没了影子。一下子急出一身冷汗,四下观瞧,原来是小傻子自己爬到了花圃边,正在玩泥巴。 真是的,出去两年,不知道养成了什么赖毛病。呼延弘跑过去想要扶起他,小傻子却顽固的很,糊了满手满脸的烂泥巴,怎么都不肯起来。呼延弘看看弟弟的手,手腕有点耷拉着,十指无力都握拳藏在掌心里,虚虚软软地团着泥巴,好像还想做出个造型来。 不过一双废手哪里做的了这样的精细活儿,手里那歪歪扭扭的一滩泥就像他自己歪歪扭扭的身子,怎么都摆不成个样子。 呼延弘的眼睛又红了,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送给弟弟的小玩意,自己做的两个小泥人,没日没夜地捏了三天,上了浆染了色,送给弟弟做生日礼物。 “小濒,这个送个你,两个小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就这么粘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还有那一首管道升的词,什么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淫词艳曲,放浪的很,他也都背了默了誊抄了,只是没敢送出去,暗暗地藏在了心里。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椁。真的是这样么小濒,你早就明白哥哥的意思,不管你痴了傻了,你心里永远都记得哥哥,只是嘴里说不出。 呼延弘把弟弟拉扯着抱了起来,小傻子咿咿呀呀把烂泥巴蹭了两个人满身,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这情如火,蹭地二人心也如火。 第20章 呼延濒第二天早晨醒来,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心中正暗暗纳闷,一抬手就碰到了个什么东西,他举起来凑近了看,兀自不敢相信,摸了半天,却摸出了自己藏了多年的心事。 是两个小泥人,手拉着手在一起,并没有多精致,但颜色考究,明显是下了一番功夫。多少年前,他也有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他哥哥送他的,他喜欢的疯了,天天拿在手里,晚上也不甘愿放下。 后来就掉了色,脏脏的,被他包在手帕里收了起来,有时候被爹爹数落了或是跟哥哥吵了嘴,就拿出来看看,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好像看了这两个小人在一起,这人世沧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再后来,哥哥订了亲事,他气得冲回屋子,翻出来摔了个粉粹,却捧着一地的土渣滓哭了一夜,以为什么都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完璧归赵。只不过,这东西碎了可以重做,心要是碎了,这还能换一个新的不成。 呼延濒摸着这两个小泥人,就像摸着他自己的心。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终于哭了起来。自从他离开了家,好像再也没哭过了吧。 鼻涕眼泪什么的苦肉计,是留给爱他疼他的人看的,被不相干的人看了去,只是惹人取笑罢了。他呼延小爷有自己的小骨气,这冷粥冷饭能吃,冷言冷语难听。他是敢想敢做的小太爷,犯不着那自己的脊梁骨当别人的下酒菜。 不过今天,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对于那个相知相爱的人,什么都介怀,到了最后,却什么都能原谅。 他哭着哭着,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这怀抱熟悉的很,有点严厉却掩不住温柔,好像带了指责却永远不会离开。不是陈九,九哥也抱他,却抱地讨巧,拿捏在他胸口,总惹得人身上痒,以为他是有意的调戏。 这个怀抱却抱的结结实实,能让他把混身的力道都泄了,扎扎实实的倒进去,一直以为失去了,却从来都在这里怀抱,是他哥哥的。 在这个一直为他留着,只属于他的地方,呼延濒哭了个一塌糊涂,把什么不甘不愿都忘了。 他抬起头,又是嚎又是叫,半晌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哥……” 小傻子说话了,半年了,这家伙除了撒尿淌口水没干过什么人事,半年了,他终于喊了一句哥。 