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之兄弟羁绊 上——南枝

作者:南枝  录入:03-09

 文案:

 安淳是个心高气傲的主,长得俊,嘴巴毒。但是在他四哥面前,什么都只能忍着。 顾策霖是个阎王见到也要让三分的角色,为人狠辣,却也只拿安淳没办法。 这是一篇单恋变两情相悦,QJ变HJ的故事。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强取豪夺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淳,顾策霖 ┃ 配角:肖淼 ┃ 其它:周家系列,HE,伪兄弟,强制爱 第一章 初冬的S城还不是很冷,白天依然有人穿着一件衬衫外面套一件薄外套。 但到夜晚,还这样穿着,显然没法应付室外气温。 半夜十二点了,在路灯通明的大街上,除了偶尔看到飞速行驶而过的汽车,已经很少有行人。 安淳沿着大街慢慢往住处走,他住的公寓距离学校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样的大晚上,他便也丝毫不着急,倒像是闲庭散步,还轻轻哼着歌。 他是S大数学系博士二年级的学生,因为导师的老婆孩子都在A国,一年倒有大部分时间是在A国的,对于这边带的博士硕士,基本上都是放羊吃草,根本不会管他们,对他们的课题指导,也大多采用网络方式指导。 安淳这一天会这么晚回家去,只是因为他导师从国外回来,召集了在读的所有弟子聚一聚,兼着聚餐和讨论课题的功能,于是不免地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在烤肉自助餐吧里从七点吃到了九点半,又转战水吧,近午夜才散了。 安淳一个人住,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便专门带了一件外套风衣,裹上风衣在这样的寒夜里也不觉得冷。 冷清的大街上,夜凉如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在一片灰黄之外,是深邃的黑色,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子。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叫救命的声音。 安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声音更加清晰了,听起来是个少年的声音。 安淳走进了巷子,这里虽然邻着S大,但老旧建筑不少,又临近不少酒吧和娱乐场所,其实并不安全。 巷子里光线昏暗,安淳对着里面道,“喂,我已经报警了。” 他是个高挑的个子,声音冷傲,很具挑衅。 是两个大男人正在教训一个少年,其中一个踢了被揍倒在地的少年一脚,朝安淳看过来,说,“你他妈地别多事。不想挨揍就滚远点。” 安淳没有应,反而走近了,道,“无论是什么事,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儿,都算不得有理。” 他说着,已经瞬间冲近了,长腿扫过,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就被他踢得撞到了墙。 两个男人意识到来的这个人是要把闲事管到底,所以也不客气了,朝他扑过来,其中一个甚至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 安淳眼神一深,赤手空拳,对上两个都比他壮的男人,毫不逊色,最后一脚甚至踢飞了其中一个男人手里的刀子,接住匕首,他说道,“你们赶紧滚吧。” 受伤轻的那个男人赶紧过来将受伤重的男人扶了起来,带着同伴离开时,还对安淳放狠话,“你别以为我们好惹,咱们走着瞧。” 安淳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们,手里的匕首,被他瞬间掷了出去,那个男人眼看着匕首射过来,吓得眼发直,而那匕首却只是从他耳旁擦过,斜射入了后面的墙里,匕首锋利,居然插入了水泥墙,可见力道之大。 男人再也不敢说什么,扶着同伴赶紧逃掉了。 被揍的那个少年躺在地上,痛得动弹不得,抬起眼睛来看救了他的人,但是对方背着光,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形,还有他那在夜里似乎泛着光的如水如镜的眼睛。 安淳站在那里,问道,“喂,你自己能走吗?” 躺在地上的少年忍着痛哑着声音道,“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恐怕不行,你能带我去诊所吗?” 安淳在少年面前蹲下了身,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少年一张脸惨白,额头上冒着虚汗,蜷着身子,很是痛苦的模样,虽然如此,却并不能掩盖他本身的漂亮长相。 安淳并没有表现出一般人助人为乐的热情,只是淡淡说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诊所,只是现在恐怕已经下班了。我打120吧。” 少年哀求道,“求你,我不能去医院。” 安淳奇怪道,“为什么?” 少年道,“去医院会很贵,那个……那个……我没有钱。” 安淳多看了他几眼,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少年羞愧地垂下了头,被安淳扶着往前走,他稍稍好点了,就成了一个话唠,开始对安淳知无不言,“这位大哥,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们说要把我脱干净绑在这里受冻,这么冷,冻一晚上肯定会感冒。” 安淳扶着他往前走,少年的身体消瘦,只到他肩膀处稍稍高一点,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点同情,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少年一瘸一拐地走着,很是羞愧地道,“我妈借了他们的高利贷,还不上钱了,房子都给他们了还是不够,每次他们找到我要钱的时候,都会这么打一次的。” 安淳略微惊讶,看向少年,只看到他微带栗色的头发,还有头顶上那个发旋儿,道,“你妈呢?” 少年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她跳了江,所以现在都是要我还钱了。” 安淳“嗯”了一声,前面就是那个诊所了,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但是这段时间感冒的人太多,诊所里业务繁忙,午夜了也没有关门,从玻璃门里透出光亮来。 他扶着少年过去,说道,“那就在这个诊所里面看一看吧。” 少年一直没敢抬头看安淳,低着头感恩戴德地说,“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在诊所里明亮的光里,安淳发现少年脸上并没有伤,让医生来给检查的时候,才看到少年身体上的种种淤青,想来之前的那两个打手很有经验,既让人很疼,又不会真伤到人。 少年坐在椅子上,医生给他擦了药,又去开内服药,他局促不安地对医生说,“那个,医生,我不用吃内服药,这样就够了。” 打着呵欠的中年男医生回头看他,“要吃散瘀药才行。” 少年讨好地道,“不用了,真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药。你别开药给我。” 安淳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诊所里的药味让他不舒服,看少年不断拒绝,他知道他只是没有钱,他想了想,就对医生道,“你开药吧。” 少年惊讶地看向他,看了他之后,又有点红脸,将眼睛转开了,小声说道,“对不起,我身上只有八九块钱了。怕是不够药费。” 说着,从裤袋里费力地掏了出来,都是些零散的钱,真的就只有八九块钱。 医生倒是淡定,又打了个呵欠,道,“那好吧。刚才的散瘀药酒,你就不用给钱了。我也不给你开药了,你那八九块钱,留着吧。” 安淳道,“医生,你还是给他开药吧。我付钱就好了。” 医生对他笑了笑,写单子去了,他认识安淳,安淳就住在诊所里面的小区里,一个五官精致、身材高挑而气质冷傲的帅哥,每天从这里走,不仅女士们总要多注意他,男士们也是免不了记住他的。 医生问少年,“姓名?年龄?” 少年脸色绯红,又看了安淳一眼,才说道,“肖淼,小月肖,三个水的淼,二十一岁。” 医生听闻他已经二十一岁,便又多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我以为你才十四五岁呢。” 安淳也是这么想的,也多看了肖淼两眼。 肖淼皮肤细,瓜子脸,脸上带着点肉,粉嫩的唇,一双眼睛很大,双眼皮,眼皮单薄且非常双,眼睫毛和眉毛都是他发色的那种略带栗色,所以看起来就很显小。 医生给肖淼拿了药,内服外用的,毫不客气,花了安淳两百多。 安淳带着肖淼从诊所里出去,肖淼不安地说,“那个,谢谢你帮我付钱了。我能留个你的电话吗,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安淳将药递给他,道,“不用还了。我家就在这里,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少年眼睛痴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安淳问,“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犹犹豫豫不敢说,只是又笑了笑,摇摇头。 安淳不喜欢不干脆的人,站在那里没动,道,“到底什么事?” 少年道,“大哥,你还能借我一点钱吗?我租的房子,今天不敢回去了,他们说不定会在那里堵我,天太冷,我也没法在外面呆着,就想去德克士点杯水休息一晚上。” 安淳的心在少年黑幽幽的眸子望着他时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和讨好的情况下没有办法再硬起来,道,“我家就在附近,我房子里客厅沙发挺大的,可以让你睡一晚。” 说完,转身就走了。 少年犹豫了一瞬,赶紧跟上了他。 第二章 安淳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住的房子里到处一尘不染说明了这一点。 