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小怪物的不满
莫苏石习惯性地在早上六点左右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夺早已不在床上了。 他第一时间就试着用精神力感觉了一下，马上感觉到了自己和小怪物的精神力处于连接状态。这让他松了口气，看来小怪物确实平安出关了，昨晚的梦并不只是个梦。 “李茶，早安。” “早安，小莫。” 两人用精神力互相打了招呼，莫苏石便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的居然不是那床夸张的厚棉被，而是叶夺的薄被子。他正觉得吃惊，心里忐忑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睡觉的时候热得受不了，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跟叶夺打了一架，把他的被子抢了过来之类的。再定睛一看，却见那床厚棉被好好地叠在床脚。 如果真是他梦游抢了叶夺的被子，那不可能也在梦游中把被子叠好。看来是叶夺起床以后，自己把被子让给了莫苏石，还替他把厚棉被给叠好了。莫苏石想通了这一点，心里不由更加确信“叶夺是好人”这个评价。 他下了床，把薄被子叠好，跟厚棉被放到一起，然后就到浴室里随便洗漱了一番。 花自也已经不在床上了。这会儿明明才到六点多一点儿，时间还早得很，叶夺和花自却都已经不在房间里，看来直属军的军人就是习惯早起。莫苏石一边暗自感叹，一边考虑着他现在应该做什么。 叶夺说过他在没有接到什么命令的时候，可以到三十六军任何一个部门去找活儿干。可是莫苏石昨天才刚到这儿，一来就被花自带到审讯室里锁上了，根本没有时间熟悉环境。他还不知道三十六军到底有些什么部门。那些部门都在什么地方，这可怎么找活儿干呢？ 也许他现在应该出去到处走走看看，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可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三十六军的军区总部，叶夺昨天还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三十六军的正式成员，他这么一个闲人在军区里乱逛，没有关系吗？ 或者他应该乖乖在这儿等着叶夺回来，等叶夺给他安排了事情再说？ 莫苏石一边考虑着，一边随意环顾着叶夺的房间。 昨晚叶夺怕开灯晃着花自的眼睛。只同意莫苏石洗澡的时候在浴室开灯照明，却怎么也不肯打开主卧的灯。两人上床都是摸黑爬上去的，莫苏石自然没法在那种条件下看清房间里的环境了。 现在趁着天亮，光线充足，莫苏石总算可以把这间队长房好好打量一番。 正如他昨晚在脚下感觉到的，这房间的地板铺得还算平坦，比浴室的水平还更好一点，墙壁也和浴室一样封得严严实实。算是铺整得不错。地方很宽敞，摆下那张一个铺就能挤三个人的高架床以后，房间里还余下了不少空间。大衣柜、大书桌、几个杂物架、一张办公椅、一张躺椅——呃，躺椅？这里好歹也算是军营吧，为什么会有躺椅这种安逸的东西？ 除了这些主要的家具以外，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那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不知道是吊灯还是什么的玩意儿了。 莫苏石的注意力渐渐被那些吊着的东西吸引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反复猜测着它们的用途，却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它们的形状实在太过奇特，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材质也不尽相同。有些一看就是密不透光的样子，所以吊灯这个说法似乎也不对。呃，难道就是纯粹的装饰品吗？可是吊这么多让人看不懂又不好看的东西在天花板上，算哪门子的装饰？ 这些东西吊得到处都是。吊它们的绳子也是有长有短。以致有些都垂到了莫苏石一伸手就能摸到的高度。莫苏石便忍不住朝这种吊得比较低的怪东西走去，想就近打量一下它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端倪，最后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就晃到了房间门口。 他一直仰着头。脖子都酸了，这时候正好低头活动一下颈椎，却发现门板背后挂了一张白板。之前因为视线被杂物架遮挡的关系，他一直都没看到这块板子，现在正好转到这附近，才终于瞧见了。 只见那白板上用黑色的油性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石头：来停机坪！” 要是去别的地方，莫苏石可能还会不认识路，但停机坪他却是知道地方的。想到自己没及时发现这条指示，起床以后乱晃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莫苏石不敢再耽搁，立刻沿着印象中的路线朝停机坪跑去。 路上和不少三十六军的军人擦肩而过，但莫苏石身上穿着叶夺从其他人那里借来的军装，倒是没有发生没人当成闲杂人等抓起来之类的事。 跑过审讯室的门口时，莫苏石的脚步不由顿了一下，心肝儿一阵发抖。 然而他很快就把情绪调整过来，把对审讯室的恐惧抛到脑后，继续朝停机坪跑去。 小怪物却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们的精神力已经处于连接状态，只要小怪物有心注意，就能从他的精神力波动中捕捉到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小莫？”小怪物用精神力询问，“你刚刚怎么了？” 莫苏石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还有些迷茫：“什么怎么了？” “你刚才害怕了。”小怪物指出。 “呃……”莫苏石没想到自己这点儿小情绪也会被小怪物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啦，刚才路过昨晚受审的地方，稍微有点儿……触景生情。” “昨晚的审问，叶夺欺负你了？”小怪物的精神力波动忽然变得有些阴森。 莫苏石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妙，难道协议的苛刻条件没惹毛小怪物，审讯室却要成为他和叶夺之间矛盾的导火线了？ “也不算欺负我吧。”莫苏石努力为叶夺开脱，“虚惊一场，就是虚惊一场而已。” 叶夺是说过要对莫苏石用刑，把他给吓坏了，但最终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说是虚惊一场也没错。然而莫苏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不禁想到了叶夺吓唬他的情景，眼前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叶夺悠闲地问着他“你喜欢我拿什么用在你身上？”……一想到他那时笑里藏刀的模样，莫苏石就不由觉得压力山大。虽说是虚惊，那也是相当厉害的虚惊啊！ 小怪物沉默了。 莫苏石半天没等到小怪物的回应，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气氛还是有些不对。 难道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小怪物对叶夺暗中记恨上了？ 好像真的不太妙啊…… 叶夺现在可是他的东家，要是小怪物做了什么针对叶夺的事情，恐怕落到最后还得是莫苏石遭殃。就算撇开这个利害关系不谈，在今天早上发现叶夺把被子让给自己之后，莫苏石就更加坚信他其实是个好人了。小怪物身为完美兵器，虽然能力被封印了许多，却依然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存在。他要是想对叶夺怎么怎么地，叶夺……好像有点儿可怜呢。 比起担心自己会被叶夺报复，莫苏石反而担心起叶夺来了，生怕他被小怪物整得太惨。 这事儿说起来，莫苏石觉得还得怪自己太没用。他太软弱，胆子太小。叶夺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他竟然就能把心理阴影留到现在。其实仔细想想，叶夺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还真没对他怎么样，倒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把过错全都推到叶夺头上，实在有些不厚道。 “好了，我知道了。”就在这个时候，小怪物总算给了他回应，“我不去找他麻烦就是了。” 莫苏石感觉得到，小怪物的精神力波动似乎有些无奈。 不过，他这也算是安抚了小怪物的不满了吧？ 很快就到了停机坪，莫苏石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当然是花自，矮的那个就是叶夺了。 “下次总队再让我负责训练那些小兔崽子，我就让他们跟我一起做这个操。”只听叶夺贱贱的声音飘来，“小花花，你可得跟我把这个练好了，到时候你来领操，给他们做示范。” “是，队长。”花自应声道，同时接过叶夺递过来的耳机和播放器，“我也要像您一样，边做操边唱歌吗？” “当然要！”叶夺肯定地回答，那语气一听就没好事儿。 花自没有争辩，再次干脆地答应：“是，队长。” 莫苏石不禁起了好奇心，他们一早起来就是跑这儿来练什么操的？而且这还是叶夺的要求……他没立刻跑去打扰两个看起来正准备开始做操的人，就准备停在原地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小怪物似乎也注意到莫苏石的情绪变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产生了兴趣。莫苏石能感觉出，莫苏石的精神力波动也充满了好奇的味道。 叶夺和花自背向莫苏石并排而站，两人都没注意到他这个旁观者的存在。 他们各自把播放器揣在自己的军服口袋里，一人戴着一副耳机。叶夺倒数着：“三、二、一，开始！”两人便同时按下播放的按钮，同时开始了又唱又跳的折腾。 莫苏石看着他们欢腾的动作，听着那熟悉的歌词，整个人彻底……雷得内焦外嫩了。 84. 雷人健身操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学叶叶唱唱跳跳，你才不会老！” “……” 这熟悉的歌词，不分明是莫苏石上辈子听过无数次的《健康歌》吗？那活泼的旋律，即使没有伴奏，清唱出来也同样欢脱。好吧，这首歌倒是好歌，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 两个大老爷们儿唱着这么一首非常适合阳光萝莉卖萌的歌，还非常实在地跟着歌词“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那效果太惊悚了有没有！ 叶夺要这么干也就罢了，毕竟他有“鸡鸡鸡鸡，呸呸呸呸呸”的前科在，形象早就毁得差不多了。可他为什么非得拉上花自一起？ 看到素来严肃认真的小花花一本正经地跟着花自扭屁股，这才是最惊悚的地方啊！ 莫苏石呆住了，完全呆住了。 太雷了，实在太雷了。 五雷轰顶？跟眼下这个场面比起来算哪根葱？ 刚才叶夺说了什么来着，如果管纪再让他去负责什么人的训练，他就要带着所有人做这个操吗？跟管纪扯到一起，多半就是三十六军的事情了。莫非是管纪想要叶夺负责安排三十六军的训练？ 暴寒。 莫苏石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成群的铁血真汉子，一个个臂上能跑马，拳上能站人的好男儿，全都在叶夺面前整整齐齐地列着队，一边齐声唱着“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一边风骚地扭着脖子扭着屁股…… 这叫人说什么好呢…… 想到这里，莫苏石心里不由生出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 叶夺一大早就拉着花自在这儿练操，同时还在房间门板后留了言，让莫苏石看到以后就立刻到停机坪来找他。该不会，他想把莫苏石也拖下水吧？难道莫苏石也得像花自一样学这种奇怪的健身操？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莫苏石浑身就一阵哆嗦。根据协议。他对叶夺的命令可是必须服从的啊。 要不趁现在还没被叶夺发现，赶紧溜回去装睡好了。到时候就算叶夺问起来，他也可以说是无心之失。睡懒觉嘛，他就是起不了早床，有什么办法？他现在还没有积分可以让叶夺扣的，大不了就挨顿打……呃，好像这个选项也不是那么大不了呢。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夺那边就已经替他作出选择了。 “喂，既然来了就赶紧报告啊，在那儿不声不响发呆算怎么回事儿？”叶夺不知什么时候回了个头，便发现了莫苏石的身影，远远地朝他喊道。 呃，想走也走不掉了…… 莫苏石只得不情不愿地朝叶夺和花自走近。 如果不是有协议在。莫苏石平时遇到这种疯子都会选择绕道而行。就算是自己认识的人，也要坚决装作不认识。偏偏有了协议，他非但不能装作不认识叶夺，还得服从叶夺的命令。万一叶夺要他加入疯子的行列，他也得义无反顾地当一回疯子。 “怎么了，这个表情？”叶夺嬉笑地看着莫苏石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人欠你钱不还？” “没有。只是觉得我欠别人的恐怕不大好还。”莫苏石嘟哝着，弱弱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郁闷。 “啊，你是在说协议的事情吗？”叶夺对别人话里的意思总能很快地领会。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并不介意莫苏石不满的态度。“这个人情是不太好还。”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耳机取了下来，卷成一团塞进装着播放器的口袋里。 看到他这个动作，莫苏石暗自松了口气。 取下耳机应该就是不打算听歌了。应该也不会再拉着莫苏石和花自做那个奇怪的健身操了吧。这么说来，他逃过一劫了？叶夺叫他过来不是要他做操的？ 叶夺注意到莫苏石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自己收起耳机的动作，顿时心下了然，明白了莫苏石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看样子，他为了恶心管纪而特意编排的这段健身操，效果真的很不错啊。叶夺出品，必属精品。打定主意恶心你，就绝对不会给你美的享受。这么想着，叶夺心里头对自己的杰作不由非常得意。 本来他还想顺便调戏一下莫苏石，看看如果自己真要他来做这套恶趣味的健身操，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吓唬这个家伙的感觉真好，叶夺觉得自己恐怕对此已经有些上瘾了。可惜他把莫苏石叫来这里可是有正事儿的，至少现在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尽情去逗莫苏石玩儿。 “你还记得我昨天对你说过的话吧？”叶夺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想到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太多，光这么讲恐怕莫苏石不会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便索性说明白了，“你答应过的，今天要把你的机甲介绍给我。” 呃，莫苏石还真是差点儿忘了，叶夺昨天确实提出过要见小怪物，而小怪物当时正在进行清点工作，莫苏石就没让叶夺去打扰他。这个话题很快就被两人带过，以至于莫苏石后来对此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光记得那个协议了。 “李茶，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这事儿。”莫苏石赶紧用精神力联系小怪物，对他道歉，“昨天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叶夺。我说你和一般机甲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思想。你不是我从哪儿弄来的，是你主动来找我的……我就跟他说了这些，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说想要见见你。” 这些事情告诉叶夺应该没有关系吧？反正昨天小怪物就说过想亲自跟叶夺谈谈呢。如果小怪物真的要跟叶夺谈，多半也是要暴露自己身份的。 “没问题。他现在也算是我们的盟友了，当然要让他知道我的基本情况。”小怪物答应得很干脆。 转眼间，一个身高还不到莫苏石腰际的小男孩就突然凭空出现，站在莫苏石身边，大大方方地望向叶夺。 “我就是小莫的机甲。”小怪物这次没有在外人面前卖萌，就以平常那种带着几分机械味道的语气，冷冰冰地对叶夺介绍自己。 他现在就是以莫苏石的机甲这个身份出现在叶夺面前的，没有必要像以前对待贺祥和齐巧那样，故意装成可爱的小男孩来迷惑他们。他平时的形象就跟机甲这个身份非常相符，所以这次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伪装。 这个样子的小怪物，让莫苏石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在堆尸地里，这个浑身沾满血肉的小男孩在尸体山上傲然挺立。虽然外表可爱，身材瘦小，但他的神情和造型都分明彰显着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后来他们相处多了之后，也许是小怪物对莫苏石有了些感情，也许是因为某一次莫苏石抱怨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可爱，在自己面前却总是板着个脸……总之，小怪物在面对莫苏石的时候不再那么冰冷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温柔的语气跟莫苏石说话，那样子倒是多了几分人类气息。 而呆在劳改工厂的那段时间，小怪物很少有机会跟其他人接触，莫苏石也就习惯了把小怪物对自己温柔的一面当作他的常态。几乎要忘记，小怪物本来是如何冷酷的……一件兵器。 如今再看到小怪物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莫苏石才想起，这才是小怪物的真面目。 看到他这个样子，虽然明明是以小男孩的形象示人，却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他只是个小男孩而已。他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甚至不像个人类。 叶夺看着突然出现的小怪物，惊讶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就是他的机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出这么一句。 小怪物点点头，淡淡地呼应：“嗯。” 叶夺蹲下来，以便能和小怪物保持平视。他不出声地打量着小怪物，而小怪物也默默地盯着他，两人就以这种目光不接触的形式对着看了好一会儿。莫苏石和花自一个站在小怪物身边，一个站在叶夺身后，同样傻站着不说话。花自是习惯性面瘫，莫苏石则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四个人都化作雕塑，一动不动地呆了几分钟。 最后，叶夺率先动弹了，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往小怪物的脸上靠近，靠近，再靠近……终于以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和速度，戳到了小怪物脸上。 小怪物的脸蛋微微凹陷了一点点。 叶夺抽回手指，这次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而小怪物脸上的皮肤也随着他手指的抽离，飞快地回复了正常。 很柔软，有弹性。叶夺心里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不是机甲。”他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指尖上，似乎是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手感，一边说了这句话。 “我是机甲。”小怪物叹口气，似乎对他这样孩子气的胡闹非常无奈，“这是我的人类形态。” “人类形态？”叶夺重复着这个词组，语气中带着疑惑，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85. 交锋 叶夺本来就是个聪明人物，别人说三分话，他就能明白八九分。如今小怪物说自己这是人类形态，那自然就有非人类的形态了。再加上他之前又说过自己是莫苏石的机甲，叶夺便马上猜出，那非人类形态指的就是机甲形态。 昨天莫苏石说自己的机甲有思想时，他还以为就是个装了什么高级仿生系统的机甲，能模拟人的说话，就跟电子宠物一样，而实际上并没有神智。没想到今天这一看，小怪物却是直接以人类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那皮肤，那手感，分明就是和一般人类毫无二致的。 看来不是会说话的机甲，根本就是个能变身成人类的机甲，或者说能变身成机甲的人类啊。 “你可以变成机甲？”叶夺的神态虽然还有几分愕然，却并没有不相信的表现，“而且，看来你也像多数机甲一样，可以被收进次元空间里……” 莫苏石和小怪物都没有想到，叶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话都没有多问几句，就自己把小怪物的基本特性推测了出来。莫苏石还好，他本来就是个淡然的性子，所以他自己得到小怪物的时候，也不曾为小怪物这种特性大惊小怪。小怪物心里却是忍不住因此将叶夺高看了一眼。 哪怕不是在这消息封闭的地下城，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人们几乎都听说过人改兵器的大名，却依然有很多人不敢相信，人类和机甲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物体，可以完美地结合在一个个体身上。有些人甚至在亲眼看到小怪物变身之后，还会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他肯定使了什么障眼法，就跟变魔术一样，只是看着神奇，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将人类和机甲结合起来，谁能办到这样的事情？海先生太惊才绝艳，而许多人不知抱着什么心态，不愿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优秀的人存在，宁愿相信他只是顶着一项虚名。 “人类可以变成机甲。你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小怪物故意对叶夺问道。 叶夺笑着眯起一双狐狸眼：“有什么不可能？地下城外面的世界，不知有多少我没见过，也想象不到的东西。” 说着，拿戏谑的眼神儿瞥了莫苏石一眼。 “石头现在是攥在我手上的，他没理由在我面前不老实……应该说，就算他想不老实，在我面前也瞒不住。你跟我说话的内容都是跟他有关的，如果真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就算他不明着反驳，表情也会有些变化。然而他并没有这样的表现，说明他对你的说法都是认可的，你肯定不是说谎。” 既然断定小怪物没有说谎，那就只能根据他的言语来推测可能的情况了。 至于这个情况看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这对叶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明白地下城就是个消息封闭、科技落后的地方，这世上肯定有许多他没见识过的新奇事物，在这方面他愿意自谦。但对于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却是自傲的。 说白了，他宁愿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惊才绝艳的人，能发明出人类和机甲合为一体的东西，也不愿相信自己察言观色的技能会在这种简单的状况下出错，不相信自己连莫苏石的的心思都猜不透。 事实证明，他这自信还真是信对了。 小怪物虽然没有答话。叶夺却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自己说得对不对。 除了他一开始说的那句“石头现在是攥在我手上的”之外，小怪物对他说的其余内容都是一副认同的表情。叶夺猜到小怪物是不喜欢自己合格说法，后来便改了口。不说莫苏石不敢对自己撒谎，只说莫苏石撒了谎也会被自己看出来。 这么一番试探。叶夺对小怪物的态度，还有他和莫苏石相处的模式，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昨天审问的时候，莫苏石明明对叶夺怕得很，却宁可冒着惹恼叶夺的危险，也不愿打扰小怪物正在做的事情。不管当时小怪物正在做什么，这都说明小怪物在莫苏石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而今天叶夺让莫苏石介绍小怪物给自己认识之后，小怪物一出场，莫苏石的脸色就像是松了口气，突然有了主心骨的那种感觉。 也许莫苏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小怪物有多依赖吧。 再说小怪物，他看起来一副机械的、冷冰冰的表情，如同无欲无求、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死物。叶夺用手指慢慢靠近小怪物的脸颊，这个动作如果对一般人做出来，对方多半会有些反应。或是厌恶，或是腼腆，或是疑惑，或是……而小怪物对此却是真的毫无反应，表情毫无变化，就连花自这个面瘫也做不到这么彻底。 叶夺有一会儿还真怀疑过，难道小怪物真就是个外表看似人类的机甲，实际上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死物？ 如果小怪物没有感情，莫苏石却对小怪物这般依赖——这也算是一种感情的付出吧，那莫苏石岂不是有些……可怜？叶夺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便忍不住瞟了莫苏石一眼，然后试着故意在语言中踩低莫苏石，说他被自己攥在手上，不敢不老实。没想到此话一出，小怪物脸上却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看来小怪物非但不是没有感情的死物，他有感情，而且莫苏石就是他的软肋。 不过，正如莫苏石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小怪物的依赖，小怪物恐怕也没有意识到莫苏石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吧。 能从那么几句话的来回中看出这么多东西，不得不说，叶夺也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可惜他那性子就是个没正经的，心里头一边觉着这两人有趣，一边就盘算着怎么拿捏小怪物，就像收服莫苏石一样，把小怪物也拿捏住。 小怪物心里也在盘算。 这叶夺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虽说是地下城这小地方长大的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可他能正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缺点，没有因为小怪物人改兵器的特性而大惊小怪，光是这表现就已经非常难得。而且他能作出正确的判断，除了因为能正视自己的缺点之外，他对自己的优点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方面，这就更难得了。 虽然叶夺说的话让小怪物心里恼火，可他也明白叶夺说得就是事实。他和莫苏石现在就是攥在叶夺的手上，双方可以说既是同盟又是对手，而且叶夺在这层关系里本来就占了上风。 叶夺给他们提供的东西是他们必须的。他们要靠叶夺的保护才能在毒蛇和安阿的搜捕下生存，至少在现阶段，没了这个他们就活不下去。而为这个保护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得看叶夺的脸色。而他们给叶夺提供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抓到叶夺的七寸上，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合叶夺心意的地方，叶夺要把他们牺牲了……也就牺牲了。那对叶夺来说不会有太大损失。 尤其现在看来，叶夺就是个精明的人物，小怪物能看清的利害关系，他肯定不会看不出来——或者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跟莫苏石定了那样的协议。莫苏石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下风，叶夺拿捏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如果没有什么足以影响大局的意外，叶夺将莫苏石在手里攥死，那就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到底要如何翻盘呢？小怪物暗自思忖。 两人心里各自有算计，一时都没有开口，保持了沉默。 莫苏石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啥，怎么两人说着说着，就只顾着大眼瞪小眼，不说话了？他心中疑惑，脸上也就很明显地表现出来。看了看小怪物和叶夺，没人给他答案。他又去看花自，花自则是习惯性面瘫，更不可能让他看出什么——再说，花自这会儿肯定也在状况外吧。从来只有叶夺读他的心思，没有他解读叶夺的份儿。 于是莫苏石也只得继续这么糊涂着，干等他们瞪眼瞪出个结果来。 僵持了一会儿，总部大楼那边儿已经逐渐热闹起来，看样子是其他人也起床了吧。 却是花自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队长，快七点了。” 七点，就是常规军开始晨练的时候了。而后勤部在七点半也要集中，很多人这时候就已经起床开始洗漱、打理，总部大楼从这时候开始就热闹得多。 叶夺身为二队队长，自然是不用像一般军人那样集中晨练的。而花自虽然是叶夺的亲信，平时就像他的警卫兵一样随他出入，军职上却依然是普通的直属军常规军军人。他可不能像叶夺一样偷懒。 他这时候开口提醒叶夺，就是说自己该赶紧离开，准备去参加晨练了。 “哦，那你先走吧。”叶夺随口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回。 莫苏石的事儿，他还没仔细向管纪报告。本想今天一早看了莫苏石的机甲之后，管纪也该起床了，他就可以把自己跟莫苏石的协议跟管纪知会一声，也跟管纪商量商量以后要怎么盘剥这个免费劳工。没想到现在又多出个小怪物，这事儿就不好解决了，昨天定的协议里似乎也多出了些漏洞。 不把这个事儿解决了，叶夺就不安心，也没法向管纪交代去。 86. 小怪物的弱点 叶夺发愁了。 虽然把花自打发走以后，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非要马上去做的急事，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么跟小怪物干瞪眼，总得找个干脆的方法把这事儿给解决掉。 可是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棘手啊…… 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交锋，叶夺发现，他的看家本事在小怪物身上很难得到施展。 除了他故意说的那句踩低莫苏石的话，能让小怪物略微变色以外，其他举动似乎都不能让小怪物有任何动容。尤其是刚才对视的这段时间，一动不动这么久，叶夺自己都有点儿把持不住了，小怪物的定性却好得很，脸上的表情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连眼神也不起一点波澜，眨眼的频率都基本不变，木然机械得如同死物。 就算是以习惯性面瘫出名的花自，也不会木然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一来，叶夺就很难对小怪物的心思作出判断了。 然而要解决眼下的问题，叶夺必须跟小怪物谈判。不能在谈判中根据对方的反应来应变，这对他来说显然是很不利的。除非他能在一开始就把所有变化考虑周详，无论对方存的是什么心思，他都能应对得完美无缺……可他又不是管纪，那套滴水不漏的行事方法，他一时半会儿可学不来啊。 叶夺这边一心烦，小怪物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焦躁。 小怪物的看家本事是什么？以他现在解放的能力来说，不是机甲形态，而是人类形态下的各种精神力辅助技能啊！在经过一番能力解放之后，小怪物运用精神力的技巧更高级，也更纯熟了。 在叶夺离他这么近。而且还心神不宁的情况下，他可以用精神力做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比如说，如果他暴力一点，可以直接对叶夺进行精神力攻击。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发出去的精神力几乎不会损耗多少就会打在叶夺身上。而叶夺这会儿又出着神，正是精神主体游离不定的状态。以小怪物的精神力强度，一击打下去就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最轻也要几天回不过魂。最重的直接就这么魂飞魄散而死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精神力攻击这样的手段，一来对小怪物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二来莫苏石虽然不满叶夺对莫苏石的态度，却不至于到了要下那种狠手的地步；三来叶夺的保护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如果真把叶夺打出个什么好歹来，也就不用指望他能保护什么了。 所以还是用巧妙而轻柔一点的方法，就来个精神力连接吧。 在这次新能力解封之后，小怪物的精神力连接能力也得到了提高。以前只能针对一个目标，跟一个人连接。现在却可以同时连接两个人了。现在这种状况，小怪物正好可以把叶夺和莫苏石的精神力都跟自己连接起来。 连接起来做什么呢？ 如果把他们三个人比作三台电脑，那么精神力连接，就好比在三台电脑之间建立了一个局域网，而小怪物就是这个局域网里的主机，各种网络设置都是小怪物说了算。他跟莫苏石之间。那自然是一种平等的连接，互相之间可以互相发送信息，而不能窥探对方电脑中不共享的区域。 但是叶夺，当然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局域网中被黑的那台电脑，小怪物和莫苏石可以随便看他电脑里的东西，他却不能反过来查看小怪物和莫苏石的文件。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电脑已经被黑，被网络连上，还以为自己依然在玩单机呢。 单从效果上来说的话。就是小怪物和莫苏石可以单方面获知叶夺的想法。而叶夺对此毫不知情。 小怪物把连接建立起来之后，又用精神力对莫苏石将自己做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于是莫苏石也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是叶夺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虽然莫苏石也被小怪物连接起来。但小怪物的用意却只是让莫苏石旁观一下自己和叶夺的交战，并不打算马上就让莫苏石来面对这种事情。 两人偷偷达成共识之后，就该和叶夺说道说道了。 “你的要求就是让小莫把他的机甲介绍给你。”小怪物开了口，“现在你确认了我的身份，就没什么事儿了吧？还是说，需要我变身给你看，证明一下我真的是一台机甲呢？不需要的话，我和小莫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吧？” 小怪物当然不认为自己说了这话，就能马上带着莫苏石走人。这不过是催促叶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们不想再陪着他跟这儿发呆了。 叶夺也明白自己早晚得开口。 虽然他知道自己考虑得还不够周密，现在开口有些太急了。但他也知道，“周密”本来就不是他的特长，真要考虑得足够周密，那就该换管纪来。要靠这个施展不出看家本事的他，就是再给他多一倍的时间，也考虑得周密不到哪儿去。 倒不如还是照自己熟悉的路子走。虽然小怪物看起来不好捉摸，但他刚才也透露了自己的一个弱点——那就是莫苏石。只要抓住这个弱点往深处挖，或许就能挖出更大的弱点来。 “慢着。”他先叫住了小怪物，“先别急着走。变身倒是用不着，不过，我还有些别的话想跟你谈谈。” 这边莫苏石正在疑惑。他读到了叶夺心里的想法，知道叶夺把自己当作小怪物的弱点来看待。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实力弱小，所以被看作小怪物的包袱吗？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特不痛快。 而小怪物心里则是暗暗吃惊。他原以为自己不去刻意做出人类应有的表情，应该就是完全机械的模样了，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对方也不会从他脸上看出他思考的趋势。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他本来就不是人类，不去模仿人类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类的表现，可是…… 叶夺怎么会从他脸上看出了变化？ 再说，他是兵器，兵器是不需要感情的。海先生以人类作为兵器的素材，只是因为人类的思维方式和学习能力非常特别，是一件兵器应该具有的优良品质。而感情……这东西对兵器来说就是累赘而已。 他的面瘫跟花自不一样。花自只是习惯了把自己的喜怒隐藏起来，而小怪物是根本没有喜怒……应该没有喜怒，不应该有喜怒。比如说，他表面上对莫苏石特别好，那不过是因为他选择了莫苏石作为自己目前的使用者，而他作为兵器应该尽量照顾和保护自己的使用者，保护这个弱小的人类，仅此而已。这只是……他的职责。 包括那样温柔地对莫苏石说话，时不时地作出一些安抚他、哄他高兴的举动，也都是处于同样的理由。因为莫苏石喜欢并需要这种温情的表示，而且这对小怪物来说也没有坏处。不过是一个使用者无伤大雅的需求，所以他也就无所谓地迎合了，仅此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他深藏在心底那抹说不出口的愧疚，又算是什么呢？ 不，没有那回事。无论莫苏石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把莫苏石当作自己的使用者而已。 莫苏石不会是他的弱点，这不应该……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小怪物用精神力连接的技能，将叶夺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和莫苏石的面前，结果却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我和石头之间的协议。”叶夺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小小地挫败了一下对手，依然按照自己的打算，开门见山地引出话题，“协议的内容，不用我再重复一次了吧？”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原本是蹲着的，现在直接改坐地上了。还好军区总部的停机坪也修整得不错，地面上疙疙瘩瘩的玩意儿不算太多，叶夺这还能找到一块儿平整的地儿来放屁股，不至于像贺祥那样被地板爆菊。 他这坐姿端的是大大咧咧，轻松自在，显然是打算跟小怪物好好谈谈，打持久战了。 小怪物听到他继续扯起话题，也没空纠结了，便点头应了叶夺的问话：“听说了。这么说来，你是想跟我谈协议的事情？” 莫苏石和叶夺都不知道小怪物心里正闹腾得慌，只看见他表面上波澜不惊，便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协议上。而小怪物也逐渐稳住了心神，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迅速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跟表面上一样平静。 叶夺笑嘻嘻地回答：“那是自然。你也知道我跟石头谈这协议时的情况，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考虑问题自然有些疏漏之处。现在我知道你了，还不得想办法把这些疏漏补上？” 他倒是说得直接，但小怪物怎么可能随便让他说了算：“你没考虑好，那是你的问题。这协议不管怎么说也是定下来了，难道你还想反悔？” 87 .比狠心 “什么反悔不反悔的，我还没那么缺德。”叶夺笑着摆摆手，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莫苏石，“我这个人缺点是不少，但就是没有说话不算数这一条。虽然我们的协议只是口头约定，你也可以放心。协议的内容是不会变的。” 莫苏石瑟缩了一下，没有答话，转头看向小怪物。有小怪物在，他可不想直接对上叶夺。 叶夺也把目光转向小怪物，打量着这个小正太。 他不知道小怪物的底细，但一台能让毒蛇觊觎的机甲，光是这一条就够了不起的了。而一台能变身成人类的机甲，这对叶夺来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想必，小怪物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喜。 问题是，他要怎么才能让小怪物也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也像莫苏石一样毫无保留地给自己卖命呢？ 之前那道协议，约束莫苏石一个人应该够了。但是要约束小怪物，恐怕还差些火候吧。 小怪物和莫苏石都读到了叶夺的这些心理活动。他们心里便有了数，原来叶夺的目标是收服小怪物。莫苏石望向小怪物的表情多了几分深意。 在某些方面，莫苏石和小怪物还是有点儿相似的。 叶夺让莫苏石给自己卖命，这事儿对莫苏石自己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有些不甘心，不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可是小怪物一听叶夺说，把他把莫苏石攥在自己手上了，心里马上就恼火得不得了。 两人现在知道叶夺心里对小怪物也有些念想，小怪物还觉得没什么，莫苏石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但他不乐意的表现却跟小怪物不一样。毕竟他对小怪物的感情还是依赖的成分比较多。所以他想得更多的倒是小怪物会如何反击。他相信小怪物的战斗力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包括在语言上的交锋。叶夺想占他的便宜也就罢了，想坑小怪物？修炼一万年再来吧。 莫苏石积极地用精神力向小怪物传递着信息：“李茶，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既然协议的内容不变，那还有什么好补充的？”小怪物收到了莫苏石的加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我们就按照协议来办事儿不就好了？” 叶夺还不知道小怪物在怎么算计自己，依然笑嘻嘻地说道：“是得按照协议的内容办事。可你应该也知道。协议里有一条，说好了石头得服从我和总队的命令。这命令得怎么个命令法，可不得商量商量吗？” 协议说是不变，但“服从命令”这一条，本身就存在着添加附加条件的无限可能。 昨天叶夺就给莫苏石添加了“要遵守军纪”的命令，而今天，他是想重施故伎，给小怪物也立个规矩了。 毕竟。协议里只提到莫苏石得服从叶夺和管纪的命令，却没有提到小怪物要怎么做。叶夺固然可以通过命令莫苏石来调遣小怪物，可是谁知道莫苏石对小怪物的掌控能力如何呢？ 至少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莫苏石对小怪物是依赖的，而小怪物对莫苏石，更多的是……嗯。怜惜之类的感情吗？这样的关系，莫苏石对小怪物的掌控力不可能是百分百。 再说了，就算莫苏石对小怪物真有百分百的掌控，叶夺通过莫苏石来传令，怎么着也是隔了一层。有时这隔一层，传令的速度就会下降，在关键时刻很有可能就延误了军机。总得想个办法，让小怪物直接听令于自己才成。 要怎么达成这个目标？当然还得从莫苏石下手。 叶夺这番盘算，自然也毫无保留地被对方两人知晓了。 莫苏石有些担忧。也有些愧疚。明明是小怪物和叶夺的交锋。自己似乎还是成了叶夺打算攻陷小怪物的突破口。然而小怪物传来的精神力波动非常平稳，看来他根本没有被叶夺这番盘算扰乱心绪，想必已是胸有成竹。莫苏石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说到这条‘服从命令’的约定，我还正有些话想说呢。”小怪物道。“你不觉得这条款的松动幅度太大，根本就没个准儿？万一你命令小莫去死，他是不是也得照你说的去做？” “这话怎么说的，你我都是明白人，不是吗？”叶夺回答，“你应该也知道我定下这个协议的目的，我只会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要是我命令石头去死，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把他从毒蛇手里保下来，不就是不让他死吗？” 对叶夺来说，莫苏石活着能比送死发挥更大的作用。这就是叶夺跟他定下协议的动机，也保证了叶夺不会在这种不平等的条约下，对莫苏石下达什么必死的命令。 不过…… “不过，你不想小莫送死，小莫自己当然也不想这么做，我肯定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去的。”小怪物把叶夺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给小莫下达必死的命令，那我和小莫肯定会想办法挽回、补救。比如央求你回心转意之类的？最后小莫是不会真死的，而我就不得不向你服软了。” 被小怪物抢先说出自己的打算，而且还说得这么明白直接，让叶夺不禁愣神了。 他仔细看着小怪物的脸，想看出小怪物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得意洋洋？试探？愤恨？可是小怪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也依然机械如初，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难缠的家伙……叶夺皱了皱眉头，在心里咒骂着小怪物。 