呼延弘像是有点震动了,却也不太吃惊,缓缓笑了,“小濒……” “哥……我……” 呼延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腾出功夫琢磨到底该怎么圆这个谎,自己那点糊涂心思,该怎么解释才能保住面子不丢人。 难为死他了,他绞尽脑汁想不出,这装傻半年多,成天泡在屎尿堆里,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呢。 “没事了……小濒,哥哥都明白……” “呜呜呜……” 你明白?你明白个鬼!你明白你已经被小爷卖地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么,你明白你的小命早攥在别人手里了么,你明白小爷现在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么。你丫什么都不明白! 又嚎了半晌,呼延小爷才憋出一句话来。 “哥,你快跑吧……” 呼延弘却笑了,他托起了弟弟的脸, “我跑个什么,我的弟弟在这儿呢,我的家都在这儿呢,跑个什么。” 呼延濒过了心里的结,突然觉得一刻都等不了了。 “没功夫磨叽了,哥,你贩私盐的事衙门全都知道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啊……我不跑……” “啊?” “呵……你那天一下我腰上的钥匙我就明白了,这些日子就疑心你这小东西是装的,结果……还真是……” “你……那你……” 呼延弘这时候倒淡定的很。 “是啊,我明白,我明白那册子是个凭证,这几年川陕市面上的私盐有一半都经了呼延家的手,这交到了衙门口,天大的本事都翻不了案……” “……不过,那些都是我的私帐,条条目目都出在我的名下,小濒,出事抓的是我一个人。我们呼延家家大业大,与衙门口里上上下下多少人都有牵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一下子是不敢连根拔的……” “你胡说个什么,谁管呼延家怎么样,小爷说的是你,你啊你,你被抓住了就是个死,快跑啊……真来不及了……唔……” 呼延濒还要再说,却被突然顶上来的唇堵住了嘴。 “是来不及了,小濒……我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咳咳……呸……你这个急色鬼,小爷跟你说的是正经事!” 第21章 呼延濒着了急,使劲挣扎起来。 呼延弘手上却再不停下来,“是最正经的事,你都不知道哥哥忍了多久了……啊……” 呼延濒在陈九身上早练出了保命的本事,哆哆嗦嗦一脚正踹到了地方。那呼延弘哪见过这招,捂着下面滚到了床上。 “少废话了,你个蠢材二百五,快走快跑,天涯海角,随便你去哪!” 呼延弘闻言突然顿了下来。 “……呵……我跑了……你怎么办……” “我……” 呼延小爷一下子呛住了。 “我要是跑了,总不能把官司都撂给你……小濒,你不是一直怪我抢了家业么,这下好了,哥哥全都还给你了……” “你……” “我早想好了,小濒,什么都还给你,你还是呼延家的小爷,哥哥私下里给你存了一笔款子,没走公中的帐,以后……以后就是不做生意了,你也能好好过日子。你身上不利索,以后慢慢地治,也不用太辛苦……呵……小濒,你就别再怨怪我了……” “我……你……你这个……你这个混蛋说什么呀!” “说什么,说你今后的大事啊,哥哥都给你安排好了呀……” 说着又爬了起来,色心不改,还要做刚才没得手的事。不过这回吃了教训,先抓住了那有点瘦弱有点软,却一点都闲不下的腿。 “啊呸,谁要你的安排,滚蛋,烦死了,你快滚蛋,永远都一厢情愿,小爷又不是你养的女人,谁听你身后那点琐碎事……” 呼延濒踢着打着,身上就软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谁怪你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记得那点破恩仇。 不甘的眼泪哗哗的下来,被一个人的用唇间一点点擦净了。呼延濒的衣裳被扯了开来,身上的反应还是盖过了心里的,等不及的何止是呼延弘那一个人,他呼延小爷也早就是干柴烈火,就差那最后一口油了。 两个人的身体纠缠到了一起,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晚上,哥哥弟弟,弟弟哥哥叫得人心痒不已,什么节操廉耻,什么伦常大义,都随着那纷纷落下的衣服,全抛在了脑后。 这床上,两个身体,正着急地要联成一体,两年多了,再一刻都等不及了。 可惜,一切不由人计较,一身都是命安排。这一日的欢好,百世的姻缘,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阵扣门声打断了,断了一干二净。 呼延濒就觉得心里一下子凉了。 呼延弘此时也淡然了下来,他起身帮弟弟穿好衣服,心里早有了计较。