他其实很洁癖。 肖淼随着他进了他家。 在门厅,肖淼就不掩饰惊讶和赞叹,“你家里好整齐干净,客厅真大。” 安淳拿了拖鞋给他,自己换好后,就站在那里严肃地交代肖淼,“你只准在客厅里活动,不准随便碰我任何东西。喏,就是那张沙发,你晚上就睡那里,我会去拿被子给你。” 他的要求不可谓不苛刻,但是肖淼依然非常感动地点头,“嗯,我知道,谢谢你收留我。” 安淳道,“我姓安,你叫我安大哥就行了。” 肖淼又赶紧笑着道,“嗯,谢谢你,安大哥。” 肖淼的乖巧让安淳心里没有办法排斥他进入自己的空间,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去,洗澡,换衣服,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了,才从卧室出来,看到肖淼依然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别的动作。 看到他从卧室里出来,肖淼才试探着说道,“安大哥,我想上个卫生间,不知道可不可以。” 安淳道,“你去就是了,为什么这个也要问我。”说着,指了一边的卧室旁边的卫生间。 肖淼很是羞赧地红了脸,站起身赶紧去了。 安淳这时候才意识到,肖淼恐怕知道自己有洁癖,所以连用自己的卫生间也不敢。 安淳在心里对肖淼的怜惜更重了一些,去拿了备用的被子放到沙发上,又重新找了一套新睡衣,等肖淼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就将睡衣递给他,道,“你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吧。” 肖淼受宠若惊地接了衣服,磕磕巴巴道,“但是,刚才搽的药就会被洗掉了。” 安淳无奈地道,“洗掉了又搽就是了。” 虽然安淳让肖淼用自己的浴室洗澡,但是却拿了一套新的洗浴用品给他,限制他只能用新的,不准碰自己的东西。 安淳每天不把家里收拾干净就没法睡觉,等肖淼洗完澡后,他还又把浴室给收拾了,洗衣服,刷马桶,擦干净浴室里的水…… 肖淼很是不安地要帮忙,他也不让他帮。 肖淼只好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安淳的睡衣,显然大了很多,挂在他消瘦而显得小巧的身子上,有种特别的意味。 安淳将一切收拾好了,准备去睡觉了,来客厅看肖淼,发现他还没睡,就问,“怎么了?” 肖淼的大眼睛看向他,不好意思地说,“安大哥,我背上没法搽药,所以,又要请你帮一帮忙了。” 安淳没有多说,就过来帮了忙。 肖淼坐在沙发上,脱掉了上衣,上半身显得非常消瘦而荏弱,肌肤白得病态,上面遍布淤青,医生检查时说的是没有大碍,但是还是害怕伤到了脏器,让肖淼要在之后去大医院里检查,不过以肖淼的经济状况,他恐怕不会去的。 安淳这样想着,已经帮他搽上了散瘀药酒。 药酒的味道并不好闻,安淳却对这个味道并不太排斥。 安淳搽好后就将药瓶收了起来,让肖淼穿上衣服,肖淼却不穿,道,“就这样过一阵子吧,不然会把衣服弄脏。” 安淳皱了一下眉,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走的时候,把这套睡衣带走,反正我不会再要了。” 他的话让肖淼愣了一下,低下头脸红地笑了,那笑里面带着的惭愧和小心翼翼,让安淳心里不好受。 安淳在晚上两三点钟的时候,总算是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柔软的床垫,轻软温暖的鹅绒被,房间里染着淡淡的薰衣草熏香,明明很疲乏了,他却不怎么睡得着。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沙发上的肖淼,他睡着了吗,他在想些什么呢。 安淳遇到肖淼,那些被他一直封锁起来平常不愿意去想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让他非常不好受。 他想到他当年,最开始被带回顾家的时候,他也像肖淼这样,小心翼翼,感恩戴德,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别人给他的任何一点恩惠,他都仔仔细细地记着,然后更多地回报回去。 他的母亲是顾家老爷子明媒正娶的继室,他母亲安氏当时被称为M城的第一美人,家庭富裕,年方二十出头,却嫁给了已经年过五十的顾家老爷子为继室,那不过是顾老爷子好色,看上了他母亲,费尽手段把她弄到了手上。 他母亲另有爱人,嫁过去假意奉承过了半年日子,就趁着一次出去会闺蜜逛街而逃跑了,和她的爱人远走高飞,没想到她的爱人,也就是安淳的父亲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听到顾家的名号心里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奈何是个倾城美人在面前,才鼓起勇气带着他母亲私奔了。 没有私奔太远,两人就被找到了抓了回去,男人被沉了海,女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她哀求着顾老爷子没有把孩子打掉,她从此在那个家里活了下来。 这个孩子,就是安淳。 他是他母亲追求爱情的见证,不过这个见证,只是见证一场笑话罢了。 安淳的母亲安氏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顾老爷子的深沉又狠辣的性格让她没有办法和他生活,在安淳一岁多的时候,她又抓到机会带着他逃跑了。 安淳从三岁有记忆到七岁时候,他是和他母亲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过的,他的母亲,每天早上从山上农民那里买担下来的蔬菜水果,然后用一辆三轮车骑着转卖,赚一点小钱养活两人。 那时候安淳以为她母亲生来就是这样的为了一两毛钱和人争执不休的女人,每天和蔬菜水果打交道,头发乱糟糟地挽着,脸上是被风吹出的干裂,已经不复白皙和光洁,高挑的身子穿在一二十块钱一件的宽大的衣裤里,遮住了身形,手指常年皲裂。 只有她脸部的轮廓还显出当年被称为第一美人时候的精致,但是,即使有这样精致美妙的轮廓,也不会有什么人过多注意的。 当夜里,她用德语读着尼采的书给他听的时候,他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妙的歌曲,听不懂,但是优雅动听,像是催眠曲,伴着他入睡。 他那时候,从不知晓自己的母亲是个不一般的母亲,以为她和周围邻居家里的任何一个孩子的母亲一模一样。 安淳晓事很早,五岁时候就可以为他母亲烧水煮面条,打扫屋子,可以走几条街去买米面。 但是他也自卑,因为周围孩子都去上幼稚园的时候,他却没有去。 母亲每晚教他认字读书,却没钱送他去上幼稚园。 去幼稚园里,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跷跷板,玩砌房子,学画画,这些等等,都是他向往的事,听隔壁的小朋友说起时,他就十分向往。 但是他乖巧地不敢和母亲提起,因为他知道那天文数字一般的五千块钱学费,对母亲来说太多了。 母亲说让他要乖的话,他时刻牢记在心里。 所以,当有一天,他小学放学自己走回家,看到家门口停着好几辆漂亮的车子,周围围着不少邻居窃窃私语,他就完全懵住了。 因为他没有父亲,他曾经在小伙伴们面前说过豪言壮语的,他的父亲,必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会有很多车,各种车都有,会来给他非常多玩具和好吃的零食。 现在这种事情发生了,他却懵住了。 他被陌生人带到他母亲面前去,他母亲精神萎靡地在哭,看到他,就更是控制不住眼泪。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那时候已经非常懂事,乖乖站在他母亲面前安慰她,让她不要哭。 之后那个他叫大哥的人,他还记得他当时的话,他说,“母亲,您就跟着我们回去吧。您看,小弟也这么大了,总不能在这里让他随便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上学。父亲他身体已经不好,他很想您,知道您在这里,他虽然自己不能来,却马上派了我来接您回去。” 他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他一向冷静而坚强的母亲抓狂的样子,她像是疯了一样大叫,“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哲霖,你就放过我吧,你回去告诉你爸爸,你说我已经丑得不能再看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太多了,冲着你们顾家去的漂亮女孩子们,一定会很多的,他何必还要这样对我。” 顾哲霖却依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这个时候,还不到三十岁,高大挺拔的身材,虽然脸上带笑,眼神却非常深,威势感十足,安淳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怕他。 顾哲霖说,“母亲,您说什么?父亲他爱您,怎么会因为您老了,或者没有了以前的美貌而改变。” 安氏忍不住大叫,“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就是个魔鬼,你们家里的人全是魔鬼。我不回去,我不会回去的,你们不要带我回去,我的儿子,淳儿,你也不要走。” 安淳伸出稚嫩的胳膊,抱住满面泪水毫无理智的母亲,说,“妈妈,我不会走。” 虽然这样说,他和他母亲还是被他大哥带回去了。 他的母亲被注射了镇定剂,睡了过去,他战战兢兢地守在她的身边,房车里空间巨大,有床有桌有沙发有洗手间甚至还有冰箱。 安淳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房间,而且还是在车上,一边觉得赞叹,一边又很是发怯。 顾哲霖坐在一边用着电脑,却没有多看他和他母亲,他的心思敏感,心里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兄弟情谊。 虽然他在他母亲晕过去之后,拉过他的手,说他是他的大哥,他们是一家人。 第三章 安淳和他母亲被带回了M城,这里是顾家的天下。 