莫苏石注意到他的心理变化，便在心里偷着乐。 “嗯……这话说出来虽然不好听，可道理不就是这样吗？”叶夺倒是脸皮厚，居然就接着小怪物的话说了下去，“这协议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向你们提供你们需要的保护，代价就是石头必须任我拿捏。没错，我一开始没考虑到你的存在，所以这个协议对你没有什么约束力。可是……” 叶夺定定地看了小怪物一眼。 “如果你舍得让石头任我摆布，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不心疼，那也就罢了。你要是心疼他，可不就得受我制约了吗？我是不想他死，你也不想他死。你要真想和我斗，就比比谁对他更狠心，更舍得？” 如果小怪物够狠心，不管叶夺怎么折腾莫苏石，他就是不松动，那叶夺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把莫苏石给折腾死了。如果小怪物没他狠心，那肯定是小怪物先服软，同意服从叶夺的命令，只求他放过莫苏石了。 莫苏石当然不希望小怪物输给叶夺，可是叶夺到底能狠心到什么地步？虽然他不会真的让莫苏石死去，也不会把他给整成残废，影响他给自己卖命的价值，但不死不残也有很多种整法，让莫苏石吃许多苦头是不难的。小怪物真就忍心让莫苏石去吃这些苦头吗？ 按照这个斗法，小怪物是必输的。 叶夺看准了，莫苏石就是小怪物的弱点。而莫苏石正好已经在他手上了，稍微利用一下就能让小怪物同样臣服。 “卑鄙！”一直不说话的莫苏石终于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这句骂，叶夺当然是听到了。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故意说什么“谢谢夸奖”之类的话来故意气莫苏石，只是笑。笑得无比灿烂。 莫苏石之所以这么骂，显然是清楚小怪物的脾气，知道小怪物不忍心由着叶夺折腾自己，在替小怪物着急呢。 反之，如果他觉得小怪物不会为了自己而服软，那么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叶夺折腾，他这会儿多半就得像昨天在审讯室里那样，对着叶夺瑟瑟发抖。 虽然读不懂小怪物的表情，但是光看莫苏石的反应，叶夺就猜到小怪物会给自己什么答案了。 这就算是摊牌了。 一切就看小怪物接下来要怎么说，到底是服软还是不服软，就那么一句话的事儿……不过答案似乎已经注定，没有了悬念。 叶夺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这次谈判没有十全的把握，读不懂小怪物的表情也让他有些忐忑，可是在刚才看到莫苏石的表现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小怪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还真是叫人为难呐……”小怪物轻轻叹息。 话音未落，他那双一直毫无生气也没有焦距的双眼，忽然牢牢地盯住了叶夺。 一张比面瘫还木然机械的脸蛋，不知怎么的就变得生动起来，如同僵死的面具慢慢醒转，生命力一丝丝浮现，直到彻底变成活物。 小怪物的表情变化算不上有多激烈，如果不仔细去看，本来是不会觉得有多突兀的。 可是叶夺对他的表情怎么会看得不仔细？虽然他早就已经不指望自己能从小怪物的脸上看出什么，但还是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态变化。原本以为他会一直摆着那么一张死人脸，没想到猛然看到这么一幕，让他惊呆了。 这是……闹的哪出？ 还来不及思索小怪物这表情变化的意义是什么，就听得小怪物开口了。 88. 盟友 “你在阴影最得力的手下叫什么名字？”只听小怪物这样问道。 看到小怪物突然变了脸，叶夺本来就有些惊得呆了。现在听到这么个问题，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反应不过来，也就是没有功夫去分析这个问题的用意而已，那问题的答案，对叶夺来说早就如同本能一样，迅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 就跟别人问“你贵姓”一样，不需要思考，条件反射地就会在心里冒出一个习惯的回答。 “他现在潜伏在哪个辖区？以什么身份潜伏？联络的方式是什么？”小怪物又一连串地问道。 叶夺心里正惊奇，不明白小怪物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些问题。难道小怪物不明白这是机密中的机密？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回答这些问题？ 三人之间的精神力连接还持续着，莫苏石和小怪物自然都得到这些答案了。莫苏石好歹也看过不少谍战片，哪还能不明白小怪物的用意？这都是叶夺的把柄啊！ 当下不由佩服地看着小怪物，这样的审讯手段当真是无人能及。 叶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瞅着莫苏石的表情变化，察觉到小怪物这几个问题是有些作用的，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作用在哪里。 他正疑惑着，却听得小怪物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机密问题的答案朗朗地说了一遍。 叶夺脑子里顿时就是“轰”的一声。 小怪物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些秘密？他之前故意问的那些问题，是提前向自己示威吗？叶夺回想之前和小怪物的谈话，难怪自己说到那项不平等的协议，小怪物还那么淡定。原来他手上早就有自己的把柄，就在这儿等着跟他摊牌呢？ 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莫苏石却是有些兴奋，不断地用精神力骚扰着小怪物：“李茶，你怎么办到的？这可比什么审讯工具都好用啊！简直就是读心术！” 小怪物却很是淡然，同样用精神力回答他的问话：“厉害是厉害，不过不是每次都能办到的事情，有相当的条件制约。比如我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对方的精神力强度以及状态，这些都会对精神力连接的状态有影响……” 这不是一项必然成功的技能。只算是一种运用精神力连接能力的小技巧。 莫苏石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一点，那就是这种技能不可能每次都成功，而且还需要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下才能运用得当。 小怪物之前跟叶夺的交锋，其实就是在想办法让叶夺心神失守，更容易泄露心里的秘密而已。 叶夺并不清楚小怪物有些什么能力，自然不可能作出防范的措施。他还以为自己和小怪物交锋的重点在于谈判。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怪物和莫苏石的表情，以便获得更多的信息，调整谈判的策略…… 小怪物可是非人类啊，光用和人类打交道的思维来考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到现在，叶夺还没想明白。自己的把柄是怎么落到了小怪物手上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一点纳入自己考虑的范围，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布局。 “这么说来，我们是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了。”叶夺惊讶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正常，用平静的语调对小怪物说道。 身为阴影的老大，得知阴影的机密落在其他人手上，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些机密如果被透露给他的敌人，那么他的得力手下肯定就保不住了，连带着跟这个手下一条线的势力都会被顺带着拔出来……那对阴影来说无疑是异常巨大的灾难。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会步上齐正的后尘。殉职而死。 换成别人遇到这么个状况，恐怕怎么地也得好好感慨一番。比如眼下的危机大大的啦，机密没守住真让人丢脸啊……叶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冷静，叫人不得不夸他一句心理素质过硬。 其实叶夺之所以还能这么淡定。主要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虽然小怪物得知了他的秘密，但小怪物是什么人？虽然严格来说跟他不算一个阵营的人，但也不算死敌。 而且，就像叶夺不可能真的下令让莫苏石去送死一样，小怪物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不利于阴影的事情。毕竟小怪物和莫苏石都需要叶夺的保护，而叶夺能从毒蛇手下保住他们的资本，就是阴影的力量。如果小怪物真的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让阴影的力量大大受损，那么他和莫苏石也会因此处于危险的境地。 除非叶夺和莫苏石的协议真的破裂，不然小怪物这张王牌，就是只能看不能用的。 莫苏石和小怪物会希望发生协议破裂的事情吗？当然不会了。所以这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不过叶夺还是因此失去了一些谈判中的筹码。 之前，小怪物和莫苏石应该比他更害怕协议的破裂，因为协议破裂的下场对他们来说更加严重，而叶夺顶多是失去让莫苏石为自己卖命的好处而已。撕毁协议，虽然这是叶夺也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但这对他来说毕竟轻巧一些，他就有资格拿这个筹码来威胁对方。 只要叶夺想坐地起价，给他们提些更苛刻的条件，他们就得好好听着。不答应？那就拆伙！反正对我来说损失不大。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叶夺还想玩这一手，小怪物也可以拿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要拆伙吗？那就拆伙！大不了他和莫苏石跟毒蛇拼一把，叶夺也得拿出阴影的势力来给他们俩陪葬。 原本的情况是叶夺占尽上风，而现在，算是对等了。 看到叶夺这么快冷静下来，还那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关键是“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小怪物也忍不住在心里对他赞了一句。这家伙非常干脆利落，总能迅速抓住事情的关键，不按寻常思路去介意那些边边角角。 审问莫苏石的时候，他就能毫不犹豫地自己推翻自己的推测，认定莫苏石并非魔术师——他对这个观点坚持了很长时间，而且为了证明它，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般人哪能对自己坚信的观点放弃得那么干脆？但叶夺就有这个能耐，只要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么他就能忽略心里的疙瘩，迅速地接受事实。 而现在，面对阴影机密泄露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也没有任何矫情。马上就理清利害关系，把注意力集中在需要思考的地方，开始准备新的解决方案。 干脆利落，不矫情。 这话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到这一点，至少对人类来说可不容易。那些对处理事情无益的感性意识，是累赘，是障碍。但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把这些累赘、障碍抛掉？叶夺能让自己不被无用的感情影响，这就保证了他是个很难被糊弄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小怪物有这等非人类的手段，恐怕他对叶夺也是奈何不得。在叶夺之前已经占尽上风的情况下，他多半也得像莫苏石一样，乖乖受叶夺摆布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可以假设，也可以这么说，如果小怪物没有莫苏石这个弱点，他对莫苏石并不心疼，那叶夺又怎么奈何得了他呢？如果不是落在安阿那个不识货又丧心病狂的混蛋手上，小怪物一开始又怎么会亡命天涯，他这个完美兵器又怎么会落到有求于人的地步？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小怪物凭借非人类的精神力运用技能，将叶夺不明不白地坑了。叶夺原本的优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消掉，而他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是和平共处吧。”叶夺主动向小怪物握手言和，“你不希望我滥用协议条约欺负石头，我也不希望你被惹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我们既有彼此的把柄，也有彼此利用得上的价值，这样的情况不是最好当盟友了吗？” 叶夺倒是拎得很清，他现在不妄想完全收服莫苏石和小怪物了，而改为提出结盟。 既然是结盟，他就得把对方当作平等的对象来看待，至少态度上不能像之前那么嚣张，动不动就吓唬、敲打、压榨了。 这也正是小怪物想要的结果。 “我也觉得结盟是不错的选择。”小怪物的表情已经生动起来，这便毫不吝啬地给了叶夺一个标准的阳光正太式微笑，“可是，如果你还像之前那样，老欺负我家小莫，你这个盟友也没有什么好稀罕的。” 形势转变，小怪物还能不赶紧给莫苏石争取点儿福利？ 叶夺自然是从善如流地答应：“这个好说。” 说罢，便用探究的目光望向莫苏石，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莫苏石不知道他的用意，也回望着叶夺，却依然没有说话。 “石头现在还没开始工作，自然也还没有赚到积分，今天早上这早餐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吧？”叶夺笑吟吟地问道，“不如今天早上就由我请客，如何？” 他这会儿的表现，倒是比昨天友善了不少。 89 .一拳打趴 “协议的内容还是不变，但是关于‘石头必须服从我和管纪的命令’这一条，我保证以后不会滥用，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来让你们为难。”叶夺作了这样的保证，以示自己结盟的诚意，“如果你们对我的命令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异议，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他这说法，就是把协议中最不确定的一个因素给说具体了。叶夺自己削掉了用来拿捏莫苏石的利器。 “昨天让石头受惊了，刚才我说的话也有些不妥，这次请客就算是我向你们赔罪。”叶夺又道，“但是协议里说好的，食宿费用要由石头自己负责，这一点还是不变。今天这一餐，算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 莫苏石用精神力询问过小怪物之后，便对叶夺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叶夺却又把目光转向小怪物，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他。 小怪物明白，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虽然叶夺嘴上说的是请求莫苏石的原谅，但他认为最终要给这场谈判下结论的人还是小怪物。 “别看我，小莫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怪物回答，“以后你想借用我的能力，也得问小莫的意见，问我不算数。” 叶夺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忽略了莫苏石，便从善如流地答应：“明白了，看来以后我凡事还得看石头的脸色。”倒是没有因为莫苏石看起来比较弱小而流露出鄙夷的意思。 三人这就算是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叶夺就带他们回军部大楼。 “这个时候，晨练应该还没结束。不过后勤部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所以你们想现在就吃早餐的话，也没有问题。”叶夺对两人说道。“或者，你们想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待会儿再跟其他人一起用餐？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给你们带路。” 三十六军的作息跟劳改工厂有点儿类似——确切地说，是劳改工厂的军事化管理模仿了正规军队的作息，都是早上七点开始一天中的第一场训练。不同的是，三十六军训练的时间比劳改工厂、而且也比一般地方军更久。光是早餐前的晨练，他们就要练两个小时。 他们三个从七点之前就已经开始谈话了。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如果不提前去吃早餐，而是去等其他人的话，恐怕要等好一会儿。这个等的过程倒是不怕无聊，反正他们也可以加入晨练的行列。 “就是怕你们等的时间长了，肚子饿得受不了。”叶夺解释道。 莫苏石和小怪物都表示无所谓，让叶夺自己看着办。叶夺便不客气地替他们做主，决定先去训练场跟还在晨练的花自会合了。 他们一边走着，叶夺就一边介绍着三十六军的情况。 三十六军主要的部门是常规军、文职部、后备役、后勤部。另外还有阴影这种特殊的部门。虽然同属三十六军，但每个部门的规矩还是有些不同的，也分属不同的军官管理。 人数最多的部门是常规军，但这个“人数多”，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三百多个人而已，只有这三百多个人算是三十六军真正的战斗力。就算莫苏石对军事不大熟悉。也听得出这个数字对一个军队来说实在有点儿寒碜。 从这人数就可以看出三十六军人才缺乏的情况有多严重了。 这跟毒蛇以前挖人挖得太狠也有关系，三十六区人知道高手都不会留在本地，对三十六军没有信心，自然也就不会像其他区的人那样，热衷于锻炼自己，渴望有一天能进入直属军。还好去年花自出名之后，这种状况得到了改善，现在被选进后备役的军人已经有两百多名。再训练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让他们进入正式的常规军了吧。 让莫苏石惊讶的是。分队队长这个职位原本是专为常规军而设的。但三十六军的三位分队队长中，却只有贺祥一个人是常规军出身。 管纪来自文职部。 叶夺来自后勤部，后来又在阴影任职。 这三位队长中，战斗力最高的人当然就是常规军出身的贺祥了。管纪和叶夺都算是智将。而且各有所长。 莫苏石早就知道叶夺是阴影的老大，但后勤部这个事儿，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叶夺是后勤部出身？那他现在也是后勤部的老大吗？ “不，我在后勤部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混日子……”叶夺毫不羞愧地承认自己偷懒，“所以我从来没有当过后勤部的一把手，只有后勤部下面的研究院是归我管的。后勤的其他分部，一直都是总队在管。” 文职部完全由管纪一个人说了算，阴影由叶夺一个人说了算。其他那些像阴影这样的特殊部门，基本上都由管纪管理，叶夺辅助。 贺祥在常规军的影响力最大，但管纪和叶夺的威望也不小。 如果把三十六军看作一个小国家的话，那么管纪一个人就包揽了这个国家的行政、财政大权。叶夺手上掌握着这个国家的科技和情报。最重要的军权，由贺祥占大头，另外两个人也各占了一部分。 “最让人不爽的是，云阳大人非常信任总队，将自己的一部分权力下放给总队。”叶夺有些不乐意地嘟起嘴吧，“所以他名义上跟我们两个是平级，却能以云阳大人的名义来处置我们。如果我们不服的话，就等同于反抗了云阳大人。” 这句抱怨，莫苏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倒是小怪物挖苦了一句：“要不是这样，也没人管得住你这家伙吧？” 说不定云阳就是因为看出叶夺的性子，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一般人驾驭不住他，才故意给管纪这么高的权限。 叶夺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显得对小怪物的说法非常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云阳大人这个决策真是英明，要不然三十六军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宁了。” 要不是云阳大人特意让总队把他们管严点儿，三十六军恐怕早就被叶夺闹得鸡犬不宁……叶夺对此居然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性子就是不老实、不规矩。偏偏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却不知羞耻，还大言不惭地直言，幸亏云阳大人和总队有办法管住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油盐不进。”小怪物叹口气，给叶夺下了这么个评语。 莫苏石在一旁听着，早已对叶夺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他上辈子面对偏心的父母时，能有叶夺一半的气势，也不至于被伤得那么严重了——身上的伤痛还是其次，最糟糕的是，那段经历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啊。 “你现在知道，我们三十六军各部门都归谁管了吧？”叶夺向莫苏石确认，“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要在哪个部门赚积分，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们三个。”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训练场附近。莫苏石正要点头回应叶夺的话，忽然一阵狂风刮过，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和嘴巴。再睁眼的时候，原本就在他眼前的叶夺已经没了踪影。 呃，叶夺上哪儿去了？ 莫苏石用精神力询问小怪物，小怪物没有回答，却伸手指了指训练场的方向。 这训练场的位置就在军部大楼中央。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周围环绕着高高的楼房。莫苏石他们正站在其中一栋楼第四层的走廊，所处的地势比训练场高了许多。 小怪物指着训练场？难道叶夺从四楼直接跳下去了吗？要见花自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莫苏石趴到走廊的栏杆上，朝下面的训练场看了过去。 训练场上站着一堆身穿军服的人。其中有一大半的军服样式都跟花自的一模一样，只有一小半的人军服样式不同，看起来比花自的那件简单得多，没有那么多装饰。 莫苏石猜想，那多半的人应该就是叶夺说的三百多名常规军了，而剩下的一小半则是两百多名后备役。 这五百多名军人原本似乎是以整齐的队列站好的，但现在，队伍的中央已经乱了套，而且混乱的范围还在向周边扩散。站在中间的人纷纷向四周移动，很快就让队列中央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地。 空地中央站着两个人……呃，不对，只站着一个人，还有另一个是趴着的。 这两个人都穿着直属军分队队长的制服。 趴在地上的那个，因为脸朝下，从莫苏石的角度看不到他的面孔。但从发型和身材来看，这个趴着的显然就是叶夺无疑。只见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从那不利索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也许是哪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叶夺的身形忽然一顿，口中逸出了一丝难抑的痛哼。 “叶！二！”那个站着的人一边捏着指关节，发出“啪啦啪啦”的吓人声响，一边咬牙切齿地对叶夺怒吼，“让人把我吊了一夜，还敢打我家石头老大的主意，你皮子痒了是吧？” 贺祥！这个瞬间把叶夺打趴下的家伙赫然就是贺祥！ 90. 队长打架 莫苏石看见贺祥，这才明白之前感觉到的那阵狂风是怎么回事。 那是贺祥高速奔跑带起来的劲风吧…… “真不像话。”莫苏石还在发愣，小怪物却是不冷不热地讽刺开了，“带个路都不肯好好带，就非得这么急着往下面赶吗？他自己是可以飞下去，我们总不能也走这条路吧。” “呃，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还是莫苏石比较厚道，没有嘲笑叶夺，而是忧虑地皱着眉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息，“啊呀，看起来很疼啊……” 小怪物扁了扁嘴：“你忘了他昨天怎么整你的？这会儿倒心疼起他来了。” “昨天？”莫苏石想了想，问道，“李茶，你在生叶夺的气吗？” 小怪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算了吧，你今天不也把他整回来了？”莫苏石觉得之前的谈判已经让他们之间扯平了，“叶夺是好人，你别气他了。” 又开始乱发好人卡了。小怪物翻了翻白眼，继续保持沉默。 连劳改工厂的魔鬼教官，到了莫苏石嘴里也是面恶心善的大好人，在他眼里还说有谁不是好人？ 他们在这边不紧不慢地聊天，训练场上却早已打得热火朝天。 贺祥气势汹汹，只攻不守，拳脚一刻不停地朝叶夺挥去。他进攻的频率很快，四肢舞成了一片虚影。莫苏石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的动作呼呼生风。 叶夺则身形闪动，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再也没有被贺祥击中过一次。 “咦，这个叶夺倒是有两下子。”小怪物看了一会儿，就略带惊讶地赞许。“要是光看这两人的速度和力量，叶夺完全就在贺祥之下。力量那么悬殊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撑这么长时间呢。” 莫苏石闻言，也认真看着两人的战斗。 叶夺闪躲的本事很不错，贺祥快速的攻击，几乎沾不到他的衣角。要不是因为之前跟莫苏石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叶夺没怎么防备，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贺祥偷袭得手吧。不过就那一记攻击。直接把他从四楼砸飞到了训练场上，也够他喝一壶的。 “难道他会凌波微步？”莫苏石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小怪物能读取莫苏石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凌波微步是什么东西。 “没那么玄乎，不过你也可以说他会武功。”小怪物倒没有笑话他异想天开，只是略略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你知道，这个世界也是有武者的，比如地下城里最有名的武者就是温月。其他军人的武术没有这么厉害。但也多少学过一点吧。毕竟，就算是机师，也不能让自己在离开机甲的时候就完全失去战斗力。” 军体拳也算是武功的一种，这个派系当然也包括了格斗中闪避的技巧——相当于武侠小说里常说的各种身法、轻功。叶夺使用的步法，就是军体拳里的这种技巧了。 “叶夺学的只是很普通的军体拳，不是什么高深的武术。看起来他好像很精通格斗的技巧。其实他会的技巧并不多，只是把自己掌握的少数格斗技巧灵活运用而已。”小怪物又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功夫练得很扎实，而且战斗的心态很好，不像贺祥那么急躁。” 如果让一个外行人来形容叶夺此时的表现，他最有可能得到的评价应该是“飘逸”。但让小怪物来看，他会说叶夺最大的特点是“稳”。 一些最基本的步法，只是被他恰到好处地衔接起来。就有了这样行云流水的视觉效果。 莫苏石虽然不懂武术。但他好歹有魔术师的记忆。结合魔术师对武术的认识，他看了一会儿也就看出名堂来了。 “确实都是些最基本的动作呢。”莫苏石看出叶夺的套路之后，非但没有因此对他看轻几分，反而更是赞叹有加。“能把基本功运用得这么巧妙，叶夺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话虽如此，叶夺跟贺祥的实力毕竟相差太多，眼下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贺祥打不到他，他也没功夫反击，只能一味地拼命闪躲。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方的体力要被耗光——从两人的体质来看，先败下阵来的应该是叶夺。 等到叶夺没力气再闪躲的时候，以贺祥的力量，一拳就能让他吃足苦头了。 莫苏石也看出叶夺的情况有些不妙，犹豫着问小怪物：“你说我们要不要下去阻止他们？这么打下去，叶夺得吃大亏吧？” 小怪物再次翻了翻白眼：“你还站在叶夺这边呢？贺祥打他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要替你出头。你就这么不领情，还要去为叶夺说话？” 就因为贺祥是为他出头，他才想去阻止啊。莫苏石叹了口气：“叶夺又没把我怎么样，贺祥干嘛就要替我出头？” 说着，他又给叶夺发了一次好人卡：“叶夺是好人。” “那就随你便吧。”小怪物对他这好了伤疤就忘了痛的性格实在是没话好说。 两人在四楼转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下楼的路。 莫苏石和小怪物来到训练场，离他们近的军人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当然了，莫苏石这时候穿的可是叶夺从其他军人那里借来的衣服，也就是跟花自那件军服款式相同的，直属军常规军的制服。理论上来说，穿着这种制服的人都是常规军的成员，晨练的时候就该准时到场。而现在晨练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半，莫苏石却才刚刚从楼上下来，这可不就是晨练迟到？ 而且这个迟到的军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可爱的小正太，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儿可是三十六军军区总部，怎么连不懂事的小屁孩也可以随便闯进来了？这个迟到的军人还不赶紧把小屁孩撵出去，反而把他带在身边，又是什么道理？ “真有你的，老兄。”其中一个同样穿着常规军制服的军人凑近莫苏石，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是刚从后备役升上来的吧？在咱们常规军待久了的人，可不敢像你这么嚣张啊。” 说着又瞥了瞥小怪物：“这个小朋友又是谁？你把他带这儿来做什么？” 莫苏石早就忘了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也没想到对方把自己误当成了常规军的军人，自然更不可能明白对方指的是他晨练迟到这回事了。他无视了对方关于小怪物的问题，迷糊着：“什么嚣张？” 那人不大自然地笑了笑，脸上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混在一起的复杂表情：“唉，你也知道，最近负责训练的人一直是总队和二队……算啦，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教训你这种……不把纪律放在眼里的新人的了。” 不把纪律放在眼里？他违反什么纪律了吗？ 莫苏石不解地望向小怪物。 “别管他们。”小怪物不动声色地用精神力传递着信息，“不想让叶夺被扁成猪头的话，就动作快点儿。” 小怪物倒是不在乎叶夺会不会被贺祥扁成猪头，甚至他心里还有点儿希望看到，那个整天笑嘻嘻的家伙在挨了打之后哭丧着脸的样子。不过他懒得跟这种状况外还自来熟的家伙废话，就拿叶夺来当一下挡箭牌，让莫苏石别去在意那些无关的议论了。 莫苏石想起叶夺还在被贺祥追着打，当即就不去管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挤开人群就往里面走去。 “啧，瞧他骄傲的派头，还不理人呢。”之前跟莫苏石搭话的那人啧了一声，不满地抱怨道。 其他人看向莫苏石的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对他们的反应，小怪物不在乎，莫苏石没注意到。别人鄙视他们，他们就无视别人，只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终于挤到了训练场的中央，看到两个正在打架的家伙了。 离近了看，莫苏石才看到这两人的表情。 叶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脸上写满了疲惫。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消耗太多，要维持身体的行动不减速，对他来说越来越勉强。 还有之前被贺祥撞下楼的那一记攻击，让叶夺到现在还内伤未愈。强忍着疼痛躲避攻击，让他的伤口不但得不到休息，还不断被他自己的动作刺激，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时不时看到他一个扭身之后，便忍不住龇牙咧嘴，显然是又扯到伤口了。 贺祥的表情，则像一个小孩知道自己快要得到渴望已久的糖果，又是期待又是兴奋。他也看出叶夺的状态不佳，知道对方很快就要撑不住了。再过一会儿，等这二货没力气蹦跶了，就得让他好好尝尝自己的铁拳。 果然还是叶夺落了下风啊……只对场上的情况扫了一眼，莫苏石和小怪物就对形势作出了判断。 莫苏石正要开口叫住贺祥，阻止他对叶夺施暴。没想到战况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贺祥的动作猛然一滞，舞得起劲儿的拳脚顿时就停了下来。 91. 贺祥哥和叔叔 不知怎么的，贺祥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原本流畅的格斗动作，也紧接着停了下来，就像一台运转得好好的机器猛然被卡住，那突兀的停滞让人看得心里发慌。 莫苏石和小怪物都有些诧异，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管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之叶夺跟贺祥的争执因此停止，这倒是莫苏石很乐意看到的发展。原本准备好用来劝架的话也就此憋回了肚子里。 旁观的人看得迷糊，场中搏斗的两人却都是一脸了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一直被逼得狼狈不堪的叶夺迅速退后了几步，与贺祥拉开距离。然后费劲地扯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这次的爆发时间真短啊。怎么了，老三，没吃饱饭呢？” 虽然他笑得张扬，言语中也尽带嘲讽，可惜跟他气喘吁吁的疲惫相组合到一起，这味道就有些不对了。 贺祥做了个郁闷的鬼脸，甩甩手、伸伸腿，做了一些简单的放松运动：“可不是没吃饱吗？就因为你个二货，没事儿干跑到厂子里来撒野，害我昨天都没吃上晚饭……哼，等我恢复过来，再找你算账！” 叶夺的脸色立刻就垮下来了：“你还没闹够啊？我承认这次的事情，我做的是有些不太地道，有些细节没处理好……” 说着，他看似不经意地让目光掠过站在人群中的莫苏石。 “不过今天你也打到我了。最开始我没防备的时候，你砸我那拳可够结实的。”叶夺无奈地承认自己吃了亏，“咱们就到此为止，算扯平了，怎么样？” “想得怪美的。”贺祥摇摇头。没有答应叶夺的求和，“凭什么非得让我听你的，我不想到此为止，你又能把我又怎么地？” 叶夺干笑了两声。 “总队现在可是病得起不了床，要是你在这个时候跟我纠缠不清……”叶夺顿了一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三十六军的人都知道，管纪生病的时候心情肯定很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让违反军纪的人陪他一起心情不好。 贺祥的态度顿时就不那么嚣张了，他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在这个时候跟叶夺打架斗殴的后果。 “切，就知道打小报告。”贺祥撅起嘴巴，不满地嘟哝。 叶夺只觉得好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从来没有告过我的状一样。而且你这摆明了是要揍我，我不找总队来管着你，难道还乖乖等着挨揍不成？” 贺祥再次努了努嘴。一脸不甘心的表情，好像不能痛痛快快揍叶夺一顿，就会让他留下终生遗憾似的。 思索一番之后，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叶二，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把石头老大怎么样了？”贺祥恶狠狠地质问。“要是你让他有个什么好歹的，我还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不可了，你把总队搬出来吓我也没用！” “啧，一个个都上赶着维护他呐。”叶夺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朝着莫苏石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的所在，同时大声说道：“喏，在那儿呢。你自己去看，他有什么好歹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贺祥马上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了莫苏石的存在。 他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惊喜万分。笑得阳光灿烂：“石头老大！” 一边这么大声唤着，一边朝莫苏石跑过来。 “呃，贺祥……”莫苏石这才有机会跟贺祥搭上话。然而才回应了几个字，就说不出话了——他的脑袋被贺祥牢牢地箍进了臂弯里。脸蛋被狠狠地揉进了贺祥的颈窝。 这反应是不是太强烈了点儿？他们也才一个晚上没见而已，不用搞得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见面一样吧？ “石头老大，那个变态居然打起了你的主意，让我好担心啊！”贺祥毫不避嫌地大声喊道，也不管“那个变态”就在现场听着他们说话，“我本来想早点儿回来挺你的，谁知他收买了我们教官，让他把我扣留到今天早上，我想回也回不来啊！” 叶夺让徐厉教官扣留贺祥的事情，莫苏石倒是知道的。 说起来，贺祥对叶夺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昨天小怪物分析的时候，就把贺祥归为了暂时借用不到的助力。而叶夺在审问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莫苏石是不是在故意拖时间，等贺祥回来救他。对了，叶夺好像还对管纪说过，他要在今天晚上进行审问，“趁老三还没回来”。也就是说，叶夺对贺祥果然是有几分忌惮的？ 把贺祥扣留在劳改工厂不让他立刻回来，叶夺这么做的目的，真的是为了不让贺祥打扰自己？ 如果贺祥没有被教官扣留，他就可以在叶夺欺负莫苏石的时候帮莫苏石的忙了？ 莫苏石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却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从刚才的战斗来看，叶夺打不过贺祥。他们两人打起来，叶夺基本上就只有尽量避免挨揍的份儿，根本无从反击。他之所以会忌惮贺祥，就是因为怕挨揍，这么简单的原因吗？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 虽然叶夺口口声声请求贺祥“到此为止”，好像很怕贺祥再来揍他，但莫苏石看得出来，叶夺并不是像自己这样怕疼的人。挨了最开始那一记重拳之后，叶夺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施展自己的武术，与贺祥周旋。 要是换成莫苏石，在那种情况下，恐怕早就该被疼痛扰乱了情绪，害怕惶恐得不会动了吧。 叶夺忍痛的能力显然比莫苏石好多了。 如果不是怕疼、怕挨揍的话，叶夺忌惮贺祥的原因到底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莫苏石现在可没空去考虑这个问题，贺祥再这么抱下去，他恐怕就要在贺祥的怀里窒息而死了。昨晚在叶夺手下走了一圈，他还毫发无损。最后反而死在关心他的贺祥手里，那岂不是太搞笑？ “呃……贺祥，我没事。”莫苏石努力挣扎，好不容易让自己跟贺祥的身体之间有了一点空隙，便赶紧安慰贺祥，叫他不要担心，“你不用这么激动……” 这时候，莫苏石感觉到了小怪物的精神力波动，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看到莫苏石被热情的贺祥弄得这么窘迫，小怪物倒是笑得开心。 “你还笑。”莫苏石委屈地用精神力向小怪物抗议，“李茶，你不厚道。” 小怪物笑得更开心了。 见他这般模样，莫苏石咬了咬牙，便对贺祥说道：“呀，贺祥，你看谁跟我一块儿来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神儿瞅着小怪物。 贺祥见莫苏石给自己使眼色，没多想，就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咦？小十二！”贺祥惊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根据贺祥的认知，小怪物应该是游荡在劳改工厂里的幽灵，每天晚上都会寂寞难耐地跑去他们房间找人玩。这会儿看到小怪物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三十六军军区总部，他哪能不惊讶呢？ 诧异之下，他也就顾不得纠缠莫苏石了。立马变身好奇宝宝，改为追问小怪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苏石也幸灾乐祸地偷笑，想看小怪物这回怎么应付贺祥。 结果，只见小怪物马上就变了脸。 变成了阳光正太卖萌傻笑的脸…… “贺祥哥——”这一声哥叫得可真甜。在场的人，只有莫苏石和叶夺了解小怪物的真面目。这两人听到小怪物这么甜甜的一声呼唤，顿时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他人，当然也包括贺祥在内，都是以貌取人，倒不觉得小怪物这般表现有何不妥。哦，倒是有些人觉得小怪物不该叫他哥，叫他叔叔还比较合适。不过贺祥三队队长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人也不敢当面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小怪物的表现不正常。 阳光正太脸配阳光正太表情，太正常了。 “哎，小十二乖——”贺祥乐呵呵地应声，摆出一副哄小孩的宠溺表情，俯下身，伸手揉了揉小怪物的头发。 莫苏石还好一点，他在劳改工厂就见过贺祥跟齐巧是怎么宠小怪物的。叶夺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就是一抖。 小怪物用清澈无邪的眼神望着贺祥，奶声奶气地说道：“贺祥哥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居然主动提起这个碴儿了？莫苏石有些奇怪地看着小怪物。他本来以为小怪物这次也会卖萌装傻糊弄过去，贺祥肯定也会像以前一样，只觉得是他年纪小不懂事，任他把话题岔开，不去追究。 然而这次小怪物却主动把可以岔开的话题续上了，这是为什么？ “是啊，小十二为什么会在这儿呢？”贺祥也没想到，自己真能得到小怪物的答案。意外之下，没忘了赶紧追问。 小怪物却伸手一指叶夺：“你问那个叔叔！” 这就把皮球踢给了叶夺。 叶夺脸都黑了。 死小孩，刚刚还甜甜地喊着“贺祥哥”，怎么轮到他这儿就成“叔叔”了？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吧？他看起来比贺祥老很多吗？ 92 .高级黑 小怪物还嫌气叶夺气得不够，指着叶夺又嫩生生地喊了一句：“怪蜀黍！” 顿时，所有人看着叶夺的表情就变得万分精彩了。 按照莫苏石上辈子的常识，怪蜀黍通常都是萝莉控。但是在这个性别已经不那么重要的时代，怪蜀黍是正太控的可能性也不小。 一个天真可爱的阳光小正太，指着一个猥琐的兵痞大叔喊“怪蜀黍”…… 别人会对叶夺怎么看？ 莫苏石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 “二队是不是对那个小朋友做了什么啊？不然这种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军区总部呢？” “听说花大人就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二队捡回来的呢。现在想想，二队为什么愿意抚养花大人……此中有深意呀。” “啊，也不知道二队是从哪儿把花大人拐来的。” “二队果然是正太控吧。” “可怜的花大人，二队这是有新欢了呢。” “毕竟花大人现在可不是正太了呀……” 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怀疑叶夺移情别恋，抛弃了多年的“糟糠”花自，转而喜欢上了白白嫩嫩的新鲜正太小怪物。 小怪物不过是喊了一声“叔叔”外加一句“怪蜀黍”，这些人居然就能编出这么一个有鼻子有眼儿的故事来。人才啊，都是人才啊！ 莫苏石心中大叹。 转念一想，这会不会就是小怪物想要的效果呢？ 自从今天早上，莫苏石路过审讯室门口的时候抖了一抖，小怪物就对叶夺惦记上了。这混蛋竟然敢欺负他的机师，小怪物岂能轻饶他？ 以前徐厉教官欺负莫苏石也就罢了。毕竟那是莫苏石自己犯了事儿，才会被关到劳改工厂去，徐厉也只是把莫苏石当作普通犯人来对待。再说，徐厉对莫苏石还是比一般犯人好了很多的，如果不是莫苏石后来自己找虐，他基本上都不会再欺负莫苏石了。 所以小怪物非但没有记恨这个魔鬼教官，反而时不时拿教官的威名来吓唬莫苏石，把这当做训练自家机师的一种手段。 可是叶夺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欺负莫苏石就是故意的。仗着自己地位高。莫苏石这个平民奈何不了他；仗着他的势力强大，可以给莫苏石提供他所需要的保护，就拿这个条件来戏弄莫苏石，权当取乐。 虽然在之前的谈判中扳回一城，让莫苏石摆脱了任人鱼肉的状态，跟叶夺成了平等的盟友。