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行政部独独占据了一大片办公区域,寰球人多,自然就需要更多行政人员,除了主管和经理单独拥有办公室外,其他所有的员工都在办公区工作,一路走来,每个人桌子上的单据都堆得像小山那么厚,蒋梦麟目光闪动,对上接到通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姚玉玲的视线,微微地扯出一个笑容。 姚玉玲对他点点头,心里有些吃惊,平常有新职员入职,大多都是人事部的职工们带来熟悉一下环境就差不多了,这个少年竟然是王明山亲自来领路,想来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有后台,二是有能力。 不论是有后台还是有能力,都不归姚玉玲烦恼,如果是有后台,那么顶多把他当做又一个秋玉清供起来,假如是有能力,那就最好,寰球最欢迎有能力的人。 王明山拍拍手,示意众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然后拍了拍蒋梦麟的肩膀,宏声说:“大家安静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来的同事,小麟,你自我介绍一下。” 蒋梦麟四下环顾了一眼,办公区多半都是女人,也许是行政这一部门需要更多耐心的原因,一向都很少会有男人选择,蒋梦麟于是成了众人目光胶着所在。 他本来就长得很好,是后世流行的“花美男”型,虽然这个时候的审美范围还停滞在阳光与邪魅两极端之间,但审美本就是互通的,蒋梦麟现在的遭遇,与女生进入理科学院是很有相似之处的,更何况,他长得比恐龙还要英俊许多。 “我叫蒋梦麟”蒋梦麟想了想,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热情,于是只是淡淡地点头,“以后一起共事,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他这样的表现原本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失礼了,但,被美色迷惑的女人们向来拥有强大的包容心,听了他这话,纷纷和善地露出微笑,蒋梦麟见了,脸上的僵冷也忍不住和缓一些。 他们都是很兢兢业业的员工,闹出那种事情的,也只有秋白桦那王八蛋一个人而已,他本就不该迁怒。 王明山走后,蒋梦麟就被姚玉玲安排到了办公区中心的一处地方,方便周围的老员工指导,。蒋梦麟原本就没有什么很明确的职称,加上他进入寰球,是用了实习生那么个名号,所以也只能任命的在一群女人堆里保护自己清白的同时不停跑腿,顺便打探一下寰球的近况和那几个动不得的关系户。 “你说秋玉清!?”蒋梦麟只不过随口一问,办公区里瞬间转过来了四五个脑袋异口同声地发问,“你怎么对他有兴趣了?” “……”蒋梦麟默默拎一把汗……女人们的默契可真是惊人,“这还是个不能问的人物?” “切,就他?”又是异口同声的嗤笑,随后大家似乎都自觉失言,闭紧了嘴巴,四下环视一番,全部转过了脑袋,只有坐在蒋梦麟右手边的女人小声地继续解释,“秋总的亲戚我们还是少管啊……惹不起的,到时候他一告状,我们全都完蛋了。你知不知道上回我们部门里有个新来的缺心眼,登记了他一个月有二十八天缺勤,还给呈到办公室去了,结果第二天秋玉清把他拉去一顿好骂,后来直接就这么开了,秋总一句话也没说!” 蒋梦麟皱眉:“你们就都不觉得无法忍受?要我的话,早就去‘告御状’了。” “去你的吧,你说得轻巧,我们哪里认识总公司的人啊?更何况,秋总到底在总公司有什么人脉我们谁都不知道呢,到时候引火烧身不是更麻烦?”她说完这个,整理了一下自己桌上的文件,看到蒋梦麟依旧是眉头紧皱的模样,只当他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见不得这些膈应人额黑幕,于是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蒋梦麟的肩膀,“你别想这些东西了,我们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放在今天那位太子爷也在,一会儿到了饭点,你就能看到他的做派了,你可不要太吃惊啊!我先去一趟四十层设计部,一会儿桌上要是来电话帮我接一下。” 蒋梦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瞬间变得阴郁无比。 ——太子爷? 秋白桦算得上哪门子皇帝?果真是心大了,心大了啊! 这些人早上和蒋梦麟说了那么一通,刚开始还没什么,后来就渐渐有些懊恼起来,一整个上午都很少搭腔。 她们原本不该那么碎嘴的,办公室里虽然八卦,可也是会看八卦的对象的,原先抱怨秋玉清的那些话应该也就是私下里小范围流传,蒋梦麟是今天刚到的,又不知底细,几个女孩子一边工作,心里也有点后悔,不知道会不会被出卖,秋玉清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这些人在背后传他的事迹,那大家就都要倒霉了。 就像男人见了漂亮的美女往往把不住门一样,女人们对着英俊的男人也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 蒋梦麟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桌上的单据,挺懊恼的。 底下人会贪墨,他早就心里有了底,可没想到秋白桦来魔都才短短一年多就会有那么大的狗胆子。蒋梦麟其实并不介意底下人捞些灰色收入,中高层的人本来管的事情多,就要比普通员工劳心劳力一点,给工资只是一方面,旁门小道没有好处,谁会真心为了公司上刀山下火海呢?这是这得有个度! 之前魔都这边的工程虽然也是秋白桦管理,但毕竟有鲍雄坐镇,他大概不敢搞出什么动静。但现在程镇朱忙着入党校,公司里的事情已经很少管了,鲍雄就不得不在长三角上下的跑,难免就有一两处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便是寰球发展的弊病,钱赚到手,公司发展地迅猛,本来是好事,就连帝都里那些红背景深厚的企业也很少有像寰球发展地那么顺利的,但,发展的太快了,也是一件难事儿。 人员跟不上啊!蒋梦麟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目前国内确实不缺人才,可是要用于分公司管理的人才,除了头脑之外,还得有足够的忠诚度!现在的那一批人蒋梦麟统统都放在帝都自己调教,可是时间实在是不够,那头还没能学会飞,这边的野鸟先出事了。 转眼就到了中午,由于是第一天来,蒋梦麟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也就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而已,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既然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那行政之类的零碎工作他自然要了如指掌,几个在一边打算教导他的同事也很惊讶蒋梦麟的细致,一开始和他说八卦的那个女员工在到点之后一把揽住蒋梦麟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走!带你去餐厅,给你看看我们太子爷的威风!” 蒋梦麟不易察觉地黑了黑脸,牵起个笑容:“你对他挺不满的?”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你从这一层乘到四十层,问问看大家,有哪个对这个太子爷有一句好话的?” “他倒是也不干什么坏事,”后面一姑娘一踢凳子转了过来,语气里都是不忿,“反正全公司就我们行政部最倒霉了,他在外面睡了女人,都要我们去给他擦屁股。” 蒋梦麟深吸一口气,安奈下了发颤的拳头,对对着她们笑了笑。 寰球的福利已经不用说了,所有员工的餐厅占据了一整个四十一层,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普通员工餐厅,加上周围全是剔透的落地玻璃,一边吃饭一边俯瞰魔都景观,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解压方式了。 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位置,电梯出来,右手边全是小范围铺设的桌椅,反倒是左手边靠墙砌起了一个高台,用屏风遮挡,屏风上四美嬉戏,从缝隙看过去,能够瞧见里面不同于普通餐桌的加长西式座椅。 蒋梦麟垂下眼帘:“这是那个太子爷的专座?可真够装逼的。” “就是,”周围的几个人大概是看到没有陌生人在身边,也没有遮掩情绪,纷纷撇嘴,“他也只不过是个关系户,秋总在公司的时候也是一样和我们在大厅里吃饭的,他就那么金贵,秋总也是,从来都当做没看到似的。” 她这边话音刚落,身后的电梯忽然响了一声,还没有看到人影,就从门缝里逸出浓浓的香氛和娇笑声。 几个女职员立刻暗叫倒霉,拽着蒋梦麟就往边上退,这眨眼之间,就从电梯里出来两个穿着红色紧身短裙的女人,蒋梦麟趁机瞟了一眼显示器,他们是从楼上下来的,餐厅楼上寰球公司范围内,除了四十二层是招商部之外,再往上,就全都是中高层办公区了。 果然,立刻就听到身边的人用下巴撇了撇走出来的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说:“看吧,“太子爷”。” 秋玉清长得其实挺不错,秋白桦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他们俩人长得有点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一双斜飞的丹凤眼,眼尾拉出上翘长长的弧度,邪肆的很,气场也不错。 他穿了一身印花的粉色衬衫,外头没有按照规章披上西装,也不见领带,就连衬衫上的纽扣也只是松松地扣了两三个,下头配了个工装裤,七八个裤兜鼓囊囊的,不三不四。 蒋梦麟身边的人哼哼道:“看到了没,那两个穿着红裙子的也是秋总的亲戚,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太子爷昨天还在市中心撞了一辆卡宴,到晚一点肯定又要找我们麻烦,叫我们用公帐赔偿,简直是神经病!” 秋玉清一脸俾睨天下地走了出来,双手插兜,步子摇摇晃晃,一不注意跟嗑药了似的,眼神像周围扫视了一圈,注意到蒋梦麟的方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着蒋梦麟身边的那个一直在抱怨的女孩子招手:“王琳琳,过来过来~” 王琳琳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去,居然是直接称呼:“太子爷?” 蒋梦麟脸一黑,却发现秋玉清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的神色,显然大家已经这样称呼他很多次了,他不以为黜,反倒十分嘲讽地笑了起来:“哟,我怎么当得起啊?你们行政的已经能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我这个太子爷做的可真憋屈!” 王琳琳强笑:“您说这话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过意不去?”秋玉清一挑眉,眼中冷光四射,“我昨天撞车那事儿你们早就知道了吧?怎么今天交警还在给我打电话?你要真把我当回事儿,今天我就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不痛快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王琳琳却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发抖:“您撞的还是公车呢,行政部昨天连夜把车子给送到维修厂了,今天被您撞到的那个车主还没i按西山呢,您放心,我们看在秋总的面上,也不可能不尽心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离得近的几个餐桌肯定都能听清楚,但吃饭的人仍旧埋头吃饭,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显然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蒋梦麟终于忍不住出声:“秋总经理知道这件事情吗?我晚一点给他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吧?” 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全部回头看着他。 蒋梦麟气的肝颤,终于能体会到老人家面对不争气的子孙的那种心情了。 哪知道秋玉清却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招呼过来那两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靠着,眼中却全不见笑意。笑够了,他走上前来,在蒋梦麟面前站定,低头审视了蒋梦麟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话中无不嘲讽:“好久没见到你这样的菜鸟了啊,你去说吧,人事部有我哥的电话,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滚蛋还是我滚蛋,小子哎!长点心眼吧!” 他抬手想要拍拍蒋梦麟的脸颊,被蒋梦麟冷着脸闪过去了,也不以为意。 他朝蒋梦麟挑衅地抬了抬眉头,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摇头晃脑地上了那个台子屏风后面吃饭去了。 王琳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冲着秋玉清走后纷纷抬起头对她表示慰问的众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拉住蒋梦麟,叹息说:“你可真是的,忍一忍就算了,下回别这样了。他今天估计是心情好,要是心情不好,你这会儿就被保安赶出去了。” 第七十六章 秋白桦从酒店里走出来,g市潮湿的海风吹在他脸上,让他疲惫的精神舒缓了许多,裤兜一阵嗡鸣,秋白桦颤了一下,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忽然又觉得头疼了。 但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且装出精神抖擞的语气:“喂?姑姑?” “白桦?你不在魔都啊?”那一天传来秋大姑苍老的声音,秋白桦连忙“啊”了一声,心里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家里人平时不太管他到底在哪里,通常这样问了,就是要找他帮忙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再难也只能应下来,否则那些老辈们哭闹的本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哎呀我就说撒,你要是在魔都,肯定也不会让你弟弟急成那样撒。”秋大姑松了口气,随后又说,“你也真是的,每天就知道忙工作,一点也不关心家里人,奶奶天天说要见你,你连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啊?还有你弟弟,他昨天在曲阳路把人家车子给撞了。” 秋白桦挑起眉头,语气有些不好,“怎么回事?撞了车赔钱了吗?人没事吧,这种事情让他和对方车主私下解决不就好了?多少钱,不够的话家里贴一点呗。” 秋大姑有点气急:“要是能贴早贴了,对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五十万,加上医药费快六十万了,这现在的人可真坏!手里抓到了把柄,就威胁说要送玉清进派出所,你姑父查过了,这人还真和派出所有点关系,要是真的报复起来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秋白桦冷下声音:“所以呢?” 秋大姑支吾了一会儿,讪讪地说:“玉清他和人家撞的时候开的是公车……我就想跟你说一下,这个赔偿的钱能不能公司给报销了?要不找个什么人替一下……这种事情不是常有的吗?” 秋白桦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私人的财款怎么报账?这笔钱虽然不多,但贴出去了,你让我从什么地方补回来?”他顿了顿,还是好声好气地商量,“这样,您要是真的手头紧,我这里可以先借……” 秋大姑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在电话那一段嚷嚷地满世界都能听到了:“你出钱!你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玉清明年相亲结婚的钱都还没找落呢,你一年才多少钱啊?这回给了,全家人又要勒紧裤腰带!” “谁让他撞人了啊!”秋白桦喝了酒,就有点胆气,被大姑这话说的一时怒气上头,也没多想就吼了起来,“他撞了人,你让公司来给钱!这公司不是我的!你这不是存心要害我啊!?” 他还没说完,电话滴的一声就挂断了,秋白桦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气的拔出一根烟来狠狠抽了一口,清醒了一点,又懊恼地叹息了一声,等待着下一波的骚扰。 果然,还没隔十分钟,电话再一次响起,屏幕上硕大的“家里”两个字叫人讽刺的不行,秋白桦咬了咬牙,走到角落按下免提,老太太哭丧似的哭声立刻响起来:“白桦啊!!你果然是出了门几年连家里人都不认了,玉清是你弟弟啊!一家人你还分出那么多五六七八来,公司老板是你爹呀?你爹也没见你那么孝顺啊!?” 秋白桦气不打一处来:“您说的这叫什么话?玉清他自己撞了人撞了车,我说给钱赔还不成?非要公司给,我有那权力吗?上头问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管!”老太太全不听他解释,不依不饶地就扬声骂道,“你的钱不就是秋家的?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撞一次就赔一次,还能剩下多少?你连拿那么一点钱的能力都没有,你当个什么总经理!当年你大姑他们为了你留学的事情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求了过去,脸都不要了,你现在就这样报答他们!?’ 秋白桦到嘴的委屈顿时被噎了回去,老太太现在说的这个,是他一辈子的短处。 他欠了秋家不少,特别是几个姑姑大伯,那时候自己为了留学不管不顾地就飞了出去,半途才发觉原来对于没有富裕家境的人来说,国外的生活会有那么艰难。原本他都决心要放弃这些了,家里的姑姑们却腆着老脸为他借来了接下去的生活费和学费,这才让他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不是几个姑姑帮衬,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说话的底气顿时就不足了:“您这话说的可有点亏心,我什么时候没记着大家的恩情啦?玉清初中都没毕业天天撩猫逗狗的,你们说要给个好工作,我也把他安排成了经理,每个月叫他白拿工资睡懒觉,您也不看看,公司里的人别说是经理级别了,就是办公室打杂倒水的杂工都至少是211毕业的,还有两个堂妹,我连见也没见过她们,小姑姑一句话,不是一样进了公司?上个月公司的人都有意见了,特意叫我看他们的考勤表,玉清他也够张狂的了,连表面功夫也不做,直接一个月缺勤二十八天,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最后还不是帮他瞒了下来?他找茬把人家开了,我说了一句不么!?” “你那算什么!”老太太一听秋白桦在这翻旧账,立刻嘶叫起来,“你还跟我翻账本!?你们公司的人为什么敢在你和玉清之间挑拨离间啊?你就没有注意过你弟弟在公司里的处境?那些杂毛乱狗的全都敢爬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你这个做哥哥的一句护着的话也没说过!你姑姑几个那时候为了你借钱就很轻松了吗?我们一片真心地为你好,公司里你虽然是总经理,可底下人难免有阳奉阴违的,这才让玉清他们几个来帮你,现在给你说着,都成了勉强似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饶是秋白桦万分了解自家老太太,听了这话,还是禁不住一阵的心惊肉跳,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他一辈子没能学到手,老太太又有心疾,轻易的不会和她发生什么争吵,于是一口气进进出出好一会儿,才稍稍冷静下来,叹息着说:“您为什么总这样逼我?公司里听着我是个总经理,您也不想想,我只是个分公司的!顶个屁用!?连报账都要从总公司财务那里走,我要是能帮忙,我干嘛和你争论那么久?” “哼,”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和我装什么啊?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要是真心想帮忙,还能想不到办法?连玉清都把办法想好了,你这个总经理不可能连商场装修都没办法左右吧?你随便给你弟弟一个什么合同,几十万上百万的,然后拨款之后别动工,这钱不久轻松到账吗?你欺负我是个老太太,不懂这方面不是?白桦啊白桦……你这孩子我真是感觉心凉了,白养你那么多年。” 老太太说着,滴的一声把电话切了,秋白桦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心中翻搅着难言的思绪,手机一阵瓮动,低头看看,是母亲来的电话。 “你怎么回事儿啊?”母亲一接起电话来就气急败坏的质问,“你大姑刚刚来了电话,白桦啊,做人要讲良心的,你弟弟那边的事情你要是能帮忙,就给顺带帮一下撒,搞的一家人都不高兴哭哭啼啼的你就高兴了?玉清那孩子真的心肠不错,当年你在外面读书,他爸妈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要不然也不会没人管他,弄得他跟社会上那些坏孩子长歪了呢?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这样做事情真的不行!” “妈!你瞎参合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秋白桦气得要命,母亲这软绵绵的要面子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自己想要出国读书,她明明身上有嫁妆,死都不肯拿出来,如果不是她那么抠门,自己也不用现在欠下那么一笔难还的债。反倒是对外人,她要比对儿子大方许多,就像如今,出了事情不管对错,一概是要亲儿子先低头的,这就叫窝里横么!?“玉清他开着车把人撞了,还让公司里给钱,你真的觉得有这个道理?” 秋母噎了一下,半响才哼笑:“这种事情不归我管,我就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在国外念了书,就把家里人都给忘了吗?反正这一次的事情,你必须给我解决了,如果办不成,你以后也不用叫我妈了,我养不起你这么个高贵的儿子!” 秋白桦听着听筒里毫不留情的嘟声,沿着墙根缓缓蹲坐在地上,疲倦地把脑袋埋在了膝盖中间,长长溢出一声叹息。 第七十七章 人总说,多心的人注定活得辛苦因为太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所左右。多心的人总是胡思乱想结果是困在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动弹不得。有时候与其多心不如少根筋。 但有些时候,少根筋也不是总有用处的,至少少根筋的刘力扬现在就觉得很痛苦。 当然,这种痛苦不仅仅作用于他未痊愈的身体,就连心灵也是很受煎熬的。 说服了母亲到了g省对他来说是一件无异于里程碑式的成功事件,虽然后来刘雅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情况时常会过来探望探望,但相比起在w市市的束手束脚,在g省有后台撑腰的刘力扬活的要滋润很多,吴家在花钱方面一点也没有苛待过他。吴革命在g省省会的郊区有一片占地近五百平方的豪宅,地下停车场里放了四五辆豪车,最次的也是奔驰级别,刘力扬腿上好得差不多,除了韧带还没有全恢复好,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行走间还有点不太便利,可也看不出不对劲了,吴九江也大方,从他腿好之后就常带他出去玩耍,也介绍给那些一条裤子的好朋友,吴家好像也不太管这个事儿,刘力扬一开始那可真是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受重视,你看,得了大省长的青眼,以后可不得飞黄腾达么? 但是玩着玩着,刘力扬又忍不住会在心底有点自卑。 吴九江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看不起他的话,平时还对他很不错,可是刘雅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有时候听到吴九江和别人介绍自己是他弟弟,刘力扬都觉得自己脸上臊得慌。 他妈怎么偏偏就是刘雅呢?要是生在张淑华肚子里,他也不用那么纠结自己的身份。 刘雅要是知道了他的肚子里在想些什么,估计眼睛都要哭瞎,但人可不就那么贱吗?刘力扬在家里轻易连个好脸色也不摆,但只要稍微对刘雅露个笑模样,刘雅高兴地能一整天都朝气勃发。 现在蒋氏地产不景气极了,可刘力扬在g省天高皇帝远,要干什么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唯一可见的就是花销猛然增加了许多,但刘力扬既然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儿,刘雅也就不太好插手。她自持矜贵,从小到大也接受着女人要端着的教育,平时在蒋氏最不待见那些打扮妖娆的市场部女人,对生意上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只懂管账的皮毛,也不太敢去管刘力扬的动作,他要钱,刘雅就给。 蒋氏还没上市,调动资金会比较容易,公帐里还有蒋方舟和银行贷的一百余万,蒋方舟现在也不管她的事情,加上公司里最近接了一个三十余万的小单,刘雅用起钱来还是很理直气壮的,只是有时候算了算,明明看起来不多的几次调动叠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刘雅嘴上不说,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有丁点的忧心。毕竟现在刘力扬什么好消息都没能带回来过。 刘力扬最见不得刘雅瞻前顾后的模样了,他猛吸了一口烟掐灭在酒杯里,和一包厢的几个哥们儿打了个招呼出门去重拨,想要好好和刘雅安静地谈一谈。大伙儿玩的热火朝天,却在他出去之后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我说江子啊,你不会是真要和这个……刘什么来着,搞同胞互助吧?这可不太对劲!”吴九江一个大院儿里的哥们抬起酒杯来,里头的冰块被晃得叮当响,黄褐色的液体在杯壁挂起波纹,和吴九江的酒杯对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然后被他痛快地一饮而尽。 吴九江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抬起脑袋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馨香浓郁的威士忌在齿间荡漾回味,喉中火辣辣地烧起了一把火,吴九江拍拍身边陪酒的女人:“你说,我弟弟长得怎么样?” 在欢场的女人们最懂得察言观色,瞥了眼吴九江的神色,立刻捂着嘴笑了起来:“弟弟?吴大少开玩笑吧?吴省长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啦?不是个瘸子么?” 她这话说的也有点夸张,刘力扬腿没好利索,走起路来是有点飘软,但也不到瘸子的地步,但吴九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立马明显了一点,刮了刮女人的脸,吴大少上前啃了一嘴粉,笑着说:“淘气!” 那女人眯着眼软绵绵窝在吴九江怀里。 “你看的还没个女人清楚。”吴九江冷冷的瞥了眼刚刚问话的那人,在g省,吴九江的地位也和帝都里的太子党相去不远了,加上他因为母族的关系一直和帝都里的那些公子哥儿很亲密,他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看到气氛不对,k歌的声音被关到了最低,几个发小一起蹭了过来,有两个玩得好的实在是好奇,瞧见吴九江的脸色也没那么差,于是笑着小声问道:“那怎么回事儿啊?我看你天天把他挂裤腰带上的模样,还以为你想要捧他呢,感情都是闹着玩儿的?你也太傻了在,这样被他抓住了机会,你不是一样不好收拾么?” 吴九江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办?老爷子年纪大了,心慈手软的,以前提都没提过的儿子,现在忽然叫我照顾人家,我总得看看是什么货色,值不值得对付不是?我妈可说了,他娘……”吴九江下巴朝外努了努,做了个要吐的表情,“跟妖精似的,我总得防着点不是?” 几个朋友也都是心有余悸的模样,他们家比吴家干净不到哪儿去,有钱的男人没几个能站得正的,但好在他们外头都没有能威胁得到他们的兄弟,否则看吴九江这会儿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估计也比他轻松不了多少。 几个发小想着想着,脸有点扭:“现在带了那么多天了,我看这小子对你服服帖帖的,你怎么说?” 吴九江垂着眼帘,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他妈是干什么的不?” 众人摇头,吴九江眯着眼说:“做房产销售的。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那个在市中心要开发的地下工程?我估计你们家老子们没少抱怨过,反正这事儿我觉得挺好解决,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让他们自己去闹腾。” 几个人困惑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抬头诧异地亮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就被吴九江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吴九江开了瓶酒,咕嘟嘟注进杯中,语气平缓无波:“看穿但不说穿,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 大门又被打开,刘力扬软绵绵地走进来,脸色还有点不好,嘴里咕咕哝哝地抱怨着刚才的那一通电话,一抬眼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聚在一处,困惑地挑起眉头:“你们这干嘛呢?” 小姐看到他,都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吴九江看到他眼中的怀疑神色,一脚把那个偷笑的女人踹了出去,懒散大笑:“你可真是小孩子,出来玩还被妈妈管得死死的。” 刘力扬一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妈就觉得很别扭,就好像正牌的嫡系大少爷鄙夷地谈论起一个被下堂的小妾那么不经意,他脸上一抽,嘴里干干地笑了起来:“管她干什么?老不死天天罗里吧嗦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极了。我也懒得和她多说,就骂了两句,没打扰你们兴致吧?” 几个听了他的话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当妈的…… 但吴九江脸色却好了不少,看地刘力扬也松下了一些担忧,笑了笑,对着点歌的女孩儿笑骂:“没眼力见儿的!你干嘛呢?快点点歌,慢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包厢里安静了一秒钟,随后立刻溢出了兴致高昂的笑闹,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脸上都要挂出个笑模样就对了。 出了秋玉清那么一档子事儿,秋白桦自然也没心情在g省多停留,他匆匆的了解了g省的事情,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魔都,进公司就打电话把秋玉清叫到了办公室。 秋玉清心里也怵得慌,要说他不怕秋白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秋白桦对他千依百顺也都是看在老一辈人的面子上,他管理一个公司那么久,体态生威,随便扫一眼过来都能让秋玉清打哆嗦,可他闯祸早就已经成了习惯,事后再来害怕道歉更是屁用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找骂。 秋白桦在家里说不上话,可面对哆哆嗦嗦的弟弟还是有点威严的,办公室门一关上门,他就拾起桌子上的镇纸直直的扔了过来。 镇纸砸在地板上一阵闷响,离秋玉清站的地方隔了十万八千里,秋白桦心里那不是一点憋屈,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就怕下一秒要把自己憋死。 “你这个蠢货!!” 秋玉清缩了缩脑袋,扫了眼地下的镇纸,心里知道有门儿,暗地翻了个白眼脸上扯出笑容来屁颠颠地上前去:“哥~~~~” “哥什么哥!?”秋白桦冷冷哼了一声,“你告状倒是能耐,还没打电话告诉我,就连主意也会出了?你是吃准了我不敢动你是吧?啊!?报假账?签合同?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谁信呐?秋玉清心中暗暗腹诽,脸上却满面惭愧地垂下脑袋没敢多说什么,秋白桦骂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一些,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秋玉清被喷了满脸的唾沫心里委屈地不行,“奶奶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呗。”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之前不就是这样吗?出去喝酒吃饭旅游报公帐,你屁话都没说过,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你是有多金贵啊……还总经理呢……” 秋白桦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气的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就要打,秋玉清抱着脑袋拼命地逃,嘴里大哭:“我就知道!我妈那个时候不让我上学,说你要去国外读书,结果我现在一事无成,我后悔死了,还和我妈说你是个没良心的。我妈就是不相信!你打吧打吧!把我打死了就好,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你欠我们家多少东西了!秋白桦!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秋白桦抬起的步子僵在半空,嘴唇哆嗦了半天,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捂着脸原地蹲下哆嗦了半天,擦了擦通红的鼻尖,没有去看秋玉清,走到办公桌边上拿起了电话听筒:“帮我转行政部。” 王琳琳被叫进了办公室,好一会儿才出来,满脸都是不忿。 蒋梦麟放下手头的文件挑眉看她:“怎么了你这是?” 王琳琳被他问得脸一红。蒋梦麟才来行政部没几天,名头传的不知道有多远,就连四十来层的那些女公关们也专门下来看他送零食,一开始没觉得蒋梦麟有多稀罕的行政部女员工们遭遇了有力的对手,立刻对蒋梦麟另眼相待起来,相处地仔细了,才发现蒋梦麟这个人接人待物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井井有条的,叫和他接触的人无一不感觉到春风拂面,放在洋派一点的说法,那就叫“绅士”。 绅士对女人当然很有诱惑力,王琳琳这几个和他坐的近走得近的女人不知道收了多少嫉妒的白眼,导致她们现在一看到蒋梦麟稍显随性的举动,都会觉得有点暧昧。 王琳琳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到蒋梦麟的问话,脸色立马变黑,轻声弓腰说:“秋总回来了。” 蒋梦麟腰身不自觉僵了僵,脑子转了半圈:“因为那个秋玉清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 “可不是嘛?他让我一会儿送这一期的商场整改规划价目表给他看,谁知道是为什么啊?以前这都是商装部的事情,本来也不用他管。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姚经理肯定知道,她脸色比我还难看呢……”顿了顿,王琳琳左右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脸上带着恳求,“我说大哥,你别秋玉清秋玉清地叫了,那个死王八最恨人家连名带姓的叫他,以后见了面记得喊太子爷或者秋经理,要不有你难堪的……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王琳琳说着开始翻动自己桌面上的文件,一五一十地数出来一沓子资料整理好。蒋梦麟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王琳琳起身要走,他才一把拉住人家的手:“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王琳琳怔了怔,脸很快红了,于是很自然地被迷惑地点了点头。 秋白桦的办公室在最顶上的四十五层,连带他,四十五层总共只有三间办公室,其中一间自然是为蒋梦麟预备的,还有一间属于鲍雄程镇朱他们这些下来考察的,最小的一间就是秋白桦的那一间,说小,其实也有近一百五十平方米大,可以俯瞰魔都景观,不可谓不奢华。 寰球的这十几层写字楼是蒋梦麟很早就购置的,那个时候这一片商业街区还在开发,魔都的房价也没有高的离谱,十五层一起买下来还因为地方大的原因拿到了开发商的折扣,现在再想要买到,翻了五六番不止。这还是魔都的房价泡沫未显露的时候,等到了奥运之后,二十倍的原价估计也没人愿意出手。 秋白桦作为魔都负责人,当然是知道公司房屋所有人是谁的,事实上,对于蒋梦麟这个人,秋白桦除了把他当做老板之外,还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情。 说是敬仰吧,也太虚伪了,敬佩,又不足以形容,总之是一种羡慕中尤带敬意,但心中总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感觉。 打一开始,秋白桦还以为蒋梦麟是个后台强硬的。也不能怪他那么想,一个刚到法定成年年纪的男孩子赤手空拳打下那么一大片江山,不亲眼所见,是绝不会有人相信的。赚钱这个东西,除了机遇、天分、能力,最重要的还是阅历。 十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有天赋,也比那些老油条们欠缺了为人处事的经验,要不怎么总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呢?老人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然后慢慢的,他对这个老板的了解又多了些,比如,他并不是一个有后台的人,比如,他的产业基金是如何艰难才挣到手的。 有些是在酒宴上听到鲍雄和程镇朱他们说的,有些则是高层会议上听到白少爷的夸耀,更多的则是他的亲眼所见。 寰球的资产有多少,在没有上市之前秋白桦真的没法儿估算,他唯一知道的是,蒋梦麟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已经把足够几辈子花用的钱赚到手了,并且公司的资产每年还在呈现翻滚势的跳跃发展,仅仅魔都这一小片商圈,就为寰球创造了不下两个亿的纯利润,加上后续的商铺租赁费用,这只金母鸡会不停地下蛋,届时究竟能够多少创收,在房价不断攀升的现今,秋白桦的每一次估算最后得出的数字都有巨大的差额,这差额足矣让他目瞪口呆。就连寰球曾经对外公布的投资一个亿也有巨大的水分,其实一整个工程下来,造价最多超不过两千五百万。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利润空间让秋白桦几度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从总公司直接下达的雷霆手段迄今为止没有出过一点错,每一个改造每一次宣传都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办法是如何装在一个孩子的脑袋里的,秋白桦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蒋梦麟的果断和雷厉风行常常会使人忘记他到底有多大,很多业内人猜测过寰球的幕后老板是谁,秋白桦通常都是笑一笑就过去了,并不多说。蒋梦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身份的,秋白桦知道他害怕麻烦。白少锋又是那样的身份,被挖了出来平地要生波澜,一般人就算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不敢去提及。民不与官斗,商人自然也不敢,从古至今就是这样,官家的事情讨论的最活跃的都是那些个升斗小民,无牵无挂的他们什么也不怕,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们惜命惯了,反倒更不敢乱说,也活的更累。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白桦则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鲍雄太过忙碌,他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寰球在魔都的工程,因为升职的关系,他和蒋梦麟又走得更近,自然也就了解得更深。 蒋梦麟总说自己是个没文化的乡巴佬,他对外人不这样,只是对自己这些高层,他从来都不摆架子,因为走的近了,自然也常常有往来,蒋梦麟匮乏的生活实在是一点也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丰沛。 他简直不像个十来岁的人!穷人们一夜致富之后到底会先干什么,这种问题猜都不用猜,煤老板们已经出了一个活例子,甭管文化高地,暴发户们就是暴发户,不管懂不懂享受,就是喜欢香车美女豪宅地轮番上阵,一日不离奢侈品,张口路易威登闭口古巴雪茄,宝马奔驰满嘴乱挂,他们不知道更高端的东西,所以总爱在知识范围内炫耀,别说是那些富一代了,就连从小富到大的富二代,也不见得高端的到哪里去。 秋白桦见多了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的那些所谓小开,三代以上才知吃穿,华国的磨难太多,最缺乏所谓“贵族”,真的有,那也绝不复昔日辉煌,书香门第则更多,那些人秋白桦也见过,骨子里带着腐朽傲气,话里话外总是“龙游浅滩遭虾戏”的意思,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有钱人么,可不就是这样么?能低调地到哪里去?只是富得更容易和富得更艰难,待人处事会有不同而已,本质不都是这样吗 蒋梦麟却好像生来就是颠覆他世界观的。 他懂得东西比秋白桦还要多,这么些年,秋白桦一看到蒋梦麟,就觉得自己这三十来年实在是白过来的。但虽然如此,蒋梦麟却依然低调的不像话。 他朋友也就那么几个,不多,但精。 秋白桦有时候无聊,还特仔细地分析过自己这个老板,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蒋梦麟太傲了,后来才发现,帝都的那些注定要飞黄腾达的二代蒋梦麟很少有放过的,他的交友圈就这样牢牢地固定在那里,最注重的似乎不是背景,而是能力,结果却是不错,几个和他交恶的人每况日下,但圈子里的人却各有各的未来,赵宝年纪轻轻地入了军校,才一年就出来了,一到部队就是个官儿,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白少爷看着是个不着调的,但家里的关系却是最靠谱,寰球的后台就是他给牢牢把握的。温……这个有些低调,秋白桦怎么着也没能查到他的背景,至于剩下的那几个,也都各有各的前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日后这又会是帝都的新一轮掌控者圈子。 但这么多年下来,秋白桦却没见过蒋梦麟自己开过一回车! 每一次从车库出来看到公交站牌下车的老板,秋白桦早就麻木了,也到过蒋梦麟家里拿资料,地方真的不算很大,至少对一个身价十来亿的人来说太过寒酸,装修也不是最奢华的,但温馨、暖,从眼睛反射到大脑皮层就直觉地让人觉得打从心窝的舒适。 就这样一个人,秋白桦看着他渐渐长大张开,又否决了他是个长生不老的老妖精的臆测,心里的敬佩却是越来越深。 这倒是的,英雄少年英雄少年,虽然是个少年,但英雄却在前头,明眼人都不能忽略不是? 对比起自己,秋白桦几次都很是戚戚然。 秋家不是有钱人家,甚至连小康之家都算不上。 秋家人口其实不少,老太太挺会生的,一屋子五六个儿女,养不起,送了两个,也还有三个在家中要养活。魔都从前也就是块农地,要说好,也多亏了邓老爷子的高看,这才飞速发展起来。 秋白桦的爹下海做生意,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魔都那时候挺乱,就这样被砍死了。 这对秋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但多亏老太太不嫌弃把他和母亲一起接了走,一家十来个人就窝在城中村的潮湿农居房里这样生活。 秋白桦就是那个时候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 要不是有这个支撑他,他绝对干不出擅自决定出国留学的蠢事儿。 他三观一直挺正的,孝顺老人呵护晚辈,在学校也用心听讲,老师同学们都喜欢他,他性格好,谁都这样夸奖。 好在他没被奉承成老好人,那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结果还是眼界太浅,见识太少。 拼命打工那么多年,以为手上的钱足够自己留学了,谁知道在国外呆了一个月,就懂得了艰难。 他不得不在课余时间去洗盘子去当服务生,可是一点用也没有,生活费都凑不够,更何谈学费呢?一个黄种人,在国外被歧视成那个样子,秋白桦好几次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然后就是家里人的帮助。 在看到存折上数字的那一刻,秋白桦跪在地上哭的说不出话来,电话就这样接通着,越洋电话,母亲也不说话,一家人围聚在一起开了免提互相勉励,秋白桦掐着手心,要自己记下这份恩情,这等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因为秋白桦无法想象,放弃了自己进行到一半的学业在回国,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拼。 秋白桦就这样站在窗前盯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心中胡思乱想。秋玉清得瑟起来了,他知道自己这回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秋白桦的心里翻滚着各种难堪犹豫徘徊困惑,最后终结在老太太的那一声凄号里。 大门轻轻敲响,他叹了口气,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来了,可一转过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秋玉清和王琳琳被赶了出来,莫名其妙的很,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秋玉清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王琳琳纠结地眉毛都成了蚯蚓,最后还是不得不笑。 蒋梦麟被留在了里头…… 王琳琳有点担忧,想要贴在门上听壁脚,但旁边站了个瘟神,于是不得不矜持地离开。 秋玉清鬼鬼祟祟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失望地垂下脑袋,也转身走了——这地方隔音真不错。 秋白桦难堪地躲避过蒋梦麟利刃一般的视线,内心有一个声音叫他认错,伏地求饶,这一切都不是他真心要做的。 秋白桦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傻逼,明明有好的未来,却自己亲手断送。 他不知道蒋梦麟到底知道了什么,但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憎怒,秋白桦又明白他一定全都知道了。 蒋梦麟坐在秋白桦办公的椅子上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秋白桦越来越坐立不安,他很少会这样没有耐性,就像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猴屁股的模样,但他心中有愧,这种事情放在古时候也是要给主家磕头请罪的,更何况,蒋梦麟和他的关系相当于朋友,背叛了朋友,他也实在是觉得没脸见人。 “蒋总……您别这样了……”秋白桦怔怔的盯了一会儿地面,还是幽幽地叹了出来,蒋梦麟的视线叫他如坐针毡,“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你要送我进牢房也好,开了我也好,我都没有怨言,这都是我自找的……” 蒋梦麟的眉头跳了一跳。 “你这是图什么呢?我开你那么高的工资,那么好的福利,远大的前程,光明的未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说人就是这样?”蒋梦麟毫无波澜的开口,双手交握,看起来倒是有点迷茫。他一贯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性的弱点所在,当初让秋白桦来,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贪污的准备,“你拿好处,只要有个度,我是真的不想管。底下人也得有点自己的灰色收入不是?但秋白桦,你把寰球搞得乌烟瘴气,这是何必呢?对你对我都不好看,打一开始的交情,这会儿撕破脸,你不觉得恶心么?” 蒋梦麟的话是一点也没有留情面,秋白桦眼泪瞬间就出来了。说来奇怪的很,他这个人吧,清高温和的很,在这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真的是没拿过一点外头的好处,蒋梦麟开的工资已经让他觉得受之有愧,寰球的背景硬,他的工作比起普通公司的负责人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就是有这么个弱点,被抓到了,管他千好万好,只有万劫不复。 秋白桦恨得恨不得就这样从楼上跳下去,也算是给了蒋梦麟一个交代。他清清白白过了那么半辈子,在国外上学,穷到一天只吃一个面包,也没有偷过舍友存钱罐里的一美分,但现在,却被自己亲手给毁了。 蒋梦麟什么话都还没说,秋白桦扑通一声就在木地板上跪下了,一开口,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多的少年面前哭地泣不成声。 蒋梦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 秋白桦一直以来工作能力都有目共睹,他虽然温软,但他身上的这种端木遗风总是会叫人不自觉地就折服,换一个人来,并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一个好员工,蒋梦麟何尝不想留下? “聪明者,戒太察;刚强者,戒太暴;温良者,戒无断。”蒋梦麟起身把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秋白桦抽噎着跟了过来,满脸都是委屈。 他是委屈,能不委屈吗?他明明不想这样做,却被恩情逼得不得不低头。 “你说吧,怎么回事儿。” 蒋梦麟想了想,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秋白桦为人他是知道的,骨子里带着清高刻板,要说他能为了一己之私干出那种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人格分裂,第二就是他城府太深,连自己也骗过了。 秋白桦喝了口水,委委屈屈抽泣着就说了起来,他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寰球把他开了,去买份保险,然后出个意外把自己弄死算了,赔付的钱也算是了了亲戚们的恩情。反正这种事情出来,他自己是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那么干脆死了算了,背叛了朋友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活着干什么呢? 第七十八章 有时候我们确实活得很艰难,每个人都有软肋,都需要为了生活低头。一是要承受外界种种的压力,二是要面对自己心中真善的不断自问。 其实人之初,又有谁是天性贪婪的呢?更何况原本对生活自有一番理解的秋白桦,对于这种事情,他所受的打击都是来自于自身原有的道德罪恶感,从第一次将秋玉清带进公司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在犯下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但这个深渊永远没有被填平的那一天,没有人发现他的困境,他则会越陷越深,最终万劫不复。 幸而这个时候,蒋梦麟的一时兴起,也算是拯救了他。秋白桦在忏悔的同时,心中居然油然而生一种类似于解脱了的想法,终于不用再在孝义之中艰难徘徊。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纸巾用了三盒,蒋梦麟偷偷的瞟一眼茶几,桌上用的是心相印,挺贵的,于是抬手制止了他抽纸的动作。 “……?”秋白桦泪眼朦胧疑惑看他。 蒋梦麟轻咳一声,面色阴沉,“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你留在魔都吗?这里是寰球的第一产业,日后也会变成一个招牌,我对你寄予厚望,结果你拿这个来回报我?” 秋白桦悔地一句话说不出。蒋梦麟绝少在他们面前摆架子,虽然因为他自身的能力,在他们心中本就有威严,但他平时很好说话,也不偏听偏信,秋白桦很多时候其实是不把他当做需要虚伪对待的上级的。秋白桦刚毕业的时候,也曾经在几家公司辗转,他原本是想要留在国外的,毕竟国外的工资水准和华国差别巨大,但外企的老板们总爱刚愎自用,他们有自己信任的手下,那些人说一句顶的上新员工一个月的努力,久而久之,秋白桦怀才不遇,自然心灰意冷。但回到国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华国正是发展的时刻,有胆经商并且有所成就的多半是些粗人,他们信奉有钱就是大爷,但对外又小气抠门,多亏有了鲍雄这个曾经的同学牵线,他才得以在寰球安定下来,这么多年,说对公司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和蒋梦麟交好后,他更加能放开手脚地投入事业,如今头一回听到蒋梦麟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震得他心肝都颤动了起来。 蒋梦麟冷冷看他:“今天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从行政走款项了?秋白桦,我原本以为自己挺了解你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其实都差不多,交情就是拿来背后捅刀子,我信任你,你就欺上瞒下,公司里多少人有意见你不知道么?” 秋白桦紧紧地咬住嘴唇,脸色发白:“您送我进监狱吧,我什么也没法儿解释,我对不起您,祸害了寰球,以后要是能出来,我做牛做马也要偿还您的知遇之恩,但……我的家人……” 秋白桦凉凉地自嘲道:“我一直以为她们特别爱我特别关心我,您肯定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了学业,欠了他们多少,我姑姑他们借钱卖血,我真的感激,真心的。”秋白桦吸了吸鼻子,又说,“可人这东西就变得那么快?我原本以为自己出息了,家里就能过好日子,但她们怎么就一天一个样儿呢?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简直怀疑根本不存在过,您说,人这心,怎么就能变得那么快?” 蒋梦麟冷冷地看着他茫然的眼神,秋白桦像是在问他,可更像实在问自己。 蒋梦麟默然了。 他何尝不知道秋白桦的艰难? 这简直是在照镜子,蒋梦麟就好像清晰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前一世的自己,是否也曾像他这样困惑过? 也许是有的,但现在早就忘记了那时候的心情了,仅剩下的也只有恨,恨这东西也霸道地很,偏能把心里的一切情感也掩埋过去,如果不是这种难逢的机遇促使他重回天真,现在的他估计也只是游荡在世间的一抹厉鬼吧? 秋白桦身上的怨和死志,太熟悉了。 蒋梦麟自问已经看透彻这人世间的各种恩怨,但此刻也不由得与秋白桦一起疑惑起来,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蒋梦麟冷笑:“人这东西不就是这样么?你问我他们变得为什么那么快,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也变了呢?我以为你是个清高自律的人,结果偏偏大失所望,这不也是你给我的回答吗?” 秋白桦喉间滚动,嘴唇瓮动,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偏偏一句话也讲不出。 蒋梦麟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秋白桦知道,他一定是心凉了,也是,被自己信任的朋友这样对待,谁又能真正放得开呢? 秋白桦自嘲的笑了笑,蒋梦麟挑起眉头:“我觉得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秋白桦苍白着嘴唇,揩干了眼里的泪水,默默地站起来给蒋梦麟鞠了个躬,忍下心头的酸涩,轻轻地说:“其实您真的没有说错,这一次要是您不来制止,这几十万我真的就下手拿了。我也觉得奇怪,人这东西变得太快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想要些什么,我觉得对不起家人,但又恨他们,我明明知道不应该让玉清来公司,可是每一次他们拿恩情压我,我就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似的。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您,您也不用觉得难过,我这种人真的不值得。我想我需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安静安静,也许出来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说着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文件夹,再深深地看了蒋梦麟一眼,抹了把脸大步走出去了。 蒋梦麟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沉沉的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寰球在魔都本来就地位超然,魔都是个直辖市,基本上能在这里混到市长的,再小心谨慎一点做人。日后坐不了那个地位,肯定也相去不远,这种表面上商业氛围最重的隐形小政坛原本就对各类红色企业很是关注,五天之后,报纸上的大版面就开始持续地进行跟踪新闻报道。 ——《寰球公共设施建设有限公司魔都行政区总经理涉嫌职务侵占罪!》 事关寰球,自然就和普通案件有了不同,司法机关行动迅速周密,每一天的调查都有新进展。 秋白桦是自己去自首的,按理说他还未将此事付诸行动,蒋梦麟也无法奈何他,可他就是铁了心似的要给寰球一个交代,就连白少锋知道消息后打电话给蒋梦麟,都责怪他这件事情处理地太重。 虽说不是呢?哪家分公司没有些弯弯绕绕的?对于这种事白少锋比谁都看得清楚。把秋白桦换下来的,再上去什么人,谁能保证他就是个好的?就连鲍雄和程镇朱,有些时候都会收些好处,没有好处,谁会卖力干活? 蒋梦麟冤枉地很,虽然知道死脑筋的秋白桦大半会做出这种决定,但这真不是他授意的啊!蒋梦麟让忙的焦头烂额的鲍雄来处理这件事情,自己就在寰球分公司人间蒸发了,谁也找不到他,记者采访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谁是幕后老板,鲍雄也摸不透蒋梦麟的意思,司法机关的找不到人,也只有稍微往大了办,给寰球出气似的,最后判了秋白桦五年。 这可真是太重了,原本连一半的刑期都不该到的,可世上的事情可不就是这样么?涉及到不一样的人,就是特事特办,即便当事人什么也没说,总有人会自作聪明地去讨好对方。 蒋梦麟去看了秋白桦一眼,他被剃了光头,穿着黄色的囚服,身形清瘦目光澄净,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相见时那个雄心勃勃的待业青年模样,看到了蒋梦麟,笑着道谢:“五年之后出来,您还要我的话,我再替您干活!” 蒋梦麟从头冷着脸没和他说一句话,眼中复杂地很,活了大几十年,他没见过秋白桦那么傻的,坐牢跟下馆子似的快活。 但秋白桦却偏偏这样了,他躲不过家人的胁迫,也不想干自己不该干的事情,这结局反倒是最好的。 白少锋每每打电话劝蒋梦麟网开一面,蒋梦麟都是笑而不语,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只是可惜人才的白少锋急的抓耳挠腮的,有几次带着白父一起来劝他,蒋梦麟却什么都没答应。 他非但什么都没答应,还让人在牢里揍了秋白桦一顿,没伤筋动骨,可都打在脸上,鼻青脸肿的可怜地很,甭管怎么样,他把公司闹腾地鸡飞狗跳的,也不能那么容易揭过了不是? 秋白桦去自首的当天,秋玉清和两个秋家表妹被保安拎着丢出了寰球所在的大厦,秋玉清不服的很,还骂骂咧咧地想要和保安动手。保安是听了上头发话的,什么面子也不卖,挽起袖子就把他打得窝在地上屁话都不敢说。 工资也没影儿了,别说去起诉,法院里一听说是事关寰球的,也都仔细调查,那时候内部已经流传开了寰球总经理自首的消息,结合前后一看,谁还会管啊?左右推脱推脱,这事儿就没人敢管! 秋玉清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在暗地里把秋白桦骂了个遍,自己骂还不够,带着全家的老弱妇孺一起想要给秋白桦一个好看,结果从那天开始,再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秋白桦的踪迹。 甚至于秋奶奶拄了拐杖特意守在寰球公司楼下,也没能看到人。没有人庇护,老太太是不敢撒泼的,写字楼的保安警惕地来回巡视,腰间都挂着手臂粗的电棍,和警察也没差了,秋家人哪里敢撒泼? 报纸出来的当天,;老太太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买早点晨练,看着隔壁邻居窸窸窣窣地指着自己这边窃窃私语,困惑地不得了。 可每当她一走近去,人家就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飞快走远。