顾家是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不过大部分生意是黑道生意,主要做军火的生意,据说还有专门的杀手组织,接杀人的买卖,这是顾家被认为是M城这座黄金城的隐形老大的原因。 除了黑道生意,白道生意也很红火,虽然红火,但知道顾家底细的人,就知道这比起其在黑道的影响可不算什么。 一般人,对M城的顾家并不会有什么了解,顾家是一座大部分埋在水下的冰山,露出来的只有不太引人注意的很小的一角罢了。 知道这座冰山有多大的人,才知道顾家的厉害。 安淳被带回顾家的最开始一段时间,是被养在顾家在楠安山上的别墅里的,他的母亲安氏却没有在这里,而是被带去了顾家主宅,安淳还从没有和他母亲分开过,所以开始的日子完全不能适应,他并不爱哭,却依然想念母亲和担忧母亲到哭,虽然哭,照顾他的保姆女佣人和家庭教师却只是安抚他,并不带他去见他的母亲。 安淳从小被母亲教育得性格太乖巧了,在楠安山上的别墅里,他除了自己偷偷地哭,小声地恳求佣人让他见母亲之外,别的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还要接受家庭女教师的授课。 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左右,才见到了除了女佣人和教廷教师之外的另一个孩子。 比他大五岁的顾策霖。 顾策霖是顾家老爷子顾时谦的第四子,他会来这别墅,只是因为放假休养。 十二岁的顾策霖沉默寡言,总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安淳并不理睬,似乎安淳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安淳虽然已经到这个别墅里居住了一个月了,但是这里太大,四层楼高的空阔的大房子,每一层有大大小小十几间房,不远处还有佣人楼,还有大花园,太过宽广的空间,让安淳没有安全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之前和母亲一起住的那一间只有二三十平的房子。 那一天,他上完了课,躲在花园里藤萝树下,将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地哭。 他其实并不想哭,但是太想母亲了,他怕母亲在别的地方死去,他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他曾在大街上看到有人被车撞死,一个活生生的人成了不成形状的烂肉;他曾见到小猫咪被车碾死,最后只是地上的一滩肉泥;他曾见到过隔壁家里的阿公,死了,被送去火葬场烧掉,变成了一个陶瓷罐子里的灰…… 这些都在告诉他,死亡是一种什么东西。 死亡就是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不成形状的东西,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他害怕母亲也会这样离他而去,所以才哭。 他哭得伤心,没有注意到他应该叫四哥的那个男孩子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正默默看着他。 当他抹掉眼泪抬起头来的时候,顾策霖已经坐在了距离他不远处的石凳上,坐在那里看书。 安淳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腿发了麻,慢慢站起来适应了一阵才因为哭鼻子被人看到了而觉得羞愧要离开。 顾策霖这时候叫住了他,说,“只知道哭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安淳被他说得呆愣住了,因为他的话很阴森,他抬头看他,顾策霖只有十二岁,却已经不矮了,瘦,却目光深沉,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孩子有的眼神。 安淳被他深邃而阴沉的目光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在砖石砌成的花圃边缘摔了,膝盖跪下去,手掌撑在地上,柔嫩的手掌在石砖的棱角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安淳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台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想十几年前的这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再也不用去过当年那些痛苦的惴惴不安的日子了,那他现在又为什么要去想呢。 他摊开手,左手手掌上,依然还有淡淡的痕迹,那是当年被划开的那条伤口留下的。 他起身来,看看床头闹钟,时间已经三点四十了,他发现这一晚,他又会失眠,便趿拉着拖鞋走到了厨房里去,开了厨房灯,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出来倒进玻璃杯里,要放进微波炉里热的时候,想到什么,便又拿了另外一只玻璃杯出来,倒了大半杯牛奶,两杯一起进微波炉里热。 他站在那里,盯着微波炉发呆。 微波炉旁边是非常干净,干净到反光的烤箱,烤箱的烤漆外壳,映出他的样子来,二十四五岁的他,和小时候的模样,真是相差太多了。 他心里感觉有点累,倒不是最近事情多,其实自从上研究生,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很轻松,累,不过是想到过往罢了。 微波炉时间到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一声才将他从恍惚中唤醒。 他端出两杯牛奶来,一杯自己喝着,一杯端出去给肖淼。 客厅里的灯没开,只因厨房里的灯光和卧室里的灯光而被氤氲了一层浅淡的光,将客厅里的家具的轮廓浅浅映出来。 他知道肖淼也没有睡,便把牛奶杯放到沙发前面的桌子上,对肖淼说道,“我知道你没睡,喝杯牛奶吧,这样有助于睡眠。” 肖淼从宽大的沙发里坐起了身来,文静礼貌地端过牛奶,喝了一口之后,对安淳说道,“谢谢。” 安淳很快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牛奶,等着肖淼的也喝完了,就要接过他的杯子去洗,肖淼赶紧道,“安大哥,让我来吧。” 安淳道,“给我吧,我不信任别人洗的东西。” 肖淼愣了一愣,很是不好意思地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他了。 他坐在那里,看着厨房里的光,神色复杂。 安淳在肖淼身上看到了当年走投无路的自己,看到了那个卑微的发怯的自己,要是当年,不是顾策霖,他一定熬不到如今。 正是如此想着,他卧室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肖淼听到声音,以为安淳没有听到,他不敢乱走,就坐在沙发上大声地怯怯地提醒在厨房的安淳,“安大哥,你的手机在响,有电话。” 安淳擦干了手,才走进卧室里去。 这么晚了,还会给他打电话的,除了他的导师之外,就只有另一个人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心里一沉,去将卧室门关紧反锁了,才接听起来。 他没有说话,因为紧张而让呼吸稍稍浊重。 就是这么一点呼吸上的变化,对方也能听出来。 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是一个略微低沉,低沉到让人觉得冷的声音。 “淳儿,元旦节,你会回家来吗?” 安淳闭了闭眼,又睁开后,才压抑着烦躁说道,“现在是凌晨三点五十,请你以后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这是其一,其二,不要叫我淳儿,老子起鸡皮疙瘩。” 对方居然笑了一声,因为声音低,这笑声在清冷的暗夜里就像是一条蛇从安淳背上爬过,让他身体一颤,对方说道,“这时候还这么好的精神,你没有睡吗。在你哥哥面前自称老子,好像我们家里没有这种传统。” 安淳没有好气地又烦躁地道,“我不是你们家里的人。” 对方声音里带上了威严,道,“要是老头子还在,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小心他又会拿鞭子抽你。” 安淳被他这么一说,身上似乎就的确是感受到了鞭子的抽打,曾经被打过的地方,像是又火辣辣地疼起来了,顾策霖就有这样一种本事,他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句言灵,带着人在疼痛绝望里走入地狱里去。 安淳抑制住心中本能的发怯恐惧,冷声道,“要是他还活着,你做的那些事情,也够你吃他的枪子了。” 顾策霖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那不一定,也许是他吃枪子。” 顾策霖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他现在控制着顾家的黑道权利和生意,他无论说什么,别人也是不能说他半分不好的,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安淳敢这样和他说话,连以前骂顾策霖是野种的顾家老二顾先霖,现在看到他也只敢规规矩矩,甚至恨不得舔他的鞋子保证自己能够好好活着。 顾策霖没有和安淳继续抬扛,而是说道,“元旦节,我派人去接你,你回家来。” 安淳虽然心里很忌惮和害怕顾策霖,但是却依然嘴硬,道,“我导师回来了,我课题上有些问题,必须在他在的时候,和他讨论解决。我不想回去。” 顾策霖一笑,他知道安淳是在敷衍他,不过他也没有揭穿他,只是说道,“没关系,我找比你导师更权威的人替你解答问题。” 安淳气怒的道,“我说了我不想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龌龊东西吗?” 顾策霖通过电波传过来的声音依然低沉,似乎毫无起伏,“哦,什么龌龊东西?” 这样的平静,安淳却听出了他生气了。 他真生气了,安淳便不敢惹他了。 安淳停顿了一下,声音放软了一些,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要睡觉了,我几天没睡好,我难受着呢。” 他的示弱,让顾策霖居然没有追究他刚才的大逆不道不听吩咐,说道,“那好,你去睡吧。” 