但这只是谈妥了正事儿，私底下的帐还没算清呢！ 叶夺的脸一阵黑一阵红。 其他人只是在悄悄议论他的事情，就算他听到了。也不好就明着把人揪出来对质，那显得他这个长官太没有肚量。哪个大人物没有传过绯闻，他有必要那么较真儿吗？ 但这毕竟是在他眼皮底下传着绯闻呢，可跟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这些人恐怕也知道叶夺能听见自己的说话声。只是这么多人都在议论，法不责众，叶夺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揪出来批斗一顿吧？所以他们议论起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而明明听到了这些议论的叶夺。如果不发话澄清一下事实的真相，说不定还真有人会觉得他是无言以对，默认了大家对他的怀疑。 澄清，显得小气。不澄清，显得脏。 无论他怎么做，结果都是不讨好……小怪物这个高级黑！ 贺祥的思路倒是直来直去的，没像其他人那样，往那暧昧的方向去考虑。 小怪物看起来非常年幼，叶夺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被他叫一声叔叔也不算冤。要说怪嘛……这二货身上怪的地方还少了？ 老是“发明”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再给它们取一串连自己都记不住的名字；经常乘坐女王蛛出行，让花自当司机，他自己就戴着耳机唱唱跳跳，还总是唱那首“鸡鸡鸡鸡。呸呸呸呸呸”…… 如果叶夺不算怪人，贺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称得上奇怪了！ 所以小怪物会叫他“怪蜀黍”也是很正常的。这个怪，指的一定就是叶夺那些不靠谱的习惯。 带着这样纯洁的理解，贺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着叶夺起哄，而是执着地追究着他们之前在讨论的那个话题：“叶二，你知道小十二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你干了什么好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完全就是迷茫的。 在他眼里，小怪物可是劳改工厂的地缚灵啊。虽说叶夺整天就喜欢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什么灵异鬼怪的事情，他好像还从来没碰过，至少贺祥是没听说他对这方面感兴趣。难道他又准备玩什么新花样了？ 叶夺不知道贺祥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小怪物是莫苏石的机甲。 “你认识这个孩子？”叶夺知道贺祥跟莫苏石在劳改工厂里相处得不错，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难道是莫苏石把小怪物介绍给贺祥的？ 应该不至于吧？能变身成人类的机甲，这可不是一般的稀罕物。再缺乏阅历的人也应该有这样的常识，拥有如此稀罕物是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害的。要想安全地拥有小怪物，莫苏石就该小心保守这个秘密。就算贺祥跟他处得再好，莫苏石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透露给他。 叶夺有能力左右莫苏石的生死，而且小怪物猜到他就是近日来帮着拦截毒蛇魔爪的那个人，所以才在审问之前，对莫苏石流露出“可以让他知道我存在”的意思。 对贺祥……应该不会说实话。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叶夺又用探询的眼神看了看小怪物。 这次小怪物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很明白地在脸上表现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那笑吟吟看着叶夺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你看着办吧”。 见他是这么个反应，叶夺马上就明白小怪物的用意了。 莫苏石要用什么身份留在三十六军，小怪物又要以什么名义留在莫苏石身边，这些名目都得由叶夺来定。协议的事情，他们这些当事人可以知道，管纪应该知道，贺祥……还是不要让他来添乱了。其他人就更不应该接触这个秘密。 这两个人之所以留在三十六军的真正原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样，他们会暴露在毒蛇视线之下的可能性才会减小。 叶夺想清楚这些事情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不等贺祥回答他的问题，他就已经迅速地接上：“嗯，也对，你会认识他也不奇怪。小十二是石头的弟弟，你和石头关系那么好，他肯定早就把小十二介绍给你了吧。” 小怪物还没有对叶夺说过自己的名字，叶夺以为机甲可能就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之前也没想起来要问这个事儿。 听到贺祥喊他小十二，叶夺也就假装早已知道这个称呼，很顺溜地跟着喊他小十二了。 这家伙反应倒是挺快的，可是弟弟……这算什么身份？他真的想让小怪物以这个身份呆在三十六军？那莫苏石又该以什么身份留在这儿？ 贺祥果然被他这说法弄得一头雾水：“弟弟？小十二是石头老大的弟弟……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说着，他便用疑惑的目光轮流扫视着叶夺、莫苏石和小怪物，想让他们其中哪个人出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莫苏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 小怪物也不说话，就摆出一副装傻卖萌的样子，天真无邪看着叶夺，等他自己圆谎。 “啊，你没听说过吗？”叶夺假装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迅速恢复冷静，放低了声音嘀咕道，“不过这也正常，隐客家族的习惯就是这样……” 隐客家族？ 听到这个词，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叶夺却作出一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懊恼样，连忙改口，端起架子来冷冷回道：“够了，老三！你一再打探我们阴影的内务是什么意思？这事儿轮得到你来管吗？” 阴影虽然隶属三十六军，但却是三十六军中最独立的一个部门。就算是管纪，也不能对阴影的事情插手太多。 听到叶夺搬出阴影的名号，贺祥也不敢追问了。 然而光是叶夺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就足以让其他人心里有所计较。 信息一，莫苏石和小怪物是兄弟关系，而且他们出自赫赫有名的隐客家族。 信息二，这两兄弟中至少有一个被收到了阴影旗下，甚至有可能两个都进了阴影。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就足以解释小怪物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总部了。虽然大多数人并不认为像小怪物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能做阴影的工作，但莫苏石进了阴影也是一样的。 阴影的待遇向来很好。如果莫苏石是阴影的成员，那么叶夺自然很有可能答应他带自己的弟弟来军区总部，就近照顾。 再说隐客家族的人，不能因为他们年纪小就轻视他们。小怪物说不定也是有两下子的。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会有，至少潜力是没差。 对贺祥来说，这两条信息也解释了他的疑问。 93. 隐客家族 莫苏石在劳改工厂的时候，小怪物为什么每晚都去看他？ ——因为小怪物是他的弟弟。 这孩子穿的不是囚服，说明他不是劳改犯，那他为什么可以突破劳改工厂的看守跑进来？ ——因为他是隐客家族的人。 叶夺为什么会突然找上莫苏石？ ——当然是为了把这两个来自隐客家族的兄弟收到阴影旗下了。 贺祥自以为知道了真相。 “原来如此，我和齐巧当初还以为他是幽灵呢。”贺祥恍然大悟道，“没想到竟然是隐客家族的人，难怪啊，难怪……叶二，你别生气啊。我就是一开始想岔了，这才有点儿好奇。” 既然叶夺搬出了阴影的名头，贺祥就不该再对莫苏石和小怪物的事情纠缠不清。他这番道歉，就是想说明自己先前不知道这事儿跟阴影有关。让他好奇的只是那个“地缚灵”十二的趣闻，而不是隐客家族十二，也不是阴影成员十二的机密。先前那是不知者不罪，现在知道了，他便不会再搀和他们的事情。 不然，且不说隐客家族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光是无端插手阴影事务的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 贺祥这个三队队长尚且要如此表态，将自己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在场的其他人就更不敢来惹是生非了。 之前那些鄙视莫苏石晨练迟到的、怀疑小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总部的、议论叶夺是正太控的……这会儿全都没了声息，一个个看着莫苏石和小怪物的眼神中，只剩下敬畏。 训练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这反应是正常的，一般人要是忽然得知自己刚刚遇到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也会是他们这种表现。 隐客家族的名声摆在那里，谁都无法忽视。 “居然拿隐客家族的名头来吓唬人，这个叶夺还真敢说啊。”小怪物用精神力跟莫苏石交流，笑话了这么一句。 隐客家族非常古老。从地下城刚开始有人居住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了。 隐客家族非常神秘。地下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真正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包括魔术师这个前任掌领，对这个家族的信息也不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隐客家族非常强大。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异于常人的实力。这个实力体现在各方各面。每个隐客家族的人擅长的领域不同，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成为那个领域中的佼佼者。 不知道隐客家族中擅长驾驶机甲的人，跟魔术师比起来又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魔术师自己也想过。不过就算他还活着，多半也不会找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隐客家族几乎从来不搀和外界的事情，他们跟高高在上的掌领大人，没有任何交集。 根据这些隐客家族众所周知的特点，众人便不由在心里猜测。莫苏石和小怪物应该不喜欢别人打听他们的事情。 于是纷纷敬而远之。 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贺祥，此时也没心情跟莫苏石叙旧，或者逗小怪物这个孩子了——他现在哪里还会把小怪物当成普通的可爱小孩？回想起以前跟小怪物的相处，他反而觉得有可能是小怪物在逗他呢。这可是隐客家族的孩子啊。 叶夺早就料到，众人在听到“隐客家族”这个词之后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这个说谎的家伙倒是淡定十足，丢下一句“你们继续训练”。就带着莫苏石和小怪物离开。 原本就在晨练的军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重新排起了整齐的队列。 贺祥茫然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自己留在原地发呆也不妥，默默走掉也不妥，跟上三个率先走掉的人就更不妥了。 最后，他索性对属下吼起来：“小兔崽子们，我这一个多月没回来，让我瞧瞧你们最近训练的成果咋样！”然后就自说自话地开始了监督属下训练的任务。 叶夺潇洒地带着两人走掉，却在一个转角之后就变了样子。 “嘶——呼……”他整张脸都皱巴起来。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混蛋！” 他耷拉着肩膀，没精打采地对莫苏石说了一句：“陪我去趟医务室吧。” 莫苏石一边点头，一边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眼神中尽是真挚的关切。 叶夺苦笑一下：“你倒是不记仇，还想着关心我呐……” 说着。看似不经意地瞥了小怪物一眼。刚才小怪物装傻卖萌故意黑他，他哪能看不出来？小怪物黑他的原因是什么，他想想也就清楚了。 “之前是我不懂事，对你态度不好。放心吧，以后我肯定把你当哥们儿。”叶夺这话表面上是对莫苏石说的，实际上却是在对小怪物表态。 这次拿出阴影和隐客家族的名头，打消贺祥好奇心的同时，顺便堵住了众人议论的口舌。 可下次呢？ 他们现在成了盟友，小怪物自然不会真的害叶夺什么。但像今天这种软绵绵的阴招，败他名声、恶心他的损招，却很有可能再次出现。这外表可爱的小正太，可不是个好惹的。 偏偏叶夺又不可能真的跟个小孩子计较——他自己知道小怪物不是正常小孩，可其他人不知道啊。两个人要真闹起小矛盾来，不管谁输谁赢，叶夺被人安个“欺负小孩”的名声是跑不掉的了。 早熟小孩惹不得啊…… 莫苏石虽说有些单纯，到底不是傻子，叶夺的目的他能看不出来吗？ 然而他非但没有介意叶夺把注意力放在小怪物身上，只把自己当作与小怪物言和的跳板，反倒帮着劝小怪物：“叶……大人是好人。李……你不要再欺负他了，小十二。” 他差点儿习惯性地喊出“李茶”，想到这名字是他专用的，小怪物在其他人面前都自称“十二”，便硬生生地改了口。 小怪物冲莫苏石笑了笑。 李茶这个名字，让其他人听到也没什么。这是莫苏石给他取的名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可能从这个名字里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他就是喜欢听莫苏石喊他这个名字，更喜欢把这个名字当成一种秘密捂着的感觉。所以，当他听到莫苏石当着叶夺的面，小心翼翼地喊出十二这个称呼时，他心里是高兴的。 只不过是跟莫苏石共享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的内容是他的名字……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思而已。 这就足以让他心里暖暖的，软软的，欣喜得不得了。 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察觉自己心情好的原因，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开心的程度。嘴角不知不觉就上扬了，仅此而已。 叶夺却是看得惊奇。 他先是被莫苏石的好人卡砸懵了一下，他又无缘无故被人说成好人了…… 然后，他就看到小怪物露出了由衷高兴的表情。 这跟小怪物平时的表情不一样。小怪物是真正的面瘫，面无表情才是他真正的常态。就算他后来解除了面瘫模式，让表情生动地流露出来，叶夺也能看出他的死板。 这并不是说小怪物的表情不生动。这么说吧，小怪物模仿人类喜怒哀乐的反应，在需要表现某种表情的时候，就演绎出合适的表情。他模仿得很像，也很生动，一般人也不会看出那表情又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可叶夺就是看得出来，他那只是模仿。 在谈判中运筹帷幄、面露自信、伶牙俐齿的早熟正太…… 贺祥面前天真无知、俏皮可爱、装傻卖萌的阳光正太…… 那都只是小怪物的面具之一。 反倒是那个面瘫模式下的小怪物，恐怕还更接近他的真实面目。 目前为止，叶夺只有两次在小怪物的脸上看到真实的情感。 一次是叶夺故意所“石头现在是攥在我手上的”来试探小怪物对莫苏石的态度。当时小怪物脸上就闪过了一丝阴郁。虽然很轻微，不易察觉，却很真实。 另一次就是现在，莫苏石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小怪物就很开心地笑开了……莫苏石说了什么？那句话戳中小怪物的笑点了？莫苏石的话里有什么能让小怪物这般开怀的内容吗？ 叶夺回想了一下莫苏石那句话，然后就不禁黑了脸——小怪物该不会是觉得莫苏石给他发好人卡，很好笑吧？ 不愧是诡异的机甲正太，笑点也很诡异啊。 “我哪有欺负他？”小怪物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想要抵赖。 在看到莫苏石不甚认同的眼神之后，他才松了口：“好吧，我以后不欺负他了。我也把小叶当朋友。” 说完又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去瞪叶夺。 叶夺顿时被瞪得头皮发麻，也没心思去想笑点的问题了，忙不迭地答应：“嗯……好。” 小怪物这是在警告他呢。他之前说把莫苏石当朋友，小怪物就说把他当朋友。那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俩之间这个“朋友”要怎么个当法，就要看他对莫苏石这个朋友的诚意如何了？ 这小孩果然还是对他不信任啊。 94 .治疗舱 三人快走到医务室的时候，莫苏石才猛然想起他们去训练场的初衷。 “叶大人，我们不是去找花大人的吗？”现在莫苏石称呼他们为“大人”已经非常顺口了，“刚才好像没看到花大人吧？” 听到莫苏石对花叶二人使用尊称，小怪物又是满脸的不高兴。 肯定是叶夺这个混蛋，故意占莫苏石的便宜，在莫苏石面前摆架子！ 因为疼得厉害，叶夺一路上哼哼唧唧个不停。这会儿瞅见小怪物不悦的表情，他立马就停止了呻吟，讪讪地说道：“石头，你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或者像老三那样，喊我叶二。他们平时就喜欢这样叫我，还挺亲切的。” 他们，指的是管纪跟贺祥。 叶二这个绰号里，“叶”自然是叶夺的叶；“二”则有两重意思。二队队长的二，以及二货的二。 虽然叶夺对这两个“二”都非常认同——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二货有什么不妥。但地位比他低的人，还是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喊他这个绰号的。于是也就只有管纪跟贺祥这两个与叶夺平级的分队队长，敢叫他这个绰号了。 叶夺愿意让莫苏石喊自己叶二，其实就是表明他对莫苏石平等视之。 也许莫苏石这会儿还不能明白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叶夺也不急着对他说明。反正只要他这么喊了，迟早会被别人听到，那时自然会有人告诉他其中原委，让他知道都是什么人才能喊他叶二这个绰号。 莫苏石哪能想到一个称呼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他听叶夺说“他们”都是这样称呼的，还以为这个“他们”指的是平时跟叶夺打交道比较多的人。下意识地以为喊他叶二的人应该不少。更何况叶夺又说这样喊着比较亲切，他就以为这是跟别人喊自己“石头”一样，真是个亲切的昵称了。 “好，那我以后就喊你叶二。”莫苏石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叶二这名字还挺好听，连读起来就像是“叶儿”。莫苏石喊了一声之后，就发现了这一点，心里还觉得这确实是个又亲切又可爱的名字呢。 听到莫苏石果然这样称呼自己，叶夺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就让这单纯的家伙不知不觉再欠下人情吧。不过这次叶夺不会拿人情出来谈判了。他要让莫苏石在心里默默欠着，不知不觉地偏向自己。 既然硬来的不行，就用这种温和的办法，让莫苏石自动自发地为自己效力。 看到小怪物的脸色果然有所缓和，叶夺这才开始回答莫苏石之前的问题：“小花花不在训练场上。要不然，老三打我的时候他早就该有反应了。估计是总队又把他借去做什么了吧，等会去吃早餐应该就能见到他。” 说话间，他们已经鱼贯走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房间很宽敞。为数不多的药品柜、病床、各种医疗器械占了不算大的空间，剩下的地方还足以让人在这里头开几个乒乓球台。 “这就是三十六军的医务室。”叶夺介绍道，“所有医疗设备都在这里了，但没有医务人员。任何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都是来这里自行处理。” 所有医疗设备都在这里了？ 莫苏石环顾着依然很空的房间，不禁有些心酸。 早就知道三十六区物资贫乏。却不知竟然贫乏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连医务人员都没有呢？”莫苏石识趣地没有提起医疗物资的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让他同样在意的疑问。 如果说缺医疗设备是因为物资贫乏，缺医务人员又是什么原因？而且不是人少，而是根本没有！ 叶夺很淡定地回答：“因为三十六区办不起医学院。” 他的语气自然到了极点，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认为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三十六区办不起医学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办不起医学院，也就没有完整的医学理论体系，只有口耳相传的医疗知识和实践中获得的医疗经验。 当然。军中不是没有医疗知识和医疗经验特别丰富的人。他们生病受伤的时候都得自己处理。所以病得越多、伤得越多的人就越懂医术——如果这也算是医术的话。 但伤越多的人，通常就越勇猛。怎么能让如此勇猛的战士转职为军医，专门去给别人治疗伤口？那绝对是大材小用。而病得多的人……病猫又怎么当得了军人？军人去医务室的原因主要还是受伤，光靠生病来累积医疗经验不靠谱。 “那还真是遗憾。”听完叶夺的解释。莫苏石似懂非懂地应和着。 小怪物却发现了问题，问道：“军人的待遇总是比平民更好。可既然连最核心的直属军都没有军医，那三十六区的平民们就更加享受不到什么医疗待遇了吧？莫非民间也没有专门的医生？” “没有。”叶夺很干脆地回答，“不专业的倒是有不少，医死人不偿命的黄绿医生……” 天哪，这是个什么世界？ 在这么暴力的地下城，人们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在街上打架斗殴。而在物资贫乏的三十六区，居然根本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医生给这些打架受伤的人治疗。 叶夺看出莫苏石的表情有些震惊，猜到他在感叹什么，便“好心”提醒道：“我们这儿可没有其他辖区那么富裕，在这儿生病和受伤，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不过也有例外。” 一边说，一边走向房间角落里那台巨大的医疗器械。 莫苏石注意到他的目标，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这台仪器。 这台仪器的主体部分，是一个形状如同放大了的棺材的白色箱子。“棺材”连接着旁边的大铁架，铁架上琳琅满目的东西跟机械丛林的景色是一个风格。铁架旁边竖着一块半人高巨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些不知是何意义的数字和图表。 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莫苏石才想起来，这东西恐怕就是魔术师生前用过的治疗舱。他当掌领之前，用的治疗舱还不如三十六军医务室里这个；但他当上掌领之后就不同了，用的治疗舱就比这个好得多。 眼下这种型号，是魔术师没有见过的，难怪乍看之下有些陌生。 但治疗舱大致的特点，还是不难看出来。 它跟魔术师当平民时见过的治疗舱 “治疗舱？”莫苏石认出这玩意儿，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喊了它的名字。 叶夺瞥了他一眼：“你认得这东西？” “呃……算是吧……”莫苏石不明白叶夺为什么要这样问，便觉得有些不自在，模模糊糊地回答了。 他不知道，三十六区的平民是用不上治疗舱的，哪怕最差的那种都用不起。魔术师在登上掌领宝座之前也是平民，但他生活的辖区比较富裕，所以就算是平民也能用上质量比较差的治疗舱。 看来莫苏石不是三十六区的平民……叶夺习惯性地在心里收集关于莫苏石的情报。 叶夺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又继续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治疗舱是怎么用的了？这玩意儿医疗效果好，又非常容易操作。只要把手放在屏幕上，让它给你作简单的体检，再进去躺好……”说着就掀起了那棺材盖一样的治疗舱舱门，“就可以等着机器自动帮你恢复健康了。” 莫苏石边听边点头。有这么好用的治疗舱，就算没有专门的医务人员，那确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难怪叶夺说凡是有例外。就算这里是物资最贫乏的三十六区，但直属军到底是三十六区最核心的军队，资源都往这里集中，自然也会有那么些好东西了。对别人来说很麻烦的医疗问题，对三十六军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 他正高兴，却听得叶夺再次开口：“先别高兴。这东西好用是好用了，可是价钱……” 说着，叶夺就伸出左手，在铁架旁边的屏幕上摊开平放。不一会儿，就见上面显示的内容产生了变化：“你看，比如我今天疗伤就得花掉这么多积分呢。” 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指着屏幕上显示价格的地方。 莫苏石闻言，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174”。 叶夺一个月的基础军饷，不多不少只有三百积分。跟贺祥打一架，医疗费竟然就将这三百用掉了一多半。 “这么贵……”莫苏石惊得瞠目结舌，忽然很理解叶夺为什么怕被贺祥再揍一顿。 就算他不怕疼，也怕军饷被医疗费掏空啊。 而且昨天听他跟管纪谈话的内容，貌似他下三个月的军饷都已经被扣光了吧。 “那个不知轻重的白痴！”叶夺看到自己疗伤需要的花费，也忍不住恨恨地咒骂了一句，“竟然要花这么多积分，肯定是被他伤到骨头了！” 原来伤势越重，治疗所需的积分也会越多啊。 95 .积分制度 叶夺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修改了一些设定，终于把治疗的费用减到了一百左右。 莫苏石根据魔术师记忆中对治疗舱的了解，大致看懂了叶夺修改的内容。他这是把麻醉和止痛的程序都省掉了，而且疗伤的药物也有所删减。这意味着叶夺疗伤的过程会伴随着极度的疼痛，而且最后伤势也只能治疗八九分，还得靠身体自愈一段时间才能全好。 看着叶夺淡淡的神色，莫苏石反而又是牙酸，又是起鸡皮疙瘩。 唉……想想就觉得好疼啊。 为了省点儿积分，叶夺竟然肯让自己吃这样的苦头。看来他的经济情况也不宽裕吧。 然而，叶夺身为二队队长尚且要如此节约积分，其他人又会如何？莫苏石必须以三倍劳动去赚积分，又要以三倍积分的价格去消费，他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叶夺躺进了治疗舱。 “军区总部里可供应的物资，全都是用积分标了价的。”不知是怕两人闲着无聊，还是真的想抓紧时间让莫苏石进入状态，叶夺在治疗舱里还不忘给莫苏石介绍三十六区的情况。 这会儿说到的是三十六区的积分制度。 因为这“棺材”的材质并不隔音，所以他在里面还可以继续跟外面的两人说话聊天。 “全都标了价？”莫苏石积极地提出了疑问，“可是有些东西，三十六军会免费提供给军人们吧？为什么还要标价？” 叶夺沉默了一小会儿。 “免费的物资也会标价。”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除非那种物资被分发完毕，一点儿也没有剩余。不然。哪怕只剩下一点点，也不会顺手把它免费发完，而会留下来标价出售。” “可是每个人都有免费的物资了，还会有人花积分来买吗？”莫苏石不解地问。 “当然有。”叶夺回答。 比如，叶夺是二队队长，福利自然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对他来说是免费的东西，却是别人得不到的。军衔低的人如果也想得到同样的东西，就得掏积分。 再比如。只有文职部的免费伙食是细粮，只是数量比较少。而常规军的免费伙食虽然是粗粮，分量却很足。如果有常规军的人想吃细粮，或者文职部的人饭量大想吃多一点，自然也要掏积分。 三十六军做不到对所有成员有求必应，但也不想让某些物品成为特权阶级的专有物品。 如果有人想要获得更好的东西，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让他们拿积分来换。 理论上来说。如果有人能凑出足够的积分，给他复制一台女王蛛也不是不可以。所谓的队长专用机，也就是免费提供给队长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凭一般军人的军饷，要兑换机甲这么贵重的东西基本上不可能。真要存这么大一笔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有那个功夫存钱。还不如老老实实提高自己的实力，与现任的分队队长竞争了。 免费物品也要标价，就是给军阶较低的军人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尝尝那些本来只有高级军官才能尝到的甜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提前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待遇。他们最多只能尝个味儿，高级军官最核心的特权，还是只有等他们坐到那个位置上才享受得到。 “这制度最初是谁定的？”小怪物叹道，“很会调动手下的积极性嘛。” 叶夺用憋着一口气的声音回答：“是……呜……是总队……” 是管纪吗？小怪物不禁思考着，那男人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莫苏石却不懂这些，只是对女王蛛的价格有些好奇：“女王蛛到底有多贵？” “不算零头。三百七十万。”叶夺有些骄傲地回答。 啧啧。难怪一般人都存不到这么多积分。就算是以二队队长的待遇，基础军饷三百积分一个月，那也得存上一万多个月，也就是将近千年呢。 “果然好贵啊。”莫苏石感叹道。 小怪物有些委屈：“你问女王蛛的价格做什么？难道你还想买别的机甲吗？” 莫苏石不由一个愣怔。 小怪物这是在吃醋？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莫苏石弱弱地解释。 于是莫苏石就不敢再问机甲的价格，转而询问其他物资的标价，以及赚取积分的方式。 叶夺随便列举了几种常用的物资，把它们的价格大致地告诉了莫苏石。 莫苏石把目标定在最低标准的温饱上，只记住了那些必需品中最便宜的东西是什么价格。 比如军区总部里最差的宿舍，只需10积分就可以租一个床位，为时一周。因为莫苏石要支付三倍的积分，所以实际上就是30积分一周。 至于伙食问题，在食堂购买熟食是比较贵的。最划算的方法是大量购买食材，然后租用厨具，在自己房间里煮食。租用一套最简单的厨具，价格是每周2.5积分——到莫苏石这儿就是7.5积分。 食材……他本来还想问一些食材的价格，小怪物却用精神力联系他，说食材可以直接从农场里取。莫苏石这才想起，小怪物有了这个新功能，次元空间里有个小农场了。 “就算没有农场，我本来也有干粮储备啊。只是那样就没有新鲜事物吃，营养和味道都不那么好而已。”小怪物提醒道，“其实你要是想省下那租厨具的钱，我们就吃干粮也可以。” 身为完美保姆……不，是完美兵器，小怪物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机师饿肚子呢？伙食问题是肯定不用担心的。 这么说来，莫苏石最节约的开销，就是每个星期30积分而已。 然后就是关于赚取积分的途径。 莫苏石已经知道了三十六区主要的几个部门，从名字也大致可以想象它们的作用。但是每个部门的待遇如何，具体做些什么可以赚到积分，却还不知晓。 叶夺开始进行详细的解释。说话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疼得哼哼。 在各个部门中，文职部是标准的铁饭碗，基础军饷最高，但晋升不容易，赚外快的机会也少。在文职部工作，讲究的就是脚踏实地，几十年如一日、一丝不苟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常规军的基础军饷仅次于文职部，而且晋升的机会比较多，赚外快的机会则是时多时少，可遇不可求。服役于常规军，就该追求实力的提升，军阶升了工资自然也会涨。 后备役其实就是常规军的弱化版本，这就不用多说了。 后勤部的基础军饷很少，晋升的机会也少，但相比文职部和常规军都要无偿地服从上级命令，后勤部的人做事却都有额外报酬。简单地说，就是多劳多得。但这个“多得”也只是相对的，后勤部的人累死累活，也很难比得上文职部和常规军的收入。这里更适合没有才华却肯劳动的人。 最后是阴影这类特殊部门，完全没有基础军饷，晋升全靠功勋，收入全靠外快。没有特殊的才华，在这些地方是呆不下去的。这种地方的人，拼的就是自己有多与众不同，这与众不同又能创造多少价值。 叶夺已经说过不会给莫苏石基础军饷，所以他基本上就不可能去文职部和常规军了。剩下后勤部和特殊部门，又该怎么选？ 莫苏石还在考虑，小怪物却已经笃定地开了口：“叶二，其实你早就已经有打算了吧？两个三倍扣下来，小莫的开销肯定小不到哪儿去。后勤部的收入比文职部和常规军还少，怎么够他用？说来说去，就剩下特殊部门了。” 听他这么一说，莫苏石才恍然大悟，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莫苏石再怎么节约，一个星期三十积分的开销是跑不掉的，一个月最少就得一百二。而他赚积分的难度也是别人的三倍，也就是说，干别人赚三百六的活儿，才能赚到这一百二的积分。 分队队长的基础军饷都只有三百，普通常规军的基础军饷比这个还低，而后勤部的人就算累死累活，赚的积分还不如普通常规军。莫苏石要是在后勤部干活儿，怎么赚得到这实际相当于三百六的一百二积分？ 于是后勤部也可以被排除了。 叶夺在治疗舱里再次疼得哼哼了一声，大喘了一口气，才开始回答小怪物的问话。 “你别急呀，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各个部门的一般状况，并不绝对。”叶夺忍痛忍得辛苦，声音都嘶哑了，“特殊部门……你想试的话也可以试试，我对你们的能力了解得不多，还不能确定那里有没有适合你们的工作。在我的计划里，给你们准备了两条备选的建议。” “哦，是什么？”没想到叶夺的初衷居然不是把他们塞到特殊部门，小怪物有些意外。 他难道不是在为自己的阴影张罗人才？ 阴影在三十六军算是独立部门，这才算他真正的势力。第二分队，名义上是归他管，真正要调遣起来，却凡事都要向管纪报告，大事还得请示云阳，很不自由。 小怪物原以为，叶夺是想以阴影之名，给自己积攒些力量。难道不是？ 96 .两个方案 后勤部的收入确实普遍偏低，但研究院却是其中的例外。 凡是从事机甲制作相关行业的技工，收入就绝对低不到哪儿去，高级技工的收入更是让人眼红。至于大师级的人物，他们平时只要给下面的技工们指点两下，积分就噌噌地涨。更别说偶尔做出一两个科研成果，那奖励的积分可就吓人了。 莫苏石拥有小怪物这台新机甲，即使他自己不懂机架制作，也可以把小怪物丢给研究院的人折腾，光是这个贡献就值不少的积分。 不过叶夺现在知道，小怪物不是一台单纯的机甲，他也跟人类一样有感觉、会思考，那就不能随便把他拿去拆卸、组装了。感觉上，那就跟解剖活人差不多了吧…… 当然，如果小怪物愿意主动把应用在自己身上的技术教给研究院的人，叶夺肯定也会拿出多多的积分来作报酬。 这就是叶夺的其中一个方案。 另一个方案，则是跟常规军有关的。 常规军的收入，确实主要来源于基础军饷。但对于常规军中的佼佼者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有资格代表三十六军去参加各种比赛，奖金肯定就少不了。要是还能在比赛中拿个什么名称，那收获就更不用说了。 毒蛇觊觎着莫苏石的机甲，所以莫苏石肯定不能直接开着小怪物去参赛。 但叶夺根据他在监控录像中的表现来判断，他的强大绝不仅仅是靠着装备。就算换一台机甲，他的驾驶技术也强得惊人。 所以，只要莫苏石愿意，叶夺就可以给他一台蜘蛛。让他驾驶着蜘蛛去参赛，相信他照样能够大放异彩。 “这就是我计划中的两个方案。”叶夺作了总结，“很快又要到军演比赛的时候了，你要是选第二个方案的话，我等会儿就可以带你去试驾蜘蛛。你适应一会儿，然后就可以挑战原定的参赛人选。只要赢了他，参赛选手就改成你，参赛的奖励积分也归你。” 莫苏石不禁苦笑。 叶夺真是会打算啊。根据监控录像中的信息，给他们一个、机师一台机甲都设计了贡献力量的方式。 只是他没想到小怪物居然是个活物，莫苏石肯定不会同意让人把他当作普通机甲来研究。 而让小怪物自己透露自己的秘密……他会这么做吗？他辛辛苦苦维护自己完美兵器的名声，似乎都是为了那个被称为海先生的设计师。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把海先生的劳动成果随便卖给别人？ 这第一个方案是注定行不通了。 至于第二个方案，这就更不用说了吧。 如果那录像里表现的真是莫苏石自己的实力，他当然愿意隐藏在一台普通的蜘蛛机甲里，代三十六军去参赛。可那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他暴走中无意动用了魔术师记忆的结果，他自己并没有那么高的驾驶水平。 “要是这两个方案……我们都不愿意那采纳呢？”莫苏石踟蹰地问。 他直觉地认为，不能把自己真实的水平透露给叶夺，于是没有说原因，只说自己不愿意采纳这两个方案。 叶夺沉默了一会儿。 “都不愿意……”他沉吟道，“那就先去特殊部门看看吧。” “嗯。”也只好如此了。 “如果你是怕毒蛇会从你的驾驶风格中看出端倪。我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叶夺又道，“要不我问问总队，让你负责教导和训练这次的参赛选手，他愿意给你开多高的培训费？” 不，不是这个原因啊……莫苏石无奈地扶额。 他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 “算了，我还是先去特殊部门看看吧。”再次回绝了叶夺的建议。 然后叶夺就彻底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莫苏石再三的拒绝而不悦。 因为小怪物的缘故，叶夺现在还不会逼迫莫苏石做些什么，还会对他客客气气。但这肯定只是暂时的。要是他们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证明自己值得叶夺付出代价来跟他们交易，叶夺便没有理由再保护着他们。 光是小怪物知道一些阴影机密来作威胁，可不足以成为叶夺白养他们的理由。 莫苏石心里着急，又开始痛恨自己的无力。 特殊部门的数量不止一个。而莫苏石现在知道的只有一个阴影。阴影的工作他肯定做不来，潜伏于黑暗什么的……他这么大个通缉犯，放到哪儿都是闪亮的聚光灯，千人寻万人找，还怎么隐藏身份？ 那其他的特殊部门里，会有适合他们的工作吗？ 心里不停地为这个问题担忧，直到叶夺完成了治疗，带他们去吃早餐的时候，莫苏石还在为此忧心忡忡，愁眉苦脸。 果然就像叶夺所说，花自早已在食堂恭候他们的到来。 “小花花你个没良心的！”叶夺声泪俱下地指控着花自，“晨练的时候，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哪儿去了？害我被老三欺负，都没人帮我！” 花自连连说着“抱歉，队长”，解释自己是被管纪叫去帮忙——这也是在叶夺意料之中。 叶夺却不依不饶，又狠狠揪住了花自的耳朵，各种虐待，嘴上不停地斥骂：“我白养你了，白疼你了，你就让别人打死我算了！反正你也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毒蛇也好，总队也好，一个个都上赶着要收你做手下呢，你可得意了？不用管我了？” 汗，这听着怎么有点儿像不讲理的小女人在撒娇呢？ 再看周围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上来拉架，反而都乐呵呵地看着叶夺教训花自。就连“罪魁祸首”之一的管纪，也没有上来帮花自说话，似乎都默认了叶夺拥有欺负花自的权力。 还有人小声嬉笑：“又在打情骂俏了！” 原来这是打情骂俏吗…… 花自真是乖得没说的，明明没做错什么，被叶夺这样欺负，他也不恼。还很认真地回答叶夺那些毫无逻辑的质问，每句话后面还很规矩地加一声恭敬的“队长”。如果叶夺真是打情骂俏的话，他这反应也算得上模范情人的表现了。 莫苏石在旁看得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不该出面说话。 好像大家都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连花自这个受害者都欣然接受了叶夺的迫害……他似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吧？ 事实证明，这两人的纠纷确实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叶夺将花自虐待了一番，大概是出够气了，便自己停了下来，还用温柔到肉麻的声音软软地哄着花自，用手指轻轻抚摸花自被他揪红的耳朵。 “你们不用管他。”管纪忽然对莫苏石说道，“这小狐狸就是名堂多，一会儿一个花样，一般人谁受得了他。也就小花花这孩子心肠好……跟了他可惜了。” 一般人初次看到叶夺和花自的相处模式，大多会感到奇怪，所以管纪早就习惯了，逢人便作出这样的解释。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奇怪，尤其花自好像很吃亏，但反正也是你情我愿，外人就不要搀和了吧——他是这个意思。 莫苏石这才是第二次见管纪。但昨天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位操劳过度而生病的长官，就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样努力工作的人，莫苏石很是敬佩。 “是，长官。”不知不觉，回答的语气郑重得有些过分。 如此郑重的回答，本来是教官用铁尺教会莫苏石的。叶夺也曾用吓唬他的手段，让他对自己如此恭敬。但在管纪面前，明明只是听了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莫苏石就不禁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 待到话已出口，莫苏石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可是周围的人依然表现得很淡定，没有人因为他忽然采取这样的态度而感到奇怪。这还是早上那些喜欢八卦，喜欢围观两卫队长打架的人吗？他们怎么好像都对这些奇怪现象不感兴趣的？ 莫苏石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解答他这个疑惑。 是一直跟他处于精神力连接状态的小怪物。 “这个管纪释放出的精神力波动很特别。”小怪物用精神力对莫苏石说道，“很强大，却没有威压。让接触他的人感觉很自在，却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信服。像你这样一见面就忽然对他恭敬的人，想必不在少数吧，周围这些对他熟悉的人恐怕早就见惯这样的场面了。”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管纪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强大为没有威压的精神力波动，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信服，简直就是上位者的最佳武器啊。 “最可贵的是，他这精神力波动似乎是天然的。”小怪物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作了些什么检测，又对莫苏石报告了这样的结论，“没有学过精神力运用，就能释放出这么复杂的精神力波动。天然的王者气场……还真是难得。” 天然的王者气场？那是什么，听起来好牛逼的样子…… 莫苏石叹息了，这三十六军的分队队长，好像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以后他要在这帮人手底下讨生活，会容易吗？ 97 .包间里 到食堂接了花自，点了餐食，叶夺便带着一行人到了队长专用的食堂包间。 嗯，包间。明明是食堂却做得跟饭店一样，竟然还有包间。 看来不管在物资多么贫瘠的地方，也总有那么一部分日子过得够舒坦的人。除了掌领和亲卫队，直属军就是地下城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分队队长又是直属军中最高的地位。在贫穷的三十六区，眼前这三位就是地位最高的人了，三十六区最好的生活条件也该由他们享受。 包间挺宽敞，围着圆桌，至少可以坐下十几个人，还不会显得拥挤。看来这原本就是预了队长们会带闲杂人等进来吃饭的。 叶夺带着三个人进包间的时候，只见管纪已经独自端坐在里面了。 瞧见房门打开，管纪抬眼不经意地瞥了瞥进门的叶夺，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 虽然莫苏石和小怪物已经跟管纪见过面，但叶夺还没正式向管纪报告他们俩的事情，管纪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这是叶夺的事情，该报告的，就等叶夺去跟他报告就行。 昨天管纪忽然病倒，到现在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恹恹的神色。原本就斯文的气质，这会儿更是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偏偏这么个弱质病气的男人，裹在直属军分队队长的军服里，硬是穿出了冷硬禁欲的风采。 病美人啊。原以为这个词只有用在女人身上才会贴切，没想到男人里也有配得上这个词的存在。 “叶二，被你带进包间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病美人瞧了瞧叶夺一行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他说话的内容。好像是对叶夺的行为有些不满。可是听语气，他却仅仅是不置可否地陈述了这么一个事实。 叶夺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让花自替他招呼莫苏石和小怪物，自己则凑到管纪身边，谄媚地笑开了眉眼：“老大，我正要跟您报告这个事儿呢。”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似乎唯独在管纪面前，会收敛一下恶劣的性子。变得稍微老实一些。 “哦。”