碰到好几个都这样,老太太起先并不觉得奇怪,等到买完了早点,上楼时对门的老大姐一脸担忧地站在楼道里劝她想开些,她才觉得不对劲了。 看到报纸的瞬间,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猩红,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天昏地暗。 常说一个人在艰劣环境下取得极好成就的人,就用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来形容。 秋白桦就是秋家的那一只金凤凰,至少在家人眼里,他是只凤凰。 可是鸡群的见识实在有限,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羽毛斑斓的除了金凤凰,还有山鸡。 但秋白桦这只山鸡就被强盗地定义上了金凤凰的名头,他短小的尾羽被当成了凤凰长长的救命绳索,上头一溜儿地叼了几十只妄图一飞冲天的土鸡。 山鸡已经被土鸡的肥膘拖累地扇不动翅膀,土鸡却在他停下歇息的时候用力啄他的脑袋,嘴里咯吱咯吱的骂:“你是我们叼着大米才养大的凤凰!凤凰是无所不能的!是神兽!区区母鸡的心愿你怎么可能实现不了呢?你是一只不诚实、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凤凰!” 久而久之,山鸡就懒的解释自己并不是凤凰了,他知道什么口舌都是无用的,土鸡们总会觉得她在狡辩。 但现在,土鸡们终于明白,鸡窝里其实真的很难会出现体型那样巨大的凤凰,那只是一只长得漂亮一些的锦鸡而已,锦鸡用于妆点自己的尾羽却已经被土鸡们日复一日的刁弄搞的脱离了身体,真正重新变回了毫无风采的土鸡。 看着身着囚服一脸淡然的秋白桦,秋家的所有人都嚎啕地哭干了眼泪。 秋白桦其实细算起来,也是秋家的长孙,要说疼爱,家中的女人们怎么可能不疼爱他呢? 如果真的没有真心,那个时候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去为他筹集学费,秋家大姑为了秋白桦的学费固定每月去卖一次血,那时候秋家的条件艰难,秋大姑连鸡汤也不敢喝,每次就吃红糖,吃完了就把钱汇给秋白桦,希望他能过的宽裕些。 秋白桦于是一路成为了秋家有史以来最显赫最显赫的存在,他独立管理一家分公司,说一不二,赚钱也厉害,才一年就为家人买下了房产,让大家都不用蜗居在那几十平米的小屋里。 但人心又何尝有满足的呢?秋白桦对家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大家就自然而然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以往那些要求都是秋白桦力所能及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多做推脱,等到家人的要求已经让他为难,他开口拒绝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会有办不到的事情了。 直到这个被他们寄予了厚望又被他们拖累至阶下囚的孩子穿着一身囚服落魄出现的时候,所有人才惊觉,他只不过也只是个打工仔而已。 虽然不好听,但这确实就是实情。 秋白桦在牢里被打了一顿,第二天家人就来探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老太太险些要晕过去了。监狱里有多黑暗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太太曾经也是疼他入骨的,就算是为了小孙子争取福利,也没有存心要害大孙儿的意思,如果她早知道自己的那些无理要求会害得这孩子失去一切,那她怎么可能会坚持不让步!? 然而后悔这种东西就是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滋生出来的,秋家人抹干了眼泪,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开始动身带着全家人为秋白桦找出路。秋家人就是这样,后悔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绝对不会犹豫。 第七十九章 但很快的,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伤自尊的事实。 秋白桦之前的那些人脉实际屁用没有。 秋白桦去坐牢,手机可是没有带去的,通讯录上列在“生意伙伴”上的人自然大家自然没有考虑,着重就是打给那些分类在“朋友”列表中的电话。 那些人几乎都知道了秋白桦的消息,知道打电话的是秋白桦的家人,一开始还会安慰唏嘘两句,等到秋家人开口求助的时候,对方就开始各种推脱各种不方便各种忙碌,等到第二次再打过去时,要不就是秘书接听,那么得到的回答多半都是xx总出差去了。要不就是拒接、忙音,即便换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接起来听到恼人的对象,也会装作信号实在差,再直白一点的,干脆直接就掐断了。 秋玉清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危机感,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直接被亲妈吊在楼梯上打了一顿。 秋家人一窝蜂地开始转向责备他,还有两个旁系的表妹,虽然她们没犯什么错,但毕竟也是间接造成秋白桦凄凉下场的帮凶,很快就被送回了亲戚家,秋家人日日悔不当初,特别是秋白桦的母亲,她原本因为儿子出息的原因在家里地位超然,但事到如今,最担惊受怕的也是她。 她简直觉得打心窝里苦。 她懦弱了半辈子,守了半辈子的寡,才拉扯大这么一个独生子,捧得跟眼珠子似的,别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心疼。但她太传统了,骨子里接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教育,加上脸皮薄,不敢反抗拒绝,每每别人随意提起的事情,她二话不说都会答应下来,甚至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秋白桦既然出息了,就理所当然地该拉扯拉扯家里的穷亲戚。 秋玉清从小就读书不好,好玩又闹腾,秋母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辍学并不是儿子的错,但禁不住大姑每日在耳朵边上念叨,假的也就成了真的。秋白桦出息了,他眼里那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儿子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顶梁柱,需要支撑起全家的希翼和未来,儿子,是被她活生生拖累的! 她每天醒来,枕头上都是湿哒哒的,抹着眼泪一大早开始跑法院交上诉书,被人敷衍出来,就开始挨着魔都城一家律师所一家律师所地咨询,秋家的经济来源一直只有秋白桦一个,他工资虽然高,但毕竟有限,给家里买了房子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秋家人这样每天到律师所咨询,自然会有花费,而且还很不低。 秋老太太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半数,花白参差看起来萧条地很,秋白桦得势以来,她哪一天不趾高气昂地过来的?秋家在她手上出了个状元!出了个总经理!秋老太太脸上有光,人自然硬朗,近七十岁了,还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可这只是一夜,家里就不复盛况,原本可以长久的繁盛生生的被她们的短见给毁于一旦,还拖累了心软的大孙儿! 秋玉清从屋里出来,感觉到客厅里沉滞的气氛,立刻后背一抽。 他妈打人可是下了死手的,跟有杀父之仇似的,抽人不用皮带尾,用皮带头!金属的皮带头抽在身上一下一道大疤,膝盖手肘那些见骨头的地方更是纵横列布了大片的清淤! 他垂了垂头,心里有点不安,之前全家人都把他当做命根子疼的场景瞬间就颠覆了,舅母看他的眼神跟带了刀子似的,仿佛恨不能上前来咬他一口。外婆也不愿意多和他说什么,就连他爹娘和舅舅他们,看到他都带着满满的埋怨和不齿。 不就是蹲大牢了吗!关他什么事儿!?这不是迁怒吗!? 但秋玉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小声地扯住了老太太的衣袖:“外婆……我前段时间撞车那事儿……那钱还没着落……” 老太太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跟看陌生人似的,不紧不慢的就把衣袖抽出来了。 “你还有脸说!”最先发怒的果然是他脾气暴躁的亲妈,她跳起来跟自己家事儿似的愤怒,“侬个十三点!滚那娘饿台去死好伐!?侬阿咕被侬害的去蹲了大牢现在,侬咋个不去替了伊额?侬还有脸钞票钞票!钞票侬刚卵!娘饿比脑子坏特饿!” 秋玉清脸涨得通红,气的眼睛立刻就充血了,秋白桦的事情他一开始是有点愧疚,可禁不住家里人这样天天念叨啊!秋玉清拳头捏着松了又紧,气喘吁吁半天把自己气了个驴眼瞪,喘了半天忽然抽筋儿似的窜了起来蹦房间里鼓捣了一通,还不等人去制止,他便奔到门口去开门要跑,临跑前还被门框“哐当”一声撞在脑门儿上,痛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丝丝拉拉地喘着气抱着自己的猪脑壳跑出去了。 秋玉清他妈气的要趴在窗台上对着跑下去的儿子骂街,被老太太一挥手招了回来,秋玉清这回是被全家人记恨上了。原本他们就村,知识面窄的不得了,心里总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秋玉清撞车的事情是他自己和家里报备的,解决方式也是他自己出的,秋老太太怎么可能会知道原来公司的总经理也不能随便用钱!?用了还要坐牢!?这全是给小孙子闹出来的灾祸! 坐牢在她看来,是比死还要吃苦头的事情,秋老太太年轻时和丈夫一起被批斗过,那时候就跪着煤渣被关在村子里的一件破牛棚里,日日有人来围观,那就是“坐牢”了。地上只扑干草,睡不好觉,还有人会拿牛粪来砸头…… 一想到长孙现如今正在牢里全无尊严地吃苦,老太太气的眼睛都阖不上,后半夜醒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落,常常哭湿了几条枕巾也不见好,一夜到天明的那段时间,她就在心中念佛、忏悔,才不至于心凉孤寂。 孙儿还等着她来救,她无论如何倒不下。虽然心中疼痛,但秋老太太的求生意志却强的很,心里那一股执念吊着,非要她消除了罪孽才能去不可。 秋家人固执啊……不止是秋白桦固执地要偿还恩情,秋家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呢? 秋玉清撒丫子跑的飞快,他捂紧了怀里的户口本,摸了摸身上没带多少钱,只能坐着公交车到郊区监狱。 秋白桦垂着眼睛被叫出来和家人见面,他倒是挺期待的,毕竟关在里面那么多天,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枯燥的生活,但抬起眼,却惊讶的发现来探视他的竟然是秋玉清! 秋玉清从事发之后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秋白桦对他心中竟然有隐隐的怨恨,但这其中,也夹杂着些许对他期望的希翼,毕竟能来看他,也算是这个表弟有了好的转变。 拿起听筒的瞬间,秋白桦听到玻璃那一边秋玉清怨恨地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冷笑:“你到底有哪里好?” “什么?”秋白桦怔了怔,才发现秋玉清表情的不对,不由地有些担忧,“玉清,你怎……” “我问你有哪里好!!!”秋玉清再也忍不住爆发般歇斯底里地大骂,“凭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你拿最好的东西!?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说你好!?你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成绩说了算!?他们一个个都为了你的事情出钱是,谁来想过我?你现在不一样成绩好得不得了,可惜要蹲班房!你都蹲班房了!他们还是怨恨我!秋家全是王八蛋!!!” 秋白桦怔怔的听着他的骂声,眼神有点呆滞:“……玉清……?” 秋玉清的骂声就像惊雷一样在他脑中炸开,后背的毛孔瞬间都竖立了起来,就连脚底都僵冷地失去知觉,他脑子里只回荡着秋玉清的那句话——“蹲班房?” “蹲班房?”秋白桦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拂在自己的心尖上,凉得刺骨,“我蹲班房?是为了谁蹲班房?”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足够好,好到违背了道义的事情也做了那么多,毕竟是血缘亲人,虽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秋白桦心中怨恨自己不识好歹不知廉耻,却从来没有迁怒过秋玉清。 虽然,他间接地导致了秋白桦落到如今这样狼狈的地步,可秋白桦总想着,欠了秋玉清他妈那样多的恩情,用五年来还是否也够了?扯平了吧?毕竟是亲人,真能有隔夜仇么? 但他从未想过,秋玉清竟然是这样……这样想的…… “你是故意的?”秋白桦脑子猛然跳出一个让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的答案,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 秋玉清冷飕飕地咧开一嘴白牙笑的惨然:“那又怎么样呢?我挖了坑,可你是心甘情愿往里跳的……你从里面出啦,还能剩下什么?我妈她把你当儿子似的,她去卖血,我们一家吃窝头吃糕,你在国外花天酒地?凭什么?我欠你的么?我连学也上不完……我欠你的么!!!” 秋玉清本身长得清俊,但一脸狰狞的恨意全然掩盖住他清秀的外貌,显得凶神恶煞扭曲不已。他眼底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但更深的则是抹不开的怨。 秋白桦哆嗦了一阵,忽然笑了:“秋玉清,你期末考有一次超过三十分么?中考的时候你全部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五,是我妈用我爸的保险来让你买进市一中的吧?秋玉清,你自己是个蠢货,谁也不欠谁的。” 秋玉清咬牙一拳擂在台面上,开口还未说什么,就看到秋白桦带着手铐的纤瘦胳膊立起来,脸埋在了手掌里,浑身颤抖着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一抹清淡的水痕从手臂蜿蜒而下,在肘部的桌面上摊开…… 秋玉清眼角扫到那抹水渍,猛然间呼吸困难,眼冒金星,他冲动站起却又狼狈地摔在椅子上,只能呆呆地看着玻璃那一端笑的越发狂放的秋白桦。 这边的奇怪动静早就惊动了狱警,两个警服男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秋白桦两侧,并提醒道:“差不多了,家属还有什么要说的?” 秋玉清却失了语,原本一肚子的怨气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扬声器。 “没有了……”本正该笑的秋白桦却忽然沉静的出声,声音一如往昔在公司生杀予夺时的冷静磁性,这会儿话中却充满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嘲讽。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吧,我还要背守则。” 他说着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身长玉立,虽然身着囚服,却丝毫不减风采,眼神熠熠生辉带着一丝水气,眸光闪动间已然漫不经心地转开,嘴里悠悠的叹息:“我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傻子……这样也好,谁也不欠谁的了,你们以后谁也不用来看我,我对不起的人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了。” 他心中刀绞一般地疼,却意外地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秋玉清看着他依然挺如青松的背影,好半响没能转开视线,原本该大快的心情更是没有如同想象中那个如意。 莫名的,心里有一股悔,涌上他的心头脑内,搅得他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得安宁。 第八十章 原本这一切应该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在蒋梦麟的掌握之中进行,哪知道七月末,就忽然从西北传来消息,说宋清虚所在的那个团进山寻找地下水源,一连一个月余没有传回来一点消息。 彼时的蒋梦麟刚刚在g省安定下来,还在跟随着一群地质工程师们勘测最适合用于开发的路段,除了白马街附近的那一条长街外,另有两处地方,蒋梦麟觉得很有开发潜力。 一处是位于g省沿海的一处镇子,虽然说是镇子,但占地面积比起一个普通的县城却小不了多少,由于距离g省码头无比相近,很久之前那里就开通了沿海贸易,积累下了无数的资产,外贸商业链更是成熟无比,每年的财政收入比起商贸发达的某些二线城市只多不少。二是同在g省的另一处镇子,专营灯具批发,乃至于一整个镇子抬眼看去全是富丽堂皇的灯具生意,在很久之后,更是会被尊称为天下第一灯具市场的名号。 蒋梦麟是很愿意在这些批发地动工的,这些需要门面来经营的地方租金和房价都不是别的地方比得上的,商户们因为地理原因日进斗金也很少会因为琐碎的管理费和商场闹出难堪,这些人精们家财万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早已经炼出了一身的油滑,也不会像普通商户那样拎不清难搞定,这些人往往是最惧怕强权威力的了。 其次,也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这些镇子上的政府部门比城里的好打发多了,他们胃口也小,随便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残渣就能把他们喂地无比满足,虽然寰球一贯有白家做后台,但政治立场这种东西,还是能单纯一点就单纯一点比较好。 蒋梦麟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宋清虚才刚刚和他确定下关系,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在几次试图联系都失败之后,蒋梦麟打算放下g省正在开展的工作先到西部去看一看情况,却被帝都的一则电话给制止了,赵宝他爹信誓旦旦地和蒋梦麟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了大篓子,因为赵宝是和宋清虚同在一个团里被派遣出去的,老爷子急着要让儿子接触到权力核心,那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的给儿子立功升官,老子都不着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老爹也没有和蒋梦麟讲清楚,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方便让人知道的隐秘。 反正跟着他们走一定有肉吃,前世那么多年没听说过中央军方领导去了儿子的,赵宝既然没出事,宋清虚能力比赵宝高出几百个段数,还能不如他了? 吴革命是个很知情趣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名字,蒋梦麟几乎都猜不出他是个苗红根正红军家庭里出身的人。 吴革命其实说倒霉也挺倒霉,说好运也挺好运的,他爹妈都是跟着老爷子打江山过来的,特别是他父亲,曾和朱德元帅同在战场离过功,是个有头脑有勇有谋的机智人物!他母亲则更牛,在部队后勤担任医疗队队长,曾经照顾过一个很有威名的老元帅,甚至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那元帅夸奖过!照理说这样的人家,生出来的孩子早该早早的在帝都守成了,吴革命现在这样官位也不冤枉,但事实却从没有那么美好。 吴革命的父亲在立功后的一次战役中失去了双腿摔坏了脊椎,虽然最后还是险险地保住了性命,但一辈子也就站不起来了,这样的拖累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军中,于是吴革命一家就留在了部队解放了的一处村子中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但战后随后而来的就是长久不安的动荡,吴革命他爹终于在饥寒交迫中无奈地饿死了,母亲也苦地面黄肌瘦,最后母子二人求生意志太强,硬是发奋互相搀扶着来到了帝都,正好,从前那个被吴母照顾的老元帅还精神硬朗,听说了吴家后来跌宕的遭遇,再看着吴母原本娇俏秀丽的脸蛋竟然被生活磨砺地又糙又黄,最后更是听到吴父活活被饿死的消息,一时间心里唏嘘不已,那些从前的老兵们为这天下奉献了一生,却很少能有善终的,加上吴母对他有恩,他这时手上也有了权力,于是良心一不安,就把吴革命收在了门下,最后更是替他牵线搭桥娶到了张家的大闺女,吴革命先是靠着老父老母的贵人,后是靠着妻子的娘家,一路就这样飞黄腾达了。 但他可很会玩,一点也不像曾经苦过的模样,蒋梦麟那块工程的地皮早就批下来了,可是为了开展工作,以及日后后续工程的稳定,他还是听了白家的意见在g省寸步不离地盯梢,反正只要等到工程开始动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是军事项目,吴革命他们即使是想要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害怕自己会行差踏错。 蒋梦麟从更衣室里出来,在房间内的床上坐下,用浴巾擦了擦一头的水珠,轻轻地叹了一声,翻出手机来翻看电话簿。 他今天被吴革命他们邀请来g市郊区骑马,但是天气太热,他只是在旁观席上看了一会儿就热的有些受不了了,于是提早回休息室来洗个澡,现在通体舒泰。他虽然会骑马,但是却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耍猴儿 似的表演,太难看了。 手指在宋清虚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会儿,蒋梦麟还是按下,凑在耳边,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你好,西部2772团。请问找谁。” 蒋梦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宋清虚在吗?” “请稍等,”那头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过后又开口:“不好意思,宋营长正在演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可以的话,半个月后再打来吧。” 蒋梦麟挂了电话,心里有点沉,这就是还没回来了? 部队里现在在有意隐瞒家属,现在大中午的,西部又干又燥,演习个鬼? 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蒋梦麟指尖一颤,满脸的担忧如同潮水般褪去,声音变得清冷:“请进。” 大门滴的一声被打开,随后是轻微的滚动声,蒋梦麟擦着头发侧头看去,原来是服务生推进来一车餐点。 他现在所在的这家会所位于g省省会g市边郊,g市原本是寸土寸金的,可这会所却占地极大,不仅有宽广的跑马场,还备有绝对不显狭窄的高尔夫球场和各色稍小些的运动场地,其他的休闲设备诸如私人影院健身场所泳池温泉更是数不胜数,蒋梦麟前世从未听说过有那么个地方,但这一辈子级别到了,就总会得知很多从前都无法想象的东西,就好比现在,服务生推进来的一车豪宴,竟然只是一顿午餐。但这菜色之丰盛,恐怕连帝都的京师酒店也无法相提并论。 由于天气炎热,一车菜中间那层全是凉的,最顶上的主菜五彩斑斓,蒋梦麟看着新奇,挑眉问:“这什么?” 侍应生是个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上班,体型外貌挑剔地很,她也并不穿着很古板的工作装,而是一袭轻便的运动装束,上衣很短,能看到小巧圆润的肚脐,和腰间紧致白皙的肌肤,腰细地盈盈一手可握。裤子则更短,露出下半个挺翘弹性十足的臀部,腿很长,又笔直,皮肤细嫩,足踝精巧纤细,脚掌赤裸地踩在地毯上,地毯式卡其色的,衬得她皮肤更白。 这也是尤物了,比皇英力捧的那几个新星一点不差,反而更显青春单纯,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那女孩抬头看了蒋梦麟一眼,脸立刻就红了,蒋梦麟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俊俏淡雅,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威严,一看就是久经上位的模样,她们这些能够留在会所上班的女孩子们都不可能有另一半,由于外表出挑,很多人更是在会所里认识了各种富二代最后嫁入豪门,有了前面的例子,留下的女孩子们就更容易思春,尤其是对着蒋梦麟这样的人。 “这是万寿迎春。”女孩子低低地说,“先是用五十根鸡舌用羊油煸炒出香味,然后放入龙虾、鲍鱼、竹鼠、以及象拔蚌熬了一整天的老汤内浸泡卤煮,然后将鳗鱼切片剁碎成鱼浆,铺成纸片那么薄的鱼皮,蒸熟之后将鸡舌去骨,完整无缺地一个一个包裹起来,鸡舌如果缺了一丁点肉,卖相就不好了,要丢掉的。” 蒋梦麟挑了挑眉,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稍微朴素些,但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也不由得有点失望,味道倒是没什么很特别的,只是摆盘好,金玉其外。 他也就失了些兴致,放下筷子边擦嘴边问:“吴省长他们呢?怎么我回来就不见他们了?” 女孩儿轻轻地笑了笑:“蒋少爷脾气暴,吴先生他们都怕您不给面子呢,他们这会儿在包厢里吃生猴脑,上回他们吃活鸭脚的时候你把他们骂了一通,这回他们可就得瞒着您偷偷地吃了。” 蒋梦麟脸一沉,耳畔似乎能够听到猴子被活生生撬开头盖骨取出脑髓那痛苦嘶厉的尖叫,胃部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 上一回就是吴革命他们自作聪明,说要带他见识见识好东西,结果拿烧红了的铁板放活鸭子上去蹦跳,那鸭子被折磨地凄惨不堪,脚下烙铁烫的它要命,只能左右换脚不停蹦跳,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那鸭子虽说不能口出人言,但眼中却漫着深深的痛苦悲哀,最后鸭子神智还在,两脚却已经熟透了。 蒋梦麟那一次一点面子也没给,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这一回吴革命他们倒是学聪明了,不告诉他? 活吃猴脑他也是见识过的,先是牵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出来杂耍,那猴子长得和人没什么不同,喜怒哀乐更是俱全,活泼可爱和小孩子一般,还会和客人们讨赏撒娇。卖弄完了,就将那猴子扣在一个中间带圆孔的桌子上,然后不打麻药不做任何准备,直接在那用铁锤猛击那猴子的天灵盖,那猴子生不如死的时候,还会痛苦嘶叫眼中滚下热泪,但贪婪的吃客却只会更加兴奋,最后那猴子就被活生生折磨死,吃客们直接掏出它猩红的脑浆烫入火锅吞下肚中。 畜生! 蒋梦麟冷冷地哼了一声,挥手让那侍应生把一车菜全部推出去,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这人那,有时候就比畜生还要没人性呢。 第八十一章 吴革命的行为一会儿风一会儿雨,有时候蒋梦麟觉得他想要讨好自己,有时候却又感觉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至少他心里清楚,吴革命表面上和他虚与委蛇,心底里想些什么东西还是不太好猜测的。吴革命毕竟是风雨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物,虽然长得尖嘴猴腮,可做惯了慈眉善目的模样,平时脸上的表情轻易都不会有变动,活脱脱的老狐狸一个,蒋梦麟和他交锋,也算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蒋梦麟这人也奇怪,他重活一遍,怎么样也不想要拘着自己,讨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分分明明的,一点也不掺杂,他对吴革命,打从心底里厌恶。蒋梦麟其实信佛,他觉得自己这一世罪孽深重,所以在工作之余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渠道捐助别人积攒功德,他本来偏好素淡的东西,虽然也爱吃肉,但从来不像吴革命那样,为了口腹之欲将其他的动物蹂躏虐待致死,就为了那新奇却不一定多美妙的味道。蒋梦麟觉得这是一种病,人太黑暗了,就会有这种凌虐欲,动物们是最纯真的,所以他们就要把最可怕的刑罚加诸在这些纯真的东西上,看到它们翻滚嘶叫痛苦难当,心里就会惬意舒爽。这真是病! 蒋梦麟长的小,就是最好的挡箭牌,他也并没有说明自己是寰球的负责人,之前牵线拉桥的秋白桦进去了,吴革命自然就把他当做了新一任的分公司负责人,他和蒋梦麟才接触没几次,心中没底,也看出来蒋梦麟绝对不止脸上看上去那么点儿道行,所以现在两个人的交情只限于出来应酬玩乐,换句话说,吴革命目前还没找到对付蒋梦麟的好办法。 另一边,包厢内火锅蒸汽腾腾热火朝天,吴革命身边的小姑娘白着脸从火锅里把猴脑捞起来,沾了酱料盛在吴革命碗里,她只是会所分给吴革命的贴身管家,陪吃陪睡陪桑拿,原本是不应该干这个的,吴革命却偏偏要把她一块儿拉来伺候吃放。会所里真正遵循顾客就是上帝,她要是拒绝,基本上饭碗就要被砸了,刚刚看了一幕不亚于人间炼狱的酷刑,小姑娘心脏这会儿都还揪着。 猴子的尸体被带下去炖汤了,吴革命也不是第一次吃这个,早已经习以为常。与他一桌坐着吃饭的都是平时走得近的人,有g省省会g市的市委书记,他老婆张淑华的两个堂弟,还有单位里的一个主任,吴革命自己的司机,以及几个主要任务就是买单的私企老板。 他低头吃了一口,微皱起眉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厨子:“这味道和之前不一样。” 站在门口的是这间会所的主厨,听到他的问话,哈哈笑了起来:“吴先生果然有一根刁舌头,这都吃的出来?这猴子我们是特意饲养起来专供给您的,平时都有饲养人物,一天要让它上蹿下跳不能歇下来,并且只喂水果,饮用的水换成了羊奶,营养丰富,这样才能保证它肉质肥美,这滋味在外面可吃不到,您刚刚听了它的叫声,是不是中气比起普通的猴子还要足?” 吴革命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心里也立刻觉得妥帖。这个会所是他的常驻地了,在g省驻足,他也给了不少方便,所以他们对吴革命一向照顾周到得很,这叫吴革命才真的感受到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快感,瞧,这不是人人都要对他卑躬屈膝么?马屁又如何?拍的他通体舒畅!就是好马屁! 吴革命笑了起来:“你们真是太客气,不至于那么小心的,我也只是问问,你们手艺我还不清楚么?这猴子喂地可真够肥。” 他小舅子连忙说:“原来姐夫天天都吃这么好的东西!我在外头可从来找不到那么肥厚的,怪不得姐夫一眼看去意气风发满面红光,比我们看起来都要年轻。您可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总有人和我打听,问我您是否结了婚,叫我给她们保媒,我一边怕姐姐揍我,一边又觉得太伤自尊,补了好久,可还是没您看着好。” 吴革命撂下筷子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皱纹挤在一起全是高兴。 他这小舅子比他小了快十岁,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不高兴?追求青春从来不止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们也要各想绝招,吴革命为了年轻,从来都不手软,每天滋阴补阳地睡女人,又到处找女人的乳汁擦脸饮用,平时更是各种生猛野味不断,不就是为了看起来年轻吗? 那厨子也在门外笑起来,神秘兮兮地说:“说起这个,我倒是想了起来,我们老板很早之前吩咐下来给吴先生找滋补圣品,今天早上已经送过来了,那可是难找的好东西!” 吴革命笑声一收:“有那么好?是什么东西?” 厨子见他好奇,眯了眯眼睛,小声说:“长!生!汤!” 吴革命立马不好奇了,撇撇嘴:“我当是什么呢,一点新意也没有,我吃了不下八百回,也就那样。” 厨子急了:“这可不一样!吴先生在外头吃的那些,说是长生汤,但里头的女婴很多根本不见骨,那都是胎!用胎炖的,谁知道怎么死的?这种女胎很多早就失了生气,更多的都是从医院里低价买来的,能滋补到哪里?吃了也白吃罢了,我们这个可不一样。” 吴革命挑起眉头,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哦?说来听听?” 厨子娓娓道来:“先是原料,这女婴可不是随便找的,母体筛选也是大工夫,不能有妇科病,历史也得干净,要不阴气就浑浊了,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我们找的这个母体,是个大学毕业生,被我们带回来安排了好地方居住,还是处子,未经人事。然后另一番供精方也是筛选过了的,那母体从头到尾没沾过男人的滋味,是直接体内受精,是个处子母亲!自然阴气不断。” 吴革命大感兴趣,觉得实在新奇,脸色也好了很多。 厨子继续说:“再来就是这怀孕的时候,一连十个月,我们都用最好的补品来滋养,从头到尾不告诉那母亲这孩子的用途,这女人头一回养胎,母性勃勃,对孩子百般呵护,这也是胎儿长得好的一个要素!母亲的心情必须舒畅!怀孕期间,我们还派出人手来带这个母体四处游乐,小孩自然长得壮,加上十个月不断的补品,这孩子是足月生的,足足九斤那么重!生下来哭声震天,十分强壮!” 吴革命脸上喜色一闪而过,然后假意咳了磕,敛起神色,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说的那么多干什么,我听了怕得慌,我晚上还在这里留一顿。” 那厨子弓着身出去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就是说要留下来吃了这好东西。 屋里只剩下这一群饕餮,两个小舅子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听得心里发毛。 静默了一会儿,大舅子率先说起了正事:“姐夫,那个……什么狗屁工程的负责人怎么没见到?” 吴革命心里打了个突,想起上一次领蒋梦麟去吃奇珍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通,心里有点尴尬,他不带蒋梦麟来,是真的害怕蒋梦麟会把一锅红汤盖在他脑袋上,吴革命还是挺要脸面的。 吴革命咳嗽了一声“说他干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的……”g市市委书记高博也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神情莫测看着吴革命:“我倒是真的搞不清老哥你要干什么,上回何开源已经和我们打过了招呼,他和帝都那边又有关系,按理说我们应该……” 吴革命挥了挥手,脸上稍有不快,瞥了眼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的高博,撇了撇嘴:“何开源是什么东西,现在该怎么做能怎么做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说到这里,猛然咳嗽了一声,随后弓着腰猛烈地咳了起来,然后倏然站起,好像不经意似的轻轻敲了敲桌子,然后摇着头道:“果然火锅还是要少吃,我有点上火,你们先吃着,洗手间在哪里?”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站在门侧的服务生说的。 两个妻舅面面相觑,他们毕竟脑容量有限,加上不太聪明,也没想到乱七八糟的地方上去,一桌人静了一会儿又开始热闹地吃,高博却也笑着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上个洗手间。” 大家哈哈笑着打趣了一下他是否尿频尿急,高博出去了,桌上两个等买单的商人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忧虑。 何开源,就是g市开源地产老总,现在房地产业不景气,小城市的房价太低,大城市的地基难搞,房地产公司都在市场风暴中挣扎求生。可寰球集团的成功却给所有人都点起了一盏明灯,原来生意还能这样做! 寰球集团有红色背景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点数,眼界阔一点的,多半也能猜到寰球的后台到底是谁,国防部能说得上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再往精了猜,能够让一家小公司迅速蹿红跟升火箭似的顿也不顿直飞冲天,也只能是白家才有这个本事了。 可问题在于,白家厉害归厉害,和吴革命却并不是那么对付的。 吴革命的老婆张淑华,也是个帝都红二代,帝都姓张的人家要多少有多少,张淑华却偏偏是那个和江家搭上关系的张家的远亲,虽然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亲戚这东西,自然是要怎么套,全凭一张嘴的。张家现在在帝都和白家有意无意斗得如火如荼,不就是为了现在正在进行的那个“反腐行动”么?谁能占得了先机整治上一个两个,那未来就有了绝对保障了。何开源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开源地产可不是个小喽啰,在g市那是说一不二的地产大亨,他在g市经营了那么多年,还能拿不下手上的一块地?在别的地方不敢说,g市可是开源公司的根据地,要赶走一个外来企业,纵使那个外来企业背景雄厚,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会太过困难吧? 他们俩私底下都和何开源有些交情,能和这两个大人物搭上线,也多亏了何开源的牵头,所以也想着靠这一局和开源地产分一杯羹,可现在听着吴革命的意思……何开源没戏? 第八十二章 吴革命检查了厕所的每一个隔间,确定安全之后,脸色阴沉地俯身在洗漱台洗手。 高博随后就进来了,他大概察觉到了自己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话有点不合时宜,这会儿闭紧了嘴巴沉默地站在吴革命身后。 “把门锁起来。” 高博依言锁好了门,吴革命叹息一声,坐在洗漱台上。 吴革命冷冷的看着高博:“你以为,我这此哈巴狗似的上赶讨好寰球的负责人是为了什么?刚刚那两个耳目都在,你倒是说的畅快,怎么?只有张家人管得了你,我什么都不是是吧?” 高博和帝都的张家确实有点关系,平时也确实会经常不把吴革命看在眼里,但这毕竟只是他心里的算计,脸上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就连平时办事儿也是悉心妥帖同来不敢耽误的,这会儿吴革命问起,也只是想要找个由头来教训教训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高博连忙摇头:“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张家那边……” 高博和吴革命私下里是很亲近的,吴革命虽然人不好,但对高博如同对待弟弟那样,也很是照顾,听了这话,吴革命不由得摇头:“蠢货!教过你多少次,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大会都还没开,谁知道最后到底是谁略胜一筹?到时候张家落了下风,我们第一个会被白家拿出来开刀,现在把后路堵死了,你是不想留余地了吗?” 高博一愣,眼中差点没忍住愕然:“嫂子……”张淑华是张家的人,吴革命不帮自己的岳丈一方,竟然还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吴革命脸色一沉,张淑华仗着张家的威风对他耍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一个省长,天天在家里看到老婆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十分没有自尊,这种日子吴革命早就过够了! 要不是看在上头还压着不能得罪的人的份上,他早就不再搭理老婆了,只是现在政局一片迷雾,如果没有帝都的张家给他报信分析,他这个沿海大省的枪靶子很有可能会被拖出来牺牲,吴革命过够了苦日子,不想在回到从前卑躬屈膝的时候了为了这个,他也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高博什么也没有再多说,似乎已经听懂了吴革命的话,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东西,才一前一后地离开。 “真的?你确定你没有听错?”蒋梦麟眯着眼仰躺在床上,一条胳膊捂住眼睛,窗帘大开,从落地的透明玻璃处可以看到屋外延绵到远方的大片大片翠绿的草坪。 那个长腿细腰的侍应生跪在地上收拾着蒋梦麟的衣服,轻轻地点头:“没错,会所的卫生间男女想通,女卫生间这边可以听到男卫生间的说话声的,我那时候确实是听到吴先生他们这样讲来着。” 蒋梦麟冷冷地笑了一声,从胳膊缝隙里可以看到那个侍应生有意无意地在讨好自己的模样,心里也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但蒋梦麟可没有那个金屋藏娇的闲心,想了想,他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泛着金色光芒的银行卡搁在床尾,然后起身走到窗前,眼神放空,若有所思。 侍应生眼睛一亮,伸手小心地拿起那张卡片,还有点犹豫:“蒋少……您这是……” 蒋梦麟眉头一跳,轻笑:“你给我通风报信,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不要你做什么,女孩子家要爱惜自己。密码是六个零,你出去吧。” 那姑娘眼眶一红,被蒋梦麟的一句“爱惜自己”说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在这工作了那么些年,客人们毛手毛脚的从来不少,倒是像蒋梦麟这样绅士做派的,一个也没有遇到过! 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清清白白的?难不成做……这一行很好听不成?从出来工作直到现在,蒋梦麟是第一个这样和她说话的人……会所里进出的公子少爷们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不把服务员当人了。 那女孩轻声道了谢,收起卡片小心地退出去了,也消停了想要勾搭蒋梦麟的心思,蒋梦麟听到门落锁的声音,索性闭上了眼睛,掩去满脸沉思。 他早就猜到了寰球会被当成一匹肥羊胡乱瞎宰,这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早。 张家人的手伸地比他想象的还要长,现在看来,这个g市市长也是他们的人了? 结果蒋梦麟才摸清楚底细想好对策,第二天那个高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把蒋梦麟约在了市政办公室,到底是个市长,加上又管辖着油水肥美的G市,他的办公室十分富丽,蒋梦麟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了他办公室里拜访的家具大多都是红木的,地板精心地打了蜡,在实木的价值不菲的书架对面的墙壁上,正对大门贴了一张横幅,上面书写―― ——《两袖清风》 蒋梦麟险些没笑出来。 高博和蒋梦麟是头一次见,前一回因为蒋梦麟早退的原因两个人没能碰面,高博这一次做足了东道主的派头,亲亲热热地打了招呼聊了一个多小时,连蒋梦麟住在哪个酒店都要问个清楚,蒋梦麟面色依旧不起波澜,只是淡淡的在脑袋里把他的问题嚼了一遍又一遍,不该答的不方便答的就含糊混过去,到了下班的点,两个人居然称兄道弟起来。 高博心里忍不住窃喜,寰球虽然是个大公司,但起步低就是起步低,是什么外力都无法扭转的,居然派了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负责公司工程,这是没人了吗?还是……这个蒋梦麟,是个关系很硬的背景户? 不过这两者都没什么不同,对他来说,只要按照张家的意思能给白家找到不痛快就行了,这两个原因无论是哪一个,对他都是大大的优势,如果寰球真的没人,那那什么来和他斗?如果这少年是个关系户……关系户居然能空降到这样重要的工程管事儿,不得不说寰球的管理层一定是腐朽到了一个境界。 但他毕竟城府不浅,心里百转千回,脸上的和气笑容居然颤都没颤一下,披起了外套又打了几个邀约电话,不管怎么推辞都坚定要请蒋梦麟吃饭。 有了吴革命的教训,他自然不敢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就围在了店里吃火锅。就算是火锅,也不是一般的地方,比起某些米其林餐厅来还要显得奢华的火锅店可不多见,点菜时蒋梦麟随意扫了一眼菜单,中英法文三翻,最便宜的一盘生菜叶开价九十八,高博毫不手软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家就开始觥筹交错互相灌酒。 蒋梦麟醉了那几回,这次却怎么也不敢喝多了,他也有技巧,喝的时候一仰头拿袖子挡着,顺手就倒进了空间里,大伙看他酒量好得出奇,一个接一个的不肯放过,结果蒋梦麟却来者不拒,很快就看到他脸上晕起厚厚的酡红。 酒席上的众人也不由得看着发呆,蒋梦麟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更何况他长得本来就很俊俏,加上休息不好饮食不调脸色苍白地很,他原本皮肤白,大家也只说他长得清秀俊美,可现在喝了酒,脸色浮起血色了,可真就有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美色展露出来。 高博看着就觉得自己眼晕,他忍不住想,听说帝都里的那些公子哥儿们玩腻了女人现在开始包养兔爷儿了,这个蒋梦麟长得那么俊俏,难不成是寰球的老板的小情人?要是真是这样,那么他小小年纪却能独揽一方大全,也就有了解释。 高博轻视的同时心里也有点打突,少年姣好的外貌很容易让不太直的男人感觉到性取向的松动,高博心里忍不住地发悸,自己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老天爷…… 这一下可把高博给吓到了,他也不敢再上来灌酒,他消停了,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蒋梦麟冷着脸心里松了口气,但众人眼光中似有若无的猜忌他怎么会想不明白?蒋梦麟觉得好笑地不行,又不想和他们解释清楚,索性让他们将错就错下去更好,这样一来,寰球行事无疑更加不用束手束脚。 高博干嘛要请蒋梦麟喝酒? 套话啊! 这一招还是张淑华想出来的,张淑华和高博是远方表姐弟,平时也多有走动,但这一层关系吴革命却是不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估计就不会那么殷勤地栽培高博了,高博也不会主动告诉他自毁前程。毕竟张家再怎么厉害,那也是远房亲戚,加上张淑华当了几十年的家庭妇女,对高博的事业真心不会有什么用,所以吴革命这根稻草,高博说什么也不可能撒手。 张家因为这次要抢功的事情急得不行,前两天s市又有两个官员被拉下马双规了,他们一下来,办了他们的人自然成了民心所向,这是一件很占便宜的事情,只要弄对了对象,加上有张家这个后盾,高博怎么着也不可能继续蜗居在这个小市区里再受吴革命的摆布了! 挥退了闲杂人,高博就开始假意照料,蒋梦麟其实丁点酒没沾,就俩脸红也是装出来的,高博一动身,他立马明白了高博的算计,当下眯起眼睛,决定将计就计。 第八十三章 刘力扬这几天挺着急的。 他排除了万难才得以从蒋氏脱身到g市来,为的就是吴九江许诺给他的那个大生意,吴九江可是说了的,那个寰球公司目前是国内房地产新贵,资产翻越别提有多迅速了,上一回魔都的那个项目,开发了整整四万多个平方,两层一叠加将近十万平,赚地盆满钵满,一瞬间就从二流企业飞跃成为一级资质的企业,加上后台强硬,注定了背景一片光明。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刘力扬想都不敢想和寰球搭上线,但现在可不同,老天要助他,时来运转了,寰球来了g省,那不就是在吴革命眼皮子底下讨饭吃么?商不与官斗,那寰球再怎么厉害,还能真的不卖吴家的面子?不过是给个工程这样小事儿,明眼人都不可能会拒绝,而这对刘力扬来说可并不那么简单。 要是能把这笔大单给收入囊中,蒋氏从今往后不是任凭他差遣了吗?只要有刘雅的配合,加上刘家的帮助,蒋方舟现在更是屁事儿都不管,蒋氏还有谁能和他争锋!?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有个好身世,私生子又怎么样?他天生就注定了和普通人不同! 原本刘力扬想的是挺美的,但来了g市那么久,刘雅给他送了无数回钱,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快八十万了,这事儿却一点音信没有,他甚至连那个寰球负责人的面都没能见到,这可不太妙! “哥,你别哄我了,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去签合同啊?再拖下去蒋氏要被我那两个舅舅吃光了,到时候哪里还有我的份?” 刘力扬对吴九江可没什么隐瞒的,蒋氏如今的风波和困窘全部一五一十报备过了,吴九江总是拖着不让见面,这叫怎么回事儿呢!? 吴九江吃着饭,听刘力扬一开口,胃口立刻去了一半,脸上表情也不太好,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拖得太过,已经让刘力扬疑心了,但他能怎么办呢?原本什么事情都牵好线了,那个寰球的负责方哐当一下就进去了,又派来一个新的,听父亲说这个人还很硬气,恐怕没有那么好搞定,吴九江自己也心急如焚。他跟开源集团那边的人老早就打过招呼了,现在他们催促地比刘力扬还要着急,吴革命倒是好,什么事情都让他这个儿子出面,自己装的人五人六的,反倒搞得他里外不是人。现在吴革命也在搪塞他,母亲张淑华那边的张家又寸步不让,何开源那里三天两头来电话,这会儿好不容易吃口饭,刘力扬还不肯安生! “你急什么!我不是也在给你想办法?之前那个负责人我塞了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能把那么好的事情给你?可现在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这回新来的这个人我连面都还没见上呢!”吴九江憋了一肚子的气,说话自然也难听地很,看到从来没被他凶过的刘力扬诧异地抬头看着他的模样,吴九江忍不住心里一个咯噔,赶忙缓和下面色,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总得给我个转圜的余地不是?我现在也在托朋友呢,你放心,这事儿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的。”吴九江话在脑子里转了三圈,才慢悠悠地说了出来,抬眼扫了眼刘力扬,心里却猛然掀起一股难言的恼怒。 刘力扬眼里分明已经有了疑心!他在疑心了! 吴九江心里百转千回,拼命想着该如何把他的疑心压制下去,忽然听到桌上的手提嗡嗡地鸣动起来。 吴九江撂了筷子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抬手接起,之后唯唯诺诺地嗯嗯啊啊说了几分钟,电话挂断,他抬起头来,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你瞧!这不是有了吗?明晚寰球集团会有一个新项目企划大会,结束之后那个新负责人会跟爸爸他们一起参加一个g市的地产交流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能不能搭上关系,还要自己努力才行!” 刘力扬面色一整,脸上禁不住泛起浓浓的喜意,吴九江这话虽然说得很不确定,但刘力扬还能不清楚么?省长公子都出面了,怎么可能还有解决不掉的事情!? 看到刘力扬变得比翻书还要快的脸色,吴九江眼神一黯,记起了何开源的那档子事……也许这事儿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不是?刘力扬这个蠢货,给根胡萝卜跑得比谁都要快呢! 酒宴散去,蒋梦麟自然被安排回去休息,一路上他醉醺醺地软绵绵地被人扶着出门,嘴里还不停朝着高博嚷嚷:“没醉!谁……醉了?还有一场,咱们……洗脚去!” 高博满面红光冲他挥手,嘴里也是含糊不清:“成!洗脚去!” 包厢门被关闭的瞬间,高博满脸是醉意如同潮水般褪去,一双莹莹发亮的眼睛更是瞬间暗沉下来,紧抿着唇角走到窗边,看到从大门被扶出去连走路都快要没有力气了的蒋 梦麟,心里冷笑了一声。 哼,寰球居然就派来这么个东西?喝起酒来跟不要命死的,两句话就被套出来了,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想到刚刚问出来的东西,高博就忍不住心里沉甸甸的,连水都顾不上喝,立刻掏出电话来拨通了帝都张家。 就连张淑华可能都不知道,他可不止是张家的一个表亲那么简单……张家人才济济,却偏偏让一个侄女婿当上了这么个举足轻重地方的省长,能放心才怪了,如果不是高博一直盯着,吴革命私底下还不知道要干出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张家也给了高博足够的好处,才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就成了一方大省会的市委书记,高博可是连小学都没读全的,要没有张家,他一辈子也甭想出头。 现在大会即将召开,江老有意要为自己留后路,在退居二线之前肯定会有一番大提拔,张家和江老打了那么多年的江山,怎么可能被落下呢?但就算人家要提拔,也得有个名目,得立个大功,干件大事,才不至于名不正言不顺啊。 江老现在最注重反腐倡廉,党内旗帜鲜明,也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华国正在跃进,在这期间,需要多少垫脚石,谁都不可知、不能知,但总有那么几个香饽饽是谁都想去啃一口的! 一个是s市的那个市长,前段时间已经被白家的门人给落下了马,张家失了先机,要从白家碗里抢肉吃,就必须小心翼翼,江老那个小孙儿可是聪明伶俐地很,一开始就张罗着要立功勋了,要是能把他扶上去,加上江老本就强大的势力,几年之后,张家少不得又是一个“从龙之功!” 这段时间听说白家开始着手要收拾s省的那位了,原本张家的人得知了消息,还以为是白家人放出的虚枪,打算声东击西,毕竟那位先生的背景帝都里稍有名望的人都有听闻,为了不寒了保守派的心,张家原本是不相信会有人敢触这个霉头的。 但现在看来,绝不是这样! 那个蒋梦麟口口声声可是说,他被上头的领导派去s省一段时间,给那位先生送去了无数的珠宝金银,统统是留下了存根证据的!这就是说,白家是当真要动手了! 白老爷子可不是个吃干饭的,他那么多年,愣是从未站错过队!他的眼力只怕整个帝都都无人可及,要是他真的要动手,只能说明他已经得到了什么白家人摸不到的消息!张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如果能抢占先机,先整治下s省,那么绝对有数不清的好处! 那头的张老爷子听到这消息沉默了好半响,再三确定高博的消息来源绝对没问题后,重重地承诺:”好小子!日后有你的发达了!” 高博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好半响打电话给了送蒋梦麟回去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一听他提起蒋梦麟,捂着嘴吭哧吭哧地笑,其中一人哈哈笑着说:“我头一回见到那么样发酒疯的人,路上要给我们唱歌听,一回宾馆,灯都来不及开,扑在地上就睡着了,那地上多脏啊……” 高博挂了电话,沉思良久,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那一边,蒋梦麟正对着镜子仔细地刮胡须,浴室内水汽蒸腾,他泡了半天澡,皮肤酡红,但双眼却清澈犀利,哪里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他端详了一下自己腰身,觉得最近大鱼大肉地有点长胖了,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慌。他可不想二十来岁长个啤酒肚,那也太难看了。 电话通了两声,被接起,那一端是白少锋的声音,带些倦意,蒋梦麟裹着浴袍出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确实该睡觉了。 结果他一发话,还不到两分钟,电话就易了手,蒋梦麟听到白父的声音,趴在床上,懒洋洋地把今天的事情都讲了。 “我早就猜到了……”白父叹息了一声,很无奈的说,“张家是湖南来的,他们家宗族很大,虽然嫡系的血脉不厚,但旁系有多少人,就是我也是不知道的。张家现在得势了,那些猫猫狗狗一个比一个张扬,只是g市这个高博,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晓得的,之前s市那几个案子,就是他们在抢,你知道现在谁最着急么?” 蒋梦麟想都没想:“江越呗!” 白父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蒋梦麟嘿嘿笑起来:“江家大少爷的那些个事迹,我在华东都听说地清清楚楚,传闻有鼻子有眼的。江大少爷快把风头占尽了,江越那孙子还不着急才有鬼。” 白父轻笑了一声:“瞎说!”心里却是暗爽的。 听了蒋梦麟说的事情,江父沉默了一会儿,也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记你小子一个人情,你可真是太蔫儿坏了。我们之前还商量着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推出去,江老的枪我是不愿意做的,张家要瞎出头,还和香饽饽似的抢,这可不是我的错。” 蒋梦麟叹息,他今日才知道,原来白父的脸皮竟然和他一般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八十四章 g市的地产交流会,虽然名目上是用于交流的,但每年一度,为的只不过是让老人们能够摸清地产新星们的底细。红二代还是富二代、资产多少、后台是哪一处、能得罪还是要供着,都要从这一次交流会的浅谈深交处摸索出来,商人也是很累的! 蒋梦麟也不想刻意怠慢,他带的衣服不多,干脆一大早起来找了寰球的两个员工一起直接去买,g市的成衣店高档的不多,但也有几家,专门自己设计为人裁剪,蒋梦麟也不想打扮的太出风头,随意挑选了一套白色的西服,里面搭件儿黑色的衬衫,尽量用了贴身的料子,很有质感,蒋梦麟在试衣间里套了一下,觉得还能看,直接脱下来出门就带走了。 和他一起的两个员工一个是寰球g市项目的规划部经理,一个是g市项目的营销部主管,都是从帝都调下来历练的人才,也都知道蒋梦麟的身份,一路上竟然伺候地有点诚惶诚恐的架势,中途鲍雄来了个电话,说是最近也要来一趟g市,跟白少锋一起。因为帝都那边怕是要有什么变动了。 白少锋可真没出息啊……蒋梦麟龇着牙咂舌,怎么还靠着家里老爹呢? 这种场合当然是要带着女伴的,蒋梦麟在g市没什么熟悉的人,猛然想起那个在会所里给他通风报信的女人,那女人聪明、有自知之明,也懂得审时度势,倒是比带着员工去出场要更好,毕竟寰球明令禁止了办公室暧昧,他如果贸然邀请,说不定真的会给别人造成什么错觉。 那一头,刘力扬为了出席宴会该穿什么衣服愁白了半头黑发,吴九江看着他翻箱倒柜地挑自己的衣服心里膈应的要命,可偏偏面儿上还要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简直憋屈地一整颗心都在抽搐,但刘力扬却丝毫不知道客气,翻出一件又一件,在身上试了要照半天的镜子,吴九江看着自己价值不菲的衬衫西服在他身上扒不下来,好像沾染上了一股恶心的复建草药的味道。不管怎么样,这些衣服就算是再喜欢,吴九江也不会再穿了。 刘力扬一边在吴九江的衣柜里扒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笑说:“哥,你这些衣服比我的好多了!在哪里买的啊?我和我妈去h市大厦都没见过……” 吴九江眉头抽搐,心道,你要是见过才有鬼……这都是老子专门去欧洲买回来的,现在全给糟蹋了…… 刘力扬浑然不知吴九江心里奔腾的血液,迳自在那里自说自话:“不过这一回的聚会我们可要小心一点,那个寰球的负责人你认识吗?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要是年纪大一点我们倒是可以送茅台苏烟什么的……要不送车?他那么大的工程不知道有多少盈利……你说一辆宝马舀得下不……” 吴九江沉默着垂下了眼睛,不想和他说哪怕一句话。 张淑华很难堪,但却不得不装出大肚能容的模样,和吴革命坐在客厅里打量穿戴一新从楼上缓缓下来的刘力扬。 刘力扬笑的见牙不见眼,但他一嘴黄牙,只有四颗门牙被打掉了装上了白色的假牙,看上去不知道多伪合,加上他复建这些日子很少有运动,反倒补品不断,原本瘦削的身材也吹气球似的胖了起来,满脸都是肉,肚子勒上吴九江最大的一件衬衫,原本宽松款被穿成了贴身款,张淑华在心里厌恶鄙夷,偏偏身边的吴革命却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个未曾养育过的儿子啧啧赞叹,不说张淑华,就是吴九江心里也忍不住嫉妒难挡。 “爸!”刘力扬缺心眼儿似的蹦下来,腿还有点疼,可他浑然不在意,只是原地转了一圈,讨赏似的跟吴革命撒娇:“好看不?” “好看好看!”吴革命是典型的信奉“富态”的人,看着儿子跟猪似的满身膘,心里满意地不得了,他老早就说过,吴九江太瘦了,瘦的跟难民似的,他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难受,好不容易有了个胖儿子,又是失而复得的,跟老来得子差不多,父子天性就让他忍不住觉得美。 吴九江气的快要抽过去了,还偏要笑着说:“爸,力扬把我的衣柜都翻烂了,才找到一身他喜欢的,搭了半天,您看这样行么?”他本意是想要告诉吴革命,自己的东西刘力扬一点也没客气,哪知道吴革命听了这个,却眉头一皱,上下扫视一眼刘力扬,皱眉说:“我倒是疏忽了,那么久没给他买过衣服。淑华,你有空带着力扬去买几件好衣服,他妈带着他不容易,母子俩哪里有闲钱……” 张淑华脸色僵硬,勾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心中愤恨难以言表。 如果不是……现在张家要求着吴革命办事……自己何至于受到这样的侮辱! s省的任职令下来了,白家的那个亲信被不知不觉地换掉了,变成了张家的顶梁柱,张老爷子的大儿子,张泽的爹。 原本江老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毕竟这里头的内情不太好说,张家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现在虽然想要疏远疏远,却也不是非要推他们入火坑不可的,可谁知道张老爷子居然匍匐地跪在地上字字血泪地述说自己从前的功劳,以情逼人,就想要争取这一次的差事。江老被气得不行,张家字字句句都咄咄逼人毫不留情,江老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接到老爷子倚老卖老的恳求,脑子一热,干脆答应了。 但对外这到底是个香饽饽,无缘无故地换下了白家的人扶持了张家的小子,江老还是很不好意思的,私下里当然给了不少补偿,这事儿也就那么轻轻揭过了,大家都心满意足,尤其是张家,满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乐地全家发癫。 蒋梦麟举着酒杯缓缓和众人打招呼,会所的那个姑娘原本名叫苏一,这会儿正怯生生地挽着他的手,一脸娇羞地和众人问好,这只不过是个小型的交流会,没有名媛佳丽,也不用衣香鬓影,但大家总是有着自己的矜持,女伴们也都光彩亮丽,这些地产大亨们带着的女伴,多半都是家里的老婆,再怎么富丽,也不免有几分苍老,一眼望去,都是风韵犹存的贵太太,苏一一身轻灵的白色抹胸长裙,胸大腰细,标准的年轻靓丽s型女人,她原本年轻,这就是最大的资本,只是淡妆,就靓丽逼人,场内的男人们都忍耐不住偷偷看她,苏一从头至尾保持羞怯的笑意,落落大方,却又有女人最吸引人的魅力。 