他这一句话让安淳如蒙大赦,瞬间将电话挂了,把手机关了机,而且深深后悔自己之前居然忘了把手机关机,以至于这么晚了还要受顾老四的气。 第四章 安淳又上了床去,将自己裹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 关了房间里的灯,他将脸也埋进被子里,但是还是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从前,还是因为刚才听了顾策霖的电话心情不爽,头隐隐作痛,心情烦躁,平静不下来。 他想去吃安眠药,却又没有起身,他不想每次睡不着都依靠安眠药,最后对安眠药成瘾,他母亲就是因为各种药物的原因而成了现在的样子。 七岁被带到楠安山别墅,那一天,他在砖石上伤了手,血水流出来,疼痛的感觉淹没了他,但是他没有哭。 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的顾策霖看着他,只是看着,没有帮忙。 十二岁的少年,冷漠的眼神激起了安淳心里的斗志,他知道母亲没有在身边,所以,他更要好好爱护自己,要做一个男子汉,不能哭,不能怕痛。 他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地往房子里走去。 血流了一路。 顾策霖没有同情他,他被保姆包好了手,左手一段时间内不能拿东西。 他一直以为顾策霖很冷漠,是他不能接近的人物。 当他不小心听到顾策霖对保姆说,让她一定要帮他洗澡,别让他的手沾水的时候,他改变了这个观点。 但是,正是他生出了顾策霖人其实挺好这个想法,让他之后吃够了苦头。 安淳在十八岁之前,从来不知道顾策霖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大多数时候不在家,在家的时候每年不超过一个月,总是沉默地坐着,和谁都不大爱说话。 而安淳十八岁之后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他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顾策霖是顾家老爷子的情妇所生,和前三个儿子是他第一任太太所生的名正言顺的儿子并不一样,顾家老爷子在外面应该还有好些孩子,但是只有顾策霖被认祖归宗了。 顾家老爷子虽有个非常谦谦君子的名字顾时谦,但是他的性格和做派却和这个名字南辕北辙,他冷酷又铁血,甚至对孩子的亲情也很少,顾策霖在他手里,也只像一枚棋子,安淳的母亲安想容说他是个魔鬼,是非常正确的。 他最喜欢的孩子是长子顾哲霖,对他寄予厚望,准备让他继承家业,不过事情总会超出顾老爷子的掌控。 安淳在迷迷糊糊里睡着了,因为睡得晚,早上也醒得晚。 他有一定起床气,在床上翻身,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很长时间了才坐起身来。 穿着睡衣出了卧室,在客厅里就闻到很香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叠好被子的空了的沙发,明白是肖淼在厨房里。 安淳走过去,在饭厅里看到肖淼穿着那一身过大的睡衣,挽着衣袖,卷着裤腿,正在用勺子搅动砂锅里面的粥。 粥里放了香菇,放了急冻室里的肉丸子,香菇和肉丸子散发出来的香味,他可以依靠他的鼻子闻出来。 这个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发现自己饿了。并且让他想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一大早起床来,做好了饭才叫他起床。 没有开抽油烟机,厨房里氤氲着一层水汽,肖淼单薄地站在那里,苍白的脸像是要融入那层水汽中。 他的形象不知为何,让安淳想到了当年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以至于这一幕深深触动了他。 他的心柔成了一潭水。 他本就是个没法狠心的人,以顾策霖对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他稍稍能够狠下心,也该让他下地狱去了。但他居然还忍着顾策霖,两人相安无事。 肖淼将火又调小一点,低下头的时候,眼睛瞄到了站在一边的安淳。 安淳站在厨房门口,客厅里的落地窗窗帘大开着,晨光破雾照进来,在安淳的身后映上了一层辉光。 安淳高挑的身材堪称完美,脸庞轮廓精致,那是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没有丝毫男人的粗糙。但是他的气质里又带着非常男人气的利落洒脱和从容决断,这种混合的感觉,很让人着迷。 肖淼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红了脸,对安淳道歉道,“安大哥,对不起,我看你一直在睡觉,我起来了,反正没事做,就擅自动了你厨房里的东西。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收拾干净的。你现在要吃早餐吗,这个粥已经熬好了。” 安淳走到了肖淼身边去,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作为一个洁癖者,他几乎没有用碰触别人表达过自己的亲近,肖淼是一个特例。 安淳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柔和,道,“没关系。你想怎么用就怎么样吧。我还没有洗漱,我去洗漱后再来吃早饭。这个粥很香,谢谢你。” 肖淼激动地眼睛发光,面红耳赤,道,“嗯,那我准备摆碗筷。” 安淳和肖淼一起用了早餐,肖淼的厨艺不错,做出的粥又糯又香,配上买的橄榄菜,让人胃口大开。 一向胃口不是很好的安淳,居然吃了三大碗。 这其中的原因,大约还有肖淼做的这个粥,和安淳记忆里母亲为他做的粥很像。 饭后,肖淼收拾碗筷去洗,安淳这次没有阻止他。 对肖淼开放厨房,这表示安淳已经接纳了他,这对安淳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肖淼在洗碗,安淳就进了储物间里,这是一间小房间,有大窗户,被安淳设置成了浆洗室,里面放着洗衣机烘干机熨烫设备等等。 安淳的洁癖让他对这个房间很喜欢,他将烘干的衣服一件件熨烫好,又挂好,慢慢地做这种事情,让他心情安宁。 衣服还没有熨烫完,肖淼过来找他来了,站在门口,怯怯地说,“安大哥,谢谢你收留了我一晚,我要回去了,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昨天的钱。” 安淳看向他,指了指用衣架挂在一边的肖淼的衣服,道,“已经洗干净熨烫好了,拿去穿吧。” 肖淼的衣服都是便宜货,正因为是便宜货,倒是很耐洗衣机的摧残,安淳昨天可是设置了肖淼的衣服要洗一个半小时。 此时被安淳熨烫好挂在那里,好像都因为安淳的细心对待而变得高档了不少。 肖淼感激涕零地道谢,去拿了衣服,就在客厅里换起衣服来。 安淳从储物间出去,正看到肖淼脱得光溜溜的,整个人消瘦而单薄,细胳膊细腿,浑身上下因为白而泛着一点青色,看着就让人觉得他十分可怜而弱小。 安淳心里又开始不好受了。 从小在顾家那样的冷血而残酷的家里长大,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硬心肠了,却没想到对肖淼有这么多的同情心。 肖淼走了,走之前,安淳又拿了五百块给他,肖淼不要,安淳就板了脸生了气,“以后还我就是了。” 肖淼感恩戴德地接到了手里,离开时,对着安淳弱弱地笑着,安淳不忍看他那讨好的笑,没好气地说,“好了,我们是朋友相处,你就不要想太多,不要认为我是在对你施恩,老子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对谁施恩。” 肖淼还是笑,又道了谢,才拿着药从安淳家里走了。 安淳从一边的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处往楼下看,肖淼边走边回头,很是恋恋不舍的样子。 他虽然穿了三件衣服,但是三件衣服没一件保暖的,所以离了有空调的安淳家里,他就瑟缩着肩膀,本就小巧可怜,这样看着,就更是可怜兮兮了。 安淳让自己不要多想,回了书房里去开电脑做事情。 他以为昨晚那样和顾策霖挂了电话,顾策霖上午又会打电话来给他的,没想到顾策霖却没有再骚扰他了。像是昨晚他逆着他的事情没有发生。 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十二月中旬,小区里除了常绿树还绿着叶子之外,其他诸如梧桐树,槐树,银杏树叶子都落光了。 夏日里浓荫蔽日的小区车道,在冬天里,阳光透过落叶后的光秃秃的树枝洒在地上,安淳觉得温暖。 他手里提着在超市买的菜蔬水果,冬天太冷了,他有些怕冷,他的专业性质,和三不管的导师,让他没有事情需要做的时候就很少到学校去,课题的完成,大多是在家里书房,他甚至专门去配了功能非常强大的计算机做数据分析。因此,他在冬天更喜欢窝在自己的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每次逛超市,也会买不少东西,总归能够让他吃用很久。 他要上楼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地方有问题。 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厅处,连自己的笔被人移了五厘米,也能够发现问题的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家里进过人了。 虽然他的心里一紧,本来轻松地心情也变得压抑烦闷,但是他的面上却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将手里的几个袋子放到一边,从鞋柜里拿出鞋子来换鞋,另外一双四十二码的不属于他的鞋子整齐地放在里面。 安淳当没有看到那一双皮鞋,自己自顾自地换好了,放好了自己的运动鞋,就又提着袋子去了饭厅,饭厅里的饭桌上,放了一只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花瓶,花瓶里插着艳红到发黑的大朵玫瑰,玫瑰的浓烈香味让安淳觉得恶心。 他将袋子在饭桌上放下后,就将那一大把玫瑰从花瓶里拿了出来,走到客厅里去,唰一声拉开落地窗门,将玫瑰从阳台上扔了出去。 扔出去之后,他还兀自喘了一口气,慢慢转身看身后。 