张口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说了,一切都化在了那柔柔的目光里。 “砰!” 门就被踹开了。 “呼延大爷,对不住了,打搅了您的好事,跟我们去衙门口走一趟吧!” 不由分说,屋里就冲进来一帮官差,抹肩头拢二背,就把呼延弘押了起来。 “咳……哥……” 呼延濒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心里空荡荡的,魂都没了。 “没事的小濒……你……你要好好的……” 办差的小鬼哪容的了这番磨蹭,一脚踢在呼延弘的背上,就把人押走了。 呼延濒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有点茫茫然,失了半天神,偏头一口血就吐在了呼延弘刚枕过的地方。 第22章 “别管我!都他妈的别管小爷我!滚蛋滚蛋,啥用都没有的玩意儿们,都给小爷滚蛋!” 是了,在呼延濒的眼里,没用的永远都是别人。 这下好了,他哥哥被绑走了,呼延家他老大了,他要耍起浑来,谁还拦得住。这不,他刚刚骂了管家,打了了丫头,一个人可怜巴巴,非要跪在这城郊的破庙前赖着不走。 “濒小爷……唉……您这,您就是要拜菩萨也捡个好地方啊。您瞅瞅这庙,荒了几十年,里面全都是些个叫化子小乞丐,您跟这儿拜了有什么用啊……” “你懂个屁,小爷这儿是救命的事,没功夫跟你废话!”呼延濒把头伏在泥里,磕头磕地岔了气。 “唉……”管家摇了摇头,干脆不管了。这小子痴傻刚好就失心疯了,又瘫又瞎,一个人跪在荒郊野岭,作死去吧,哼。 “呜呜呜……濒小爷……这都一天一夜了,你疼不疼,你饿不饿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大少爷交代啊……呜呜呜……” “啊呸呸呸,嚎嚎嚎,什么时候了还嚎丧,小爷正要点钱救哥哥,再嚎把你们两个只会嚎丧的扫把星都卖了!” “呜呜呜……”翠缕春杏插不上嘴,又看不下去,捂着嘴,干脆回府了。 呼延濒一个人,被剩在了城郊的破庙前。他心乱如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哥哥打发媳妇安排后事的心境了。什么都到头了,什么都抓不住,长痛不如短痛,都走吧,都不要了,都不管了。那心尖尖上最在乎的人没了,其他还算些什么呢。 他伏在地上磕着头,磕一会儿吐一会儿晕一会儿,心里骂着那该死的陈九,平时就像个狗皮膏药粘着你甩也甩不掉,用他的时候就没了影儿,躲了个无影无踪。 眼下他上上下下不知道打点了多少银子,里里外外的爷爷奶奶求了个遍,却都如泥牛入海,没人敢理这贩私盐的死官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只有返回头求陈九了。 暮色四合,讨饭归来的小乞丐渐渐都围上来了。 “喝,这不是那呼延家的小霸王么……听闻伺候自家哥哥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哈哈……” “莫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想回来做乞丐了……不过这儿可没稀罕你的人了……” “什么啊你,人家那是屁股痒痒了,想要换口味……哈哈……” 呼延濒这才知道自己这臭嘴臭脾气,人见人烦,狗见狗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帮小乞丐都得罪了个尽。眼下用得人啦,才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之前的报应都上了门。 “哈哈……叔叔大爷们啊……小爷……啊呸……我就是你们众人的灰孙子……你们谁行行好,告诉我九哥去哪了……我给你们磕头了……谁行行好啊……” “我有钱,我给你们钱,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能把九哥请出来……” “啊呸,谁要你这孙子的臭钱。我们是一帮子花儿乞丐,是求别人给钱的,哪有别人哭着喊着非要送钱来的,你唬谁啊……哼哼……九哥早就没影了,我们都有日子没见了,谁管你啊……看你平时那个张狂样儿……” 众人激愤起来,起着哄,推推搡搡地动起手来,把呼延濒踢过来打过去,揍了个鼻青脸肿。 不知是谁提了个议,“干了他,这小子不知有什么床上本事,让九哥这些年都舍不下,不如一块儿干了他,九哥他吃了好些年肉,还能不给我们分口汤么……” 一语既出,叫好连连。把个半死的呼延濒拉进了破庙,扒了个精光,一帮子乞丐十几号人,都是多年没尝过女人味的饿狼色鬼,围着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哥儿,摩拳擦掌,都想拔这头一筹。 