管纪应了一声，又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根本不在意叶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他用勺子挑了挑面前碗里流质的食物，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自从管纪当了这个第一分队队长，就成了三十六军里保姆一样的角色，后来云阳又索性把辖区里的一些事务，也交给了他来打理。叶夺跟贺祥来了以后，他表面上是多了两个得力助手。实际上这两个人却没少让他操心。 看到叶夺这熟悉的谄媚表情，管纪马上就凭他丰富的经验判断出，这小子又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了。这小子一求他，他多半就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新掌领上台的事情让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还没解决完呢，他就操劳过度生了病。 偏偏在这个时候。叶夺又露出这样的表情。 管纪很烦。 可是再烦也得做事。三十六区和三十六军的事务也好，这两个烦人的捣蛋鬼也好，他都不能撒手不管。 “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管纪叹了口气，似是认命，又似是包容地问道。 叶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纵然知道这表情至少有八分是假，也让管纪对他不忍责备，不忍拒绝。 “是这样的。关于这两位的事情……”叶夺指了指莫苏石和小怪物。把自己跟莫苏石之间的协议，还有莫苏石和小怪物的关系，以及他对其他人声称两人是来自隐客家族的兄弟等等事宜，都跟管纪详细地说了。 食堂的包间只有他们几个队长能带人进来。在这里谈论机密之事不怕被人打扰。 管纪听完，犹疑不定地沉吟了一会儿。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管纪挑挑眉毛，看着叶夺，“要我解决他们的身份问题？” 被新掌领觊觎的机甲，以及受这台机甲承认的机师。这样的身份，傻子都能看出收留他们有多麻烦。 “毒蛇那边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叶夺淡定地回答，然后又露出讨好的微笑，“主要是……您还记得这个任务，最初是由您移交给我的吧？现在任务算不算圆满解决，我是不是可以讨赏了？” 发现莫苏石的人是负责巡逻的地方军官老马，老马报告给审判处，正好被管纪知晓，最后这个任务才落到了叶夺手上。说这个任务是管纪交给叶夺的，这也没错。 管纪嗤笑一声：“你只是来讨赏的？” 他才不相信，为了一个任务完成的奖励，叶夺会摆出这副讨好的面孔。 “您还没听我要讨什么呢。” “哦，那你要讨什么？” “我要讨……三个月的特殊补贴恢复正常，还有集体操演的训练，要换个人来负责。另外军演比赛单人赛的选手，也要换人。” 三个月的特殊补贴减半，这是管纪昨天才刚给叶夺施加的惩罚，他今天就借着讨赏的机会，顺便要求消掉这个处分。而其他条件，都是他早已想好要提出来的。 往年的军演比赛赛前准备，都是由管纪负责的。但今年因为新掌领上台，军中和辖区中的事务都多起来，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让叶夺来帮忙了。哦，你说贺祥？虽然他也是分队队长，不过他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 所以集体操演的训练，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叶夺的头上。 叶夺这么性子跳脱的人，对这么无聊的任务很是不耐烦。 至于单人赛的选手，这个问题也困扰叶夺很久了。去年得了冠军的人是花自，但花自引起了毒蛇的注意，叶夺不想再让花自去冒险。偏偏管纪今年还是要求单人赛的选手从他属下选出，他只好让第二分队里实力仅次于花自的易华上场。 最近的一年，易华参加过不少比赛，跟其他区的选手切磋了多次，应该说他的技术还算不错。 但是最近的一次比赛中，易华正好因为伤病没有参加，三十六军派了一个实力不如易华的机师上场。结果，那一场比赛中，第一区的选手竟然对三十六军的选手动了真格。那个选手的机体直接被对方打爆，驾驶舱也被轰成了渣渣——出人命了。 以前毒蛇还只是亲卫队队员的时候，他纵手下行凶就没人敢管。如今他都成了掌领，手下杀个人，哪还有人敢提出异议？ 即将到来的军演比赛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易华……他也是跟叶夺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但跟齐正和齐巧不同的是，叶夺和那两兄弟都是易叔叔收养的孩子，易华却是易叔叔亲生的儿子。当年一起长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少了齐正一个，叶夺不想再让易华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特殊补贴可以恢复正常。”管纪回答，“集体操演训练的事情，反正我是交给你了，你爱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不想训练就不训练，我也不管你。至于单人赛的选手问题……” 叶夺的目光充满希冀。这个要求他留到最后才提，却是他最重视的要求。 “你不想让易华出场也可以，但选手还是要从你第二分队挑。”管纪表面上好像是同意了叶夺的请求，“要是连易华这样的技术，你都担心他被对方击杀的话，技术不如他的人又怎么活命？你是希望其他人替他去送死？” 叶夺嘟起了嘴：“为什么非得从我的队里挑人？” “因为高手都在你的队里。”管纪毫不含糊地回答，“第一分队的纪律最好，第三分队的体力最好，但最好的机师却是在第二分队。所以，选手从你的队里挑选，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可就算是我们队的人，也打不过第一区的选手，这不就是让我们队的人去送死？”叶夺气呼呼地质问。 “真的打不过？”管纪反问，“上次的比赛不是易华出场，如果是的话，多半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而且，就算易华不行，这对花自来说，保命和赢比赛，都是易如反掌的吧？” “说到底，您还是在打小花花的主意！”叶夺气冲冲道。 “你想把你的人都护得好好的，那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的兄弟就不是兄弟吗？”管纪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气，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你怕花自出场会再次引起毒蛇的爱才之心，又担心易华出场会有什么不测，派其他人上场你又没有信心。可是换成我跟贺祥的手下，死亡率只会更高，你就觉得安心了吗？” 管纪说得有道理，可是叶夺担心花自，担心易华，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些道理。 “这个事情，你再怎么求我也没用。”管纪挑明了，“我不可能为了你这点儿小情绪，就让第一分队或第三分队的兄弟去送死。花自和易华出场，是最保险的做法。我必须选择伤亡率最小的方案。” 这么说来，叶夺只能从这两个人当中选一个去冒险了。 98. 齐巧的请求 就在这个时候，包间的房门敲响了。 门外是谁？ 按理说，会来队长包间的人，除了在场的管纪和叶夺，也就只有贺祥了。可是贺祥来队长包间，根本就不需要敲门。 管纪和叶夺停止了谈话，叶夺示意花自去开门看看。 花自便遵命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其中一个是莫苏石早已认识的——就是齐巧。另一个少年个子比齐巧高些，目测跟叶夺的身高差不多，却是莫苏石没见过的生面孔。 “齐巧？易华？”叶夺的惊呼点明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易华吗？ 莫苏石打量着这个少年。 易华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细嫩，杏眼圆睁。如此清秀的一张脸，却没有半点女性化的味道，倒是给人一种宁静出尘的感觉。直属军的军服整洁地穿在身上，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材——多一分则嫌壮，少一分则嫌瘦。 这孩子倒也是个标致的美人，跟花自那如同雕刻出来的容貌，都有得一拼。 齐巧的相貌原本就不出众，站在易华身边，更是黯然失色。 “这个叶二是开后宫吗？先是花自，现在又来个易华，都是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小怪物用精神力跟莫苏石聊天，挖苦着叶夺，“不过叶二的身高不给力啊，瞧这小伙子也快赶上他了。这情况，他要当上面那个可不容易呢……” “噗……”莫苏石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小怪物，居然会扯到这个话题。顿时就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除了喷在桌子上的，还有一部分牛奶呛在了喉咙里。让他止不住剧烈地咳嗽。 一屋子的人，除了继续埋头吃东西不为所动的花自，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莫苏石。 管纪的目光堪称慈祥，看着他柔和地安慰：“慢点儿吃，别着急。” 叶夺则皱起了眉头：“败家子……” 这家伙知不知道牛奶有多珍贵？叶夺这是花了三十点积分给他们点的队长套餐，一般军人想喝还喝不到这玩意儿呢。特殊补贴里每个星期有几斤牛奶，他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管纪一说要扣特殊补贴的份额。就如同要他的命。莫苏石竟然这么浪费，含着牛奶都能喷了！ 易华纯粹是一副看到陌生人的表情，似乎在好奇这个能进队长包间，还有牛奶喝的人是谁。 看他的早餐，有牛奶，有鸡蛋，还有火腿，分明就是队长级别的早餐呢。莫非是新的队长？之前没见过他，说明不是从常规军里提拔上来的，难不成是从其他区跳槽来的？这可奇了怪了，从来只有从三十六区跳槽出去，没听说过有人从别区跳槽过来的。 齐巧倒是认出了莫苏石，看到他分明平安无事。脸上掠过一丝放松和高兴的神情。 然而眼角浮光一掠，他又看到了莫苏石身边的小怪物，这下齐巧瞠目结舌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完整的鸡蛋。 “小……小十二？你怎么……”齐巧惊道。 叶夺不满地瞥了齐巧一眼。 原来齐巧也早就见过了小怪物，可这家伙竟然也不曾向自己报告小怪物的事情，害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得知莫苏石的机甲竟然可以变成人类的时候，一下子就措手不及。 这次叶夺没有拿出隐客家族那套说法来应付齐巧，毕竟齐巧也参与到调查莫苏石的任务中了。他知道叶夺之前对莫苏石的怀疑。绝对跟隐客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齐巧，你认识他？”叶夺质问道，“你怎么没对我报告过他的事情呢？” 贺祥没有对叶夺说过也就罢了，毕竟他跟叶夺是平级。叶夺本来就指挥不动他，最初就没有对他下达什么明确的命令。贺祥在劳改工厂的作用，只是让他根据自己军人的身份来随机应变而已，他没有义务向叶夺报告什么，叶夺也没有把任务的秘密透露给他。 齐巧却不同。尽管他还没有正式的身份，那次的任务只是让齐巧试试水而已，但叶夺给他下达了命令，他就应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有异样的情况就该报告给叶夺。 就算齐巧不知道小怪物的真实身份，他那么一个小正太，跟劳改工厂格格不入，齐巧也该知道他的出现是异常的了。怎么没向叶夺报告过这个事情呢？ 以至于叶夺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莫苏石身边还有这么个角色。 “啊？叶大哥……叶大人，你也认识小十二？”齐巧更惊讶了，“你也看得到他？” 小怪物不是劳改工厂的地缚灵吗？怎么会出现在军区总部，而且其他人好像也看得到他的样子？ 他也跟贺祥一样，早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小怪物是幽灵了，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没想到有别的可能性。 叶夺盘问了一会儿，才终于弄明白齐巧的想法。 “什么地缚灵，你们怎么会有这么不科学的推论？”叶夺没好气地训斥道，“贺祥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这么不严谨的态度，还想做阴影的工作？给我乖乖到研究院干活儿去！” 齐巧嘟起了嘴巴，却也知道自己这个任务完成得不算成功。 “那石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叶大人，你审问的结果出来了吧？他不是魔术师吧？”少年很快就把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转而询问自己关心的事情。 “嗯。”叶夺不大情愿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他现在也算是我们三十六军的认了，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安顿他。” 齐巧和易华都算是叶夺的心腹，叶夺可以向他们透露真实的情况。 “安顿？还要怎么安顿？”齐巧乐坏了，“叶大哥……大人，你忘了？你答应了我的，如果证明他不是魔术师，以后就让他给我打下手！” 打下手……貌似在他们回军区总部的路上，齐巧确实提过这个碴儿，但当时叶夺并没有答应吧？ 叶夺的记性自然没那么差，张张嘴，眼看就想揭穿齐巧的谎言。 可是他话还没出口，人却愣住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一会儿，他的表情就转变为赞同：“也好，待会儿你就带他去研究院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他能做的事情就让他做。” 说罢，又转向莫苏石：“你知道你需要什么，自己想办法去争取就是。具体的细节，我就不再替你安排了。” 莫苏石还能需要什么？不就是大量的积分。 齐巧不知道莫苏石的具体情况，他只以为莫苏石是个普通的平民，因为外貌与魔术师太过相似，而被叶夺误会了而已。留在三十六军，这应该只是一个借口，毕竟涉及军事机密，平民一般是不能进军区总部的，他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在直属军的监视下再住一段日子。 按照一般情况，就算莫苏石是无辜的，进了军区总部，被监视着过活，也不会好受。所以齐巧才想给他找点事做，让叶夺不至于觉得莫苏石太无用，同时也能让莫苏石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太为自己的处境沮丧。 看莫苏石在劳改工厂的表现，他分明是喜欢机甲制作的，能让他呆在研究院，他应该就会忘记这些烦恼了吧。 齐巧纯粹就是处于这样的好心。莫苏石被“两个三倍”的条款剥削之事，他并不知道。 叶夺同意齐巧的请求，是想到了自己的两个方案，其中一个不就是让莫苏石和小怪物去研究院，把小怪物身上的秘密透露给那些研究人员？虽然他们拒绝了，叶夺却还不死心。 让他们去研究院看看吧，反正他们知道自己要赚多少积分，再去看看赚积分有多不容易，也许渐渐就会改变主意了。 而且叶夺知道，齐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想要到阴影来凑热闹的。 可是如果莫苏石去了研究院，齐巧应该就不会再轻易想到要来阴影逞英雄了吧。 莫苏石一看就是单纯又好骗的样子，让人很难放心他一个人生活而不被别人欺负。齐巧既然愿意为他求情，向叶夺讨要他来当自己的助手，想必对他也有些关切之情。叶夺现在同意了，让他把莫苏石要到研究院去，那么照顾好莫苏石在研究院的生活，也就成了齐巧的责任。 这样一来，齐巧哪还能放心把莫苏石一个人留在研究院，自己到阴影去冒险？ 叶夺这分明是一箭双雕，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却又隐隐透着让齐巧欠自己一个人情的意思。 “嘿嘿，谢谢叶大哥……大人。”齐巧果然想不到叶夺的真实意图，他只看出叶夺原本是想反对自己的，却在考虑一番之后改变了态度。 不管叶夺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齐巧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赶紧卖个萌——卖萌还真是少年、正太的通用技能，就连齐巧这么傲娇的孩子，想卖的时候照样卖得出来。 连齐巧都看不出来，莫苏石自然更猜不出叶夺的想法了。想到以后又能跟齐巧一起做事，他只觉得高兴。 小怪物倒是知道叶夺没事儿不会瞎吃亏，不过他这回的算计对莫苏石也没有害处，而且他本来也没有想好要跟莫苏石去哪里赚积分，也就没有反对，决定顺着他的意思去研究院看看了。 99 .洗机甲 巨大而空旷的训练场，很像魔术师记忆中机甲格斗场的模样，只是面积和铺设地面的材质，都远远不如掌领行宫中那片土地。 这是三十六军常规军专用的训练场，不是他们晨练练习队列的那片空地，而是常规军中的机师练习的场地。 场边整齐地停放着十几台机甲，全都是蜘蛛-K5的型号。 “这一台就是易华的机甲。”齐巧指了指其中的一台，“因为他准备要为三十六军参加比赛了，所以就有了自己专用的机甲。虽然还是普通的蜘蛛-K5，但至少不用和别人共用，还是方便了很多。” 原来，并不是每一个能成为机师的军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他们只能好几个人轮流使用一台，十几台机甲，却要供上百个人使用。 虽然叶夺这个研究院的负责人，打算让齐巧进研究院，但他还没来得及给齐巧安排具体的工作。所以，就算莫苏石要给齐巧打下手，也还是跟齐巧一样，无事可做。 没事做，只好找事做。 正好易华跟齐巧和叶夺都很熟，想到自己的机甲刚上手不久，最近都在没日没夜地练习，没让人给机甲做保养，就索性为齐巧他们提供了这份临时的工作。 机甲保养，莫苏石不知道该怎么做，但齐巧以前就是机甲店的老板，只身一人就撑起整家店铺，相关的事情多少都会一点。所以这次的工作，主要就是由他来带领莫苏石干活儿了。 “你先打些水来，把机甲清洁一下吧。”齐巧开始毫不客气地使唤莫苏石，还不忘仔细嘱咐。“别以为清洗机甲是容易的事情，表面干净还不算，重要的是旮旯犄角的地方，也要清洗干净。不然，那些灰尘，会让机甲运行不畅，时间久了甚至会出现各种故障。” 莫苏石没有想过清洗机甲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想当初，管纪问他劳改的工作要选哪样。就有一份清洗机甲的工作摆在他面前。当时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份工作，觉得这跟机甲关系不大，就和普通的清洁工没什么两样。 “好！”他干脆地应了，立刻开始勤快地干活。 小怪物就跟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隐客家族的兄弟，但小怪物毕竟看起来年幼，应该还没有练成什么惊世骇俗的本领。所以，他只是当莫苏石的跟屁虫。也没人认为有些什么不妥。 至于齐巧，他根本就不知道小怪物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肯定跟莫苏石有什么关系。事关阴影的任务，叶夺没有告诉他详情，他也不去问。这种时候，装傻才是最好的选择。小怪物要跟着莫苏石。不做事，那就让他跟着吧。 再说，以齐巧正太控的属性，当然也不可能故意找小怪物的麻烦。 还有莫苏石自己，他对小怪物向来是又依赖又愧疚，只盼自己能为小怪物做点儿什么，就高兴得不得了。他又怎么会为小怪物偷懒而有怨言？ 于是，小怪物就这么悠闲地跟在莫苏石身后，看着他打水。卖力地清洗机甲。再懒洋洋地抬头。看齐巧一脸认真地检查机甲的各个部位。一会儿又转悠到其他军人那里，尤其是黏在易华身边，看他们训练。 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干。 一个上午过去。齐巧已经伸了几次懒腰。固定保持一个姿势，尤其是长时间低着头，查看眼前各种零件，让他的脖子异常酸软。 而莫苏石，他虽然继承了魔术师的强悍体质，但完全不懂得如何节约体力，这会儿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手都抬不起来。 “小莫，你不休息一下吗？”小怪物似是逛得有些无聊，凑近了莫苏石，在他身边坐下。 莫苏石正尝试清洁一块儿不顺手的地方，以杂技般的姿势爬在机甲上，非常吃力地用抹布去探那差点儿就够不到的旮旯犄角。他还记得齐巧说过，就是这种地方最容易被错过，最容易出问题。 “啊……嗯……”他没那功夫悠闲地回答，只能憋着发出一阵类似难受的呻吟。 小怪物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清洗机甲而已，用不用搞得那么狼狈？” 清洗机甲而已……唉，清洗机甲也不容易啊。 莫苏石想对小怪物苦笑一下，奈何连转个头都嫌困难，只能继续“唔……嗯……”地艰难应声。 小怪物神色古怪：“你当了我的机师，就从来没想过给我清洗机甲。我倒是也想有这个待遇，让小莫趴在我身上，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什么叫趴在身上……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总觉得小怪物这话说得古怪又暧昧，莫苏石纵是再单纯，再不愿想歪，也忍不住要脸红了。本来这蜘蛛-K5又不像小怪物那般，这只是普通的机甲，只是死物。但听小怪物这么一说，莫苏石就不淡定了。 如果蜘蛛-K5也和小怪物一样，可以变身成人类的话，那莫苏石现在的举动，确实很那个什么啊…… 在人家身上爬上爬下，摸东摸西什么的…… 莫苏石叹口气，努力把这个荒诞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他在想什么呢，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有思想、有感觉的机甲，他不过就是搞个卫生而已，怎么还搞出旖旎的味道来了。 转念一想，他是把蜘蛛-K5当作死物，那小怪物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人类，是兵器，是机甲，那他是不是把蜘蛛-K5当成了同类？是不是因为有这种意识，才会说出这种类似于争宠的话？ 这说法看起来可想，但若是设身处地地想想，莫苏石又觉得很有可能了。 要不要跟小怪物解释一下呢？说自己跟蜘蛛-K5之间是清白的……呸，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他又没有恋物癖——呃，应该没有吧，他虽然喜欢电脑和机甲，但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它们……不过，话说回来，他跟小怪物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啊？为什么会想到跟他解释自己的清白呢…… 不过是小怪物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竟然就让莫苏石纠结了，以奇怪的姿势僵在那儿一动不动，都忘了自己本来在做什么事情。 “小莫，你没事吧？”小怪物用三分担忧，七分调侃的语气，又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对那个位置流连忘返了呢。这台机甲的身体有这么迷人吗？” 身体……迷人…… “我没有！”莫苏石一着急，顿时激动地辩解起来。 此话一出，他和小怪物却都愣住了。 以他现在的姿势，要说话时非常困难的。所以之前小怪物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只能嗯啊两声，根本不能正常地表达。而刚才，他并没有改变姿势，却顺利地把话说出来了。 莫苏石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说那句话用的是精神力频道。而小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调戏莫苏石，故意在他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把两人的精神力连接起来。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是莫苏石主动连接了精神力，然后发送信息的。 “小莫，你会用精神力连接了？”小怪物顾不得逗莫苏石玩了，惊讶地问。一边问，一边用自己的精神力探查着连接情况，“还做得挺不错，连接频率很稳定，力度强韧。” 这是莫苏石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出这一招，跟他在程序世界与精神世界里用，难度是不一样的。毕竟在程序世界和精神世界里，莫苏石去的只是一个精神力的分身，本身就是纯粹的精神力，运用起来自然更容易。但在现实中，在复杂的物质环境干扰下，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就不容易了。 “呃……是吗，是我连接起来的吗？”莫苏石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刚才他那一愣，是以为小怪物突然连接上自己了，却没想到是自己这边主动建立连接。 小怪物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目光有些复杂：“唉，要我说你什么好……为什么小莫明明就一副呆瓜的样子，却好像是精神力运用的天才一样呢？虽然天才未必是精神力方面的强者，但精神力强者肯定都是聪明人，难道这个定律也有不对的时候？”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夸他还是骂他？莫苏石愣是没听明白。 “算了，不逗你玩儿了。”小怪物正经起来，“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你干嘛洗个机甲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明明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精神力似乎也不弱的样子。偏偏你有上好的资源，却是一个也不会用啊。” “呃……是吗……”莫苏石还有些迷糊，琢磨了一下才回味过来，“上好的身体素质，没错，魔术师留给我的身体确实很强。做运动的时候我可以比别人做得多，坚持得更久，为什么干活儿的时候就那么容易累了？是运用的方法不对？” 他不由想起了小怪物说过的体技。 100. 听歌吧 齐巧从蜘蛛-K5驾驶舱里钻出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给驾驶舱做完保养，让他累得浑身都酸痛了。 随意地四下张望，那个勤奋劳动着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莫苏石还在继续着清洗机甲的工作，只是…… “喂！”齐巧顿时火冒三丈，“我不是叫你清洁易华的机体吗？怎么跑去洗别人的机甲去了！” 莫苏石回头看了看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一台，我已经洗好了。” 这么快就洗好了？齐巧下意识地往自己眼皮底下看去，果然看到易华的机体被擦得蹭亮，漆着灰色的机甲外壳闪闪发光。明明是灰扑扑的颜色，竟然也给人一种崭新焕发的感觉，实在是不容易。 “别只是擦亮了表面吧，我说了旮旯犄角的地方也要洗干净的……”齐巧这么嘀咕着，却没有再对莫苏石大声吼，只是带着几分怀疑，跳出驾驶舱，亲自去检查容易被忽略的死角。 齐巧从小就跟机甲打交道，蜘蛛又是地下城军队里最普遍的机甲，他对蜘蛛的结构哪能不清楚？哪些地方最容易被忽略，以至于清洗的时候总是弄不干净，容易积尘，他是最清楚的了。 逐个儿检查了哪些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他发现这些地方居然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莫苏石真的一处都没有放过。 “干得还不错嘛……”齐巧有些满意地低语了一句。 莫苏石在劳改工厂的时候，干活儿就非常认真，齐巧是知道的。这次清洗机甲，莫苏石又没有让他失望，他倒不觉得意外。即使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别人可能不屑去干，或者不屑去干好，莫苏石却会认真对待。齐巧对他是信任的。 不过莫苏石不仅干得那么好，还干得那么快，倒是出乎齐巧的意料了。 换成他自己，恐怕也不能做得这么又快又好吧。 “倒是没白长那么大的个儿头。”齐巧自言自语道。 他只道是莫苏石的身体素质比自己好，干这种累人的活儿，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却不知。身体好和会运用还是两码事。齐巧从小与机甲打交道，做惯了这些活计，无意中是锻炼出了不少技巧的。莫苏石若不曾进步，纵然有不错的体质，做起这些事情来，也断然比不上齐巧。 莫苏石现在能做得那么好，自然是有进步的了。 齐巧不知道，莫苏石现在的感觉好得不得了。 原来。体技是这么回事…… 回味着小怪物之前传授给他的技巧，莫苏石尝试着感受这种身体完全在自己控制下的感觉。非常美妙，非常轻松。他现在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累活儿，感觉不到自己的体力在消耗。每一次举手投足消耗的能量，似乎都会在下一瞬立刻填补上来。 仿佛就这么一直劳动下去，也永远不会累。非但不会觉得辛苦。还会有种几十年没动弹过手脚，终于可以舒舒筋骨的畅快感。 就如同沉睡在身体里的力量，一下子全都苏醒了过来，雀跃着想要表现自己。 “李茶，这个技巧，真的没有改善我的体质吗？”莫苏石难以置信，一边继续工作，一边用精神力询问着小怪物。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吧？ “没有直接改善体质，不过一直运用这些技巧的话。你的体质应该也会有所提高吧。”小怪物回答。“你这身体还在成长，让郁积的力量得到抒发，能让你成长得更顺利些。” 他不说，莫苏石都快忘记了。魔术师这具身体才十七岁，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这可不是他上辈子四十多岁的身子了，十七岁的身躯，还是有成长的余地的。 “以后你就不要老是自卑，总觉得自己占了魔术师的便宜了。”小怪物又道，“他这身体好是好，可他要还是原来的他，也没资格得到这体技锻炼的方法。这具身体在你手上，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你会比他原本应有的成就，走得更远。” 小怪物知道，虽然莫苏石最近没有再提魔术师的事情，但魔术师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郁结。 莫苏石继承了魔术师的记忆和身体，虽然这不是他自己本来的意愿，可他确实从中得到了一些好处。比如这超乎常人的体质，比如驾驶机甲的一些经验，还有关于组装机甲的知识…… 于是，当别人为魔术师造的孽来找他算账的时候，他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也有了那么一点儿底气不足的意思。 他得了魔术师的好处，是不是也该替他背负生前的罪孽？ 尤其是，所有人都认为魔术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那个——比如叶夺，他看上莫苏石的原因，不就是因为看了莫苏石试驾的录像，才有了惜才之心吗？那分明是魔术师的水平，莫苏石自己可办不到。 还有教官他们交口称赞的，莫苏石学习加工零件的速度很快，那不也是因为有魔术师组装机甲的能力打底？ 就连小怪物，最初也是因为看中了魔术师，才会用这个身体跟别的灵魂结合，来当自己的机师。而莫苏石这个人，却不过是小怪物随便找来的一缕幽魂。 其实现在站在这儿的这个人，到底是魔术师多一点，还是莫苏石多一点？ 莫苏石自己都没有自信了。不断地重申自己是莫苏石，也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当叶夺将莫苏石误认为魔术师，并因此对他不善的时候，莫苏石只觉得自己没有怨恨叶夺的立场。哪怕是小怪物这个旁观者，都想为他打抱不平，贺祥跟齐巧也觉得他不该受欺负。他自己，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好像花自腿上挨的两枪，真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叶夺也有资格向他讨要所谓的公道。 如果不是叶夺自己意识到自己推论的错误，而继续坚持认定莫苏石就是魔术师的话，莫苏石最后会不会选择妥协，让自己成为让叶夺出气的道具呢？ “这体技锻炼的方法，是小莫弄来的。”小怪物强调着这一点，“魔术师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这全都是小莫的功劳。是小莫解封了我的新能力，只有小莫能做到。” 听着小怪物这番话，莫苏石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舒坦。 他并不是魔术师的替代品…… 虽然一直有这个认知，却只是在理智上认同，感情上还是抛不开一丝自卑和自责。他不如魔术师强大，所以保护不了小怪物，不能给小怪物应有的帮助。 而现在，小怪物却告诉他，他可以比魔术师更强大！ 不再是以前纯粹的安慰，告诉他自己不介意，不介意他的弱小，而是承认了他的强大！ 齐巧看不懂，为什么仅仅是洗个机甲，莫苏石也能干得那么一脸欢欣。 “只要是跟机甲有关的事情，就能津津有味地投入其中吗……”齐巧叹了口气，摇摇头，“跟以前的我还真像啊。” 明明是十四岁的少年，却是扮出老成的模样，假装沧桑。 他此时已下了机甲，站在蜘蛛-K5其中一条腿的旁边，遥遥地看着莫苏石，似有感触。 大发感慨之际，竟没有发觉别人的靠近。 “阿巧在看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齐巧吓了一大跳，仓促回头，对上易华沉静的双眼。 “啊？没……没什么……”齐巧支支吾吾地应付着。 被青梅竹马的伙伴……不对，好像不该用这个词。是两小无猜的……也不对，是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看到自己装深沉，让齐巧觉得非常别扭。 唔，仔细想想，刚才那副感时伤怀的模样，好像还真的不怎么适合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会做的表情。易华有没有看清他刚才的神情？有没有听到他刚才的感叹？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假？ 齐巧正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易华的神态却只是平常。 安静地嘴角上扬，温和地笑了笑，从容地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递给齐巧：“听歌吧。” 那是耳塞的其中一头。 易华不等齐巧反应，就已经把另一边的耳塞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齐巧没说什么，熟练地接过耳塞，也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是他们多年来惯有的默契。 喜欢听歌的习惯，似乎是易华跟叶夺学的。他从小就对那个性格大大咧咧，却会偶尔显示出一些小聪明的大哥哥，非常敬佩。叶夺的爱好中，最容易模仿的似乎就是听歌，所以易华就跟着学了。 虽然易华的个性跟叶夺截然不同，叶夺是吵闹跳脱，易华却从小喜静，但听歌这个习惯却非常适合易华。比如跟齐巧呆在一起的时候，易华不会找话题聊天，就总是跟齐巧一起听歌，两个人沉默着也不会尴尬。 两个人分享同一副耳机，一如从前。 沉默，任音乐在他们之间回荡，一如从前。 不似叶夺喜爱的欢乐歌曲，易华的音乐总是温暖而平和，一如从前。 就跟齐正还在世的时候一样。 101 .三百积分 “阿巧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两人正听着歌，易华忽然问道。 齐巧愣了一下：“啊？” 以前他们一起听歌的时候，易华总是喜欢沉默着。除非齐巧主动跟他说话，不然他就一声不吭。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易华望着齐巧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重复道：“我说，阿巧很不高兴。” 那语气，像是责怪。 是责怪他不肯把心里的烦忧跟自己分享吗？ 齐巧低下头，呢喃着否认：“没有的事……” 不想把齐正死去的消息告诉易华。他和齐正是易叔叔收养的孩子，跟易华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跟易华从小玩得来，但齐正跟易华的关系并不算亲密。没有必要把齐正的死讯告诉他，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低落。 反正易华早就知道齐正是阴影的成员，而阴影的特点本就是神出鬼没。就算长时间看不到齐正，易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这样吧，让他以为齐正还在某个地方，为阴影执行任务，就这样就好了。 “既然没有不高兴，为什么阿巧给我检修机甲的时候，看起来那么不乐意呢？”易华轻轻地握住了齐巧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慰，“阿巧那么喜欢机甲，以前做事的时候都很快乐的，但今天没有。” “……”齐巧不知道怎样反驳，他和易华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非常了解。他根本瞒不过易华。 “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就算了。”像是叹息般，易华轻轻呼出一口气。“阿巧长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什么叫“阿巧长大了”……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易华是他的长辈？ 齐巧不服气地嘟了嘟嘴：“什么叫我长大了？你分明跟我同岁，就大两个月而已，说得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 易华似笑非笑，轻嗤了一声：“嗯，我也长大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两个少年在这边惺惺相惜，那边莫苏石已经把十几台机甲全部清洗了一遍。这便跑来向齐巧请示。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全洗好了？”齐巧吃惊道。 易华也有些意外。虽然他不懂机甲维护的这些事情，但以前看齐巧做得多了，也大致知道做什么事情，要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就把十几台机甲清洗完毕，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齐巧本来没打算要莫苏石清洗其他机甲，但是既然洗都洗了，他也就顺便检查一下。 结果让齐巧十分叹服，十几台机甲全都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偷工减料。 “那我们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现在就去打积分卡吧。”齐巧道。 积分卡？ 听起来跟积分制度有什么关系，但是……莫苏石迷糊了，他好像没有这个什么积分卡啊？ 跟齐巧说了这事儿，齐巧便说要带他去后勤部补办积分卡。告别了易华，一行人向后勤部走去。 这积分卡。就跟劳改工厂里记录犯人完成零件数的卡片差不多。后勤部的人似乎早就得到叶夺的指示，给莫苏石弄了一张特殊的卡片，让他获得的积分只有一般情况下的三分之一，而消费的积分会是别人的三倍。 领了卡片之后，他们又向后勤部申请，把刚才劳动赚取的积分打到卡里去。 经过后勤部人员的鉴定，齐巧为易华检修机甲，得到易华的好评——这就是个形式，易华当然要给最高的评价了。这一项就获得了10点积分。这项工作算是研究院的范畴。所以收益还算比较高。如果每天检修一台机甲。一个月下来也跟分队队长的收入一样了。但如果不是齐巧这样的熟练工，一个人一天检修一台机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巧把莫苏石当作自己的助手，决定分一半积分给他。虽然检修机甲的工作。其实基本上都是齐巧做的，莫苏石只是帮忙搞了一下清洁。但齐巧说，他要什么东西，直接问叶夺要就可以了，积分对他没什么用，于是莫苏石也就没有推辞。 结果这5分到了莫苏石的账上，就成了1.67。 而莫苏石清洗其他机甲，这就算是后勤部的工作了，报酬偏低。总共十六台机甲，每洗一台的报酬是0.15，加起来之后再除以三，于是这一部分的工作，他最后得到了0.8分。 结果，莫苏石干了这么半天，赚的积分总数却比齐巧还少。 难怪说后勤部的人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多少积分，这还多亏了莫苏石干得快，要是换成一般人，一天能洗四五台机甲就不错了。以每台机甲0.15的价格来算，一般人每天洗机甲的收入也不到1点积分。 齐巧终于知道莫苏石的积分算法跟自己不同了，不由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干这么半天，连3分都赚不到啊。真可怜。叶大哥果然还是整你了吧？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比一般人能干多了，咱们再去研究院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 他还不知道莫苏石连付费的算法也跟其他人不一样，更不知道叶夺根本没有给他安排住宿和伙食。 干了一个下午，莫苏石才赚到2分多。这还是齐巧大方，把自己的积分分给他一半的结果。 莫苏石不禁苦笑。他每个星期至少要赚30积分，才能支付最低限度的住宿费。以现在这情况看来，谈何容易啊。 跟着齐巧，他们又到研究院的实验室去了一趟。 “研究院本来有六个研究人员，十三个高级技工，四十六个普通技工。”齐巧对莫苏石介绍道，“但是其中一个研究人员四年前去世了，所以现在只剩下核心成员只剩下五位了。” 莫苏石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齐巧沉默了一下，才黯然回答：“因为死去的那个是我师傅。” “呃，对不起……”莫苏石为无意踩到对方的痛处而道歉，“我不知道……” 因为这一层关系，研究员里剩下的五位核心成员，都认识齐巧这个小家伙，都知道他年纪虽小，技术却很不错。有齐巧带着的话，就算莫苏石是个新手也没有关系了。所以没有经过任何考核，齐巧和莫苏石就被分派了助手的工作。 “阿巧，来帮我把这台机甲，按照这个组装起来，我给你三百积分。”其中一个研究人员和蔼地笑着，对齐巧说道，同时递给他一张看起来很复杂的图纸。 齐巧是他们同事的徒弟，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可爱的晚辈。这个研究人员分派给齐巧的工作，本来是不值三百积分的，他这是当作给齐巧零花钱呢。 然而齐巧好端端地接了图纸，却转手就递给了莫苏石：“石头，看看这个设计图，你能照这个组装出来吗？” 莫苏石闻言，便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 这图纸上画的机甲，依然是根据蜘蛛结构来改进的，但是八条机械臂被改装得非常灵活，关节很多，比起蜘蛛，倒是更像八爪鱼了。 设计师并没有把细节部分画得很详细，可以说这只是一张概念图，而不是真正的设计图纸。想必这位设计师自己也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处理各种细节，还在实验当中。 怎么实验？当然是尝试各种组装方法了。齐巧来这里之前，这位研究人员已经就这个方案尝试了许多次，然而结果总是不尽人意。这个八爪鱼型的机甲，就算组装出来，实际测试的时候，性能也总是不如蜘蛛。 改进后的机甲还不如原来的好，这也够失败的。然而研究院的工作就是这样，无数次去尝试可能毫无意义的事情，只为千万次中可能有那么一次，得到比原来更好的答案。虽然很费力，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成功了那么一次，就是跨时代的意义。 看到齐巧把图纸递给莫苏石，那位研究人员有些不高兴：“阿巧，你不乐意帮我，就直说，怎么把我的图纸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呢？我是相信你技术过关，才把这任务交给你。你让他来做，他能行吗？” 齐巧也不确定莫苏石的技术到了什么程度。他只是想起在劳改工厂时，莫苏石对他说过，他之所以能那么快学会加工零件，是因为他有组装机甲的经验打底。那么，到底莫苏石组装机甲的能力如何呢？他也很想知道。这正是他把组装任务交给莫苏石的用意。 “赵叔叔，你别生气啊。”齐巧冲着那位研究人员撒娇讨好。他这年纪，做这种表情不会讨人嫌，还很容易让人心软。虽然卖萌的天然条件，比不上小怪物这样的正太，但也是一般人招架不住的。“其实您把这任务给我，我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交给他，最差的结果不也就是多失败一次吗？” 好歹是三百积分的任务呢，要是莫苏石能做出来最好，做不出来也没什么坏处，何不让他试试看？ 102 .莫苏石的技术 研究人员想了想，齐巧说得也有道理。他把这任务交给齐巧，本来也预了齐巧多半是会失败的。既然如此，齐巧想把这个任务给别人做，大不了也就是同样的结果而已，他要这么干就这么干吧。 于是，他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你实在想给他做的话，就让他试试看。不过，你最好别找个庸手来糊弄我，要是他做得太差了，我可要代你师傅教训你，打你屁股了。” 齐巧不禁讪笑了一下：“啊？有必要这么凶吗？” 他自己对莫苏石的水平也是毫无概念，万一搞砸了，岂不是糗得很？ 这时候，却有另一个研究人员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你们俩倒是聊得欢，也不来看看这位小兄弟怎么干活儿的？”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同时虎躯一震。 说话的人穿着研究院核心成员特有的制服，显然也是那五位核心成员中的一位。 年轻的面孔，线条冷毅，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习惯性的高傲神情，却不是让人讨厌的跋扈，而是一种自恃实力的清高。身上明明有些邋遢，发型也蓬松凌乱，却偏偏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要说英俊也算英俊，可像他这种类型的帅哥，就算是最胆大的花痴，恐怕在接近他的时候也会心头略略惶然吧。 “颜师兄。”齐巧看清来人，确认自己没听错对方的声音，便恭敬地唤了对方一声。 研究院的新星，颜成，与齐巧师出同门。但学龄和实力都在齐巧之上。齐巧在师傅去世时，还未出师，跟研究院其他核心成员相比，能力还差了一截儿。