刘力扬从进场来,视线就没有从苏一的背影挪开过一点,所以一直没能注意到背对他的蒋梦麟,吴九江拍拍他,指着会场边缘的高博说:“那是s市市委书记,我妈的表弟。” 刘力扬艰难地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就看到笔挺威严的高博大笑上前抱住了那个自己十分心仪的女人身边的男伴,还很是亲昵地拍了拍,嘴里笑着问候:“蒋大少,美人相伴,好有艳福啊!” 蒋梦麟浅浅的勾起唇角,苏一本来就是过来撑面子的,蒋梦麟也没忽略话里酸溜溜的气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一声略熟悉的声音响起:“高叔叔,找了您半天,原来您在这里啊?” 看到高博对着身后的人露出笑容,蒋梦麟同样疑惑地转过头去,立刻就满腔笑意。 刘力扬跟见了鬼似的拔高声音尖叫了一声,哐当一声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朝后爬,似乎蒋梦麟一瞪眼就能吃了他似的,吴九江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眼刘力扬,困惑地沉思了一会儿,又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了蒋梦麟好半天,猛然瞪大了眼睛—— 刹车声猛然在耳边掠过。 “是你!!”吴九江的表情比刘力扬矜持不到哪里去,手上的酒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他想起来了!大过年的被这个家伙吓到了医院,出来之后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两个傻逼保镖连车牌号都没记住,就记得是个嚣张跋扈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自己也因为他连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梦里被自己的车子来回碾压,满地血腥…… “好啊……”吴九江双眼猩红,浑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抽搐着大骂:“你居然还敢出现!!还敢出现!!” 蒋梦麟早预料到了会遇到吴九江,只是在这个场合遇到,还是比他心里谋算的稍微早了点,这会儿没有因为吴九江的失态变幻一丁点表情,只是慢慢地举起酒杯前酌了一口,笑着打招呼:“吴大少,好久不见,你那车子性能不错,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碰到那么满意的。” 吴九江猛然倒退了一步,被刘力扬的大腿拌住,险些摔倒,幸运的是挣扎了一会儿他就站稳了,哆嗦了一会儿,吴九江恨声大骂:“……狗杂种……” 蒋梦麟挑眉:“你说的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吴九江恨极,还想开口,立刻被高博打断。 高博不知道他们其中的渊源,只是知道在这种场合再闹下去,丢人的一定是吴九江而不是蒋梦麟,于是赶紧打圆场,和吴九江介绍:“九江!不要胡闹,这是寰球公共设施建设有限公司的g省负责人,他和你同龄,你怎么能那么不礼貌?” 他说完,又赶忙朝蒋梦麟道歉:“蒋大少海涵啊,我这个侄儿从小被宠坏了,对人处事不太圆滑,您别和他计较。” 蒋梦麟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满眼不屑地扫过吴九江和刘力扬,轻哼了一声:“当然。” 第八十五章 “高叔!”吴九江愕然地朝着高博高喊了一声,高博皱起眉头,发现周围的视线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心下有点恼怒,瞪着吴九江。高博喝骂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别闹出笑话来!你爸呢?” 吴九江恨恨地咬住了嘴唇,高博一搬出吴革命,他就蔫儿了,当初跟蒋梦麟起矛盾的时候开的那辆车子是底下人偷偷孝敬的,他也是偷偷收下的,后来吴革命把他一顿好打。那辆车登记在他的名下,如果恰巧在那个时候来了政审,吴家就被他的一时糊涂要害惨了。但吴九江那个时候毕竟年纪小,后来知道了厉害,也安分了很多,收礼什么的也知道拐个弯子了,张淑华家里远亲不少,吴家现在住的房子登记在张淑华的名下,用的是张淑华亲妈遗产的名目,其他的车子什么的都找了张家的远亲登记着,吴家的人老早就死光了。原本吴九江就已经很是谨慎,加上现在凭空杀出个刘力扬,他更是担心吴革命一时脑抽许诺出什么好处,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可是一点错也不能犯的。谁知道刘力扬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刘力扬骇的不行,在帝都那场惨无人道的折磨是他一生的阴影,他心里对周世华和蒋梦麟恨之入骨,做梦都想着把他们挫骨扬灰。但那仅仅也只是做梦罢了,刘力扬没这个胆量。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地就对上了蒋梦麟,刘力扬那一瞬间简直怀疑自己遇到了鬼!他好不容易潇洒两天,为什么又遇上这个煞星!? 但是下一秒,一股莫名升起的强烈恨意又生生把他埋藏在心中的畏惧活活压了下去。 刘力扬咬了咬牙,因为上下牙都是假的,根本无法和正常牙齿那样契合,嘴里总是咬合不畅,说话也似有若无地漏风,四肢无力,心肺也比从前要脆弱……这一切都是拜蒋梦麟所赐! 刘力扬被这一股气撑的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双目充血地看着蒋梦麟,牙齿咬的咯咯响:“……你还敢出现……” 蒋梦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好笑地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刘力扬苍白着脸轻笑着挖苦,“你还不知道吧?蒋氏现在是我的天下了,蒋家现在,不可能再分给你一分钱!你可真是可怜,带着那个下堂妈……” “你有种就给我说下去。”蒋梦麟挑起眉端,龇开一嘴白牙,笑容光芒灿烂,看在刘力扬眼里却比罗煞还可怕,他好不容易站稳的步子又不小心打了个踉跄,拽住身边吴九江的衣摆才险险躲过再摔一次大出洋相的厄运。 苏一看出蒋梦麟的不高兴,有意要讨好,又厌恶刘力扬刚刚的失态,立刻娇娇懦懦地倚在了蒋梦麟是身上装作惊怕地问道:“这个人好没有礼貌……他是谁啊?” 吴九江一看更是气得要命苏一长得娇俏美丽,很合他口味,一开始他进宴会厅来就盯住了苏一的美貌,这会儿他看上的美人却依偎在蒋梦麟的怀里! 吴九江冷冷的瞥了眼不争气的刘力扬,一把将他扯到身边,吴九江笑着上下打量苏一,看了一会儿,才挑起眉头问高博:“高叔,这人真的是寰球的负责人?寰球怎么回事儿啊?没人了吗?怎么派了他这么个小屁孩来,能拍板吗?搞什么飞机啊?” 高博脸色一沉,正想要训斥他,就听到蒋梦麟笑着开口:“吴大少管的可真宽,我寰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吴省长还要卖我三分颜面,你反倒不知天高地厚要来找我的麻烦,你可别忘了家里的华宅豪车是用的谁的钱……呀,这倒是我说的太直白了。” 他话谁这样说,却一点也没顾忌,扭过头反倒朝高博笑了一笑:“高市长以为你?” 他话里的意思,简直几乎写在了脸上,可不就是说,你们藏污纳垢的证据我这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想要过好日子,先把我供着吧…… 这话大家心里全都有数,可又有谁真的说出来呢!? 但事情本就是吴九江先挑起的,这场里随便拉出来一个人他都能装大爷训斥两句,唯独蒋梦麟,他不敢! 在没摸透白家和寰球的具体关系深浅,以及张家的喜讯未传来之前,寰球随时能一把捏死他!在官场混迹,圆滑本来就是必修课,要能屈能伸橡皮人一样任人揉捏才有出头之日,高博从来信奉不轻易结仇,听到蒋梦麟有意无意带上调揩的笑意之言,他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就开口训斥吴九江:“胡说八道什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真要把你爸招来?” 吴九江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恨极了高博胳膊肘往外扭,但心里又实在是害怕吴革命揍他,于是狠狠地瞪了蒋梦麟一眼,咬着牙拉着刘力扬躲开了。 这样一来,计划倒是要变动了……寰球的负责人居然是……那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刚刚那么看,刘力扬也和他…… 他这样想着,忽然出声问刘力扬:“你和那个寰球的负责人是什么关系?怎么我看着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刘力扬不以为黜,反倒颇为得意洋洋洒洒地说起了刘雅逼走黄脸婆独占蒋氏的光辉事迹。吴九江深受刘力扬的迫害,内心几欲作呕,对素未谋面的刘雅轻贱鄙夷到了脚底,没想到她倒是厉害得很,当了一辈子的第三者,居然还给扶正了? 他心里一晃,脑中立马出了算计,敲了敲刘力扬的胳膊,把他往墙角一拉,吴九江说:“走,哥今天带你去见一下g事的地产老大,开源公司的老总何开源,寰球那什么破单子别去稀罕了!” 蒋梦麟端着酒杯笑的高深莫测地站在餐桌边,刚刚和吴九江的那一场交锋以他完胜落幕,高博不敢得罪的架势无疑加重了他的砝码,刚开始进门因为他年龄的原因起伏不断的轻视打量此刻已经去了大半,也有人围了上来自我介绍或者走动关系。苏一大有用处,她在会所里只怕是背过资料的,在场的人她竟然差不多都能叫得出名字也能谈得出底细,此刻的苏一正伏在蒋梦麟耳边装作诱惑的模样,低低地指着正前方的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高大男人介绍:“这是开源公司的老总何开源,他好像很有钱,也是我们会所的常客,我之前听她们聊天说起过,何开源喝醉了酒以后,说要把不明底细来g市胡作非为的外地人全部赶出去。” 蒋梦麟眯起眼,拍了拍她的脑袋,按在脖子边装作亲吻的模样,笑着夸奖:“真厉害,不过你先歇一会儿,他要过来了。” 话音刚落,何开源的鹰眼就扫到了这边,看到蒋梦麟和苏一你侬我侬的模样,眼中泛起一股似有若无不明情绪的笑意,然后从桌上端了一盏酒缓缓地步了过来。 他似乎在商界隐隐有龙头老大的意味,看到他过来,居然纷纷都乖巧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何开源摇曳着杯中淡黄的酒液,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他长得十分高大,目测也许有一米九还要往上,身材健壮,下巴有青色的胡茬,头发很短,一个个钢刺似的竖立起来,是个体毛很重的男人,他浑身自成一派威严,眯起眼来,总有种凌驾众人之上高高在顶的架势,男人味十足。 如果不是立场对立,也许这会是蒋梦麟很心仪的一夜情人选,但现在…… 蒋梦麟对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举起酒杯晃了一下:“何总,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啊。” 何开源很不易察觉地怔了一下。蒋梦麟的声音其实很好,痛快清洌,干脆利落,有种在耳边响起琴音般优雅的错觉。 何开源张了张嘴,低低的笑了一声,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声笑道:“蒋总年轻有为,让人叹服,初次见面,先干为敬。” 这是公然示弱了? 蒋梦麟虽然心里疑惑,脸上却全未表露,前酌了一口一口酒,也不想和何开源相处太多,借口有事,就陪着苏一去上洗手间,后背有灼热的视线在上下扫动,蒋梦麟皱起眉,觉得宴会厅似乎空调开得有些高。 男洗手间空无一人,蒋梦麟低头洗手,脑中在回想着意外和刘力扬见面的事情,蒋氏竟然已经被刘家掌握了吗?这比他想象的要稍微快一点,加上吴九江……吴九江什么时候和刘力扬扯在一起的?现在白家在出手对付张家,吴家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工程动工之前显然会遇上些麻烦了。 厕所门被打开又关上,蒋梦麟抬起头,入眼一片黑色,站远了些,黑色的燕尾服笔挺优雅,何开源躬身在洗手台前洗手,烘干后,掏出一根烟来点燃,又递一只给蒋梦麟,蒋梦麟摆手:“我不抽烟。” 何开源又笑了,依旧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他堵在厕所门口,蒋梦麟出不起,索性就双手环肩笑吟吟地与他对视,这种时候,拼的不就是气势么?要不被压下去,要不压制过对方,蒋梦麟不想被动挨打。 何开源眼中的光却忽然暗了下来:“你也是?”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让蒋梦麟猛然一怔,等到回过神来,才讶然地看着何开源。的确,何开源满身浓郁荷尔蒙气息,在圈子里定然会很受欢迎。 蒋梦麟皱眉:“何总就想和我讨论这个?你没看到我的女伴吗?如果只是想要讨论这个,那么抱歉,我还有点事情,可以请你挪一挪,让我先出去吗?厕所里的味道可不好问。” 何开源笑着说:“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我最讨厌装异性恋的,你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你和那个女人的互动伪合地很。” 蒋梦麟的笑脸冷了下来,他听出了何开源话里的调笑。蒋梦麟的自尊心绝不容许自己像女人似的被人调戏,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毫无温度,但接受视线的何开源却显得更深沉了。 何开源猛然把烟屁股往墙上一摁,起身就扑了上来,满嘴烟味伴随着浓郁的男性气息结结实实地堵住了蒋梦麟的嘴,蒋梦麟力气没他大,一时挣脱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口腔中突如其来的滑舌并不让人反感,蒋梦麟心中冷笑,反倒勾住了何开源的脖颈,凑上去狠狠地和他接起吻来。 何开源呼吸猛然急促,他环抱着蒋梦麟,跌跌撞撞摸到了厕所隔间,打开门就跌了进去,随后立刻把门落锁,坐在落了盖的马桶上,何开源舒展开身子将蒋梦麟一个劲儿地往身上拖,嘴上不停,大手从小腿到腰身不停地抚摸,摸到后来,欲,求不满,更是急忙拉开了蒋梦麟的衬衫探进火热的大手。入手滑腻如同丝绸的触感让他心神大震,依依不舍地松开蒋梦麟的嘴,何开源在蒋梦麟唇边吻了一口,手试探性地捏了捏蒋梦麟的臀:“做吗?我带套了。” 像他们这种小圈子的人,认识第一面上床已经是平凡无奇的了,蒋梦麟实在很和他胃口,何开源猎艳那么多年,没有碰到过那么辣的,辣的他口舌生焦,唇齿缠绵。 蒋梦麟眼中波光潋滟,探身在何开源胸口强健的肌肉处上下抚摸,捏住胸前的乳珠来回滑动,膝盖更是在何开源腿间不停磨蹭,吻了吻何开源的喉结,蒋梦麟含糊不清地笑道:“做?做什么?我可听不懂。” 何开源口干舌燥,下腹炽热燃烧地他快要化成一颗焦热的红炭。 “妖精……”何开源恨恨地咬牙骂了一声,抬起手来在蒋梦麟腰间轻抚。 蒋梦麟低低地笑了,笑声连带空气的震动让何开源的喉结几乎酥麻,蒋梦麟手有点微凉,从胸口抽出,蜿蜒而下,缓缓抚摸到腿间。 “这里?这是什么东西?”蒋梦麟若想勾搭一个人,绝没有不上手的,何开源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大手拼命在蒋梦麟腰间来回。 蒋梦麟勾起唇角,拉开拉链,指甲探入里头刮瘙了一下,听到何开源的闷哼,痛快地伸进手去……狠狠一捏! 何开源大声哀嚎,一把将蒋梦麟推开,缩着腰蜷成了一团,东倒西歪地靠在隔间的门板上。 蒋梦麟轻哼一声:“小的跟牙签似的,好意思出来找爷,滚回家洗干净点再说,爷的对象比你好千倍不止,有点眼力见儿吧少年。” 他说着,打开门出去洗手,低头盯着哗哗的水流,蒋梦麟心说,好险,差一丁点就远程恋爱出轨了……要不是脑子里忽然闪现宋清虚木讷的脸,他估计还真就…… 擦,没节操要不得啊! 第八十六章 因为何开源不怀好意的关系,蒋梦麟自然不可能对他多客气,从厕所出来半小时后,才看到何开源脸色苍白地出来,蒋梦麟那一把抓的不轻。 何开源诡异的视线在蒋梦麟身上盯了好半天,也许他怎么也想不到蒋梦麟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也对,开源地产名头不小,何开源虽然年纪不轻,但毕竟身价在那儿,阅遍千帆历尽欢场,男欢男爱的事情从来没少过,他们这种性取向,本来就见不得光,碰上个同类看得顺眼做上一场是常有的事儿,再见面也只是比陌生人稍微亲密些的普通朋友。普通人尚且这样,何开源这种出手大方从不让情人走空的人物,又何曾尝到过被拒绝的滋味呢? 伴儿? 那是什么东西?不就是睡过不止一回的炮友么?看厌了处腻了出来尝尝鲜,有什么大不了的?洁身自好在何开源看来就是个屁!有结婚证的夫妻都免不了会有七年之痒,更何谈圈内呢? 亲都亲了摸都摸了最后关头猛然叫停,何开源心里不是一丁半点的憋屈,他偷吃不成放热一身腥,要不是场内还有不能轻慢的宾客,他这会儿肯定在医院门诊了,那一爪子抓的他肝都揪了起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惨了。 可他还是想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通,蒋梦麟这事儿做的太不合逻辑了。照理说他只是寰球的一个执行总监,撑破了天这把年纪顶多在总公司当个四把手五把手,同是地产界的,何开源虽然不敢喝寰球正面对上,可那仅限于寰球的总裁!蒋梦麟他哪儿来的胆子敢这样不留余地地得罪自己?若说他是一时激愤失去理智,笑话,真的那么蠢寰球还能用他?要是……有恃无恐,那自己估计就要重新掂量掂量这个执行总监的分量了。 何开源全程视线没有从蒋梦麟身上挪开过,一开始是好奇蒋梦麟的身价,到了之后,则开始真正地被蒋梦麟的言行举止吸引了过去。 蒋梦麟长得好,这是最起码的,否则何开源也不可能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拉着干一炮,他毕竟和普通的同不一样,他手上有钱有资源,想找情人轻松简单方便,说实话,何开源对自己会那么冲动地直接去邀请人野战自己也觉得诧异的很,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可那一瞬间,脑子就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似的,满脑袋的热气全给钻到了下半身,心里就想着,这是个极品,自己决不能轻易放过。 越看,何开源越觉得自己挪不开眼。 蒋梦麟的举动实在是……怎么说呢? 在他眼里,就像一个会活动的荷尔蒙释放机似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别人的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同,就是不一样! 他打扮的明显不用心,衬衫上连领结也没带,鞋子也不是配的最合适的乳白色,袖扣的形状很不出挑,要知道,来这里聚会的商人们哪里有不精心打扮的呢?就连啤酒肚的几个暴发户也会在前几日临时抱佛脚用心的健了几天身,可这一身原本没什么特别的西装穿在蒋梦麟身上,就好像天生为了他设计的似的,腰腹臀腿无一不精致大方,修长的双腿好似最标准的腿部模特,腰细,西装最纤细的地方绷出一个让何开源无法抗拒的弧度,他端着酒杯,单手搂住身边那个碍眼的女人的腰,浅笑着和眼前的汇合地产董事长说着什么,对比起他对面那个秃了半边头的中年老男人,几乎就像夺目的星子那样出众! 何开源吸了一口气,脸上带起完美的微笑走上前去,在蒋梦麟的背后轻声笑道:“说什么呢?蒋总和胡董挺投机的嘛。” 他走上前去,手上的酒杯朝苏一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微微的“叮——”声,随后笑的温文有礼:“今晚您真是光彩夺目,不介意我敬您一杯吧?” 饶是苏一阅历过人,对上何开源深沉霸道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前酌了一口。 何开源笑了,眼神带着挑衅扫过蒋梦麟,好像在说:看,这就是你带来的人,我一句话就能泡上手,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蒋梦麟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甚至连一丁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也没有,礼节性地弯了弯唇角,连牙都没露,淡淡问好:“何总,刚刚您去哪儿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呢。” 汇合地产的老总胡正抽风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何总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半天,哎呀这个蒋兄弟可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我说——”他停了笑,抬手拍在蒋梦麟肩膀上,目光认真地说,“寰球开你多少工资啊?你何必一个人那么辛苦,来我旗下,蒋氏给你多少待遇,我出双倍!” 胡正是个比何开源还正宗的,彻头彻尾的暴发户,这个暴发户的财力就连何开源也不敢小觑,但胡正这人有个毛病,眼高于顶,他小学没毕业,这么大的企业全是自己拼出来的,对那些号称是高智商管理人才的大学生硕士生博士生mba全不相信,并且没有一点好感,想要得他的一句夸比登天还难。 可现在他却全不顾圈子里的潜规则公然向蒋梦麟递出橄榄枝…… 何开源的眼神倏然沉了下来,蒋梦麟的能力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出挑,刚才的自己,可能真的是看轻了他了。 蒋梦麟勾了勾唇,没说话,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好。反倒是周围还在观望的人一听到这个,纷纷也放下了架子主动走了过来开始攀谈,何开源直直地盯着他,嗓音暗哑:“蒋总果然是真材实料。” “何总过奖,”蒋梦麟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对周围的众人示了个意,笑道,“总比牙签要真材实料许多吧?” 荤段子让在场众人了然地大笑,气氛立时融洽很多,苏一佯装娇羞地伏在蒋梦麟肩头撒娇,又看直了一场人的眼,何开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盯着苏一,却对蒋梦麟说:“这时候不早了,蒋总喝了酒,不知道有没有带司机来?要是方便的话,我送送你可好?” 蒋梦麟扫了眼手腕上的表,银光一闪而过,是vacheron stantin,何开源自己都没能抢到这一版限量,足可见价值不菲。 “确实,”眼看时间不早,已经有人开始退场,蒋梦麟挑眉看了眼大门处,背过身去朝着何开源摆了摆手:“何总好意我心领了,司机在楼下等了挺久,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何开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上前两步拽住蒋梦麟挥手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把他拉着朝角落拖,蒋梦麟沉着脸制止了苏一的尖叫,任由何开源动作,场内有少数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交头接耳,以为蒋梦麟直接和何开源杠上了。 何开源拉着蒋梦麟大步走到幕布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开源脸色发青,一垂头抵住蒋梦麟的额头,粗喘道:“你干嘛撇的那么清?就算上不了床,做个朋友不行吗?” “朋友?”蒋梦麟好笑地轻哼了一声,随即脸色一变,眼中如同凝住了一汪清透的泉水,波光荡漾,风情无限。 挣脱了何开源的桎梏,蒋梦麟抬起胳膊缓缓地搂住了何开源的脖颈,朝下一按,在离他唇瓣极近的地方停下,笑道:“真的?你真的想和我做朋友?” 何开源的目光迷离了,怔怔的盯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蒋梦麟的嘴唇,喉间滚动,竟然干渴到唾液泛滥。 蒋梦麟冷哼一声,变脸比翻书还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滚开!我说过了,对你没兴趣!” 何开源张着嘴瓮动了一会儿,什么都说不出口。 蒋梦麟的眼神越来越冷,到最后如同凝成了整块的寒冰,射在何开源身上,就跟被冻住了那么疼。 何开源眼皮子猛然抽搐了一下,随后狠狠咬牙,俯首不管不顾堵住蒋梦麟恼人的嘴,后颈被他的手大力箍住无法动弹,唇齿交缠只是一瞬间,在蒋梦麟下嘴要咬的那一秒,何开源痛快地抬起了脑袋。 “你真是太和我胃口了……”何开源幽幽的叹了一句,然后咧开一嘴白牙惨然地笑了笑,脸上的迷惘早已经不见,替代它的是对外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你等着吧,我早晚让你心甘情愿地上我的床!” 蒋梦麟毫不客气一拳擂上了何开源的下巴,成功把他从幕布打了出去。 何开源仰躺在地上低声咳嗽着,捂住下巴半爬起来,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梦麟。 蒋梦麟却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十分淡定的从幕布后走了出来,抬起袖子在嘴巴上擦了两下,歪着嘴盯住何开源冷哼一声。 ——“有胆子,你尽管来试试,上了床,我随你处置。”一开始是他自己要玩暧昧,那么何开源就算当场做了他蒋梦麟也不会有意见,可现在……有胆子来强的,就别怕被揍。 蒋梦麟离开了,被舞台遮挡住的何开源借力缓缓爬了起来,盯着蒋梦麟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 够辣……不过辣的喜欢…… 找了何开源半天的刘力扬跟吴九江一转头看到角落里的何开源,立刻跑了上来,何开源下巴一片红肿,脸色阴郁地可怕。吴九江转头看了眼蒋梦麟施施然离开的背影,心中暗笑一声他不知好歹,掉头对何开源说:“何叔,那狗日的是谁你知道不?你不是老是盯着市中心的那片地下规划吗?他就是寰球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我帮你教训他!” 何开源冷冷的掉头看着吴九江,对这个所谓的省长公子,他是一点也不感冒的,吴革命可不是所谓的慈父,只要不犯到他本人的头上,就算当着他的面揍他儿子一顿,事后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也不可能再有什么麻烦的。 “不劳吴公子多操心,我年钱送去的礼,现在还没听到响呢,我倒是更加关心城西的那块地。” 吴九江的脸皮猛然一个抽搐,笑容瞬时难看了八分,但还是勉强笑着回答:“那件事情当然还要从长计议……您放心,我们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 何开源冷笑一声越过他就离开了,连喜怒不形于色也做不到……什么狗屁官二代。 吴九江咬着牙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半响,忽然抬起头来对刘力扬说:“他平时不这样,估计刚刚那个蒋梦麟把他气着了。” 刘力扬原本还疑心吴九江根本没什么实力,听了这话,也一时把心里的疑惑抛到了一边,气愤的点头:“那个蒋梦麟,别提多恶心了,装模作样的本事厉害的不得了!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 “要教训他有什么难的?”吴九江冷笑一声,“这里是我的地盘,一个杂毛鸡,也敢和我对着干?” 第八十七章 跪在酒店暖融融的地毯上,秋白桦咽了口唾沫,傻傻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蒋梦麟,尚未反应过来。 蒋梦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瞥他一眼,就猜到他在牢里的这段日子估计过的挺苦逼的。 鲍雄出面给他办了个外保就医,但这事儿蒋梦麟没给秋家人打过招呼,鲍雄得知蒋梦麟打算放过秋白桦的消息,大松了一口气,老太太一脸鼻涕眼泪抱着他的大腿求饶的样子鲍雄历历在目,碰上病急乱投医的人,鲍雄冤枉死了! 秋白桦右胳膊也断掉了,缠了一圈脏兮兮的绷带挂在脖子上,脸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这要是晚一点接出来,伤口兴许就长好了。这也不算什么,无外乎是监牢里惯有的“欢迎新人”的传统,秋白桦在派出所就被招待过了,一张猪头脸让人提不起“性趣”,否则屁眼能不能保住还另说呢,到底是在牢里十来年的人,秋白桦所处的那块片区关的都是经济要犯,这种人得罪了公司的要员,有些是专门被买通了找麻烦的,基本上能呆在那一块儿的人,判的都不止十年,一个个关的心理变态了,有新人进来了就可劲儿地折腾,秋白桦在里头蹲了一个来月,头发都白了一半,他刻意找机会把自己还未痊愈的脸打得红肿青紫,就是害怕被人看上,比他后进来的一个细皮嫩肉的小青年被爆肛大出血送出去看医生,这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的秋白桦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心理折磨。 他在牢里才多久啊?连踩缝纫机都学的轻车熟路了。监狱里的生活一点也不比外头轻松,天还没亮,一大群人被赶鸡似的放出来,先是背书,《监狱守则》《宪法摘要》,后来又加上了《八荣八耻》,六点半被赶到工业区,干活儿。秋白桦被收在八号监区,一墙之隔的那一头全部是杀人犯关押地,每次路过铁丝网,那一头各个目露凶光的人就如同看待宰的鸡似的盯着自己这一边,一天吃两顿饭,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秋白桦馋肉馋地不行,可天天是大白菜,偶然有加餐,也只是几粒小得可怜的猪油渣。 晚上七点半,收工了,被关回狭小的监牢,十来平方的水泥房间里放着六张高低铺,十二个人挤在里头,连吃饭都是从门缝里放进来一只只碗,秋白桦看着他们为了抢一只荷包蛋大打出手,心里忽然就觉得恐慌。 谁都不记得他了,也许再过五年,过六年,他也会变成这样。麻木不仁,以欺负新人为乐,一天比一天迟钝,等到出去的时候……那个重新站在阳光下的人是谁? 他再也没有接受过秋家人的探监申请,秋白桦真的累极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一时懦弱到底犯下的是什么错。 再然后,就是被打断了胳膊,没有原因,就是因为同房间里的那个新人被强奸地满腿是血,秋白桦实在于心不忍,就这样被揍了。 结果还是没能救下那个人,一屋子的人串了口供,说新人自杀,又污蔑秋白桦自己走路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没有人去听秋白桦辩解,在这种地方,就连狱警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秋白桦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蒋梦麟,然后挥动自己的左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疼得他眼冒金星,口腔里一阵肿痛。 老天!老天! 看着秋白桦大梦初醒的模样,蒋梦麟就是再大的气性此刻也消散了,没好气地瞥了眼他一眼,蒋梦麟朝着站在窗边看风景的鲍雄怒了努嘴:“带他去洗干净,怎么活脱脱一个劳改犯……才多久啊……” 鲍雄低头轻笑了一下,他跟秋白桦共事了那么久,当然比蒋梦麟更加了解他,土生土长的魔都汉子最要求精致小资,就是秋白桦这种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人,都很推崇抱着本本在星巴克里约会,冷不丁让他剃了光头邋里邋遢地去劳改去卖体力劳动。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秋白桦纵使从小家境贫寒,也好歹是在一个平和的环境长大的,监狱里你死我活的日子带给他精神上的创伤远比肉体的要多!这不是明摆着么?再晚一点放他出来,秋白桦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一种是从今往后就这样麻木不仁地生活下去,另一种就是奔波在不同的心理医生诊所度过下半生。 不管是哪一种,蒋梦麟和鲍雄都不希望成真。 秋白桦是个人才,失去了他,寰球还是蛮不合算的,毕竟培养了那么久呢。 秋白桦被从头到尾刷的干干净净,也许是心理作用使然,他使劲儿地折腾自己的菊花,老觉得那里被觊觎了很久,搞的因为担心他骨折从旁协助的鲍雄脸色很微妙。 蒋梦麟看着拿着培根三明治吃的津津有味的秋白桦,轻叹了一声:“知道错了?” 秋白桦咀嚼的频率慢了一点,低头低低地:“唔”了一声,脸上很有些羞愧的神色。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从一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小孩身上感觉到恨铁不成钢……这得多幼稚啊…… 蒋梦麟看到他吃完,才问:“错在哪儿了?说说。” 秋白桦擦干净了嘴,他毕竟还是个骨子里很讲究的人,垂头眸光黯淡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其实……根本没必要的。” 这是伤心了?蒋梦麟挑眉,秋白桦的境遇倒是和他从前差不多嘛,这世道可真是,怎么都是在人吃人呢? 鲍雄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颇有些不是滋味地看向窗外。 秋白桦却仍在讲:“我真是很蠢,对别人再留心有什么用,其实有时候,真正会骗人的,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才对,这些人的伤害,比刀还利,被扎了,伤口就永远都在,再好的药都救不了。” 蒋梦麟敲了敲自己身下的床,看着秋白桦泪盈于眶的模样,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他现在的表现……似乎有什么事情在自己的计划之外又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否则他的承受能力不该那么低才对。 但事情的发展却是在蒋梦麟的意料之中的,他笑了笑,抬手抚上了秋白桦的头——秋白桦还跪在地毯上。 “起来吧”,蒋梦麟轻声说,“我不怪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多做些清醒的事情。魔都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秋白桦脸色大变,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被蒋梦麟抬手挡住,他眼光闪烁了半天,最后黯然地垂下头去。 “呵,”蒋梦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难得情绪外露的模样,故意慢慢开口,“从今天起,你就负责g市这边的工程吧,这边的人员你应该都熟悉了才对,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再次失望了。” 秋白桦浑身都僵硬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盯住蒋梦麟。 蒋梦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的打击果然不小,秋白桦原本一个肆意骄傲的人被锤炼成了这样……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终于磨去了身上仅有的那些锐刺尖角,真正变成了一颗敲不烂的铜豌豆了。 秋白桦眼眶一红,终于没忍住抱住蒋梦麟的腰痛哭起来。 蒋梦麟和鲍雄交换了一个眼神,鲍雄弯腰把秋白桦的胳膊掰开,祸水东引般搂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蒋梦麟起身旁若无人地开始脱光了换衣服,秋白桦哭够了,老脸一红,才开始低声请求:“蒋总……我出来这件事情,您别跟我家里说成吗?” 蒋梦麟回头仔细审视了他一眼,才模糊地答应了。 秋白桦回来了! 这消息在g市上层猛然传开,之前秋白桦因为涉足经济纠纷被判刑关押的事情闹得很大,寰球连替代的人都派了下来,他怎么又回来了!? 寰球分公司立刻车水马龙起来,门槛都被踏破,各公司打探消息的人来了不知道几波,蒋梦麟和开源公司的何开源打架的消息已经悄然流传开来了,一个是帝都来的红色新贵,一个是本土发展的雄厚公司, 两者相争,到底谁胜谁负,这其中变数太多。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开源地产必胜无疑,但……何开源这些日子却收敛了许多,之前对寰球的一力打压都放轻了,就连一开始同仇敌忾的高博跟吴革命,这些日子也变得态度暧昧。 这种时候,谁都不愿意随便得罪人,特别是……某些明知道无法得罪是势力。 但是想要两头讨好,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蒋梦麟有恃无恐,直接下了命令,秋白桦心里有底,谁都面子都不买 饭局?不去!郊游?没空!打球?太累!洗脚?不干净! 寰球无处下手,最着急的人并不是那些急于站队的开发商,而是想方设法想找蒋梦麟麻烦的吴九江和刘力扬! 教训蒋梦麟的事情吴九江刚和吴革命一提,换来的就是一通臭骂。 吴革命自己尚且没搞明白蒋梦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他不明不白地被拍下来接手这样大的一个工程,年纪不大,刁钻奸猾,就像在油锅里滚过几十年的老泥鳅似的,该问的不该问的,绞尽了脑汁没能套出一点蛛丝马迹,他的来历,身家,就连从派出所找到的身份证明也被挪到了特殊档案,轻易不能调动,吴革命虽然有这个权限,但……公安厅的厅长并不是自己人,吴革命现在在风口浪尖,不能干出这种事情。 这太像是在挑衅白家了。 吴九江气得要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莫名其妙揍了他一顿的仇家,结果吴革命却让他忍?! 简直莫名其妙极了! 没了吴革命支持的吴九江只能是个光杆司令,吴九江思量半天,有刘力扬这么个定时炸弹在他身边,他还真的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恼了吴革命,自己落不到好下场,思来想去,吴九江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之前似乎和秋白桦有些交情的! 对啊!秋白桦既然在牢里都能把蒋梦麟从位置上挤下来,那么再给他弄点小鞋穿,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吴九江虽然还是很不解气,但能给蒋梦麟找点不痛快,多小的事情吴九江也不觉得麻烦。 想到这里,他直接就带着刘力扬,找到了寰球分公司。 这一回,兴许还能替刘力扬要下一个合同来呢…… 第八十八章 “怎么了?”这几天有点辛苦,秋白桦来了,各种工程也是他清楚的,蒋梦麟好不容易得了空,在休息间里眯了两个钟头,一出来就看到秋白桦神情微妙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蒋梦麟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脚面,因为人字拖? 秋白桦毕竟胆子比以前小了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您真是神!” 才来了多久啊……让那个眼高于顶的省长公子腆着笑脸来求他帮忙折腾……这也太会拉仇恨了…… 蒋梦麟听了事情经过,颇有点哭笑不得,吴九江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精明一点,蒋梦麟还以为他会直接买通地头蛇教训自己一顿,谁知道具居然还拐了个弯子,从公司走…… “理他干嘛,”觉得被记恨地很莫名其妙的蒋梦麟侧坐到办公桌上,看到一个奇妙的果绿色封皮的信封袋,拿过挑起眉,“这是什么东西?” “嘿,”秋白桦轻笑,“巧了,吴九江带来的那个小子开的公司和您是本家,叫蒋氏地产,这回跟吴九江一起过来,想要买个关系,拿下咱们公司动工后的开盘会,我刚刚查了一下资料,这个蒋氏好像……挺一般的,就是个二线城市的小公司。” 蒋梦麟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了宴会上刘力扬桀骜的对他说——“蒋氏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的那段话,如果这样……蒋方舟呢? 他怎么样了? 蒋梦麟抿了抿嘴,拆封的手慢了一瞬,也停下来了。把文件袋丢回办公桌上,蒋梦麟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往外走:“我回去了,公司里的事情有不明白的打我电话,通知一下,明天开员工大会。” 秋白桦起身送他到电梯,同楼层的高层领导们路过时纷纷点头致意,蒋梦麟摆摆手,在电梯口把一个看到他过来立刻闪身出电梯并且轻声道歉的小青年顺手扯了回去:“不用搞这套虚的。” 寰球的财大气粗已经是出了名的,在魔都办公就直接买下了一整片办公区,到了g市,连施工地都没定呢,就已经开始招聘买地皮,蒋氏的高福利高待遇自然引得人员流动不息,秋白桦这回学聪明了,索性一改在魔都温柔慈和的形象,一转身化为冷酷智能机器人,对新人不苟言笑,认识的朋友,只要说起帮忙安排人,立马从此江湖不见。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转化着实显眼了点,但他毕竟去牢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方式也挺离奇的,大家也只当他是被领导狠狠地折腾过了,私下议论的同时,自己也多提了一颗随时要爆炸的心,寰球的上层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干净,众人谈贪色变。 鲍雄也没什么事儿好忙的,g市这边值得他出面的人不多,也就吴革命和高博那一群政府官员需要平时多走动,可现在? s省那边的动作已经有点影响到这头了,张跃进在帝都不温不火那么多年,终于正正经经地捏着实权到了s省,身边还有个“从旁协助”的江越,他心里熨帖有地,等同于随身带着一块免死金牌。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把火烧的却比三味真火还炽烫。 s省那地方,民风彪悍,经济发达,尤其是几个地级市,小虽小,可绝不容小觑,贪官一抓一大把。 张跃进也算是把人给得罪全了,可他这全是为了未来打算,等到在这里涨了资历,回去调到一个比较体面的职位上,也好替儿子筹谋划策,至于手下办了的那些人…… 张跃进也不傻,办的都是些后台软和的,真正的大鱼,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吴家和张家早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跃进在那里得罪人,吴革命跟着提心吊胆,所以就连对待蒋梦麟的方式也不敢太过强硬,原本他们是打算直接用强权把寰球赶出去的,这也是张家人的意思,可现在前方居然拖了后方的后腿……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吴革命小心做人,吴九江现在傻了吧唧的说要揍蒋梦麟,他怎么可能同意!?非但不同意,他还带骂,骂的他熄了这个心思,安安分分缩着脑袋过一阵子!蒋梦麟当面把滚烫的活乌龟汤盖到吴革命的脸上,吴革命不是一样笑嘻嘻地过去了吗?寰球哪儿是那么轻易好得罪的啊?现在让他出来吃饭他也不敢,生怕被蒋梦麟揪到了错处,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鲍雄在后视镜里小心地打量蒋梦麟的神色,见他伸了个懒腰,脸色不错,于是小心开口:“老大,宋哥那边早上来消息了。” 蒋梦麟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唔?” 鲍雄嗓中艰涩:“宋哥他们那队人……只怕凶多吉少了,西部那边有小道消息,说是在进山的路上捡到了被啃过的尸骸,山上估计有猛兽,饿疯了。” 蒋梦麟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心里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却又感觉到脑子里一片嘈杂,隐约能听到鲍雄急刹车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随后被一阵轻呼掩盖。 ——“小麟……” 蒋梦麟张了张嘴,吞咽了一口唾沫,嘴唇燥热。 “……”捏紧身下的坐垫,回过神来的蒋梦麟抬首看着满眼担忧的鲍雄,清醒地勾了勾唇角,“给我订明天的机票。” “老大!”鲍雄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现在落得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西部又干又燥,图片也流传了不少,那些干涸开裂的土地鲍雄看的心底都在打颤,“我也就是说说,现在还没确定的消息呢!” “订机票”蒋梦麟简洁地开口说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拨电话,三声响,那头传来白父的声音:“小麟?” “是我,”蒋梦麟的声响前所未有的暗哑,“您跟我说实话,西部的勘探队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宋没消息一个月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换了个人,白老爷子低声安抚:“小麟……你先别着急,赵家那小子也和小宋在一个团里,老赵前几天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不要过分悲观啊!” “去他妈的!”蒋梦麟轻哼一声挂断电话,拨通了白少锋的手机,白少锋那头吵得要命,声音都模模糊糊:“老蒋?” “赵宝他怎么样了?” 白少锋情绪立刻低落了下来:“嗨,别说了,你怎么知道了?我爸说别告诉你,怕你担心,赵伯伯他们这几天都急疯了,听说那边勘探的山里有猛兽……” 蒋梦麟眼眶立刻红了,那头的白少锋说了一半,忽然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喂了半天,刚想骂人,就看到家里来了电话。 他刚接起来,就听到老爹在那一头急急忙忙地说:“死小子你刚刚跟谁打了那么久,真要命!一会儿要是小蒋打电话跟你问起勘探队的事情,你千万别说漏嘴了!听清楚了吗!” 白少锋:“……”你不早说…… 与蒋梦麟那艘航班一同启动的,还有寰球紧急租赁捐赠的五百辆抗旱送水卡车,白老爷子先是骂娘,一听到这个消息,又忍不住想乐,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小辈们的感情问题还能瞒得过他?蒋梦麟和宋清虚的那点小暧昧他全看在眼里,他倒是没资格介入整改,只是对蒋梦麟的肆意大胆却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他虽然没那个闲心去歧视,但这个社会对异类可不会多客气,尤其是蒋梦麟和宋清虚,一个是深藏幕后的企业家,一个是吃军队饭的未来军官,这种丑闻,对他们的打击等同致命,蒋梦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在人前,却好像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 啧啧…… 白老爷子心里思量着,这五百两送水车,到底能给自己这边带来多少好处呢……? 不管如何,寰球的形象一定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也许会成为党内公立的表率也说不定呢? “走了!?” 吴九江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寰球前台的小美女,努力压低一点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台低头翻了下书册,笑着回答:“大约有一天了,您要是有要事的话,可以在我这里留言,稍后我会和蒋总去电汇报的。” 吴九江摆了摆手,晕乎乎地离开了,看到站在电梯口胆小到不敢进公司的刘力扬,他气不打一处来:“蒋梦麟走了!” 刘力扬傻笑:“秋总教训他了?哥你果然好厉害,秋白桦那么听你的话……” 是啊! 吴九江颓丧的心情被他一句话说的阳光了一点,说不定是不堪忍受秋白桦的折腾才逃跑的呢? 真是便宜他了。 吴九江冷冷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邪肆”笑容,拍了拍刘力扬的肩膀,还是有些不甘:“等他下回过来,有他好看的!” 刘力扬也通体舒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吴九江看着他笑起来时嘴里的黄牙,后背一阵哆嗦,不着痕迹地直起腰稍稍挪开了一些。 第八十九章 蒋梦麟这边的事情暂且搁下不提,那一天的W市,刘雅却为刘力扬的事情操碎了心。 刘明浩三天前跟金珠姬去游乐园玩,出了意外,伤的不轻,住院了。 刘雅得知消息后差点急疯了,刘力扬无法生育的情况是已经确诊了的,现在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消息,刘雅瞒得死死的,生怕把儿子打击地一蹶不振,但金珠姬那边,似乎却越加紧迫逼人了。 金珠姬在儿子的病床前哭天抢地,普通话虽然不标准,却字字铿锵,刘雅头疼欲裂,只能敷衍她:“你别闹了,闹什么?力扬那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别再闹出这种事情了,结婚的事情有那么着急吗?” 金珠姬却大哭:“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来了华国那么久,我连哥哥的一面也没见上,你一定在中间搞鬼!想要抢走我的明浩!却不想让我嫁进你们家,势利眼!” 刘雅脸上有些薄怒:“你怎么说话呢?我要是不想让你进门,何必让你来华国?还费心费力地帮你买房子买车,给你零花钱让你买衣服,结果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金珠姬的眼泪有些放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和他见面?” 刘雅叹息一声:“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他正在忙自己的事业,要是把你和明浩的事情告诉给他知道,影响了他怎么办?蒋氏那么大的家业,不能让他出差错啊?你何必那么着急呢?进了么,这不都是你的财产吗?为了你的财产忍一忍,真的那么困难?” 金珠姬眼中泪光闪烁,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眼刘雅不假辞色的模样,似乎软化了,床上的刘明浩却在这个时候小小的呻。吟了一声。 “明浩!明浩!”金珠姬的泪腺仿佛自来水龙头,说开就开,立刻就扑了上去死了爹似的嚎叫起来,“我的明浩!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华国的游乐场设备太差了!妈妈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刘明浩被她吼得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泪盈于睫。 刘雅立刻心疼极了,小孩儿虽丑,但到底是儿子的骨肉,于是不满地去阻止金珠姬:“行了!你这是在干什么?明浩才刚醒,你要把他吓坏吗?” 谁知道这一声轻斥却瞬间将金珠姬心中的不安全部骂了出来,金珠姬甩着脑袋,全无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没错!我的明浩不能那么可怜!他才多大啊?怎么能没有爸爸?我不管我不管!妈妈,如果这个月底之前我还不能和哥哥结婚,我一定会带着明浩回到棒国!房子和车子都在我的名下,我已经有能力再重新嫁人了!我不能让我的明浩一直过着没有爸爸的生活!” 刘雅气死了,这个媳妇儿实在是太冥顽不灵,可她又不能真的不去管,万一金珠姬说的是当真的,他真的带着刘明浩回到棒国,那么刘雅即使是再如何动作,也不可能真的追出国门,棒国可不吃蒋氏的那套,也许这一辈子,都再不可能见到刘明浩了,那可是刘家的长孙! 刘雅深呼一口气,觉得肺都要炸了,却不得不用冷静的神情将一切情绪掩盖下来,现在的蒋家只有她一个人,谁都没法儿帮助她,蒋方舟已经疯魔了,刘力扬又在外地……刘父他们,简直就像是吸血鬼! 但刘雅却又不得不答应金珠姬的要求,金珠姬到底有外国籍,刘雅奈何不了她,好不容易劝的她消停了一点,刘雅走出医院的腿都是软的,在门口咬着牙摸了一会儿眼泪,刘雅打电话给蒋方舟。 那头被接起,铺天盖地的音乐声轰炸,能听到酒吧特有的低音炮,蒋方舟很有兴致,显然是喝醉了:“喂?谁谁谁?!说话!” 刘雅咬了咬牙,轻声说:“方舟,是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行吗?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刘雅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实在是大的他喘不过气,再不找个人分担一下,她一定会发疯的! 蒋方舟的声音却立刻冷了下来:“烦死了!公司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我银行卡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别吵了!我还有事儿,有事情明天再说。” 蒋方舟发泄了一通,甚至连话都没让刘雅说,滴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刘雅握住电话的手指发青,眼神狰狞,路过医院大门的人纷纷躲远了些,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像绝症病人心有不甘,指天骂地了…… “好你个蒋方舟……” 刘雅轻轻地笑了起来,却是双眼暴突,目呲欲裂。 安静了好久,刘雅忽然挺直了腰,迎面上所有诡异的目光旁若无人地离开了,但她的心里却全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一直以来,原来只有她还顾忌着夫妻之情……顾及着她和蒋方舟的这一段艰难的爱情长跑……原来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在为了维持家庭而努力。 哈! 刘雅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儿子变成了这样,儿媳妇是个假人,此生唯一的孙子长得丑陋不堪还在医院就诊……而那个满以为感情深厚的丈夫……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陌路人。 既然这样…… 刘雅心中冷冷的涌进一股冰冷的空气—— ——既然这样……蒋方舟,你不要怪我心狠了。 干旱的大西北远比蒋梦麟想象中更加可怕。 飞机只能停在西部地区一个军区机场,再想要往里进入重灾区,必须乘了火车再转行汽车。 一路上连加油站都很少看到,路边的农田早就干涸的要命,越往深处越是触目惊心,幽深的干裂来的沟渠就像土地在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农作物已经被晒成了枯草,绝无生还希望。 “今年招了大灾咧!也不知道冬天要咋活!”领路的老庄稼汉看着地里的草杆,眼圈都红了,抬手拨弄了一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算咧,人能活就不错,你是好人,干了那么久了,派水车来的企业家,你是头一个!” 老庄稼汉拍拍蒋梦麟的肩膀,拉着他上了车,从兜里掏出来一张花的花里胡哨的地图,指着其中一条红色的路线道:“上头的地图都是瞎话,这条近路好走,进镇五个小时都不到,走大地图,要一天。” 蒋梦麟难得的迷惘了。 山路简直颠簸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总以为,自己前世的日子,过得够苦。潮湿阴冷的地下室,素食的白馒头,喝凉水,买不起新衣服,提心吊胆地做人。 可是现在,他才真正地明白,自己过得那算什么苦日子啊!?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穿补了四五次还有脚趾大裂口的解放鞋,三天不洗澡就浑身发痒的他完全想不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一家人每天只用一盆水过活,所有人都是黝黑的皮肤,那双眼亮蹭蹭的,看到了随行的水车,欢呼声震天。 蒋梦麟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重活了一辈子,拘泥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看不到自己究竟该干些什么事。 这么辽阔,资源丰富的大西北,却因为政策原因落拓成了这样…… 凭什么呢?明明谁都在为了生活热情的工作,自己因为吃了一个月白馒头发牢骚的时候,他们却为了迟来的一斤水欢腾雀跃。 不光是大西北,其实沿海的山区,很多地方也不必这里要强,但在这之前,蒋梦麟从未直观的看到过他们究竟在过什么生活,上不起学的小朋友,买不起鞋的小朋友,吃不起饭的小朋友,都在新闻联播里出现。 但这一秒,却全部展现在蒋梦麟的眼前。 他到底能做什么?虽然微乎其微,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既然要积攒功德,不如做些更多对社会有用的事情,相比起之前在心里构思了很久的助学基金会,蒋梦麟忽然发现心中一片辽阔。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自己重活一世,到底应该干些什么。 “前头就是王家镇,之前干旱地最严重的就是这里,打井打了一个月一滴水末见着,部队就说进山要找。” 老汉遥遥的指向车窗外远处的一片绵延的山脊,车窗外炽烈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烧灼似的疼,蒋梦麟眯起眼遥望了一下,那片山脊并不像普通的山脉那样,是翠绿的,反倒是有些发黄,某些地方能够看到笔直的峭壁,在这一片平原区,就像一个分割线那样,过了这一片山脉,那头再走,就是其他的省份。 “原本老一辈都说里头有地下河,还有人在那头捉过鱼吃,其实之前村子里都有水的,也从来没断过,大旱的时候都汪潺潺的,但去年冬天开山洞铺铁轨通火车,水就干掉了,不光我们这个村,一整片山镇都说这样,井水打了几百年,在我们手上反而断了。”老人家很是嗟叹,通火车后倒是方便了一点,但却把灵水给搅合了,虽然他们都可以举家迁徙,但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祖祖辈辈的遗产,那能这样放弃呢? “那山上有坏东西!”老人家砸吧了一下嘴,宝贝似的把车上官兵给他的矿泉水抱在怀里,继续说,“以前还有人在那里打过野猪,以前也有老虎,我们这地方不应该有老虎的,但是之前政府说要开发开发,总也不动,进去打猎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过,唉……可惜了那些好小子。” “胡说什么呢”,蒋梦麟终于沉声说出了他进村后的第一句话,“吉人自有天相,他们命大,死不了的。” 第九十章 赵宝他爹派来的搜救队也早蒋梦麟一步到了地方,他们可是真正的特种部队出身,赵家以前就是管的大西北,现在赵宝在这里出了事,情况就变得异常复杂。 一方面老一派的拥立者们在卖力搜救,另一方面部分的新势力对这个老牌领导很是看不顺眼,自然会从中作梗,连带着就拖累了和赵宝一个部队的其余大部分遇险的士兵,但这本来就是不那么好解决的事情,这种政治博弈动辄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分出输赢胜负,如果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再来搜救,那么遇险的众人只怕早就已经化骨成灰了。 所以这一次派来搜救的人都是轻声匿气前来的,不惊动任何地方势力,然后展开救援,在这一方面,蒋梦麟派出的大批送水车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这基本吸引去了所有胶着在受灾区的视线,这些搜救兵们的行动在蒋梦麟的高调衬托下也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坚持要加入搜救队的蒋梦麟叫人感觉到很是无奈,他长得清秀瘦削,在这些搜救兵们看来,更像是应该捧着笔杆子一身浓郁墨香坐在课堂上的人,现在一身迷彩装,背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摇身一变成为神色冷厉的探险者,实在让人很不习惯,更让他们不习惯的,还有蒋梦麟腰间挂了一大串的兵器。 ……小巧轻便的mp7a1型冲锋枪造型嚣张,和它排在一起的还有一柄冷芒乍现的军刺,腰间看去笨重的腰包里,填满了各式的手雷,肩膀上更是挂上了一大串骇然的子弹。 他这个模样,简直……像是要去搞恐怖袭击…… 蒋梦麟是故意的,在这群专业训练过的士兵面前想要不着痕迹地从空间里拿出武器来实在是不太可能,万一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到时候被内党盯上了,又是个大麻烦,与之相比,蒋梦麟倒是更愿意被理解成一个私下有军火来往的黑心商人,毕竟这确实是个事实。山上居然有能够困住宋清虚的东西,单只这个,蒋梦麟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眼馋嫉妒的眼神丝毫不能动摇蒋梦麟的决心,部队经过补给和商议过后,决定在凌晨最为凉爽的时候出发,因为从村庄过去的很大一片地区已经干涸到不成样子,车子绝对开不进去,会把轮子陷进裂缝里的,牛车也是妄想,没有充足的水源,村子里的牛羊猪一个比一个颓丧,能拉得动自己就不错,车子什么的就别想了,所以综上所述,如此遥远的山脉,隔在中间的那一片区域,只能——步行! 蒋梦麟换好了着装,趁着凌晨的围观出门集合,却发现几乎一整个村子的人都爬起来了。 寰球下派的送水车由司机轮班一趟接一趟,饶是如此仍旧进度缓慢,因为进出公路颠簸干裂,送水车来的要比蒋梦麟晚的多。原本不该那么早打扰熟睡中的人的,但在午夜响起的代表送水车的汽鸣声,却奇异的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感觉的不高兴,众人欢快地拎着自己家中空掉的大水瓶,破迫不及待地就回屋添煤烧饭,送水车顺路带回来一些类似萝卜白菜类的新鲜菜蔬,每家都分到了一点点,许久没有见过绿菜的灾民眼睛都要绿了。 蒋梦麟抬头看着天,月亮和星光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果露在天空中,一丝云彩的痕迹也没有,这代表了短期内绝不会有雨水降落。 但蒋梦麟不同,他知道,最多不过七月中旬,一定会下雨! 但无论如何,今年的大西北一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夏季的这一场旱已经断了这一年的粮,蒋梦麟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咧着牙心疼地把今年寰球的收益罗列了一下,一个晚上没睡觉思考着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这才起来的那么早。 队伍里的人都是轻装上阵,真正知道他们来意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村里的老支书,老支书活了那么大年纪头一次见老天爷发这样大的怒,华国这几十年,人祸明显比天灾要频繁得多,老支书从前也是部队里的一把好手,曾在枪林弹雨里冒着生命危险给司令员报信,后来被打瘸了一条腿,被遣送回乡,就在这大西北,混了个村支书。