谁都想上,可谁先上呢。他们是多年的搭帮结派的小乞丐,凡事都是大伙儿分,最讲个公平义气。一时定不下来,干脆划拳排顺序,就把光溜溜的呼延小爷扔到了一边。 呼延濒可是到了霉,他吃过苦受过罪,却从没被这么羞辱过。他四肢本来无力,又被捆了起来,一动都动不得,浑身的青紫,又疼又冷,本来能见光的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23章 片刻的功夫,一帮子乞丐就订下了章程,围聚过来腆着脸笑,几双爪子伸过来刚要动手,就听得身后一阵鬼笑。 “嘿嘿……我的兄弟们诶,分什么好玩意儿,怎么就不等等九哥我啊。” 两分的痞气,八分诡诈,十成十的二流子,不是那精灵古怪到神憎鬼恶陈九还有谁。 众人听得心头就是一哆嗦,是个活阎王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得这时候来。 回头再看,真是士别三日,今天的陈九哪里还是往日的乞丐装破烂像。他一身玄色蟒袍,镶金绣云,腰间朱红白玉的腰带,环佩叮当,身段出众,贵气逼人。眼下左拥右抱,身边两个小厮,一个认识的陈狗儿,还有一个脸生的,呼延濒要是能看的见,想必还能认出来,正是当日他在富顺通门前取笑作弄的蒋小二。 这便是陈九的狡兔三穴了,他在屏城便衣了这些年,咬定了呼延家不松口,就指着这案子发迹呢,哪能就呼延濒这一条线儿。 要说这身上唯一不改的,就还是那一双眯眯眼,赖皮相了,活像一朝得了势的哈叭狗,披了一身人衣裳。 乞丐们更不敢得罪了,分做两旁,就把那赤条条待宰的呼延濒露了出来。 呼延小爷一下子来了精神,挣着废手废腿,趴在了地上,腰腹用力,一点一点往前蹭着,身上的皮肉都破了,白嫩嫩的皮肤上满是刮痕血迹。 “九哥……九哥……兄弟可算找到你了……我的亲九哥诶……” 这一丝不挂的人,歪歪扭扭脏兮兮地瘫在地上,真好像一条烂虫子,不由得他陈九不嫌弃。 “咳……嗯……濒小爷,你哥哥正关在死囚牢里呢,你说话可要认准了人。” 呼延濒闻言就觉得骨头里都冻出了冰碴子,这世间冷暖,人情凉薄,他当真今天才知道。 “……呵……是是是,九大人,九爷爷,是小的不开眼。今日只求你救救我哥哥,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只有你能救救他了……九爷爷……” 说罢磕头如捣蒜,已经撞出来满脸血,整个脑袋都青肿了。眼睛里又一点看不见,只能转着圈地爬着磕着头,咚咚咚地带着这破庙都震了起来。 蒋小二已然看不下去了,他最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觉得这人可怜到恶心了。 “九哥,这……” 陈九摆了摆手,呲牙咧嘴一番,抬头只望着那望也望不见的天。 他也不是那冷心冷面,铁石心肠,只不过这世上的事也分能办不能办,好办不好办。 琢磨了半晌,甩了甩袖子,便让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他一个人和呼延濒留在了破庙里。 他走过去蹲下来,抓起了呼延濒的头。 “我说兄弟,你真疯魔了,早跟你说了那是杀头掉脑袋的罪,天王老子都救不下,你这不是难为九哥我么。” “九哥……九哥,呵……我都打听清楚了,您老是雍王的近随,首屈一指的大红人,屏城是雍王的地界,雍王是天王老子,您现在就是九千岁。这人死人活,还不就是您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呼延……呼延家有钱,全都孝敬您,只求您救救他,救救我哥哥……咳咳……” 呼延濒说倒伤心处,一下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喷了陈九一脸。 这下可触到了陈九的霉头,他鼻孔大张着,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生气。 “啊呸,什么你哥哥,那就是你的姘头!他奶奶的,老子疼了你小三年,你他妈的只想着他!气死爷爷了,你个小王八蛋!” 一个巴掌扇过去,呼延濒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顿时全身就抽搐了起来,气也喘不上了,嘴上不住地淌着血。 第24章 妈的,妈的,这陈狗儿就是不开眼,把稻草垫地咯死个人,小爷的席子向来都要破庙里的头一份,陈九专偷来的新下的嫩稻草,今个儿这是怎么。 呼延小爷心里这么骂着,睁了眼却什么都看不见。跟半年前一样,一样地挨了揍,一样地又醒在了这破庙里。 不一样的是,半年前他只想回家,现在,他只想回到半年前。 那时候吧,身无长物,至少心里还有个人,有个念想。