一个高大挺拔而身姿矫健的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 第五章 安淳看着他,顾策霖五官十分突出,甚至有点像混血儿,眼窝深,但是眸色却淡,淡到让人看不出他眼睛里的任何情绪,就那样无波无起伏到让人害怕。 安淳不由自主往身后退了半步,马上又让自己镇定下来,朝顾策霖发脾气道,“这是我家,你这样算是擅闯民宅吧。” 他只能用这么的故作生气来掩盖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的害怕。 顾策霖却不和他一般见识,看到安淳的手掌已经被刚才的玫瑰上的花刺刺出了血痕,血顺着手指往下滴,他就上前了一步,安淳还没有做出防御,已经被他抓住了手腕。 安淳想要挣开,顾策霖严厉的眼神却让他一动也不敢多动。 顾策霖拉了他进来,将落地窗关上了。 握着他刚才抓玫瑰的左手,看到上面血迹斑斑,顾策霖一向浅淡的眸色却加深了,说道,“你这样也不过是伤了你自己罢了。看看,流血了,你刚才得用了多大的力,才刺了这么深。” 安淳咬着牙,觉得自己要是开口,一定又是和顾策霖吵起来,所以干脆忍着不说。 顾策霖拉着他,让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将他手掌里还留着的两枚玫瑰刺拔了出来。 在安淳的咬牙切齿和狠皱眉里,他捧着安淳的手掌,一点点地舔掉了上面的血迹,而且含着被刺伤的伤口不放。 安淳奋力地要抽出手来,却丝毫不能和顾策霖抗衡,手一点也抽不动,手掌上濡湿而灼热的舔吻的感觉,让他背脊发麻腰发软。 安淳忍无可忍只好发脾气了,气得面红耳赤地喘着气骂道,“你这个变态,把我的手放开,我自己知道上药。” 顾策霖却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以后再这样和我怄气扔花,我就把你的手舔上十遍,不准洗手。” 安淳恶狠狠地骂他,“变态。” 顾策霖却不以为意,放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的柜子边去,很熟稔地从里面拿出医药盒子,从里面拿了纱布,回到安淳身边,将他的左手给缠了起来。 安淳不断要躲,“这么一点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不用缠纱布,你放开我。” 顾策霖只是又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让他安静下来了。 整个左手手掌都被包了起来,安淳想到了七岁时候在楠安山别墅被顾策霖吓得摔倒刺伤了左手的事情。 那时候,左手也是这样缠着纱布。 他愣了一下神,而顾策霖这时候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在沙发上他身边坐了下来,捧着他的头,就将他压在了沙发上,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等安淳要反抗他,顾策霖已经将他完全制住了,将他全身密不透风地压着,灼热的吻要吻得安淳透不过气来。 顾策霖平常态度非常冷,眼神冷,为人也十分残忍冷酷,但是他的吻却总是这样热。 安淳觉得自己要被他烧了起来。 嘴唇被他舔弄吮吸得发麻,舌尖也是,津液完全不受控制,灼热的吻带着濡湿的水声,顾策霖的唇色挑逗就让安淳觉得全身发软发热。 而顾策霖的手还摸到了他的双腿之间,轻抚慢捻地揉着,隔着裤子,就让他没法控制地挺立了起来,安淳想要推开他,但是却被他挡开没法推,顾策霖拉开了他牛仔裤的拉链,带着枪茧的手指隔着内裤抚弄着,安淳在一片目眩神迷里,就这样被他隔着布料摸得射了出来。 顾策霖低头看着安淳染上红晕的脸,他的眼睛半闭着,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情欲的享受让他眉头微蹙,骨子里却散发出慵懒性感,这时候是他最放松和听话的时候。 顾策霖又吻上了他红艳艳的唇,回过神来的安淳感受着顾策霖的热情,还有他抵在自己腿上的热物,回了力气的他将顾策霖死命推开了。 安淳往沙发后面靠了靠,戒备地看着顾策霖,顾策霖其实已经热情高涨了,他下半身的那个鼓起来的玩意儿告诉安淳,他现在也在被情欲烧着脑子,但是顾策霖的面上却依然是那样无表情的样子,呼吸都没有乱一下,面色也是一如既往地冷硬,连一点激动的血色都没有。 安淳朝又要靠过来的顾策霖说,“我饿了,我没吃早饭。我要做饭吃。” 他说着,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纸出来,赶紧擦着身上的浊液,衣服和裤子弄脏了,他嫌恶地蹙了一下眉头。 顾策霖通过气味,就知道安淳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自己手淫过,所以,他心情不错,并不介意安淳这时候拒绝他。 站起了身来,往饭厅厨房走去。 顾策霖穿着一身黑,黑衬衫黑长裤,黑色的头发,就像是能够融入夜色里。 安淳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赶紧起身往卧室里去。 他受不了自己身上染着的东西,赶紧去拿了衣服洗澡,洗了近二十分钟才出来。 等从浴室出来,厨房里已经传出顾策霖在切菜的声音了。 顾策霖不擅长煲汤炒菜,但是却非常擅长处理各种食材。 他能够将鱼的鱼皮一刀片下来,能够将任何东西切成细如发丝的东西,可以庖丁解牛将猪蹄剔出来,可以将土豆皮削得很薄而且厚度完全均匀…… 这些技能当然不是他学过切菜,这不过是他的附带技能。 安淳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因为上面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马上就可以看出来,而顾策霖喜欢黑色,大约原因正好和安淳的相反。 安淳擦干了头发,才走进厨房里去。 见到顾策霖已经切好了青椒丝,还有牛肉和洋葱,此时正在处理鱼,鱼已经在超市里让工作人员处理过了,但是依然要洗和切。 顾策霖捞着袖子,面无表情,在水下面冲着鱼身,知道安淳站在了一边,就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切片还是斩块。”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安淳知道,他对手下说,枪杀还是闷死,是用同样的声音和语气。 想到这个,安淳胃里翻腾了一下,他想也许是鱼腥味惹的。 他说道,“切片。做醋溜鱼片吃。”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开始做菜,只有油锅里炒菜的声音,还有抽油烟机的声响。 顾策霖将所有食材都准备好了,就洗了手,拿餐盘递给安淳,他人高大而矫健,但是站在安淳身边的时候,很多时候,安淳都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他,甚至会怀疑他没有在身边。 他要隐藏自己的时候,似乎站在那里,也不会让人注意到他,但是当他要有存在感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必做,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战战兢兢。 安淳不知道顾策霖长大的过程中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不是愉快的事情。 一个最成功的杀手的培养,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安淳用油炸好了鱼片,将一部分分进盘子里,另一部分才做醋溜鱼片吃。 顾策霖拿了番茄酱,挤在盛着炸鱼片的洁白的餐盘里,用手拿着鱼片蘸了一点番茄酱,吃了下去,他只是咀嚼着,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是否喜欢这个鱼片。 他又蘸了一片鱼片,喂到安淳唇边去,安淳正在锅里下西红柿熬汁,顾策霖喂到他唇边的鱼片他瞥了一眼就把脸转开了,而顾策霖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硬是要把鱼片喂给他吃。 安淳咬牙切齿,又对顾策霖无可奈何,只能张嘴吃了。 尝了之后,又舔了舔唇,轻声自言自语嘀咕道,“盐放少了一点。” 才刚说完,顾策霖已经倾身过来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安淳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狠狠瞪了得寸进尺的顾策霖一眼。 醋溜鱼片和洋葱青椒炒牛肉做好了,顾策霖去摆碗筷,安淳就烧着三鲜汤,其实他对于厨艺算不得非常精通,只是会做最简单的菜色而已,不过他觉得这已经能够满足他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他的洁癖让他对任何要入口的东西,都持有一定怀疑态度,所以很少在外面吃东西。 饭桌上也是沉默的,安淳没吃多少就放了碗,顾策霖虽然吃相斯文,却动作不慢,很快将桌上剩下的所有菜色都解决完了,连醋溜鱼片里面的汁水,包括三鲜汤汤盆底部的姜粒。 能享受这个世界上最奢华的东西,也能够吃最简单的菜色,顾策霖就是这样的吧。 安淳吃完饭了也不在饭厅里待,顾策霖知道要洗碗收拾厨房。 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打开电视里听里面的人声气,也许是吃得暖和,外面阳光明媚,他就踱进了卧室里去,窗帘大开着,阳光印在卧室里,他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心。 顾策霖没有在的时候,他想到他,心里就是说不出地烦闷厌恶夹杂着害怕,但是,当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反而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对他厌恶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也许是他知道太多顾策霖的事情,脑子里的他太过狠毒残忍让他恐惧,但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反而无法想到他太多的事情,他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会切菜会洗碗刷锅。 