西北的边戍也有穷富之分,开发天然气能源的地方是个天然的大金需,油水富足,瘦马去了那些地方,一年不到,能胖成驼峰都找不到的大骆驼。可他们这个地方,是真的穷。 群山盘绕,在平原区本来就罕见,加上山林里还缺水,交通又不发达,村子里的年轻人没有文化,出去了也混不出什么名堂,铁路没通的那几年,村里的两场喜事儿,新娘子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老支书知道这样损阴德,但……他们没办法啊!没了新血,村子里的老人越来越多,却好几年见不到小孩儿出生,他打从心眼儿里着急。 结果铁路现在通了,交通略发达了一点,又因为炸山洞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村子里到了年龄还不能上学的孩子就有两个,嗷嗷待哺的三四个,新媳妇跑掉了一个,另外一个天天想着家乡哭,眼看着兴许有人就要被渴死了,这种事情,到了上头,也一定会被压下来,考核绩效的事情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大西北从没有他一个村支书说话的份儿。 他给蒋梦麟派去了一个和他一样瘸腿的老猎户,恳求蒋梦麟能够把大山里的孩子带出去,见见外头的天地,总不能一代一代地做着放牛娃。 这兴许是蒋梦麟会选择的第二条路,一座希望小学花费其实不多,但难就难在,要怎么样让一座山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山头的村子两三所,山腰也有,这些孩子们每天为了上学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走路么? 老猎户喜欢吹牛,尤其是在一群迷彩军人中间遥望自己曾经的那些光辉事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无望的人生燃起了耀眼的灯火,蒋梦麟垂着头安静地走,除了老猎户,所有人都不说话。 说话会分散掉人的精力和所剩不多的水分,老猎户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并不用带其他行李,帐篷和必备物资每个人都有准备,他只要带够了自己的水,随便在哪个帐篷都能撑一宿,蒋梦麟其实也可以这样,但那些东西背在身上太累了,枪支已经很重,他的体力并不那么出挑。 “我这条腿啊,那头老虎咬得可猛!一口下来哇啦啦的白骨头可吓死人……”老猎户还在喋喋不休,搜救队的对战马安平终于忍不住了:“你刚刚不是说腿是被狗熊咬的吗?” “……”老猎户猛然沉默了。 蒋梦麟忍不住抬眼扫了眼马安平,马安平一脸逃出生天的喜意,对天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前行。 在太阳升起之前,众人终于看到林子了。 这片林子长得很稀疏,树叶发黄,土地比起村子里的要好一些,但也多不到哪儿去,露出地面的树根表皮已经有些皲裂,好几颗树的树皮被扒掉,老猎户指着树皮上深深地凹槽摇头:“狗熊也受不得了,往年他们哪里吃树皮啊?可现在连村子也不去了,这山里可长了了不得的东西,我送不了太远,之前那腿就是在前头没的。”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确实,老猎户这么一个伤残,行动不便,进了山肯定会遭遇许多危险,更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拖团队的后腿,除了蒋梦麟外,其他人都是吃皇粮大的,绝不可能真的将他丢下,与其在之后遇到各种事情,倒不如现在就让他走,林子里虽然未经开采,危机四伏,但众人已经准备充分,也带了足够的干粮,信号器,和随身的gps,比起一个许多年未曾出山的老猎户要更加可靠。 蒋梦麟掏出钱夹给了老猎户五百块钱,老猎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众人开始在原地整理装备。 蒋梦麟的背包里放了干粮和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把背包里一叠看着像是绷带的东西拿出来发给大家,示范性的缠到了腿上。这是之前鲍雄给他找来玩儿个新鲜的,专门对付毒蛇。众人都穿了咬不烂的靴子,但大腿却又成了攻击点,从靴子的接口处开始缠绕直到腰际,再护住最脆弱的动脉等处,在潮湿的地方连蚂蝗都进不来,虽然是薄如蝉翼的一小沓,却出奇的好用。 “现在从哪里走?” 蒋梦麟弯着腰避开众人探究的视线,把背包里的东西分门别类重新摆好。 他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家人遇害的亲属,反倒更像是要去盗墓的专业人员,冷静、专业,并且一点也不慌乱,居然还带着这些东西…… 马安平看了一会儿,挪开视线,盯着地上一堆干涸的褐色的粪,蹲下身来伸手拨弄了一下。 “这东西干的离开,里面估计也缺水严重,”马安平说,“要不然不至于全部是植物纤维,狗熊都不吃肉了。” “哪儿还有肉啊?”蒋梦麟起身把背包上的安全带系好,冷笑,“我身上带着牛肉干呢,这林子里估计也就咱们还能吃肉了吧。” 众人商议了片刻,决定先到在村子里临摹下的唯一一张地图的尾端,之前的勘探队同样是拿着这份据说是从前古人们取水处的地图进的山,一路过去,总能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刘雅从柜台上取回存折,看着里头又少了一截的数字,眯着眼说不出话来。 手上的的现金清点了一下,塞到包里,她七拐八拐,拐到了一间偏僻的咖啡厅,店里的一个板寸头男人等了她许久。 那男人接过刘雅递给他的照片,看着上头站的笔直露出笑容的蒋方舟,挑起了眉头:“这不是蒋方舟么?你查他干什么?” 蒋方舟在w市是个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做他们侦探这一行的,怎么能不认识呢? 刘雅咬了咬下唇,喝了口咖啡,说:“我是他太太。” 这一句话,什么都不成问题。 “你帮我查一下他最近都到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特别是晚上,十点钟之后,他在什么地方。要照片,有视频录影,我另外给你钱,要是有音频,尤其是对我有利的,我另外给你奖金。” 哦,又是个在离婚攻坚战上想要立于不败的女人,侦探明了了,垂下头看了眼照片上的蒋方舟,笑着把照片递了回去:“行,这个月肯定能给您消息,不过照片就不用了,蒋氏的新闻我看了不少,人可不会认错。” 刘雅给了他五千块钱,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那侦探离开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对面又坐下一个男人。 一个跟刘雅一样,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只是他的刀疤,比起刘雅的要可怖地多,从眉间划过眼皮到另一侧脸颊,鼻子都有抹不开的伤痕,眼睛也有一只睁不开,想来是瞎了。 刘雅嫌恶的拧起眉头,很快又强迫自己松开。那男人毫不在意的伸手取过她喝了一半的咖啡一饮而尽,扶着桌子作势要作呕:“什么狗屁玩意儿!?” 刘雅看到周围诧异的目光,臊地不行,赶忙开口:“说正事儿!” 那男人抬眼瞥了一眼她,轻佻的笑了笑,随即把眼神挪到她下巴上的疤痕那儿,啧了一声,不感兴趣的把头转开。 刘雅咬牙,曾几何时,又有那个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魅力!? 刘雅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从包里取出来另外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男人低头一看,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相片,照片上的男孩眼神漂移,看着远处的不知名物品,在背景是公交站牌。 “他叫蒋梦麟,”刘雅开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恨,“他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我有线索,他现在在帝都的b大上学,前段时间在g市坑蒙拐骗,一万块,给他一点终身难忘的教训。还有一个,”她从包里翻翻,又找出来金珠姬的相片,“这个女人,做干净点,她是外籍,被发现了你也完蛋,但我知道你们这一行有很多办法能让人一辈子都不被找到,这两个人要是处理好,我给你十万块,这个男的……”她指着蒋梦麟的那张照片,压低了声音,“要是能弄消失,我另外追加十万。” 男人眉头一挑,兴致盎然地勾起唇角再看过两张相片,随即一伸手拢进袖子里,抬手给了刘雅一个飞吻:“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你可是我们帮的衣食父母,以后有什么业务老地方联系就是。” 他说着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蒋梦麟坐在原地,闻着身边萦绕着的经久不衰的汗酸味,缓缓地捏紧了拳头。 第九十一章 马安平趴在地上对着一坨干掉的粪便嗅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爬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助手说:“是人粪,但是已经干的不像样子了,按照现在的气温和湿度来看,大约是十天之前留下的,但前几天的湿度明显和目前不一样,如果这是部队的人留下来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十天到十五天之前的事情。” 助手一一记下,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开始研究一根绑在树枝上的军绿色布带,很显然,这是在衣服上撕下来的,树枝的方向遥遥向南,但布条却是随意挂在那里的,这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部队绑定这根布条主要是为了辨认方向防止迷路,第二种则是部队已经在向后来的部队示警请求救援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结果似乎都不太妙,这代表部队确实遭遇了险阻,那么伤亡就更加难免了。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众人驻扎的帐篷区,迷彩色的小帐篷拥堵在一起,最外头的蒋梦麟,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正对门……烤兔子。 马安平诧异的要命,又心疼那只被烤地快要发黑的兔子,蹲下来没话找话:“哪儿来的兔子啊?” 蒋梦麟指了指林子,人高的枯草,一路过来要是没有蒋梦麟提供的绑带,搜救队不知道会被暗算多少次,可还真没人在里头发现兔子…… 这一路过来,马安平算是看清了,这蒋老板真不是什么装腔拿调的主儿,他不吃亏,也不吃苦,可真心有能力,一路过来谁也找不到有能加餐的肉食,结果人家去转悠一圈,每次要不拎回来一两只野鸡,要不田鼠也有,更多的则是像他手里现在拿的这些……兔子,平时队伍的进度很快,他们这些兵都是特种部队抽调的,普通的军官都不一定能跟上,可人家一普通人,愣是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声苦!就连队伍里那些平时眼睛长在顶上的健将,也逐渐地对他有了许多的好感,平时沟通也不那么生硬了。 搜救又是登山又是攀岩,最消耗体力,谁不好那一口肉呢?于是蒋梦麟在这边烤着,身边就围聚了一大圈等着吃的馋猴。 蒋梦麟一边烤一边在心中沉思,他并不清楚子母蛊到底有什么妙用,这种主仆关系,一般来说都会更加优待主人,主人出了事情,奴隶一定跑不掉,那么如果是子蛊出了事情呢? 母蛊到底是会异动,还是置若罔闻? 山里没有水,抓回来的兔子杀了之后连洗也没法儿洗,一腹腔的血腥味蒋梦麟真的闻不惯,他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可部队里这群人还需要体力来搜救,蒋梦麟索性找了理由每次离开队伍就从空间里拿些野味出来,其实都是养殖的,这种旱到死人的地方,哪儿来那么多野味呢? 把烤兔子的两根木棍交给马安平,蒋梦麟站起来,摇了摇头说:“你们吃,我去睡一觉,一会儿上路叫我。” 蒋梦麟钻进了帐篷,马安平身边一个小兵蹭蹭蹭地窜了过来,垂涎地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盯着蒋梦麟的帐篷方向,马安平抬头瞄了他一眼:“怎么了?” “队长……”那小兵压低声音满脸好奇地问,“这人什么来头啊?不是说是帝都里的什么大老板么?真的假的,看着比我还小,哪家领导家里的?怎么来我们这儿?” 没有八卦的生活是不完美,不幸福的! 马安平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他来是干嘛的?我瞧他心情可差,抓了肉又不吃,还天天跟着我们玩儿命,有钱人不是可惜命了么?” 马安平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听说是找兄弟来着,你管人家那么多事儿!” 那小子悻悻地嘿嘿了两声,缩回原地,猛然又蹦出一句:“你们说他不会是去殉情的吧?” 众人齐齐的抬起头看向他的身后。 那人愣了愣,缓缓回头,就看到手握盐瓶的蒋梦麟一脸诡笑地站在他身后,轻哼一声,“你说的没错,我是来找我老婆的。” 他把盐巴丢给了马安平,转身就走了,八卦的那家伙呆了半天,最后什么话也没敢说,兔子也不吃了,缩回帐篷里乖乖休息。 但众人却炸开了锅,纷纷开始猜测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男人死心塌地地为她涉险,众人说着说着,开始越描述越荒诞,最后猛然有人开口:“你们说,他不会是那个吧?要是长得漂亮,怎么着也不可能被分到勘探队啊?” 特种部队里本来就很少会有女人,在出任务的时候,一时情难自禁,战友们互相解决一下也是有的,其实同样是国家饭,部队里对同这种事情反倒看得更开。 一时大伙儿都掉头看着蒋梦麟帐篷的方向,各自沉思,却再没有人说话。 把晕倒过去的赵宝一把抓起来丢到后面等待的人群当中,宋清虚拾起路上的一颗石子朝着刚刚前进的方向猛然掷去,浑圆的石子立刻消失,凭空不见。 “还是出不去。”众人都在哀叹。 已经在这个古怪的地方被困了好久,三天前,队伍里彻底断了水和粮食,还有两个战友掉了队,仅剩下来的部队就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溶洞里。 耳边滴答不停地响起水声,但这么多天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是幻觉。 指南针早就没用了,这个地方磁场古怪,在山洞外面的时候,宋清虚就已经提出,为什么这附近的树木都长得十分扭曲,可是那时候带队的首长没用当回事儿,现在大家想要对外联系,都已经不行了。 幸好求生设备没有被弄丢,现在大家还能时不时的用火烛寻找一点光亮,尝试了无数回,谁都出不去。 奇门遁甲之术,华国早有记载,可这不符合科学!没有人把这种野史上的古怪能力当真,现在真的见识到了,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的离奇。 没错,勘探队的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片据说是从前古人们探索水源开采出的溶洞里。 黑暗中燃起一颗豆大的火光,宋清虚点燃了一根蜡烛,把赵宝平放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在这里关了那么久,赵宝不是第一个忍受不了暴走的,之前也有几个人试图强行突破这块诡异的结界区,可从未成功过,他们也像赵宝这样,昏昏沉沉地 被战友们拉了回来,昏睡四五个小时就会苏醒。宋清虚仔细观察了一下,心跳和脉搏都正常,脸色除了有点苍白之外,并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见外伤,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续好几天的静匿快要把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逼疯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原地待命。”宋清虚吹熄了烛火,低哑开口,团队里的水不多,现在谁都不敢多费体力,“队里还剩下五根蜡烛、一套取水器、还有两个打火机和一枚信号弹,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取水器每天产生的水并不多,我希望大家能够尽量减少活动,听到了吗?” “是!”纵然已经被恐惧填满,但这些日子来,宋清虚积威太深,众人还是反射性地遵守命令。 宋清虚眯起眼,遥遥看着直觉有熟悉气味的方向,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已经骚动了很久,是他来了吗? 金珠姬死死地捂住儿子的嘴,母子俩躲在阳台外墙空调外机的平台上,脸色都是刷白的。 刘明浩吓得身体都在发冷,金珠姬无声地流着眼泪,亲吻着儿子的脸颊,母子俩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刘明浩虽然还小,但也明显知道,屋子里那些闯进来的叔叔们不是来作客的。 “他娘老子!”阳台上的花盆被砸碎了,露台修建在空调外机上方,刚好挡住空调平台上的金珠姬母子,阳台上的两个男人愤然踢碎了一个花盆,嘴里骂道:“老大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棒子女在家里?操,屋子里连个影也没有,死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逛街逛街,逛个死!弄死她!” “说的什么狗屁?”另一个人一巴掌扇上骂骂咧咧那人的后脑,指了指屋里,“下去,说不定有地下室呢?今天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阳台门被砰然关上了,脚步声渐行渐远,金珠姬在原地打了一会儿哆嗦,吸了吸鼻子收住眼泪,抬手抚上儿子的脸颊:“不怕,啊!” 刘明浩声音轻轻的,跟小鸡似的:“妈妈,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金珠姬眼中迸出疯狂的恨意,紧紧地咬住牙:“是外婆!他骗我们,她根本不想让妈妈和明浩一起生活,所以想要让妈妈消失!” 刘明浩小小的眼睛里红彤彤的,吓得缩到金珠姬怀里,却不敢再出声说话。 室外的气温非常要命,但母子俩却连挪动也不敢,一直缩在平台上直到午夜,才悄悄地爬回房顶。屋子里的那些人没看到目标,早就走了,房中却已经一片狼藉,金珠姬飞快地跑回屋里,撬起床下的一块地板,拿出放在里面的所有现金和珠宝,胡乱地塞到自己的小包中,抱起刘明浩就飞快地逃走,消失在了夜幕里。 “失手了?” 刘雅皱起眉头,听到电话里的回禀,心渐渐沉了下来。 桌上摊开放着一大叠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正面侧面,都是蒋方舟怀里抱着各色美女时的抓拍。 刘雅把手机换了个耳朵,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缓缓地把照片摊开,眼睛黑地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情绪。 金珠姬逃走了?她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派去的呢?刘明浩…… 刘雅握掌成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恨恨地骂:“真是没用的东西!我给你们的钱,你们就给我这个结果?去找!那女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要让她消失!至于那个孩子,你们要是伤了他一根汗毛,就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刘雅挂了电话,阴冷的盯着桌子上没有一张重复的照片,终于忍不住暴喝了一声,挥手狠狠地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 ——“蒋方舟!蒋方舟!!!你真是……好样的!” 依旧是让人看得心底发麻的纵横刀疤,男人瞥了眼挂断电话的手下,仰首喝了口酒,歪着嘴邪笑起来:“录下来了?” “可清楚了,”回答的那人长得尖嘴猴腮,但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他挥了挥自己手里小小的录音笔,对刀疤男眨了眨右眼,笑容满面,“狼哥,这下我们可发达了。” 第九十二章 蒋方舟从女人的被窝里急急忙忙地钻出来套内裤,床上传来一声细细的嘤咛,随即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芊芊素手,往他光裸的腰上的肥肉掐了一把,不高兴地说:“讨厌,天还没亮呢。” 蒋方舟套上衬衫,俯身在女人嘴唇上亲了一口,低头开始上纽扣:“宝贝听话啊!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把钱包留下来,今天去买点衣服吧,都要入秋了。” “死相……”女人哼哼了两声,似乎是满意了,终于不再说话。 蒋方舟离开房间,手上还在打着领带,脚步却急匆匆的。刘雅刚刚打来电话,说要和他离婚呢。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刘家跟把刀似的就悬在蒋方舟脑门儿上,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宰下来,只要离了婚,他就可以出国去,移民拿绿卡,朱敏敏在国外等了他很久了,只要和刘雅离婚,迎接蒋方舟的就会是新生活! 他走的气喘吁吁,最近的日子过得是有些荒淫无度了,昨晚已经有点力不从心,还吃了两颗药,现在两条腿都有些发虚,还是一股喜气强撑着,才不至于叫蒋方舟半途停下来歇息。 在大门口使劲儿的按喇叭,保安跑出来帮他开安全门,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蒋先生,今天停电了,发电机还没从仓库拿出来,实在让您久等了……” 要是放在平时,蒋方舟肯定是要臭骂他们一通,可是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蒋方舟懒的理会,门打开来一个差不多可以出入的缝隙,他便一脚踩下油门开了进去,差点把开门的保安撞到。 保安咬着牙盯着远去的车屁股,狠狠地朝地下啐了口唾沫。 “刘雅!”蒋方舟打开大门梗着脖子大叫起来,却猛然顿住了——屋里一片漆黑。 他挑起眉头,去摸墙边的电灯开关,却忽然想起刚刚保安说的话——停电了啊? 在玄关换了鞋,蒋方舟掏出手机照明,想要走到餐厅那边把厚厚的遮光帘拉开,大白天的,后院儿明明有光线,刘雅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鬼,却把唯一的光源遮起来,这女人真是有点神经。 但还没走两步,蒋方舟背后的大门却“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蒋方舟吓了一跳:“刘雅!?”是谁关的门? 屋里却除了他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蒋方舟心里升起些不好的预感,他停住了往餐厅方向走的脚步,转而看着黑漆漆的大门方向,等到眼睛差不多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一点点模模糊糊的音像的时候,开始悄声匿气地往那边挪动。 脚下却忽然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刘雅?” 脑子里开始不停地回放各种各样的鬼片场景的蒋方舟已经有些气弱了,他手上打着哆嗦,缓缓地把黑屏的手机按亮,想要朝着地下照去—— ——“你在害怕什么?” 低沉沙厉的,分辨不清男女的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伴随着一个轻轻的拍肩,蒋方舟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手上一抖,手机咕噜噜飞出去,摔在地板上一声闷响,不亮了。 “呵呵……”刘雅低低的笑了起来,手上一把短小尖锐的水果刀抵住蒋方舟的腰部:“怎么?太久不回家,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蒋方舟混沌的脑子里忽然迸出一丝清明——这个磨砂纸划过墙面般难听的声音!刘雅! “你要干什么!”夏天的薄衫很容易就将锋芒毕现的利刃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送到了皮肤上,蒋方舟瞪大了眼睛,浑身紧绷,捏紧了拳头,色厉内荏地咬牙大骂:“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要杀人吗!?” 他后悔死了,要是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回家!?刘雅之前表现地太乖巧,乖巧到蒋方舟都快忘记她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现在冷不丁一爆发,就爆发到要危及性命的程度,蒋方舟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你不要那么冲动?我们是什么关系,好好坐下来说不行吗?我知道最近工作忙,忽略了你,你要耍性子,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啊……” “呵……”刘雅轻轻地笑了一声,抬手把蒋方舟薄薄的衬衫撩了上去,踮起脚来,探出舌头缓缓地舔过蒋方舟的脊椎骨——由上至下。 如同跗骨之蛆,湿粘滑软,冰冷的鼻涕虫在皮肤上游走的错觉。 蒋方舟恶心的咬紧了牙,却逼迫自己放松肌肉的戒备,还必须要笑:“大客厅的,想干嘛啊?去卧室……宝贝,嗯?” 他在等着刘雅一个松懈,就夺过她手上的刀,立刻逃跑。 她已经疯了!就算不能离婚,蒋方舟也不能容忍自己还跟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住在一起! 但刘雅却猛然住了嘴,在他腰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血液顺着口腔缝隙处的肌肤蜿蜒滑下,由于蒋方舟高度紧张的神经,流速比起平常还要快上许多,蒋方舟忍不住惨叫一声,刘雅松开嘴的时候,腰上的那块肉已经被掀起来了,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挂在那儿。 刘雅抬手从嘴里取出肉块,在蒋方舟的脸色搓了搓,声音难得的冷静。 “蒋方舟,你怎么回事这么恶心的人?我简直瞎了眼,为什么会嫁给你呢?” 她的刀还抵在后背,蒋方舟不敢出声反驳,腰部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但蒋方舟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疼得原地蹲下缩成一团:“啊……叫救护车……会感染会死人的!” 刘雅舔了舔还在沾血的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精扭开盖子一股脑的倒了上去。 蒋方舟说是惨嚎也不为过了! 刘雅几乎是享受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拍拍手叫来一直躲在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把他,带到厨房的地下储藏室关起来。” 看着蒋方舟被拖走,刘雅蹲在原地,感到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意,就像大麻那样,从肌肉往骨骼内脏中渗透,七月的暑期一概全销。 蒋方舟……你可别怪我不顾夫妻之情啊……说到底,还是你先背叛的。我就想让你受尽皮肉之苦,再叫你断子绝孙,即便是豁出命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蒋梦麟捂着心脏脸色刷白,猛然原地蹲下。 救援队的众人刚刚把腰间的安全绳解下,看到他这个模样,立刻围了上来。 “你还好吧!?心悸吗?还是旧疾?”马安平有条不紊地拉过蒋梦麟的一只手探着脉,他们这种特种部队出来的,都是全能型人才,就算不能医治百病,探脉总是要懂得的。 蒋梦麟把脑袋缩到左手胳膊肘里,挥开马安平,抬起右手挥了挥,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大家都下来了吗?” 循着地图找到了一处悬崖,刚好崖顶有一丛根系茁壮的歪脖树,大家绑了安全绳就下来了。 “都到齐了,你真的没事儿?”被挥开了手,马安平不以为意,蒋梦麟厌恶人触碰不是一天两天,这些有钱人多少会有一两处怪癖,不喜欢被碰算是轻的了。 蒋梦麟长长地叹了口气,扶着身边的岩壁站了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随着进入深处,他的心脏三五不时的会有或轻或重的抽搐,之前也是这样,在一个分岔路口,两个小队分开探路,心脏就微微地抽了一下,那个时候没在意,结果证明,那条路是错的。 到达了另一条对的进山路,心脏又开始疼,这回是剧烈的抽搐疼痛。 他终于想起来,他和宋清虚之间,似乎有一对蛊虫在羁绊牵引。 几次试验下来,蒋方舟基本已经确定,宋清虚应该还没死,每当快要接近的时候,蛊虫总是会作祟,这代表了他和宋清虚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短到蛊虫已经可以感应到对方了。 “走那个方向,”蒋梦麟指着自己的右手边,眼神幽怨深长,“走那里,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们在那里。” 马安平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马平川的草地,过后能看到几个隐约的高耸峭壁。 他挑起眉头,恋人之间的心电感应吗? 但他却选择了毫无理由地相信蒋梦麟,不是因为别的,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蒋梦麟的几次指路后来证明都是对的。现在已经进入密林深处,土地变得慢慢湿润起来,也可以看到各种未经开发的古老植物,有些甚至有剧烈的毒性。 地图早就不起作用,不听蒋梦麟的,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故意走另一个方向?这不吃撑了吗? 但很快的,所有人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在这片空旷的草地走了快要两个小时,不远处的峭壁还是在不远处,没有缩近丝毫的距离。 “不好了,”马安平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看到这种情形立刻命令全员停下脚步,然后拿出指南针来仔细地看了一下。 磁场紊乱,不论朝着哪个方向转动,指南针就好像定在罗盘上似的,纹丝不动。 “怎么了?”蒋梦麟凑过来一看,脸色也立刻变黑。 “鬼打墙?开什么玩笑?” 第九十三章 真的是鬼打墙。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大家都出不去了。 在没有想到办法之前,所有人原地待命。 蒋梦麟把手伸进背包,佯装拿水,从空间里取出两瓶需泉水,抛到队伍当中:“喝点水。” “谢了,”马安平毫不犹豫地接过。搜救队的众人包裹里填了满满的必须品,食物什么的,早就消耗了大半,现在还没有出森林,众人自然是更加节省,还好一路上环境越来越湿润,植被也茂密了起来,让人找到一些可以吃的东西,否则粮食的消耗一定会更快。但填饱肚子的东西好找,水源却难寻,水这东西,喝一滴少一滴,大家都尽量在节约,只是蒋梦麟有点奇怪,一路过来几乎很少喝水,进来的时候每人带了五瓶水,他现在还剩下四瓶,其他人基本只剩两瓶不到了。 蒋梦麟当然偷偷喝过,他想离队还不算困难,毕竟每一次出去都能找到些野味,那个时候喝一点,再补充好,基本上没人能看出破绽。 马安平苦着脸蹲下来拨弄指南针,蒋梦麟低头看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也原地蹲下。 心脏处隐隐有脉动增大的震动感,似乎有什么值得人兴奋的事情快要发生似的。蒋梦麟知道,这代表宋清虚一定在这附近。 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山壁上隐约可见的几个山洞,蒋梦麟闭起眼睛,搜寻自己脑中一切可以解决的办法。 队伍里寂静无声,蒋梦麟定定的发着呆,耳边忽然有风吹过:“右上局位走墅位入天元!” 蒋梦麟一怔,什么? 耳边却再次急急地说:“快!入天元!” 蒋梦麟猛然回首,一团浓黑色的雾气在身后翻滚扭曲——幽魂!它怎么在?! 但是既然他这样说了,蒋梦麟自然照做,众人只看到他猛然站起,抬起右腿像魔怔那样跨了个大方步,随后旋了个圈踩在一个特殊的方位。 “蒋……” 马安平刚想叫他,就听到蒋梦麟大喝一句:“别说话!都跟着我的步子走!不要踩错了!” 他会解阵!? 马安平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咬牙朝着身后的众人大喝一句:“跟上!” “入步!神位……” 蒋梦麟一个字一个顿地遵照幽魂的指示迈步,眼看转了个弯,距离远方的山洞越来越远,却浑然不觉,只是低着头念念有词。 “队长!”身后有人着急叫着马安平,马安平怒瞪他一眼,战战兢兢地跟着走,这种时候,分心就是在自讨苦吃! “妙步!” 蒋梦麟抬起左脚依照记忆踩下,眼前光芒瞬间消散,入目是漆黑一片的溶洞。 突如其来的黑暗叫人有点呆滞,随后背后撞上了个人,马安平哎呦一声被蒋梦麟甩开,蒋梦麟眨了眨眼睛,稍稍适应了些,看着虚空中一个一个凭空出现的搜救队队员,咬了咬牙,扭紧拳头,从牙缝里迸出:“怎么回事!” 这声音很轻,自然是说给幽魂听的。 这东西只有蒋梦麟一个人看得到,蒋梦麟自然没什么顾虑,幽魂却好像不会说话了似的,呆呆地盘旋在蒋梦麟的肩头。 蒋梦麟一把掐过去,什么都没有。险些气死。 “小麟!”后背忽然贴上个热乎乎的身体,蒋梦麟猛然一呆,放射性的就要攻击,结果被掐住脖子一把转过去,嘴巴立刻被堵上了。 嗅到熟悉的气息,蒋梦麟立马放松了戒备,抬手环上宋清虚的脖颈,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 宋清虚一边吻他一边抬手抚摸他的脸,似乎害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似的,吻够了,又狠狠地把蒋梦麟抱住,咬牙切齿地骂道:“谁让你来的!” “唔……”蒋梦麟晕乎乎地被抱在怀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宋清虚很让他没反应过来,“我来找老婆的……” 适应了黑暗的搜救队员们纷纷呆滞…… “你能有点人性吗……”不远处传来一声幽怨的呼唤,“给口水喝……” 蒋梦麟低头从宋清虚的胳肢窝钻过去,看到衣衫褴褛的赵宝绿油油的眼睛,活像这回来的搜救队都是一群待宰的美食……这是饿了多久了…… 马安平他们立刻回过神来,赵宝的身份在特种部队里不算秘密,他们这次过来,其实主要也是为了营救他的,于是立刻送上需泉水和压缩饼干,一起出来的二十人的勘探队现在只剩下十七人了,都饿的跟刚过冻的狗熊似的,蒋梦麟立马心疼了,偷偷把宋清虚拉到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一包牛肉干给他。 结果赵宝那狗鼻子循着味道就爬过来了,硬是抢走了半包,蒋梦麟敲了他五百块钱,赵宝屈辱地答应了,才被一脚踹开,蒋梦麟又偷偷拿出方便面给宋清虚吃。 赵宝眼睛都绿了,谈情说爱不分场合最膈应人! 宋清虚确实是受罪了,带队的队长是头一个出事的,也正是因为他的错误指令,才让部队设身险境,宋清虚不得不担任着队长的职责,这些天来劳心劳力,累的苦不堪言,就在等候搜救队来,乍一看到蒋梦麟,他的心脏都差点蹦出来。 宋清虚拆了方便面,掰下一大块塞到蒋梦麟嘴里,声音还是很严肃:“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跟来干什么?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啊?这山里有猛虎有野猪,你不要命了!?白少锋他们干什么吃的,看个人还看不好!” 蒋梦麟心虚地磨着腮帮子:“唔……都是白少锋不好。” 宋清虚于是立刻把所有的怒火转移到白少锋身上,蒋梦麟年纪还小,白少锋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劝劝,留着干什么用! 摸了摸宋清虚的脸,蒋梦麟咬了口宋清虚的喉结,小声避开众人的耳目骂道:“吓死我了你,你武功干什么用的?怎么被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找个水还找出生命危险来了……” “是队长啊……”宋清虚猛然一痛,也很无奈,“他执意要进山寻找水源,上面也同意了,只好进来了,谁知道他拿的是哪门子地图……” 蒋梦麟咬了一口,又觉得太重了,张嘴含住,伸出舌头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跟讨奶的乳猫似的,一双贼手到处乱摸,含含糊糊的说:“想死我了你……” “不许捣乱”,宋清虚被他一勾搭免不了也呼吸急促起来,可是身边那么多人,两个人自然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野战,只好抬手狠狠捏一把蒋梦麟的屁股,稍微挪了挪身子把蒋梦麟遮住,手探到他裤子里,抓住软肉使劲儿揉捏,“别闹啊……” “唔……” “你们俩够了!!!” 最先忍不住的就是赵宝,他原本就酸溜溜的,宋清虚这小子哪里好啊?家世比不过自己,也没自己长得帅,蒋梦麟真是瞎了眼了……现在那么多人,这两个奸夫淫夫连节操都掉光了!竟敢……!!! 一时间队伍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蒋梦麟悻悻地把宋清虚的大手拉出来,朝着黑暗中骂道:“要不要脸啊!居然听墙根儿!”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出去的要紧。 黑雾却从进来之后再没有说过话。蒋梦麟森然地在心中恐吓他:“你再不出声,我就把戒指丢在山洞里,大不了一个死,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一个帮你找过去的人……” 良久,黑雾幽幽的叹了一声,当然,这声音别人是听不到的:“果然……这果然是他的手笔。” “说清楚点!” “他最爱博弈,天干地支,除了他,谁还会想出那么易破的阵法?还是三脚猫,那么多年了也没个变化……” “……”三脚猫…… “你可记得之前答应我的那件事情?” “当然”蒋梦麟挑眉,不会吧,那么容易就遇上了? “我要这深处的……他的遗骸。” “谁?”蒋梦麟一头雾水,遗骸?什么遗骸?鬼鬼恋么? 幽魂却显得无比忧郁,连声音都轻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守着他,百年千年,他一眼也不愿瞧,这地方斗转星移,从古刹禅庙成了荒芜幽深的洞府,他的东西,也只剩遗骸了吧?总不该只有黄土一堆,分明我嗅到气味的……” “……”你是狗么?“相爱相杀?” 蒋梦麟从这怨妇般的唠叨里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幽魂猛然刹车,半秒之后,气急败坏地喝道,“邪门歪道!成何体统!我兄弟二人一生光明正大,你说的什么胡话!” ……哦,还是乱伦…… 蒋梦麟了然地点头,当然,他不会傻到说出来的。 幽魂还想回忆过去,蒋梦麟眼疾嘴快的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你要里头一高僧的骨头,我记下了,可是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惨样,谁有力气去帮你找?快点让我们出去,既然记得了了地方,我立马叫人来搞开发,把你这东西给弄出来……” “他不是东西!”幽魂愤然,“放尊重点!我兄长是一代高僧!这山岩里浩瀚正气你难道感受不到?若是旁门阵法,你们这些废柴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兄长心善,大肚能容,换了旁人。洞府被人闯入,哪里有这样好说话!” 它低声又喃喃:“他在等我呢,若不是这样,为何安置如此好破解的阵法?分明是我们从前总钻研的残局……” 蒋梦麟见它情绪低落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翻了个白眼,起身摸着岩壁朝洞内走去。 幽魂那么一说,蒋梦麟倒是真的感觉到了,这个原本应该阴寒潮湿的溶洞,丝毫不见水汽,干燥、幽深,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敬畏的感觉。 蒋梦麟皱起眉头,猛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个手电筒,掏出来点亮,溶洞的顶端被手电的光芒照亮,辉煌的彩色岩壁险些闪瞎人的眼。 就连一直在休憩的勘探队和救援队的众人,也被这眼前从未见过的美景压制的几近窒息。 “……这……” 蒋梦麟的嘴巴张了张,立刻掏出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拍照功能却是健全的。 “你放心吧!”蒋梦麟咧开嘴一边拍一边朝着肩膀上的幽魂兴奋说道,“我打包票,不出一个月,就把你对象的骸骨找出来还给你!” “是兄长!兄长……” 第九十四章 话说到舍利,蒋梦麟毫不客气地打击幽魂:“你哥哥是和尚?他怎么出家了?”相爱相杀?弟弟逼婚哥哥愤然出家?蒋梦麟脑中闪过无限可能,节操碎了一地。 幽魂如果有脸的话,现在一定是绿的,可惜他没有脸,并且黑成一团,就算绿也绿不出模样。 蒋梦麟见好就收,收起笑脸,和它开始讨论出去的可能性。 幽魂表示,进来容易,出去却没那么简单。 进入这个洞府,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是蒋梦麟那样,进入了山洞的阵法范围,破阵进入,而宋清虚他们显然用的是第二种方法,触动了什么契机,直接就进来了。 真是好运…… 但是出去,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其一,这里千年之前不知道做了什么布置,但幽魂能肯定,这里曾经是一座庙宇,现在庙宇的模样早就不见了,变成一个又黑又深的大山洞,也许是被后人推翻重建,也有可能是地质变迁,撞出了一座高山。 几百年前,这附近不是地震过么? 但问题在于,幽魂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全靠着一股劲儿撑着自己心里系住那个念想,门口的大阵也是由于记忆太深刻才没有忘记,它甚至连这座“庙宇”原本是建在山洞里的还是平地上的都记不清了,这为蒋梦麟他们的推断造成了很大的阻碍,蒋梦麟不确定,这种被幽魂称作是“三脚猫”的阵法,到底是原本就这样容易,还是发生了什么突变。如果是因为地质变迁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动,那么即便是幽魂记得出去的方法,蒋梦麟也不敢贸然尝试了。 毕竟,把一座庙宇搞的连光都透不进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干出来的事情么? 幽魂听了蒋梦麟的分析,也觉得对,出去的方法它隐隐约约记得那么一两分,似乎是进入山洞,然后……开个什么东西来着。 蒋梦麟问宋清虚:“你们进去过没有?” 宋清虚沉默了一会,勘探队的气氛立刻低落了:“进去过,折了一个兄弟,里面还很深,但我们物资已经不够了,又没有光源,不敢贸然行动。” 蒋梦麟的电筒朝着里头晃了一下,果然深不见底。溶洞也非一般的高,那些辉煌的彩壁给这座山洞蒙上一些不一样的玄幻色彩,灯光打上去,竟有些天地都在旋转的错觉。 蒋梦麟不敢多看,低头舔了舔嘴唇,思索着该怎么办。 这里连信号也收不到,又不知道困在了什么方位,指南针也用不了…… 他空间里的物资实际上很充足,淡水连带食材都准备了不少,但,他没法儿拿出来。 出乎意料,在他沉默的瞬间,马安平就开口了,“朝里面走。” “不行!” 最先反驳的就是勘探队的队员,因为在里头折损了人马,他们早就有点心理阴影了,再进这个山洞实在是不太甘愿。 “那你说怎么办?” “……会有救援的。” “呵呵……”通常一个人在说呵呵的时候,心里都在骂着傻逼,马安平呵呵着,呵到那个开口反驳的勘探队员拧过头去,才说,“没关系,你可以在这里等待救援,但我们搜救队的人可不会原地等死。” “妈的说什么呢!”勘探队的人虚弱地嚷嚷起来,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很懦弱似的。 其实谁都知道,在这样坐下去,大家一定会活活被拖死。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所有人都自发的站了起来,开始朝着山洞内部前进。 勘探队有两个伤员,蒋梦麟给他们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再打了一针葡萄糖为他们补充体力,马安平黑暗中看不出他拿了什么,却对他那个好像无底洞一样的黑包羡慕不已。 蒋梦麟和宋清虚走在最前,电筒的灯光如同黑暗中的救赎般,蒋梦麟尽量往地下照,岩壁上的岩石很容易让人眩晕。 宋清虚越走越小心,山洞里是有机关的,他们早就发现了。之前就是这样,一群人走着走着,忽然就不见了一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勘探队的人早就选择入内了。 “走着走着忽然不见了?”蒋梦麟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不会是……这里面有什么怪物吧?” “……”宋清虚之前没想到这一茬,给蒋梦麟一说,也紧张了起来,“很有可能。” 他立刻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大家都 把手拉起来,再往前走会越来越危险,如果发现身边伙伴有异状,立刻出声示警!” 这种幼儿园小伙伴排排坐似的手拉手活动让大家都觉得很别扭,但毕竟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虽然别扭,但大家还是照做了。 于是立刻就出现了问题:“宋营长!马队长不见了!” 马安平一直都走在队伍的末尾殿后,他手上也有一个小型的手电筒,但是给了前头搀扶伤员的几个勘探队的队员,大家这样小心翼翼地走着,脚步声也特别小,所以连他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 蒋梦麟立刻脸色不好:“大家原地停下!”刚刚心里有了猜测立刻就成了真,这种乌鸦嘴的感觉真是不好。 原本他没这个权利发号施令的,但也许是上位久了,自然而然有了威严,一时间竟然连带队的宋清虚都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蒋梦麟拉住宋清虚的手,手电朝着众人自发让开的一条通道照到后面—— ——立刻看到鲜红的大片血迹。 “不好!”蒋梦麟立刻撒开手朝着队伍末尾跑去,看到血迹的众人也立刻呆住了。这片成拖沓状的血迹明显是被伤者被拖行造成的,但马安平甚至都没能呼救…… 众人的眼神忍不住带上惊恐,面对这种未知的非自然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清虚一把将快要跑出队伍的蒋梦麟拉了回来,大声的朝着众人下令:“所有人围城一个圈子,背靠着背,中间叠罗汉照射手电!要全方位无死角!” 马安平的那把手电功率并不小,立刻所有人都围成了一团,手电的光芒一圈一圈轮班照射。 被宋清虚拉住的瞬间,蒋梦麟就回过了神,立刻停下脚步。 在不知道敌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离开人群简直是找死。 他刚刚太冲动了,主要是因为,马安平一路来和他的关系都处地不错。 捏紧了拳头,蒋梦麟瞪向肩膀上的幽魂:“怎么回事!?” 幽魂慢慢的飞离了他的肩膀,在手电的光芒下一团一团地翻滚,这是在烦恼的表现,当然,除了蒋梦麟,谁也无法看到他。 “他死了……”幽魂慢慢的说,“我问不到生气的味道,这是死者的血液……” 蒋梦麟眼睛一下红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回事!”朋友陷入死局的感觉实在是…… 幽魂无法理解蒋梦麟的心情,但因为蒋梦麟的严肃,它也忍不住严肃起来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兄长已经圆寂,并且化出舍利,这很有可能就是被灵气滋生出来的守护兽。” “尼玛的守护兽吃人肉!守护兽不是吃素的吗?” “谁告诉你守护兽吃素的?”发现有人常识性错误的幽魂语气立马强硬起来。 蒋梦麟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怎么对付?” 幽魂缩回蒋梦麟的肩膀上,情绪低落:“除了打,没有办法,你可别死啊,如果丢在这个地方,我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找到下一个能帮我轮回的人了……” 胳膊处忽然传来一阵大力拉扯,伴随着耳畔的风色,蒋梦麟跌入宋清虚的怀里,宋清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厉:“小心!跟紧我!” 蒋梦麟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开了锋的宝剑抵到宋清虚手里,宋清虚难得地呆滞了一下,随后很快进入状态。 蒋梦麟上子弹,开保险栓,浑身戒备紧绷,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安全帽将手电拧了上去,空出双手来,和宋清虚背靠着背准备迎接战斗。 口袋一沉,宋清虚抬手抚过,蒋梦麟丢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进来。 “我准备好战斗了……”蒋梦麟眯起眼,放声对手握武器在最外围防御的搜救队众人开口,“大家注意保护中央光源!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不要贸然行动!” 话音刚落,一股夹带浓烈血腥臭气的热风猛然吹向右耳。 蒋梦麟是闭着眼的,抬手就是一枪,终于打破了沉寂。 子弹嵌入肉体的声音伴随血液激射,脸上一湿,蒋梦麟抬手拂过照着光源看了一眼,绿色的粘稠血浆。 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凄号声扎入响起,蒋梦麟飞快想要伸手,耳朵却立刻被一双手蒙上,蒋梦麟回头,是宋清虚,他立刻推拒:“管好自己!” “我——有——内——力——”宋清虚朝蒋梦麟比着嘴型,锐利的寒芒四下扫射,好容易噪音消失,他立刻缩回手摆出之前的进攻招式。 蒋梦麟的先发制人惹恼了那野兽,野兽嚎叫一声,立刻再次袭来,似乎没什么智商的感觉,毕竟假如很聪明的话,应该不会有人选择在一个方位袭击敌人两次吧?特别是对在暗中的暗杀者角色来说。 蒋梦麟立刻扭头,瞬间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一只雪白的……老虎? 不,不是老虎。 这头野兽的体型比起老虎大概要大上一圈,肥的肚子上的肉都要挂下来了,猫眼,瞳孔细长,对着光芒会反射出绿色,眼里满是杀欲。 很显然,所有人都看到了暴露在电筒光芒之下的猛兽。 人群一阵细微的骚动,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猛兽嘴边的那一圈被染红的血迹却叫人忍无可忍。 新鲜的血迹!马安平! 这野兽的右腿被蒋梦麟的子弹打到了,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它似乎头一次收到这样大的礼物,一张兽脸上清晰可见的狰狞神色,咆哮的同时咧开一嘴锐利的锋芒毕露的长牙,活像一对大牙缩小了的剑齿虎。 也许是返祖了? 但不容所有人多想,它只是瞬间的示弱,攻击性不容置疑地十足,立刻甩头暴喝一身朝着蒋梦麟扑来! 蒋梦麟冷静的抬住冲锋枪,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扫射着子弹,突突突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 但这回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也许第一发子弹撞了好运,诡异的武器总是容易占到优势,但那一枪没能打死对方,之后就不好办了。 凶兽很显然是吃到了冲锋枪的厉害,它并不选择和蒋梦麟正面对上,由于身形极快,它跑起来宛若一道滑动的流光,刹那就不见踪影,等到再次找到它的时候,子弹却已经跟不上它的速度了。 蒋梦麟懊恼地咬住了牙,稳了稳神,放满了开枪的速度,开始寻找它的破绽和前进进程。 人类的聪慧之处,在与会利用现有的条件为自己创造最大的利益,蒋梦麟算出了它的大致速度,立刻在自己虚拟的路线上开了一枪,果然,再次中标。 这次打到了它的后臀。 凶兽显然怒极,但对于蒋梦麟手上的武器它束手无策,只能咆哮着慢慢后退。 蒋梦麟眯起眼,毫不退让地与它对视,视线中赤果果的侵略剧烈碰撞,空气中几乎炸响火花。 第九十五章 人类天性狡猾善诈,凶兽被打疼了不要命似的反击让蒋梦麟很有些发怵,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此刻露出哪怕是一点点惧意,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今天恐怕都难逃一劫了。 果然,蒋梦麟血淋淋的眼神让咆哮的凶兽迟疑了一瞬,也许是蒋梦麟手里让他恐惧的凶器使然,也有可能是蒋梦麟真的从气势上压制住了它,那头凶兽再次咆哮的时候,声音里已然减弱了许多咄咄逼人的煞气。 “你不要掉以轻心了,”徘徊在蒋梦麟身边的幽魂急忙提醒,“它不是什么普通的猛兽,虽然数不得聪慧,但既然是灵兽,又被我兄长的浩然正气滋养壮大,若是真的一无是处,如何能在这险境存活下来?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你手上备着手电,这一大群人估计都要成为它的腹中餐了!”它虽然跟着蒋梦麟不久,但到底有戒指这么个媒介互相了解。离开了那么长时间,蒋梦麟身上竟然连血腥味也嗅不到,这世上百态千奇,其中便有一项因果,手上若是犯下人命,那么周身绝对会被怨气留下痕迹,这是法则定下的规矩,任旁人手眼通天也改变不得,幽魂被困在世上千年,这点子东西还不至于看错。它到底是那个年代的人,那时候的人命绝没有现如今值钱,王法这东西在它一个非人类眼里还真不太需要遵循,于是明明得到了空间这么个大助力,蒋梦麟还非得累死累活地去做劳什子守法公民,这种做法幽魂从头到尾都保留着态度。 连人命都不敢犯,实在是太妇人之仁,蒋梦麟的性命幽魂倒不太理会,但关键在于现在它上千年的执念就在眼前了,蒋梦麟要是挑这个时候去死,那可真是太不幸了,不说别的,要是蒋梦麟死了,戒指被丢在这黑咕咙咚的破山洞里,在想被人发觉,只怕要等上更久的时间。 而幽魂,却早已倦了。 “我知道,”蒋梦麟神色如常,要不是被太过紧绷的肌肉出卖,只怕宋清虚也不太可能察觉得到他的不安。 这头凶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倒霉来探险讨生活的人,眼神里浓郁的血腥让直接直面它威压的蒋梦麟险些喘不过气,这种死亡在前方等待狩猎的感觉,也只有蒋梦麟自己懂得有多么可怕。 宋清虚虽然无法察觉到凶兽的威压,但蒋梦麟的紧张他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缓缓伸手握住蒋梦麟的掌心鼓励地捏了捏,源源真气热乎乎地度过来,叫蒋梦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温热的感激。 他和宋清虚有着子母蛊相系,彼此之间又早已水乳胶融许定终身,加上长久下来的共同生活,默契自然比不得一般二般,蒋梦麟在两人双手交握的瞬间脑子里蹦过一到灵光,只不过微微回握了一下宋清虚的手掌,两人就已经明白了对方表达的意思。 宋清虚长剑出鞘,在黑暗的山洞中映着队伍中晃动的电筒灯光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这一招宋清虚使着内力晃出了淡淡的剑气,他毕竟年纪还轻,内功虽然比起现代人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但想要以剑气伤人,终归是差了一点,剑气从肌肤上割过伤及内里剧烈疼痛,但绝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伤痕也只有淡淡的一道,只不过是突兀的疼痛而已,对于忍耐力强的人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反倒浪费了内力,无差别攻击,敌我共伤,算得上是得不偿失。 但这种定论只适用于普通状况下的强大敌人,现在使了出来,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立竿见影的好。 剑气铺天盖地,队伍深处的队员们都感觉到了疼痛,那头凶兽自然也不例外,蒋梦麟那把不符合它常识的凶器显然极快地给它造成了心理阴影,在感受到剑气造成的疼痛的那一刹,它的反应居然是……掉头就跑…… 这一跑立刻就落入了蒋梦麟的算计,宋清虚手速飞快,立刻就收起剑来一把掷出蒋梦麟之前塞在他手里的,一把半圆型带弯弧的,一看就知道绝对非一般锋利的刀片! 蒋梦麟也同时将手上的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目标,想要在宋清虚伤到它后再补上致命一击。 原本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眼看宋清虚那柄准头极好的刀片精准地朝着它的腿骨射去,哪知道下一秒,异变突生! 原本早该被前几次的攻击磨地失去斗志的凶兽却在蒋梦麟子弹嗖然破开空气的瞬间不要命般的暴吼了一声,随后躯体活像是燃烧透支生命似的爆发出一股比起之前还要浩瀚威赫的威压! 它快成了一道流光,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朝着蒋梦麟处咬来,目光中鲜血淋漓无一不在表达憎恨,即便是死,也要让伤了自己的人不得好死! 时间在那一瞬凝滞住了,蒋梦麟抬着枪,只觉得自己刚刚扣下扳机,一股腥风就扑面袭来,闪着寒光的白牙眼看就要咬合,蒋梦麟就这样怔住,甚至连惊讶都赶不及表达。 死亡居然就这样近在咫尺,在它到来之前,沉滞的的气压已经足矣叫人窒息。 温热的血液喷溅进蒋梦麟无意识睁大的眼睛中。 宋清虚的咆哮骇人,原本已经扣入蒋梦麟肩膀皮肉的猛兽的嘴被硬生生地掰开。 他那瞬间像是凭空多出来七八个人的力气似的,双眼血红,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来死死地攥住那凶兽的牙齿,还当真给他掰开了! 但皮肉也不可避免地被牙锋割裂,凶兽的牙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锯口,切割起肉来轻而易举,跟别提宋清虚这样直接用肉体顽抗了,但这原本不该出现的一幕却就这样真实地出现了!宋清虚气喘如牛,双目充血,浑身的肌肉都蹦出了青筋。 他一点没差觉到痛!蒋梦麟会死在这头不知名的该死的凶兽的牙下,当这个事实真的迎面锤进宋清虚心中的那一秒,他就已经疯了! 蒋梦麟他……怎么可以死!!!? 蒋梦麟被他暗自压抑着的已经开始扭曲的喘息声猛然镇醒,肩膀上的伤势还来不及顾及,入眼的战况就叫他心痛难当—— ——宋清虚神志不清,浑身都爆出了骇人的青筋,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噜着什么,瞳光涣散,一双手明明已经被凶兽的大牙扎头,血不要钱似的留了满身,却丝毫不见脾态 凶兽这一辈子也许没有见到过这样不要命的对手,一时间竟然就这样呆怔在那里,但宋清虚的伤口已经足够蒋梦麟升起浓浓的杀心了! 咬牙抵抗住肩膀上的伤口,蒋梦麟抬起制剂虚弱无力的隔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朝着凶兽的大脑扣下扳机,巨大的后座力叫原本已经虚软的蒋梦麟又狠狠地淤住了一口气,这样一切不过是眨眼间完成的事情,凶兽不敢置信地浑身剧烈震颤,抖地跟筛糠似的,却最终无法抵御死亡的侵袭。 它轰然倒地的同时,被戳牙签似的串在牙上的宋清虚自然不可避免地一同倒了下去,蒋梦麟被后座力搞得浑身软趴趴。却还是强趁着扑上去一通乱摸:“清虚?傻子,你死了么?!” 他话虽这样问着,眼眶却瞬间红了,兔子似的,可怜的要命。 宋清虚嘴里“嗬嗬嗬”含糊不清地喊着蒋梦麟的名字,裸露的一双手上清晰可见的两个大洞,从这一头能看清那一头的大洞,骨头白森森戳着,就黏糊地抚上了蒋梦麟的脸,轻轻地,没力气似的:“小麟……” 蒋梦麟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手!这手如果毁了,宋清虚要怎么办! “你这傻子……”蒋梦麟哽咽着抚上贴在脸上黏糊胡的两只手,宋清虚眉头皱了一下,却因为失血过头,没力气去揩,只能在嘴里混混不清地咕浓“哭啥……不哭……” 蒋梦麟却是心知肚明,按照他现在的失血速度来看,再不救援,估计人就要被交代在这了! “这绝不成!”蒋梦麟红着眼开始拼命地在空间里翻东西,消毒的药水一瓶一瓶的倒,那凶兽也许带着某些致人感染的细菌也说不定…… 脑中猛然蹦出一丝清明,蒋梦麟飞也似的跳起,一闪身消失在了某块岩壁后头。 周围的队员们都吓了一跳,等到回过神找人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好原地替宋清虚包扎伤口等待他回来。 蒋梦麟一闪身进了空间,许仙再见面已经大了一轮,五官清秀端方,正气凛然,只是眉迂间不加掩饰的肆意,平白为他的周身添加了些许不羁,这早已不是原着那个三观正直的好大夫了。 他和蒋梦麟这些年来老有合作,两人之间已经很是熟悉,见到蒋梦麟的当口就笑着说;“,我刚想去找你来着,你上回给我找到的那个心率调节的仪器挺好用的,有空多给我来几台呗?” 蒋梦麟剩下的两个位面只用了一个,联系了一个科技发达的未来星球,主要是用于给许仙换医疗仪器,那个星球的能源大多是使用太阳能,放在许仙那里刚刚好合适,比起地球上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现的医疗设备,许仙试用了一段时间,果断地抛弃了国货开始崇洋媚外。 蒋梦麟脸色苍白地已经挡不住了,许仙话音刚落地,一眼看清楚了他的模样,立刻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 “补血的……补血的防止感染的还有去腐生肌的……快点!快点给我拿来,要直接就能吃的,清虚出事的!” 许仙脸色一沉,立刻点头去准备,片刻之后重新回到镜子里,手上拿着一颗碧色的兰花状的植物。 “直接喂他吃下去,草根嚼烂掉敷在伤口,不要让他见水。” 蒋梦麟话都来不及说,只匆匆的点了个头,拿过东西立刻掉头就走。 许仙镜子里的身形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想起被蒋梦麟拿走的那株仙草,再想起自己的事情,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 第九十六章 草药嚼在嘴里清凉冰冽,有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根部被蒋梦麟急急的嚼成泥巴敷在宋清虚伤口上,宋清虚痛的轻轻嘶了一口气,神智已经有点不清晰了,却伸手从伤口里抠出一些药泥,扯着蒋梦麟的衣服,要敷到他受伤的肩膀上。 蒋梦麟按住他的手,低头飞快的亲了下他的嘴唇,边低头拾掇剩下啊药须边沉沉地对着看到伤口飞快愈合后面面相觑的队员们状似无意地说:“我还奇怪为什么动里会有这种东西,原来这里竟然长着这种天才地宝……” 众人于是恍然,蒋梦麟把弄干净的药须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低头正想给宋清虚送,忽然听到旁边人群里有人开口阻止:“怎么能这样?这种东西应该拿出去交给领导啊……你们怎么就自己用了?”