现在呢,心上的人命在旦夕,他唯一的念想就要化成灰了。 他举起手,在身前乱抓着,希望能摸到点什么,权当救命稻草。旁边的陈九却躲开了,他不想被抓住,他最是精明人,不想惹麻烦上身。 “呵……九哥,九哥你在的吧……” 呼延濒试探着。 “老子不在,你九哥被你气死啦。” 呼延濒高兴了,“嘿嘿,兄弟哪敢气九哥,兄弟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应了我一件事。” “……” 陈九不答话,呼延濒就摸索着爬起来,也不管那满身的血腥味。谁知道动一动就晕的他天旋地转,脑袋一下就照着地上的乱石子砸了下去。 他身上还是赤条条的,有个小肚腩,但四肢细弱的很,又添了青肿,现在浑身都蹭了血,真不成个人样子。陈九只能把他接住了,搂在怀里,用袖子猛蹭他的脸。 “你少提那件事,实话跟你说吧,老子早给你查清了。二十三年前,呼延府老东家出门走生意,赶得正月里大夫人就小产诞下个成了形的死胎,诊脉的大夫说这厢损耗太大,伤了元气,怕是这辈子都没孩子了。后来大夫人不知道打哪抱了个孩子,充做是自己的小少爷,呼延老爷回来了,就告诉是惊蛰节生的,就是你……你哥没骗你,他娘是太太的陪房,这事就是她经的手,她念着大太太的恩,一辈子都没敢提,临了儿还是存了私心,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你明白了吧,他不是你亲哥哥,你犯不着为他这样……唉……要说你也不缺哥哥啊,九哥我疼着你呢……” 呼延濒头上嗡嗡地响,这些事怎么都赶一块了,什么死胎,什么小少爷,什么哥哥,什么弟弟。都是哪跟哪,他眼下就认准了一件事。 “呵……是啊,我知道九哥疼我,九哥你好好疼疼兄弟,你救呼延弘,我什么都听你的,兄弟有的,什么都给了你……” “你有的,什么都给了我……?” 陈九好一番闹心,你还有什么?钱?房子?莫不是想说身子给了我吧,哼哼,我陈九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下作不堪乘人之危的人? 他把这个半死的人拎在手上,突然就觉得有点可笑了,他到底喜欢这家伙什么,要说模样好看却是个瘫子废物,要说脾气对路却是个里外不分的蠢货,要说这有情有义,却偏偏沾不到他陈九一分一毫。 图你点什么呢,陈九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他不是那钻牛角尖的人,算了算了,老子可不能白担了这下作不堪的恶名声。 他就着呼延濒的膀子把他扔到了地上,说办事就办事,一个跨步就骑了上来。 “你真给我啦?” “我……咳……” 呼延濒一下就软了身子,闭上了那本来就当摆设的眼皮,把心一横,干脆不说话了。就觉得这嘴里鼻子里都热热的,心里只是纳闷小爷我这几年都痩成干了,竟他妈的还有这么多的血。 陈九刚抓起呼延濒跨下的东西,瘫在地上的人就疼的只哼哼,身子抖了抖,全身都崩了起来,尿液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 陈九粘了一手,越发生了气,瞪着眼前这个血葫芦,蹿起来就啐了一口,骂骂咧咧抬脚就要走。 “哼哼,你要给老子还得要啊,啊呸,等着给你哥收尸去吧……不识趣的小王八犊子……” 呼延濒着了急,爬着抱住了陈九的脚踝。 “咳……九哥……我不是故意的……咳咳……我求求你……” 手上力气突然大得很,在陈九雪缎的靴子上抓出了十条血印子。 “九哥……你容我缓一缓,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九哥……” 陈九挣也挣不脱,就觉得头皮都麻了,这一条腿有千斤重,三年的心思情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暗骂一声小冤家,狠狠心,一脚把地上的人踢飞了出去。 呼延濒一路打着滚飞了出去,心道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诶,且饶了小爷这一遭吧,保佑小爷这回晕过去就别再睁眼,左来是死了再不操闲心。 第25章 光阴如梭,这转眼间就是秋凉了。 一朝树倒猢狲散,呼延家在屏城几代经营产业,一瞬间冰消瓦解,呼延小爷暗笑一声败家子,想想又不对,他本不是这呼延家的人,他是呼延家的白虎星,好好一户人家犯在他手里眼看就要绝户了。 想到这儿他反而高兴了,心说小爷这洋罪可真没白受,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他倒觉得公平的很。现在他躺在呼延弘的背上,躺的舒舒服服的,听着陈九在他旁边哭天抹泪,想象着呼延弘那厮胡子瞪眼又不敢发作的德行,小爷心里美的冒泡。 