安淳睡得迷迷糊糊的,当感受到脸颊上的热气和舌头滑腻温热的舔吻的时候,他才不得不醒过来,睁开眼,对上顾策霖淡到连人的影子也几乎照不出来的眸子。 他醒了,顾策霖就心安理得地吻上了他的唇,人也爬上了床,从他的唇吻到他的耳朵,声音比平常更低,还带着一点嘶哑,“你睡了两个小时了,醒了就好了。” 安淳这下彻底醒了,伸手推顾策霖,在顾策霖挤进他双腿之间时,他发了狠地推他,厌恶地道,“大白天,你发什么情。” 顾策霖摸着他的已经起了反应的器官,笑了一声,在安淳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道,“到底是谁在发情,嗯?” 顾策霖平常话很少,说出的话,大部分都是要人去执行的,但是在床上,他却话很多,最喜欢的是看安淳因为他的话而羞恼。 第六章 安淳因为他的话而有点恼羞成怒,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被子太暖和了,让他觉得热。 顾策霖撑着身体在他的身上,虽然没有把他压到,却依然从各个方位阻止了他可能有的反抗。 安淳双腿被顾策霖分开大张,很没有安全感,要把腿并起来却又被顾策霖压着没法动。 最主要是顾策霖揉着他欲望的手,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抗拒吗,但是快感直击着他的身体和大脑,让他晕晕乎乎的,不抗拒?这样又太没有骨气,只会让顾策霖觉得,自己就是个他有了兴致就可以随便上的人。 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己却的确实实在在叫了他十几年四哥了。 顾策霖第一次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居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侵犯自己的兄弟。 安淳这样想着,顾策霖已经将他身上的长裤拉了下去,连着内裤一起,肌肤直接触到冷空气和丝滑的床单的感觉拉回了他的心神,他一边要反抗,一边又想,以顾策霖这种根本视生命和伦理如无物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顾策霖又吻上了安淳的唇,安淳的唇色浅淡,却被他又吻又啃地蹂躏成了嫣红色,又吻上安淳的眼角,带着略微粗粝的茧子的手指揉着安淳的腹部腰侧,安淳觉得又痒又酥,眼睛睁大了,眼神迷离,蒙着一层水汽。 顾策霖的大手从他的腹部抚摸上去,撩起他宽大的家居服T恤,揉上他的胸口。 手指捻着他胸前的红点,安淳觉得又酥又麻还带着一点痛,他伸手要抵开顾策霖,顾策霖却更紧地贴近了他,在他耳边呵气道,“你在想什么?” 安淳要抬腿踢顾策霖,却没法踢到,蹙眉道,“我不想做,你能不能起来。我说我不是你们顾家的人,你就要生气,这样奸辱兄弟,你倒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顾策霖舔吸着他的耳廓,甚至舌尖探进去,濡湿的热感让安淳要逃开,顾策霖的手指拧了他胸前的乳粒一把,安淳一时没有防备,痛得叫了一声。 却听顾策霖说,“你是我顾策霖的老婆,怎么不是我们顾家人,嗯?” 他这句话让本还只是消极反抗的安淳马上炸了毛,安淳不断挣动,顾策霖不想伤了他,放松了一点钳制,安淳就抬起巴掌狠狠给了顾策霖脸上一巴掌,顾策霖居然没有躲开,或者说是他没有想过要躲。 安淳打了他一巴掌后,还恶狠狠地朝他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再说一遍试试。” 顾策霖将安淳狠狠压了下去,凶狠地又啃上他的嘴唇,一向浅淡的眸子,此时却加深了很多,轮廓分明英挺的面庞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因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动情的红色。 他沿着被他制住的安淳的颈子往下又吻又咬,安淳上半身的家居服很宽大,锁骨和肩膀露了大半,顾策霖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没有用力,安淳还是痛得身体弹动了一下。 顾策霖一边舔吻着,一边说道,“你安淳是我顾策霖的老婆,我说了,你还不承认?” 安淳不断挣动着身体,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因为愤怒甚至带上了一点哑,“滚你妈的。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会由着你欺负。” 顾策霖却笑了一笑,在他的腿根掐了一把,安淳痛得身体又是一挺,一声痛叫,顾策霖却说,“你难道不是由着我欺负吗?” 安淳挣扎着要起身揍顾策霖,却被顾策霖直接拉起了他身上的家居服T恤,将他的两只手都给搅了进去,而且拉扯着他左手上做完饭裹上的纱布将他两只胳膊缠到了一起。 安淳变成了一个任人鱼肉的样子躺在床上,蹬着腿要踢顾策霖,顾策霖却压住了他的腿,让他没法动弹,要直起身体来,却因为床太软了,没法使力。 听着床垫被两人折腾着发出的声音,安淳面红耳赤地瞪向顾策霖,“滚下去,把我放开。” 顾策霖浅淡的眸色变成了深色,里面烧着一把火,安淳已经被他脱得光溜溜的了,但顾策霖还穿得整整齐齐,连神态都是好整以暇的。 这更让安淳气愤,他开始不断大骂,“顾策霖,你给我滚下去,等我有机会了,你就等着瞧,你这个混蛋……” 顾策霖根本不管他的大骂,含住了他那在愤怒里也半挺立起来的器官,安淳深吸了口气,修长的颈子也因为突然的刺激而仰了起来。 顾策霖的口腔非常热,舌头灵活柔软,安淳被他又含又舔,哪里受得住,咬牙使命忍着,但是依然不时溢出痛快呻吟。 顾策霖的手指揉着他的臀瓣和大腿内侧,安淳一头柔软黑发在枕头上不断地蹭动着,手被绑着,不断挣动。 顾策霖这时候还要故意激他,“你说让我等着瞧,让我瞧什么,你这样爽得要翻天的样子吗?” 他说着,还从一边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到手上,咔嚓的几声,将安淳这幅样子照了下来,还照了几个特写。 安淳一向洁白如玉的脸,此时烧得红霞满面,眼睛黑溜溜的,蕴着一潭深深秋水,却恶狠狠地瞪着顾策霖。 顾策霖笑起来,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没等安淳转过来咬他一口,就赶紧避开了,说,“让你元旦回家,你怎么敷衍我的。这些照片,只是一点利息。” 安淳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啊,你就这么贱格,上赶子地来舔老子鸡巴。” 安淳说完,以为顾策霖会被气得甩手就走,没想到他却动也没动,只是手又揉上了他的性器,笑道,“是啊,老子就是喜欢你这个。” 说着,还用手机给他下面照了一张特写。 安淳眨了一下眼,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策霖将手机扔到一边去,又埋下头含住了他的欲望,安淳在喘息和呻吟里渐渐达到了高潮。 射精后的迷茫和虚软让他一阵茫然,顾策霖倒了润滑液将手指探入他后面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 顾策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脱掉了裤子,扔下了床。 窗帘是拉上的,下午明媚的阳光印在上面,一片浅浅的光亮晕色。 房间里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但是安淳还是为顾策霖的身体所震撼,虽然他看过无数次了。 顾策霖身材修长,穿着衣服丝毫不显得壮,但是脱掉衣服,小麦色的皮肤包裹着身下蕴藏着力量的肌肉,就给人非常大的震慑感觉。 他的身上还留有很多痕迹,已经分辨不出了,刀伤枪伤,或者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伤留下来的痕迹。 他又倒了润滑液出来,抹在他那雄纠纠气昂昂的雄壮的物事上,随即抬起头来看向安淳,俯下身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很重的情欲味道,带着嘶哑,“淳儿,哥哥会让你舒服的。” 安淳知道他来自己这里,就不过是为这种事,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身边逃掉,所以已经不挣扎了,只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少受点罪。 但是顾策霖那个还没有达到完全兴奋的器官已经粗壮得已经让他很害怕了,他扭着头将脸要埋进枕头,哑着嗓子道,“哥哥,你……把我的手放开。”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服从和哀求,顾策霖用枕头垫高他的腰,分开他的臀瓣,已经慢慢将自己埋了进去。 无论什么时候做,都是这么紧,顾策霖进得艰难,安淳则痛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死咬住下唇,眉头紧皱,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半。 顾策霖不敢乱来,怕又把安淳伤得一个星期下不了床。 他慢慢地研磨着进进出出,眉头也微微拧着,喘了一口粗气,眼睛里却闪过激动的光,要他眼里露出这样的神色,实在是难得。 不过,他对安淳的身体总是充满了兴趣了,每次都会觉得很亢奋难耐。 他伸手将安淳手上绑着的纱布解开了,拉开扔到一边,又扯掉了缠在他胳膊手臂上的衣服,然后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安淳抽着气,适应着顾策霖那个大家伙,被绑得又麻又酸软的手臂抬起来,绕上了顾策霖的颈子。 顾策霖一下子深深埋了进去,安淳痛得一声惊叫,一边抽气一边收紧环着顾策霖颈子的胳膊,顾策霖却丝毫不停地继续动作。 他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上,总算是带上了情欲和激动的红色和亢奋。 