蒋梦麟不理他,低头给宋清虚喂了进去,宋清虚恢复了一点力气,抬手把蒋梦麟揽起来,和他轻轻地接吻,把嘴里的药沫推了一点给蒋梦麟,强迫他吞下,然后在蒋梦麟耳边轻轻说:“吃一点,你伤的也不轻,我指缝里还夹着药,用不了那么多,你快敷一点……” “别闹,”蒋梦麟笑着偏头亲亲他,然后冷下颜色,抬头冷笑着盯上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原来是之前遇险的勘探队的一个。他被蒋梦麟盯上了,很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有点不甘愿地嘟囔:“本来就是嘛……这是国家的财产……是我们发现的……集体功劳嘛。” “关你什么事儿?你脸皮怎么长得?”蒋梦麟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对敌得时候吓得裤子都要尿了,现在在我面前装个什么逼啊?” “你!”那人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些什么,被救援队的副队长一拳揍趴下了。那救援队的估计挺有背景,抬起身来就对蒋梦麟说:“别和这种傻逼计较,宋营长没事儿吧?” 蒋梦麟低低的唔了一声,余光瞥到被打的那人眼中来不及掩饰的算计,眼睛沉了沉—— ——这种人 那药好用的很,估计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宋清虚很快就好了许多,连脸上也有点晕红,他恢复力气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不肯敷药的蒋梦麟按倒,把自己偷偷留下的药渣涂到他伤口上,看到伤口开始愈合连,才肯放过对方。 没有了凶兽的威胁,一行人稍稍恢复了一些斗志,在这里困了那么多天,有了出去的希望,谁都不会放弃的,蒋梦麟带着人找了找,在凶兽出现那附近的一个小凹洞里找到了马安平已经冰凉了的尸体,致命伤口在脖颈处,那凶兽估计是猛然偷袭的,一口要断了脖颈处的骨头,只剩下一层薄皮连接身体,马安平死的突然,没受什么苦,这估计是所有救援队的人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了。 找了个身体素质还行的人,把马安平背在背上,至少要给他一个安葬的地方,总不能就这样暴尸荒野吧? “你找得到阵眼吗?”蒋梦麟抬起手电看了看幽深的洞内,轻生问着宋清虚,宋清虚摇摇头,“这种奇门遁甲的束术,没接触过。” 蒋梦麟垂下眼,就听到耳边的幽魂又在闹腾:“你去问他干什么?来问我啊,你刚刚一打架,我居然想起来不少,刚刚那头东西名叫虎狮,在我们那边并不少见,可攻击力那么大的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刚刚给你对象用了什么?那草来历不简单啊,要说这洞里有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相信……” 蒋梦麟任由它啰嗦,慢慢的走。 幽魂见他不理自己,有些丧气,盘旋回到蒋梦麟的肩头停下,过了会儿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刚刚你们把那头虎狮杀了是吧9?” 蒋梦麟一愣:“怎么?” “那这个阵就好破了啊!” 原来幽魂那个年代的术士们喜欢摆一种奇怪的阵法,阵眼不用金玉镇压,用活物。 这个活物,自然也有许多种选择,凶兽们可以加大阵的攻击,瑞兽们则可以延长阵的使用时间,像虎狮这种东西,则是属于瑞兽行列,但这一头似乎又略有不同,不光活的长,还有了异于同类的攻击力,才磨地蒋梦麟一行那样艰难。 由于阵眼灵活移动,这个阵法破起来有了更多的限制,但是只要阵眼不见了,还是没有那么困难的。 原来歪打正着办成了那么件事儿,蒋梦麟心情稍好了些,于是遵照着幽魂的话,打开手电往前走了不很远,就在岩壁底部看到一个和岩壁颜色不太相符的石门。 “这里头有宝藏吧!”这下大伙儿都兴奋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里头该有些什么东西,蒋梦麟蹲下来,抬手抚去石门上厚厚的灰尘,这石门一定是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了, 非常的不起眼,但抚去了灰尘之后,就很快展现了它该有的美貌。 石门呈暗褐色,半圆的,并不大,门上雕刻了精美细致的纹理,中间的一些图案蒋梦麟看不太懂,但门的周围和底部却雕刻着一些细小琐碎的梵文,一层盖着一层。 “这又是一个阵,你进不去的,这种东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没点本事儿进去该是找死呢。” 蒋梦麟手上摸到一些凹凸状的石子,眯起眼睛一看,梵文的花纹凹陷处镶嵌着一颗颗原本不那么起眼的宝石,不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没有了遮盖光辉的灰尘,在手电的灯光下,这些宝石都显得无比的璀璨。 蒋梦麟眼睛大了大:“能拿下来吗?” 宋清虚没事儿了,他一闲下来,心思就开始活泛了,这些个保湿拿到外头去可不是价值连城么? “切”幽魂不屑一顾,“想我当年……”后头的忘了。 蒋梦麟跟宋清虚咬来一把平口的螺丝刀,试着撬了一会儿:“撬不动。” 人群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失望的叹息声。 果然不止蒋梦麟一个人在打这个主意…… 外财是不太可能到手了,但出去总有个章程,幽魂催促着蒋梦麟放弃那道石门,转而在石门的周围开始摸索寻找。 “门上那个才是大阵呢,不过山洞口的阵发可能和这边的会有什么联系,既然阵眼都已经解决了,那么只要切断外头那个阵发的能力来源,自然就可以解决问题。” 其实就算不寻找,大伙儿也关不了多久了,阵发的动力来源已经折损,再怎么厉害,着阵法也不可能支撑多久了,等到力竭的时候,当然就困不住大家。 杂乱的草丛里面,果然掩藏着一个小小的字符阵发。 宋清虚挑眉,作为古代人,抄习经书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字他大概也能认得一个两个。 蒋梦麟一把将手上的匕首戳到了一个盘连蜿蜒的图案中央。 回到村子没多久,下雨了。 这场雨来的突然,搜救队们上午才安顿下来,半夜就被雨声吵醒了。 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欢呼,蒋梦麟终于放下心来了。 第二天,新闻联播的采访队就跟着进山的车子进来了,几个受了伤的勘探队员都被一一采访,之后才被放行,蒋梦麟伤的不轻,也和宋清虚他们一道出去,救护车颠簸着,旁边是一群村民们执意要留下的一篮子土鸡蛋。 夜色已深,在泥土路不断的颠簸中,蒋梦麟和宋清虚疲倦地抱成一团,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一早,在西北某个较大的医院中醒来,蒋梦麟被安上了一大堆监探仪器,宋清虚在隔壁床睡得正香。两人都被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换上了薄薄的住院服,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从空间里拿出手机,开机,上头的世间显示距离蒋梦麟进山过去了整整一周。 上头有几个未接来电,蒋母的还有两个老人的加上鲍雄他们几个,匆匆的回了电话,再各种坑蒙拐骗哄过快要急哭了的蒋母,蒋梦麟轻嘘口气挂断电话,轻手轻脚的起身去看宋清虚的状况。 从被窝里把手轻轻地拿出来,还好,上头只有一处淡淡的浅浅的粉红色疤痕,并不起眼,一开始蒋梦麟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脸上有几处浅浅的刮伤,嘴唇干的厉害。 床头有温水,蒋梦麟眯起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含了一口在嘴里哺过去,唇舌立刻落入了另一张嘴里。 擦…… 对上宋清虚瞬间睁开的眼睛,蒋梦麟心中思腹,果然又在装睡…… 第九十七章 “要不要脸了……”蒋梦麟咕哝一声,嘴唇旋即被吸地紧紧的,挣脱也挣脱不开,只能暗笑着离开了地朝着宋清虚身上压过去,“死流氓光天化日想干什么呢?” 宋清虚被他压的猛一下没喘过气来,立刻一个巧妙的翻身,把蒋梦麟死死地压在身下,一伸手撩起被子刷拉一下盖在两个人身上,然后快速把蒋梦麟松松垮垮的松紧带病服裤子扯开,手抚上内里湿润柔软的一小条。 “嘶——”蒋梦麟扬起头发出不可抑制的轻呼,他也算是为宋清虚守身如玉了挺久,平时外头有应酬之类的涉及到香艳范畴的他大多都想办法推了,加上后来出了那么件事,他忙的焦头烂额的,连自渎都没有世间,现在冷不丁那么久违的感觉招呼一下,很难让人把持的住。 宋清虚想的身下跟火烧似的灼烫,险些硬成了一块铁,蒋梦麟死有若无溢出的淡淡的轻哼和嫣红的双颊无疑是在火上添油。 一把推开宋清虚狗一样到处乱舔的舌头,蒋梦麟抹了把湿漉漉的鼻尖不满哼哼:“臭死了要做就好好做,不要搞得那么奇怪……” “奇怪什么啊……”宋清虚气喘如牛,趴在蒋梦麟耳边吐着热气,忍不住发笑,“我五六天不洗澡你不是舔地很起劲儿么?口是心非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就好了……” “擦……”蒋梦麟气的倒喘一口气,伸腿踢他,“滚滚滚!不想做趁早滚!” 宋清虚一把把送上门的大腿朝外一掰。看着中间泛着粉红色光泽的小小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扶着自己的分,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股缝中磨蹭着,宋清虚爽的倒抽一口凉气高高仰起头,在低下头看着蒋梦麟的时候,眼珠子都泛着淡淡的红,“没有润滑剂……怎么办……我想要死了……” 蒋梦麟沉沉地看着他,然后勾起一边唇角要笑不笑张开大腿,“你说咧?” 宋清虚得到准许,立刻埋头卖力地舔了起来,蒋梦麟眼神一下就朦胧了,轻咬着下唇轻轻地揍起眉头,浑身都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情色的光泽,两人正打的一片火热,冷不丁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两人皱起眉头直直的看过去,门口穿着白袍的小护士不知所措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瞪的有牛铃那么大,被两人的视线扫过,脸色立刻刷白。 “你怎么不关门……”蒋梦麟瞥着宋清虚。 宋清虚在刚刚硬梆梆的部位轻轻地摸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明明是你先起来的。” 蒋梦麟了然了,随即对着门口的护士点点头:“劳烦,把门反锁一下吧,有药什么的一个小时之后再来。” “两个小时!”宋清虚立刻补充,护士放射性地立正站好行了一个军礼:“是!!” 护士脸色苍白地关好门顺带加上反锁,推着一车的药片点滴迷惘地离开了。 宋清虚和蒋梦麟对视一眼,立刻死命纠缠成一团,继续! “操!!”蒋梦麟疼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死命地去拍宋清虚的肩背,“王八蛋!润滑都没有就这样进来了,感情疼的不是你!” 宋清虚安抚地舔舔他的嘴唇,一抬手把蒋梦麟一双白生生的纤长大腿架到肩膀上,抿着嘴死命摇摆起来。 窗帘大中午的都拉的严实,蒋梦麟困极趴在被子里,,,猛然被一阵铃声吵醒。 拿起电话看一眼,是g市那边公司打来的座机号码。 蒋梦麟接通,那头的鲍雄赶忙开口:“老大,最近你先不要回g市,前几天秋白桦被人揍了,伤的挺严重的,我找关系查了两天,有人放出消息要买你的命!他们知道你和公司之间有关系,顾及没找到你,转头去对付老秋了。” 蒋梦麟大半的睡意立马消失殆尽,睁开眼睛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刚好早上十点半。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鲍雄回答,“已经在联系老黑他们了,内地的黑道公司里不太熟悉,总之你最近先不要回来,也不要去z省,消息是在那里查到的,顾及就是那边有人不想让你好过,这群人下手心狠手辣的,如果不是警察卖力,老秋的一条胳膊估计就被砍了,现在还没醒来在医院躺着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老秋什么时候出的事?”他爬起来,把电话夹肩膀上,抬手一摸身边的床铺,已经凉 了,顾及宋清虚一大早就离开了,但话一问出口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前几天他连人都找不到,“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你看着办,我会找人去帮你查的,过几天我就回g市,这种事情躲不了。” 鲍雄还想说些什么,蒋梦麟一下把电话挂了。 手机上弹出一条短信—— ——“部队来电话了,我先走一步,药已经上过了,不要随便走动,如果觉得饿,可以按铃叫稀饭,我回来带你去吃饭。——宋” 蒋梦麟沉下眼,部队一大早来电话把人叫走……宋清虚还是伤员呢,似乎不太合理……是了! 蒋梦麟猛然想了起来,之前在山洞里给宋清虚上的那根草药……一定是这件事情暴露了! 妈的…… 蒋梦麟暗骂一声,一掀被子爬起身来,掏出电话给白家拨了过去。 一听说有人要打蒋梦麟的主意,白少峰一下从沙发上面蹦了起来,被白父毫不留情地镇压过后,跳着脚在屋里骂骂咧咧。 蒋梦麟这次可以说是把赵宝救了出来,赵宝最会说大话,在家里把蒋梦麟说成了救命恩人,现在赵家对蒋梦麟可是感恩戴德的很,赵母娘家在s市黑道可谓是呼风唤雨,长三角区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拿不下的难事儿,这事情到了赵家人手里就不算是事儿了,蒋梦麟听他答应下来,就又说,“老宋被军区带去逼供了。” “这又是怎么?”白少峰大吃一惊,又是跳脚,“怎么回事儿啊这一波接一波?” “之前被困在山洞里碰上个了不得的大家伙,老宋为了救我差点死了,结果山洞里有个什么草药实在是好用,愣是给救回来了,那时候队里就有个狗崽子教训我不能征用国家财产,我估计是他给告密了,你帮着查一下,要真是丫,告诉我一声。老宋的事情要是能压就给我压下去一点。” 白少峰诺诺地应了,蒋梦麟挂断电话,坐在床上给宋清虚发了个短信,爬起来吃了一捧花花绿绿放在床头的药片,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既然回来了,那公司里的事情就一天也不能放下,加上现在…… 蒋梦麟的神色阴沉下来,才消失几天啊,居然有人敢要他的命打他的人了…… 到达g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蒋梦麟赶到市立医院住院部的时候,秋白桦已经醒来了。 蒋梦麟脱了外套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把秋白桦的额头,不烫,又撩起被子看了眼棉被下的身体,上身赤果着,裹了一圈绷带,又宽又厚,倒是没渗血,但当时估计伤的不轻。 蒋梦麟敛去神色的模样看的秋白桦心惊胆战的,自从牢里走一圈后,他就对蒋梦麟从心底抱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意,现在难得被这样子亲近,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蒋总……我没事儿,真没事儿的……”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蒋梦麟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厉,“敢打我的人……是寰球的名头小了点……” 在床边给蒋梦麟倒水的护工打了个哆嗦,默默放下水杯出去了,心想寰球的名号估计常看新闻联播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倒了八辈子霉居然就给惹上了…… “我记不太清了……”秋白桦有点惭愧,“头上被敲了一棍子,然后就晕了,不过他们是朝着您来的,之前还把我吊起来询问了好久您的去向,我真没敢说,您不该回来的,g市这边真的很危险……” 蒋梦麟挑起眉头,果然如此。 朝着自己来的……知道自己在g市,却不知道自己去了西部的人,还有深仇大恨…… 刘力扬?或者吴九江? 第九十八章 “救命……” 蒋方舟被关在这地窖里快要一个月了,他后悔的要死,这地窖原本是他偷偷修起来在家里放现金的,也就那么一点点大,鸽子笼似的,头顶的壁垒为了防盗修筑地很厚,隔音超强,至少他被关进来这些天,只要刘雅关上门,他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的。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执意留下的设备现在快要要了自己的命了…… 刘雅一天只给他吃一顿饭,一个包子或者一个黄面的窝窝头,从发家到现在,蒋方舟已经快要十多年没尝到饥肠辘辘的滋味了,可现在他虽然饿的连和刘雅搏斗的力气都没有,却是什么都吃不下。 因为刘雅把那天在别墅里袭击蒋方舟的那个男人……杀掉了,就丢在地窖里蒋方舟的身边,夏季炎热,几天下来,尸身早就腐臭了,如果不是密闭性能好的话,只怕这里早该爬起了数不清的蛆虫蚊蝇。 这地窖本来就屁大点地方,一个人在里头都不好活动,现在身边就躺了一个已经开始发出腐臭的尸身,蒋方舟分不清白天黑夜怕的睡不着觉,仿佛只要稍一抬脚,脚底的尸液就会发出粘稠的响声。 安静的环境中,每天唯一的救赎就是刘雅打开地窖一刹那的光辉,虽然刺痛的人无法睁开眼睛,但只有那个时候,蒋方舟才能真正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其他的时候,蒋方舟只能和一具不能说话不会动的尸首谈天说话,他的耳朵已经开始轻微耳鸣,眼前常常出现幻觉,有时候是幼小的儿子拉着自己的手说要去动物园时的场景,有时候是那么久那么久之前,李月玲穿着大红的嫁衣披着红盖头坐在床上的模样,大红的婴儿臂粗的红烛哔哔剥剥地燃烧,头顶被闹洞房的人撒下一大片半生不熟的瓜子汤团—— ——“哎生不生?早生贵子咯喂!” ……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金属摩擦的响动,蒋方舟猛然浑身打了个哆嗦,立即闭起眼,刘雅每天总来看他,上次开窗的时候眼睛闭地晚了些,一直到现在眼眶和脑里还有微微的疼痛,外头的光芒比起这地窖里来,太过刺眼了。 脸上一痛,蒋方舟缓缓地睁开眼,只看着地下安静躺着的一个拳头大的黄面的窝窝头——有一个边角,沾上了身边那尸体底下渗出的浊液…… 可惜了,蒋方舟心里在惋叹,肚子饿了那么些天也不叫了,他虽然可惜,却是不会去吃的,有些东西,比如这个,沾上了死人的晦气,他是不会去吃的。 头顶传来刘雅的一声轻嗤,蒋方舟已经能抬起头来看她了。 刘雅居高临下看着他,她脸上的疤已经淡了不少,到了化妆就能遮掩的程度了,可蒋方舟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像以前那么爱她了。 那时候的纯粹爱情,掺杂了婚姻和时光变迁,早就被磨地千疮百孔,谁也找不回了从前的感觉,就像刘雅从前那双爱意满满的纯粹的眼睛,现在早就遍布了沧桑疲惫憎恨贪婪——其实和蒋方舟自己真的一模一样。 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蒋方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思考和回忆,当这些情绪占据了他的神经,所谓恐惧也会变得不那么起眼了。 他想到了很多,包括自己从前所做的那一切:抛弃了妻儿和家人,和刘雅领结婚证那天湛蓝的天空,和之后平静生活下暗藏的波澜,刘家的步步紧逼等等等等…… 他想到了自我了断,这样平静地死去,总比在这里受刘雅的折辱要好的多。 蒋方舟越来越不怨恨了,没错,他误了两个女人的青春,李月玲为了操劳半生,最后惨败下堂,刘雅……罢了罢了,是自己耽误了她。 如果不是高敏敏还在等着他…… 蒋方舟心中有一根弦被触动,是了,在被刘雅关进来之前,他接到了高敏敏的电话,高敏敏怀孕了。 不管是男是女,骨血婴胎在爱人腹中孕育的美妙的感觉,蒋方舟已有接近二十年没能感受到,高敏敏催促他快点将蒋氏的资金安排好,盼望着和他相守,她一个人在国外安胎,举目无亲,这是第三个被他耽误的女人,蒋方舟心想,再不能让她一样不得善终了。 他得出去! 隔着暗门打开后的铁栏杆,蒋方舟强迫自己压抑住恐惧冷静地和刘雅对话:“放我出去吧,咱们夫妻一场,好聚好散,这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说,蒋氏还有家里,你要什么,都给你,我净身出户也没关系,小雅,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 刘雅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翻腾的感情兴许她自己都算不清。 然而她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但却不是蒋方舟想听的那些,她抬起手,指缝里夹着厚厚的一叠子照片:“蒋梦麟去哪里了?” “什么?”蒋方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触到刘雅毫不掩饰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不要闹了!这样折腾我还不够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 刘雅讥讽地眯着眼,“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在用什么立场教训我?”刘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盒鞭炮划开一根丢到蒋方舟身上,一声闷响后,饿的虚弱无力逃不开的蒋方舟肌肉一阵痉挛,嘴里忍不住发出哀嚎,这是刘雅新想出的折磨人的方式,现在他的大腿乃至于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里几乎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被火药烫的伤疤纵横交错。 蒋方舟原本平和的心态立刻消失,愤怒地大吵大嚷:“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儿子弄掉一根头发,,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你儿子还挺厉害的,我的人找了他好久,居然都没有他的消息……”刘雅对蒋方舟的咒骂充耳不闻,“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糟蹋了我一辈子,你儿子居然敢坏力杨的好事……还有我这道疤……” “蒋方舟!”刘雅喃喃着就咬牙切齿地回过神来,“你是偷情上瘾了?那么多女人……你在家里连碰也不碰我一下,在外面居然找那么多女人……”想到事务所给她的那一大叠照片,每一张……每一张上面!没有一个重复的! “你也不过是我在外面找来的!别以为转正了就有多了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们!”蒋方舟捂着火辣辣的伤口放射性地就回了一句,立刻就后悔了。 刘雅身形一顿,抬手就关上了地窖的门。 除了现在泡在尸水里的那个窝窝头,她没有给蒋方舟留下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跪在地窖的隔板上,刘雅捂着脸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这一辈子的波折,一辈子的不甘一辈子的怨恨!总得有个人来还! 宋清虚的电话晚上才打通,听到蒋梦麟的问话,宋清虚也有些阴沉。 “没事,”宋清虚低头看着中指上隐约可见的伤口,“就是被抽了点血,原来还说要留下来配合做个什么研究,后来大概是赵家或者白家打点过了,我签了一个保密协议,然后就出来了。” “操,被抽血了?”蒋梦麟大怒,“一群贱人!欺负个病号好不要脸!你身体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查出来是谁说的了吗?” “没事儿,”宋清虚轻笑着回答,被关心的感觉实在是不错,特别是对方还和你心心相系的时候,这种浓郁的温热的感觉则会更加强烈,“这件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不过是抽点血,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我自己也把过脉,你给我吃的那个是好东西,现在也就是身体比以前要强一些,没什么更奇异的了,倒是你,我听老白说你那边有事情……”他到底是个男人,自己的麻烦本该自己去解决,在军营中呆了那么久,想要收拾个把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加上这次的勘探结束之后,估计又要上升了,白老爷子之前和他见面的时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意思来,加上今天去查身体的时候,那些军医们的态度都意外的好,他们那儿的消息一贯是最灵通的,估计是已经听说了什么。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关键在于蒋梦麟那边,他从白少峰那里听到了一些险些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 “我这里?”蒋梦麟好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听筒一转,宋清虚听到一阵痛苦嘶号的男音,伴随着响鞭一下接着一下,隔着千里之外都能听到毫不掩饰的痛苦。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上回有点过分了,你没事儿吧?” 两个人黏黏呼呼又说了一会儿,蒋梦麟才终于挂断电话,转头看像黑暗中一身鲜血淋漓被倒吊在半空中眼神惊惧的刀疤男人。 点了根烟浅浅吸了一口,白雾中的蒋梦麟抬手从桌上拿过一沓子照片,阻止了黑豹挥鞭子的举动,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半空中的身体忍不住在瑟瑟发抖,破碎的衣料挂到了脸上,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黑豹的势力已经几乎在hk独占鳌头,g市距离hk并不远,一个电话还没多久,这群刚刚从z省鬼鬼祟祟出现在g市的势力自然无所遁行。 蒋梦麟翻了翻,找出刘雅,刘力扬,吴九江,何开源的照片倒着摊在他面前:“唔,招了吧。” 那人还在装烈士,仇恨地瞪了蒋梦麟一眼,似乎想要吐口水,但一呸出来,力气不够,一口浓痰挂在了鼻尖上。 蒋梦麟挑眉鼓掌:“好好好,果然是条英雄好汉。可是你这个英雄好汉打了我兄弟,这事情可不能这样算了,我虽然佩服你,可你今天怎么着也得死在这儿了,我也得成全你不是?” 他说这冲着黑豹歪歪头:“把他放下来吧。” 那刀疤男忍不住在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后悔,但随即又被侥幸给压了下来,刘雅和他清清楚楚说过,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个暑期实习的大学生,那儿能真的想出什么恶毒的招数呢?只不过捱一捱,就像现在抽的这一顿鞭子,虽然疼,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坏了帮里的英名,保全雇主隐私可不是最起码的么? 蒋梦麟哪儿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炒瓜子吃着,上下打量了刀疤男两眼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黑豹道:“挺好,头发不长,把他脑门儿剃秃了,给我找一罐水银来。” 刀疤男想到了什么,立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蒋梦麟,要不是被绑地严实,他一定早早逃开百米。 “你有福了,”蒋梦麟对他温柔地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天灯点的最好,保证你最后被扒光了皮还是活蹦乱跳的。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能恨我恨到死的也就那么几个,我把你剥了皮的照片附上耳朵眼珠子一家送一份去,总能哄的他们消停点儿。” 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一搜创造出的美景,蒋梦麟笑的越发诡异,看的刀疤男冷汗大豆似的一滴滴冒出来,划过伤口痛的他发抖,才又阴阳怪气地挖苦道,“至于你嘛……能不能活下来,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也好,死人最不会泄露秘密,你死了之后,我就把你打成肉酱煮熟掉给你帮里的好兄弟们送过去,让他们看看……伟人的口感怎么样。” 听到黑豹有规律的回来的脚步声,刀疤男骇地失语,他摇着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找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蒋梦麟从黑豹手上接过手术刀的瞬间,那刀疤男仿佛脱力般挣扎着跪了起来,“咚咚咚——”不要命似的给蒋梦麟磕着响头想要求饶,蒋梦麟却好像没看到似的揩干净手,对黑豹呶呶嘴:“绑好了,不要挪来挪去的,一会儿划错了纹路不太好撕……” “啊啊啊!!!!!”刀疤男终于崩溃地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嚎叫起来,“饶了我!!!饶了我!!!我说!我说!!!!!救命!!!!” 蒋梦麟瞬间沉下脸色,好像刚刚一脸狰狞的人是另外一个似的,看的黑豹都愣住了。 刀疤男毛虫似的蠕动起来,舌头舔着刘雅的那张照片,哭的几乎哽咽:“是她!!是她!!她骗我!说你是……” “大学生?”蒋梦麟冷笑着接过话头,就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他不知道我和我兄弟的关系,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换句话说,你来g市之后是谁接应你的?” “是他儿子!!还有这个男的!!!!”刀疤男死命地叼住吴九江和刘力扬的照片,双眼通红,像狗似的在和蒋梦麟摇尾乞怜,当然,狗可比他可爱多了。 蒋梦麟了然地点了点头,指尖在掌心轻轻地敲点着,笑的脸上一片祥和。 果然啊果然……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电话铃声猛然大阵,蒋梦麟接起来,就听到那头的宋清虚带着笑意的嗓音,“对了,忘记和你说了,d省这边大使馆来了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被我叫人扣下了,你猜猜她是谁来着?” 蒋梦麟听到宋清虚报出的名号,紧皱的眉头猛然舒展开来。 第九十九章 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吴革命确实对刘力扬挺上心的,否则一贯在家里要风得要雨得雨的吴九江也不至于对傻不愣登的看上去没一点心机的刘力扬那么忌掸,纯粹是吴革命抽风般的体贴让他这个正牌吴大少爷感觉到了很不安罢了。 张淑华背对着儿子在衣柜里翻着衣服,吴九江阴着脸坐在床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坏极了。 找出一套深褐色的西服,张淑华手都在发抖,终于还是气不过一把把衣服砸到床上,扶着衣柜双眼发红。她这是为了吴九江即将出席的一个晚会在准备,晚会的主题……就是刘力扬的相亲宴! 因为张家最近比较萧条的缘故,吴革命很是沉寂了一阵子,原本吴九江一年一度盛大召开的生日宴会也低调过去了,现在,却居然在为了个私生子大操大办! “爸爸老糊涂了吗!”吴九江不安地搅着自己的手指,刘力扬如果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还是以这种高调的方式,那么他这个所谓的吴大少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了!“刘力扬出场之后,要怎么介绍他难道说他是我弟弟吗?妈!我才不要去!” 张淑华捂着胸口气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吴革命这回的举动实在太荒唐!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和吴革命闹个你死我活,这种举动分明是在把她的自尊丢到脚底来践踏!可张淑华知道,再怎么不甘,她也只能把这口委屈咽到肚子里。风水轮流转,现在的吴革命早已不是那个被张家压制地死死的吴革命了,张家人嫡系现如今都在为了前程奔命,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刻,和吴革命闹翻绝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张淑华脱力地靠在衣柜上,自嘲的笑了笑。 嫁给吴革命那么些年,她一天的痛快日子也没过过,她从小在小地方长大,后来才被张家人接出来培养,见识有限,长得又天生魁梧,吴革命瞧不上她也是无可厚非。张家人对她也自然是不冷不热,一个普通亲戚,能拉拔一把早就不错,换取富贵的生活的筹码,就是她原本该有的,每个人都公平的爱情和婚姻。 吴革命…… “去,怎么不去?”张淑华扬起头,几十年的风雨历练已经把她这个从山里出来的粗鲁女人磨砺地脱胎换骨,烦恼只是那一瞬间,敛起不安的她从骨子里洋溢着傲气,“不光去,你还得光明正大地去,你记着,能代表吴家颜面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 “没错,”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屋外传来吴革命浑厚的嗓音,吴九江吓了一大跳,慌忙抬头看去,进来的吴革命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对,甚至,在眼底深处还能看出淡淡的满意来。 “……”吴九江迷惑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老糊涂了?”吴革命褪去表面上的温文慈和,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半度,这幅模样外面人是看不见的,也只有张淑华和吴九江能让他无所顾忌罢了。 “哼,”张淑华踱步到窗边站定,并不理他,虽然知道吴革命心里的打算,但,这种事情伤的是她张淑华的颜面! 吴革命对她的喜怒也不太介怀,他在意的终归是吴九江,这个被他一手拉拔大的合法的继承人,从小就表现了和身份相符的聪慧果觉,除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稚嫩外,他并没有什么地方特别让人不省心过,吴革命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摇头叹气…… “你做的很好,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但是,九江,你要明白,如果你以后要接我的班,那么就一定要学会用各种方式思考问题,除了表面上代表的那些之外,你必须要明白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力杨……爸,你就这样把他介绍出去了,以后我们怎么见人?”吴九江抓住吴革命的手急急的抱怨,“我对他够好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说实在的,你以前老是让我很不放心。”吴革命叹了口气,在吴九江身边坐下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到,“刘力扬他确实是个意外,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一点你们确实是多虑了。我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更何况我和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意外,你们这一严阵以待,反倒有点没分寸了。” 吴九江吃了一惊,立刻抬头看像吴革命,他的意思难道是……! 吴革命接触到儿子的眼神,立刻就欣慰的笑了,“没错,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或者害怕自己没听懂的话,那我不妨问问你,你是想要像我一样,在政坛上无止境地攀登,得到越来越多的权利和财富,还是想要像……刘力扬,娶到某个富商千金,然后无偿地为吴家监控商圈动静,加上输不尽地输出财力资源?” “他胆子不小么,”蒋梦麟冷笑地翻看着手里的一张玫瑰红色的硬卡片,封面上被镀上薄薄的金箔,刻印出一出硕大的镂空的玫瑰图案,上面写道: 【尊敬的寰球公共设施建设有限公司g省执行总监秋白桦先生及各位员工,请于三日后莅临xx酒店刘力扬先生的订婚仪式——发起人:吴革命先生】 “他都不懂家丑不可外扬么?”手一松,镀金的卡片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映着暗红色的桌面散发出不一样的光泽。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鲍雄早就习惯了蒋梦麟说话阴阳怪气的调调,这会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他前几天才参加了相亲宴,今天就和g省的珠宝大王的女儿定下了,这里头怎么可能没有吴革命手笔?只是这事情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决定的就不好说了。” “这倒是,”蒋梦麟瞪了眼鲍雄,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电话播出去几个号码,一边顺嘴问到,“我上回和你说过的补助资金开始筹划了么?” “是,”鲍雄略一点头,抬手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出来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翻开,就听着蒋梦麟朝着电话里道:“老白,是我。g省这个吴革命给私生子招亲的事情帝都那边有消息吗?是不是张家的意思?” 白少峰很显然不知道这茬,立刻一声怪叫,随后就是白父一声匆匆的道谢,电话就被挂断了。显然,帝都那边没人有消息,大家估计都紧紧的盯着张家的动静,天高皇帝远却手握重权的吴革命反倒被忽略过去了。 蒋梦麟心里有了定夺,张家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贸然揽下瓷器活儿的后遗症已经初现端倪,现在出手把吴家搅合地翻天覆地估计都没什么人有空闲管闲事了。 看到挂断电话沉思了一会儿的蒋梦麟脸上显而易见的好气色,鲍雄也心下安定了不少,不管汇报的是不是好事儿,老板心情好就是值得高兴的,于是立刻抓紧时机接着报告,“之前您提出的那个希望教育基金,我们做了几份企划,第一种是将基金归纳到红十字会管理管辖,公司每年拿出相对应的盈利所得作为资金;第二种是由寰球名下另外划一个专业管理基金的部门,其中包括专业律师团队,专业公证团队以及财会部门和专业应对媒体的公关团队,这其中律师团队寰球律师团已经可以胜任,财会部门也能拨出人手,但也许还是需要高薪聘请几个专业人员。这样看来,同样是作为寰球名下的慈善机构,第一类方案显然更加方便一些。” 蒋梦麟伸手接过文件夹翻了两眼,文件上各类利弊早已划分清楚,这个基金会的建立将会将寰球的形象引导到一个相对正面的角度上来,公司上下竟然很少有反对声浪,只是缺少一个专业于慈善运转的团队,这样说来,鲍雄所说的第一个方案确实是简单方便,但—— ——“找个时间开个招聘会,考核严格一点,下个月末之前尽快将事情落实下来。” “蒋总!”鲍雄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样无疑是增加了寰球的负担 “我不想给郭美美买包,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啊?”郭美美是谁? 然而鲍雄终究没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反正蒋梦麟已经下了决定,他自然不会再去反驳些什么。 寰球的高层早就学会无条件服从了,从寰球建设至今,蒋梦麟这样强硬地做下决断也不过是那么几次,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这些决定迄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长此下来,众人早就习惯,在蒋梦麟坚持什么决定的时候学习闭嘴沉默。 看着鲍雄几乎能够看出迷惘的背影,垂眼思考了片刻,拿起电话拨通了宋清虚的号码,三声响之内就被接通—— “小麟?”宋清虚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老宋,是我,”蒋梦麟谈正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转换称呼,“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女人,现在还在你手里不?”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宋清虚从那次脱险之后就完全放弃了在蒋梦麟面前装老实和道貌岸然,闷骚本性显露无疑,“你要么我现在给你回打包寄过去,这还是外籍人士呢,刘力扬品味不错,能整容到这个程度也是难得,要不是确定了那小孩是她生的,加上刘力扬的照片我也见过,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那么丑的小孩子。” 蒋梦麟吭哧吭哧地笑个不停,宋清虚对整容一直都是这种咬牙切齿的态度,华国的实体毕竟少了点,棒子国的活生生的案例估计把他吓得够呛,到底是个古人,比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的,宋清虚一直表现得非常顽固,这等于是在碎他三观啊。 “行了你别贫了,下午找个时间叫人带她来g市,我得抓紧给她培训培训,总不能叫我这委屈白受了么。” 其实每天想方设法使那么一点点坏,还是挺有益身心的嘛。 第一百章 “金珠姬?”蒋梦麟翻着手头的资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这名字实在是够难听的。” 金珠姬把刘明浩抱在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板,脸色苍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她这回实在是吓坏了,虽然留学那么些年在国外该见识的不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可这种杀身之祸,她可真真正正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刘雅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就保持着温柔慈和的形象,她怎么都想不通,前一秒还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喝茶的长辈居然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转头就买凶杀人。 这也是她一直斗不过刘雅的地方,虽然手上有着刘民浩这个筹码,但每次说起结婚,刘雅总能三两句把她安抚下来,尤其是现在已经有点神经病的刘雅,更是用什么方法都揣摩不透了。 由于金珠姬吓得不敢说话,刘明浩又实在是长得太丑,蒋梦麟逗了他们两下就失去了兴趣,转身坐回到沙发上,蒋梦麟似笑非笑地瞥着能看出些许骚动不安的金珠姬:“刘力扬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金珠姬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傻傻地看着蒋梦麟。 蒋梦麟兴味十足地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请柬丢到金珠姬怀中,盖在了刘民浩的脸上,金珠姬愣愣地揭了起来,她是认得中文的,至少“订婚、刘力扬之类的字眼她不会不认识。” “这怎么可能……”她整个人陷入一种僵持的紧绷感中,脚下的泥土化为深邃的不可琢磨的沼泽,带动她全身下陷…… 一直以来,她致力于寻找到刘力扬,不管是不是为了钱财,她能赖上刘力扬的最主要原因中从来没有缺少过爱,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样相信刘力扬的为人,乃至于到后来没有办法很快和刘力扬结婚,她都一直在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刘雅而不是刘力扬,也许这是一种自我催眠,也许刘力扬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来找过他…… 但现在,一切的美梦都临界破灭的边缘,刘雅买凶杀人,在她消失后,刘力扬立刻传出了婚讯…… 再怎么傻,金珠姬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他们母子两人的缓兵之计给耍了。 “啊!!”金珠姬愤怒地把请柬重重地摔到墙壁上,素色的墙纸被坚硬的请柬边角磕出一条划痕来,一如她的心。 刘明浩惊惧地大哭了起来,缩在妈妈的怀里不敢动弹。他已经能够知晓些人事,这些日子来金珠姬颠沛流离的逃亡已经叫他感觉到了不安,这孩子虽然长得丑,可脑子却算不得笨的。 金珠姬闪烁不定的神色实在是太好掌握了,一切事情都按照着自己的计划在进行,蒋梦麟难得得升起一种索然无趣的感觉,说到底刘家的动静他都快八百年没去注意过了。刘家所有人,包括上辈子给他铭心刻骨回忆的刘雅,在他感到解气之后,就早已和他没有关系了,如果不是刘雅这一回家不知死活地撞上来想要找麻烦,蒋梦麟很有可能在接下去的一辈子里都不可能在想起他们了。没办法,敌人不在一个段数上,确实很难让人升起那种想要战斗的欲望。就算是这次,刘雅真正的惹火了蒋梦麟,蒋梦麟也提不起兴致来亲手对付她们,反倒是更加倾向于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左右这个金珠姬原本生下孩子的目的就不单纯,在加上人傻里傻气被刘雅刷的团团转,现在得到自己这么根救命稻草,不紧紧抓牢弄出一番动静才是怪事。 正在沉思的蒋梦麟被金珠姬的大声呵斥吵的回过神来,入目恢复了些精神的刘明浩放肆地在待客区的沙发上穿着鞋子乱蹦乱跳,浅灰色乱七八糟的的脚印印地到处都是。金珠姬虽然恼怒,但毕竟溺爱孩子,只是象征性地大声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什么。 “……”单纯在为孩子家教忧心且天性对外人有洁癖的蒋梦麟皱起眉头,接了内线让人出来把金珠姬他们带到了会客室,给自己留下点安静的地方,转而拿着请柬开始思索起来。 刘力扬略有羞涩地陪着自己的未来妻子——g商商会的千金孔倩,正在g市最奢华的婚纱店里领取定制的婚纱。 孔家在g市乃至g省的商界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如果不是有吴革命暗中打点,孔倩再晚八百年也不可能看上小地方出来也没什么建树的刘力扬,刘力扬这个人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在他的一张脸了,刘雅从小就是好相貌,他的长相和刘雅有八分相似,但这好相貌如今也没留下了多少,牙被打掉之后刘力扬的脸型就变得有点奇怪,就算之后镶上了假牙,但好好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也凭空地多了五分猥琐,也许是相由心生,总之,孔倩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未婚夫可以说是极度不满意的。 但孔家待她不薄,生她养她这么些年,也终于轮到了要她出力的时刻,孔倩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所幸她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儿们早就学会了不摆布自己的生活,虽然和预期中的有些不同,但为了孔家的未来,孔倩还是能够在刘力扬面前装出情深似海的巧笑倩兮的。 “这婚纱上镶嵌了一百零八颗天然南非钻,颗颗都饱满圆滑,色泽完美,打磨切割地十分完美,可以说是找不到一处瑕疵。价值连城,这婚纱全世界绝对找不出一模一样的第二件了……” 孔倩拢了拢肩膀上油光水滑的貂皮小披肩,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宽大的裙摆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光芒,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刘力扬,“好看吗?” 刘力扬眼神直勾勾的,孔倩长得那是真的好看,高白瘦,仪态也好,家财万贯,最难得的是,在经历过金珠姬这么个人造噩梦之后,一个天然的美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天然的啊!!那可是天然的! “好看!”刘力扬真心被婚纱上小粒的钻石吸引去了注意力,美人配珠宝果然是亘古不变的好搭档,但在真心称赞的同时刘力扬心中也忍不住闪过一丝不痛快,单看这婚纱上的几粒宝石,他就砸锅卖铁也买不起,这还是孔家自费的,说到底他也是个男人,连老婆的婚纱也买不起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点没面子。 好在孔倩的表面功夫已经修炼地已臻化境,平时挑选其他珠宝的时候愣是没让刘力扬感觉到什么不适的感觉。 包好了婚纱两个人挽着手走出了婚纱店的时候,刘力扬恍然想起,这事情似乎还没告诉刘雅呢! 刘雅还不知道刘力扬结婚的消息呢! 刘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换句话说,蒋梦麟怎么会放过让刘雅不痛快的机会呢? 此刻的刘雅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气的一口气到现在都没提上来,手里死死地捏着那本玫瑰红的请帖。 两天后!就在两天后了! 儿子要结婚,她这个亲妈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好啊!好啊!才离了身边几天呐?连亲妈都不认得了!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是刘雅为刘力扬设置的专属铃声,纵然气的双眼发黑,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儿子受委屈,接起电话来,就听到刘力扬懒洋洋的声音—— ——“妈,我要结婚了。” 刘雅眼神一暗,心里却稍稍安心了些,口气却不太好:“你还知道告诉我啊?” “妈!嘿嘿,”刘力扬也有点不好意思,“也是这几天才定下来的,我爸替我定下来的,小倩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电话被接过,那头传来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伯母您好,我叫孔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希望您会来参加我和力扬的婚礼……” “好了好了,”刘力扬担心刘雅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赶忙把电话接过,和孔倩倒了几句歉,跑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妈,前几天是我疏忽了。你要是有空快来g市吧,我后天就要结婚了。孔倩他爸是g市商会的会长,家里条件比蒋氏要好太多了,和她结婚之后,您就有好日子过了……” 刘雅立刻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答应:“行,我下午就搭机过去。” 既然要出门,地窖里的蒋方舟就必须要处理好了,出门订了下午的机票,刘雅出门买了一塑料袋玉米面窝窝头,打算回来给蒋方舟对付一段时间,反正刘力扬这次结婚顺利的话,大概没几天她就能回来了,备个一星期左右的量就足够了。 “哟,蒋太太。”门口的小保安上前替刘雅开安全门,笑着打招呼,“刚回来啊”一眼瞟到刘雅手上提着的一袋子窝窝头,立马笑了,“您怎么卖那么多窝头啊?门口那家可不太好吃……” 刘雅的脸色有点不好,但逞强还是笑着:“……是啊,最近换换口味嘛。” 小保安却不太会察言观色,依旧笑着想话题:“是了,有钱人但日子跟我可不太一样。对了,蒋先生最近不太见面啊,前段时间他的车……” 小保安看着拢紧了头顶披肩匆匆离开的刘雅愣了足足半分钟,这才抽筋似的扯了扯嘴皮骂骂咧咧地走回保安亭:“摆什么架子啊……” 刘雅脸色都变了,蒋方舟失踪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起,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会不会被人怀疑了!? 不行!在刘力扬结婚之后,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了!只要移民,到了国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刘雅费劲儿把床铺挪开,再撬起地窖盖子,隔着铁栏杆把手上都一袋子东西塞了下去。 “唔?”蒋方舟迷瞪瞪的,也有可能是被臭气熏晕了,接住一袋子窝窝头,就听到刘雅说起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很快就回来,会给你带喜糖的。”刘雅心平气和,就好像爱人密语般慢悠悠地对蒋方舟温柔道:“你在家等我。” 蒋方舟猛然心中一颤,机会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刘雅昂着头,行李箱咕噜噜的声音在后头发响,一抬眼就瞧见了举着接机牌懒洋洋守在外头的刘力扬。 刘雅想极了儿子,眼眶立刻红了,这些日子来一个人再W市受的那些打击承担的那些压力这一秒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哪知道刚上前想要倾诉一下对儿子对思念,刘力扬身后就立刻钻出来一个打扮地简洁大方看得出几分高端地女孩子,笑意盈盈地对她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孔倩,和您通过话,现在是力扬的女朋友。” 刘雅脸色飞快地阴沉下来,挑剔地扫视了孔倩,从鼻子里低低的哼了一身。 对这个所谓的身价雄厚倒贴上儿子的女人,刘雅很是看不上眼。长得人模狗样的,哄的儿子险些连结婚都忘记通知自己。什么G市商会千金……不就是个满身铜臭都乡下企业家二代,打扮的再高端也掩盖不了自己身上都土味儿…… 刘雅鄙夷地瞥了眼孔倩挂在胳膊肘间的那个宝蓝色的prada,这个新款刘雅在W市的专卖店里看了好多次,六位数的价格让她为难里很久都没舍得下手……哼,败家女! 孔倩巧妙的把对刘雅对不屑深埋进了表情深处,反正她对任务只是和刘力扬结婚,在这之前,一切的阻碍都要尽全力消灭,在这之后……婆婆那是个屁啊?倒插门进来的男人还想要摆出什么威严?开的什么玩笑啊?当看她拿进门的嫁妆,刘力扬一辈子也不可能硬气地起来! 孔倩没有表示出什么,刘力扬却有点尴尬了。平心而论,这门亲事的确是刘家高攀孔家下嫁的,孔倩没表达出什么趾高气扬的架势,那是人家修养实在好。刘力扬虽然为人自负,但孔倩的温柔小意青春靓丽很是和他口味,他在喜欢的同时自然更愿意去美化对方,想起孔倩比自己强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到那么不服气了,反正这门亲事确实是他占到了好处,没道理还被刘雅刁难的不是? 一根筋的刘力扬立刻把“受了委屈”的孔倩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瞪了刘雅一眼,“妈!小倩和你打招呼呢,您那是什么态度啊?” 他原本也就是想和未来老婆表表衷心,男人的神经大条实在很难理解这其中弯弯绕绕的东西,结果刘雅就被儿子亲手落了个下马威,脸色立马铁青。 偏偏孔倩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刘力扬的背后就三分怜悯七分挑衅地对刘雅勾起了唇角刻意让她看到了个正着,这也是未来婆媳两人的首次交锋,刘雅完败收场。 躺在宾馆的床上,刘雅气的心口发疼,单只孔倩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单第一面,管中窥豹刘雅也能看出自己未来单日子只怕不好过了,心里立刻就对这门婚事打了个折扣。 不行! 刘雅打了个哆嗦立刻打电话给刘力扬问到了吴革命对电话,当年她那么点大就能把个吴革命给玩的死死的,现在为了儿子的婚事,还能收不住他? “你说他去哪里了!?” 张淑华一个哆嗦就从SPA床上爬了起来,对着听筒里吼地极大声。 “先生……先生他朝着电话里叫什么‘刘雅’,然后就说要见面,约了三点钟,说是在对方住的酒店见面,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吴家的保姆刘阿姨是张淑华从帝都带来的心腹,专门在家中盯着吴革命的一言一行,至今还没有露出过马脚,当年吴革命和刘雅的那点子破事儿就是她给发现的,幸好即使告诉了张淑华,才不至于酿出什么大祸来。 张淑华气的脸都扭曲了,捏着电话都手指头都在咯咯发响—— ——好啊!说什么只是在利用刘力扬,现在都私下见面死灰复燃了,骗谁呢! “啊!爸,你发到寰球去了?”秋白桦被自己指去都混混打的不轻的消息吴九江当然清楚,当然,这件事情吴革命是确实不知道的,,从头到尾都是刘雅她闹出来的,就连后来出卖蒋梦麟的消息也是因为刘力扬对他恨之入骨,谁知道蒋梦麟没被打着,秋白桦反倒鼻青脸肿的,这消息一传出来,吴九江也是觉得怪不好意思,毕竟算起来,秋白桦是确实没和他们起过什么冲突的。 吴革命很莫名其妙,“当然了,寰球怎么能不发?你有私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公事上,现在寰球当家的不管是哪个,咱们家都没有去得罪人家都必要,你给我省点心吧!” 这事情过去了,吴九江也是有点后悔,那个刘雅介绍的复仇队好几天前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暴露自己的可能性毕竟不大,吴九江在纠结了几分钟后,果断也放弃纠缠了。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不是自己的婚礼,有什么混乱反正都是刘力扬的事情而已。 但能这么想的人也只有吴九江罢了,张淑华心里却跟吃了窝苍蝇似的恶心。刘雅和吴革命的关系,还不如旧情人纯粹呢!当初两个人头一回勾搭起来的时候,她早就和吴革命结婚了。这个半路插进来的第三者虽然心思不纯,但毕竟年纪小,加上吴革命那时候仰仗张家的提拔,不敢和家中起冲突,刘雅怀着孩子硬生生也被赶走了。 但虽然事情这样收场,二十来年后,毕竟还是蹦出了刘力扬那么个恶心东西。当初小小年纪的刘雅就能让自己夜不能寐几十年,现在年纪大了,听说还成功蹬下了一个正室上了位,心机比起从前来不知道深多少,刘力扬来吴家占便宜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有她在后头出主意。 这样一个女人,要是真的让她和吴革命死灰复燃了,那按着张家如今的形式,吴家还能有自己的地位吗!? 但贸贸然登门找麻烦原本就不是张淑华的作风,她虽然性子直也没什么文化,但毕竟吴家奋斗到了如今她也见识过比常人多的市面,想问题的方式也要更加长远些。 说实话,刘力扬和孔倩的婚事,张淑华打从心底里不赞成。虽然这对吴家很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事情,但……平白无故的刘力扬就跑到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晃了半天还真的捞到好处了!单纯从女人的小心眼方向上出发,张淑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九江,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这几天去酒店那里盯着刘力扬他妈,她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通通要告诉我。”既然她不高兴了,没道理还让惹了她不高兴的人快活不是? “妈!”刘雅的态度让刘力扬为难的很,孔倩临走时眼里的委屈他可是一清二楚看在眼里的,刘雅这么个态度实在是太没把人放在眼里了,孔家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也要给自己脸色看。 刘雅心里有点怒,身为婆婆,对媳妇儿挑拣一下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刘力扬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娶老婆还是迎大佛呢?古往今来没听说过婆婆得对儿媳妇毕恭毕敬的!那姑娘说白了,我不喜欢!长得也就那个样儿,又那么没礼貌,她在背着你到时候给我脸色看呢!那么有心机,娶回家又要家宅不宁!” 刘雅叹了口气,俯身拍拍刘力扬的手:“你怎么也不擦亮眼睛?她怎么配得上你?” 刘力扬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条件不错,但顶多也是和孔倩门当户对的程度,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妈!你瞎说什么呢,那是我爸替我挑的媳妇,我挺喜欢她的。孔倩家里真的挺不错,他爸还答应我了,只要两个人一结婚,孔倩的嫁妆肯定在三千万以上,有了这笔钱……” 刘雅骇了一大跳:三千万! “真的假的!?” 得到了刘力扬肯定的答复,她这才消停了一点儿,半不甘愿地撇开头去:“算了,那这事儿就先这样定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家门她就得守规矩,再和今天这样跟我没大没小的,我可不会给她留面子。” 冷不丁想起不知所踪的刘明浩,刘雅心里发冷,忽然又记起了刘力扬不能生育的事情,半悲伤半又思念孙子,她情绪立刻低落了不少,但看刘力扬和她说话的样子,似乎也并不知道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想到结婚后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刘雅又头痛了,但又抱着一丝侥幸神神秘秘地去问:“你……和这个姑娘,那个过没有?” 刘力扬这才恍然,似乎从和孔倩认识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升出过什么要越轨xxoo的想法,他把这种异常的情况视为自己对未来妻子的尊重,一脸真爱真伟大的表情。 不光是头,刘雅觉得自己的胃都痛了。 算了,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发现了这种丑事,对方估计也不太好意思声张,到时候再把刘明浩接回来让小夫妻两个人当儿子养,结果不是也一样? 可怜的孔倩,要是她知道刘雅心里头的这点子阴私,估计能恨地咬牙切齿扑上来狠狠地打上一场。 没有了刘雅在碍事,婚礼的事情就开始井然有序起来。刘力扬带着孔倩挑选了婚纱珠宝和对戒,再确定了一下婚宴的宾客和场地,跟司仪伴娘沟通沟通,差不多也就这么几天过去了。 刘力扬打扮的非常精神,一身雪白笔挺的西服,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却在手帕袋上别上了一朵艳丽盛开的玫瑰,他站在酒宴的大门口,红光满面地对着所有和他道喜的人笑的张扬。 “同喜同喜……”他低头和刚刚进去的G市市委书记点头,眼前忽然又垂下来一张玫瑰色的请柬,头顶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懒洋洋地道喜:“恭喜了,刘大少这是抱得美人归了,吴省长可真是藏的够深的。” 刘力扬眉头一皱,马上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这个说话那么不客气的人是谁,但却立刻跟见了鬼似的大惊失色,倒退了一步子。 “你你你你……” “我怎么还没死?”蒋梦麟嘴角勾起恶意的笑容,伸手从兜里取出来一个红色的信封,缓缓地插进刘力扬胸前的口袋里,声音低沉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真是让你费心了啊……不过好不容易赶上你接一次婚,我怎么能不来呢?真是恭喜恭喜了啊。”希望过一会儿,你还能笑的这样意气风发…… “同……喜……”刘力扬的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块大理石,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手上有把刀将眼前蒋梦麟的脑袋给剁下来,但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这场婚宴吴革命下了大功夫,G省稍微有点名望的人,不论黑白,都聚集了起来,他现在代表的是吴家的脸面,如果现在轻举妄动,吴家的脸面就会被丢的干干净净。 他只能忍,眼底的余光泛着和毒蛇一模一样的阴冷光芒:只要和孔家结了婚,有吴家在政界打点,孔家在商圈撑腰,他总有一天会让这个嚣张的蒋梦麟跪在自己眼前哭! 掏出红包倒出里头的支票,一笔一划地在登记簿上写下蒋梦麟的名字,刘力扬心中翻滚着从未有过的快意!风水轮流转,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第一百零二章 遥遥的和刚进来的鲍雄勾了勾唇角,蒋梦麟一把夺过刘力扬捏在手里久久不情愿递过来的入场卡,压低了声音凑上去一字一顿地笑着道贺,挂在唇角的笑容赤诚无比,不知道的人也许还会以为他们俩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可是说出口的,只有刘力扬一个人能听到的话却远没有脸上看上去那么和气。 “老婆挺漂亮的,哈?” “你什么意思?”刘力扬的表情里带着满满的警惕,对着蒋梦麟表露出来的一切善意,他都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事情总没有那么简单的,更何况……这之前,自己还搞出那种事情。 “没什么意思,”蒋梦麟一把直起腰,在刘力扬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拍的他一个趔趄,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口气。 “就是专程来谢谢你款待的,对了,秋白桦托我跟你说声恭喜。” 刘力扬脑子里嗡嗡地打起雷来——心虚的。 对付蒋梦麟,是因为凭借着心里的一股恨,一切的行动实施起来都能毫无所惧,但秋白桦不同啊! 难道秋白桦知道了?找人去严刑拷问他蒋梦麟去向的人和自己有关系? 刘力扬心里慌兮兮地,忍不住开始,埋怨吴九江和刘雅,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做不行?偏偏赶在他婚礼之前,做又做不干净,蒋梦麟现在还是照样活蹦乱跳地来堵心…… 蒋梦麟诡笑着冲着和刘力扬站在一起的,孔倩的哥哥点了点头,毫不在乎地进去来,刘力扬的反应他一点没放在心上,反正再过不多久,他会更加惊讶。 “他是谁啊?”孔倩的哥哥孔泉拍了拍惶恐中的刘力扬的肩膀,对着蒋梦麟的方向呶了呶嘴,刘力扬惊醒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蒋梦麟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有恃无恐越来越浓重。 是啊,他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和孔倩结了婚,整个孔家都会是他的后盾,秋白桦只不过是寰球的一个小经理而已,难不成还真的能拿他怎么样?要是真的敢报复,秋白桦现在该做的就不是闭门不见了,既然已经示弱躲避,当然是说明,他们对孔家还是有些忌殚的。 孔倩真是个宝! 刘力扬想起,马上就要戴上的那枚戒指以及戒指后面的意义,整个人如同浸子了温泉里似的,没有一处不舒坦的。 嘲讽地瞥了蒋梦麟的方向一眼,刘力扬冷笑着回答:“小人物而已,来混吃混喝的,别去理他就好。”蒋梦麟,这可是你自己自寻死路,可别怪我手段毒辣了。 “恭喜恭喜啊!恭喜啊!” “哎呀有什么喜不喜的,小倩这孩子以后懂事一点,我就喜的不行了。” 刘雅头一次跟着这么多传说中的“亿万富豪”们,坐在一桌儿上,生怕自己露怯,对每一个来道喜的陌生人都要装腔拿调一番,觉得自己的脸实在是越来越大了。 其实以她的情商本不该说出这种不像话的话来的,可毕竟现在的刘雅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想要和正常人那样思考或者进退有度实在是不太容易,但坏就坏在,她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神经病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就连傻也傻的不彻底,这种自我把持不住的疯癫乱语在别人看来,就变成了一种讨人厌的自视甚高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又一个关系亲近的亲戚带着满脸的尴尬来告状之后,孔倩的妈妈孔母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小倩嫁给她家她该拍着庆幸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才对!怎么口口声声说的好像我们占便宜似的?要不是吴省长的面子,鬼才看得上那个游手好闲的刘力扬!他一个私生子,能和孔家搭上关系是祖上积德了!” “你理她干什么?正牌的吴省长吴夫人不是在主桌上坐着呢吗?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早知道把她的座位安排到角落里就好了……” 孔倩在化妆间里听到了这个,也是气的够呛。 刘力扬却混然不觉,他正一脸喜色地被司仪拉着讲话呢,大厅里该到的人一个没落下全到齐了,掌声如雷,伴随着结婚进行曲壮阔的交响声,孔倩拖着长长的裙摆,被父亲搀扶着,慢慢的出现在会场里。 裙摆上的一百零八粒钻石折射着头顶水晶吊灯的光芒展现出璀璨奢侈的色泽,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没有一处不完美。 张淑华眼神就跟利刃似的一刀刀甩到远远客桌上的刘雅那处,刘雅心满意足,却保持着三分遗憾,好像娶到了孔倩刘力扬多么委屈似的表情,吴革命只朝着刘雅看了一眼,立刻不感兴趣地扭开头。刘雅现在忙着对付蒋氏里的两个兄弟,忙着对付蒋方舟和刚刚破坏了家庭宁静和谐的孔倩,哪里有时间保养自己?她皮肤蜡黄松弛,脸上的疤痕直接凸出一个深深的暗红色的长条的模样,眉宇中掩不住的戾气。 早就是一个黄的不能再黄的黄脸婆了,吴革命哪里能看得上? 司仪开始问起那段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词,话音刚落地,刘力扬就迫不及待的点头:“我愿意!” 周围宾客的掌声四起,蒋梦麟朝着鲍雄抵了个看好戏的眼色。 “那么新娘孔倩女士,您愿意和您身边的人这位……不离不弃,永远相守吗?” 孔倩面庞有些粉红,她低下头去,在刘力扬满怀激动和期待的眼神中干要开口,忽然听到宾客群里传来一声巨大嚎啕声—— ——“爸爸!你不要明浩了吗?!!!” 宾客们立刻骚动了起来,刘力扬和孔倩被迫停下要说的话,全都莫名其妙的看向声源,刘雅的脸色却是立刻就变了。 那头的宾客群中,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高挑女人一把掀开改在头上身上的大方巾,抱着怀里的孩子站了起来,母子俩都是泪光盈盈,有志一同的,齐齐看着台上的刘力扬。 刘力扬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退了一步,失声惊叫:“金……金珠姬!!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下,原本不那么疑惑的人也提起了兴趣,来者眼中的谴责失望,怀里抱着的那个不小的孩子,以及新郎脸上见鬼般的表情……活脱脱一出家庭伦理剧啊! 丈夫嫌贫爱富抛妻弃子琳寻高枝求发展,妻子不远万里带着孩子只为和丈夫讨一个说法……再有甚者,这三角恋中的男女主角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女的家大业大,跺跺脚G市的商界都要颤三颤,男的……虽然从没有人明说过,但谁不知道他亲爹是谁啊!?人现在可是光明正大坐在主席上,带着老婆和旧情人同居一室,光明正大地来参加私生子的婚宴啊!不八上一卦实在是对不起人民! 脑补是人类社会生存的必要技能之一,眨眼间功夫,宾客们几乎已经凑足了一部肥皂剧必备额各类狗血情节,会场里闹哄哄的都在窃窃私语。 局外人只是看个热闹,局内人感受到的,就比热闹还要热闹的多了。 无量天尊!拯救你的子民! 刘力扬哆嗦着嘴巴子吓得一时间愣住了。 金珠姬无疑是他心里的一个噩梦,就算因为太漂亮了,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亲吻的居然是一张假脸之后,刘力扬才会更加无法接受。但说起来,热恋的时候,两个人的黏糊劲儿可是绝对不输给任何情侣,更何况,刘力扬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不告而别的时候,金珠姬确实是怀了孕在逼自己娶她的! 而刚刚她怀里的那个小孩,居然在叫他……爸爸! 来者不善! 刘力扬简单的大脑也只能想到金珠姬是在图谋什么,但她是怎么得知自己结婚的消息的、怎么进来会场的,刘力扬通通没能想到,他只是越恐惧越心怀不甘,最后…… “你在开什么玩笑!!!”刘力扬气的脸通红,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情,明明还差一分钟……还差那么三个字,孔倩就是他的囊中物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搅局!他浑身伐颤扑漱漱哆嗦着抬起手指指着金珠姬的方向,眼神跟尖刀似的,看起来恨不能活活吃了她。 至于那个孩子……刘力扬慌乱中定睛只看了一眼,登时一口凌霄血就喷出五里地去:塌鼻梁大蒜鼻眯眯眼没有眉毛,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一口龅牙,回忆起自己无意中看到了金珠姬的中学时的照片,说他不是金珠姬的儿子鬼才会相信! 他这么一哆嗦,原本不清楚状况的某些人也明白过来了,更不用说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孔倩。 孔倩人前确实是夯实,但那夯实可不是天生的,她内里比谁都要清楚明白,脑子都不用转,就明白这绝对是刘力扬欠下的一笔风流债。扫了眼酒席上大批等着看笑话的人,孔倩一咬牙,立刻分析清楚状况想出了最好的最能保全孔家和自己颜面的办法。 她一把扯下脑袋上的纱巾砸在地上,探手抢过嗔目结舌呆的司仪手上的托盘不分三七二十一盖在了刘力扬的头上,红着眼睛抓起裙摆大哭着奔下了舞台,一头扎进孔父的怀里,她必须表示清楚,这件事情孔家并不知情。 孔父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青,他坐在主席上,首座就是吴革命,第二位就是张淑华,孔家父母愤然盯着那两个也很是迷惑的夫妻俩,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实话,生意做到了一个份儿上,认识的人就不会局限在那么个小地方了。孔家缺儿子,可并不缺女儿,大到帝都里魔都里一手遮天的官太太,小到某些富豪企业的商夫人,孔家父母虽说确实是抱着买女求荣的想法,可那毕竟只是个双方得利的交易! 吴革命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甜头而已,要不是吴九江表现得委实太荒唐,而这段时间刘力扬在G市确实是表现的乖巧听话,和孔倩结婚这么件好事儿,说破了天也轮不到刘力扬去! 可现在,事情明摆着放在那儿,他们被吴家结结实实的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孔家的脸面在这么场婚礼上丢的干干净净! 原来吴革命口中那个乖巧羞怯的私生子,居然就是这么个东西!还没结婚呢,这孩子得有多大了? 什么?吴家不知情?骗三岁小孩子呐?这姑娘长得人模人样,穿的也好,却明显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带外腔的普通话,外国人都玩儿上了,没有知情人的帮忙,这外国佬怎么留下来的!? 这可是刘雅干得好事儿,这回却叫吴革命他们给背了黑锅。 吴家冤死了!特特别是吴革命啊。 这下亲家结不成,以后估计还得留仇了,这生意亏到姥姥家了! 谁会没事情去想一个还没结婚的孩子是不是生娃了啊?吴革命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旁边的张淑华倒是还有点幸灾乐祸,但一想起这件事情带来的后续影响,心里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孔父扶着孔倩就去了后台休息间,背景是一大片闪烁的闪光灯,作为商会会长,为了炒作需要,这回的婚礼孔父是通知了各大媒体来拍照宣传的,可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家伙心中都叫苦不迭。 吴家也没那个脸留下去了,来了两个人请着金珠姬到了后台,吴家夫妻父子四个灰溜溜地跟着上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怎么回事? 刘雅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刚从迷惘中苏醒过来,就发现主席上的人早就已经走空了,会场内一片混乱,和她一桌坐着的,那些女方家的亲友,都用一种嘲讽鄙夷的眼神在看着她。 刘雅拽紧了手上的包,猛然想起,刚刚金珠姬怀里抱着的……是刘明浩! 刘明浩=孙子=香火=不能放弃! 刘雅立刻就来劲儿了,谁的眼神都不去在乎了,一甩包登登登朝着后台就跑去。 几个胆子大想看笑话的也跟了过去,毕竟是突发事件,应急措施搞得不好,蒋梦麟他们三两下就跟着进去了。 大家都聚集在化妆间周围,新娘明显在里面,哭声很大,但声音里面却没多少悲伤,也对,相亲认识的,又是父母之命,对这个婚事孔倩要说投注了多少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小倩!你要相信我啊!”刘力扬被女方家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拽起来,都举着离了地,却依旧不屈服地喊着冤,婚礼举行之前,孔倩的嫁妆都已经敲定下来了,一套市值近千万的海滩别墅,市值几百万元的流动股票,金银首饰不知凡几,就连现金也足够刘力扬瞠目了。这好些东西,就为了金珠姬的捣乱,朝着天上飞去了,刘力扬绝不容许! 另一边,金珠姬被他上两句话弄得断绝了仅有的那一点点稀翼,眼含怨怼抱着刘明浩哭的十分可怜,怀里的刘明浩也配合的很,他虽然长得丑,但那么小点个孩子,给饿的瘦巴巴的,不声不响掉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这场景总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一幕也觉得刘力扬做的实在是过分了点,等到吴家和孔家发现自己被围观的时候,却已经没办法轰人了。 说来也是,小孩子又能犯什么错呢?能站在这里参加两个大佬婚宴的又有几个普通人?有了钱,男人女人都一样,女强人们少不了包养几个小白脸,男老板们二奶三奶多的别墅都堆不下,这两类人对感情问题看的更加痛快,不说爱不爱的,为了娶个有钱女人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不敢相认拼命巴望着撇清,自己混的如鱼得水的,小孩子却饿的头发都黄了,这两点就足够他们将刘力扬的人品打入十八层地狱。而另一类家庭主妇们……想法就比较普通了,刘明浩都那么大了,刘力扬跟孔倩为了什么结婚认识还有人不知道么?明摆着金珠姬和他相好在前面。单论先来后到这一点,金珠姬明显站的住脚,孩子也是无辜的,现在孔倩的模样,又明摆着是被扪在鼓里的。 金珠姬没错、孩子没错。孔倩也没错,那错的是谁? 当然是那个负心薄情不知廉耻巴望着攀高枝二代刘力扬了! 女人们最容易自我带入角色,刘力扬的身世已经是他们嘴皮子里的大消遣了,谈起他这么个登堂入室的私生子,正房太太们没有不替张淑华感到隔音恶心的,谁知道现在这花心不要脸竟还会遗传,爹在外面留下野种,儿子也不承多让,为了钱连女人和孩子都不要了,偏偏还擦不干净屁股,被人追到了婚礼现场。 别说刘力扬不是清白的了,这事情一出来,就算是清白,刘力扬也撇不干净了! 他快被气死了,孔家的人一反之前的亲近,一个个对他冷嘲热讽毫不客气,暗地里肚子上已经挨了三拳了,孔倩不理他,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不见了,金珠姬却还在烦死人嘤嘤嘤嘤的哭,刘力扬一把挣脱开保镖们的禁锢,反身红着眼就想一巴掌甩到金珠姬和刘明浩的脸上:“我操你妈!死贱人!老子的好事儿全他妈让你搅合黄了!” 金珠姬一下没躲过去,脸上挨了一巴掌,余力滑下她的脸蛋一下子打在刘明浩的脸上,母子两个人被一下打的晕乎乎倒在了地上,刘雅紧紧护住刘明浩,才不至于把小孩子摔出个好歹来,飞快扫一眼在场所有人愕然的视线,金珠姬当机立断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姣好的脸上全是眼泪,划过瘦削的脸颊就在下巴处滴落下来。 众人立刻炸开了锅。 “你怎么打人啊!” “就是啊!连孩子都打?” “你还要不要脸了?” “喂喂,你没事儿吧?孩子怎么样了?” 孔家的几个女眷看到金珠姬凄凉的样子,同情地心里发慌,忙上前扶着金珠姬站起来,又去看刘明浩的状况。 “啊!!!!!”这一声是刚进来的刘雅叫的,她看到刘明浩被刘力扬打了还摔在地上,立刻仓惶地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刘明浩,“宝宝!宝宝?你怎么样了?爸爸为什么要打你?” 刘明浩看到一贯宠爱他的奶奶,哭的更大声了,一把扑进了刘雅的怀里啜泣起来,只哭的刘雅心痛如搅。 这一下,所有事情都明朗化了。 众人的眼神也都在这对祖孙身上打量了几十个来回,心中了然了。 果然,刘力扬果然是在睁眼说瞎话。 连他妈都承认了…… 刘力扬的脸色立刻变得比屎还要臭,不敢置信在后面拆台的人居然会是他亲妈:“妈!你在搞什么?这个小孩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不要发神经了好不好!!” 刘雅却因为刘明浩被打的事情一下子脑子搭错了神经,她短暂发疯的那几分钟可是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她心里怨恨,一松手撒开了刘明浩,转身哭号着仇恨地朝着刘力扬一下扑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和他撕打起来。 “……”这是围观群众,今天看的一场大戏,实在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多。 “……”这是吴革命,他已经茫然了。 “……”这是孔家的所有人,事件忽然转变了风向变得好奇怪…… 刘雅却在契而不舍地发疯,打不过就上嘴咬,刘力扬一开始被打的呆掉了,回过神来刚想讲话,迎面的一拳险些打掉了他的门牙。 刘力扬愤怒地跟刘雅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刘雅恢复神智的瞬间就被刘力扬一脚毫不留情踹到墙壁上,刘力扬捂着肚子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上,手上肉都快被咬的掀起来了,眼圈都青黑青黑,口鼻出血,右耳朵上的一个耳钉此刻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刘雅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有理智的时候,她的力气有平时两倍那么大,但也只是跟刘力扬打个势均力敌罢了,脑袋顶上和刘海处被活生生薅下两大撮毛,秃的七零八落难看的要命。 刘力扬气的脸色发黑:“你神经病啊!?”上来就打人…… 免费看了一场好戏的众人感觉这母子两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刘雅脱口而出:“你打明浩干什么?” 刘力扬眯起眼,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控制了:“你说的谁?谁是刘明浩?” “够了!!!” 脑袋顶上忽然一声雷鸣似的大喝,声音还挺熟悉,母子俩抬头看过去,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孔捂着胸口倒在墙边,脸色铁青……跟锅底一模一样。 “哇!!!”不被爸爸承认的小孩又哭起来了。 吴革命和张淑华的脸色比孔父更加难看,吴革命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真是脑子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刘力扬来完成?那么简单,结婚、上床。生小孩,这样的任务,刘力扬都能出错! 孔父又急又快地开口,他眼角已经捕捉到闪光灯的光芒了,再补抓紧处理掉,事情就要闹大了,“要吵给我出去吵!孔家攀不起这门亲事,倩倩也不到嫁不出去的年纪,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和吴家讨个公道回来的!” 吴革命大惊失色:“兄弟这说的什么话?亲家做不成,难不成朋友都没得做了?这件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就是这个小兔崽子一个人鼓捣出来的,跟吴家一点没关系啊!” 言外之意,这人是姓刘的,吴家只有一个正派儿子呢。 吴九江腰板挺的直直的,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得意。 刘力扬大受打击,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了,一把抱住吴革命的大腿:“爸!爸!我错了!这事情我真的不知情啊!都是妈一手鼓捣!” “……”被当众落面子并戳穿私生子身份的吴革命在惊叹这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愚蠢的成年人,一脚将刘力扬踹开了。 张淑华脸色也冷冷的:“你不要瞎攀亲戚,我什么时候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爹是谁该找刘雅问去,吴家可认不起。” 她说着还有点担心地看了吴革命一眼,吴革命脸色沉凝,显然是恨极了刘力扬坏他好事。 张淑华心里一喜,趁热打铁挽住吴革命:“我早就跟你说过,亲戚什么的不要提拔地太紧,小心什么时候,真的搞出个白眼儿狼来!” 刘力扬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他的富贵荣华,这一瞬间,竟然成了泡影…… 第一百零四章 “趴趴!”刘雅伏在刘明浩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刘明浩傻不愣登的就惊喜地大叫一声,欢天喜地地朝着刘力扬扑了过来。刘力扬吓得快要翻白眼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帮着他妈折腾散了他爹的婚礼,现在还一脸纯良欺骗走了围观众人的同情心,刘力扬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按理说风流不是什么打错,可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得十恶不赦了? 刘雅被揍了一顿也消停了下来,靠在墙边逐渐恢复了理智,看到刘明浩要扑倒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刚忙伸手接住,嘴里呼呼喊着金孙,又一惑自己脑袋头皮实在痛的厉害。 发疯时候的事情正常的刘雅是记不得的,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体检过的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精神除出了问题,只觉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脑子糊涂了一下,然后大概是被人打了…… 金珠姬恨刘雅恨的要死,怎么可能会容许刘明浩呆在她怀里?她立刻爬着到刘雅旁边一把把儿子夺过来,刘雅看到她的脸,气的要命,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死?!” 金珠姬立刻睁大了眼睛,她之前确定是刘雅下的手,可毕竟还是个猜测,说到底在没有看到真相之前心里还是会有点不确定的,可现在刘雅居然亲口问出这种问题! 金珠姬一个没忍住,就在抱过刘明浩的似乎偷偷下黑手狠狠从刘雅衬衣下摆伸进手去下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用指甲抠了一把。 刘雅嗷的一身抽风似的就跳起三尺高,一落地,立马红着眼眶一巴掌想要打到金珠姬脸上,她蛮横惯了,混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会给别人多少猜测的空间,除了她自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连刘力扬看在眼里,都会觉得刘雅这是在仗势欺人了。 于是冷不丁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刘雅的手腕,力气大的手骨都好像快要折断了,刘雅吃了一惊,胸口里的那口淤气立刻呈现几何般的增长。 但抬头一看来人的脸色,刘雅立刻蔫儿了——是吴革命。 吴革命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碍于他的身份,私生子非但不影响他的人缘,还很给他涨面子来着,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有几个家里有那么旺的香火的呢?可就是那只来讨债的曾经被他引以为傲私生子,现在却活生生把他几十年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并且还顺利得罪了G屎商界的大部分关键性人物,孔家的人际关系和关系网比起吴革命想象中还要可怕几分,可以说在长三角地区,孔家虽然算不上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但盘步重叠的蛛丝网也是绝对不容任何人小觑的。 绕是吴革命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家伙,在没能清除掉一切有可能阻碍自己的对手之前,也不会选择轻易得罪孔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在刘力扬出现之前,吴革命本来是想让吴九江来娶到孔家大女儿孔艳聪的,但张家在那之前曾经许诺过会为吴九江物色一个军政方背景的红色二代女孩的,这么样一拖,就生生将一门好亲事给拖黄了,后来张家出了这么样的事情,这件寝室当然就自然而然没希望了,为了这个,吴革命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没给过张淑华好脸色。 “谁让你来的?我记得应该没有人往W市送过请柬。”吴革命阴着脸,就想要当着孔家人的面和刘雅她们脱离清楚关系,孔父现在对他的态度虽然也有愤怒的因素在里面,但其中大部分,应该还是在观望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的。 这种事情连想都不用想,干什么要保下一个没用的刘力扬呢?与之相比,当然是有合作又有长远实际好处的孔家的支持更为重要了,要知道大概很快,新一届的大会就要召开了,这段时间以来G省都没能出现什么很明显的政绩…… 刘雅被吴革命一把甩到地上摔在墙上,后脑勺咚的一声转在墙上,眼前顿时一黑。 “妈!”刘力扬吓了一跳,立马放射性地跑过去想要扶一把,“没事吧?爸!你干什么呢!” 吴革命还没说什么话,站在旁边的张淑华却立刻绿了脸,刘力扬在外一直是称呼吴革命叫叔叔的,这会儿估计是一时心急就给忘记了。 但张淑华到底忍住了,没有开口说出什么再更加丢人的话,吴革命发现了张淑华的脸色,也觉得有点没面子低低冷哼了一声,索性不在开口,直接吩咐左右的保安去把刘雅母子给丢出去。 “你们干什么!喂!”被保安架起来的刘力扬终于心慌了,却不敢相信一贯对他慈祥有加的吴革命会忽然间那么绝情,更加不敢和吴革命发火,只能放话威胁听令的那两个保安,“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最好趁早把我松开,要不然过一会儿我让你们好看!” “别理他,继续!”吴革命闷头点了一根烟,脸部被烟雾围拢起来已经看不清楚表情了,可众人依旧能从他周身感受到清晰可见的薄怒。 “这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孔家还有几个小姑子似乎不太满意,脸色臭臭的,“咱们家姑娘就这样便宜了他那么好几天?谁知道他干了什么?” 这几个人似乎也有那么些私心,有意要去坏孔倩的名誉,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听这话就把叼在嘴上的香烟呸的一声吐掉了,大着嗓门儿朝着刘力扬就大喊:“是啊!三姑娘和你是不是那什么过了?要是怀孕了咋办?吴省长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三姑娘怀孕了咋办?这叫她再嫁给谁?”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哗然。 确实,大家之前都没能想到这一块,现在给人一说,还是孔家分家人提出的,大家伙儿立刻就讨论开了。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谁知道孔姑娘有没有和刘力扬那什么过呢?现在的年轻人,上床跟家常便饭似的,可在场都是老一辈,假如孔倩真的和刘力扬一不小心闹出人命了,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娶她啊? 不说别人,大概这个宴会厅里的的人,心里是有数的。 越是这种大户人家,对儿媳妇就越是挑剔,长得丑还是两码事,感情私生活太丰富了,是绝对不讨公婆姑子们喜欢的。 这一下刘力扬连走都不好走了,孔父一个眼神,两个保安都停下了动作。 刘雅终于从脑袋被撞到的呆滞中回过了神,被在场所有人不善的眼神包围,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吴革命眼睛一眯,冷冷地扫了过去,竟然动起了杀机。 也对,虽然现在讲究什么杀人偿命,但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实在是太容易了。 “……爸,”被张淑华递了一个眼神,吴九江犹豫着拽了拽吴革命的衣角,小声道,“这么多人……这样不好吧?” 吴革命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变得柔和了些,好歹还有个比私生子要争气的亲儿子,果然孩子从小的教养是很重要的。 拍了拍吴九江的手,吴革命摇摇头,“虽然我很高兴你重感情,但你要记住,有些时候,要学会狠下心来。” 这话说的很小声,刘雅却清楚的听到了,再接触到吴革命刀尖般锋利的眼神,内里血光淋淋的冷芒让她遍体生寒。 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吴革命这话是说着玩儿的,吴革命对于地位的重视不亚于刘雅,刘雅太了解这种为了重要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了——至少在那时找人来杀金珠姬的时候,刘雅从未感觉到什么负罪感。 刘雅哭声一下子停住了,手冷脚冷却瞬间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挣脱开保安们的禁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弃了尊严,就膝行过来抱住吴革命的大腿:“不可能!革命你相信他的!力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力扬也怕的要命,话都说不出来了,就瑟瑟的发着抖。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吴革命心里就几乎确定了,刘力扬估计真的和孔倩搞出了什么乱子,无他,只因为不管是不是说真话,刘力扬现在的样子都实在太心虚了。 他在想些什么东西,刘雅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她急的要命,赶忙转头去看刘力扬,但刘力扬早已面无人色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眼看吴革命的眼神越来越冰冷,马上就要开口再把她们拖下去,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着回去了…… 刘雅终于崩溃般软倒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我有!我有证据!医院里又病例表的!力扬他自己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他那个东西……没用的!是个摆设!” 话音刚落地,人群中立刻爆出一潮热烈的讨论,这个世界上的活太监太少见了,这话题劲爆啊!再看刘雅跟不要命似的模样跟刘力扬大受打击的表情……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刘雅都是个聪明女人,这样一句话,吴家和孔家的台阶都备全了。 吴革命脸色立刻和缓下来,他立马换上了一张笑面孔,乐呵呵地拍上了孔父的肩头:“兄弟你看吧,这件事情真的就是个误会,我确实是不知情,这样吧,你看九江总比刚刚那个要端方,要不我做主,这酒宴,换个主角如何?”说着他朝着保安处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一个拖着软趴趴的刘雅一个拽着呆若木鸡的刘力扬,没一会儿就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孔父看了眼听到这话立刻呆住的吴九江,眉头皱了皱,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厉害,终于转怒为喜:“也好。” 吴九江骇然扯住吴革命的衣摆:“爸!你开的什么玩笑!” 吴革命沉下脸来,狠狠在背光出掐了一把吴九江后背的皮肉,制止了他还想要说出口的话,声音喜气洋洋的:“什么开玩笑?小孩子说胡话呢,快改口叫你孔伯伯叫岳父!” 孔父一把拉过吴九江的手晃了一晃,也很投入的笑了起来:“好女婿!” 孔母亦是将手上带着的一个大翡翠戒指取下来往张淑华手里一塞,两家人就亲家亲家的说笑起来。 蒋梦麟起先还有些失望这件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但转念一想,吴革命他们倒是和他没什么直接厉害关系的,得罪他的吴家人从头至尾也只有吴九江一个罢了,现在看着他要哭不哭眼神呆滞的凄惨模样,心里也消了大半的气。 也好,蒋梦麟心想,总比嫁了个太监要好的多。 吴九江……啧啧啧,他真可怜啊,孔倩那丫头婚前看着就是个装老实的精明人物,婚后……还不知道把人管成什么样呢。 至于刘力扬他们? 哈,一下子被亲妈打破下半辈子生活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是不是也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蒋梦麟恶意地在人群里带头鼓掌,顿时掌声大作,似乎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在为这新鲜出炉的一对“神仙眷侣”高兴。 他这一带头,吴九江凶狠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然而和刘力扬看到金珠姬食的反应一样,蒋梦麟这个意外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给了吴九江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吴九江脑子比刘力扬好用的多,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就立刻明白了今天这一场闹剧是如何出现的。 刘力扬将自己的婚讯瞒地滴水不漏,哪怕是刘雅这个当妈的,在没有接到电话之前也是对此事丝毫不知的,一个外国籍连在省市内行走都不太方便,身上又没有什么钱的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并且准时地赶到,还好巧不巧地混进了会场,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婚宴最高潮处从天而降,立刻将刘力扬有意保持的好名声破坏的一干二净。 最后……连作壁上观的吴九江也被牵扯了进去,埋葬了一生的婚姻,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不可谓不毒辣。 刘力扬重视富贵荣华美好前程,蒋梦麟就在这一切触手可及的时候,让他狠狠从云端坠落到地狱。 吴九江喜欢毫无束缚四处沾花游乐,蒋梦麟就给他一个精明有野心的妻子,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岳家的阴影下,连偷吃都变得遥不可及。 而刘雅……她看起来已经有点疯癫了。 吴九江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生生咽下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过骂, 蒋梦麟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来,他就立刻低低地垂下头,躲避开对方的视线。 这是个不能随意招惹的人,吴九江告诫自己,已经吃了足够多的亏了…… 吴革命笑容扭曲地带着吴九江进了更衣室,里面坐着这场婚礼的女主角……不过也有可能变成下一场婚礼的了,总之,主角们都离开了,旁观的众人也觉得兴味索然。 不过之前看到的那一切已经足够他们八卦上整整半年了! 大家遗憾却又满足地纷纷离开,蒋梦麟发现吴九江似乎是学乖了,很有些失望: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没有了对手,谁来给他消磨时间呢? 肩膀后却忽然被重重地一拍,蒋梦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将手覆在肩头那只手掌上,刚刚要发力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大笑:“哈哈!我们果然是有缘啊,蒋总,我们又见面了!” 蒋梦麟脸色立刻微妙起来:“何总?”他转过身,何开源缩回手,一脸侵略地笑着和他对视。 “这位是鲍总么?”何开源扫向旁边站着的鲍雄,微微挑起眉头,伸出手,“也是好久没见了啊。” 鲍雄没有理他,何开源对着蒋梦麟的笑容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不高兴,蒋梦麟也察觉到了他周身微妙的气场,对他摇摇头,“我这里没事儿,你先走,把公司里的几个人先带走,我一会儿回来。” 鲍雄磨蹭了一下,狠狠瞪了眼笑的越发高深莫测的何开源,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哎呀呀……”何开源看着鲍雄的背影,摇着头摸着自己的脸,“果然是没有年轻时的魅力了……要不就是这位鲍总是史无前例的大直男,可是很少有人这样当面不给我面子的呢……” 转头看向蒋梦麟,何开源轻笑一声:“倒是蒋总……在寰球的职位只怕比我们想象的都要高呢……” 蒋梦麟听不得他有意扭曲掉南方口音刻意带出来的娘兮兮的腔调:“你说话前鼻音后鼻音能分准了么?能不从鼻子里出声儿么?” 何开源的脸绿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的手帕擦了擦嘴,恢复了正常:“我以为你更喜欢这样的。” 蒋梦麟歪着嘴对他笑:“我喜欢当兵的,你要去当兵吗?” 何开源挑起眉:“你怎么喜欢当兵的?你们这些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老是喜欢当兵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怎么就不行了?” “当然不行,”蒋梦麟无法克制地对他毒舌,“我一想到你年纪估计有我爹那么大,我就觉得膈应,你能别来烦我了吗?我有主儿了,不打野食。” 何开源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我还头一次听到有……我们这样的人说,自己不打野食儿的,你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吧?” 蒋梦麟沉下脸,拨开他打算离开,对这种明显受到过不少感情创伤一张口就能听出愤世嫉俗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何开源却一把拉住他:“你真的太单纯了,不管喜不喜欢我,你至少也该和我虚与委蛇一下,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对我的不屑,万一我生气了,要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蒋梦麟嗤笑着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扯回来:“你的手要是能伸地那么长,我甘拜下风任你处置还不行吗?” 两人眼神对视交锋,火花似乎在噼里啪啦地响,何开源眼神一暗,俯身就想要吻下来。 蒋梦麟好不客气地一个肘击砸在他的腹部,何开源痛的轻嘶一声,却一点没有躲开的意思,两人正在纠缠,就听到不远处鲍雄的怒喝:“何开源!你好大的狗胆!” 何开源一个愣神,就被鲍雄一把扯翻在地上,鲍家做的是这样的生意,子孙们很小的时候就要接受各种训练,加上宋清虚有空的时候也会指点他两招,身手自然是何开源不可能比得的,被掀翻在地的瞬间,雨点般的拳头就立刻落了下来。 何开源刚开始还能挣扎着还两下手,到了后面,被打红了眼了鲍雄揍地去只能捂着脑袋缩成一团球哀哀惨叫,蒋梦麟把自己的鞋底从何开源的脸上收了回来,拉了拉鲍雄的衣服:“行了,把他随便丢到个什么地方去,我们先回去吧。” 鲍雄恶狠狠地用要杀人的目光凌迟了何开源一会儿,直接把何开源丢到了女卫生间里,喀嗒一下把厕所外面的挂锁给扣死了。 当天下午宋清虚的电话就轰炸来了,蒋梦麟听着那一头不带喘气儿的质问脑袋后头的黑线一个劲儿掉,都能下面条了。 宋清虚声音都变调了,可见气到了极点:“那个何开源到底是谁!” 蒋梦麟有点心虚:“真的没有……” “你跟我说实话!”宋清虚的调调变得疑神疑鬼,“怪不得我说最近你老不愿意给我电话……” “没这回事……”蒋梦麟想起自己最近好像确实是太兴奋了点儿,经常看到手机里宋清虚的未接来电,但那时候基本上都半夜了,打过去等同于自找没趣,到了白天的时候,又常常都晚了。 被宋清虚一说,蒋梦麟才发觉,似乎确实是有半个来星期没听到宋清虚的声音了…… 蒋梦麟自觉理亏,立刻气弱,诺诺的答应了宋清虚一张嘴啪哒啪哒出的一大堆不平等条约,于是宋清虚得意洋洋地宣布,这次任务,他大概又要立功,加上受了伤需要修养,大概会有半个来月的修养期,等到假期结束的时候工作上也会有调动,而休假期间,他已经打算好了,会来G市和蒋梦麟一起过。 而那个七彩溶洞的开采计划,也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上头对这个非常重视,西部地区的一些负责人更是打住了精神要全力建设这个旅游景点,帝都白家他们抽空也来过电话,希望寰球能在这其中凑上一脚,据说这回为了这个奇特的风景区,打算投入巨资,这恰恰好就是白家的一个门人在负责,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有钱,当然还得是自家人赚。 蒋梦麟当然是不耽搁,老早就答应了下来。 他早就料到了,单只自己从许仙那儿拿来的用于给宋清虚治疗的那颗草药,加上具有众多人证的山洞里的那只诡异的凶猛虎狮兽,国家就绝不可能将这个溶洞看成是普通的旅游景点来开发,其中投注的资金当然不是平常建设能够相提并论的。 加上那些专业的用于野外勘探开发的设备和人才…… 这不正好呢么,蒋梦麟老早就答应幽魂来给他找东西了,可要是单只凭借寰球的力量,估计想要在国家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东西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努力,但现在国家介入了,事情反倒简单了许多,有幽魂在,混进去将东西取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刘力扬红着眼睛,手里捏着刘雅留下来很久的病例单,浑身都在打哆嗦。 怪不得…… 刘力扬心说怪不得,跟着吴九江什么地方都去过了,多漂亮多柔媚的女人都没法儿让他硬起来,原本是以为,在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连身体也变得成熟了起来,不再轻易接受这些外力诱惑了,刘力扬还很为自己的柳下惠得意了一阵子。 但……这个真相,怎么就那么沉重呢? 宾馆屋里一片狼藉,刚刚被刘雅拽出来的时候,因为名誉受损又是男人最无法忍受的那方面的名誉受损,刘力扬大发了一通脾气,随后搞清楚了病例表上那些狂草字的意思之后,又狠狠地发作了一次,现在的刘力扬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全无武力值,已经蔫儿了。 不,准确地说,该叫心如死灰。 106、第一百零六 刘雅捂着洗过之后隐隐作痛的脑袋坐在那里,也没有心情去安慰刘力扬,照过镜子之后,她正在困惑自己的脑门儿为什么秃了一块。 “……这个死姓金的……”刘雅心想大概是金珠姬和自己打架的时候无意被扯掉了,还在心里暗自感叹金珠姬果然是她的克星,连买凶杀人都没能要了她的命,反而还莫名其妙的出现搅黄了刘力扬的婚礼。 刘力扬磨蹭磨蹭缩到被窝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一整天他眼睛都肿了,他其实早就有点预料到了,自己究竟有多好色刘力扬老早就心里有数的,这回大约是孔家在考验他,一个星期之内在酒吧商厦乃至街头,刘力扬碰上了无数回艳遇,多浪荡放的开的女人都有,长得也是绝顶漂亮的,可他自己……却很明显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又有哪个男人会这样轻易地给自己下这样难堪的结论呢,更何况爱情的力量原本就是伟大的,刘力扬一直心想,也许是孔倩已经完美到足以让他收心,这么些年,该玩的能玩的也已经玩够,确实也是时候承担家庭的责任了。 但这个美妙的泡沫居然是被刘雅亲手戳破的! 刘力扬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种时候更是连一点精力也打不起来了。 这个酒店是在外面随便开的,刘力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刘雅现金带的也不多,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只出来开了个普通的酒店,刘雅想要喝口水,看到酒店里积累了厚厚水垢的茶壶也消停了,肚子恰好咕咕叫了起来,刘雅看了看被窝里鼓鼓囊囊的那一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力扬……你饿了没有……?” 被窝里直直飞出来一只大枕头,“滚!” 刘雅绿着脸关门离开,刘力扬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刘雅一出门精神病就犯了,清醒时候的记忆她勉强搞清楚了一点,就记起来刘力扬在哭了,起因好像是被吴革命丢出来……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好像是要出来吃饭的,肚子很饿了,刘雅捧着肚子苦恼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酒店里铺满了地毯的长廊,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刚刚那个有很多食物的地方去吃饭。 好像自己男朋友也在那里来着。 过了一天,酒店的婚宴早就收拾干净了,刘雅扑了个空,站在二层大礼堂里困惑地不得了。 但酒店里的员工还是记得这个女人的,就有人小心翼翼地上来问她:“女士,请问您有事吗?” 她们好像也听了不少八卦,知道刘雅和吴革命的关系不能为外人道,对她的态度也很是和煦,刘雅看了她们一会儿,说:“我饿了。” 然后她就吃了一顿霸王餐,吃到一半她就想起来刘力扬好像被吴革命搞得很伤心,这个吴革命,怎么还和小孩子计较?真是太不懂事了! 刘雅抓着筷子愤愤不平地问旁人:“吴革命哪儿去了?” 吴革命是酒店的常客,她这样问别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几个见风使舵的立刻回答:“吴先生他今天没有应酬啊……这个时候大概在省政办公吧,您有事情要找他的话,酒店里有电话……” 刘雅一挥手:“不用了!”她大喇喇地站起来,伸手说,“给我十块钱,我要打车去找他。” 刚刚回答问题的那个人愕然里半天,然后愁眉苦脸地翻出来两张五块钱递过去,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刘雅脑子里拎不清,办事情当然也没了条理,大摇大摆地打车到了省委,抬头仰望里一下这栋巍峨的建筑,司机在车里被迫听着她说了半小时自己和吴革命的关系,她一下车立刻一溜烟跑了,连车钱也不要。 刘雅手里的十块钱叠了叠捏在手里,上去大门口朝着卫兵身下的台子踹了一脚:“吴革命呢?” 刘雅看起来可不像个神经病,她穿的又好,态度理直气壮,门卫一时间也摸不清她的来历,不敢贸然得罪,要知道,领导家属也是会闹矛盾的嘛。 “……”门卫谨慎地回答,“吴省长在办公,您有事吗?” “我有事吗?”刘雅高高挑起眉头冷笑了一身,“跟我还端什么架子啊?我是他儿子的妈!我还见不得他了?” 门卫打量了一下这个不靠谱的省长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那要不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去给办公室里去个电话?” 刘雅一脸愤怒的表情。 门卫生怕得罪贵人,一路小内八跑进保卫厅,背上的小枪一晃一晃的。 领导夫人莫名其妙的来探视,办公室主任也吓了一跳,立刻小跑到吴革命的办公室外敲门,吴革命正在和纪委的几个领导喝茶聊天,刚说起G市新来的这个寰球公司的背景门道,办公室主任就敲门进来战战兢兢地说:“领导,外面有人通报说,夫人来了。” 吴革命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喃喃自语:“怎么没打电话?” 不过他也没觉得很奇怪,因为刘力扬和刘雅的事情,张淑华冷着脸一整天没和他说话,这样的冷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吴革命控制这自己小心点不去触雷,通常也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像张淑华这样直接找上门来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了。 吴革命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办公室主任说:“请她来吧,哎呀,闹了点小矛盾。”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吴革命朝着正对面坐着的小舅子张明华笑着说:“你姐姐最近脾气不太好,我确实有点伤脑筋啊。” 张明华现任G省纪委常委,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燃尽呢,吴革命也很是怵他,这回张明华也确实是来意不善的,金珠姬打闹刘力扬婚礼现场的事情、刘力扬居然登堂入室的事情以及刘雅居然来出席的事情都很让人不满意,刘力扬的出现已经够膈应人了,刘雅的出面就升级为恶心了,可惜的死张淑华也是个传统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女人,在婚礼上一场闹剧传播开之前张家人居然连风声都没能听到,事情一闹大,张淑华堂表兄弟们就纷纷都坐不住了,张家被明晃晃地打了脸,干脆张明华就直接上门兴师问罪了。 张明华冷哼了一声:“只怕是无风不起浪吧。” “这话怎么说呢!”吴革命瞪大眼珠子一摊手,“我能怎么办呢?年轻时候谁没犯下几个错误?我和那个什么刘雅现在真当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怎么你们谁都不肯相信?” 张明华扫他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却和缓了些。 吴革命一有戏,立马来了劲儿,笑嘻嘻地给张明华又是递烟又是倒茶,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亲近:“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外话,这么多年下来我是什么人你们本来心里就该有书的,我和刘雅以前确实有一段,可那也是玩玩的,你是男人,总该理解理解姐夫。可我对你姐姐我心从头到尾没有变过,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也和和美美过下来了吗?” 张明华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话虽然这样说,但姐夫你这一回闹的实在是有点不像话,姑姑她们都快要气疯了,不管你和那个刘……什么有没有关系,姐姐那边你总不能就这样敷衍着啊。” 吴革命冤枉地大叫起来:“清者自清啊!还能怎么解释?我怎么会敷衍你们呢?”就刘雅现在这个长相,还妄想要做他一省之长的外室,想想也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吧。张家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这种没有逻辑的传闻居然也相信。 张明华听他信誓旦旦的话说了一大堆,心里也有点相信了,恰好又听到张淑华来找吴革命,两人俨然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显然外面现在的传闻是有点不符合实际。张明华看着吴革命的眼神柔和了一点,吴革命笑的高深莫测对付一个小年轻,还需要什么段数么? 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吴革命仰首喝了一杯茶,女人笃笃笃的高跟鞋声入耳,他猜想盖世张淑华到了,有意现在小舅子面前表现表现,于是整个人往沙发靠垫上一摊,嘴里就喊着:“亲爱的……” 时髦的称呼一说出口,脸上就拂上一双女人的手来回抚摸,吴革命眉头一跳,这手怎么看起来比平时粗糙了? 一抬眼,吴革命就吓了一跳,张明华的脸色说是墨绿都不为过了。 吴革命立马跳了起来往后一转,瞬间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这么晕过去。 来人哪里是张淑华,明明是气势汹汹的刘雅! 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到身后的张明华很明显带着压抑的愤怒的嗓音:“吴省长真是艳福不浅,我想我就不用在这里打扰了,单位里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吴革命一下子扑过去想要解释,张明华一把把他甩开狠狠地瞪了一眼,再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刘雅,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就出去了。 这下误会大了。 吴革命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种事上理亏可是会要人命的,党员的光鲜表面维持不住的话,估计也就理下台不远了。 他慌慌张张就想要拿起桌上的电话播过去解释解释,哪知道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珐琅花瓶“哐”的一声狠狠砸在了电话机上,立时间与话机两败俱伤。 吴革命被花瓶无差别攻击的碎片吓得满头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后退两步,才看到刘雅一脸狰狞咬牙切齿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完蛋了。 吴革命只能想到这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吴革命被刘雅打得住院了?” 下飞机的宋清虚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非常奇怪,这两个表面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家伙确实都不是什么善茬,但刘雅把吴革命打得住了院?这似乎严重了点,不符合常理了。 蒋梦麟对他耸了耸肩,幸灾乐祸地说:“对啊,真是好运气,一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宋清虚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几天不见,宋清虚似乎更加健壮了,皮肤黑了一点,依旧那么高大,黑色的头发钢针般根根竖立起来,跟他的性格一样倔强,脸上留了青青的小胡茬,黑眼圈很严重,蒋梦麟有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眼睛,被宋清虚捏住手亲了一下,手背被硬硬的胡茬刮地有点疼:“想我了吗?” 蒋梦麟臭着脸啧了一下:“干嘛呢,这里是机场。”宋清虚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显得非常有男人味,已经很显眼了,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瞟向这边。 蒋梦麟想着想着就有点恍惚,才捡到宋清虚时,他不过是个穿着黑衣服满身是伤的瘦削少年,时间的流逝把他变得更加有魅力了。 啧…… 蒋梦麟脸红了一下,唾弃着自己脑子里的废料,宋清虚不动声色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环住了他的腰,有点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几天不见,好像又瘦了点。 蒋梦麟忽然想到什么,仰头问他:“那个山洞开发案定下来没有?” 宋清虚点点头,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白伯父说下个星期差不多就能全部落定了。” 蒋梦麟点点头,又问,“那他们后来有没有再为难你,给你下绊子什么的?” 宋清虚失笑,把他一把抱进怀里狠狠地对着嘴啵了一下,“想什么呢!” 蒋梦麟被不客气地对待了两次,脸色发绿,高高的挑起眉头,怀疑的扫视了宋清虚好几眼,被小心翼翼地对待了那么长时间,冷不丁这样随意起来,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我怎么觉得,好像只要一段时间不见,你就会胆儿肥一点?” 宋清虚小心地打量一下他的脸色,发现是纸老虎之后就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即使这样,看起来也稳重地很,“我也不知道,”宋清虚深深地看着蒋梦麟,好像要把他这样看到眼睛里一样,“我就是觉得老夫老妻了……” 蒋梦麟咬牙切齿地给了他肚子一拳,转身就开车门,宋清虚吓得跳了起来,赶忙追上去伏低做小地道歉。 那么多年下来,好像他还是没学会要怎么圆滑地说话啊…… 太可悲了。 吴革命可怜死了,他这个医院进的太冤了,刚开始刘雅拿着花瓶往电话机上砸的时候,吴革命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因为自己吩咐人将她和刘力扬丢出去的事情发泄不满,还试图要讲讲道理。 他一张嘴原本就可以把死人说成活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刘雅劝阻,哪知道刘雅压根儿就是不讲道理的,直接抡着一切可以上手的东西就往他脑袋上砸啊! 办公室里能用的花瓶都砸了个干净,烟灰缸嵌进门里深深地砸了个大坑,木地板也被敲地不成样子,原本吴革命保养良好的前额的发也在厮打的时候被刘雅统统扯了下来,头皮痛得发麻,吴革命被她咬怕了,刘雅是哪儿都敢咬啊!多臭的脚都能晒进嘴里下牙,吴革命压根儿连踢人都不敢,又因为办公室太大隔音太好呼救都没有人听见,只能一个劲儿地躲避,哪知道被刘雅随地乱丢的东西绊到了脚一下子就摔倒了,后脑碰到了钝物立马昏了过去,刘雅压在他身上又胡乱踢打了一番,这才施施然地开门离开,她的态度太坦然了,谁都没发现不对劲,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打电话通知吴革命一些行程的时候才被人发现昏倒在办公室里惨不忍睹的吴革命。 怪不得说是父子连心呢,吴革命跟刘力扬一模一样,嘴里四颗门牙掉了个干净,脑震荡加大腿膝盖尾椎骨粉碎性骨折,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咬伤,甚至臭熏熏的脚趾都全是牙印。 医生们都震惊了,这场G省重大官员被袭击案件立刻进入调查排查阶段,警力纷纷出动,张淑华当晚就被逮捕了,核对了人证物证之后被晕头转向地释放,刘雅立刻成为了缉捕名单上的一员。 刘雅被抓了,警方的效率从未那么快,在张淑华被释放的两个小时内就从旅馆里将刘雅拷了出来。 刘力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紧追在后面拼命解释,得知刘雅出门一下午居然闹得那么惊天动地,犹豫了半天,在第二天清晨收拾了东西和余下的钱,飞快逃回了W市。 刘雅是死还是活,他不想管了!把吴革命惹了,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更别提还有个在身后抱着孩子步步紧追的金珠姬! G省是个噩梦! 飞机要出示身份证,刘力扬担心吴革命会连带着报复他,只能灰溜溜地躲到人多的地方去坐火车,在拥挤的候车大厅里,刘力扬焦躁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不停地移动,他觉得背后盯着一双火辣的眼睛,稍有不慎就会把他捉住,然后折磨地奄奄一息。 “刘力扬。”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刘力扬脊背一僵,拔步朝着人群里奔跑起来。 金珠姬抱着刘明浩不急不缓慢慢踱步而来,刘力扬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将自己活生生地逼死在角落里,绝望地看着金珠姬步步逼近。 “你别过来!” 金珠姬停下脚步,两人相距还不到一米,怀里的刘明浩好奇地打量了刘力扬几眼,伸出手:“趴趴!” “滚开!”刘力扬打了个哆嗦,咬牙蹦出两个字。 金珠姬浑身一颤,将刘明浩拢进怀里,看着刘力扬的眼睛里带着水光。 