颜成却已俨然是师傅的接班人，年纪虽轻，却被其他核心成员隐隐奉为领袖。 不仅齐巧要看在师兄弟的辈分上对他恭敬，就连之前跟齐巧打趣儿聊得正欢的研究人员，也恭敬地对颜成鞠了一躬。 颜成的地位并不比其他核心成员高。但这些一心扑在研究上的人，心思本来就不复杂，对身份之类的事情反而不像普通人那么敏感。他们对颜成尊重，完全是敬他的实力，与身份毫无关系。 双方互相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齐巧和那位研究人员想起颜成刚才说的话，心中也是好奇。 莫苏石组装的技巧竟然引起颜成的注意了吗？ 两人这才发现，莫苏石完全没有搀和他们的对话。他从一接到图纸。就在默默地思考着，考虑完了就自己一声不吭地去尝试。 他干活儿十分认真，就连颜成站在他附近，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光是看这忘我的劲头，就足以让他们这些习惯搞研究的人暗自对他认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跟莫苏石也是一类人。 且不管莫苏石运用了什么样的组装方法。仅凭他现在表现出的敬业态度，那位研究人员就已经不好意思说他是庸手了。真是庸手的话，那图纸是看不进去的，也不可能这么投入地进行尝试。就算莫苏石最终失败，也没人会认为这是浪费了一次实验机会。 更何况，他还引起了颜成的注意力。 谁不知道颜成表面随和，心里却端的是高傲无比？从他平时不随意夸人，对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总是欠缺，就可以看得出来。水平若只是一般的好。那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现在他却看着莫苏石尝试组装，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把齐巧他们叫来旁观，可见他对莫苏石有多么看重。 齐巧尤其了解这位师兄的性子。同时也了解莫苏石的来历，心中的愕然简直无以复加。 不过是劳改工厂里，一个普通的劳改犯而已。在那之前，他说自己会组装机甲，却连研究院的资历证明都没有拿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连颜成都认同的高手？ “师兄看出什么了吗？”齐巧忙不迭地凑到颜成身边，等不及仔细查看莫苏石的工作情况，就急切地问道。 颜成却不答话，只是笑着说：“你自己看。” 他倒不是故意要卖关子，只是眼睛忙着追随莫苏石的一举一动，没有精力分神去跟齐巧详细说明。 “切，小气。”齐巧嘟着嘴抱怨了一句，却也不再说话，只是注意观看。 他身边的那位研究人员毕竟比他功力深厚一些，没看多久，就明白了颜成所关注的是什么，当即就是一声惊呼。 而齐巧则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看懂，也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哎呀，他竟然……” 然后就一言不发，再也没心思去说话费神了。 三个人都仔细看着莫苏石的动作，唯恐遗漏了一点细节。 直到天黑下来，莫苏石依然保持在这样的忘我状态，旁观的三个人也同样全神贯注，没有一个人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最后，却是叶夺找来研究院，把他们都从这样的状态中唤醒。 原来叶夺眼看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跟他定了协议的莫苏石却迟迟没有出现，他怕出什么意外，就赶紧着人去寻找。听易华说，他们完成了机甲检修和清洗的工作之后，就到研究院去了，叶夺便到研究院去找人。 结果到研究院一看，莫苏石正一个人干得热火朝天，旁边还有三个人像稻草人一样动也不动地竖在旁边，一个个都像着了魔一般，便赶紧将他们叫醒。 莫苏石听叶夺呼唤，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对叶夺抱歉地解释：“对不起，我没注意时间……” 以他那个状态，能注意到时间才怪了。 齐巧和那个研究人员都有些不悦。正看得兴起，怎么就被人打断了？不过叶夺好歹是研究院的头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但齐巧还是撇了撇嘴，那个研究人员则默默地阴沉着脸。 颜成却不用给叶夺的面子。像他这种水平的研究人员，就算叶夺在行政上是管理着他的，也不敢对他多有得罪。他从来就没有习惯对叶夺客气或忍耐，所以当即就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叶大人，你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那表情，分明就是表示对叶夺不欢迎。 最要命的是，听他这么一说，齐巧和那个研究人员虽然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却也露出了十分赞同的表情。 叶夺哭笑不得：“什么叫我来得不是时候？吃晚饭的时间早就到了啊，我只是来喊人吃饭而已，这也不行？我知道你们正研究得起劲儿，可是万一把身体饿坏了，那耽误的时间岂不是更多？还得费一笔医疗的费用，可不划算呢。” 他难得解释了一下，对方却不领情。 颜成还是摆着一副老大不高兴的面孔，冷声道：“稍微晚一点吃饭算什么？打扰了这位小兄弟的工作，万一让他思路断了，灵感跑了，那才是大事。叶大人不是专业的研究者，恐怕对这种事情不甚了解吧？下次最好不要再这样了。” 这话说得已经很不客气了，就差指着鼻子骂叶夺不识趣。以前颜成对叶夺虽然也说不上有多尊重，但也就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已，像今天这么露骨地表现自己的不满，还真是第一次。 “知道了，颜大师……”叶夺不好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服软。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若不是自己来喊他们吃饭，他们哪里可能只是“晚一点吃饭”？根本就不会想起来去吃了吧？ 他倒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研究人员疯狂的心情，认真做事的时候进入忘我状态，这种情况他也体会过，也知道这种状态对研究人员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忘我状态被打断，而心有不悦，这他也觉得很正常。可是颜成为了这点儿小事，竟然对他这么不敬，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最重要的是，颜成这般责备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打断了莫苏石的工作。那个没有小怪物撑腰，就会被叶夺欺负，耍得团团转的莫苏石…… 看看旁边，小怪物吊儿郎当地坐在一张凳子上，双腿一蹬一蹬，根本就没有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这次莫苏石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收服了这位高傲的颜成大师的心。 不过，心里不对味归不对味，叶夺总不至于为这点儿不涉及利益的小事儿，跟颜成争吵，得罪这位炙手可热的研究院新秀。所以他表面上还是服软了。 而且在纠结了一番之后，他连心里那丝不悦也消散了。想想莫苏石为什么会受到颜成的重视？肯定是他表现出了过人的技术。 可他不过是劳改工厂的一名普通犯人，虽然在厂子里表现出众，却连齐巧这个没出师的孩子都比不上。加工零件说是机甲制作产业的一环，其实技术含量根本不高，所以叶夺认为莫苏石在机甲制作方面，水平应该并不高。 既然如此，他能引起颜成注意，多半就是靠着小怪物的秘密了吧？如果莫苏石向颜成展示小怪物身上应用的技术，那么他会把颜成迷住，也不算出奇。 103 .敲打 叶夺怎么也不会想到，莫苏石这次靠的还真是自己的能力。 确切地说，也不完全是靠自己。要不是有魔术师的记忆，他也不会那么快看懂图纸。但他这次真没有依赖小怪物，而且也超越了魔术师生前的水平。如果只是魔术师的技术，恐怕还不会让颜成那么重视。 在学习了加工零件之后，又见识了女王蛛这样特别而高端的机甲，再融合自己上辈子学过的程序设计思维……莫苏石虽然没有真正尝试过亲自组装机甲，可他组装的能力，已经隐隐比魔术师还要高了。而魔术师生前的组装技术，就已经是地下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师水平。 颜成看到他这般高手的表演，又怎么会不惊艳？ 就连小怪物，他虽然有莫苏石上辈子的记忆，又在莫苏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陪伴着他，却也想不到，莫苏石会这么快就在制作机甲的方面达到这个高度。也许他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天才得出乎他的意料。 可惜的是，小怪物本身已经足够完美，他并不需要一个机甲制作师。莫苏石跟了他，似乎有些埋没了。他最擅长的技能，得不到充分的应用和发挥。 他又开始怀疑，选择莫苏石为自己的机师，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明明他自己很完美，而莫苏石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可他们组合到一起，却并不能各取所需。 然而不管能力方面的配合怎么样，他们的心却已经依赖着彼此。莫苏石习惯依赖他，他也习惯了莫苏石对自己的担忧和关爱，习惯了莫苏石把他当人看的目光。 这个时候想分开。也不容易分开了。羁绊一旦产生，要切断就得忍受锥心的痛。 缘分已经种下，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缘分，到底是善缘还是恶缘。 叶夺之前找莫苏石的时候，曾经顺便到后勤部去问过情况，知道莫苏石这一天赚了多少积分。因为在研究院接的这个任务，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所以莫苏石的账上依然只有那2.47的积分。要是按照三倍价格来消费，就只能买得起1分不到的东西。 1分不到……那可是连应付晚餐都嫌拮据啊。 “石头，你这才刚开始在三十六军生活，想必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叶夺想了想，既然连颜成都那么看好莫苏石，他也应该对莫苏石表现一下善意，改善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要在这里立足。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过看在你是新来的份儿上，今天的晚餐，还是由我来请客吧。” 他不打算给莫苏石什么承诺，或是什么长期的福利。想请一餐，就是一餐。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给他人情，让他惦记着自己的好，又不至于给得太多而收不住。 齐巧听他这么说，才知道原来莫苏石在这里工作不包伙食。 “叶大哥……大人，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齐巧还是常常改不过口来，喜欢叫叶夺大哥，“我看到石头的积分卡了，他今天一直都是跟着我的，干了多少活儿我都知道。可他获得的积分。明明就只是他应得的三分之一。这么苛刻的算法。你竟然还要他自己解决自己的伙食？” 叶夺看了看他：“你想叫大哥就教大哥，我又不介意。石头并不是三十六军的正式成员，所以我不能给他太多福利，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齐巧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颜成就阴着个脸，用尖刻的语气开口道：“叶大人，你可真是太让我惊讶了。这位小兄弟的实力，就连我也望尘莫及，能够观摩他组装机甲的过程，就已经让我感到非常荣幸。可是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对他很看不上？那以我的实力，岂不是更没有资格给三十六军效力了？” 这都质问上了，就是明摆着对叶夺给莫苏石的待遇不满。 莫苏石这个当事人反而不知道他们在为什么争吵——事实上，就算他知道，也没工夫去注意。被叶夺打断了工作之后，他只清醒了片刻，就马上再次投入到忘我的思考中了。现在他只是机械地由小怪物牵着，丢了魂儿似的，木然地跟在叶夺后面走着。别人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听。 叶夺并不知道莫苏石是凭自己的本事，让颜成这个高傲的家伙心服口服。他还以为莫苏石又是靠的小怪物，所以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 小怪物根本不是人类，设计他的人固然让人佩服，但他这个非人类，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却并不出奇。他以人类的形象示人，根本就是占便宜，让人们以衡量人类的眼光去看他，自然就觉得他很了不起。 就好像电脑的计算能力惊人，如果有人类也能像电脑那样进行高速的运算，那自然会被视为奇迹。可那对电脑来说，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根本就没必要大惊小怪。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叶夺对颜成的指责，并没有往心里去。颜成这是不知道莫苏石的来历，不知道莫苏石有小怪物这个作弊器，所以才会对莫苏石这般佩服。 “颜大师，我敬你研究技术方面的实力，但有些事情不能光用技术来衡量，你还是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叶夺也不是吃素的，一次两次让着颜成还行，要一直憋着气，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就算颜成是研究院的新星又怎么样？他还是研究院的领导呢。看在颜成技术不错的份儿上，对他谦逊，那是给他面子。要是他因此蹬鼻子上脸，叶夺还用得着对他客气？ 他又不是莫苏石，逆来顺受可不是他的风格。 颜成被他噎了一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可他毕竟只是个研究人员，要真对磕起来，他还真不是叶夺的对手。 要打架吗？搞科研的人想跟军人动拳头？皮子痒了吧。 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对方制造麻烦？也不看看谁才是老大。 难道真的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一言不合就辞职，威胁叶夺必须给他认错服软，他才肯留下？别傻了，就算他在研究院有那么一点儿分量，也不至于到了没有他就不行的地步。 叶夺拿捏得很准，知道进退，知道什么样的尺度才算合适。不知好歹的人是颜成。 本来颜成就比叶夺年轻，阅历不足。他聪明是聪明，可他的聪明都用在了科研方面，跟人打交道的精明他并不懂。而叶夺本身却是这方面少有的人精，颜成又怎么可能是叶夺的对手？ 以前叶夺对颜成客气，是因为他不想拿自己的长处去欺负颜成的短处。毕竟颜成在社交方面用的时间少，在科研上面花的时间多，这才符合三十六军的利益。让颜成能够专心研究，不用为人际关系的问题发愁，这对叶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何必让颜成不高兴？ 可是现在，颜成分明是仗着叶夺对他客气，得意忘形了。 哪怕为了以后便于自己管理，叶夺也少不得要敲打敲打他。 对莫苏石待遇的质疑，就这样不了了之。齐巧一开始就没敢忤逆叶夺的意思，而颜成也迅速败下阵来。 不过，叶夺似乎忘了这一行人中，还有一个能跟他对抗的存在。确切地说，小怪物在敲打人、拿捏人方面，甚至比叶夺还技高一筹。 小怪物听任叶夺对莫苏石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不是因为他怕了叶夺，也不是因为拿叶夺没办法。只是不想透露自己太多的能力，不想跟叶夺这个对他们还算有用的盟友，把关系搞得太僵。而且这看似苛刻的条件，也难不倒莫苏石，因为小怪物会护着他，小怪物有信心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护着他。 可以说，小怪物也只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对叶夺稍微容忍而已。 要是觉得叶夺得意忘形，他也不介意敲打敲打叶夺，让他知道自己的机师不是好欺负的。 “叶大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小怪物这一开口，叶夺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看这小正太外表可爱迷人，叶夺可是记得自己有把柄在对方手上的。颜成不高兴就不高兴了，他拿叶夺没有办法。小怪物却不一样，他要是不高兴，阴影可得遭大殃。 叶夺对他非人类的强大能力很是眼馋，可同时也对他非常忌惮。 他很不想承认，其实他有点儿怕听到小怪物开口。怕他不满自己对莫苏石的苛刻要求，怕他又要用阴影的秘密来拿捏自己。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最终两人一定会谈妥，不会真的给阴影带来什么灾难，可是这个谈判的过程总是不好受的。 说是谈判，其实不就是小怪物借故敲打叶夺吗？ 你给我注意着点儿，别得意忘形。真把我惹急了可有你受的。 不就是这个意思？ 习惯了拿捏别人，这下忽然被别人敲打，让叶夺心里很不自在。 104 .晚餐怎么办 “叶大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小怪物漠然地对叶夺说道，“我们也不能总蹭你的饭吃，以你的军饷，要一直帮我们买饭，也不容易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莫苏石就赞同地直点头。 以莫苏石单纯的性子，根本察觉不到小怪物和叶夺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也想不到小怪物接下来有什么后招。他只会从字面上去理解，觉得自己一直麻烦叶夺，确实很过意不去。 “是啊，光是今天早上那一餐，你就为我们花了六十积分。”莫苏石顺着小怪物的意思，接口道，“要是你把这积分留着自己用，治疗被贺祥打出来的伤口时，也不用节约那麻醉药和止痛药了吧？老是这么麻烦你，我们也过意不去。” 早上叶夺疗伤的时候特意取消了麻醉药和止痛药，就是为了节省积分。最后从一百七十多分减到不足一百的价格，便宜是便宜了，代价却是叶夺在治疗舱里一直疼得咬牙切齿，让莫苏石想想都觉得牙酸。 莫苏石在这时候提到这个，不过是纯粹地为叶夺着想，不希望他为自己破费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巧从他这话里，筛选出了一些信息，当即便小声嘀咕：“原来贺祥队长也看不惯叶大哥欺负老实人，已经替天行道过了啊……” 因为齐巧不是常规军的成员，不需要参加晨练，所以今天两位队长打架的时候他并不在场。而且叶夺放出话来，说莫苏石他们是隐客家族的兄弟，又是阴影的秘密成员，以致当时在场的人也不敢乱嚼舌头。叶夺挨了打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 现在听莫苏石说了，齐巧才知道叶夺出了这么个大糗。 虽然莫苏石只是说叶夺被贺祥打伤，可齐巧早就在劳改工厂认识了贺祥，联想一番，哪还能想不到贺祥打叶夺的原因？在齐巧的印象中，贺祥就是个憨头憨脑的笨家伙，喊他“野狗”他也只会炸毛抗议两句，吵不过齐巧就只会乖乖认命。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对叶夺拳脚相向。不是叶夺太贱还能有什么原因？ “屁的替天行道，你这么说，倒好像我挨打很活该似的。”叶夺脸色不悦，曲起食指在齐巧脑门儿上轻轻叩了一下，“那家伙从来就跟我不对盘，随便找着什么借口，就恨不得把我……跟我切磋一场。这难道是我的错？” 他本来想说贺祥逮着机会就恨不得把他痛揍一顿，但是这么说的话。似乎太逊了，好像他就只能是单方面挨打的那个——虽然事实还真是如此。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改口说“切磋”，好歹语言上把自己放在跟贺祥同等的位置。 切磋嘛，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对叶夺来说，第一个字根本就可以直接省略。 败乃兵家常事。 齐巧还只是低声挖苦了一下叶夺。颜成却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叶夺早上请莫苏石吃饭，竟然用掉了六十积分。 他并不觉得这是叶夺对莫苏石慷慨。事实上，颜成对所谓的物价，基本就没有什么概念。价值六十积分的饭菜到底是什么质量？他才想象不出来呢。 要知道，他从小就跟在国宝级的师傅身边，在师傅近乎溺爱的照顾下，没有体验过缺衣少食的生活。而师傅去世以后，他也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没多久就在研究院混得风生水起。就连买个东西。他把积分卡一甩。就会有大把人抢着来给他跑腿，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颜成的理财经验，可以说，几乎为零。从来没有缺过积分。也不曾亲自进行过采买。满脑子只有科研项目的他，哪里会花时间去注意这些影响不到自己生活的小事？ 六十积分，可以买到两份队长级别——也就是三十六军最高级别的早餐，不可以说不奢华。 齐巧多少还有点儿生活常识，所以他在这方面没有挑理，因为他知道叶夺肯请莫苏石他们吃这么贵的东西，也算是有诚意了。 然而颜成却不一样，他对物价没有概念，对六十积分就只有数字上的认识。 他只会这样计算…… 两个人的早餐价值六十积分——他下意识地把这个当成了普通水平的早餐价格。而莫苏石工作一天赚到的积分，他也听齐巧说过了，赫然只有2.47。也就是说，莫苏石干一天活儿，只付得起不到十分之一餐的消费。 颜成根本就没有想过，莫苏石还可以买一些比较便宜的吃食。从来没有居家过过日子的颜大师，才没有听说过精打细算是什么玩意儿呢。 “你这也太……太过分了吧！你这是要饿死他吗？”颜成不可思议地叫道，那语气简直就是出离愤怒了，“我知道我只是个科研人员，对你们勾心斗角的那套就是搞不明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位小兄弟是正式成员！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虽然才刚被叶夺敲打过，让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关键问题上其实没有什么分量。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忍不住要表达一下愤怒，实在是不吐不快。 叶夺头疼了。 他确实不怕颜成，可他也不想真的把自己跟颜成的关系闹僵。动起真格儿来，颜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费神费力跟颜成闹矛盾，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如果颜成只是得意忘形地摆架子耍脾气，他很乐意敲打敲打这位天之骄子，却不会真的跟他闹翻。如果颜成跟他有原则上的重大分歧，他也可以干脆牺牲掉颜成，跟他翻脸，想法子整他，做掉他…… 可是现在，颜成却是屡屡为莫苏石打抱不平。本来，在叶夺略略给予警告之后，颜成已经收敛了一点，可是因为莫苏石无心的一句话，颜成的叛逆似乎又死灰复燃，再次仗义执言，又不把他这个研究院领导放在眼里了。 这次他要怎么应对才好？用“不关你事”来糊弄过去？这方法之前已经试过一次了，重施故伎没什么意义。以权压人？颜成肯定不会吃这一套。跟这个满脑子只有科研的家伙讲道理？要是讲得明白，这家伙就不是颜成了。索性不理他？啧，白吃一个哑巴亏…… 那个麻烦的小家伙，是在故意挑拨他跟颜成的关系吧？ 叶夺打死也不会相信莫苏石会跟自己玩什么手段。这不是心智问题，是性格和阅历，限制了莫苏石不会往这方面发展。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小怪物在作怪了，他多半是料到莫苏石会怎么接上自己的话，故意抛了个话引，来惹出这场事端。 小怪物的外表就是个纯良正太，莫苏石则是从里到外都老实厚道。不知底细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们也会作怪。 再说，小怪物和莫苏石明明就是在客气地婉拒他的请客，谁知道齐巧和颜成都会站在莫苏石那边，给他们打抱不平？谁也不会认为他们俩是故意挑起这样的话头。 然而他们是真的不打算接受叶夺的请客吗？叶夺并不知道小怪物的次元空间里有足够的物资，还以为他们要是没有自己的接济，凭着2.47的积分，真的很难对付今天的晚餐。2.47积分能吃饱肚子吗？倒不是不行，只是那质量……看小怪物对莫苏石那么维护，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也不会真的让莫苏石去吃那样的东西吧。 所以他笃定了小怪物还是乐意接受自己的请客的。故意这么客气客气，是因为小怪物不乐意他这施舍般的给予。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赚着其他人的同情，一边敲打他叶夺，要他恭恭敬敬地把晚餐奉上。 切，真当他叶夺没有脾气？ 只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小怪物也不可能跟他撕破脸，不用担心他会一气之下泄露阴影的秘密。至于煽动研究院的新星什么的，就随他煽动去。虽然让颜成变得跟自己不对盘，是有点儿烦人，可叶夺也不至于因此怕了谁。 跟他玩表面上假客气，实际上哭可怜？那他索性装傻，就当对方是真客气好了。 “我太过分了吗？”叶夺轻飘飘地说着，瞥了颜成一眼，又看看小怪物，“只不过是提个建议，想请石头吃顿饭而已，倒成了我的不是。也好，既然如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反正石头也赚了点儿积分，要应付一顿晚餐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颜大师觉得这样是亏待了石头，要不你就自己请他吃一餐？” 这么说，就是不打算请客了。要么就让莫苏石自己吃自己的，要么就让颜成来做东——他不是对莫苏石的待遇有很多意见吗？让他自己来负责接待莫苏石怎么样？ 颜成想也不想，立刻满口答应：“好，这顿饭我请了！” 不就是一餐饭的积分吗？难道害怕他请不起？不，别说一餐了，就是让他包了莫苏石的伙食，又怎么样？反正他有的是积分！ 研究员里的其他人，很多收入还不如他，又要养家糊口，不也过得好好的。他以前是一人赚钱一人花，现在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105 .养不活 叶夺哪会不知道颜成的富有？ 当即又补充了一句：“凡是其他人给石头的东西，都要支付原价二十倍的积分！” 本来莫苏石自己买东西，还只是两个三倍，也就是九倍的价格。换成别人资助的话，却要翻成二十倍，这可就不便宜了。 颜成对价格没有概念，意气风发地满口答应：“二十倍就二十倍，别说光是今天这顿晚饭，以后莫师傅要买什么东西，都可以从我这儿扣积分！” 听得这话，莫苏石、齐巧和那位研究人员都是大惊失色。 那位研究人员好心提醒道：“颜大师，这可使不得啊。就算是你的这般收入，要以二十倍的价格包养一个人，那也不可能！” 以二十倍的价格养活一个人，就相当于养活二十个。再加上颜成自己也会有开销，岂不就是一个人养活二十一个了？ 齐巧也是多少有点儿经济概念的人，连连点头，赞同这位研究人员的话。 莫苏石则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颜大师，这我可不能接受啊……” 颜成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下也知道自己有些说大话了，脸色顿时有些窘迫，却不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只怒气冲冲地瞪着叶夺。 都怪这家伙，哪有这样开价的！ 叶夺倒是优哉游哉，无视他的怒瞪，不紧不慢地说：“颜大师瞪我做什么？如果你觉得你帮不起，也没人一定要你接济石头。至于我跟石头之间的交易，这是绝对不能讨价还价的。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其他人一个谁帮助他的机会，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什么交易？”颜成怒极反笑道，“你给他开这样的条件，也敢说是仁至义尽？这么亏待一位科研好受，你就不觉得良心过不去？” 这回，小怪物却没有插嘴。 “石头有求于我，我答应了帮他的忙，自然也有资格向他索要一些回报。”叶夺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也是正常。而且回报都是报在三十六军的账上，又不是我自己谋了私利，我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莫苏石在旁连连点头，反倒帮着叶夺说话：“嗯，是这样的，颜大师。谢谢您为我说话，不过我得了叶二的好处。也该付出一些代价，您不要怪他。” 连当事人都这么说，颜成也不好说什么了。 原来叶夺和莫苏石之间有些交易，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现在他知道了真相，虽然不知道细节，却也能理解叶夺这样的做法了。付出和回报是相对应的。就算他是个只知道关注科研的痴人，也明白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是这样吗……”颜成讪讪地说道，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冲了，“可是，这根本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啊。不管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也不能这么……” 话说了一半，他想起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情。如果叶夺真是无理取闹，无缘无故就这样蛮横地压榨莫苏石，他还可以反对两句。可现在这是叶夺跟莫苏石之间的交易。他就无权置喙了。 “这样吧。虽然以二十倍的价格，我是不能凡事都帮你们。但今天的晚餐，还是由我来请。”颜成决定还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以后有什么苦难。你们还是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可以帮你们求助别人。毕竟你们在这儿算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的人没我多。” 颜成虽然在社交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建树，但好歹是研究院的领军人物。就算他不刻意去结交别人，来巴结他的人却是不少，他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自己一个人资助莫苏石恐怕不行，但以他的地位，随便卖个人情，上赶着来替他付账，愿意为他接济莫苏石的人可多了去了。 莫苏石正要谢绝，说自己不能这么麻烦对方，小怪物却是替他甜甜地答了话：“谢谢颜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那叫一个甜。 其实以小怪物外表的年龄，颜成更适合当他的叔叔。不过，不光女人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喊老，男人也是一样的。哪怕这男人心里不刻意在乎这些，但比起听人叫自己叔叔，哥哥这个称呼总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颜成也是喜笑颜开，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小正太很是喜欢。 莫苏石嗔怪地瞪了小怪物一眼，还是坚持想要拒绝。他跟颜成今天才刚认识，就算他合了颜成的眼缘，又怎么能这么麻烦人家？ 小怪物看出他的心思，赶紧拉住他，替他改口：“不过，颜哥哥，我妈妈告诉我，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要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尽量自力更生的好。” 什么乱起八糟的？ 莫苏石哭笑不得，小怪物的妈妈……他还是人类的时候貌似是有妈妈，但他还记不记得妈妈跟他说了什么，这就值得怀疑了。而且就算真的说过，在这么多年以后，小怪物真的还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吗？ 而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随便拿人家的东西，这跟眼下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啊？总觉得这扯得有些牵强…… 不过在场的除了莫苏石和叶夺，知道小怪物不是寻常小孩以外，其他人都以为他是正宗正太，并不觉得他说出这些话有什么不妥。小孩子嘛，说话就是东拉西扯。颠三倒四的，大概能听明白个意思就得了，没必要那么较真儿。 那位研究人员还笑眯眯地夸奖小怪物：“小朋友真聪明，还知道用‘自力更生’这个成语。” 标准的哄小孩…… 与此同时，小怪物用精神力连上了莫苏石：“小莫，你别什么事儿都那么客气啊。叶夺算准了你的水平跟那次试驾时表现出来的一样，甚至可能怀疑那还不是你的最高水平。他给你定的交易标准，可是以那水平来衡量的。要是你真有那水平。自然是可以靠着自己赚积分来养活自己，可你有吗？” 听他这么一说，莫苏石就泄了气。 小怪物又道：“而且他这算法，还只算了你养活自己一个人。最初他可不知道我是以人类形态存在的吧？所以他根本就没算你养活我的那份儿。也就是说，就算你真有魔术师的驾驶水平，多半也只能养活你一个，还是养不活我。你说，这种情况下。你真不需要别人帮忙？” 莫苏石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用精神力悄悄跟他讨论：“那你觉得要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老是求颜大师帮忙吧？” 就算颜成不在乎麻烦，他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没关系，你在机甲制造上的天赋，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能在研究院混出名堂，到时候也就不需要一直靠别人接济了，说不定还能接济别人呢。”小怪物知道莫苏石的想法，便替他出谋策划，“至于现在，我们可以跟颜成交换一些好处，也不至于欠他的人情。别忘了，次元空间里的物资，尤其是农场的作物。可是多得要拿来填肥料呢。” 言下之意就是说。要拿农场里的东西跟颜成交换？可是颜成会需要那么多……生冷食品，未加工的原材料之类的东西吗？ 小怪物解释：“我们要的东西也不多。既然食材我们已经有了，只需要有厨房就行。你就请颜成帮忙，替我们付厨房的租金。我们可以拿些肉蛋奶类食品来补偿他。肉蛋奶类食品在三十六军，可向来是限量供应，有积分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这样的交易，想必颜成也很乐意接受。” 对，他们只要有厨房就够了！ 莫苏石顿时恍然大悟。 “我一个小孩子，出面说这些话不太妥当。”小怪物依然在精神力频道对莫苏石嘱咐，“就由你来对颜成说吧，就说谢谢他的好意，但我们只想借用一下厨房，反倒可以请他吃一顿饭，并且给他一些肉蛋奶类的物资。” 这个主意不错。 “那叶二呢？要不要也请他吃饭？”莫苏石还没忘了叶夺，“他今天早上也为我们破费不少，我们也不能白吃他的吧？” 小怪物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真不记仇啊？ “这个就随你便吧。”小怪物倒没有执意要整叶夺，反正请他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费不了多少食材。莫苏石喜欢把叶夺当好人，那就让他尽情天真好了。 “那其他人呢？”既然请了颜成和叶夺，没理由不请其他人？齐巧对他关照不少，而那位今天才认识的研究人员，也是给了他一份价格不错的活儿。 “随你，都随你。” 于是，莫苏石客气地对其他人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讶了。 “石头自己有足够的食材？哪儿来的？”齐巧最沉不住气，而且他跟莫苏石的关系也比较熟，便率先问了。 莫苏石当然不可能说出小怪物的次元空间，只扭头看着小怪物。 106 .牛奶使人痴 “你看我做什么，看叶夺去。”小怪物在精神力频道对莫苏石说。 也对，这个事儿也不能让小怪物来解释，还是丢给叶夺处理吧。 叶夺一看莫苏石朝自己望过来，就知道这事儿肯定又跟小怪物有什么关系了。没想到小怪物这个机甲，不但可以变身成人类形态，还能提供食材？这机甲的设计师到底怎么想的，算是为战场上的粮草作考虑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考虑得太周到了。 “阿巧，这个事儿你就不要问了。”叶夺立刻又拿阴影老大的身份来压人，什么也不解释，就这么让它神神秘秘地成为一个谜，“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机密’吗？” 这就跟“无可奉告一样”，说了等于没说，而没说却不等于说了。至少他这一说，其他人就不敢再有追问的念头，也只有叶夺有资格拿出这个说法。要是莫苏石和小怪物这么干，别人多半就会觉得他们是故弄玄虚，拿腔拿调。 安抚了其他人，叶夺这头却是悄声对小怪物询问：“你们真有食材方面的物资？” 小怪物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却是手掌一翻，两只手各翻出一个蛮大个儿的鸡蛋来。 叶夺顿时就是一个愣怔，呆呆地看着鸡蛋说不出话。 接下来，小怪物手掌一收，鸡蛋没了。再双手一个翻腾，又变出一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雪白雪白、在叶夺眼里非常可爱的牛奶。 这瓶子有多大？嗯，以小怪物这正太的身材，这瓶子可有他大半个人那么高了。小怪物变出这大大的玻璃瓶之后，就得马上把它双手合抱。要不然还抱不过来。 叶夺看他抱牛奶的姿势，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把牛奶瓶子给摔了，浪费了这……琼浆玉液。 在叶夺眼里，牛奶的价值，还真能跟传说中的琼浆玉液相比。 谁都知道小孩子多喝牛奶容易长高，可他虽然身为三十六军的分队队长，也不可能得到太多牛奶供应。说起来。他刚上这个位子的时候，也到了该长身体的时候，能比别人多得到一些牛奶，本来是有机会长得挺高的。 可是一直以来，叶夺得到的牛奶份额，却一点儿不剩地都给了花自。 虽然这完全是他自愿的，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每次想到自己是三位分队队长中身高最矮的一个，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些纠结。 归根结底。还不是他喝牛奶喝少了吗？至少比老大和老三喝的少。 而花自可就幸福了，从小被他用牛奶喂着，喝光了他分队队长的那份儿还不算，叶夺还想方设法地用各种名目，从管纪那儿各种好吃的、补身体的东西给他。如果说叶夺长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营养不良。那营养绝对都是到了花自身上去了。要不然，他能长出那么一副挺拔的身板儿？ 现在，现在花自的身体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可叶夺还不满足，或者说还是放心不下，也可能只是出于一种习惯……他还在继续跟管纪斗智斗勇，为花自张罗各种好东西。 平时叶夺可不是个听话的性子，可管纪只要拿出“特殊补贴”这种跟营养品相关的条例来敲打他，叶夺马上就会变得服服贴贴。整一个二十四孝好属下。 一个鸡蛋也就算了。这么大一瓶牛奶…… 说句不夸张的，要是换作管纪拿这么大一瓶牛奶也叶夺面前晃荡，叶夺是恨不得扑上去吻他的鞋面儿，高呼“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可惜管纪再怎么希望收服叶夺，也拿不出这么浑厚的资本来。他要照顾的可是三十六军这么一大家，手上的物资总数看起来多，分摊下去就没剩多少了。要是他肯从每个人嘴里分一丁点儿出来，凑出这么一瓶多余的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偏生他是个一点也不肯含糊的性子，一滴牛奶也不会少给哪个人的。 所以就算是管纪，以前也最多是拿着分剩下的小半杯牛奶，来忽悠叶夺为他做事而已。 叶夺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牛奶，可以前就算见了，也知道那些牛奶不可能全是他的。管纪肯定要给其他人分，能给叶夺的肯定不多。 小怪物原本也没想到叶夺的反应会这么大，展示鸡蛋的时候，他就是想用事实证明一下自己真有充足的资源而已。 当他看到叶夺那么不淡定地盯着鸡蛋，才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变出这么一大瓶牛奶来，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其实，要不是觉得变出来的瓶子太大，一个小孩子拿得起那么重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奇怪，他本来还想变个大水缸……不，就是变个装满了牛奶的大水池出来，也不是做不到的。 考虑到颜成和齐巧他们还是比较无辜的，不想把他们吓出心脏病，小怪物还是略收敛了那么一些，只变出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瓶。 可就是这样，也够让其他人惊讶的。 颜成还好，虽然稍微知道肉蛋奶类食品的珍贵，却对这些物质享受方面的事情不太在意，所以只是微微一惊，脸色都没怎么大变，就释然了。 齐巧和那位研究人员就比较不淡定了，两人张大了嘴巴，那个研究人员更是不住地小声呢喃着：“如果让老王看到……” 但他们的反应，怎么也比不上最惊讶的叶夺。不对，叶夺这反应已经不能算是惊讶了，根本就是丢了魂，一副很不得对着牛奶瓶子下跪行大礼的模样。瞧他这个失态，简直都要让有心戏弄他的小怪物产生罪恶感了。 想不到叶夺的罩门居然是在这里！ “叶二，你没事儿吧？”小怪物假装无知地问。 叶夺这才稍微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了看小怪物，表情镇定了一些，却黯然地垂下了目光。 他没有忘记，小怪物对他可是很不喜的。 双方说是盟友，可他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曾经想方设法地压榨莫苏石。而且他本来就是喜欢作弄人的性子，一时兴起欺负了莫苏石，而莫苏石也确实被他吓唬了个结实——这算是性格不合吗？反正叶夺虽然不是出于恶意，却是把这位非常维护莫苏石的小朋友给得罪狠了。 就算他再怎么想要牛奶……不，应该说，他越是想要牛奶，小怪物就越是不会给他吧？恐怕还很高兴看到他求而不得的难过相。 小怪物看到他这副表情，也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呵，叫你欺负小莫，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他可没有莫苏石那么圣母，对于冒犯过自己的人就是不会手软。哦，当然，他不会对叶夺动手动脚的，那样莫苏石看到了也会不高兴。不过他倒是很乐意趁这个机会，多刺激刺激叶夺。 “鸡蛋、牛奶、各种肉类食品，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小怪物一连用了好几个“很多”，直到一口气接不下去了才停下来。 这表达方法倒是够孩子气的，听得颜成和齐巧他们都是忍俊不禁，一阵轻笑。 而叶夺却明白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意思是小怪物现在拿出来的这点儿，还只是库存量中的冰山一角。 不过库存再多，也轮不到他叶夺来分享就是了。 叶夺只能苦笑一下，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回应道：“嗯，真是厉害。” “小莫，你不要担心没有东西吃。”小怪物像是在安慰莫苏石，实际上还是在说给叶夺听，“只要有地方把东西煮熟，你想吃肉，就可以吃肉吃到饱；想吃菜，就可以吃菜吃到饱；想喝牛奶，可以把牛奶当水喝。” 因为有叶夺的“机密”论，其他人也不敢探问小怪物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食材。至于随手一变就能变出东西的能耐，这个倒不稀奇。只要有空间枢，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虽然一个小孩子拥有空间枢是奇怪了点儿，但比起这么海量的肉蛋奶类食品，空间枢反而不算太贵重了。 要知道，这地下城里拥有空间枢的人，至少掌领和亲卫队队员就肯定是的。但就连至高无上的掌领，也不可能把肉当饭吃，把牛奶当水喝。 也许那神秘的隐客家族里有人能办到这一点？ 虽然叶夺没有对颜成他们说出那套隐客家族的理论，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而这如果是真的……他们纷纷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探问这两人的秘密。 谁都知道，隐客家族很神秘，而且他们也喜欢保持自己神秘的形象。如果有人想破坏这层神秘的面纱，那后果说不定就是，隐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了。 颜成二话不说，爽快地为莫苏石支付了四周的厨房租金。虽然价格是正常的二十倍，但厨房租金本来就不贵，这还是难不倒他这位研究界的黄金单身汉的。 根据莫苏石的提议，由小怪物提供食材，在场的众人一起去吃顿晚饭，也算感谢他们对初来乍到的莫苏石各种关照。 107 .调教“小媳妇儿” 快到食堂的时候，小怪物示意其他人先去找个地方坐着，等他做好了饭菜自然会给他们端上来。 颜成和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倒是无所谓，齐巧得知小怪物要亲自下厨，倒是发挥了一把正太控的爱心，嚷嚷着要到厨房给小怪物打下手，帮个忙。莫苏石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怪物，那意思也是在说要不要自己搭把手。 唯独叶夺有些踟蹰。虽然他也想跟着去厨房，不过他想去厨房的原因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小怪物到底会拿出怎样的食材出来而已。小怪物刚才说，肉蛋奶类食品他都有的是，能让莫苏石想吃什么就把它当饭吃，想喝牛奶就可以把牛奶当水喝。可是现在只是请客请他们几个，小怪物还会不会拿出好东西来招呼他们？ 如果小怪物真的连这样一餐聚会，都能毫不肉痛地拿出充足的肉蛋奶类食品来请客，那就说明他这方面的物资是当真不缺，而不是打肿了脸来充胖子了。 当然，就算不去厨房偷窥，就坐着等他把饭菜弄好，等食物上了餐桌也是一样的，他还是能看出小怪物用了什么食材。