呼延弘这小子老整些女人拿捏着小爷,哼,怎么样,看看小爷今日的本事,爷整来个大男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哈哈,服了吧,玩不死你。 “呜呜……我的兄弟诶……你这厢被流放三千里,长途爬涉,千难万阻,你可要保重啊……呜呜呜……你看看呼延弘这厮闷葫芦样子,想必一路上也没人陪你解闷啦……呜呜呜……九哥还是再送送我兄弟吧……” 呼延弘气了个踉跄,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闭口装成个聋子哑巴。呼延濒头耷拉在自己哥哥的脸旁,感受着那突然生出来的咬肌满意的不得了。 “咳……九哥……行啦,你再送就到把我们送到流放地了,哪有你这样的军爷亲自押流刑犯的道理,得了得了,你回吧,兄弟记着你的好呢……” “呜呜呜……我的兄弟诶……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啊……” 滚吧滚吧,哪个还想见你!呼延弘这边恨的脸上都下了汗。 背上呼延濒一下就感觉到了,“哥……你累了吧,还是歇会儿吧。” 呼延小爷发了话,被陈九关照过的随行押解的官差只能乖乖的让两人停在了路边。 呼延濒被靠着道旁树放了下来,两腿并着放到一起,双手老老实实地被摆在小肚子上。这两天走一步歇两步,也把他这个大病初愈的小瘫子累了个够呛。 陈九凑了过来,从袖口里掏出了个玩意,两个圈圈,中间镶着水晶片,两头挂着链子,陈九就这衣服下摆擦了擦,给呼延濒戴起架到了鼻梁上。 “兄弟,这是从红毛子那儿淘换来的玩意,说是眼神不好的戴上就能看清了,你试试……”一边说一边不忘拍打呼延小爷的脸,顺手吃豆腐都成习惯了。 “呵……九哥心意兄弟领了,不过现下这宝贝可用不上了……” 呼延濒眨了眨没了神采的大眼睛,笑如春花。“嘿嘿,没错,全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九看着这张赤子笑靥发了会儿呆,一把揽过来,又要哭天抹泪,旁边的呼延弘就要忍不住了,他紧了紧手上的铁链子,心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个不要脸的放到了再说。死囚牢都进过的人啦,怕他个什么,总不能眼看着被这厮气死了。 呼延濒却先拱动了起来,他撑着无力的废手,示意着陈九松手。 “九哥,好好好……我收下了,留着做念想……你送这儿就成了,真的,那个……兄弟真心谢你了……你在我心里啦!” 陈九又开始发呆,这回呆得久了,看着呼延弘又背起了弟弟,一左一右两个官差帮衬着走得远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奶奶的,你九哥还没死呢,什么活在你心里,你这小王八蛋又骂人呢吧…… 远处的呼延濒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哥哥的背上,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的,实在难看的很,却架不住人喜兴,支棱着废手直在空中打晃,跟陈九无言地道着别。 陈九脸色难看的紧,还是也别扭地摆了摆手。这赌场得意,情场失意的滋味也确实不好受,不过他还是救下了呼延弘,费尽心思,必死之人改为流刑,远放三千里,这辈子为奴为役,再别想回屏城。不过这呼延弘走了,呼延濒可活不了了,干脆咬牙跺脚,成全了他们这对奸兄淫弟。 哼哼,陈九骂了一声,爱死哪死哪吧。 拍了拍身边的陈狗儿,“走吧,就咱爷俩儿啦……” 陈狗儿抬头看了看陈九的惨兮兮的脸,突然乐了。 “九叔,走就走了也没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狗儿刚在小二家会了个哥儿,比那个小霸王标致一百倍,性子也好,不如……您老也去瞅瞅……” “啊呸,你个贱狗儿,九叔我是那么见一个忘一个的主么,哼哼……你……你且前边带路,我到要去看看是个什么好人物……快快快……你不早说呀……” 陈九听得狗儿嘴里夸着英哥儿的好,就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飞到蒋小二家去了。 这就与呼延濒一行人各奔东西,越行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了。呼延濒靠在自己哥哥的背上打着瞌睡,心上好像突然缺了一块,不过更大的一块马上补了上来。他闭了眼睛,满意的留着口水笑了起来。 屏城一梦如烟,终于江湖两厢忘。 正文完
推书 20234-03-24 :炼心——屠苏晓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