刘力扬警惕地和她对视。 “你现在没有钱了……”金珠姬盯着刘力扬的衣领,缓缓地说,“可是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扯起一个笑容,金珠姬咬住嘴唇,深深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我,和明浩……你能接受吗?” 刘力扬打了个寒战,冷笑起来:“开的什么玩笑!”这个整容女人!“我一想到你以前的模样就恶心!他不是我儿子!” 金珠姬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的盯着刘力扬看了一会,她好像放下了什么心底里的重担般释然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刘力扬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落荒而逃。 蒋梦麟把宋清虚的换洗衣服取出来挂进衣柜里,居然又是一套军装,加上穿来的一套军装,蒋梦麟无奈地发现,宋清虚好像变得越来越没有情趣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掉了,忽然被拢进一个温热带着水汽的怀抱,蒋梦麟气死了:“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是鬼啊?!” “啊……抱歉抱歉,”宋清虚嘿嘿笑了笑,把湿哒哒的头埋在蒋梦麟颈边,“吹风机在哪里,我找不到……” 蒋梦麟扯了一条干毛巾把宋清虚拉到床边擦头发,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慢悠悠地拨着头发,其实吹不吹根本没有差别,头发这样一根根竖着,没一会儿水自己都要流出来,宋清虚长长地叹了一声:“回家真舒服……” “滚你大爷的,”蒋梦麟电吹风一抛,赤着脚下了地,“自己吹去,谁欠你似的。” 宋清虚一伸手揽住他的腰拉了回来,两个人齐齐地倒在身后的大床上,宋清虚压着人要摸脸:“害羞了?害羞了是不是?” “滚滚滚滚滚滚滚!!!!”蒋梦麟尖叫着和他对打起来。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主动,等到发觉的时候,两张嘴唇早已牢牢地黏在了一起,在大床上翻滚着,试图将对方压在身下,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身体里的力度,气氛不知不觉间浮满了暧昧的泡沫。 “唔……”蒋梦麟仰起头,将埋首在颈间舔吻的脑袋紧紧地扣住,双腿环上宋清虚精干有力的腰——刚刚洗完澡,他赤果着上半身,只在腹部围了一条白浴巾,此刻冒头的坏家伙不安分地想从缝隙探出来,蒋梦麟膝盖碰到了什么罪证,眯着嘿嘿地笑了两声,一双手如同最柔软的灵蛇蜿蜒滑下,握住,“很好嘛,看起来没有背着我偷吃……” 宋清虚的呼吸一下子紧了许多,抬起头眸光深沉地盯着蒋梦麟看了一会,他伸出手缓缓地划过那张自己品尝过无数次的嘴唇,声音暗哑:“是啊……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身边围上了一只打不掉的苍蝇呢……?”言下之意,兴师问罪这才开始呢。 蒋梦麟有点心虚地躲避了一下他的视线,“你也说了是苍蝇了……”手上用力,上下滑动,“既然是苍蝇,你管他干什么呢?” “嘶——”宋清虚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口啃在蒋梦麟的锁骨上:“轻一点!你谋杀亲……啊?” 他夫字说的又轻又小声,耐住心里升起的占到便宜的得意,还没露出笑容,就看到蒋梦麟怔了一下,立刻升起的让人心底发毛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亲夫啊~?”蒋梦麟轻轻地重复了一次,猛然身上一个用力将宋清虚反压到身下,乘在他的腹肌上,开始伸手在自己身上的纽扣上游走,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衣领处解开了三颗扣子,衣摆也很大,基本上处于衣衫半褪的状态。 蒋梦麟坏心地不把衣服脱全,还剩下一颗没有解开的纽扣,他眸色忽然暗沉下来,像一块化不开的墨渍,紧紧盯着宋清虚的同时,缓慢将自己乘坐的地方从小腹转移到胸前,随后……再往上—— ——“帮我解开裤子……”手撑在身下的肉垫上,蒋梦麟示意地抬起自己的下身,缓缓地说道,“用嘴……” 第一百零八章 宋清虚从来不可能真正拒绝蒋梦麟的要求,更别提是在这种别有情趣的场合之下了,许久未曾和对方相聚的两人此时目光相触,都有些火花迸射的感觉,蒋梦麟牛仔裤有些微硬的布料摩擦在宋清虚光果的胸膛上,这种感觉使得宋清虚觉得非常刺激。 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温度的火热大手在后臀细细抚摸揉捏,蒋梦麟有点迷离,他本身欲望并不强烈,有些时候甚至一个多星期不会去想这种事情,宋清虚没来的时候,碰上逢场作戏时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会让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连何开源这在圈子里很受欢迎的类型也不能让蒋梦麟动心到滚床单,但每每和宋清虚在一起时,他总会感觉到那种让人上瘾的失去理智的狂乱的感觉。 宋清虚一把抓住蒋梦麟的命根子,隔着裤子慢悠悠地揉捏,蒋梦麟太轻了,承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只是他的位置做的有点不对,宋清虚即便是想要照着他的话做,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抬地那么高,蒋梦麟被他侍候地扬起头微眯眼喘息,他不吝啬让伴侣拥有成就感,更何况在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宋清虚原本还存着一点逗弄他的心思,可耳边一声柔过一声的喘息让他的理智成功濒临崩溃边缘,这种认知让蒋梦麟也十分满足,垂眼挑衅地看了宋清虚一眼,蒋梦麟伸手,拨开宋清虚放在自己某个地方的手掌,自己……将手从缝隙探了进去…… 宋清虚咽了口唾沫,眼神发绿,呼吸越发粗重,但却压制了自己想要参与的动作,他从旁边拿过一个软枕头,垫在自己的后背,然后将蒋梦麟抱着稍朝后挪了一点,让他坐在自己的肚子上,蒋梦麟没有抗拒地任由他动作,宋清虚得寸进尺了,一个使劲儿就翻坐了起来,天旋地转,蒋梦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牢牢压住了。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蒋梦麟并不太喜欢,和作为大汗淋漓的进攻方一样,被完全压制住享受性爱会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比起这种常规的姿势,蒋梦麟显然更喜欢观音座莲或骑乘之类的可以掌握全局的姿势。 但某些时候,宋清虚宠溺表象下某些隐藏很深的暗黑性格就会显露出来,就比如这个时候,能够让蒋梦麟躺在怀里展露出某些类似于柔弱之类的属性的机会可不多,在蒋梦麟抗议之前,他俯身堵住了蒋梦麟即将出口的话。 舌尖被微微噬咬着,偶尔会被从一个嘴里吸纳到另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宋清虚的嘴里有极淡的烟草混合薄荷的味道,蒋梦麟知道他抽很冲的烟,也许在清洗的时候担心蒋梦麟会反感而使用了少量的薄荷味漱口水,挺体贴的。 蒋梦麟的反抗力度逐渐少了下去,除了心理上的不适应,肉体的契合度一如既往的好,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自制力是否强大取决于上半身的智商高低,但是面对毫无戒备的爱人,任何人都会像蒋梦麟这样把持不住的。 算了……蒋梦麟迷迷糊糊地想,不就是被压一回么,算起来上位下位似乎性质都没差别。 后背一寸一寸地被抚摸过去,宋清虚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一一虎口、指尖、手掌,这些常年经受磨练的部位此时正在对另一个人进行磨练,酥痒的感觉从被火热手掌触碰的那一块肌肤逐渐蔓延,好像有一条看不到的神经线,蒋梦麟痛苦夹杂欢愉地轻轻哼着,忍不住伸手去揪自己的头发,他觉得自己的头发一定都竖起来了。 滚烫的肌肤被冰凉的空气接触到,蒋梦麟打了个冷战,宋清虚的唇舌离开了蒋梦麟的嘴唇,正在被一点点掀起的衬衣下做乱,敏锐地感觉到蒋梦麟瞬间的紧绷,他在床头柜摸索摸索,找到开关关掉了空调,嘴上却没有一点停顿,在肚脐眼不租地流量试图要将舌尖戳进去似的,蒋梦麟扯着他的头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轻轻的喘着气,张开大腿,足部抵着宋清虚的肩膀轻轻用力,“快点……” 宋清虚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抓住蒋梦麟冰凉的脚揉捏抚摸,一只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挪动一一非常慢,好像在有意忽略什么东西。 理智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蒋梦麟苦恼地皱着眉头,在腹部来回舔舐的舌头让他觉得非常舒适,但蒋梦麟并没有忘记掉自己的本意,身下跟为炙热的需求也在每秒钟提醒着他。 “你要什么……”宋清虚很少能得到现在这种掌控者的角色,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一只手在小小麟上轻轻的滑动,只用指尖,在细瓷般色泽的漂亮柱身上淡青色的血管上慢慢地滑来滑去,某些意义上来说,蒋梦麟和宋清虚是同样类型的冷感的人,下半身的使用率并不高,当然也不会出现某些使用过度后昏暗的色泽,宋清虚打量着手下这个同样剑拔弩张的器官,眼中的迷恋几若实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同性的……器官如此着迷,但事实就是这样,在引诱蒋梦麟说出那些会让自己更加狂热的话的时候,宋清虚自己也在克制着自己的分疯狂的舔上去的欲望,这会让蒋梦麟呈现出那种……外人觉不可能看到的表情。 光是想到这个,宋清虚就亢奋地出了一脊背的热汗。 蒋梦麟细细地喘息着,他的眼睛半眯,因为某些原因咬着下唇正在努力压制着躁动,他感到自己火热的身体正有什么即将随着宋清虚游移滑动的指尖破体而出,莫名的,蒋梦麟感觉到有点委屈。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还那么慢吞吞干着煞风景的事情? 蒋梦麟撑着身体瞪了宋清虚一眼,他的眼睛有点红,内里波光盈盈的,宋清虚看到蒋梦麟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清晰的影像,一时间居然看痴了。 没有任何一次,宋清虚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这个人,属于自己,当然,自己也是属于对方的。 他们的纠缠始于醉酒,也在醉酒中发展,醉后的蒋梦麟与平时截然不一样,强势的如同一个降临的王,在那种强大的禁忌般的引诱下,宋清虚不由自主地想要城府。 但那毕竟……少了些真实感。 但现在的两个人,都是清醒着的,有着独立的清晰的意识,这和醉酒后的欢愉完全不一样。 但宋清虚难得的感性立刻被一脚踹断了,蒋梦麟踢开他,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起来,俯身去捞掉在床底下的皱巴巴的衬衫,嘴里没有停歇地大骂:“个神经病!不想做就早点说!老子还找不到伺候的人怎么地?全他妈滚蛋!” 蒋梦麟眼睛都气红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在床上做着做着居然都能走神! 宋清虚被踢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床太大了,没掉到地上,一听到蒋梦麟的话他立刻急了,揪住被单甚至用上了轻功,嗖的一声就飞扑了过来,“不许!” 蒋梦麟翻身就想要给他一拳,宋清虚脸上谄谄的,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理亏,于是也不敢反抗,主动伸出脸来挨了一拳,还抓着蒋梦麟的拳头亲了一下,声音沉沉的,“别说这种话……” 蒋梦麟给他的脑回路跪了,“……什么?” 宋清虚的眼睛一黯,如同注入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泉,“伺候你的别人……不需要,有我就够了。” 蒋梦麟惊叫一声就被翻了过去,宋清虚扶着他跪趴在了床沿,一点预兆都没有,俯身就吻住那个即将容纳他的地方。 蒋梦麟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快感让他无所适从地一声惊叫,随后手脚一齐软了下来,只能哆嗦着把头埋进软软的被子里,从喉间溢出一声又一声无法克制的悠长的叹息。 这种感觉和前方的快乐完全不同,那种禁忌的地方被一团湿热肆意地侵略,与柔软的舌尖一齐,还有灵巧的指尖在同时挖掘,小口被温柔地撑开,蒋梦麟明显感受到一团弹性十足的软肉用力朝着里面探索,塞了进来,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差点让蒋梦麟连跪姿都无法保持住。 “你要干什么!!!”蒋梦麟惊叫着想要抗拒,但精神的毅力明显拼不过肉体的沉沦,逃脱只是妄想罢了,蒋梦麟羞耻地发现,自己正在努力地摇摆腰部…… 宋清虚几乎要叹息出声了,他的经验太浅薄,所以为了能更蒋梦麟更好地契合,他翻看了各种口味的GV,那些重口味的欧美小电影里,攻方只要使出这一招,那就是所向披靡的威力,宋清虚原本以为那只是演技,可现在看蒋梦麟的反应,似乎出奇意料的好。 没有哪怕一点点恶心的感觉,身下这个人的一切,宋清虚全部都想知道,如果舌头够长的话,他不介意尝到更深出,蒋梦麟一只很爱干净,异味之类的东西是和他绝缘的,这一步享受到的也不仅仅是蒋梦麟一个人。 蒋梦麟呜咽着射了出来,沾湿了小片的被单面料,宋清虚满意极了,蒋梦麟甚至没有触碰过前面,就这样被自己舔地射了出来,这对伴侣而言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成就感。 蒋梦麟软倒在床上闭着眼喘息,脑中的嗡鸣声来回震荡,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 宋清虚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腿间舔着,好像在品尝什么美食一样舍不得用力,如同羽毛拂过的感觉在心间骚动。 射精后的无力包围着蒋梦麟,他虚弱地推了推宋清虚的头,扎人的头发蹭在腿间感觉太明显了,蒋梦麟有点倦怠,想要休息一会儿。 宋清虚轻笑着伸出指头在小口出来回按捏揉动,那里一缩一缩的,张开的时候,能够看到色泽严厉的内壁,合拢的时候,就是一朵羞涩的淡粉色的雏菊,那里已经湿的一塌糊涂,宋清虚扯住一根细细的毛发,想要用两根手指尽量撑开多一点再看看,嘴里忽然说:“不知道有没有透明的什么东西,如果可以看看里面的模样……” 蒋梦麟脸色蹭的一下红了起来,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他的猥亵动作,宋清虚的浴巾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看到蒋梦麟闭目喘息的诱人模样,他呆了一呆,随后反应过来,眼中竟然浮起一丝算的上狰狞的情绪一一“都是我的!” 他抬手扶住了自己的半身,在入口出来回磨蹭着,蒋梦麟的臀肉非常丰满,弹性十足,如果不用手撑着那里,臀部会紧紧闭合起来,在那里磨蹭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好。 蒋梦麟任由他动作,出了羞耻感并没有什么觉得不适的地方,加上他有点累,也正好借此休息一下。 床头柜处忽然一阵嗡鸣,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蒋梦麟的手机正在不长眼地震动一一它也绝对没有眼睛就是了。 宋清虚探头看了一眼,脸色立马绿了,按住蒋梦麟的腰就不让他动:“不许接!” 蒋梦麟一抬手就够到了手机,看了眼宋清虚难看的脸色,低头看到来电名单,眉头一挑:何开源?他这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 拍了拍宋清虚的手背以示安抚,蒋梦麟接了电话,何开源富有磁性的嗓音流水般滑了过来:“要出来玩吗?” 蒋梦麟辨别出何开源躁动的背景音,大约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好笑地勾起了唇角,“何总好兴致啊。” “好说好说,”何开源自来熟地亲昵地开着玩笑,“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样?” “!!”蒋梦麟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皮一紧,眼眶立刻湿润了,因为宋清虚正在扶着自己的半身,在开拓好的地方挤压着,一寸一寸进入…… “不……”蒋梦麟几乎是无意识地叹息出声,涨涨的感觉中有些微的疼痛,但因为之前的开拓工作做的非常好,这种疼痛非常轻微,但内里被挤进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滚烫的棍状物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蒋梦麟食髓知味地抓紧了身下的被单,从喉间不可抑制地叹息出声。 紧紧收缩吸纳的内里差点让宋清虚丢盔弃甲,进入之后,连一秒钟也不想等待,重重地抽出,再次狠狠撞进去,爱人的敏感点他找就了如指掌了。 蒋梦麟没有停顿地开始低声呻吟,电话里的何开源沉默了片刻,嗓音沙哑:“你在干什么?” “唔……”蒋梦麟清醒了片刻,脸色立马通红,“抱歉……呃!” 一次几乎完全离开内里的拔出,随后再次瞬间开拓进来狠狠的撞击,蒋梦麟眼神立刻迷离了,宋清虚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手机,放在撞击的地方毫不客气地给对方听着这边的声音,然后恶狠狠地凑上去,“如果识趣的话,以后不许再纠缠他!” 何开源立刻挂断了电话。 吃醋的宋清虚一把将蒋梦麟旋了过来面对着面,狠狠吻住他的唇。 蒋梦麟的呻吟被堵在喉间,懊恼的同时忍不住为了宋清虚幼稚的举动失笑,一把揽住了宋清虚的脖颈回应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滚床单也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儿,蒋梦麟发现自己每一次和宋清虚久别重逢后,第二天都得遭一番大罪。 昨天做的有点狠了,蒋梦麟腰痛地起不来,宋清虚去煮了两个鸡蛋包在纱布里,烫呼呼的给他揉腰,鸡蛋很香,纱布软软的,蒋梦麟抱着一个枕头趴在被子上,三两下又有困意袭来。 宋清虚的醋吃的莫名其妙,一晚上气还没消,虽然对待自己依旧温柔,但蒋梦麟可以轻易地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他的不豫,蒋梦麟也懒得理他,没道理自己要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去道歉不是? 宋清虚把自己的嘴角抿成了直线,狠狠地盯着蒋梦麟身上那些遍布各处的瘀痕,那全是他的杰作,但即便是如此,宋清虚还是无法完全将自己的不满沉淀下去。 何开源的出现如同一颗惊雷炸入他的心里,蒋梦麟是一个独立的、随时会离开的个体,他并不完全属于自己,更别提,他还是个有足够魅力的成年人,这份感情在他的心里,也许从没有自己想象的这样重要。 宋清虚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何开源绝不是唯一的威胁,蒋梦麟有钱、有才、有貌、并且年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也许有几百上千甚至更多的人抱着这种心思,而自己,竞争力实在是太不值一提。 宋清虚懊恼地俯下身在蒋梦麟的腰上烙下一个吻,目光深沉,几乎能将人溺闭进去。 虽然自己在蒋梦麟身边的地位绝对不是平常人能够相比的,但宋清虚绝不容许自己就这样不思进取,会有危机感则代表自己还不够努力!总有一天,他会让一切觊觎蒋梦麟的人都能够知难而退。而现在……既然来到了G市,那个叫什么开源还是节流的,总得去会一会不是? 吴革命一清醒立刻下了命令要把刘雅往死里整,刘雅这一回将他的面子里子全给丢进了,以后他在单位里连人都没法儿见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很好解决的,但坏就坏在,刘力扬回去之后通知了刘家,刘父很快派来一个老资格的律师,老律师以不容拒绝的架势见了刘雅一面,立刻迅速提起上诉,理由是刘雅有间歇性精神病。 鉴定部门走来访去,最后根据得出结论,刘雅在袭击吴革命时确实是处于病发状态的。 但吴革命会因为刘雅是个精神病就放过他吗?当然不可能! 所以不管律师如何引证辩论,吴革命还是不惜动用手上的权利将刘雅关进了监狱,两天之后,又被秘密押送出来软禁了起来,毕竟有些东西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心一点,刘雅知道他太多秘密了,吴革命绝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未来的可能性。 当然,这件事情刘家也没少拿好处,刘老爷子成功在退休之前又兼任了油水肥厚的某单位局长一职,薪金大幅上调实权在握,眼看退休后的日子绝对是说荣养也不为过了,刘老爷子也就借坡下驴,顺势住了嘴,律师也被送了回来。 刘雅的消失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在她被逮捕之后,蒋氏地产就毫无争议地被两个私生儿子捏在了手心,在刘老爷子看来,家财毕竟还是交给儿子更放心,于是与儿子的未来相比,刘雅的安危也就变得有点无足轻重了。 但吴革命毕竟心急了些,心急之下就难免出现破绽,他这种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注视准备下绊子的地位,原本就需要多加小心,跟别提现在他的铁靠山张家正在风雨飘摇之际了,还没过一个星期,省纪检的桌上就收到了无数封匿名举报信,吴家有一次开始焦头烂额地奔波起来。 刘力扬最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没敢去探听刘雅的消息,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家里一直没停下的萦绕了许多天的臭气。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团腐烂的猪肉在枕头下面的感觉,刘力扬好几次从睡梦中被熏醒。 刚开始几天,惊魂未定的刘力扬没有多做注意,但这几天稍稍安定了一点,刘力扬就开始讲究生活质量了,之前还不当回事,可就在中午,外卖叫来的披萨被这股气味熏地一点没落吐了个干干净净!刘力扬终于受够了! 他开始拿着强光手电一层一层地寻找臭源。 这栋别墅非常大,二楼的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刘力扬一寸一寸地板摸过去全无所获,直到找到一层厨房,扑鼻的臭气几乎将他熏到晕过去,捂着鼻子痛苦地满地乱爬,很久之后,刘力扬才在橱柜的后面摸到一个小小的铁环。 将铁环拉起之后,下面是一个密封的地窖。 别墅里安静地让人窒息,刘力扬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脏的跳动,他打开强光手电,小心地探头看过去—— 一声尖叫过会,别墅里重新恢复寂静。 地窖里只有一具尸体,发黄发涨,流了一大滩脓水,因为密封的原因,它身上没有出现大量蛆虫,但是在强光手电之下,那些裸露的手臂上无所遁形的皮开肉绽的尸斑,活生生将刘力扬吓得晕了过去。 这具尸体当然不是蒋方舟,蒋方舟在刘雅离开之后,一口气吃掉了大半的窝头积蓄了足够的体力,从地窖的一个通往卧室的密道里逃走了。 但这一切刘力扬都无从得知,腐烂的尸体的脸刘力扬根本不敢去看,从和刘雅相见后那些只言片语中,刘力扬推敲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可怕真相。 他不敢报警,也许那些人会认为是他也说不定! 刘力扬软着腿去买来了两麻袋沙土泥浆,彻底封死了这个地窖。 房子,他是不敢住了的。 第一百一十章 那么蒋方舟到底去哪里了呢? 刘力扬满心以为他死了,原因是地窖里那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早已辩不清面目,以他的脑力实在难以凭借现场的蛛丝马迹推敲出与表面现象截然不同的真相,于是这件事情就在他的刻意之下变成了一个迷局。 得到久违的阳光洗礼,蒋方舟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饭店狠狠地吃了一顿,随后去开了个房间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那股腐烂的臭气就好像一直萦绕在鼻尖,闻到肉味的时候,蒋方舟想些没有吐出来。 离开家的时候他把一直积蓄在房子里的私房现金全部拿了出来,卡其实早就空了,里面没有多少钱,那些现金放的很隐蔽,刘雅一直没有发现,蒋方舟庆幸地数了数,一共一万八千多块钱,这在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蒋方舟看来实在是太少了,蒋方舟担心刘雅杀他这件事情是刘家的授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有可能在刘雅发现自己逃跑之后,刘家会派来更多追杀的人。 蒋方舟想来想去又有点得意他果然是有远见,早早把朱敏敏给送去了国外,现在算是他的一条万全的退路。 为了稳住朱敏敏,蒋方舟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蒋氏地产在刘家的监管下转移资金哪里就有那么容易了,可蒋方舟却硬生生把个公司掏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务送给了刘家,而朱敏敏则可以用这他赚了大半辈子的钱在国外和他一同生活,这是多么美好的前景啊!等到再次有钱了,任什么样的女人还能得不到呢?火辣性。感的外国妞也是很有滋味的呢。 朱敏敏对着蒋方舟的时候一直是温柔小意的,听到朱敏敏小小的柔滑嗓音,蒋方舟一身的疲倦去了大半。 蒋方舟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明之后,着急地指挥:“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现在差不多可以布置下去了,你放心,等到我过去之后,就会给你想办法办绿卡,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好好努力,总会有好生活的。” 朱敏敏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儿子呢?” 蒋方舟一愣,才想到记忆中几乎模糊的蒋梦麟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他的事情不用我管,难道还真能饿死人不成。” 朱敏敏这才笑了起来:“那好吧,等到过几天我去联系一下,你再忍几天,好吗?” 蒋方舟没有怀疑地相信了,挂断电话后,他开始畅想自己日后的新生活。 早晨还是艳阳天,午后就开始下雨,蒋梦麟盯着桌上还在冒热气的红茶叹了口气:“真不想去公司。” 宋清虚绑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切好的柳橙,完美的半圆弧平摊首尾相交排列成一个漂亮的拱型,盘底有少量橙子,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手,笑着回答:“那就不去了。” 蒋梦麟白他一眼:“我说说而已,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也不用抱怨了。”吃完了手上的橙子他又拿了一瓣儿,对宋清虚说,“你去把我手机拿过来,老天保佑雨立刻停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宋清虚暗笑他难得的孩子气,回身去卧室给他拿东西,蒋梦麟给自己住的房子并不算大,险险算来不过百平,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也就差不多了,这比起宋清虚从前住的宅院简直有天壤之别,但却总是充斥着满满的让他无法拒绝的温馨家庭的味道。 给手机拔下电源的瞬间,屏幕闪了一下,显示出一个小界面一一未读信息来自何开源。 宋清虚手顿了顿,眼神微妙起来,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收了起来给了蒋梦麟。 因为下雨,出门的时候蒋梦麟加了一件薄外套,正在弯腰找伞的时候,宋清虚系着领带大步走了出来,嘴里说,“等等,我正好和你一起出门去买菜。”然后眼神到处乱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蒋梦麟。 蒋梦麟盯着他一会儿,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宋清虚解了围裙,穿的一身正式,手里拿着一把很大很大的黑伞,收起来的时候则像是个颇具威严的权杖,很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一起走了,他就说嘛,何开源短信都发到手上了,宋清虚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蒋梦麟倒没有什么不被信任的愤怒之类莫名其妙的情绪,实际上,被爱人守护的滋味出乎意料的好。 结果交锋倒比想象中更快些,到了车库,蒋梦麟还没来得及发动汽车,驾驶室的玻璃就被轻轻地敲了敲,透过玻璃看过去,是头发有点凌乱的何开源。 蒋梦麟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吓了一跳,他不会是因为那通电话一个晚上没睡觉吧!? 蒋梦麟熄火下车,宋清虚挂着假笑一块儿出来了,站在蒋梦麟侧前方,挨的很近,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点头和何开源问好。 何开源眯着眼与他握了手,轻笑着状似无意开口,“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许多,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也尝试过很多边缘的恋爱。” 宋清虚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太可惜了,恋爱还是真心些比较好,都到了这个年纪,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是啊,”何开源冷笑,”这不是找到了么?” 宋清虚一抬手,胳膊从蒋梦麟的肩膀滑倒腰部,看着蒋梦麟,嘴里却和何开源继续道:“那么恭喜,你看我,小麟还没介绍我就和你聊起来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整理了一下衣领,宋清虚保持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掠夺性的笑容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昏暗的停车库内的灯光衬托地他犹如鬼煞般可怕。他背对蒋梦麟看着何开源的眼神毫无掩饰的不善,一口白森森的牙咧开又迅速被遮住。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宋,是小麟的……丈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蒋梦麟愣了楞,想想,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宋清虚瞥了蒋梦麟一眼,脸上表情纹丝不变,但蒋梦麟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隐藏很深的忐忑不安,蒋梦麟暗地里在他后腰掐了一把,转过头去看着远处尚能看到昏暗天空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虽然有点不太满意宋清虚的自我介绍,但蒋梦麟心里也明白,他会这么冲动地说出这种话来,多半还是抱着不蒸馒头挣口气的想法来给何开源下马威的。蒋梦麟对何开源并没有多少那方面的想法,并且对伴侣的忠诚在他看来更是必不可少的,这个时候把话说开了对谁都是件好事儿,把事实夸大一点也只能算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罢了,这种账当然还是要关起门来算,对着何开源这种外人,用些手段也未尝不可。 何开源的脾气有多倔,看开源地产的员工守则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所以他当然不会为了宋清虚的话立刻退缩,他眯了眯眼睛,只是脸色显得苍白,蒋梦麟对上他隐隐有血丝的双眼,何开源笑了笑:“昨天晚上是他?” 昨天晚上? 蒋梦麟猛然绿了下脸,嘴角下有一块肌肉不停地抖动,掐着宋清虚后腰的手指头更用力了。 宋清虚在心里哀嚎着,然后听到蒋梦麟哼了一声。 何开源摇着头叹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来你这里等着,又怕是误会了,打算等到中午,如果你还不出现的话,我就上去找你。现在我就放心了。” 蒋梦麟的脸色有点古怪,他心里稍稍有那么点感动,毕竟被人追求这种事情很难有人真的能够无动于衷,但想到宋清虚狭小的肚量,他沉默了一会儿,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宋清虚眼神猛然阴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这个混蛋,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打温情牌!显然是知道蒋梦麟吃软不吃硬的! “不劳你费心了!”宋清虚看到蒋梦麟缓和下来的脸色快要急死了,心里就想着快点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给赶走,他快快的上前把车门打开将蒋梦麟塞到副驾驶绑好安全带,关上出门后完全隔离了蒋梦麟的视线之后,才完全展露出自己阴暗的真实模样,森寒的目光像毒蛇似的在何开源身边脚边游曳,一直看到何开源无法自制地后退一步,才挂起讽刺的笑容,“我说过了,你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就离小麟远一点!如果你真的把自己当回事的话,就不应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宋清虚一下压低自己的嗓音,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威胁的声音,“我既然做了这样的自我介绍,就足以说明,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他越过呆滞的何开源坐到了驾驶室,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汽车滑行般离开了。站在原地的何开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呐呐地开口:“……切……”说的好像自己在觊觎有夫之妇似的……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感情……结婚?开玩笑吗? 宋清虚怒气冲冲地扶着方向盘,蒋梦麟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地问:“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性命还捏在你手里呢,上路还是要有一个冷静的头脑的。对了,你和他说了什么?” 宋清虚诡异地盯着蒋梦麟看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我真想把结婚证砸到那个家伙的脸上……” 蒋梦麟瘪了瘪嘴,撇过头当做没有听到这句话,宋清虚却忍不住了,一个漂移伴随刺耳的刹车声把车停到了旁边的空缺处,认真地回过头死死抱住 蒋梦麟:“我们结婚吧!认真的!” 蒋梦麟叹了口气,扶着宋清虚的肩膀,轻柔地坚持地把他推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宋清虚很不高兴地嚷嚷,“我知道的!国外可以结婚,我们随便找一个什么国家……” “宋清虚!”蒋梦麟严厉地大喊了一声,“不要胡闹了!你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的!”寰球的经营范围和企业心智注定了它的掌权人不能拥有一个外籍,更不要提宋清虚的军人梦! 宋清虚未出口的话被生生打断在嘴里,怔怔地盯着蒋梦麟好半天,他嘴巴有点哆嗦,最后垂下眼睛重新发动汽车。 直到到达寰球分部,车内再没人说一句话。 ****** 接下去的几天,蒋方舟陷入了未可知的忙碌。 朱敏敏为他联系的街头人已经联系上了,在他的帮助下,蒋方舟偷偷取走了自己仅剩下的一些财产,然后跟他一起联系预备偷渡的船。 去纽约的船很多,旧金山的也是一样,朱敏敏前段时间刚刚从希腊度假回到旧金山,蒋方舟就准备去这个地方,他打包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在某个天气很好的早晨,和一群衣裳烂蝼的做着发财梦的穷鬼们挤在船仓里,兴致勃勃地展望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生活。 所有人都很羡慕他,短短到达公海的几个小时之内,已经有三四个人明确表示了会和蒋方舟合作一起创业。 这艘船一只走了三天还要多,中途有几次大的风浪,船上的一个男人掉在了海里,没有人有空闲救他,但风暴过去后,所有人发现,他把自己的领带系在了船身上希望能够爬上来,然后失败了溺死在了海里,肿胀的尸体被泡的发白,船仓里的几个女人吓得惊慌失措地尖叫但是还是不停地偷看,最后被来解决突发事件的船员骂开了。那些船员甚至没有一点异常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砍掉了尸体的头。 蒋方舟看着被分成两节缓缓飘走的赤,裸的白色的尸体,觉得自己一路而来的雀跃心情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蒋方舟当然出过国,但像现下的偷渡还是头一次,但即便是如此,这些船员们面对死尸时冷淡平静的反应,也能轻易地让人感觉到不对劲来。 可是蒋方舟无法确定也无法逃脱,在上船之前,他的所有的能够通讯的设备已经被搜走了,他们的理由是公海的雷达设备触碰到这些信号发射专治会触发某些未可知的危机。 蒋方舟深信不疑,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个BB机。 就在这样的愁云惨雾中,船终于到达了大洋彼岸。 一个黑人来接应他们,开着一个很大的集装箱车,然后像是挑鸡仔一样打量了众人大半天后,调走了队伍中的青年中年男人们,女人和孩子被留下了。 蒋方舟试图用蹩脚的英语和对方攀谈,但黑人重重地把他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丢到了集装箱里,“上去吧!黄种猪!” 蒋方舟气死了,重重地砸着集装箱的铁皮大骂起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警告你们,我在这里可是有亲戚的!” 然后他后颈一痛,陷入了黑暗之中。 “妈的,”两个黑人把他抬了起来丢到一边,拍着他的脸颊聊天:“这么长时间头一次碰到那么吵的。”周围的男人都小心的围拢在一起脸色苍白,但都没有抵抗,因为那个说话的黑皮肤监管的背后背着一把闪耀着黑色光芒的散弹枪。 “确实,但是你要把他送到哪里?这个家伙有可能会坏事儿。” “那煤厂就免了吧,他一定会逃跑的,等到晚上联系一下布莱克,他那里的采石场又死人了。” “他真讨厌,总是不让工人睡觉,结果死亡率那么高,反而要我们费心。” “好了……” ****** 西部的那个溶洞的开采计划在蒋梦麟开学之前终于开始进行,作为寰球的负责人和西部爱心学子活动的发起人,蒋梦麟顺利地占据了一个名额,和那些之前一起进行救援计划的救援队众人又见面了。 因为队长的死亡,大家碰面后都没有叙旧,保持着阴沉的哀悼的气氛到达了那座大山。 沿途那些干涸的土地在经历了甘霖后重新恢复了生机,和大部队一起来到西部的还有西部水窖修建技术部队,寰球捐献了两百万用于修建水窖,除去那些层层盘扣,直接自己带领队伍,每座水窖的修建费用远远不到官方所报的一千元,大多三百到四百元就足够了,在那之后,军用卡车停在了山外,所有人步行进山,由于磁场紊乱,指南针完全不起作用,他们带了足够的信号一路放了过来,然后拿探测仪大张旗鼓地到处勘探,搜救队的人则在最前方带路。 蒋梦麟捏紧手上的戒指,那些勘探的队员们被阵法困住之后兴奋的不得了,稀里糊涂地被传送到山洞内之后,蒋梦麟看到他们切切私语地拿出炸药在山壁的缝隙里安放,他们打算直接暴力砸掉这个阵法,这就是蒋梦麟决定出动他们的原因,有时候国家机器想要做一件什么事情,实在是比个体的力量强大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型的探照设备很快就运送到了被暴力破坏以至于阵法失效的山洞中,阳光照射近了与光明久违的山洞,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停止。 难以形容究竟是怎样的美景,如同最纯粹的玉石的质感,光润圆滑却比之玉料拥有更多的色泽,山洞最外的上壁上,祖母绿色泽的石料完美地排列滑成弧形,从那之后,色泽开始渐变,在看不见的最深的洞底,强光手电照下去,隐隐泛着淡淡的粉红光泽。 “完蛋了。”爆破队长蹲下身子,从被炸成碎块的碎石中仔细翻找,手举着一颗手掌大小的翠绿的半透明石料站起身,和站在身边的队员们对视,“这算损失不小了,快报告回去,再不派兵驻守,我担心会引发暴动。” 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被开采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如此珍贵完美的色泽,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循着泄露的消息前来抢夺。 “把手机通讯器什么的都收上来吧,”蒋梦麟淡淡的开口,吸引去众人的视线,但他倒是没有多惊讶,既然是千年之前的大能者选择的洞府,说到底,又能差到哪儿去呢,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然后继续,留下一部分人驻守,通讯设备留一个在留守的部队里,一个收到前行的部队里,其他的,全部销毁。” 他说着,把兜里的手机第一个掏出来,拆掉电板和卡后砸到石板上,手机应声而裂。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勘探队长首先拿出通讯设备,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消息发回部队,随后将机器小心地推到二小队的队长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用一模一样的动作摔烂。 所有人开始二对二搜身,宋清虚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蒋梦麟一眼,严肃地对勘探队长敬了个礼,“我请求加入勘探队伍。” 他的军衔不小,勘探队长和他回了个礼,当然不可能拒绝,宋清虚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蒋梦麟身后,两人却没有对话。 蒋梦麟瞥了宋清虚一眼,面无表情地撇过头,心里翻滚着怒气,这个山洞上一回也只是勘探到一半,完全不知道更深处还会出现怎样意想不到的危险,他居然还主动申请要进去勘察?! 宋清虚低着头,谁都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他一贯沉默寡言,现场也并没有人发现不对,勘探队长清点了人数之后,清了清嗓子:“那好,就这样,部队已经有援助派来,搜寻队和勘探队一起继续勘察,考察队抓紧时间收集现场碎裂石料进行具体登记分析,二小队三小队五小队留在洞外观察驻守,紧急时刻,我允许你们开枪自卫!” “是!” 宋清虚拿过勘探队队长手中的强光手电,淡淡的说:“我走在前面吧,之前我们小勘探队被困的时候,为了脱困,我们曾经试图勘察过这个山洞,具体路线我还记得勘探到最胜出的一个石门,其他地方,大多都是死胡同。” “那么多谢了。”勘探队长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部队集合过后,蒋梦麟默默地跟了上去,注意到他的人理所当然地沉默了,虽然他不是部队内部的人员,但从开始出发到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神奇地全部派上了用场,加上队伍里最大军衔的那个长官又对蒋梦麟格外地客气,自然而然的,大家就都把他当做佛供起来了。 “我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现那株草的,什么样子?唔……我记得,是像手臂那么长的一株绿色的草,样子有点像兰花……” 蒋梦麟随便指了一块凸出的石块后面的湿润土地,开始信口胡说,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收集那头虎狮的尸体样本,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叹于这头猛兽的体型和他巨大的一对獠牙,这对獠牙在灯光下散发着森白的光芒。 有人仔细地用录音笔记下蒋梦麟说的每一句话,那块被他瞎指的地方的泥土被小心地掘到一个封口袋里收集起来。 他们背后是一个雕刻了奇怪花纹的石门,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无法再朝里走了,几个研究古文化的大师围着石门拓应拍照研究,蒋梦麟双手插在兜里看着他们行动,除了蒋梦麟自己,谁都看不见还有一个漆黑的魂魄漂浮在他们身后。 “这里一定有诅咒或者别的什么古怪,”幽魂从几个学家中间飘了出来,站在蒋梦麟身边,那几个学者就双手环胸哆嗦着站了起来,抖抖擞擞地对着众人说,“真的!刚才触摸到石门的一瞬间,我感觉到气温忽然下降了好几度!” 蒋梦麟白了幽魂一眼,“你干的好事儿,要是过一会儿他们不开采的话就有你哭的了。” 幽魂悻悻地缩到了蒋梦麟的戒指里,背后一阵温热,蒋梦麟抬头的同时嗅到了那股亲昵熟悉的味道:“清虚?” 宋清虚抱着他的手臂微微缩紧,似乎想要尽量缩短两个人的距离,蒋梦麟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地说:“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他们说可能有诅咒。” 蒋梦麟的心倏然松了下来,脸上挂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琢磨清楚的笑意识,另一双手,缓缓地覆上宋清虚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由于大家都不建议将这座石门炸毁,勘探工作只能停滞下来,几个专家研究了很久很久,所有人还是无奈的拿出雷管和炸药。 门后居然又是另一个天地。 素色。 青色的墙壁、地面。天顶。 这里完全不像是山洞,该说,更像是寺庙里的禅房,墙壁上雕刻着巨大的文字,是梵文,和某些符号,似乎代表了不一样的意义。 黄绿色的蒲团静静地躺在地上,前面是个木质的供桌,铺着青色的布料,上面放着一个黄铜质地的香炉。墙面上挂着一副细心勾勒的人像,这幅人像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于古代丹青的认知,一比一划,每一个弧线,每一处收尾,淡淡的墨色,却清晰地描绘出一个青年男人的气势和容貌。 那双眼睛,只要看一眼,就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他的淡然和温和。 蒋梦麟淡笑出声。 兄弟? 难不成幽魂生前就长这个样子? “去把那个画像前面的香炉给我!”幽魂在蒋梦麟耳边大叫起来。 蒋梦麟像后扫了一眼,包括宋清虚在内,所有人都沉浸在画像的神韵中无法自拔,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借由身体的遮挡一挥手,飞快将香炉整个收到戒指中。 但是在离开的时候,他却一不小心被桌脚绊倒了,手忙脚乱之下,蒋梦麟一不小心抓住了墙上的挂轴,挂轴被一整个拉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蒋梦麟愣住了。 一张薄薄的宣纸贴在墙上,透出了淡淡的青色背景,画像上的少年穿着一身古怪的黑色衣袍,满头长发不羁地散乱在身后,斜飞入鬓的剑眉张扬邪气,眼眸如同闪烁的星辰那样美丽。 只是简单地斜坐在树枝上,就能让所有人感受到难以忽视的青春和俊美。 宋清虚走上前来,弯腰拾起瘫在地上的画轴,又小心地将墙上的宣纸撕下来,轻轻揽住蒋梦麟:“这一定是个对主人非常重要的人。” “也许。”蒋梦麟轻轻的说,然后在心里问幽魂,“他是谁?” 幽魂没有回答他,但蒋梦麟已经猜到了答案。 戒指猛然开始发烫,蒋梦麟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把它取了下来,包裹在衣袖里。 手上的质感忽然变化,蒋梦麟挑起眉,展开手低头看了一眼,抿住了嘴。 戒指不翼而飞,蒋梦麟的衣袖里,握着一枚白色的指骨大小的舍利。 ****** 蒋母坐在咖啡厅里仔细地翻阅着一大本相册,满脸都是喜悦。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一位胖太太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笑眯眯地酌着甜腻的奶茶,“特别是这个!这个这个!刘薇薇,漂亮吧?和小麟一样,是个高材生,小小年纪就上了大学,不过现在才大一,好在年纪倒是刚刚好。家里也很有钱,她妈妈和我是牌搭子,每局十来万不皱眉的!” 蒋母笑呵呵地点头:“钱倒是次要,关键是性格要好,身高多少?一米六八?不错不错,基因好基因好!” 胖太太立刻奉承道:“是啊,您肯定不会缺钱,但终归是个锦上添花的事儿,这姑娘看着挺文静的,到底年纪小,还能培养不是?” 蒋母点着头,在刘薇薇的照片上打了个勾,又翻了一页:“哟!这个也不错!” “这个啊,这个也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蒋梦麟盯住手掌里的舍利看了半天,直到宋清虚将画轴卷好,递到从怔楞中回过神来的勘探队长手中时,才缓缓地叹息了一声。 心里涌上一种很难捉摸清楚的怪异的情感,像是失落,却更多像解脱。 说来奇怪,这个禅室内虽然摆设不多,清理出来也只有两幅画像一张桌子一张桌布和一个蒲团,但是这些仅剩的东西在经历了前年的岁月之后,居然一点老化的趋势都没有,甚至连草编成的蒲团,也还维持着新鲜的弹性和清香,这使得所有人都异常惊讶,相比起财宝金银,这种神奇的现象无疑更加有价值。 队长立刻掏出仅有的通讯器和洞外的人联系后,飞快地再次通知了部队,那头回报消息,说支援的车队已经到了半路,很快就会到达。 蒋梦麟将手上的舍利塞到衣兜里,松了口气,戒指忽然不见,他身上没有一点能够用于自卫的武器,如果真的有暴动,那他一定只能拖后腿或者当炮灰。 宋清虚也感觉到了他莫名其妙低落下来的心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跟在蒋梦麟身侧,寸步不离。 蒋梦麟一直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宋清虚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能那么巧合地救下重伤的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收留一个来历不明明显带着一身麻烦的陌生人,为什么倾尽全力栽培自己,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是毫无缘由的,宋清虚曾经怀疑过,但到底找不出什么证据。但这件事情终究横隔在他的心里,成为一根钝痛的刺与无形的隔膜,叫他谨记两人从一开始的主仆尊卑,叫他每每和蒋梦麟亲密,心中都有逾越雷池的慌张感。 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蒋梦麟的怪异,就和那个隐瞒他的秘密相关。 宋清虚犹豫地伸出手,小心抓住蒋梦麟的手握在手心,蒋梦麟冰凉的手生生把他即将出口的质问堵了回去。 宋清虚慌张地抱住蒋梦麟:“怎么了?” 蒋梦麟默默地回握住对方的手掌,宽大的、燥热的手心,骨节因为练武变得异常大,老茧多不胜数,只有宋清虚,才能拥有这样的手掌,能够仅仅凭借沉默的教握,就无声传递过毁灭自己一切失落的安慰。 蒋梦麟催下眼,余光瞥着勘探队长手里小心翼翼举着的画轴,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关于为什么会和你相遇,”蒋梦麟抬起头,深深地看进宋清虚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除了微微缩紧的手,几乎没有任何能看出他正在紧张的破绽,“如果我们这回能够平安回去,我全部都告诉你。” 宋清虚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 蒋方舟呻吟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缓缓从冰冷的水泥地上半坐起来。 疼痛越来越强烈,蒋方舟意志不清地捂着最疼的一处地方,满手都是温温的湿润感,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满口都是铁锈的腥臭味,全是血。 他打了个激泠,眼中立刻浮现出浓浓的惊恐,连带着难忍的疼痛也变得不起眼,蒋方舟扶着身边的墙壁颤抖着站了起来。 逃出来了!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上帝啊!感谢佛祖! 眼里打下两行热泪,蒋方舟刚想痛哭,就忽然惊恐地缩到了墙根,耳边一阵骚动,几声枪响之后,隐约的凌乱脚步声逼近过来,“你们去那边!狗屎!如果他逃了出去,老大一定会在我们的头上扣一盆屎!” 蒋方舟慌张地四下张望起来,这里是一个黑暗的小巷,非常非常脏乱,墙角不远处有几个很大的垃圾箱,绿色,但是已经看不出纯粹的本色了,苍蝇嗡嗡地飞在其余的几大堆垃圾山上,腐烂的垃圾发酵后流出浓浓的浆水,恶臭味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蒋方舟盯着这一堆垃圾,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狠狠咬紧了牙关。 ****** “强尼!你那里有没有发现?!” “操,不知道那个杂种躲到了哪里。” “这里有垃圾桶!” 强尼率先发现了三个巨大的垃圾箱,他握紧手枪,放缓了步子,和同伴阿波罗打了个手势,两个人眯起眼慢慢的开始接近这三个垃圾箱。 强尼拉开保险栓,看着开始微微发抖的垃圾箱,嘲讽地大笑起来:“看啊!我们发现了什么,也许这里面的某个地方藏着一头黄种猪?” “我想你是对的!”阿波罗恶意地附和着,“我饿极了,一会儿我们把他烤了吧!” “还要剥掉他的皮!” 强尼冷哼了一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正在哆嗦着的那个垃圾箱,在握紧手枪的同时,一头脏兮兮的黄斑短毛猫尖叫了一声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卷着他长长的细尾巴打算逃走。 阿波罗一枪结果了它,然后愤怒地推开强尼一脚一个踢翻剩下的垃圾箱,除了一大堆开始腐臭的厨房垃圾,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操!那个杂种一定逃走了!”强尼掏出手机来朝着地上唾了口浓痰,拨了几个号码后朝着阿波罗挥挥手,“不能再拖了,我现在通知城里的列夫他们,在不快点就要被他逃走了。” “真倒霉,那么老大那里也一定瞒不过去了。”阿波罗弯腰拾起野猫僵硬的尸体泄愤般砸到墙上,与强尼快速离开了。这里出现了枪声,条子们很快就会到了。 他们走远之后,近处一堆垃圾山缓缓蠕动起来,片刻之后,从中间探出一个挂着塑料袋的脑袋。蒋方舟拿下挡在鼻子前面的空罐头,心有余悸地盯着两个追捕者离开的方向,慢慢从垃圾山里爬了出来。 草草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原本就破烂的衣服这下更破烂了,好在他从垃圾山里找到了一件被丢掉的红毛衣,蒋方舟剪掉毛衣的两个袖子,然后把衣服套在身上,从垃圾山里挖出几个发霉的面包缩在墙角慢慢的吃着。 真是不敢相信……蒋方舟快速眨着眼,与心跳同一频率,他边吃边想,居然真的逃出了那个人间炼狱。他一定要先逃出这个遍布了石矿爪牙的城市,然后找到电话,先联系上朱敏敏才对。 ******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华国,已经是夜幕降临。 蒋梦麟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电灯,也没有拉开窗帘,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这么说来,原来许大夫才是真正救了我的人吗?”宋清虚把下巴枕在蒋梦麟的头顶,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小声问。 蒋梦麟僵硬着在宋清虚的怀里点了点头。 “你培养我给我钱花送我进部队都是因为许大夫?” 点头又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蒋梦麟轻轻的呼吸着,片刻之后,房间里回荡起变声期少年所特有的雌雄莫辩的沙哑声线:“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许仙的托付,他给了我很多的好处,多到给你花的钱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后来……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了,就像是家人,觉得给你最好的,就是理所当然了。” 宋清虚叹了口气,把蒋梦麟抱的更紧,“那许大夫呢?” 蒋梦麟一愣:“什么?” 宋清虚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你和许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见过他的,虽然年纪很小,但照你这样说,两个时间连时间流速都大不相同,许大夫天生就是美人相,长大之后,不说国色天香,清秀可人也是绝对逃不掉的,又一手好医术,与爷爷是莫逆之交,比我更是强出了多少倍不止,你是不是喜欢他?” 蒋梦麟难得地呆楞了。 他就是再聪明,也绝不可能能猜到,宋清虚居然会注意到这种地方去。 “喂……”蒋梦麟挫败地叹了口气,无力地辩驳道,“你在想什么啊,我和许仙……怎么可能啊!我是要和你说明我们会在一起的起因,拜托你不要老是听这些东西好不好。” 宋清虚忽然笑了起来。 蒋梦麟愣了楞,随即也反应过来,宋清虚那样说是为了缓和自己紧绷的神经。 蒋梦麟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身体倒是真的放松了许多,他抬起手,以一种难得出现的弱势神态怀抱住宋清虚的腰,低低的道歉,“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还心安理得地让你为我卖了那么久的命。”想到那个子母蛊,蒋梦麟心里更难受了,也不知道那子虫会不会影响宋清虚的身体…… 宋清虚摇了摇头,微微挪动了一下,把蒋梦麟压住换了下位置,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宋清虚认真地与蒋梦麟对视着,眼神难掩温柔,“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以为我会介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蒋梦麟看着他的眼睛。 宋清虚说:“我忠诚于你,跟主仆契约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俯下脑袋,埋首在蒋梦麟的颈间,缓缓说出那句埋藏了许久的情话,也让蒋梦麟如释重负地放松了下来。 他说:“我爱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蒋梦麟无聊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乳白色的牛奶缓缓与黑咖融合成褐色的液体,散发出微苦香甜的气味,可惜的是,蒋梦麟不爱喝咖啡。 他更喜欢喝茶,确切的说,是更喜欢未发酵的绿茶,那种清新的自然气息比起香浓的咖啡更具诱惑力。 就好像比起对面这个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妩媚身段的女孩,他更愿意和宋清虚相处一样。 瞥了坐在旁边沙发上时不时忐忑看一眼自己的母亲,蒋梦麟翻了个白眼——真是神经病。 因为快要开学了,蒋梦麟想起似乎很久没有来看过母亲了,所以干脆没有打电话直接到了H市来上门探望,结果就摊上那么一档子破事儿了。 想到刚刚在吃饭之前打电话时无意透露给宋清虚的那些消息,蒋梦麟就无意识地想要叹气,宋清虚狂性大发的模样他其实一直是有点怕的。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蒋梦麟听到对面的女孩子忽然不满地提高声音,回过神抬头一看,那个叫刘什么什么的女孩撅着嘴正在娇嗔。 含羞带臊的模样冷不丁把他雷地不轻。 “啊,对不起,”蒋梦麟心不在焉地道着歉,“忽然想到了个人。” 刘薇薇偏头看着他,“是谁?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蒋梦麟皱了皱眉,出于对待女士的礼貌,蒋梦麟对待女性通常不会太具攻击力,当然,仅有的那几个算是例外,但绅士风度是一回事,被不熟悉的人自来熟地查户口任何人都不会愉快的。 于是蒋梦麟垂下头自如地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哎呀!你看薇薇这孩子!”大约是感觉到了气氛冷场,刘薇薇的阿姨,也就是介绍人胖太太蹦了起来,殷勤地给蒋梦麟和李月玲恤上咖啡,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薇薇就是太老实了!连点儿眼里见儿都没有,到底还是年纪小呢!” 李月玲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她挺好的的,也很有礼貌,大概是小麟有点累了,小麟!”李月玲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瞪了蒋梦麟一眼。 蒋梦麟也没真的打算给李月玲难看,虽然李月玲在他面前没什么威信,但到底是个母亲,做儿子的该有的周到总还是应该做到的,蒋梦麟是个传统的人,虽然这一回李月玲做的事情不太合他心意,但看在她是好心的份儿上,蒋梦麟还是不打算直接在她的朋友面前悖她颜面。 他放下咖啡杯,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是啊,累死我了,我可以回家休息了吗?” 李月玲立刻从儿子的细微表情上发觉出他隐约的怒气,心底居然打了两个颤。 也不能怪她太没用,实在是她和蒋梦麟相处的模式,与其说是母子,倒是更像上司和下属一些。蒋梦麟平时打个电话回家,有什么建议或者说是劝告,李月玲多半都会当成任务来完成的。比如说,在此之前,蒋梦麟曾经提议过让李月玲盘下隔壁几个商店的铺面然后减少店里衣服的款式提高价格来销售,李月玲所有的朋友听了以后都拼命阻止,李月玲自己也觉得这种事情挺不靠谱的,但这种建议就好像魔咒一样在她耳朵边上盘旋了半个来月,不完成连觉都睡不好,结果她还是力排众意照着蒋梦麟的话去做了,结果证明,店里的销售额果然翻一倍有余。 