可他就是好奇，想早点知道问题的答案，却又不敢开口有所表示。 小怪物摆明了就是讨厌他这个人了，要不是互相之间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他恐怕没事儿就不会多瞧叶夺一眼了吧。 唉，当初怠慢了莫苏石，还真是个错误的举动。 没想到叶夺这边儿顾虑重重，小怪物反而是浑不在意，还主动开口邀约众人：“好啊。你们要是愿意的话，都来厨房帮我忙。” 这要求提得挺不客气，但他外表就是个天真无知的小正太，所以表现得这么不圆滑，反倒会给人一种很真实的感觉。这个年龄有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情况。再说这么个小孩，他会做饭菜奇怪了。就他这个子，够不够得着灶台还是两说呢。 叶夺苦笑一下。心里想道，其实小怪物表面说得好像满不在乎，一切随众人的便，其实这话主要还是说给他叶夺听的吧。 别人可能会觉得小怪物不会做菜，他却不会这么想。小怪物既然不是正宗正太，自然也不能用衡量普通正太的标准来衡量。既然他说要做菜，那自然是会的。而现在让人去厨房帮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是看出了众人想要围观——最主要是他叶夺想围观的心思吧？ 他刚才那话的言下之意分明是：你来啊，尽管来啊，来看看我有多少食材，够不够砸得你眼花？ 就跟刻意显摆差不多。 不过显摆就显摆吧，叶夺跟他明里暗里交锋了好几次，到现在却不怎么在乎小怪物在这些小事情上。给他摆谱了。也许是受的打击太多，逐渐就习惯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被讽刺两句、挖苦两句又不会少了几两肉，而厚着脸皮赖上来，摆一下低姿态，就能得到不小的好处，这何乐而不为？ 别看叶夺好像总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的样子，其实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算不清楚。实际好处和爱面子之间该选什么？免于丢脸和一顿丰富大餐之间。谁都知道该选什么。 再说，他现在不配合着接受小怪物的敲打，谁知道以后这家伙又会用什么办法来整他？ 他可还没忘记早上在训练场上，被小怪物一个装傻。差点儿被人误会是正太控、怪蜀黍的事情。以小怪物的外貌优势，想在小事情上让叶夺吃瘪，实在太容易了，偏偏他叶夺还不能明着跟那么个小孩子计较，而暗着……他能把这小家伙怎么样？ 到现在，叶夺也只发现了小怪物的一个弱点——就是对莫苏石特别关心，特别护短。可要是叶夺想在这方面阴人，那又是欺负莫苏石、得罪小怪物的事儿。小怪物这么时不时损他两下，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他要是再欺负莫苏石，那就是往双方本来就不太好的关系上火上浇油了。 总不能真的做出那种会让双方越来越交恶乃至翻脸的事情。 简单地说，叶夺发现他那些手段，在小怪物身上要不就是没用，要不就是性质太严重。除非他真想跟对方翻脸，不然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小怪物进行反击。既然如此，何不乖一点把小怪物的敲打老老实实地受了，摆低姿态请求和解？ 说得不好听一点，他这是有点儿吃不消小怪物的敲打，想要投降了。 结果，众人吃惊地看到，之前被认为是欺负莫苏石的罪魁祸首的某人，居然变得对莫苏石和小怪物特别殷勤。小怪物随便抬个手，想要人帮个什么忙，叶夺就会第一个抢着上去干活儿。 莫苏石还算比较厚道，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己闷不作声地去做。小怪物却是在看出叶夺的刻意讨好之后，索性变着法儿地折腾叶夺。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小孩脸，老是异想天开地要把食材这样处理、那样处理，提出方案以后又说自己不会做，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叶夺。 叶夺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管小怪物提出的方案多么离奇，多么难搞，他都二话不说抢着上去做。 结果一会儿被面粉扑得满头都是，一会儿又被锅里炸出来的油星溅得满身都是污渍，赤裸的手背上还烫出好大一个包，一会儿又被洋葱辣得眼泪直流，一会儿又…… 反正小怪物要求的烹饪方法，就是怎么危险怎么来，怎么脏的怎么来，怎么麻烦怎么来，就是变着法儿地折腾叶夺这个免费的劳工。叶夺简直就像门不当户不对给娶进来的小媳妇儿，被刻薄的婆婆百般刁难，却连一丝怒色也不敢摆在脸上，还得恭顺着赞婆婆打得好，骂得妙，调教得媳妇儿呱呱叫。 不但不抱怨小怪物的要求麻烦，还乐呵呵地抢着包揽小怪物给分派的任务。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真的对厨艺有多大兴趣，什么事儿都想亲自动手做呢。 “叶大哥转性了？”齐巧迷惑不解道，“以前这厨房里的活儿不都是花大人在做，叶大哥沾都不沾的吗？难道说，其实叶大哥心里是很喜欢厨艺的？” 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则是感叹：“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吧，叶大人跟莫师傅之间确实只是公平交易，其实叶大人并没有特别针对莫师傅的。看他对莫师傅多照顾啊，根本舍不得让莫师傅和他的弟弟受一点儿累。” 颜成嘴上什么也没说。他似乎看出自己是一行人中，手脚最不利索的一个，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加入众人的谈话。只是，他偶尔和忙碌着的叶夺打照面的时候，再也没有给叶夺脸色看了。显然叶夺殷勤帮忙的表现还是让他对这位上司有了一点儿改观。 莫苏石倒是注意到齐巧的话，留了份心：“说起花自，叶二不是总喜欢跟他一起行动的吗？” 虽然早就到了吃饭时间，但叶夺为了找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饭，却不知道花自的情况怎么样？他会丢下叶夺，一个人先吃吗？如果他也还没吃，那他们光请叶夺一个，是不是有些不妥？ “小媳妇儿”听得他们谈论花自，神色略动，却没说什么。 他倒是想拉花自过来饱饱口福，可是小怪物能这么便宜他吗？他根本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只盼着自己这般表现，能让小怪物对他不那么敌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他自己少吃点儿，省下来的能让他带给花自就好了。 这么想着，心中一阵酸涩，默不作声地继续干小怪物给他指派的虐待型任务。 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受气小媳妇儿的味道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对莫苏石客气点儿……可这世上的事情哪有早知道？莫苏石跟魔术师长得那么像，叶夺又对魔术师心存怨恨那么久，哪怕理智上知道他不是魔术师本人，心里又怎么可能对他毫无隔阂？ 在场就只有小怪物密切注意着叶夺的表情，瞧见他忽然变得这么沮丧，再联想到众人正在谈论的话题，马上就把叶夺的心事猜出了几分。一时之间，竟对着家伙有些心软了。 虽然这家伙欺负莫苏石，是很可恶。但他对花自的维护却是无私得简直叫人感动。小怪物自己也有一心维护的人，倒是对叶夺这般心思非常理解。 如果换成他自己，因为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却发现自己一时意气，导致莫苏石错过一些本来有希望得到的好处，他恐怕也不会好受吧。 瞧叶夺现在这样子，应该也是对当初的事情有些后悔了。 要不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呢？他为了叶夺当初吓唬莫苏石的事情，对叶夺施展各种小小的报复，可也该借鉴一下叶夺这个反面教材，考虑一下做事要留余地的道理。 108 .多请几个也无妨 风水轮流转。 以前叶夺看着莫苏石好欺负，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对莫苏石毫不客气。现在莫苏石的势比他强了，叶夺就免不了要吃瘪，顺带着连他关心的花自也要跟他一起吃亏。 而小怪物现在若是仗着叶夺拿自己没办法，毫无节制地虐待叶夺，谁知道将来又会不会有形势颠倒的时候？如果他这会儿的一时意气，将来要报在莫苏石身上，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对叶夺网开一面，莫苏石征询的目光就已经朝他探了过来。 “李茶，我们要不要请花自也一起来吃晚餐？”莫苏石在精神力频道对小怪物问道，“听说花自的厨艺很不错呢，正好也可以让他给我们露一手。” 莫苏石不是傻子，多少也看得出来小怪物跟叶夺有些不对盘，而这不对盘的原因还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小怪物这是在为他受欺负而打抱不平。 这是小怪物对他好的表现，他自然不会因此责怪小怪物。但是叶夺也是好人啊——他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莫苏石隐约觉得，他似乎不应该坐视小怪物继续欺负叶夺，至少不能太过份了。但又不能对小怪物表现出责怪的意思，毕竟那也是小怪物的一片心意，不能伤了小怪物的心。 斟酌之下，他才想出这么一句。请花自来吃饭，是看上了花自传说中的厨艺，而不是因为照顾叶夺的想法，这样小怪物应该就不会介意了吧？ 他自以为说得巧妙——其实以他的水平，这话也够巧妙的了，不能对社交白痴有太高的期待。可是小怪物是什么人？莫苏石的心思能瞒得过他吗？一听他这么说。小怪物就知道莫苏石对叶夺心软了。 也对，连他都忍不住对叶夺有些心软，更何况本来就比常人容易心软的莫苏石？他要是不对自己说这类话语，反倒是奇怪了呢。 “那就让他来吧。”小怪物也用精神力回应莫苏石的询问，“你问叶夺，要不要让花自一起来吃晚饭。” 得到了小怪物的首肯，莫苏石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然后雀跃地跑去询问叶夺。 听得莫苏石的询问。叶夺顿时受宠若惊地呆住了。齐巧则大声欢呼起来：“叶大哥，快叫花大人来露一手！” 在三十六区，有谁不知道花自那句名言“我要留下来给队长做饭”？ 齐巧跟叶夺的关系比较熟，对叶夺的事情自然也比一般人了解得更多。叶夺这个从来不肯吃亏的家伙，之所以对花自那么特别，最初就是因为花自的厨艺相当了得。为了能一直吃到花自做的菜，叶夺才想方设法把花自留在自己身边，养着他、宠着他。把他调教得只会听自己的话。 能让叶夺对他这么上心，可见花自的厨艺有多了不起了。 俗话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这话放在花自身上实在太合适了。虽然，以花自的性格，他自己多半都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在叶夺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三十六军里，知道花自厨艺了得的人不少，可是叶夺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禁脔，一般人可不容易有机会尝到花自的手艺。就算是管纪，也只有在叶夺想要讨好他换得一些好处的时候，或者在看到管纪操劳过度病倒的时候心疼，才会叫花自下厨给他煮点儿东西吃。 如果花自不来参军，不去参加什么军演比赛，而是去当厨师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名厨。名气也不会比现在小。 “嗯，好，我叫他过来帮忙。”叶夺定了定心神，答应了莫苏石的请求。 他本来就想叫花自过来蹭点儿好吃的。还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又怎么可能拒绝莫苏石的提议？说罢，他就从口袋里拿出通讯芯片，给花自发了个短频音讯，让他来厨房帮忙。 花自早已习惯被叶夺使唤，也没问原因，就领了命令。 “那个……”待到音讯挂断之后，叶夺才支支吾吾地对莫苏石说道，“我家小花花的饭量有点儿大，可能要多准备点儿食材……没关系吧？” 其实叶夺知道，莫苏石心肠好得很，他肯定是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的。要说有意见，那应该就是小怪物在反对。 虽然叶夺并不知道小怪物和莫苏石之间能够用精神力沟通，但他能感觉得到，有时莫苏石说话的风格并不像他自己，倒有点儿像是小怪物为他出谋策划之后的结果。所以他猜测，这两人之间应该有某种秘密的交流手段。莫苏石会邀请花自来吃饭，应该也是征求了小怪物的同意的。 表面上看，叶夺是在征询莫苏石的意见，而事实上他只是在通过莫苏石来询问小怪物。之所以对着莫苏石说这话，只是因为他看出来，小怪物对于莫苏石的主导地位还是很在乎，很维护的。如果他绕过莫苏石来跟小怪物谈判，说不定又会被安上一个轻视莫苏石的罪名，把这台护短的机甲再次得罪。 小怪物可没有莫苏石那么好说话，要是他知道花自的饭量，说不定就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让花自来蹭饭了。所以叶夺特意在音讯过花自之后，才说出花自饭量大这个事实。就是想着邀请已经发出，对方也不好反悔。而他这也算事先知会了一下，免得等会儿饭桌上显得尴尬了。 原以为小怪物多少回显得有些不高兴，没想到，还不等莫苏石开口，小怪物就已经干脆地表了态。 “这么多够不够？”小怪物从空间里取出一条完整的猪蹄膀，又变出一大块牛肚腩，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内脏，鸡蛋也添了五个…… 虽然他空间里的物资离无穷无尽还差得远，但要搞一顿丰盛的全肉宴还是问题不大的。 叶夺再次呆住。 小怪物又道：“说起来，既然你有通讯设备，不如多叫几个人来一起吃吧？小莫，你看怎么样？” 贺祥在劳改工厂就已经认识了莫苏石，两人关系就算称不上亲密，好歹也是比较铁的了。这个人不该落下。还有，莫苏石以后就要在三十六军过日子，免不了要跟管纪这个老大打交道，这个人也不能忽视。还有易华，莫苏石跟他也算是认识了，这孩子跟叶夺和齐巧的关系都挺熟，以后也少不了要跟他来往吧？ 转眼间，宴请的名单上就添加了三个人。 管纪和易华，跟叶夺的关系都比较好，所以只要小怪物同意，叶夺倒是很乐意叫上他们来分一杯羹。至于贺祥，叶夺跟他向来不对盘，自然也是不希望跟他同台进餐的。可他又不是这餐饭的东道主，小怪物能同意花自来蹭饭，他就已经很庆幸了，哪里还敢反对小怪物的安排？ 如果小怪物忽然改口，说不乐意要花自过来了，叶夺也拿他没办法。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忤逆对方的意思吧。 他跟贺祥的恩怨还是留到其他时候去解决比较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吃肉，尤其是让花自多吃点儿肉。 “既然人那么多，看来还得再夹菜。”小怪物歪着脑袋想了想，“叶二，你会杀鸡吗？你来杀只鸡，等会儿就加个香菇蒸鸡的菜吧。嗯，一只可能还不够。杀两只，一只做香菇蒸鸡，一只做烤全鸡……不对，烤的话，还是烤全羊比较好吧？就这样吧，杀一只鸡，再杀一只羊，然后你再帮我磨点儿孜然粉。” 这……全都要叶夺一个人做吗？ 小怪物笑得很天真，很无辜，心里却是奸笑不已：看我折腾不死你？ 其实小怪物在自己的次元空间里，要是想用精神力来做这些屠宰、加工的程序，非常简单。所以他之前拿出的猪蹄膀、牛肚腩、各种动物内脏，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新鲜食材，只要洗干净了就可以直接下锅。 同样，植物类的食材，他也是可以直接加工出来的。 要叶夺帮忙杀鸡、宰羊，以及磨孜然粉，这都是故意折腾他。反正莫苏石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这些是根本没有必要手动完成的步骤，自然也就不会为叶夺求情。没有莫苏石求情，小怪物就可以好好虐一虐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二货了。 真以为欺负了莫苏石还可以那么容易得到原谅吗？莫苏石好说话是一回事，他小怪物背地里怎么阴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莫苏石看不出端倪，叶夺又怎么会不明白？看看灶台上那些一拿出来就已经加工好的食材，再看看小怪物丢给他的那只还在咕咕叫的活鸡，叶夺不禁无语。 唉，算了，他既然想虐自己，就乖乖让他虐一回吧……哪怕就看在这母鸡那么肥那么嫩的份儿上。 叶夺心里恨恨地想着，等会儿一定要给花自多夹几块鸡肉，让他多占点儿便宜，把自己受的这些苦都赚回来。 109. 杀鸡难倒队长 虽然叶夺见过活生生的母鸡，也见过杀好了褪了毛的鸡肉，但杀鸡这种活儿，他却是从来没干过，也没见别人干过。养鸡其实是研究院干的活儿，因为在地下城这种地方，把鸡养活也不容易，没点儿技术还真搞不好。但杀鸡这个活儿，每次却都是后勤部的其他人操刀。 叶夺是研究院的领导，但后勤部的其他分部，却都是管纪的地盘。他甚至不知道，后勤部里到底是哪个部门在负责杀鸡。至于杀鸡的步骤……根据成品的效果，试试看推导一下？ 他有些犯难。会不会一个弄不好，把这鸡给杀坏了，影响等会儿的晚餐？浪费可耻，浪费这么珍贵的肌肉，就更是罪不可赦了。尤其是，这鸡，他还想着要给花自多吃点儿呢。 嗯，肉最多的鸡胸一定要留给花自。要不，就从肉不那么多的地方下刀试试看？肉少的地方，似乎是……鸡爪。 可就算叶夺不懂怎么杀鸡，也能想象得出最后的结果。砍鸡爪，效果应该不怎么样吧。没听说哪个人断了腿就会死的。要是用人来比拟的话，这刀应该砍在哪里比较好呢？莫非是心脏？或者直接敲脑门儿上？ 小怪物看着叶夺一手抓着鸡，一手拿着明晃晃的菜刀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却就是犹犹豫豫地下不了手，不禁偷偷笑个不停。 想不到一向自诩聪明的叶夺居然会被一只母鸡给难倒了。 叶夺听得他笑，也知道小怪物是在看自己出洋相了。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小怪物明摆着就是整他，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他也对小怪物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讪讪的。好不尴尬。 莫苏石不知道叶夺为什么迟迟不肯下刀。以他的认知，杀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叶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还会怀疑对方会不会因为怕见血而不敢动手。可叶夺明明就是个大老爷们儿啊，而且还是堂堂的三十六军分队队长。别说杀鸡，恐怕杀人他都杀过不少。这事儿还能难得倒他吗？ 所以他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有说什么。说不定叶夺只是故意磨洋工，拖延时间好少干点儿活儿。叶夺今天干的活儿也算不少了，现在想稍微偷个懒也没什么。他可不想明着说出来。把叶夺的企图戳穿。 他的初衷是体谅叶夺偷懒，却不知道他这一沉默，就把叶夺唯一得到解救的机会给剥夺了。 小怪物当然不可能对叶夺伸出援手。至于齐巧他们几个，虽然看出叶夺的为难，却都比叶夺好不了多少。见过活鸡，也见过鸡肉，就是没见过杀鸡。他们就是有心帮叶夺一把，也不知道要怎么帮。 甚至。他们还生怕自己一开口跟叶夺讨论，说不定叶夺就会顺势把鸡塞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接下这个活儿。那到时候出洋相的人就成了他们自己，可就不好玩儿了。所以，这种时候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为好。 叶夺扫视了一周。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了自己。 所有人中最靠谱的应该是莫苏石。叶夺看出他只是有些不开窍，看不出自己陷入困境，所以也想不到要主动伸出援手。他并不是不愿意，也不一定没有帮助他的能力。可是他开得了这个口吗，在明知小怪物是故意整自己的前提下向莫苏石求助？ 他之所以这么乖乖地接下杀鸡的任务，不就是为了让小怪物尽情地把自己整一顿，消了气，以后不再找他的麻烦？要是莫苏石主动给他解围也就罢了，小怪物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可要是叶夺自己开口提出请求。那味道就不一样了。小怪物多半还会找另外的机会来磕碜他。 不对。应该说，叶夺要是向莫苏石求援了，那就等于是让小怪物整自己的方法落在了莫苏石身上。把小怪物心心念念宠着的莫苏石给累着了，岂不是把小怪物得罪得更厉害了？ 比起日后未知的。而且很有可能变本加厉的麻烦，还是现在出这个洋相比较划算吧。 于是他只好继续对着母鸡发愁。 一人一鸡，就这么互相对着大眼瞪小眼。 还好叶夺不需要一直保持这个可笑的姿势，直到天荒地老。花自应他的召唤来到厨房，给他解除了这次的危机。 “天啊，小花花！”叶夺看见花自熟悉的身影，简直就要感动得飙泪了。他还是第一次在见到花自的时候觉得那么激动。“你终于来了！” 不同于齐巧他们那些没良心的家伙，花自对他可是最心疼的，不可能也像其他人那样把他丢下不管。 小怪物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花自可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当时他听从叶夺的命令，把莫苏石锁在审讯室里，却好心地陪着莫苏石陪了半天，听莫苏石对自己倾诉内心的恐惧。小怪物再怎么讨厌叶夺，也不好迁怒到这么善良的孩子身上。 就凭花自对叶夺的忠诚，他就不可能坐视小怪物这么折腾叶夺。当然，他也不会对小怪物怎么样。顶多就是小怪物要叶夺做什么，他就抢着帮叶夺干活儿。结果小怪物整叶夺的手段，都会落到花自身上而已。 整不到叶夺，却整了老实的花自。这可绝对不是小怪物想要的结果。 “行了，还是我来吧。”小怪物终于放出了赦免宣言。“等你把鸡杀好，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狠狠地瞪了叶夺一眼，表示这事儿还没有完。 叶夺可不干了，他今天吃了那么多苦头，就想把恩怨一次性了结。现在小怪物这么瞪他，很显然那意思就是出气没出够，将来还得再整他。那他之前费的力气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没事儿，我来，我来。”叶夺讨好地笑笑，“我自己来，不用小花花帮忙，这总可以了吧？” 以他的聪明，哪会看不出是他对花自求援的动作惹恼了小怪物？ 求助于莫苏石不行，连求助于花自也不行。看来这次的苦头还真得他自己来吃。 小怪物却坚持道：“你会杀鸡？虽然我还有存货，但今天我只会拿出这么一只来请客。要是你把这只鸡给糟蹋了，那大伙儿就都别吃。你确定还要自己来？” 得，这下还左右不是人了。 叶夺灰溜溜地把鸡和菜刀都交到小怪物手上，可怜兮兮地望了他一眼。 小怪物淡定地回望着他，却终于说了一句让叶夺松了口气的话——当然，他是趁着靠近叶夺的时候悄声说的：“以前的事儿就算了，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小莫。” 这就算是宽恕叶夺了。 因为叶夺并不知道精神力连接的事情，所以小怪物不能用这最隐秘的方法来跟叶夺交流。而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叶夺跟莫苏石的恩怨具体是什么情况，就连莫苏石也不再记恨叶夺，并不知道小怪物在背地里替自己出气。再加上小怪物一天到晚跟在莫苏石身边，也没有机会躲开莫苏石来跟叶夺说悄悄话。 只能趁着现在，厨房里声音嘈杂，在背景音下低声说那么一句话，除了离他最近的叶夺以外，谁也听不到。 叶夺听得很清楚，赶紧以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点头。 两个人暗地里的冷战就这样在暗地里和解。 小怪物又趁机快速地说了一句：“等会儿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莫苏石身上还有很多情况，是叶夺并不知道的。比如那次试驾的录像，并不代表着莫苏石的真实水平。让叶夺对莫苏石有过高的期待，这并不是好事。 然而之前，小怪物还不确定莫苏石能否在三十六军安然立足。如果莫苏石的价值不足以让叶夺重视，那么他们的交易只会成为一纸空文。不，他们可是连书面的证明都没有，只是口头的协议呢。叶夺对莫苏石的保护，其实也是建立在非常薄弱的利益基础上啊。 可是今天莫苏石在研究院露了一手，连小怪物都没想到莫苏石能在机甲组装方面做得那么出色。 这可是真正属于莫苏石的本事。当然，要是没有魔术师的机甲组装知识给他打底，莫苏石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水平。但如果只是魔术师的话，他虽然也是地下城里数一数二的组装高手，却远远没有到莫苏石这种让人惊艳的地步。 要是今天在研究院里展示组装技术的人不是莫苏石，而是正牌的魔术师，至少颜成就不会对他这么心悦诚服。毕竟颜成在这个领域，也是拔尖儿的存在。即使不如魔术师，也不会差得太多。而颜成又素来高傲，如果对方只是比自己强一点点的话，他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不如对方的。 莫苏石可不一样。他的表现让小怪物都忍不住啧啧赞叹。 他继承了魔术师组装机甲的知识，同时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认知。 这样的莫苏石，足以凭自己的本事在三十六军立足了。而小怪物也可以根据他的真实情况，来跟叶夺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 110 .愿做牛做马 虽然不知道小怪物想谈什么，但叶夺看出来，他是有心和解的，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小怪物接手了杀鸡的任务，手脚相当利索，一刀划了母鸡的脖子，然后用碗接着鸡血，告诉叶夺，这鸡血还可以加一道菜。 叶夺以前可没吃过动物血液做的食物，听小怪物这么说，顿时脸色就有些古怪。小怪物看出他对自己说的话将信将疑，便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不信，大不了就别吃。” 这两人吵吵闹闹，花自那边却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之前众人处理好的食材，到了花自手里，一下锅，一翻炒，一调味，顿时就散发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莫苏石闻着这香气，不由感慨地长叹了一口气。 好熟悉的味道。但也很陌生…… 别人没有注意到莫苏石的神色变化，小怪物却没有错过。那分明是想起什么伤感的记忆，却强自压下心中难过的表情。 当即，他也顾不得跟叶夺闹了，赶紧凑到莫苏石身边，用一副粘人小糖豆的模样贴在莫苏石身边：“小莫，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可不想让自家的机师瞒着自己独自神伤。 “呃……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莫苏石被他一唤，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神不守舍，“算是……小时候的事情吧……呃，也不完全是。” 说得这么断断续续，小怪物听得再认真，也只能从中获得极少的信息。莫苏石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自然说不上什么小时候大时候的。他这么说，肯定就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了吧。 莫苏石上辈子的小时候…… 那确实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时光。 他的父母生了两个孩子，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对小儿子极度宠爱，对他这个大儿子却是连好脸色都吝啬施与。莫苏石的童年，可以说就是在父母的虐待和弟弟的欺负中度过的。 只是不知道，莫苏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时的事情？是什么让他触景生情了？ “为什么要想小时候的事？”小怪物直截了当地问。 小怪物也有莫苏石上辈子的记忆，所以知道莫苏石通常是很不愿意回想当时的事情的。他几乎是刻意封印着自己的回忆。尽可能地不去触发自己对这段时光的回想。 疼痛是唤醒他这段记忆的关键之一。每次面对疼痛的时候，莫苏石都会忍不住回想起父母对自己不公的“管教”。 这次又是犯了他什么忌讳了吗？ 不过，虽然小怪物很小心地观察，却没发现莫苏石有特别难过的表现。至少比起他面对疼痛时的不镇定，他现在的情绪看起来平静多了。 莫苏石得出来，小怪物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为自己担心。 他给了小怪物一个宽慰的笑，让他放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起以前父母为弟弟做好吃的东西。也是像现在这样满屋子飘香。那时候我是只能闻个味儿，从来就吃不到。可今天的晚餐，似乎也有我的份儿呢。” 当然要有他的份儿了。今天的晚餐不请谁都可以，唯独莫苏石，小怪物可是不会让他饿着的。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现在也是有人关心。有人在意的人了？ “其实我挺羡慕叶夺的。”莫苏石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有人愿意为我用心做菜，我就愿意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 小怪物叹了口气，迅速连接上莫苏石的精神力，飞快地丢给他一条信息：“那如果有人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呢？” 莫苏石抬眼，诧异地看着小怪物。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吧。”小怪物在精神力频道里说着，“那时海先生刚把我做好，还没有完成兵器的调试。虽然从那以后。其实我已经不会再长大了。但要是以兵器的成长史来说，那时的我却是还很稚嫩，也可以说是小时候。” 莫苏石来了兴趣。小怪物肯主动跟他说自己的往事？这让他非常高兴。 “当时我还没有接受海先生的教育，并没有多少身为武器的自觉。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用人类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也总是误把自己当作人类，或者是跟人类差不多的存在。”小怪物解释，“所以当时许的这个愿望，也有点儿天真……” 如果不是因为莫苏石对他的态度，有时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活生生的人，或许他不会把这段往事告诉莫苏石，只会将这当作幼稚的儿时记忆，永远封存起来。 “是什么愿望？”莫苏石可不会觉得，小怪物把自己当作人类是什么天真的表现。事实上，如果小怪物不刻意让自己的言行符合兵器的身份，他跟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不是吗？ 他也有感觉，也有感情。为什么不能让他过上人类的正常生活，让他拥有每个人类都拥有的权利？ 当人类有了力量，就会为自己谋求幸福。而小怪物却不能。 莫苏石倒是希望小怪物摒弃那所谓的海先生对他的教育，不要总是发挥兵器对人类的盲从，对自己更好一点就好了。 得知小怪物曾经有过人类一样的愿望，莫苏石对此好奇的同时，也很想为他实现这样的愿望。其实这本来就是莫苏石一直在希望的，他想满足小怪物身为人类的那一部分…… “我当时想，虽然我已经被改造成了兵器，但我的外貌还是跟人类小孩没有什么两样。而且人类小孩有的东西，我也都有，不会比他们差什么。我也应该……有资格得到他们能得到的东西。”小怪物有些羞愧地说，“要是有人能忽略我兵器的身份，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人类来关心的话，我就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即使他不是我的主人。” 原来小怪物当时的愿望，就是被人当作人类来看待？ 果然，他最初对自己成为兵器的命运，还是有些不甘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跟人类小孩相比，问题并不是在于我少了什么，而恰恰是因为多了……”小怪物苦笑，“孩子天真无邪，纯洁无暇，这才是他们最可贵的地方。而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跟他们一样，而且他们能做的事情我都能模仿，但事实上，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他们那样无知而美丽的白纸了。” 这或许就是小怪物认命的理由。 如果他比别人少了什么，他还可以努力去争取。而多了……却是无法剔除。他永远也不可能跟真正的人类小孩一样了。 所以他自觉没有资格去奢望，奢望自己也能得到同样的待遇。 莫苏石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小怪物望着普通人类小孩的心情，是不是也跟他以前看着弟弟受宠的时候一样？ 不同的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讨父母的喜欢。而小怪物却把自己不如其他小孩的地方明确地分析了出来。他明白了自己差在哪里，却发现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于是他只好收起渴望和难过，悄悄认命。 “什么多了少了的。你本来就是人类小孩，被添加了什么东西又不是你自己愿意的，这还能怪你不成？”莫苏石有些气愤地说道，“李茶，我不管那个什么海，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改造了你。对我来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彼此。 不管过去怎样，将来又会如何，至少他们现在惺惺相惜。 知道莫苏石曾经羡慕弟弟有父母的疼爱，有父母为他下厨，小怪物也不想让花自一个人把风头抢光了，他也要为莫苏石下一次厨。 “小莫，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小怪物说着，大有一副准备把整个次元空间里的物资都拿出来讨好莫苏石的架势。 “啊？我随意就好。”莫苏石这说的可不是客气话，他确实对菜色没有太高的要求，渴望的不是美食本身，只是美食后面蕴含的心意而已。 如果只是想吃好吃的东西，他上辈子难道就吃不起吗？凭他的本事，随便接个难度稍微高一点儿的委托，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不说吃一顿好的，就是想请一堆大厨在家伺候自己，今天吃川菜，明天吃粤菜；今天吃法国菜，明天吃意大利菜，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叶夺倒是厚着脸皮腆上来点菜：“有没有用牛奶做食材的菜肴？石头，你喜欢牛奶吗？你这年纪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牛奶好长高。” 他自然又是为着花自打算的。不过他自己直接提议的话，小怪物肯定不会采纳，而且说不定还会怪他要求多多。 征求莫苏石的意见，这是必须的。 莫苏石这回倒是理解了叶夺的意思。反正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色，不如就按叶夺提议的来做吧。 111. 双皮奶 虽然提议的人是叶夺，但莫苏石不但没有反对意见，而且看起来也对牛奶做的菜肴很感兴趣。 见莫苏石的兴致还挺高，小怪物便没有追究叶夺的多嘴。 “用牛奶做的菜，有很多啊，主要都是甜品类。”小怪物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小莫喜欢的话，我可以做些饭后甜点。具体要做什么点心比较好呢？” “呃，问我吗？可我想不起有什么点心是用牛奶做的……”莫苏石为难地摸了摸鼻子，“木瓜炖雪蛤，这道菜里面好像会加入牛奶？” 小怪物皱了皱眉头：“木瓜炖雪蛤啊……这个确实可以加牛奶进去。可是小莫，我的食材里只包括农作物和家禽家畜，并没有海鲜水产之类的东西。你让我上哪儿去找雪蛤呢？” “这个……那就换一个。还有什么别的可以选的吗？”莫苏石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用到牛奶的菜肴，不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最初提这个建议的叶夺。 叶夺苦笑一下：“别看我，我可从来没有吃过用牛奶做的菜。” 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有想到莫苏石会真的打算让小怪物用牛奶做菜。想想三十六区的状况也知道，这里除了莫苏石和小怪物以外，几乎每个人都是从小“缺奶”的主，哪里见过用牛奶做菜这么奢侈的事情呢？ 拿这问题问叶夺，叶夺怎么可能有主意？ 莫苏石只好重新用目光求助于小怪物。 “怎么，拿不定主意吗？其实用到牛奶的甜品还挺多的，随便选一个不就是了？” “呃，我也觉得用牛奶做的甜品应该挺多的，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真的一种也想不起来啊。”莫苏石哭丧着脸。 “这样啊……那我提几种，你来选。” 牛奶不仅营养价值高，而且味道香甜，经常被甜点师用来给甜点调味。什么奶黄包、奶香馒头、奶香蛋挞、奶味雪糕……除此之外，还有用牛奶作主料的甜品，比如姜撞奶、双皮奶、炒牛奶、炸牛奶…… 莫苏石听着小怪物一一列举这些甜品的名字，脑海中就不禁浮现出它们的样子和味道。 而其他人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都是一副又茫然又惊讶的样子。 奶黄包？牛奶明明是白色的。为什么会跟黄色扯到一起？ 奶香蛋挞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有牛奶还有鸡蛋。这两种食材都是奢侈至极的东西，真有人把它们放到一起来做成甜品吗？ 雪糕又是什么，简直无法想象它的模样！听说那些自然星球上有时会下雪，可是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人造星球的人来说，雪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事物。谁都听说过，却没有亲眼见过。这个雪糕，到底又跟传说中的雪有什么关系？ 姜撞奶。这个还稍微好理解一点，他们都见过也吃过生姜。可生姜的味道那么辣，把它加到又香又甜的牛奶里，不会把牛奶给糟蹋了吗？把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至于双皮奶、炒牛奶、炸牛奶之类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名字了。牛奶哪来的皮，还双皮？牛奶是液体。也可以炒，可以炸吗？ 这回不等叶夺发话，齐巧就忍不住插嘴了：“小十二，你从哪儿听说的那么多种奇奇怪怪的甜品？那个……可不可以每样都做点儿给我们试试看啊？” 不管齐巧平时表现得多么傲娇，他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一下子听说那么多新奇又好吃的东西，而且很多甜品的名字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勾得他那叫一个馋啊。 小怪物笑了笑：“我是无所谓啦，可是做那么多，你们一餐能吃得完吗？牛奶可不经放。一餐吃不完。可是很容易就会放坏的。” 叶夺一听，立刻就心疼得皱起了眉头：“阿巧，别随便糟蹋东西。就知道贪嘴。” 齐巧扁了扁嘴，却没有说什么。 本来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尝到这种好东西。以前叶夺特意关照他，让他尝尝鲜，也只是让他喝了一小口。毕竟这玩意儿连叶夺自己都舍不得喝，每一滴牛奶他都恨不得要省着留给花自。破例分一小口给齐巧，已经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这么珍贵至极的东西，要是因为吃不完而放在那儿变质了，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石头，你应该吃过这些东西吧？”叶夺撇下齐巧，转向莫苏石，提议道，“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些玩意儿，要不还是你来选一样好了。” 叶夺估计，这些东西别人可能闻所未闻，莫苏石却应该知道它们是什么玩意儿。看小怪物跟他的关系，要是小怪物有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藏着不让他知道？想必小怪物说的这些东西，莫苏石以前也是吃过的——小怪物做给他吃过吧。 他却是不知道，其实莫苏石和小怪物这对拍档才刚认识不久，而小怪物的物资解锁更是才刚发生的事情。以前他就是想给莫苏石做菜，也没有材料可做。巧媳妇儿还为难无米之炊呢。 莫苏石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有些吃过，有些没吃过。不过就算没吃过的，我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思忖，奶黄包、奶香馒头、奶香蛋挞之类的甜品中，虽然也有牛奶的成分，但毕竟还是少了点儿。叶夺既然点明了想要用牛奶做的菜肴，自然还是选牛奶含量更大的比较好。 再说，这些东西他上辈子都已经吃过了，从好奇的角度来讲，他也更愿意去尝试一些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 以牛奶为主料的菜肴，小怪物举例了双皮奶、姜撞奶、炒牛奶和炸牛奶。这几样里面，炸牛奶，他一样都没吃过。 而且就连炸牛奶，也是在他读大学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去一家别致的小饭店里联谊，才第一次尝到滋味。还记得他当时吃这东西的感想，就觉得这玩意儿真新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倒也还挺好吃。 不过就算印象中的炸牛奶再好吃，他今天也不打算选这个。他已经决定了，要选一个自己没有吃过的。 这样一来，还剩下三个选项。 姜撞奶，顾名思义，是姜汁和牛奶的结合体。既然确定了牛奶才是主角，姜汁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太抢风头？ 炒牛奶，莫苏石知道，这并不是光用牛奶下锅去炒，一般来说都会在将牛奶“软炒”之后，加入一些其他的配料。 唯有双皮奶，制作的过程中除了糖，就只有没什么味道的蛋清，再没有什么别的添加物。 这道甜品，几乎可以说是牛奶在演独角戏。 不过，双皮奶对牛奶品质的要求，可是有点儿高。 在莫苏石上辈子生活的世界，众人以瘦为美，小姐太太们整天为减肥发愁，就是要喝牛奶也总喜欢喝脱脂的。但这只是从减肥的角度来看，脱脂牛奶比全职牛奶好。 若是看牛奶的香味和口感，却是脂肪含量越高的牛奶，味道越醇，口感越滑。 姜撞奶和炒牛奶，虽然也要求牛奶的脂肪含量越高，越浓稠越好，最好是用新鲜的水牛奶，最油最浓，做出来的姜撞奶和炒牛奶口感好，味道也香醇。但就算只是一般的牛奶，做出来的效果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而双皮奶则有些不同。要是实在要用一般的牛奶来做，也不是做不出这道甜品，但它凝结的奶皮肯定就效果不好。一个不小心，把奶皮弄糟了，那双皮奶就做不成，只能算是一般的热牛奶。 莫苏石只知道小怪物的次元空间里有很多物资，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物资具体的情况。比如牛奶，莫苏石就只知道小怪物有，却不知道他拥有的牛奶到底是何等质量。 万一小怪物拥有的牛奶，含脂量不够高，做不出双皮奶的效果，那可怎么办？ 小怪物见莫苏石还有些迟疑，不禁觉得奇怪，他还在考虑什么呢？ 这回他连接上了莫苏石的精神力，悄悄问他到底在想什么。莫苏石正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选双皮奶，听得小怪物在精神力频道里询问自己，就顺便把关于牛奶质量的问题向小怪物提了出来。 “小莫，你是怀疑我会拿劣质牛奶来糊弄你吗？”小怪物带着几分嗔怪地用精神力说道，“这可是我喂的牛挤出来的奶，虽说只是用精神力照料它们，可也算是我亲自饲养的。连同它们吃的草料，也都是我从草籽开始种起的呢。” 奶牛挤的牛奶怎么样，跟草料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草料够水，牛的奶水也会好。如果草料够干，那么牛的肉质就会够劲道。小怪物根据不同的需要来给牛安排草料，养出来的牛自然不会差。 “那我就选双皮奶好了。”这句话，莫苏石不是在精神力频道说的，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了出来。 “好，那我就做双皮奶吧。”小怪物点点头，“不多不少，一人一碗，当饭后甜品。” 112. 倒胃口 小怪物现场就开始做双皮奶。包括莫苏石在内的其他人，都是满脸好奇地跑来围观。看看这个双皮奶，到底是怎么个做法，又为什么会有双皮的说法？ 只见小怪物先是取出厨房里最大最深的锅，倒了两大瓶牛奶进去，将锅填了个七八成满，然后开始加热。 这边牛奶在锅里煮着，另一边，小怪物又拿出二十个干净的碗，不放心地冲洗了一下之后，又用抹布擦干，然后把它们在灶台上排成两排。 今晚要来用餐的人，包括小怪物自己，一共是十个人。而碗的数量却是二十个，是人数的两倍。 不一会儿，牛奶就煮热了——他并没有把牛奶加热到沸腾，温度太高的话，牛奶中的蛋白质就会被高温给破坏掉，不仅损失了营养，而且也不利于形成奶皮。所以他只是将牛奶略略加热到可以结成奶皮的温度，就关了火。 将锅里的牛奶分别倒在十个碗里，让它们在碗里摊凉。 牛奶放得久了，上面就会结出一层薄薄的皮。而加热过的牛奶，结奶皮的过程就会很快。 这个结奶皮的过程，在双皮奶只制作中非常重要。 之前选材的时候，之所以强调要选用脂肪含量高的牛奶，就是因为低脂的牛奶不好形成奶皮。牛奶的脂肪含量越高，这个结成奶皮的过程就越容易，而且结出来的奶皮也更厚。如果脂肪含量低了，这个步骤就不好做。即使勉强结出了奶皮，往往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经常还很不完整。 另外十个碗依然空着，小怪物没有倒牛奶进去。显然它们还有别的用途。 马上，小怪物就用到它们了。 在等待牛奶凉下来、结成奶皮的过程中，小怪物开始为下一个步骤进行准备。他往那空着的十个碗里，每个碗里打了两个鸡蛋，并且将其中的蛋黄分离出来，只留下蛋清。 他分离蛋黄和蛋清的方法还听巧妙的。是用一个空的塑料瓶子——就跟莫苏石上辈子见过的矿泉水瓶差不多，用力捏住瓶子，将瓶子里的空气挤出来一点。然后把瓶口对准碗里的蛋黄。这时松开捏瓶子的手指，蛋黄就会被吸到塑料瓶子里去，独留下蛋清。 最后瓶子里装了二十个鸡蛋的蛋黄，看上去黄橙橙的一片。而那十个碗里，就都只剩下透明的蛋清。 这一手玩的不算复杂，却看得叶夺他们啧啧称奇。 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地下城三十六区的人，平时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吃这些肉蛋奶类的食品。