安淳的呻吟里夹杂着疼痛带来的痛苦,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他妈就像……只野兽,啊……你轻点……你再这样不知轻重……小心我勒死你。” 顾策霖在他的脸颊唇角颈子上胡乱地啃着吻着,呼吸也乱了一些,喘了口气,道,“你要是舍得,那就把我勒死。” 他这样说着,又退出来,然后狠狠地大力地撞进去,安淳一声大叫,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前列腺被戳到,让他身体里生出了点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顾策霖这阵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直在忙,放任了安淳两三个月,他自己也两三个月没有享受过情事,即使自制力好得能够咬着牙自己取射入身体的子弹,此时却忍不住身体里汹涌的爱意和情欲。 顾策霖很是动情,不过眼神却依然清明,他注意着安淳渐渐散去痛苦而带上了一丝痛快的眼眸,在激动里,动情地说道,“淳儿,哥哥爱你。” 安淳却偏开了头,咬牙冷笑道,“只是爱操我吧。” 顾策霖没有再说,他知道安淳的嘴巴就是这样毒的。 安淳不知道顾策霖做了多久,他身体几乎受不了了,他才总算是感受到顾策霖深深埋在他身体里射入了热流。 顾策霖即使平常那么冷静而精神戒备,但是在高潮的时候,他在这一刻却是放松着的,精神有很短暂的涣散。 安淳身上出了一身细汗,和顾策霖滴在他身上的热汗混在一起。 安淳的胳膊抱着顾策霖的肩膀,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顾策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爱动情的时候最没有防备,这时候最危险,所以才总是找自己发泄欲火,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狠话,但是其实依然是没法真对他狠心的。 顾策霖只发泄了一次,很快下面就又精神奕奕了。 他搂着安淳又亲又摸,两具年轻而滚烫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安淳以为顾策霖只像以前一样来两次就会算了,没想到这次却没有以前那么好打发。 顾策霖又泄了一次,安淳身体算不得弱,但是也经不住他这样不止不休的折腾。 后面淋漓的湿意流出来,身上汗涔涔地黏糊糊,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顾策霖又抱着他吻上来的时候,安淳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边要推开他,一边说,“你是只种马吗?到底要做多久。我要去洗澡了。” 顾策霖撑着身子看着他,结实矫健的身体下了床,一把将安淳抱了起来,安淳有一百八十三公分,身体也绝对算不上瘦弱,再如何有一百三十斤以上,顾策霖就这样轻轻松松将他抱了起来,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说道,“嗯,那好,我们去浴室。” “你放我下来。”安淳被他公主抱着,脸颊绯红,羞愤不已,但是又挣脱不了。 浴室里没有浴缸,只有淋浴,顾策霖开了水,开始只是冷水,他在水下淋着,也没有让他下面那根立起来的玩意儿软下去。 等水热了,安淳才到水下去洗澡,他的洁癖让他在冬天里每天也至少要洗两次澡,不然他就会强迫症一样地觉得自己身上脏,精神不得安宁。 他正要伸手去将顾策霖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弄出来,顾策霖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抓着撑住墙壁,就那么就着他站着的姿势,又捅了进去。 安淳真的要抓狂了,对着顾策霖又大骂起来。 顾策霖却并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动作,然后甚至将安淳按在墙壁上,将他整个人托起来,站着不断动作。 安淳既觉得痛又能够感受到快感,头顶水洒下来,从他的脸上流过,让他觉得要呼吸不过来,顾策霖的动作更是让他浮浮沉沉,他抱住顾策霖的肩膀,低低哑哑地呻吟着,“嗯……啊……啊啊……” 第七章 安淳精神和身体上都不是娇弱的人,但是却的确是被顾策霖做得晕过去了,或者是累得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安淳只觉得全身酸软疼痛,骨头都像是散掉了,比起跑了几十公里的马拉松还要累。 说起来,他本科时候还真跑过校际大学生马拉松比赛的,要不是他自己懈怠着跑,说不定会拿冠军,虽然没拿冠军,也拿了季军,只是他没去领奖,让一个同学去帮忙领了。 那一次,也的确是没有每次被顾策霖做过后这么累这么难以忍受。 床上的被子床单都换过了,应该开过窗,房间里情事的味道已经散掉了,他喜欢的薰衣草的淡淡香味缭绕着,让他精神稍稍觉得放松。 窗帘是拉上的,房间里光线暗沉,像是晚上了。 他伸出光溜溜的修长胳膊从床头柜上摸到了闹钟,开了闹钟上的灯,看一眼,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难怪这么黑,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他想坐起身来,却身体酸软得动不了。 将闹钟放回床头柜,又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拿到手里,突然想到顾策霖有拍他的那种照片,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漂亮到些微凌厉的眼睛里闪过烦躁,想着顾策霖那个该死的混蛋,要照艳照门,没有人管他,但是他不能来照他。 他一定要让顾策霖将手机里的照片删掉才行。 虽然他知道,顾策霖的私人手机,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人会看到里面的内容,或者是敢打量里面的内容。 但是想到网络上传着的各种艳照门,安淳心里就是一阵厌恶,觉得无论如何,要让顾策霖删了他手机里的照片。 他不知道顾策霖去了哪里,他好像不在房子里的样子。 安淳揉了揉酸着的腰,身体后面那个说不出口的地方的疼痛和不自在的感觉,让他更是烦躁。 虽如此,他依然下了床。 他身上什么也没穿,只好去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家居服。 揉了揉头发,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他发现他面带红晕,眼睛微微迷茫带着湿意,嘴唇略微红肿,颈子上不少顾策霖印上的吻痕,他就更是一阵恼怒,这个样子,恐怕谁都看得出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匆匆浇水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的脸不要这样红,这才怒气冲冲地走到客厅里面去,客厅里的灯没有开,但是饭厅和厨房里的灯却开着。 虽然灯开着,却没有人在。 安淳心想顾策霖这个家伙,做完就走了吗。 走了也好,免得看到他就来气。 安淳靠在墙边,刚才走的步子太大,把后面的伤处又拉扯到了,痛得他皱眉。 他觉得顾策霖小时候成长的压力那么大,在这种情况下,他身体应该发育得不好才对,为什么他却要发育这么好呢,也许是因为吃了些太补的东西? 安淳胡思乱想着,却突然感受到了耳边一个呼吸,他被吓了一大跳,惊得转过头看向身边。 顾策霖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虽然他的突然出现把安淳吓了一跳,他依然毫无自觉地在安淳的耳朵上亲了一口,道,“怎么不去躺着?” 安淳道,“我饿了。你怎么还不走?” 安淳自己进了厨房里去要捣鼓吃的,顾策霖跟在他身边,并不理睬他那句逐客的话,道,“我准备做粥,却不知道怎么做好。就看了你客厅里书架上的那个备忘本旁边的单子,上面有外卖单,我想你应该会吃上面的外卖,就点了让送外卖来。” 安淳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说道,“你居然相信外卖店里的吃的,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怕有人仇恨你会在里面下毒吗?” 顾策霖知道安淳不会和自己好好说话,也并不以为意。 伸手不着痕迹地搂过他的腰,道,“我看你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做,和我回去一阵,怎么样?” 安淳烧着水,又去开冰箱,看做什么吃好。 嘴里回答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什么要紧事做。你又安排人监视我吗?” 他说这句话没有看顾策霖,甚至语气也只是平淡,但是顾策霖知道这是他不能触的地方,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派人监视你。不然,我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放任你在这里来读书,我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 安淳哼了一声,道,“我的人生是我的,我不管你们顾家人是要怎么样,但是你们别来打搅我。” 他说着,从冰箱里拿出几个乌鸡蛋出来,抬眼瞥了站在另一边的顾策霖一眼。 顾策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对安淳,他算是什么都由着他了,给了他最大的自由。 安淳不知道他是如何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才给了他这样的自由。 而安淳却总是用这种话来挑衅他。 很快外卖送来了,安淳让顾策霖切着藕片,自己去接外卖。 送外卖的小帅哥安淳认识,是个笑起来有酒窝的二十岁男孩儿,非常腼腆而干净的样子。 而且他家的厨房,安淳也去看过了,觉得算是符合他的要求,所以才会在实在不想自己做菜的时候,叫他家的外卖。 其实对方家里根本不卖外卖的,不过是他家的老板的女儿十分着迷安淳,而安淳每次又付点餐百分之二十的服务费,对方家里才送外卖的。 挑剔又洁癖的安淳一般人哪里受得了他。 