而她现在这种为小小年纪的儿子相亲的举动,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出自与讨好。 李月玲对儿子有着很深的愧疚,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并没有为小小年纪的孩子做出什么贡献,甚至连唯一的家庭温暖也残忍地剥夺了,好在蒋梦麟出息,在那段她稀里糊涂的日子里居然能够自某出路,换成另一个随便怎么样的普通孩子,也许一生就会被自己的母亲毁掉了。 而现在的李月玲,已经算是个成功的女人了,所以她就开始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奉献点什么。 蒋梦麟已经快要成年了,这个年纪点孩子,通常会好奇爱情的滋味,但蒋梦麟就好像一个异类,平常但谈吐居然从来没有显露出哪怕一点点对于异性但兴趣,这可就有点不正常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谈恋爱又不等于结婚,与其让儿子去找那些不三不四有可能已经早早偷尝禁果了的女孩子,还不如让她来把关,为儿子挑选一个足够美貌,能够为他未来择偶起到起点作用的好女孩。 但现在,好像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现场一时间再没有人讲话,胖太太抽搐着脸颊把刘薇薇拉了起来,“我有点话想和薇薇说一下,蒋少,李总,你们母子俩先聊,失陪、失陪一下哈!” “他不喜欢我!”刘薇薇一把将胖太太的手甩开,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阿姨!你别闹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孩子真是的……”胖太太打开卫生间的门朝外瞄了一眼,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他们家多有钱吗?那辆车子抵得上你爸一辈子了!阿姨还能害你不成?你看你妈现在连打牌都不敢放开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好机会,有了他们的支持,你爸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刘薇薇双手环胸掩饰住自己眼中的厌恶,撇过头去。 胖太太谄笑着拉着刘薇薇又出来,轻轻拍了拍李月玲的肩膀,“李总,您看……要不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有长辈在,孩子们都很拘谨啊。” 李月玲为难地朝着蒋梦麟摊了摊手,无奈地随着她离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蒋梦麟和刘薇薇两个人,蒋梦麟安静地喝着手里地咖啡,眉目无波,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 刘薇薇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倒贴地人。追我的人那么多,我没必要扒着你不放。” 蒋梦麟这下反倒提起些兴趣了:“哦?” “哦什么哦!”刘薇薇利落地把一头别扭早熟地卷发绑了起来,看着两个人离开地方向,不满地哼了一声,“她是不是和你说,我们家钞票大大地有,我妈我爸一分钟几千万上下?” 蒋梦麟捂住嘴咳了一声,掩住笑,“唔……倒没有那么夸张……” 这个刘薇薇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刚刚那种别扭的样子装的真难看,现在干净利落的模样反倒更自然更有魅力一些,也称得上她高校高材生的称谓了,“你刚刚那样子是装的吧,把我吓到了。” “哼,能不吓人吗?被排练了一个星期了,我的暑假简直无意义极了。”刘薇薇龇牙咧嘴地撇过头去。 “你真有意思。”蒋梦麟放下杯子友好地朝她伸过右手,“我现在倒是想要和你做朋友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蒋梦麟,B大大一生。” 刘薇薇挑起眉打量了他半天,终于笑了:“你也挺有意思大,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叫刘薇薇,Q大一年生,就读营销系、管理系和法系,现在是H市寰球的暑期实习工。” 蒋梦麟瞪大眼睛:“寰球?” 刘薇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牙齿白地发亮:“怎么样,我可是全凭实力的,Q大校方专门为我开的介绍信,因为我是Q大最早进入学生会的学生,一个学期之内,就替学生会拉到了五十万的赞助,并且参与了三个省级活动的策划,都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蒋梦麟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你很出色啊。” 刘薇薇笑而不语,蒋梦麟在心里点点头,这是个公关能力非常棒的女孩,仅仅两三句话就完全扭转了自己对她的印象,如果可以的话,蒋梦麟希望日后能够继续留在寰球。 不过那就是鲍雄的事情了,回去提一提差不多就可以了。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胖太太的声音:“瞧啊!我说呢,都是同龄人怎么会没有话题,果然现在已经是孩子们的天下了啊。” 蒋梦麟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去看胖太太脸上扭出来的暧昧表情,对着李月玲开口说:“妈,我忽然想起来家里好像还有一点事情,咱们先回去吧,有事情下次再见面也可以。” 没有给李月玲回答的时间,蒋梦麟回头对刘薇薇点点头:“和你聊天很愉快,我想我们还再次见面对,今天就失陪了。” 刘薇薇浅笑着,蒋梦麟对她点点头,三两步走到玄关处盯着李月玲。 李月玲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啊……这,这样啊,没错啊,我,我也想到好像还有事,那,要不这样,咱们就先回去吧。再见啊。”后面一句话直接就对着胖太太不容拒绝地丢了出来。 胖太太怔在当掺和,等到他们走远脸,才呐呐地点点头:“那……下次见。” 回过头,再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刘薇薇。刘薇薇摊了摊手,“他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 ****** 口袋里地电话跟震蛋似的震动,蒋梦麟一出门就接通里,那头传宋清虚气喘吁吁的声音:“你在哪里!我到H市了!” 蒋梦麟挂断电话,严肃地看向小心翼翼偷看自己的母亲:“妈,我带你去看你儿媳妇。” 直到到达咖啡厅,蒋母的表情还是木然的。 宋清虚穿着自己那一身军装,军衔又发生了变化,餐厅里的不少人都在偷偷瞟向他的两杠二星。 宋清虚看到蒋母,严肃地起立敬了一个礼,声音洪亮清晰:“妈!” 哐铛一声,蒋母摔凳子底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宋清虚现在的胆子可比从前大了不少,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喊了那声妈之后,居然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献起殷勤来。 “房……房东啊……”李月玲食不下咽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面对第三次起身为她续杯伺候她细心周至的宋清虚结结巴巴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宋清虚义正言辞地盯着她,“您可以叫我宋清虚。” 李月玲还未咽下去的红茶哽在喉咙里,片刻后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蒋梦麟叹了口气,无奈的俯身替她拍背,李月玲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汪汪地求证着:“你是在逗我玩的,对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个房东,虽然算不上八杆子打不着,但是跟儿媳妇又哪里有半码子关系啊?更何况……更何况他是个男的!男的啊! 儿子是同性恋!? 这一事实让李月玲脑子里嗡嗡如同飞机起飞,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蒋梦麟遗憾地对她耸了怂肩膀,宋清虚则恰逢其时地又站起身来为她倒茶,李月玲盯着那个精美壶口里缓缓溢出的红茶,脑子里忽然蹦出三个字——媳妇茶。 李月玲被自己冷的打了个哆嗦,对上宋清虚递来的理直气壮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不行!这怎么可能!?” 咖啡厅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李月玲脸红的像是两个番茄,她咬着下唇一伸手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外走,“我们出去再说!” 李月玲现在早就不住在那个名义上是宋清虚租给他的房子里了,为了防止李家人的纠缠,蒋梦麟给她换了房子,再湖岸对面远离市区的植物园附近,空气清新的独栋别墅,安保非常不错。 虽然生活条件比起以前好了,过的也不是人在屋檐下的生活,但面对这个曾经在最困难的时期帮助过自己的“房东”,李月玲还是没办法恶语相待。但对她来说,同性恋这种事情又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一点。 年代的差异注定了她不能平等看待这类事情,虽然在文化先进的大都市里她也曾经接待过一些类似的顾客,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又有哪个母亲能不惊慌呢?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李月玲坐立不安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老神在在的两个孩子,“我带你们去医院,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小麟!你真的别吓妈。假如被别人知道了……” 也许自己出门都会被人投以歧视的眼光,这怎么可以!? 蒋梦麟翻了个白眼:“别讲这些不科学的话了,我不就是性取向不一样么,瞧你搞得跟天崩地裂了似的,哪儿有那么严重啊。” “怎么就不严重了!”李月玲神经质似的尖叫,脸都青了,“这是……这是变态!” 蒋梦麟脸色一沉:“你说话小心点,变态不变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蒋梦麟的的态度如同一瓢冷水泼到蒋母头上,让她从骨子里发冷,看着蒋梦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眼中浮起厚厚的冰霜,蒋母心底打了个哆嗦,后退了一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变态是指……” 蒋梦麟心中的怒气一层层叠加翻滚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母亲,越加感觉面目可憎。 变态?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因为生活宽裕了,精神空虚了,就来找找当母亲的威严? “你不用说了,”蒋梦麟这样的想着,声音就明显的冷下来,他拉着宋清虚倏的站起来,对着蒋母冷笑,“我原来不想和你这样的,但我发现,好像每次只要我让步,你就会得寸进尺。这么说吧,我今天带老宋来见你,是为了让你不要再搞出这些相亲的事情来,娶不娶老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想在下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没脸。” “我是你妈!”李月玲气的大叫起来,“你吃我的用我的……” 蒋梦麟冷冷的眼神成功让李月玲恢复来一点理智,然后她脸色一白,立刻想起了蒋梦麟从来没有花过一分属于她的钱的事实。 在蒋家,他是蒋家的独子,蒋方舟宠爱他给自己的儿子花钱,没她李月玲什么事儿,从出来之后,到自己现在为止,也只有蒋梦麟给她这个当妈的花钱的份儿。 可她还是气不过,蒋梦麟对她日渐纵容,她现在恢复青春靓丽,也被周围的人宠的脾气大了起来,眼角扫过茶几,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最大的倚丈。 “好吧,你以前没有吃过我用过我。”李月玲揉着太阳穴咬牙恨恨地说,“但你要是执意和男人在一起,我现在所有的钱和房子,到我死的那天,烧了也不会留给你!” 蒋梦麟几乎要气笑了。 李月玲居然是这样以为的吗? 自己对她好,图的就是房子和钱? 呸! 那么一瞬间,蒋梦麟心里忽然觉得恶心地慌,自己期待的母子情深就跟笑话似的,李月玲的本质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你的房子和钱算个屁啊?”蒋梦麟冷笑起来,扯着宋清虚就往门口走,他在玄关处猛然回过身,狠狠地盯着李月玲的眼睛,好像要剜出一块肉似的那么狠:“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我的事情也轮不到你做主,记好你的本分我们就相安无事,今天这样的事情,下一次,我再也不会给你脸面了!” 蒋梦麟把门摔的震天响,像他这样出柜还出的理直气壮的人确实是不多见,但他倒是真的生气了,抛开他和宋清虚的事情不说,李月玲的那句话把他一直以来对亲情的向往说成了个笑话,就好像他抛弃成见为李月玲扫清障碍告别过去重拾自信都是为了她的那些钱似的。 简直笑话!他蒋梦麟,什么时候廉价到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份儿上了! 宋清虚一把拉住蒋梦麟,把他拽停住:“小麟!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蒋梦麟沉着脸,声音冷静的不得了,“我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吗?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你一生气就喜欢口不择言,刚刚你和阿姨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不要生气了。” 蒋梦麟被他拉到暖和的怀里,沉默了半天,才闷闷的抱怨:“她凭什么啊……明明一天都没有管过我,这种时候干涉我的生活却理直气壮的……” “她也是为你好,”宋清虚被李月玲那样形容,当然也有难过,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强,这些打击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太小众了,我选择和你在一起,就会保护你宠爱你,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和我们的朋友那样懂得理解,这是包容力的问题。” 蒋梦麟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气这个。” “我知道,”宋清虚对江门领导情绪了如指掌,在李月玲说了那句威胁之后,蒋梦麟才忽然失控的,“你以为阿姨指控你对她好都是为了钱?小麟,你智商情商比我高那么多,我都听出来她和你一样是气急失言了,你居然当真了?” 蒋梦麟是个外表看上去强悍,实际上对于某些特定的对象内心会无比敏感的人,这些特殊的对象就包括宋清虚,李月玲。受到这些对象的伤害,他通常会选择负隅顽抗,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真实感受,然后在安全之后独自舔舐伤口,在最后又一定会选择躲避。 宋清虚庆幸于自己得到了蒋梦麟足够的信任,在他的面前,蒋梦麟通常不会选择费力的继续佯装。蒋梦麟的表情告诉他,他的解释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把误会解开,蒋梦麟也许钟其一生不会再和李月玲亲密相处了。 虽然能够独占蒋梦麟,让他眼里心里只有自己是一件非常美好具有诱惑力的事情,但宋清虚太明白蒋梦麟的本质了,失去了所有家人彻底告别亲情的蒋梦麟,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的敏感孤独,那样的蒋梦麟不是宋清虚想要看到的。 宋清虚给了蒋梦麟一个拥抱,微微松开他,然后低下脑袋额头触碰额头,认真地恳求道:“陪我,再进去一次。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能够得到小麟唯一的家人的祝福,否则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蒋梦麟不冷不热地盯着他。 宋清虚认真地回看过去,眼里的温柔和炽热将蒋梦麟身体里那颗即将冰封的心脏融化了一个缺口。 蒋梦麟抿紧嘴唇,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宋清虚的真正意图呢。 蒋梦麟垂下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 蒋母正坐在茶几后面地毯上捂着脸哭泣。 蒋梦麟打开门,扫过那一边,木着脸拉着宋清虚的手走过去。 蒋母听到声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会要你的钱的,”蒋梦麟张了张嘴,最后莫名其妙的说,“你放心好了。” 蒋母哭的更大声了。 宋清虚哭笑不得地捏了捏蒋梦麟的手示意他不要讲话,然后一个人慢慢的走到蒋母面前蹲了下来,递过去一张纸巾。 蒋母想了想,还是接了。 宋清虚松了口气,慢慢的开口:“……我爱他。” 蒋母纸巾遮住了半张脸,红着眼睛听着他说,不停的打着嗝。 “我很感激您,能够生养小麟长大。没有他,就一定不会有今天的我。” 蒋母抽了抽鼻子,声音沙哑的可怕:“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开始的?明明有那么多的女人……” 宋清虚不赞同地看着蒋母:“女人是女人,她们再好也和我没关系,难道您以为我将小麟的性别混淆了吗?我并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对其他的任何人,包括男人和女人,我都从来没有过这样心动的感觉。” 蒋母抬头看着撇过头去半张脸在阴影里的蒋梦麟,那孩子柔和清秀的模样仅仅因为情绪的不同就变得阴森可怖,强烈的气势使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的。蒋梦麟现在的模样,她只在R镇蒋家老宅见过一次,那一次,蒋梦麟用一把手枪把他的亲身父亲恐吓的面无人色。 这个孩子,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迅速的长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月玲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堵了一块。 就连喘气也变得很艰难。 蒋梦麟从进门开始就没再表态,冷漠疏离的态度就像对一切其他人一样,没有不同,也许就再也不会有不同了。 李月玲意识到这个可能,心里颤巍巍的,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生什么气!我还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蒋梦麟的嘴唇抿的更紧,眉毛也皱了起来,李月玲的哭声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她把一切能碰的到的东西全部都丢了过来,抱枕、沙发垫挂在蒋梦麟头上,茶壶和水杯手机这些东西全部在脚边应声落地。 蒋梦麟一把扯下脑袋上的沙发垫,忍无可忍大骂道:“你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不敢和你动手!” “你来啊!你有种就来啊!有本事我们俩打一场!”李月玲扶着茶几站了起来,跳着回骂,手舞足蹈,“光说不练算什么!” 蒋梦麟一口牙险些咬碎,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掉头把玄关处的青瓷观赏瓶一脚踹了出去。 李月玲捂着脸痛哭:“跟男人算是个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偏偏是我儿子……” 蒋梦麟听着她毫不掩饰的痛苦,心里也颇不好受,撇头听了一会儿,眼眶也红了。 他是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性取向的问题也能闹成这样,传宗接代真的那么重要? 宋清虚听着李月玲的哭骂,再扫一眼蒋梦麟明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叹了口气,对蒋梦麟说:“小麟,你们现在都太不冷静了,要不这样,你先去房间里洗个脸,我单独和阿姨说几句话。” 蒋梦麟冷笑一声,抬手吧玄关的烟灰缸砸到地上,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他一走李月玲就恢复了正常,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不善地看着宋清虚:“你别想说服我,想让我同意你们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宋清虚面色一整,居然立刻换了个模样,嘲讽似的看着李月玲,全没有刚刚憨厚的态度了:“你大可以这样,反正我也是装装样子,你想把小麟越推越远我一点意见也没有,我巴不得一辈子他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有你这么自私的母亲。” 李月玲被他两句话气的发抖:“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吗?”宋清虚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开始编排瞎话:“你当然不知道了,三年前的你在干什么,你现在还有印象吗?” 李月玲稍以回忆,脸色煞白:“你是说……”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人,”知道李月玲被自己误导了,宋清虚在心底里暗笑,脸上全是憧憬的表情,“你当然不知道拼命想活下去的他有多迷人。我和他都在帝都,每一天我都在管住他,他被你激发出了身体里所有的斗志,兼顾学业的同时,最多的时候,小麟一天要打五份工,存下来的所有钱都寄回来贡你奢侈生活,每个月他缴给我的房租我都没敢花出去,现在都还整整齐齐地放在家里呢。” 李月玲呼吸急促,脑子里忍不住开始随着宋清虚的讲述描绘出三年前青涩的蒋梦麟,刚刚走出小地方,到了人才济济的帝都,身上没有一分钱,却为了学费拼命在每一个可以赚到钱的地方工作,到目前为止,李月玲也仅仅只知道蒋梦麟做过家教罢了。 真正开始懂得营生艰难的李月玲每每想到自己那时动辄上千元的花销,和蒋梦麟每个月寄回家的五千元钱,心里就堵的喘不过气。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到底是怎样才能在一个月之内赚到五千元钱? 那个时候的李月玲一无所知,现在的李月玲则无从得知。 宋清虚盯着李月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干涉他?我只是不想要让他以后和我在一起保有遗憾,但你的祝福,也不是非有不可的。” 李月玲回视过去,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被说服了。 她在蒋梦麟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幻想的那么重要。 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最清楚,蒋梦麟的性格不像蒋方舟也不像她,在特定环境下长大的他有着李月玲自己都无从捉摸的性格,这一次如果自己真的用强硬态度将他推开,那么未来会后悔的,一定不止蒋梦麟一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男人呢……”李月玲颓丧地垂下头,声音低若蚊呐,“这种不正常的人生,你们明明也知道会很苦,两个男人在一起……” 她低低的啜泣起来:“他已经很苦了……他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真的不要他,我真是没用,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刚刚你们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就算是锁也要把他锁在家里,就算是恨我也好,我也不能让他在感情上像我一样跌跟头,被歧视的滋味,你们真的知道吗?你不是说爱他,那为什么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沙哑的少年嗓音猛然在背后响起,李月玲的喋喋不休立刻被打断,她回头,蒋梦麟沉着脸看向她这边,“你以为我和老宋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如果不情愿,怎么可能强迫的了我?我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了,我们两个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带他来见你?” 蒋梦麟慢慢走了过来,在地毯上半蹲下,和李月玲近到能看到她脸上每一条皱纹:“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我爱他,妈妈。我们只是想要得到家人的祝福而已,就那么简单。” 李月玲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 好半天才说:“你是认真的?那你的孩子怎么办?以后呢,你们要结婚吗?” 蒋梦麟揉了揉额头:“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小孩,也不一定会要,如果想要小孩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抱一个给你,你要几岁的?或者几个月的?” “……” 蒋梦麟见她沉默,颇有点吃惊地挑起眉,“难道你真的想为蒋家传宗接代?那我可以去把蒋方舟找来……” 李月玲结结巴巴地摆着手:“这……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太可能会一辈子,那你以后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男人和女人有区别吗?” 李月玲瞪大眼睛,结巴也没了:“当然有区别了!正常的当然是……” 蒋梦麟一扬手打断:“那我问你,你和蒋方舟都是男的?还是都是女人?男女婚姻既然一样会离婚,那我们和你们到底又有哪里不同呢?‘ 李月玲被绕晕了。 蒋梦麟叹息一声,前倾身子轻轻把李月玲抱在怀里,蒋梦麟已经足够高大了,比娇小的李月玲高了一个头还有多,他的肩膀宽阔,胳膊结实有力,第一次得到孩子温馨拥抱的李月玲一瞬间几乎要溺死在这个怀里,她逸出轻轻的叹息。 “谢谢你,妈,”蒋梦麟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刚刚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我很高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关心我。” 李月玲对宋清虚说的那些话是蒋梦麟未曾预料到的,如同所有母亲都会担忧的那些问题,在此之前,蒋梦麟一直认为李月玲担心的是一些别的东西。 天知道,他所渴求的,不过是普通人家都不曾缺少的来自亲人的关爱罢了。 “对不起……”李月玲哽咽着,死死抱住蒋梦麟的后背,眼泪划过脸颊落到了他肩膀的衣料上,晕出一团湿迹,“我不是好妈妈,让你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东西,我那些话都不是真心话,我知道,你为的不是妈妈的钱,妈妈只是太生气了,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不会稀罕我这些东西的。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尽力了那么多东西,连个子都长不高了!!” “……” 蒋梦麟沉默良久,忽然抬起头,回首对宋清虚射出死亡射线:“我说,你刚刚对我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在部队里到底学了什么东西啊!” 宋清虚漂浮在云端尚未落地,脸上通红,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蒋梦麟刚刚那句:“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啊!这是两情相悦了对不对!!! 我的天! 宋清虚猛然发觉,这一天的阳光太明媚,雨水很充足,空气好清新,连作者都美的像是貂蝉。 丈母娘的刁难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宋清虚在那之后果然升官了,他被就近调到了B市军区,白老爷子早就退位了,白家的旁系亲戚们有出息的虽然多,但是从军的却到底没有几个,老爷子对宋清虚很是欢迎。该说宋清虚才刚到D省没多久,老爷子就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他了。 宋清虚这个人说死板又很死板,说上道又确实上道的很,把蒋母哄的晕乎乎答应他们的事情之后,就很快要带着蒋梦麟一起回到B市,实际上蒋梦麟距离开学还有那么几天,没必要那么早就离开的,可是经过一次被抓奸在床的经历之后,宋清虚可谓是对丈母娘畏之如虎了。 多来那么几次,蒋梦麟的后半生性福就泡汤了。 蒋母经过那么几天的思考也从泥沼中挣脱出来了,蒋梦麟不喜欢坐飞机,宋清虚晕机,两个人又懒得开那么久的车子,最后还是决定乘火车到帝都,反正时间也不太赶。 李月玲把零钱和火车票仔细地塞到钱包夹层,然后放在蒋梦麟外套的内兜里,仔细叮嘱:“车票和零钱还有手机要看好,在车上不要睡死了,两个人互相照应着一点,如果车厢不挤的话,和同屋的沟通一下,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软卧的门给关掉。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要吃不要喝,有盒饭就吃盒饭,到大站的时候下去买一点……” 蒋梦麟一一记下来然后点头:“我知道了,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才睡一个晚上而已。” “是啊,”宋清虚笑嘻嘻地环住蒋梦麟的肩膀,对李月玲认真地说:“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麟的。” 李月玲白他一眼,抓住蒋梦麟的手指桑骂槐地继续叮咛:“小麟!你别怕,如果他想强迫你做什么,直接打!你才刚成年,那种事情做多了不好,别被他老是占便宜,你这个孩子就是性格太软了,不要被欺负才好!” 蒋梦麟的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另一边“强迫蒋梦麟XXOO”的宋清虚也哆嗦了一下,不敢表露太多,纠结地低下了头——说起来……太软了……真的是在形容自己的爱人吗…… 李月玲跟着车厢跑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眼泪停下脚步,蒋梦麟在窗户里慢慢到对她挥着手,直到看不见那一抹暗底粉花后,才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在车壁上。 宋清虚弯下身子给蒋梦麟放好行李、脱鞋,然后轻声安慰道:“ 别难过了。” “我没有。”蒋梦麟立刻开口反驳,然后坐直了喝了一口矿泉水,“我只是有点意外,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说实话,从她介绍我和那个女孩子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因为你和她决裂的打算了,现在的大团圆结局感觉好像穿越到了琼瑶里,唔……或者说是港剧。” “啊?”宋清虚有点没听懂,但还是很高兴地笑起来,“你为了我打算和妈决裂啦?” 蒋梦麟白他一眼,翻身躺了下去,手枕在脑袋后面,敷衍地乱点头:“是是是是,您老满意了吧。” “嘿嘿,”宋清虚把蒋梦麟抛到自己床上的外套翻了一下,掏出钱包压在自己枕头下面,然后把衣服叠好挂起来,头向小包间外张望了一下:“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把门关了吧,”蒋梦麟随意地借口,然后叹了口气,“唉,还不知道四级要怎么过呢,暑假一点也没有复习,要我说口语还行,记单词……天哪。” 宋清虚把门关好了,从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里倒出来一小杯鸡汤,那是出发前李月玲买了两只肥肥的老母鸡浓缩而成的精华,汤汁粘稠香滑,他服侍着蒋梦麟喝了两口,安慰地开口:“你这还有什么愁,大不了不拿结业证嘛。” 蒋梦麟表情都扭曲了:“老白一定会嘲笑我的,他上学的时候净交女朋友了,结果四六级还是低空飞过,我要是连低空都飞不过,加上女朋友还没有他的多,一定会被笑死的。” 宋清虚嘴角抽了抽:“怪不得……”怪不得搞个公司连账本都看不懂,看古董店光筹谋着卖假货,上学的时候原来干的是这种事情…… “对了!”蒋梦麟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敲手坐了起来,“他前几天还跟我说过,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你这回过去,记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宋清虚的眉头像是装了一台跳跃发电的机器一样跳个不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女朋友!?”死白少峰,狗拿耗子,不要命了吧!? 蒋梦麟这才想到宋清虚醋坛子的个性,立刻懊恼地住了嘴,可是早就已经晚了,他回过头去,看到宋清虚狰狞的神色,不由得面容一肃,在心里暗自祈祷白少峰拳脚这段时间有进步。 忙好了入学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蒋梦麟升了一年级,领到课表,绝望地发现四级教材比天书还要奥妙。 他带着宋清虚一起去白家,老爷子和白老爹都跟见了亲儿子似的,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白少峰癫痫似的哆嗦进来了。 蒋梦麟知道他那是得意的,白老爹立刻把手里的脱鞋丢了过去:“走路没个样子!” 白少峰看到老爷子在客厅里坐镇,立马也消停了下来,安安分分地溜过来坐下,蒋梦麟扫了一眼,他脖子上还有一块小小的口红印,刚刚去干了什么事情显而易见。 白少峰家世本来就一等一的好,模样也帅气,加上现在成了寰球的股东,钱只有嫌多的,贴上来的情人一波接一波,前段时间蒋梦麟和他通电话时,还听他提起看上了CCtv新来的新闻主持人,可是那丫头脾气倔,难上手,让他头痛不已,现在看他满脸春风得意,明显是已经得手了。没想到那个倔妹子还是只辣猫,圈养领地的意识比白少峰以前的那些个女朋友们都要强。 白老爷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他也懒得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后辈们玩几个女人家长们还是没什么意见的,更何况比起其他大院里的那几个纨绔,白少峰已经算是安分的了,对比张家那个小子,白老爷子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可这样看着他荒唐心里还是忍不住烦,白老爷子索性一拄拐杖站了起来,对着宋清虚挥挥手:“小宋,我们上楼说去吧,老大啊,你也上来。” 白伯父乖顺的站了起来,宋清虚给了蒋梦麟一个眼神也跟了上去,白少峰神色一凛起身鞠了个九十度的礼:“爷爷您慢走!” 看着三个人走没影儿了,他才没皮没脸地低低笑起来,一歪身靠在了蒋梦麟身上:“我圆满了我圆满了……” “你肾虚了吧?走路都打飘儿了,”蒋梦麟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着痕迹地坐离他远一点。 白少峰脸色一僵,随后挑起眉头哼了一声瞥着蒋梦麟:“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男人之间的事情我跟你说干什么。” 嘴上这样说,他手上却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钱包翻开给蒋梦麟看里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扎着一头利落的黑发,坐在央视新闻的背景前面,眉目正气十足,笑容恰到好处,一双眼睛好像闪烁着星光,从她露出的上半身合一看出,这是个身材很不错的女人。 蒋梦麟了然点头:“泡上了?感觉怎么样?” “嘿!”白少峰无比兴奋地跳了起来,一拍自己的大腿重重坐回到沙发上,凑在蒋梦麟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一定想不到……她居然是——处!女!” “……” 蒋梦麟抽了抽嘴角,无语的垂下脑袋。 白少峰从荒,淫的回忆里抽身回来,满脸暧昧地对着蒋梦麟嘿嘿笑着:“尝过处子的滋味么?哇塞!啧啧啧……” 蒋梦麟木着脸看他,说起来,要是没有宋清虚的话,自己估计到结婚之前还是个处。男呢,这好像比处女跟稀少吧?当然,这也许是身体上的魔法师,精神上的也许没有那么纯洁…… “青青有很多小姐妹哟!都是36D!你要是眼馋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你的脸蛋可能比我还吃香啊,那些都是刚毕业的小妹妹,一辆车子就能到手,给你开个苞?” 白少峰说了一半,忽然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盯着蒋梦麟:“说起来,我们平常出去的时候,你好像从来都不过夜的,你该不会……还是……” 蒋梦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谢谢,我不用了。” 白少峰骇然了:“我猜对了!!?” 蒋梦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恼羞成怒了:“当然不是!” “不不不……你让我想想……”白少峰却彻底沉浸在了推理中,他围着茶几开始团团转,“没错没错,之前出去的时候你就不和女人过夜,然后加上公司的事情、学校的事情、你自己家的事情……天哪!你真的是我白大少爷的兄弟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成年处男这种生物!太可怕了!” 蒋梦麟嘴角抽搐着看他发疯,心里思考着该如何将他大卸八块。 白少峰团团转着,肩膀却忽然落下一只手,巨大的力量压下来瞬间止住了他不停下的脚步。 丝滑浑厚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宋清虚,“你刚刚和小麟在说什么?” “老白你回来了!”白少峰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把蒋梦麟的糗事分享给了宋清虚,“你说,老蒋不会是身体有缺陷吧?天哪天哪,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成年处男!!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一定要给他介绍一个好女人!” 宋清虚冷笑了两声:“那我代替他谢谢你全家了。” “好说好说,”白少峰回答了一半,忽然停住自己在点的头,“哎?这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当然不对了,”宋清虚轻轻笑起来,“小麟怎么可能是处男呢,本来就是你猜错了。” 白少峰不服气地皱起眉头:“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和别人开了房间,但是硬件跟不上呢?” 宋清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和蒋梦麟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对上白少峰脱窗的眼睛和木然的脸色,他笑眯眯的说:“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找对象的事情,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临走前,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保持原状站在原地的白少峰又留下一句:“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已经和令尊达成共识,白大少的生活开支最近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他们俩会就我提出的方案选择出适合你的整改计划的。” ——正文完—— 番外 凌晨被宋清虚从床上拽起来,蒋梦麟迷迷糊糊地被塞到车里,窝在爱人怀里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半抱着坐在候机厅里。 蒋梦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座位旁边的小吃亭里翻滚着香气扑鼻的热狗。 “我饿了,”蒋梦麟木然地开口,然后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挑起眉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清虚把他准备了一整天的纸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了出来,细细的看了起来,蒋梦麟惊奇的瞥了他一眼,这张纸条他看到过,昨天宋清虚还跟宝贝似的藏起来不让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呢。 “我已经把行程安排好了!”宋清虚边看着纸条边慢慢的读着,“上午我们坐飞机到s市,然后转机去拉斯维加斯,就算是假证我也要去办一个,我受不了死白少峰和温如玉他们了。” 蒋梦麟叹了口气:“所以我一大清早就被莫名其妙绑架到这里?我很无辜的好不好。” 宋清虚孩子气地摸着自己后脑的短发,他脱掉了自己一年到头穿着的那身古板却英武的军装,取代的是一套浅绿色的绒质运动服,和蒋梦麟身上的是情侣装,肚子那儿都绣着一条精致的金毛狗。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有点冷了,因此他胳膊肘里还挂着一条薄薄的格子围巾,那是给蒋梦麟用的。这样随意装扮着的宋清虚看起来少了一些难以接近的冷感,更多的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了,算起来,他其实比蒋梦麟大不了几岁,平时言行举止却和中年人一样,之前一直没人觉得突兀,是因为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不太正常的蒋梦麟。 被蒋梦麟一问,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事儿都怪白少峰嘴贱。被宋清虚阴了一把之后,他连给女朋友们买车都紧巴巴的,电视台的那个叫做青青的主持人也因此和他分手了,颜面大失的白少峰就开始想方设法地要报复宋清虚。可宋清虚就跟个铁桶似的,咋一看去什么弱点都找不到,比拳脚?白少峰十个不够人家揍的、比关系,白老爷子首先就跳起来打死自家不成器的孙子了,因为蒋梦麟的关系在这里,白少峰又不可能真的搞出什么不好收拾的局面,于是如此这般,他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利了。 结果口舌之利的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白少峰惯会察言观色,几次把宋清虚挖苦地表情龟裂之后,也总结出了某些经验,比如说,宋清虚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质疑与蒋梦麟的关系,蒋梦麟很少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私下里,所有关系亲密些的朋友都知道他们俩的事情,白少峰明明心里有数,却总是找茬强调,宋清虚和蒋梦麟充其量只能算是恋人,蒋梦麟一定不会和他结婚。 宋清虚被讲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心里的不安,找了个蒋梦麟比较有空的时间,请了年假要和爱人去感受一下同性结婚的氛围。 宋清虚表面上五大三粗,骨子里倒是个比蒋梦麟更加浪漫的人。 蒋梦麟吃着宋清虚买回来的热狗就小面包,扫一眼爱人平静表现下隐藏的忐忑不安,无奈的叹息了一身,他确实拿这个偶尔会任性的爱人有点没辙啊。 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学校里虽然没有放假,但课业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自己自学也不是那么困难,公司里有鲍雄坐镇,加上秋白桦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G省的公司也步入了正轨,算来算去,除了两个月之后公司上市的事情之外,倒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忙碌的事情了。 但是…… 蒋梦麟无语地盯着宋清虚:“你没有拿行李、我们没有衣服、没带洗漱用具、难道全部都到那边去现买吗?还有,你房间定好了没有,拉斯维加斯好一点的酒店客房都很俏的。” 宋清虚:“……”他全部都忘记了。 蒋梦麟无奈地站了起来,朝他伸手:“飞机票拿来吧,我们去改签。” ****** 打包收拾好了足够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蒋梦麟联系了公司里的保全部,自己走后经常过来留意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和物业打好招呼,到医院去开了病历单,去B大请好长假,然后到寰球开了一个高层会议,制定好上市之后的第一个改动,并且联系好证券中心的负责人,蒋梦麟这才一身轻松。 也好,很久没有度假过了,这次除了安抚不安的宋清虚外,当成一个蜜月旅行似乎也挺不错的。 这个米国内华达州最大的城市里遍布着数不清的购物中心和赌博场所,这里是世界闻名的销金窟之一,人类丰富的想象力给予给这座城市自由和金钱,刚下飞机的宋清虚愕然地看着机场里身穿比基尼来回走动的女人。 蒋梦麟伸手招过来一个星条旗花色三点装的美女,往她的胸贴里塞了两百美金,结果胸贴掉下来了,美女一点也不介意地捡起来又贴上,好像刚刚那个走光了的瞬间是别人幻想出来的一样。 三点美女带着不认识路的两个人乘上了出租车,然后在蒋梦麟的嘴角烙下了一个热情的吻,转身叠好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她知道这两个人都不需要特殊服务。 宋清虚气的快厥过去了,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一点也不害怕他的暴露女人的背影,恶狠狠地开口:“我后悔带你来这里了!” “放轻松~”蒋梦麟笑起来,把脱下来的外套丢到座位上,搂着宋清虚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唇舌交缠的热吻,在这个城市里,同性的恋人们比大白菜还要常见。 宋清虚热情地反客为主,最后埋首在蒋梦麟的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唔……什么时候才到酒店……” 蒋梦麟乐呵呵地笑了,前面的司机快乐地摇着头:“一对东方情侣?你们真般配,我是说,你们都很英俊。” “谢谢,”蒋梦麟看了宋清虚一眼,然后换成了法语问司机,“请问结婚证该在哪里办?现在不用去,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 得到回答之后,蒋梦麟窝回宋清虚的怀里,宋清虚咬着他的耳朵:“你在和司机说什么?” “我在问他有没有情趣酒店,让我们好好放松一把,”蒋梦麟推开他,“然后司机告诉我米高梅里有器具齐全的情侣套间。” “……”宋清虚脸红了,他毫无疑问的相信了。 除去刚下飞机时的不愉快,接下去的几天,宋清虚过的异常愉快。也许是因为到了这个民风放荡的地方的原因,蒋梦麟每逢夜晚的时候,会对他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热情,米高梅的情侣套间不是盖的,短短三天之内,宋清虚享受到了他从未曾想过的巨大的身体愉悦,爱人全心全意的缠绵使他拥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虽然心里仍旧盘旋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遗憾,但宋清虚想——这样就够了,能够这样,已经是上天赐予的福泽。 直到对身体的索求已经足够,到达拉斯维加斯的第四天,受够了酒店不合口味的饭菜的蒋梦麟和宋清虚两个人才第一次踏出米高梅来。 这座不夜城随时处于狂欢状态,蒋梦麟在前台租赁了一辆代步车以及一个司机,准备让土包子宋清虚见识一下这里的赌场。 已经在社会主义光辉下浸泡了好几年的宋军官皱着眉头,拉住蒋梦麟的手不想让他进去:“这里的人穿的太不像话了,我们还是先去吃东西吧,我也不太想赌钱。” 蒋梦麟四下一看,原来周围不知不觉黏过来了几个兔女郎,女郎们穿着丁字裤和布料少的可怜的比基尼,头顶戴着长长的绒毛耳朵正在对宋清虚抛着媚眼。 蒋梦麟一把将宋清虚揽到自己身后,从皮夹里掏出一张来前鲍雄给他的黑金卡,瞪了兔女郎一眼:“他是我的人,你只要负责带我们进去兑换筹码就可以了。” 兔女郎识相地甜美笑起来,微微鞠了个躬转身走在前面,臀缝里圆圆的绒球来回晃动。 蒋梦麟听到宋清虚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蛮夷……” 蒋梦麟有点好笑,不过宋清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他从小长在民风封建的古代,就算是穿越来了,也一直生活在相对来说比较保守的华国,这个年代的华国人还没有之后那么敢穿,街上最暴露的衣服也只能算是吊带裙或者吊带衫,华国女人比起西方来说含蓄多了,至少不会一眼看去满大街白花花的胸脯。 之前看新闻联播的时候,蒋梦麟就常常听宋清虚抱怨西方人的开放,现在真正置身于此,又没有一个缓冲,直接到了全米国顶级的销金窟红粉洞,这冲击力该不是一般的大。 更何况,在西方人看来,五官菱角分明气场冷峻强大宋清虚比清秀温文的蒋梦麟魅力要大得多,一路走过来,对宋清虚献殷勤的人多到蒋梦麟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这个蜜月…… 蒋梦麟偷偷拿出相机,将宋清虚被人偷摸了一把后窘迫愤怒表情偷拍下来,然后给了那个放荡的熟女一个威胁的视线,再偷偷把相机收起来。 唔……好像还是挺有意思的。 2、 宋清虚不会玩麻将,也不会打扑克牌,更加不愿意去学习其他规则更加艰深的赌博器具,于是从头到尾,他一直守在一个桌子前面——摇色子。 他有内力开外挂,耳聪目明,短短半个钟头身前的筹码就堆成了山,反观蒋梦麟却好像没什么赌运,上手摸了两圈牌就把刚刚兑换的一百万输干净了,他也没心情再继续下去,悠哉地站定在宋清虚身后观看。 “啧!” 看到宋清虚百赌不输的架势,蒋梦麟有点不服气了,“你有透视眼啊?” 宋清虚的身边已经围过来了一些人,准备搭着宋清虚的顺风车捞些好处,宋清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喊了身后跟着的侍应生将他的筹码收好,拉着蒋梦麟离开了人群,人群里发出一阵遗憾的嘘声。 “是耳朵,”宋清虚小声凑在蒋梦麟耳边说,“我用内力,能听到一些,这里好像没有预备我这样的出千方式,我记得以前在我们那边,赌场里都要专门派人在边上大声的再摇一个色盅的。” 蒋梦麟咂舌,又有点羡慕,但是练武太苦了,让他用这个做营生估计不太可能。更何况,看到刚刚那个荷官微妙的神色,恐怕自己两个人再多呆一会儿,赌场里的负责人就要来邀请谈话了。要知道,在这种大型的地方,总有一些坐镇的千王,惹上他们,自己的旅途估计就不会有现在的愉快了。 去登记的侍应生很快拿了一本册子过来,蒋梦麟翻了翻,宋清虚问他:“我赢了多少?” 盯着那一堆弯弯曲曲的英文字母,蒋梦麟头痛了一会儿,仔细辨认之后,有点不确定:“好像是四千七百万美金?” “哦~”宋清虚挑起眉头,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发财了吗?” 蒋梦麟毫不客气地把册子收好放在自己外套的内兜儿里,瞥了宋清虚一眼后理直气壮地说,“少来了,你的启动资金不是我这里来的吗?你看除去利息和本金,其他的作为这次被你硬拉来米国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宋清虚愕然:“你收的是几分利啊?” “什么几分利,”蒋梦麟昂首哼了一声,“我收的是一百的利!” 哐的一声,两人看过去,有人因为偷听他们的讲话而昏倒了。 蒋梦麟赶紧拽着宋清虚往外走:“糟糕了,明天拉斯维加斯一定又会流传出一个比高利贷更恐怖的巨利贷的神话……” 宋清虚哈哈笑了起来,严肃的神色一扫而空,因为高兴而放松下来的他显得更加有魅力,“好说好说,反正高利贷也不算什么,赚了钱本来就该交给你保管的,我到现在还没有补贴过家用呢。” 蒋梦麟囧然。 钱很快汇到了卡里,确实是四千七百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已经上了好几个亿,拉斯维加斯就是这么个地方,充斥着一夜暴富的各种案例,两个人毫无留恋地离开上车,司机笑着回过头:“您一定交了好运~” 蒋梦麟大方的打赏了他一千元钱,然后报了一个地址,司机闻言了然地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眼神在蒋梦麟和宋清虚之间来回扫视了两眼,快活的发动了汽车。 “你要去哪里?”车子掉了个头,不是回酒店的方向,宋清虚挑起眉头看着蒋梦麟。 蒋梦麟咳嗽一声:“啰嗦那么多干嘛,跟着就行了。” 汽车驶入了市中心,拉斯维加斯的马路非常宽广,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豪车,市中心四处伫立着华丽的独栋别墅,但人流量却非常密集,外国人好像很抗冻,已经是秋天了,却还要很多穿着短袖的壮汉以及比基尼美女。 “南三街200号,”司机停下车子,小声地笑了起来,“恭喜你们~” “什么?”宋清虚还来不及困惑,就被蒋梦麟一把拽下了车子。 午后的太阳已经有些偏西,美好的橘红色日光照在街道上,与沿街的枫叶交相辉映,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个时候的东方面孔并不那么多,路过的行人带着好奇打量着蒋梦麟和宋清虚——他们十指交握,一看就是情侣。 仅仅包含着好奇不带恶意的眼神让宋清虚不那么生气了,但是过往的比基尼美女们还是让他很不习惯,他低下头小声的问蒋梦麟,“你要买特产吗?明后天再说吧,现在太难带了。” “白痴,”蒋梦麟翻了个白眼,拉着宋清虚站在一处长长的队列尾端。这里排着很长的队伍,拥挤但井然有序,末端则在园林里的窗口处。 “哎?”宋清虚发现有点不对了,排在前面的那些人,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有男女搭配,也有女女或者男男,虽然很清楚在这里同性恋人并没有国内那么低调,但宋清虚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排在前面的一对黑皮肤男人感受到他的骚动,回过头来,小个子的那个男人眼睛一亮,“日本人?” 宋清虚脸挂下来了,蒋梦麟笑了笑,对他摇摇头,“不,我们是华国人,您是美国人吗?” “啊,抱歉,”黑人很显然是明白华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矛盾的,他挠了挠后脑,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法国籍的,对不起,因为我们碰上的华国情侣并不多,您知道,华国很保守不是吗?” 蒋梦麟看了宋清虚隐约撅起的嘴,无声地咧了咧嘴,换成了法语,“我男朋友是个军人,他很讨厌日本人,他好像生气了。” 黑人有点惊讶:“您会说我的母语吗?您说的真好!”转眼看到宋清虚的脸色,他有点吓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了!”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高个子黑人,“这是我男朋友格劳尔?乌森,我叫梅德文?本,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好。” 蒋梦麟被邀请做了他们婚礼的见证人,宋清虚越来越不高兴,蒋梦麟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是那个态度异样热情的黑人真的好诡异,老是用一种自己搞不清楚的眼神盯自己。 格劳尔和梅德文很快就办好了手续,轮到了蒋梦麟,窗口后的女士吁了口气,拿起笔:“国籍。” 蒋梦麟看了宋清虚一眼:“华国。” 女士的手顿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来:“恭喜你们,华国人很少会来这儿。” 蒋梦麟含蓄地点点头。 宋清虚犹自搞不清楚状况,拉着蒋梦麟的衣袖:“怎么回事,这里买土特产怎么那么麻烦?她这里是卖什么的?小麟你不要在这里发情啊,带不回去买了很浪费的……” 蒋梦麟理都不理他,对站在旁边的梅德文笑着说:“还要麻烦你当一下我们的见证人了。” 梅德文笑了起来:“我的荣幸啊!” 蒋梦麟从口袋里翻出自己和宋清虚的护照,然后在一张白纸上签好名字,再拽着宋清虚的耳朵让他也签好,宋清虚还来不及看清楚上面的字,纸就被收了回去,女士伸出手:“五十五美金,谢谢。” 蒋梦麟掏出裤兜里备用的钱包整个塞了进去:“剩下的是我们准备的红包,谢谢您了!” 女士咧着一嘴黄牙高兴地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纸说:“谢谢您的慷慨,这里是通往森马湾教堂,的地址和我的介绍信,主教会亲自为您住持……”她看了茫然的宋清虚一眼,然后神秘地笑了起来“婚礼!” “……什么!?” 宋清虚眼睛瞪得滚圆,胳膊给蒋梦麟拉住嘚啵嘚啵地被拽出队伍,另一只手捧着一叠窗口里递出来的纸还有两本绿皮的本子,整个人陷入了茫然状态。?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啊啊啊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岂可修! 保持着茫然的状态,他被拉近了汽车,司机照旧说着好话,拿过介绍信看了一眼,眼睛也瞪圆了:“真是不可思议!森马湾的主教?很少有人能够请得动他出面的,您可真有能耐!” 蒋梦麟订好的西装已经被店员送了过来,一个电话就到达了教堂门口,顶级的面料和贴身的剪裁,拉斯维加斯最高级的裁缝店出品,蒋梦麟趁着定制日常衣服的时候拿到了宋清虚的尺码,这些堆叠好的西装在夕阳下散发着迷雾般幸福的光彩。 宋清虚被强制套上西服,直到被拉到教堂内,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对蒋梦麟说:“你要和我结婚?!” 蒋梦麟挑眉,一点也不温柔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天鹅绒的珠宝盒,敲了一下宋清虚的额头后塞到他手里:“你敢说不同意?” “不是!”宋清虚吓了一跳,紧紧把珠宝盒攥在手心,生怕会有人抢似的,脑子有点混乱,“可是……你不是说……不是,你之前……” 蒋梦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回国之后还要登记吗?蠢货。” 这只是一张证明,甚至都不会出现在宋清虚的档案里。蒋梦麟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可是宋清虚的事业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宋清虚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眼睛有点发红。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慢慢打开蓝色的盒子,黑色的底托上,静静的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细碎的钻石镶嵌在整个戒身,闪耀着的光芒晃花了宋清虚的眼。 脸颊一热,宋清虚赶忙抬起手来遮挡。 教堂里没有一点声音,蒋梦麟静静的看着这个第一次落泪的男人,心口酸溜溜的。 蒋梦麟从他手里拿过戒指盒,取出里面的钻戒,拿起宋清虚的右手慢悠悠地说:“那么老宋,你愿意嫁给我吗?” 宋清虚吸了吸鼻子,手掌往前面一伸,主动套好了戒指:“不是应该你嫁给我才对吗?” “喂!”蒋梦麟真是无语了,“你偶尔!偶尔!不能长长脑子,干点浪漫的事情吗?!” 宋清虚紧抿着嘴唇,唇角勾着难以察觉的弧度,伸手在蒋梦麟的口袋里掏啊掏又掏出来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稍小些的同款式戒指。 他抬起蒋梦麟的右手,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到嘴边咬了一口。 蒋梦麟挑眉看着他怪异的举动。 宋清虚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戒指套上蒋梦麟的无名指,轻咳了一声,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愿意嫁给你。” 蒋梦麟犹如获得了抗战胜利般傲慢地笑了起来。 教堂门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特别清晰,两个刚刚宣誓完的人一愣,齐齐的撇头看过去。 一个白发,有着大胡子,穿着一身黑袍的老人,从门缝里探头看过来。 蒋梦麟看到他垂在胸口的银白色十字架,对他笑了一下:“您好。” “您好……”老人一手握着厚厚的圣经呆呆的看着他,然后虚弱地把圣经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我是森马湾教堂的主教……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你们并不需要我……” 他说我这个话,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蒋梦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刚刚的宣誓……没有神父的参与…… 那到底还算不算数呢? 番外完重生之峥嵘 下+番外——缘何故
作者:缘何故 录入: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