规规矩矩煮熟了吃掉，是他们对待这种食品最保险的方法。想创新换个方法来烹饪？要是做坏了怎么办。白白糟蹋那么珍贵的食物，简直是罪不可赦。 所以，虽然他们都知道鸡蛋里面有蛋清和蛋黄之分，却从来没想过要把它们分开，用不同的方法来烹饪。既然如此，分离蛋黄和蛋清的方法。他们自然也是不可能想到的了。 接下来，小怪物往这十个碗里，依次加入白糖，然后用筷子把它们搅匀，将蛋清打散，直到用筷子挑的时候一点丝儿不起来为止。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另外十个碗里的牛奶也凉得差不多了。 远远看去，这十个碗里还是白白滑滑，平坦的一片。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牛奶的表面已经不再是液体。而是多了一层薄膜似的东西。这层薄膜，正是结出来的奶皮。因为奶皮结得相当完整，覆盖了整个碗面，所以远看根本看不出奶皮的边缘在哪里。 结出这样的奶皮。算是非常成功的。 小怪物拿出另一根干净的筷子，端起第一个盛牛奶的碗，在这碗牛奶的奶皮边儿上，稍微挑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露出底下还是液态的牛奶。 这么一挑之后，其他人就清晰地看到了奶皮和牛奶之间的分别。这奶皮结得很厚。 其他人总共就没有多少见识牛奶的机会，所以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太明白它意味着什么。莫苏石却是在心里暗暗赞叹，这牛奶的含脂量果然够高，一般的牛奶可结不出这么厚的奶皮。 然后，小怪物就端起这个碗，小心翼翼地凑近第一个打了蛋清和白糖的碗边，把牛奶从奶皮的小口子里倒出来，倒到那个装了蛋清的碗里。最终，这个盛牛奶的碗里，液态的牛奶几乎都被倒空了，只剩下那层奶皮，湿润润地贴在碗底。 牛奶到了另一个碗里，小怪物就迅速地用筷子将它和原来的蛋清糖液搅匀。搅拌好后，再把这碗混合液倒回装着奶皮的碗里。 他倒牛奶的动作依然很慢很小心。只见原来贴在碗底的奶皮，又随着混合液的注入，逐渐浮起来。混合液注入的力度很小，所以并没有把这奶皮弄破。 最终得到的结果，小怪物把混合液全部倒回了装有奶皮的碗里，而那层奶皮重新浮到了混合液的表面，看起来就跟刚结成奶皮的时候差不多。但底下的液体，却已经是加了料的。 其他九碗牛奶也是如法炮制。终于把十碗牛奶都处理好了，混合液乖乖地待在奶皮下。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步骤。 把这十碗混合液连碗一起放回锅里，再次加热。在原有的奶皮下，混合液再次结出一层奶皮。 就这样，传说中的双皮奶就算是做好了。 看着碗里的白色凝脂，众人纷纷啧啧称奇。包括莫苏石，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双皮奶这种东西，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吃过，这次也算是开了眼界。 “看起来很好吃啊。”叶夺眉开眼笑地说道，“总队说他已经吃过了，不打算来。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浪费，不如把它给小花花吧？” 后面这句话，他是冲着莫苏石说的。 很显然，莫苏石比小怪物好说话得多。而且叶夺也看出来了，小怪物只是讨厌自己，并不讨厌花自。所以，他向莫苏石讨要管纪吃不上的那碗双皮奶，给花自多吃一点，小怪物应该也不会阻止吧？ 然而，小怪物却是白了叶夺一眼，道：“吃独食有意思吗？管叔叔是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的？你要是嫌分量不够，一开始怎么不说？我索性给花自那碗做多一点。做完以后抢其他人的份儿，算怎么回事？” 叶夺没想到小怪物会这么说。 “我要是一开始说了，你真的会给小花花多做点儿？”他不相信地反驳，“再说，是总队自己说不来吃的，把他那份儿给小花花又怎么了？” “一碗双皮奶的分量又没有多少，就算他已经吃过晚饭，加点儿夜宵也没有关系嘛。”小怪物似乎就是要跟叶夺对着干，“再说，管叔叔最近不是忙得都生病了吗？操劳过度，本来就应该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鸡蛋牛奶，都是营养价值不错的东西，正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叶夺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了。 管纪积劳成疾，这个状况也确实挺让人担心的。有利于让他恢复健康的食物，是应该优先考虑留给他。 相比之下，花自虽然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但给他补营养却不是那么紧急的事情。 “好吧，等会儿我就把总队那份儿给他端去，劝他吃点儿。”叶夺这回非常干脆地妥协了。 这顿晚饭，由小怪物提供食材，莫苏石和叶夺等人把食材准备好，花自亲自下厨烹饪，小怪物制作甜点……当真是阵容华丽。 叶夺开了队长用餐室的门，把这里征用为用餐地点。反正这儿地方够大，多进来几个人也完全不成问题。 贺祥和易华其实也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贺祥一听说有肉吃，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不管晚餐吃过多少，只要还有一丁点儿的空间装肉，就得想办法往里头塞一点儿。不然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就太亏了。 至于易华，他是听说齐巧也在场，跑来陪坐的。 花自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平时他只为叶夺一个人做菜，别人只听说他厨艺了得，却没有机会亲自验证。如今大伙儿齐齐品尝他的手艺，个个都是赞不绝口。 就在这餐饭进行到一半，气氛正其乐融融的时候—— “大家好，我是毒蛇。” 熟悉的声音忽然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三十六军的军区总部里，也同样设有电子公告板，而且还有好几块，但队长用餐室里却是没有。他们听到的这个声音，是从外面远远传过来的。 “毒蛇又搞什么名堂？真是倒胃口。”当即便有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莫苏石循声望去，却发现说这话的人是颜成。 三十六军的成员几乎没有不讨厌毒蛇的。毕竟，当这位新任掌领大人还是个亲卫队队员的时候，就已经把三十六军害得很惨，让人想对他有好感都难。颜成虽然不像叶夺那样，因为花自的事情而对毒蛇暗自结下了私怨，但他对毒蛇也是没有好印象的。 113 .毒蛇的动静 倒胃口，这个说法真是贴切。 对颜成来说，毒蛇还只是一般的讨厌。而莫苏石和小怪物，以及决定窝藏这两个通缉犯的叶夺，对毒蛇突如其来的公告就更反感了。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们三个就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 这次毒蛇又要搞什么名堂？ 叶夺不由看了莫苏石和小怪物一眼。毒蛇上次发布公告，就是为了通缉这两个人。这位新任掌领一上台，就把初次的公告用在了这个上面，可见他对这两人的重视程度。而在他决定收留这两人之后，才没过多久，毒蛇就再度有了动静。难道是毒蛇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 果然是两个麻烦的家伙……不过，这反而让叶夺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就是要抢走毒蛇重视的目标，这样才算是对毒蛇真正的打击。而且，因为毒蛇重视这两人，也就会为他们投入百分百的心思，而不会敷衍以对。 就是要这样，他们之间才会有真正的对决。 为了替花自出一口气，叶夺肯定会在这场斗争中全力以赴。然而，本来以他的名气和实力，毒蛇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还好现在叶夺窝藏了毒蛇认为势在必得的两个人，要是毒蛇真的想抢走他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跟他玩这场游戏。 双方拼尽全力，以自己重视的东西作为筹码，来一场危险的游戏，这不是非常刺激吗？ 小怪物一直在观察着叶夺。 他也猜到毒蛇这次的动静可能跟自己和莫苏石有关，估计叶夺也会猜到这一点。要保护他们俩，显然并不容易。他想知道，叶夺会打退堂鼓吗？ 幸而。他没有在叶夺脸上看到任何犹豫、斟酌、后悔、恐惧之类的表情。 看来叶夺并不担心他跟毒蛇之间的矛盾激化。 对于这个观察结果，小怪物很是满意。 莫苏石脸色凝重。虽然他不像小怪物和叶夺那么明白毒蛇的意图，但他想起了毒蛇上次公告的情形。就是在那之后，小怪物忽然陷入了昏迷。这实在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如今再次听到毒蛇的声音，不由让他触景生情。 齐巧和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都撇了撇嘴，看起来非常不满。他们也对毒蛇没有好感，也不高兴毒蛇的声音打扰他们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但他们毕竟不是颜成，没有颜成那么不知利害。所以只是这么无声地鄙视了一下毒蛇，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明明白白说出来。 不过说与不说，在场的各位基本上都明白他们的意思就是了。 贺祥并不知道毒蛇要找莫苏石的麻烦，不然他恐怕也不会有好脸色。事实上，他只知道毒蛇还是杜舍的时候，就曾经对花自做过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反正从叶夺的态度来看。肯定不会什么好事。 他对花自这个孩子，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但这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叶夺的人，而贺祥跟叶夺向来是不对盘的。所以顺带着，他对毒蛇折腾过花自的事情就不怎么上心了。反正有叶夺操心这事儿，他对毒蛇。就只当成一个不痛不痒的存在。 其他人因为毒蛇的声音忽然出现而影响了食欲，这却影响不了他贺祥。他这个本来说已经吃过晚饭的人，在一整桌美食面前显得非常没有节操，很没风度地把各种美食拼命往自己嘴里塞，根本不顾别人各种明示暗示他吃相难看。现在别人觉得倒胃口，他还乐意没人跟他抢，吃得更欢。 花自脸上看不出喜怒。 而易华，他瞥了瞥齐巧，见齐巧不大高兴。他也就有样学样。嘟起了嘴巴。 在毒蛇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众人脸上就掠过了这许多复杂的神色。 却不管他们各人是何反应，毒蛇的声音仍然不依不饶地从外面的公告板上传来。 “时光飞逝，一年一度的军演比赛。眼看马上又要到来。”毒蛇这次的开场白倒是有点儿像司仪的致辞，“对这场盛事，想必大家都是非常期待的。我也同样期待各位战士在比赛中的表现。” 军演比赛的意义，一来是刺激军人之间的攀比，让他们之间形成一种激烈的竞争。二来，也是让军人们以这种方法对掌领表现自己的忠诚——在掌领面前献艺，表示自己愿意为掌领而战，为掌领而变强。 当然，说法是这么说，其实军人心中对掌领有几分忠诚，这个就很难说了。地下城向来是强者为尊，许多想要变强的人也是为了变得更加尊贵。如果说真的有谁变强一点也不为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奇怪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于我上台以来的第一场军演比赛，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想要实施一些改革。” 实施改革？ 这个村瞬间就在三十六军众人心里敲起了警钟。 不仅仅是叶夺，也不仅仅是在队长用餐室里聚餐的这几个人。三十六军里所有听到公告的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竖起了耳朵，对毒蛇所说的改革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而且主要还是担忧的成分居多。 早在毒蛇当掌领之前，就一直把军演比赛当作他在其他直属军里挖人才的好机会。物色军演比赛上表现出色的高手，然后对魔术师露出想要招揽这些人的意思，让魔术师向他们提出调动的要求，也让魔术师以掌领的身份给这些人施加一些压力。 现在毒蛇成了掌领，岂不是更要比以前变本加厉了？ 虽然名义上，所有直属军军人都是掌领的私人军队，亲卫队队员只是帮他训练、管理这些军队。无论高手是呆在第一军，还是别的部队，其实都是在为毒蛇效力。但毒蛇毕竟是亲卫队队员出身，只会把第一军当作自己的亲信。不把看中的高手放到自己眼皮底下，他多半是不会安心的。 毒蛇现在挖人，只会比以前更加卖力，而且别人也比以前更加不好拒绝。 三十六从以前起就深受其害，所以就连一般的三十六军成员，也多数对毒蛇没有好感。任谁也不会觉得自己所在的集体长期处于弱势地位，还对造成这个现象的罪魁祸首有好脸色吧？ 这里从来就不缺反感毒蛇的人。只不过，因为花自受到伤害的缘故，叶夺对毒蛇的痛恨比一般人更甚，而且也比一般人更有勇气把这种反感付诸行动而已。 即使明知道，毒蛇现在贵为掌领。明知道，自己这样跟他对着干，最终可能会落得相当悲惨的下场。 “军演比赛本来提倡军人们要有竞争和变强的精神，要求各区选送最强的选手来参加比赛。但是有些辖区的负责人，故意隐瞒自身的实力，不愿选送实力最强的选手来参赛。这次的改革，就是针对这样的情形。” 一听毒蛇这么说，三十六军里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自从花自的事件发生以后，三十六军就再也没有派过花自去参加任何比赛。表现出色的选手就会被杜舍看中，如果不同意调动就会被魔术师用暴力威胁，这实在也太危险了。 所以，三十六军充分发挥了“安全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是的，你没看错，是安全第一。不求比赛获胜，只求送出去的选手不会被杜舍看中。 纵观这一年的各种比赛中三十六军选手的表现，可以说，那就是两个字：平凡！ 然而在比赛这种人人争奇斗艳的地方，表现平凡，反而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在众多高手的围绕下，三十六军每次送去的选手却只是表现平平，这就成了众选手中最突出的存在。 瞎子都看得出来，三十六军根本无意争胜。只求送出来的选手没有半点儿被杜舍看上的资质，这就万事大吉。 反正只要安全，胜负无所谓，别人的看法也无所谓。他们要嘲笑三十六军是缩头乌龟，就让他们笑去吧。失去一点虚名，怎么也比实实在在地吃亏来得划算。 三十六军上下都知道领导层的意图，所以就算比赛次次失利，也不会影响军心。事实上，这些军人们平时还很喜欢围观比赛的视频，看自己军的选手怎么出洋相。看到自己人闹的笑话越多，他们越高兴。不是因为幸灾乐祸，是因为觉得领导们的意图得到了很好的贯彻。 可是毒蛇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显然就是要针对三十六军的这种行为采取什么措施了。 许多人因此忐忑不安，也有人愤愤不平。为什么毒蛇偏偏就要揪着他们三十六军，每次都针对他们，就不去招惹其他的直属军？是因为特别看他们不顺眼，还是因为他们最好欺负？ 叶夺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毒蛇看云阳不顺眼，也看三十六军不顺眼。云阳是亲卫队中最好欺负的一个，三十六军也是直属军里最好欺负的一支。这些都是毒蛇喜欢揪着三十六军不放的理由，但却不能解释他为什么偏偏就要在这个时候，整顿三十六军消极比赛的问题。 114. 比赛改革 毒蛇这个时候提出要整顿三十六军消极比赛的问题，多半跟莫苏石和小怪物的事情也有关系吧？ 叶夺知道，虽然这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但毒蛇的爪牙对三十六区的渗透相当严重。 他当上阴影的老大之后，时时在想方设法与这些毒蛇的走狗作斗争，将他们从三十六区的阴暗角落里揪出来，却始终无法将毒蛇的势力拔干净。三十六区的情报，多多少少会流到毒蛇耳中。 莫苏石在三十六区的事情，毒蛇肯定是知道的。他具体能把莫苏石的动向掌握到什么程度，叶夺并不确定。但毒蛇到现在还没能抓到莫苏石，应该也早就能想到是叶夺和他的阴影在暗中阻挠。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对军演比赛进行改革，其实就是在对叶夺示威吧。 难道他会逼迫花自再次参加军演比赛？ 想来想去，叶夺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最害怕的结果。但毒蛇怎么能强制要求花自参赛呢？他总不能在公告里指名道姓地指定三十六区要派花自出赛吧？那也太不像样子了。 却听得毒蛇在公告里说道：“我现在宣布，今年参加军演比赛的选手，全部都要签下生死状。而且，在比赛中击杀对手，不但不会被追究责任，还会受到嘉奖。骁勇善战的机师，理应得到无上的荣耀。而那些消极应对比赛，打算敷衍了事的人，最好掂量掂量，自己能否在不尽全力的情况下，还能从这样的战场上活下来。” 三十六军的众人顿时哗然。 毒蛇竟然取消了军演比赛中点到即止的规定！ 如果三十六军还像以前那样，故意选送实力不济的选手去参赛，那么就像毒蛇在公告里所说的。这等实力的选手要怎么在战场中存活？ 可如果他们还是选送高手去参赛，万一又让毒蛇起了招揽的心思，那么花自的事情又有可能重演。甚至，这次会更糟糕，毒蛇已经贵为掌领，他的要求会比以往更难拒绝。 花自的才能，毒蛇去年就已经知道了。他一直没有再提起招揽花自的碴儿，跟花自这段时间的低调表现也有关系。毒蛇至今还没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再次提出招揽花自的事情。但要是花自再出江湖，那对毒蛇来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趁此机会旧话重提，在自然不过了。 叶夺肯定不希望让花自陷入这样的险境。可是除了花自，还有谁有这个能耐，面对其他三十五区的精英机师毫无顾忌的全力相搏，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不会丢了性命？ 除了花自。三十六军倒也不至于一个人才也找不出来。可是三十六军的人才本来就少，万一这次派出去的人也被毒蛇看中，他们又该怎么办呢？是顺从毒蛇的意思，把这个人送到毒蛇的手上，还是像上次花自的事情那样，坚决咬定不愿服从调动的意思？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送去参赛的选手水平刚好不上不下，既不至于弱到被人击杀，又不会出色到引起毒蛇的注意。 可是这个度哪里是那么好把握的？俗话说刀剑无眼，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想要既不取胜，也不被杀？除非真是水平比对方高了好几倍，而且演技也相当高明，知道怎么放水才算是刚刚好，既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又能掩饰自己的能力。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即使真正的魔术师再世，他肯定能轻松地击杀其他三十五个辖区的选手，却也不一定能做到不被杀，也不露锋芒。拥有强大的实力是一回事。要想收放自如，那又是另一个境界了。 接下来，毒蛇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就是鼓励一下准备参加军演比赛的选手，努力训练，锻炼自己的实力，在比赛中打出水平之类的。另外，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这次的改革显得更加合理，毒蛇还激情地描述了一下所谓“真正的战场”。 什么“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啦、“在刀尖上讨生活”啦、“刀口舔血杀人如麻”啦…… 不得不说，如果忽略毒蛇的真实意图，他这番演讲倒是挺激动人心的。 男子汉大丈夫，难免有些热血。再加上这里又是向来崇尚血腥与暴力的地下城。尤其军中男子，大多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毒蛇描述的这种危险而暴力的生活，真是正对他们的胃口。 正所谓男人的浪漫。 然而不管其他辖区的人如何为这番演讲而激动也好，三十六军的人们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的本质根本就没有半点浪漫可言。任谁在被刻意打压这么多年之后，都不可能再保留着傻傻的天真。三十六军被杜舍欺负了那么久，早就不对他的人品抱任何希望了。 在队长用餐室里，本来还在欢快聚餐的一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的气氛。 莫苏石和小怪物毕竟来这里还没多久，对事态还没有那么感同身受的体悟。可是他们都明白一点，毒蛇跟他们的立场无疑是敌对的，而三十六军的命运则跟他们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就算他们不像其他人那样心情沉重，至少也是高兴不起来。 而其他人，不管是平时吵吵嚷嚷只会打架的贺祥，还是除了科研以外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颜成，以及齐巧和易华这两个孩子，一时都没了吃东西的胃口。个个都换上了一脸凝重的表情，若有所思。 至于这件事的核心人物，也就是叶夺和花自，反而显得特别无所谓。 花自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虽然他的表情没有小怪物刻意表现面瘫时那么冰冷、机械，不至于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至少除了叶夺这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家伙以外，一般人是很难看出什么端倪的。 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花自现在的表现就是非常冷静，就像完全没有听到毒蛇在公告里说了什么一样，还是不紧不慢地消灭着自己面前的食物——那都是叶夺之前拼命夹到他碗里的。 叶夺顾不上自己吃东西，就一门心思夹了菜往花自碗里塞。虽然有贺祥这个战斗力更强的家伙跟他争抢，但贺祥除了夹菜，自己还得吃菜。跟叶夺这个只夹菜不吃菜的家伙一比，反而还落了下风。叶夺一门心思夹菜，花自就一门心思吃菜。就如同把进餐当作不可违抗的“队长命令”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 现在，其他人都因为心情大受公告的影响，而纷纷放下了筷子，他却依然专注于这项吃菜的任务，心无旁骛。 而叶夺的状态则跟花自恰恰相反。他看起来心不在焉，就像在睁着眼睛睡觉。仿佛外界发生的事情都跟他全无关系，但他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发呆，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的精力。 按理说，毒蛇改革军演比赛，受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他们两个。然而他们却都像事不关己一般，也不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贺祥最先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问：“叶二，毒蛇说的这事儿你怎么看？” 叶夺头也不回，用近乎轻蔑的眼神斜瞄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贺祥可不高兴了，“我难得关心你一下，你还这个死态度，又想打架是不是？” 虽然瞧着现在这情况，花自的处境看起来很危险，叶夺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贺祥可以理解叶夺现在的心情。可是他并不想白白地给叶夺当出气筒。叶夺心里不好受，就可以随便瞪他了？ “关心？你到底在关心什么？你觉得毒蛇进行这样的改革之后，总队还会同意让其他人去参赛送死吗？”叶夺的语气咄咄逼人，“要是你真想帮上忙，怎么不主动提出自己去参加比赛呢？你不是战斗专家吗，到关键时刻就只会当缩头乌龟了？假惺惺地说什么关心，要是你真能做点儿实事，小花花也用不着摊上这么些破事儿！” 瞧见叶夺这反应，在场的众人大都吓了一跳。 小怪物小声挖苦道：“啧啧啧，毒蛇一个公告下来，还没开始做什么实际的动作，三十六军就已经开始闹内讧啦？” 叶夺尴尬地看了看小怪物，也不知算是解释还是嘴硬：“你不懂……” 他对着小怪物的时候倒是稍微平静了一点儿，语气没有刚才跟贺祥说话时那么尖刻了：“我们三个分队队长里，总队和我都算是文职军官，主要擅长的都是以战斗力之外的能力。唯独贺祥例外，他是纯粹以战斗力上位的。以前他是三十六军里战斗力最强的人，而现在最强的人成了花自，老三就落到第二名去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依然不愧是我们三十六军的王牌机师。” 原来贺祥的战斗力这么排得上号？ 听了叶夺说的话，最吃惊的人就是莫苏石了。看贺祥平时的表现，不像是那么厉害的人啊？ 115. 心虚 虽然莫苏石早就知道贺祥是三十六军第三分队的队长，可是贺祥给他的印象，就跟上辈子见过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 以前贺祥自称战斗专家，莫苏石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他说的战斗应该就跟小混混打架差不多。 现在听叶夺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贺祥所说的战斗居然就是机甲格斗。而且贺祥的驾驶水平，还相当不低。以前是三十六军的头名，现在也仅次于声名在外的花自，这确实算是少有的高手了。 即使三十六区的总体水平，在地下城的各个辖区中算是垫底的存在。可是贺祥这样的水平，在百万人口的地下城，应该也可以排到千名以内了吧。至于花自，既然他能拿到军演比赛冠军，想必实力应该能进前百名，甚至前五十。 在了解这一点之后，莫苏石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正如叶夺所说，贺祥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从来不去参加军演比赛呢？ 要不是花自去年在军演比赛拿了冠军，他这个高手也没有机会走进人们的视线，可能也不会有人想到，他这么一个普通的直属军军人，已经拥有了超越第三分队队长的实力。 是故意谦让，给新人出头的机会吗？但是贺祥给莫苏石的印象并不是那种懂得客气的人。 再说，以前的军演比赛虽然不像这次的情况那么凶险，但也不是什么讨好的差事。赢了就会被杜舍注意，输了又会丢掉三十六区的脸面，反正就是两边不讨好。如果贺祥真是把参加军演比赛的机会“让”给别人的话，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安好心。 或者事实就是他没安好心。知道参加军演比赛会两边不讨好，所以故意不肯包揽这苦差事？但贺祥又不像是那么会算计的人啊。如果是叶夺打这种算盘，莫苏石还觉得比较合理。 贺祥的所谓计谋，也就停留在说一句“跟着石头老大有肉吃”，然后就堂而皇之地从莫苏石碗里把肉末夹走，这种程度的小伎俩而已。 而且他也就会在这种小事上耍耍无伤大雅的心计，越是在严肃的事情上，他反而越是不愿意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比如。当他知道叶夺可能会对莫苏石不利的时候，他就没有选择安逸地袖手旁观，而是积极地为莫苏石说好话，又认真地把叶夺教训了一顿，都是为了护着他心里认可为朋友的这个人。 要说贺祥会为了自己避免麻烦，而故意把参加军演比赛的苦差事推给别人，莫苏石是不相信的。 如果他知道别人都在为这事儿烦恼，他说不定还会主动请缨。申请由他上这个战场。这才像是他会选择的做法。 然而事实却是，贺祥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却从来没有参加过军演比赛。 贺祥的实力仅次于花自。如果三十六军不想派花自去参赛的话，最有可能在这场致死的危险比赛中存活的人，无疑就是贺祥了。 况且贺祥的身份也跟花自不同，他毕竟是三十六军第三分队的队长。虽然平时不大管事儿。但好歹也是个直属军军官。毒蛇要招揽他，总比招揽花自麻烦一些。 毕竟，第一军的军官已经够多了。毒蛇很难给贺祥再安排一个分队队长的职务，也很难再找出一个实力达到直属军级别的百人小队，来给贺祥管理。这都是贺祥在三十六军已有的待遇，毒蛇要招揽他，至少也得提供同等的条件吧？不然贺祥就有足够充分而体面的理由，来拒绝毒蛇的招揽了。 从这两点看来，贺祥确实是参加军演比赛最合适的人选。可他为什么不肯提出由他来参加军演比赛？ 甚至这次毒蛇提出了改革。去参加军演比赛显然已经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贺祥却依然只是关心地问候叶夺。同情现在背负这个使命的花自，而没有主动提出要代替花自上场。 难道就是因为他跟叶夺的关系不好，所以明知叶夺陷入困境，也不肯伸出援手？ 心里这么想着。莫苏石就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贺祥，看他对叶夺这番指控会有什么说法。 只听得贺祥则委屈地嘀咕着：“又不是我自己不想参赛，我一直都很想去比赛的，好不好？叶二，你明明知道的，是总队不让我去，我都不知道申请过多少次了，可他就是怎么也不同意让我上场，我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这是管纪的意思吗？ 叶夺依然满脸不悦，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从贺祥面前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蹄膀，塞进花自碗里。 之前叶夺给花自夹菜的时候，贺祥总是会拼命地跟他抢着来。手上抢还不算，还连着眼神儿也一块儿用上，一个又一个眼刀往死里丢在叶夺身上，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夹菜的速度变慢似的。每当他抢不过叶夺的时候，他盯着叶夺的那个眼神儿，仿佛叶夺夹的肉是从他自己身上割下来的一样。 而现在，叶夺这么挑衅似地从他面前夹菜，他却只是哀怨地看了叶夺一眼，别别扭扭地偏过头，默许了叶夺如此嚣张的行为。 看来，这两人对于管纪不让贺祥出赛的决定，都抱着不大赞同的态度。可他们谁也说服不了管纪，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叶夺拿管纪没办法，只好找贺祥这个相对软一点儿的柿子来撒气儿。 贺祥不如他心眼儿多，有事儿没事儿就会被他作弄一番。 然而贺祥毕竟有仅次于花自的强大战斗力摆在那里，被作弄了也不会乖乖认命，总会找机会报复回来。除非叶夺一刻也不让花自离开自己身边，二十四小时就近保护，不然总有被贺祥抓到他落单的时候。于是就会发生类似今天早上那样的情况——叶夺被贺祥一拳揍断几根骨头，疗个伤就用掉了小半月的军饷。 这两人斗法，总的来说，还是贺祥吃亏的时候比较多。 毕竟叶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复杂，他真心要作弄一个人的话，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如果这个世界也有愚人节，叶夺一定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愚人节之王。贺祥虽然明知道他跟自己不对盘，也对他有些戒心，却总是免不了上当。 而花自跟叶夺的关系那么好，两人经常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贺祥要找叶夺落单的时候还真是不容易。要是有花自在，他想找叶夺算账肯定就讨不了好了。谁叫他打不过花自呢？ 尤其是，贺祥知道，管纪不肯答应让他出赛，虽然这不能算是他的错，但从结果上来说，他的负担确实轻了，而花自的负担则重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面对花自的时候都难免有些心虚。 是啊，花自是好孩子，不会因此怪他。可架不住有个护短又不省油的叶夺啊。 每当叶夺故意提到这件事，说他空叫了一个“战斗专家”的名头，却像个懦夫一样不敢上战场，让花自这么一个孩子去替他抛头颅洒热血……贺祥明知不是自己的错，也总是忍不住霎时低了几分气势。 就像现在，叶夺对他一顿指控，然后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夹走这么一大块好肉，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看着。 那可是一块差不多有鸡蛋那么大的肉啊！ 就算他身为直属军分队队长，这也顶他一天能分配到的肉量了。 更何况他最近一个多月都在苦力营和劳改工厂度过，吃的那叫一个寒酸。即使在劳改工厂遇到莫苏石之后，教官特意给莫苏石改善伙食，顺带着他也沾了点儿光，比一般犯人吃得好多了，偶尔还能吃到点儿肉末……可是比起他在军队里吃的伙食，那还是差太多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回到军队，而且还赶上石头老大和小十二请客吃全肉宴，却偏巧他已经吃过了晚饭。 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开肚皮努力吃吧，结果又遇上叶夺来搅局。 看着叶夺那分明在指控他“就是你害得我家小花花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的眼神，还有那护犊子一样拼命把好肉往花自碗里夹的姿态，贺祥心虚得都不敢再伸筷子了。 其实不光是贺祥，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到那个公告的内容之后，想想花自的处境，再看看叶夺积极给花自夹菜的样子，就纷纷默契地放慢了夹菜的速度。而且每当叶夺的筷子伸到哪个碟子里，其他人要是刚好也想夹这个菜，往往就会自动避让，筷子中途改道去光顾别的菜肴。 一餐做给十个人吃的全肉宴，管纪没有出席，本来是多了一个人的份儿的。 可是等众人吃完之后，才发现这餐饭竟有将近一半的分量，都落了花自一个人的肚子。 “天啊，这饭量……”莫苏石讶然轻叹。 花自这么个吃法，不会吃撑着吗？他该不会是把吃饭当成了叶夺给他布置的任务，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都往嘴里塞吧？这样不会把肚子吃坏？ 116. 同仇敌忾 “叶二，肉类食品再怎么难得，你也不用这么拼命让花自多吃吧？” 莫苏石有些担心，花自这么个吃法，会不会把肚子撑坏，不由对叶夺说道。 叶夺讪讪地笑了笑，似乎为自己抢菜太疯狂而有些不好意思：“啊……嗯……呵呵……”一边敷衍地嗯啊了两声，一边把目光转向别处。 倒是齐巧开口替他解释：“石头，你不用担心。花大人的饭量，就是这么厉害。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撑着他，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他到底吃饱了没有呢。” 一个人吃了四五个人的分量，居然还有可能没吃饱？ 莫苏石诧异了。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场的众人似乎都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这个说法。难道花自饭量大到这个地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小怪物也来凑热闹。他直接询问了当事人的感想：“小花哥哥，你吃饱了吗？” 花自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很久没有这么饱过了。” 叶夺问得更干脆：“几成饱？” 这回，花自考虑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回答：“差不多……六成吧？” 吃了这么多，居然才差不多六成饱？那他平时还没有这么多东西可吃呢，岂不是说他平时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莫苏石和小怪物都觉得这个数据太低了点儿，没想到叶夺却是一脸感动的表情：“居然有六成饱！” 敢情这还超乎叶夺的预料了。 齐巧插嘴道：“你们是不知道，其实叶大哥本来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一点儿上进心也没有。他之所以坐到现在这个位子，还接那么多其他的活儿。就是为了多拿点儿军饷，好喂饱花大人。”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说的就是花自这种情况。 不过叶夺本来并不是花自的老子，却能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够难得的了。 饭后，叶夺依照之前的约定，在众人散去之后独自来找莫苏石和小怪物谈话。 颜成本来想让莫苏石吃完饭就继续去做组装的工作。却被叶夺拒绝了。一台机甲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组装好的，一旦他们沉浸到研制机甲的世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过神了。叶夺可不想为这次谈话等上半天。 小怪物要找叶夺谈的问题，就是关于莫苏石在三十六军的地位。 之前的协议中，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叶夺故意把莫苏石的身份定位得非常暧昧模糊，就是因为他不确定莫苏石到底能给三十六军带来多少利益。要是定位不当，他就不能最大限度地压榨莫苏石的价值了。 非正式成员，报酬极低。但他不受职位的限制。可以通过任何类别的任务来赚取积分。这样的定位，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莫苏石的作用。 “叶二，我想你也已经发现了，我和小莫的能力，应该和你最开始估计的并不一样。”小怪物以这样一句话来作开场白，“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所期待的东西。我和小莫恐怕不能给你。但是我们能给你的利益，绝不会比你原先期待的差。” 叶夺原先的期待，无非就是莫苏石拥有堪比魔术师的驾驶能力，而小怪物可以分享一些高端机甲的制作技术。 但是莫苏石在录像中表现出来的驾驶水平，根本就不属于他。 小怪物自身的秘密，则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精神力限制系统克制得那么厉害。再说，即使他了解自己的制作方法，他也不能把这些技术交给叶夺。海先生掌握的科技太逆天。他可不想让人类毁灭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这些。是莫苏石和小怪物给不了叶夺的。但他们能给叶夺的利益也不少。 别的不说，光是小怪物在次元空间里的大量物资，对三十六军来说，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分量。 还有莫苏石制作机甲的能力。这一点甚至都超出了小怪物原来的预计。他没有想到。莫苏石居然会把自己上辈子在电脑领域的所学，融会贯通地运用到制作机甲的技术中。 那时一种完全迥异于现有体系的思路。仅仅今天一个下午，莫苏石表现出来的技术就已经吸引了颜成的注意力，给了这位科研界的新星不少启发。如果能给他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来研究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在机甲制作的行业引领一个新的时代。 小怪物还想好了，如果叶夺值得他们信任，三十六军可以作为他们长期的栖息地，他还可以把自己的精神力运用技巧也贡献出来。光是精神力连接这一个技能，就足以在阴影的工作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问题就在于，叶夺愿意以什么样的态度来跟他们合作了。 叶夺闻言，立刻就明白了小怪物的用意，便点点头：“嗯……确实，今天你们的表现，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我现在有点儿理解毒蛇为什么那么想得到你们了。仅仅你们两个人，就足以在战场上独当一面，应付各种情况了吧？如果毒蛇不是掌握着这么庞大的势力，恐怕也为难不了你们。” 这话的确不假。如果毒蛇不是地下城的掌领，或者他没有安阿这个同盟的话，就算他的实力真的比魔术师还强又怎么样？ 战场，并不是只有厮杀。各种软实力，有时也会成为胜负的关键。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很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尽弃前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盟友……不，战友。”叶夺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我承认之前我对石头的态度是差了点儿，但是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能同仇敌忾呢？看在这个份儿上，能不能让我们握手言和？” 小怪物既然提起这个碴儿，自然是希望跟叶夺处好关系的。不然他何必知会叶夺，直接像早些时候那样，爱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不就得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毒蛇又有了动静，正是我们该齐心协力对敌的时候。”小怪物同意了叶夺的说法，“关于那份协议，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至于你给我们安排的隐客家族的身份，我倒觉得没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以后怎么交流合作？” “你希望怎么交流合作？”叶夺虽然已经看出莫苏石和小怪物有两下子，却对他们具体的能力不甚了解。所以他干脆让小怪物自己提出合作的条件。 “我希望我们能在阴影有一席之地。”小怪物也很干脆地回答。 叶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得到阴影的情报资源？” 除了这个，阴影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小怪物看上的优势了。 小怪物点点头：“我自问对情报分析还有点儿心得。虽然不是不放心你的能力，但是跟毒蛇的情报战，我总觉得还是要亲自参与比较放心。而且，将来你也许会发现，在这方面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能力。在叶夺得到他的充分信任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全部能力透露给对方的。毕竟对方可不是莫苏石，小怪物没有必要对他掏心掏肺。 即使他不明说，叶夺也能想到，这个实际上是台机甲的小正太，肯定是有一些非人类的手段的。 虽说阴影这个组织，是三十六军中最机密的部门。但莫苏石和小怪物的处境特殊，如果阴影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们遭殃的程度可能会比三十六军更甚。除非他们想跟三十六军闹同归于尽，不然肯定不会做出不利于阴影的事情。 所以，小怪物提出的这一个条件，叶夺没想多久就同意了。 “协议里提到莫苏石要用自己赚的积分来支付食宿费用，但其他方面并没有规定吧。”小怪物又开始为下一项福利进行谈判，“以后我们要用厨房的时候，就大方一点儿，免费给我们用好了。这么点儿租金就别收我们的了？” “可以。”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叶夺很容易为他们争取得到。 但说到厨房，叶夺就想到了小怪物所拥有的丰富物资：“你今天这么大方地请我们吃饭，应该不会花掉了你所有的存货吧？你们肯定还有不少类似的食物资源。对不对？我猜，你应该有很多这种物资，随便做这么一餐根本就消耗不了多少。我猜得没错吧？” 小怪物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不如这样，你们每个星期给三十六军提供一定数量的肉蛋奶类食品。”叶夺开始讲条件，“以此为交换，三十六军会给你们提供免费的住宿，厨房也随时对你们免费开放。” “如果你们要求提供的物资数量合理的话，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小怪物回答。 反正次元空间里，肉蛋奶类食品多得是。只要数量不过分，用来换厨房的使用权和免费的住宿，倒是挺划算的。 117. 章鱼机甲 小怪物跟叶夺的谈判持续了一个晚上，期间莫苏石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都是由小怪物代表他的意见。 反正小怪物不会让他吃亏，他也乐得清闲，省得跟叶夺较量心计。 最终的结果，本来协议中说要莫苏石自己解决食宿，却被小怪物变相地用一些交易，让叶夺同意了给莫苏石食宿的保障。而且阴影获得的情报，都可以为他们所用。另外，常规军能够使用的训练设施，以后也会免费对莫苏石开放。 他们两人对外的身份，就定位为叶夺的远亲，因为家中突变，不得不来投靠叶夺。 至于备用的身份，就是叶夺已经用过的隐客家族的说法了。如果有人有心刺探他们两人的底细的话，就会在所谓的秘密档案里发现这个信息。他们是来自隐客家族的神秘高手，被叶夺以交易的方式留在阴影效力。 虽说是在三十六军，却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备用身份这种东西，绝对是有必要的。 型号这个备用身份足够合理，而且隐客家族名声在外，叶夺借用了他们的名头，应该会让一些宵小之辈有所忌惮，不敢对两人进行过多的冒犯。 哪怕是对阴影的自己人，这个备用身份也绝对不会穿帮。因为阴影本来就不是透明度很高的组织，即使身为其中的成员，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同事认全。有些眼线的联络人就仅限于叶夺一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也是阴影的一员。这样的机密特点，才有利于保护这些线人的安全。 其实齐巧的大哥，叶夺的儿时好友齐正，也是这种仅跟叶夺联系的线人。按理说。他的处境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这样的安排本来也是出于叶夺照顾自己人的私心。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齐正竟然……死了。 “既然你们要求共享阴影的情报，那么你们最好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一下我的工作吧。”叶夺有些无奈地提出这个要求，“这对你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阴影安全就是你们安全。” 原本叶夺对自己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但是齐正的死，却让他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肯让齐巧进入阴影的原因。有了齐正的前车之鉴。他不敢肯定自己能把齐巧保护好。他可不想齐正的事情再次发生在齐巧身上。那样齐家就要绝后了，叶夺可无法面对那样的责任和愧疚。 跟小怪物打交道的这些天里，叶夺发现小怪物的能力还是相当可靠的。所以他才产生了向小怪物求助的念头。 就算他不说，小怪物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精神力连接的特点，就是不会被现有科技的侦查手段探知。这对情报工作来说，实在是太可贵了。小怪物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给阴影带来相当的助力。 就这样，莫苏石和小怪物在三十六军安定了下来。 毒蛇和安阿带来的危机算是暂缓了。而且他们的生活需求也得到了保障。 小怪物每天都到阴影的情报分析室去查看线人们收集来的情报，很少再跟着莫苏石晃悠了。 莫苏石则喜欢往研究院跑。他真的喜欢上了研制机甲的工作。以前在劳改工厂的时候，因为想到自己是小怪物的机师，在拥有足够的实力解决眼下迫切的问题之前，钻研这些东西好像有点儿不务正业，所以就算他心里喜欢。也不敢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心思。 现在却不同了。有了叶夺和阴影这个靠山，毒蛇和安阿的威胁不再那么急迫，他可以安下心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反正只要为三十六军作出贡献，就算是给叶夺提供保护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也算是为解决危机出了一份力。他不用再为自己喜欢研制机甲的兴趣而自责了。 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让他尝试组装的机甲，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它组装出了一个大概。 这期间，研究院里的人们都知道新来了他这么一个连颜成都佩服的高手，不少人就在他组装的时候在旁围观。 莫苏石的想法非常新奇。给这一行里的老手开阔了思路。让他们颇受启发。而继承自魔术师的组装手法，基础非常扎实，让看不懂他设计思路的新人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毕竟，魔术师的组装水平。在地下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每次他开始工作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干脆停下手里的工作，前来围观他作业。 而莫苏石每次一摸机甲零件，就会立刻进入忘我状态，这些人的围观根本影响不了他的状态。 他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工作上。 这款改进的蜘蛛机甲，或者不如说章鱼机甲，主要的思路就是改良蜘蛛的八条机械臂，让它们变得更灵活，动作的死角更少。然而为了实现这个特点，机械臂的灵活性是提高了，却不得不牺牲一些防御的性能。八条灵活的机械臂，成了整个机甲最脆弱的地方，在实战中很容易被攻击并折断。 虽说蜘蛛有八条腿，折断那么一两条并不会让它移动不能。两条腿的人都能走，难道六七条腿的蜘蛛就不行？但不管怎么说，折了腿的蜘蛛机甲，平衡性总是会受到影响，让机师很难确切地掌握它的移动。 莫苏石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就是章鱼机甲看起来比蜘蛛更灵活，实战测试的成绩却不如蜘蛛的缘故。 然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不简单，灵活性和防御性，很难兼顾。就算他能想办法最大限度地将两方面发挥到极致，章鱼机甲的机械臂肯定还是要比蜘蛛机甲脆弱，这是无法突破的极限。 章鱼机甲的这个弱点始终会存在。 但他不由想到了上辈子玩过的一些游戏。灵敏度高的角色，防御力通常不会太高，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定律。但在许多网络游戏中，敏捷型的职业还是会受到玩家的追捧，因为这样的角色往往可控性更高。虽然用起来不容易，但用好了，威力却不是那些笨重的肉盾可比的。 脆弱的机械臂固然是章鱼机甲的软肋，但如果机师操作得当，这样灵活的机甲也有助于机师更好地躲避敌人的攻击。也就是说，只要机师的实力足够强大，章鱼机甲其实比蜘蛛具有更强的发挥余地。只不过对于低端的机师来说，这样的机甲就不如蜘蛛实用了。 问题是，哪有那么多高手机师？ 再说，章鱼机甲虽然比蜘蛛灵活那么一点，却并没有达到所谓灵活如鬼魅的程度。真要把它给灵敏型的高手机师来使用，它恐怕还不够那个资格。也就是说，高不成，低不就。给高手机师用，不够分量。给新人机师用，难上手。 之前研究这个章鱼机甲的研究人员，几乎都是在往加强机械臂防御性的方向上考虑，想要寻找一个灵活度与防御性之间的平衡点。莫苏石却没有做同样的事情。 他想好了，既然章鱼机甲的特点是比蜘蛛灵活，那么就应该把它灵活的特点发挥出来。如果硬要把它往防御力强的方面去靠拢的话，还何必设计出这么一款机甲来？直接就用蜘蛛不是更好？ 莫苏石不但没有考虑加强机械臂的强度，反而把它尽量往轻便了设计。务求机械臂的动作要足够灵活和迅捷，每条机械臂都要像蛇一样阴险。 甚至连主机身的体积，他也一减再减，最后确定在刚好能容纳驾驶舱的大小上，而防御体系和火力系统都被大大缩减了。 最初，莫苏石这样组装的时候，其他人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这种完全忽略了防御性能和攻击力的机甲，能有什么实用性？不过是一台可供操纵的玩具而已，根本上不了战场。 然而莫苏石却在机械臂上加入了一项别致的装置，立刻就让这台机甲的身价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个个浆电装置。 所谓浆电，是一种带电的液体。在莫苏石上辈子的世界里，并没有这种东西，但它在这个世界却相当常见。即使是在科技如此落后的地下城，人们也能轻易地制作出能产生浆电的装置。 浆电在军事科技中广泛运用，因为现有科技中已发现的各种高硬度金属与合金，在与浆电接触的时候都会被迅速分解。 本来，以浆电的这种特性，很适合用来做对金属辅助弹。比起他第一次试驾小怪物时，发射的那种融化了大片机械丛林的炮弹，浆电的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惜浆电容易产生，却不容易发射。从浆电被人类发现至今，已经过了不知几千年的时间。人们却依然没有解决浆电发射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以前的浆电通常只会用在静止的防守装置中，被人像陷阱一样运用。 但莫苏石却选择用软金属来制作章鱼机甲的机械臂，然后把浆电装置密密麻麻地安装在机械臂上。 118. 电鞭 软金属不会跟浆电发生反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因为它们的硬度实在太低，无法产生防御的作用。而如果只是做镀层，则很容易脱落，这让它在机甲的外壳制作中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唯有一些对硬度要求不高，反而是重量越轻越好的零件，人们才会考虑使用软金属。 没想到，莫苏石居然会用软金属来制作章鱼机甲的机械臂，整个机械臂的材料全部都是用的软金属。这样一来，机械臂的防御能力降到了最低，但是对浆电的免疫却也是百分百的了。 看到莫苏石在机械臂上安装浆电装置，多数研究人员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经验丰富的颜成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它们的作用。 莫苏石这是打算把机械臂当作电鞭来使用呢！ 因为上古武技的失传，现在的人虽然也研究武艺，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精通十八般武器。所谓的格斗技巧，多数时候还是跟小型热武器，比如枪支一类的兵器配合。而冷兵器，就用得极少了。 即使技术上，要研制出威力十足的刀剑也不是难事，甚至莫苏石上辈子仅仅是听说过的激光剑，在这个世界的科技里也完全可以研制出来。但是跟枪支、炮弹一类的热武器相比，这种武器首先在射程上就是个大问题。 由于射程的限制，刀剑的威力也无法与枪炮相提并论。别的不说，炮弹可以爆炸，你刀剑敢做爆炸的杀伤装置吗？如此近战的武器，要是真的做了爆炸性的杀伤装置，首先会受伤的就是使用者本人。 这种种的原因。让冷兵器和冷兵器的改良版，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鞭子，即使是在久远的冷兵器时代，也是人气不高的武器。它太过灵活，难于掌控，而且杀伤力也不如刀剑那样碰到既伤。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就更不会有人想到把鞭子运用到军事中去了。 颜成其实也不懂什么鞭子的威力和运用，只是根据自己研制机甲的经验。推测出只是一种软兵器而已。 鞭子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怎样的威力，颜成不知道。只不过，按照这样的思路，章鱼机甲的机械臂就不再是软肋了。虽然它防御性能不好，但是碰到它的高硬度金属都会被迅速分解。在机甲几乎都是用硬金属制作的这个时代，它的这个性能必将让它成为近战机甲中的王者。 什么，你说近战的威力总是不如远程，成为近战王者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哦。的确是这样，近战不如远程，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也正是冷兵器及其近亲被淘汰的原因。但是有时候，战场并不是由绝对实力决定胜负的。尽管在理想状态下，近战机甲单对单很难匹敌远程机甲。但是战场上的情况总是很难说清楚，哪会有那么多理想状态呢？ 只要章鱼机甲在某一方面有突出的特征，让它在某种状况下能够有一定的用武之地，它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了。 不然的话，人们只要一味研究高威力炮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辅助弹这种东西呢？ 比如对金属辅助弹，可以对金属造成特别有效的杀伤。但是如果用别的大杀器，比如核武器，难道就不能破坏金属了？呃。这个当然是能的。但战场上的情况那么多变，可不是只要有核武器就能应对所有局面的。 莫苏石给了章鱼机甲一个非常有趣的定位。 它不像是蜘蛛，蜘蛛的特点是对地下城的地形非常适应，使它无论在这里进行战斗还是别的活动。都非常实用。可以说，蜘蛛在地下城就是一种万金油机甲，细节部分改一改就可以作为不同用途的专用机甲。 章鱼机甲则更偏重于近战、侦察、暗杀。它玲珑的体型和柔软的机械臂，让它能够进行悄无声息的潜行。而机械臂上的浆电装置，足以灭杀一切靠近它的硬金属物品——包括机甲，也包括各种用硬金属做材料的军事设施。 打个比方，如果说蜘蛛的形象跟直属军中的常规军非常相似的话，那么章鱼，就很像阴影所扮演的角色了。 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最初是打算对蜘蛛进行改良，所以大家都以既定的思维，将章鱼机甲定位为类似于蜘蛛的款式。唯独莫苏石，却想到了把它完全修改成另一种机甲。 虽然这设计图纸是别人画的，但莫苏石这一组装起来，尽管图纸中该有的东西他都顾及到了，但最终成品章鱼的神髓却已经跟原来的设想很不相同。这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他自己的创造了。 原先的图纸只是给了他一个灵感。从最终的成品上来看，图纸的思路几乎一点儿也没有涉及到莫苏石这台机甲的核心内容。 如果把这次创作看成服装设计的话，原图纸起到的作用只是告诉他要用什么颜色的布料，而莫苏石就用这块算不上出色的布料，做出了一套新潮无比的服装，而且把这个布料的特点发挥得相当充分。尽管也会有外行人惊叹“这衣服颜色真好看”，却也是莫苏石设计的款式将颜色的特点凸现出来的功劳。 几位研究院的核心成员，都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个设计中，谁占的功劳更大。 “我真是服了。”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也是最早提出章鱼机甲构想的那个人，主动对莫苏石表示甘拜下风，“竟然想到把它完全改成另外一种机甲，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想象力？” 说实话，如果一早想到这种解决方案，章鱼机甲的制作技术中并没有什么高深的东西。软金属制作的机械臂也好，浆电装置也好，都是非常简单就能完成的东西，制作的成本也非常低。 而之前的研究人员，想到过把各种各样高难度、高成本的制作技巧运用到这台机甲上面，却惟独没有想过用这种简单而廉价的组装方法。 毕竟每个人都有惯性思维。这可是连高难度高成本的方法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用简单而廉价的方法又怎么解决得了？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颜成看得更透彻，他对莫苏石的能力进行了评价：“通常做我们这行，刚入行的新人往往有想法，没技术，提出来的方案大都是看着奇妙，却无法实现的东西。而学得多了，做得久了，技术逐渐提高，思维却逐渐被禁锢了，形成了一定的套路和模式。石头身上有老手的技术，也有新人的想象力，这很难得。” 他不知道，莫苏石的确就是一个老手和新人结合的矛盾体。如果没有魔术师的记忆打底，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机甲的。但记忆归记忆，事实上，他并没有真的在这一行里浸淫多年，也就不会形成一种惯性思维。 所以，老手和新人的特点同时展现在莫苏石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组装完成之后，就到了测试机甲性能的时间。 负责测试机甲的人，是研究院里一位略懂操作机甲的助手。 之所以不让研究人员本人去测试，是因为当局者迷，设计者本身往往很难在测试中全面地看到机甲有些什么问题。而对于并非自己设计的机甲，研究人员操作起来就不如真正懂得驾驶的人那么顺手。所以让他们自己测试自己制作的机甲，或者相互测试，都是不妥当的。 而正规的机师虽然在驾驶水平方面更厉害一些，但他们不懂得如何跟研究人员交流，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很难确切地表述出来。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位两方面都有一定造诣的人。这个人在两方面都不需要有太高的水平，只要懂个大概就够了。 莫苏石虽其实也算是两方面都懂的人，虽然驾驶水平不怎么样，但做测试还是没问题的。然而这次他正是这台机甲的设计者，就不能由他来测试了。以后倒是可以让他测试其他研究人员设计的机甲。 对于即将进行的测试，各位研究人员都是满心期盼。 他们很看好这台章鱼机甲，可是具体测试出来的性能如何，却有待考量。创作的时候看起来很好，实际应用中却没有好的效果，这种情况可是经常发生的。 不过就算这台机甲的测试表现不佳，莫苏石的能力也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即使这一次真的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人们还是会对他保持尊重和敬佩。 毕竟，再怎么厉害的研究人员，也不可能每次设计都成功。但实力强悍的设计者，哪怕在失败的作品中也会表现出他们的水平。而莫苏石就是这种情况，他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研究人员们想看这台机甲的表现如何，不是为了进一步确认莫苏石的实力，只是期盼自己能够见证一台新型机甲的诞生。 如果成功了，那将是一件值得整个三十六军都为之庆贺的一件事。 119 .测试 按照惯例，颜成安排了研究院里最擅长做测试的一名助手，来为莫苏石组装的这台机甲进行测试。 然而，就在这位助手跃跃欲试，准备亲自体验一下这台章鱼机甲的时候，齐巧却开口了：“石头，这次测试由我来做好不好？” 不等莫苏石回话，他又转头看着颜成，道：“我想由我来为这台机甲做测试。师兄没意见吧？” 事实上，齐巧的驾驶技术不怎么样，只是跟着易华稍微学了一点儿，顶多算是三脚猫功夫，跟他制作机甲的技术可没法比。但是毕竟他制作机甲的功夫了得，小小年纪，却差不多比得上研究院的核心成员。 研究院里的核心成员可没有一个会驾驶机甲的。 于是在场的人中，有资格测试机甲的人，就属齐巧制作机甲的水平最高了。 颜成稍微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他跟齐巧可是跟着同一个师父学艺的，自然对齐巧的水平比较了解。虽然齐巧还没来得及出师，师父就已经去世了，但这孩子也已经把师父的学问吸收了一大半，就算比不上他这个师兄，也差不到哪儿去。 再说，他们的师父去世之前，也曾经交代过颜成，以后要多多关照这位小师弟。 让齐巧测试这台章鱼机甲，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颜成倒是很愿意给他这个方便。 “我是没意见，你看莫大师怎么说？”颜成回答道。 别人称呼他“颜大师”，他却把莫苏石称呼为“莫大师”。这说明他心里认可莫苏石的技艺已经超越了自己，是自己应当学习的对象。 莫苏石自然更不会反对齐巧的要求了。他们在劳改工厂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莫苏石早已把齐巧当作朋友。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他？ 在别人看来，为他测试这台机甲，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可是对莫苏石来说，谁测试这台机甲都差不多，他是无所谓的。 见颜成和莫苏石都点了头，那位原本定下来要测试这台机甲的助手不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可是他的地位根本不容他说些什么，这几个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颜成就别提了，研究院隐隐的一把手。就是其他的核心成员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尽量不会违逆他的意思。他一个小小的助手又怎么敢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莫苏石虽然表面上没有身份，甚至不是三十六军的正式成员，但这些天他表现出来的高超技术，已经赢得了研究院所有人的尊敬。深得人心，说的就是他现在这种状况。区区一个助手，还敢反驳他的话，是要遭人鄙视的。 就连齐巧。看上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可他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如果不是年纪太小，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研究院有一席之地了。假以时日，想必他也会像他师兄一样，在研究院呼风唤雨。 况且，就算不看将来。齐巧现在也是个不能得罪的角儿。跟颜成是多年的师兄弟，这层关系也就罢了。更狠的是，他还是跟叶夺队长一起长大的玩伴。叶夺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齐巧就穿着开裆裤在他后面跑了。 想想叶夺在三十六军的地位，再想想他那护短又不肯吃亏的性子，再看看齐巧跟他这么铁的关系，一般人得罪了齐巧还能有活路？ 就这样，那位助手再三权衡利弊，还是决定乖乖地把机会让给齐巧。 测试一台创意十足的机甲固然是十分难得的机会。但是为此得罪三个得罪不起的人。也是得不偿失。 他本来都已经摸到了章鱼机甲驾驶舱的门，这会儿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满脸郁闷地站到了一边。 齐巧完全没有理会这位助手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得到这个机会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也不想想莫苏石这位高手。最初是谁带到研究院来的？ 那时莫苏石刚刚来到军区总部，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来赚积分才好。是他齐巧带着莫苏石到处熟悉环境，带他来研究院看看有没有活儿干。 可以说，要是没有齐巧那番指引，莫苏石还未必会到研究原来。就算来了，也未必能一下子就接到这么高端的任务。那位姓赵的研究员，可不认识莫苏石，也不知道莫苏石的本事，他本想把这个任务交给齐巧，是齐巧把这任务转手交给了莫苏石。 当初那位姓赵的研究人员知道齐巧把任务给莫苏石之后，还怀疑了一下莫苏石的能力。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会给研究院带来这么大的惊喜呢？ 说齐巧是挖掘莫苏石这个人才的伯乐，也不为过。 要是没有他，研究院的人还不会知道莫苏石的厉害，哪还轮得到他们抢这个测试机甲的名额？ 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抢这个名额有什么不妥之处。 齐巧登上了章鱼机甲的驾驶舱。 因为莫苏石想方设法把这台机甲设计得轻便，所以驾驶舱几乎刚好只够机师容身。不过因为齐巧身材瘦小，这原本狭窄的驾驶舱对他来说倒是还算宽敞。 只见齐巧的身影异常灵活地窜进了驾驶舱，然后很快地关上了舱门。 外面，所有人都在等着齐巧根据测试的程序进行操作。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章鱼机甲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刚开始大家还沉得住气，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外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了。 许多人认为齐巧的驾驶技术果然不过关，在这么关键的测试中，居然掉链子，连机甲都启动不起来。尤其是刚刚被替换下来的那位助手，虽然嘴里不说什么，脸上却写满了鄙夷。那样子分明是想说“如果换成我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而颜成等了解齐巧的人则抱着不同的看法。 齐巧的驾驶技术虽然不算很强，但基本的操作还是没问题的。就算他做测试的时候会出什么差错，应该也不至于连启动都完成不了。 出现这样的状况，不会是齐巧的问题，而是机甲的不妥。 颜成叹了口气。果然，就算莫苏石的技术看起来不错，要一次性成功组装这么一台新概念的机甲也不大可能。 就算这样，莫苏石的表现也够好了。 他心里确信是机甲除了问题，便打算安慰莫苏石。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他毕竟才第一次做这个实验，大可不必灰心。以他的实力，多试几次，说不定就会成功。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章鱼机甲忽然就有动静了。 在场的不光是颜成，其实好几个与齐巧相熟的研究人员，都已经认定是莫苏石设计的机甲出了问题了。眼下这章鱼机甲突如其来的启动，把这群人都吓了一大跳。 那些原本不看好齐巧的人反而还好些，只觉得是齐巧操作太慢，光是完成启动就花了五六分钟。 “怎么回事？不是启动不了，而是启动速度比较慢吗？”颜成自言自语地说着，皱着眉头，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 按理说，莫苏石把章鱼机甲做得那么轻便，对系统的负担肯定也会减轻，启动速度应该相对变快才是正常现象。然而现在启动速度却变得那么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且先不管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记下机甲身上出现的各种问题，具体解决方案可以稍后再考虑。 颜成很快定下神，继续关注章鱼机甲的下一步动作。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台机甲接下来马上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虽然这台机甲花了五六分钟才启动成功，但它一旦启动，就忽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怪物。八条机械臂如同一群真正的蟒蛇，围绕在主机身附近翩翩起舞。那灵活的动作，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它是机械。 之前鄙视齐巧的技术的那些人，这下就傻了眼。 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机械臂的结构一看就复杂得很，不同于蜘蛛那八条简洁的机械臂，章鱼机甲的机械臂有太多关节，控制起来肯定非常麻烦。能把这机械臂控制得这么自如，齐巧展现出来的驾驶水平简直赶得上军中的王牌机师了。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颜成对齐巧的水平非常了解。他不至于差到连启动机甲也成问题，但也没有强到能控制机甲做出这样的效果。 如果说之前齐巧启动不了章鱼机甲，还可以怀疑是机甲有什么不对劲，那这次又该如何解释呢？ 做失败的机甲会无法启动，但做成功的机甲，也不可能让驾驶它的机师能力突飞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考虑了半天，颜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莫苏石制作的机甲就跟他的身份一样——颜成还以为莫苏石是出自隐客家族，为叶夺效力的世外高手。隐客家族向来神秘，而章鱼机甲也具有同样的特点，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120 .击杀 原来莫苏石重写了章鱼机甲的操作系统，让它更加自动化，更便于操作。 他认为，章鱼机甲既然并不适合由高手中的高手来驾驶，那就要尽量把它做得平民化。即使有这么复杂的机械臂，也可以让人简便地操作，这样才能让它的适用范围更广。所以他就把整个操作系统都重写了。 以他在电脑领域的造诣，要完成这样的工作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而地下城的人对电脑之类的东西向来接触甚少，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少有机会从地上世界的废弃物中找到这方面的样板，很难进行研究。所以就算是颜成这样的大师，在电脑知识方面也是非常薄弱的。机甲的操作系统，是他们这些机甲制作师最搞不懂的地方。 谁也没想到莫苏石竟然是此中高手。研究院里这么多人围着他看他组装章鱼机甲，也没有一个人看懂了他重写操作系统的步骤。直到齐巧测试完毕，出来告诉他们结果，他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巧刚上去的时候，一时无法适应这全新的系统，所以好几分钟里都没有动作。然而莫苏石写的新系统非常简明易懂，所以没多久，齐巧就弄懂了，并且很快就上手，将章鱼机甲舞得如同妖孽。 莫苏石制作的章鱼机甲在三十六军掀起狂潮。 一台性能不亚于蜘蛛，而且操作起来非常简便的敏捷型机甲。一旦让战士们熟悉了它的操作系统，这种机甲要取代蜘蛛也是指日可待。 另一方面，小怪物在阴影分析情报，从一些细节中，分析得知安阿已经来到到了地下城。而且这次的军演比赛改革。正是为了迎合安阿残暴的兴趣。 叶夺这次说什么也不让花自出战，而贺祥也异常坚决地表示要参加这次的军演比赛。管纪被他们磨得不耐烦，最后丢下话来，说再提这个事情，索性就由他自己上场。 哪怕是叶夺，都好歹有那么一点儿战斗力。而管纪却是完全的文职军官，水平恐怕连齐巧都比不上。 如果管纪真的自己去参加军演比赛，那就无疑是送死了。 两人虽然多少有些不相信管纪真的会这样做。却也不敢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结果闹到最后，还是要由花自来参加比赛。 花自参赛自然不能开女王蛛，去年他用的就是一台普通的蜘蛛机甲。可是今年，叶夺想到了让花自来试试看驾驶章鱼机甲。 虽然章鱼机甲的防御很差，但胜在敏捷。 今年毒蛇放出话来要进行改革，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他说表现差的选手可能会被击杀，多半就是准备了杀招。第一军现在都装备上了新机甲。谁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火力。就算开女王蛛上场，那防御力也未必吃得消。 还不如用章鱼机甲来拼拼看，能不能靠着它的敏捷来躲过敌方的所有进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花自就一直在进行躲避训练。 所幸花自的手速本来就超乎常人，而章鱼机甲又非常便于操纵。没过几天，章鱼在花自的手上就成了鬼魅。三十六军里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击中他了。 而花自跟自己人切磋的时候还手下留了情，根本就没有开浆电装置。要不然，他只要用机械臂稍微碰一下别人的机甲，对方就得穿个大窟窿。 叶夺是个心狠手辣的，一点儿也不怕教坏小孩，就告诉花自，上场以后有机会就把机械臂往对方的驾驶舱里捅。 不是要玩杀招吗？看谁杀得过谁。 只要浆电装置分解了驾驶舱外部的金属，对手就如同赤手空拳地与章鱼机甲对抗。这种情况下，花自就是不想杀人。也难控制了。 另外。因为得知莫苏石重写了机甲的操作系统，叶夺让他参与了阴影里唯一一台电脑的管理。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阴影里唯一一台电脑，同时也是三十六区里唯一的一台。因为地下城里只能捡到地上世界的废弃物。而这个时代的电脑回收率很高，如果真的被丢弃，多半都是怎么修也没有可能修好的了。这么多年来，三十六区也就淘到这么一台能修好的电脑而已，还不知道是多落后的配置。 这么珍贵的电脑自然不能随便浪费了，所以就连管纪这个文职军官也没有用这台电脑来管理文件，而是把它交给了阴影作情报分析使用。而管纪自己，则一直是用实体文件来保存档案。 既然有情报网络，那么自然就有网络攻防战。 莫苏石虽然对这个世界的电脑并不熟悉，但在摆弄了几天之后，他就把这台电脑玩上手了。 几乎纯粹是出于娱乐的心理，莫苏石某天忽然就攻下了地下城网络的总服务器。 地下城的网络事实上是在伊尼塞星球的网络里借用了一小部分。因为地下城本来就是为伊尼塞星球的各种设施而存在的，所以伊尼塞星球的网络硬件设施，其实全都建立在地下城里。 进入总服务器之后，莫苏石用了两天时间来对其中的数据进行分析，然后对伊尼塞星球的网络状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生活在地上世界的人类，对网络的依赖非常严重。最极致的例子，他们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现金，而是把所有财产都登记在网络账号上，只在网络上进行买卖。如果离开了网络，他们就连出门坐个车、吃个饭，都没法付钱。 因为这个世界的网络已经变得非常复杂，一般情况下，就是最厉害的电脑专家，也不可能破解得了公共网络的防护，不可能进行作弊。 但是莫苏石却不一样，他没有学过这个世界那些花里胡哨的电脑知识，却掌握了电脑领域中最基础最本质的东西。凭着这些，他在网络上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上辈子他是网络世界中的王者，而到了这个世界，他就更是无所不能的神。 根据小怪物的提议，莫苏石在伊尼塞星球的网络中创建了自己和小怪物的虚假身份。 只要有机会离开地下城，前往地上世界，他们就可以用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在地上世界生活。 借助阴影的力量，小怪物有意探询通往地上世界的道路。 既然许多年前人们可以从地上世界来到地下城，那么地上世界和地下城之间就应该有相通的道路，问题就是要如何寻找了。 不久就到了军演比赛举行的日子。 毒蛇将赛制从淘汰赛变成了积分赛制。他似乎是担心三十六军的选手在遇到第一军的选手之前，就已经落败，而击败他的人万一心慈手软，让他逃过一劫的话，那毒蛇处心积虑地改革军演比赛就没有意义了。 叶夺本来还想，万一比赛中遇不到第一军的选手也就算了。虽然花自练出了一身杀人的本事，但也不一定要派上用场，能和平收场还是最好的结局。 没想到毒蛇却玩了这么一手，让三十六军的选手逃无可逃。 但是他哪来的自信，肯定第一军就 必须是猎人，而不是猎物呢？ 花自在比赛中大出风头，再次夺冠。第一军的选手虽然用上了新机甲，却依然被他一招秒杀，当场丧命。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花自的名声再次打响。 之前是毒蛇自己说比赛中杀人不会追究责任，还要大大奖赏，这下也无法指责花自。但他将进入第一军当作奖赏的内容，再次向花自提出招揽的要求。 叶夺胆大包天，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大声地反驳毒蛇，讽刺他训练出来的第一军水平低下，特意选送出来的选手却不是花自一合之将。让花自去第一军与那种人为伍，无疑是辱没了他的才华。 没想到叶夺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全场哗然。 毒蛇表面上不动声色，却用可怕的内容回答了叶夺的反驳。 三十六军敢对掌领这般不敬，疑有造反之心。限他们三日之内找到合适的人与毒蛇决战，若能击败毒蛇，自然可以取代他这掌领的位置。若不能，则整个三十六区都要为叶夺这狂妄之言陪葬。 军演比赛在一片混乱中进入了尾声。 莫苏石原本正带着小怪物在观众席中看热闹，却在这全场一片混乱之际，小怪物示意莫苏石靠近那台被花自毁掉的机甲。里面应该坐着第一军的选手。 虽然不知道小怪物要做什么，莫苏石却依然照办了，趁乱靠近那台报废的机甲。 崭新的机壳，却从驾驶舱所在的部位几乎被切成两半。这机甲毁得真够凄惨，那里面的机师也死得够凄凉。 被浆电装置分解掉外面的硬金属，然后机械臂伸进驾驶舱里一通乱搅，里面的机师恐怕都已经被搅成肉糊了吧？虽然章鱼机甲的机械臂是软金属做成的，跟硬金属的硬度无法相比，但跟脆弱的人体比起来，还是杀伤力很强的。 真不明白小怪物要看这么恶心的场面做什么？ 121 .大结局 走到离那台机甲只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小怪物便让莫苏石停下了。 虽然周遭的环境太过嘈杂，不利于小怪物凝神施展精神力技能，但他原本使用精神力探测的范围比这要广得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就算他不特别用心去侦测，也可以看清那台机甲内部的情形了。 他主要关注的是那台机甲的驾驶舱。 里面那个死去的机师，赫然就是曾经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那个人，他真正的主人，安阿。 莫苏石还没有见过安阿，却不曾想与这个人初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阿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血肉模糊。 在叶夺的教唆下，花自杀人根本毫不留情。且不说他原本就是个情绪波动不强的面瘫，更何况这又是在机甲格斗中击杀对手，与面对面杀人的情景不可同日而语。花自把安阿弄成这样，却是没有半点儿心里障碍。 花自可以杀了人就不管不顾不看不听，然而莫苏石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 因为莫苏石是小怪物的机师，安阿手上的钥匙，他必须拿到。 他不但不能立刻远离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得在那尸体的身上动手动脚，摸出小怪物的钥匙在哪里。 尽管小怪物有精神力扫描的能力，但那可是为了克制他而存在的精神力限制系统的钥匙，自然对他的精神力有屏蔽作用。莫苏石依赖不了小怪物的能力，只能亲手去搜安阿的身。 场面虽然已经比较混乱，但莫苏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进被打烂的机甲，做那些可疑的动作。还是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并且把这个动静报告给了毒蛇。 毒蛇远远看见莫苏石的脸，顿时风中凌乱，感觉就像被冷水浇了一头。 那不是他的老师，前任掌领魔术师大人？ 之前拿到的那段视频，毒蛇还真没看到莫苏石爬出驾驶舱的一幕。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发的资料，录像刚好到那儿就停住了。公告里播出的内容也正是他看到的全部。 虽然毒蛇从录像中看出那个机甲的动作跟魔术师驾驶的风格很相似，却没有想过那真的是魔术师本人。尽管他对这个机师产生了兴趣。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张和魔术师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莫苏石爬进那台烂机甲的驾驶舱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其实这么说有点儿冤枉莫苏石了，他最近一直在练习小怪物教给他的体技锻炼方法，身手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然而杜舍用来做参照物的标准是生前的魔术师，他不仅是个天才机师，在格斗方面也颇有造诣，莫苏石现在的水平自然是不能跟他比的。 毒蛇觉得很疑惑，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魔术师复活。 但无论如何。这人绝对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毒蛇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选择有杀错无放过，立马就从空间枢里召唤出自己的机甲，迅速登上机甲准备朝莫苏石的方向进攻。 其实现在莫苏石只是赤手空拳，毒蛇就算不拿出机甲，要对付莫苏石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好歹也是魔术师的得以门生。虽然格斗不是他的长项，也差不到哪儿去。 如果毒蛇不多此一举，在场面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又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对莫苏石发难，他要偷袭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恐怕还高一些。 偏偏他心里对魔术师的强大早已有了阴影。他与魔术师对决那一次，若不是魔术师被他的背叛刺痛了心扉，开始战斗之后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恐怕就算有性能极强的新机甲。也不会是魔术师的对手。 当时那场对决。魔术师的机甲都被他打烂了几乎一半，才终于回过神来，瞬间发飙，差点儿就逆转形势将毒蛇反杀。然而最终还是因为一开始落的下风太多。扳不回劣势，让毒蛇险胜一筹。 毒蛇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比不上魔术师，也不会差的太多，在有新机甲的情况下，要击败魔术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搞得那么狼狈。自己什么装备都比魔术师好了几十倍，而且又先出手进攻了好几秒，最后却差点儿被魔术师在一秒之内反败为胜。 驾驶机甲还是毒蛇比较擅长的方面，尚且搞成这个样子。若是在他不擅长的格斗领域，那差距又会有多大？ 他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就算对方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魔术师，从他攀爬机甲的动作也可以看出来，他完全没有魔术师的利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如果他真的不是魔术师的话，自己拿出机甲来击杀他也算是保险了。 然而他却忘了还有花自的存在。 叶夺一直没有掉以轻心，他注意着毒蛇，也注意着莫苏石和小怪物的动向。 看到莫苏石带着小怪物走近那台被花自打烂的机甲，他有些惊讶，觉得看不懂他们的行为。可是他马上就发现毒蛇也有了动作，于是便猜测莫苏石和小怪物的举动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且确确实实刺激到了毒蛇。 这纯粹是一个误会，他没有想到毒蛇会有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因为看到了莫苏石的面容。 他也以为毒蛇手上既然有那段录像，应该也看到了莫苏石试驾结束以后走出莫苏石的那一幕，应该知道莫苏石与魔术师的容貌非常相似。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只以为是莫苏石的行为对毒蛇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让他想要阻止莫苏石的行为。 尽管叶夺不明白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但只要是毒蛇想做的事情，他就乐于去阻止。于是他给花自发了短频信息，让他想办法阻拦毒蛇的机甲。 花自在比赛结束后，并没有立刻从机甲中退出来。现在得到叶夺的指示。他就迅速启动了机甲，朝着毒蛇疾驰而去。 这可是被莫苏石设计得极为轻便的章鱼机甲，启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驾驶它的人又是被人称作“拥有一双奇迹之手”的花自，在他的手速控制下，章鱼机甲非常巧妙地以一种无声的方式飞驰起来。 毒蛇根本没有注意到章鱼机甲的靠近，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莫苏石身上，用枪炮瞄准了莫苏石，仔细再仔细地对准。务求一定要一炮射中。若是这一击失了手，被对方发现自己偷袭，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本事再一次面对发飙的魔术师。 他还是认为莫苏石就是魔术师。上一次他好险在魔术师的疯狂反击下撑了过来，事后一直感叹自己好运。可好运气哪里会每次都光顾自己呢？所以他这次一定要谨慎。 没想到，好运气这次确实没有眷顾他，不过原因却不是莫苏石发现了他的偷袭，而是因为花自。 当他看到眼前的操作台和驾驶舱内壁忽然被撕裂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他看了花自与安阿的对决，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安阿坐在那驾驶舱里，面对花自这样的杀戮方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也不用他费心去想象了。因为他现在就亲自体验到了安阿死前的感觉。 然后，他就跟他的好基友安阿去作伴了。 另一方面。莫苏石总算找到了安阿身上那把钥匙。尽管那上面沾满了鲜血和肉屑，可是莫苏石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反而将这把对小怪物来说意义重大的钥匙牢牢攥在了手里。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小怪物就是以这么一款造型出现在他面前的——浑身浴血，沾满肉屑，如同地狱里来的童子。 这有什么好恶心的，不过是帅气得有点儿像不死族罢了。 拿到了钥匙，小怪物才终于算是完全属于他了。 地下城的风波总算告一段落。 因为花自击杀了毒蛇，按规矩。以后就该由他来当地下场的掌领了。虽然他击杀毒蛇的情况有偷袭的嫌疑。但他之前就已经在军演比赛中击败了其他三十五个辖区的选手，还击杀了其中的第一军选手安阿，等于是连续拿了两届军演比赛冠军，实力早已得到展现。 尤其因为他击杀的安阿驾驶的也是新机甲。这给他的胜绩增加了不小的分量。虽然理论上来说，军演比赛冠军跟亲卫队队员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有了新机甲的铺垫，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事实上，亲卫队中实力胜过花自的人不是没有，但其中最强的人，现在已经成了温月。温月是个不喜权力的女子，她感兴趣的就只有格斗而已。所以她并没有对花自的实力提出质疑，只是双眼发亮地对花自约战，说要跟他实打实地用拳脚比划比划。 连最强的温月都不说什么，其他亲卫队队员自然也不好质疑了。若要亲自上场跟花自比试，他们又有点儿摸不清这新式章鱼机甲的底细，怕自己会被这新鲜玩意儿给阴了，吃了亏。毒蛇和安阿的死状凄惨，这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们可不想像那两个人一样不明不白地挂了。 虽说外界没有质疑，花自的性子却是不适合当领导的。 他有些迷茫地等着叶夺给他拿主意，那样子甚是无辜。 叶夺想了想，要是花自当上掌领，就再也不愁吃不饱饭了，便撺掇花自应下这个差事。至于管理地下城什么的，不是还有他这个智囊团来垂帘听政吗。 待到花自上了位，就从历届掌领留下的资料中找到了小怪物要求的信息。地下城与地上世界的通道，这是仅由掌领保管的机密，如今终于到了小怪物的手上。 莫苏石和小怪物又在地下城住了几日。每天看着叶夺兴致勃勃地操练亲卫队队员们，叫这些高手跟着自己边唱《健康歌》边做体操，日子倒是过得乐呵呵的。 有时，连面瘫的花自也会被叶夺拉去做示范，亲卫队队员们看着这位新上台的老大，竟然一本正经地跟着这儿歌般的旋律做着阳光灿烂的动作，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满头黑线。 这期间，一直有人在为他们出发前往地上世界作着准备，待到一切都妥当了，他们就出发。 地下城与地上世界的通道非常隐秘，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地点，因此所有行李都被小怪物塞进了次元空间，连他自己也隐了身躲进次元空间里，让莫苏石只身带着自己离开。没有人送行。 面临崭新的世界，或许又会有一番迷茫和斗争，但是如今莫苏石与小怪物的关系已经牢固无比，什么困难都可以共同克服了吧。 正文完我的机甲是正太 下——七月鬼生莲
作者：七月鬼生莲 录入：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