虽然有外卖,安淳还是自己做了菜。 他身体一直难受,却一点也不愿在顾策霖身边显出弱势来。 安淳左手上被玫瑰花刺刺出的口子,因为口子小,只显出红来,倒看不出伤口了。 吃完饭,顾策霖又去乖乖地收拾了饭桌和厨房。 安淳趴在沙发上翻书,顾策霖伤了他了,是肯定没法再做的,而以他的繁忙,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多久,说不定他明天一早就会回去了。 安淳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松快了。 他其实有些想回家去,他想他母亲了,但是又怕回去,不仅是怕顾策霖,还怕他母亲不记得他这个儿子,看到他的时候,反而发狂。 顾策霖作为一方人物,被称为M城的地下皇帝也不为过,在安淳家里这几十平方的空间里,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男人。 安淳趴在沙发上,臀部挺翘,腰线幅度十分漂亮,他走了过去,在安淳的身边坐了下来。 多看了他几眼,忍住了没有下手去摸那美好的弧线。 安淳侧头看了他一眼,朝他伸手,“你的手机。” 顾策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安淳要把手机打开,发现不行,只好又递还给顾策霖,道,“打开。” 顾策霖道,“照片被隐藏起来了,你找不到。” 安淳红着脸瞪向他。 顾策霖继续说道,“你是要休息吗,或者愿意去看一场电影。” 安淳哼了一声不说话。 顾策霖便也默默看着他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着对方,并不觉得尴尬。 这时候,房间里响起了门铃处的声音,“有访客。” 安淳爬起身,十分不方便地移动到了门边去看了一眼,上面印出肖淼的身影,肖淼小小的脸庞,栗色的柔软头发,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带着一点欣喜地望着镜头,“安大哥,我来还你钱啦,你在家吗?我进不了这个大门,保安说可以这样叫你。” 安淳回头去看顾策霖,顾策霖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身,同样看着视频里面小动物一般可爱又可怜的肖淼,肖淼鼻子冻得有点红了,所以显得更可怜。 顾策霖问安淳道,“他是谁?” 安淳没好气地道,“你管他是谁?哦……或者你又可以去好好查一查他,最好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 以前顾策霖是有这样的先例的,安淳到S大来读书的时候,他就把他的整个班的人都查了一查。还有老师的情况也查了。安淳知道这事后,气得要和顾策霖单挑。 顾策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淳,安淳觉得和他这样说话也没有用,便按了通话键,对在楼下的肖淼道,“我在家,但是家里现在有客人,那个钱,没什么,你不用还我了,去买件厚衣服穿吧。” 他这样说后,肖淼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说,“这怎么好意思不还。安大哥,那你先招待客人,我下次再来还你就行了。” 他说完,又怯怯地笑了笑,明亮的眼睛像是带着星辰的光芒,“安大哥,那我先走了,再见。” 他这样说了之后,还躬了个身,抬起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这才走了。 看着他的单薄的身影从镜头前离开,不知为何,安淳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 为什么肖淼能够这样挑起他的同情心和别的思绪,他自己也不明白。 顾策霖在神色略微黯然的安淳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倒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儿。” 安淳看向他,道,“你要是想对他不利试试。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你也不要去打搅他什么。” 顾策霖看着安淳,眼神深了深,似乎带着莫名的深意。 第八章 安淳看顾策霖对肖淼不再追问,也就放下了心。 晚上睡觉,顾策霖将安淳半压在怀里,安淳很不舒服,过了一阵,就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半趴在枕头上,沉沉睡过去。 顾策霖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盯着天花板,不再招惹安淳,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淳就醒过来。 侧头看了看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顾策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他伸手探了探他趟过的位置,早已经没有了人睡过的热乎气,想必顾策霖已经起床不短时间了。 安淳起床时看到床头柜上的留言条,才知道顾策霖已经回M城去了。 他是个繁忙的人,事情多,能够在这里多留几天才奇怪,这样急匆匆留宿一夜就离开,才是他做事的常态。 虽然这是他做事的常态,但安淳还是很不高兴。 他心里感觉非常矛盾,要是一大早起来,顾策霖还在,他定然和他相对着就觉得烦,但是对方知情识趣地离开了,他依然很烦闷,觉得对方大约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发泄欲望的玩意儿。 无论顾策霖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让他烦闷的,不能让他高兴。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大约往往如此。 经过了一晚上的休养,安淳还是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很难受,特别是后面,恐怕最近一个星期都只能喝粥了。 身体上的难以忍受让安淳对顾策霖怨怒交加,脸上神色一直臭臭的。 在心里怨怒了几分钟之后,安淳自己收拾好了卧室,看着一切干净整洁,他又长长松了口气,希望顾策霖最近都不要再来找他了。 因为只有顾策霖不在他身边,安淳才会觉得自己是过着平常人的普普通通生活,黑暗帝国的豪门血腥距离他很远很远。 安淳自己弄了早餐吃,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只做了最简单的东西,麦片牛奶和面包,吃了之后想了想,给了他母亲安想容所在的疗养院打了电话过去。 他母亲算不得老,但是因为当年药物服用过量而大脑受了损,所以已经不记得他不认识他了。 她记得最深的是他的父亲,还有那个折磨过她的男人。 安淳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和母亲很相像,不像他的父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去看他母亲的时候,时常会被她认成是他父亲,有一次,还被胡乱抓了水果刀的母亲刺伤了,胳膊上挨了一刀,腰侧挨了一刀。 他现在已经很少去看他母亲,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她不认识自己还要杀自己;还有就是担心,担心他母亲看到他,又精神太过激动而对身体不好。 疗养院的电话接通了,是专门照顾他母亲的主治医生接听的,他说了她最近状况很稳定的话,又给安淳传来了一段她生活起居的视频,安淳看着,便也和他没话可谈了,挂了电话。 在家里修整了两天,又去学校做了两天事情,这一天,回家的时候,在小区下面的花坛边安淳又看到了肖淼。 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是肖淼还是穿得单薄,缩着肩膀,看着花坛里的杜鹃花正在发呆。 安淳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杜鹃看得出神的肖淼被安淳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看到安淳就又笑了,“安大哥,你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呢。我现在有些钱了,来还你钱。” 安淳只见肖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冻得红红的,眼睛却又单纯又明亮,嘴唇些微发乌,安淳自己倒是穿得很多,赶紧将自己颈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扔到肖淼颈子上搭着,说道,“这里多冷啊,你怎么不知道在楼道里等呢。再说,我说了不要你还钱了。” 肖淼摸着安淳的围巾,站起了身来,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那个过道门,也要刷卡才能进呢,我进不去,就只好在这里等了。那个钱,我怎么好不还你,七百多块呢,又不是小钱。” 说着,就要从自己的裤袋里掏钱出来给安淳。 安淳却没让他拿,抓住了他的手,肖淼的手冻得冰凉,就像是冬天里抓着一只冰棍。 安淳心里对他起了很深的怜悯,觉得他可怜,觉得他像记忆深处里的自己,那么可怜兮兮的,其实很需要别人的爱护和帮助。 他拉着肖淼跟着自己一起进了楼里,一起去乘电梯,一起上楼。 进屋的时候,他对肖淼说,“你既然有钱了,怎么不去买一件暖和一些的衣服呢。” 肖淼有些羞赧,“我穿这个就够了。衣服够穿就行了,不用买那么多。” 安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七岁之前时,也是和他母亲一起过着贫困的生活,想要买一个两块钱的玩具,尚且觉得很奢侈,而不忍心让母亲花钱。 肖淼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明白。 安淳去自己房间里找了一件稍小的暖和外套拿了给肖淼,说,“你穿着吧,我自己穿太小了,不穿了,正好给你。” 肖淼一边道谢,一边就把衣服穿上了,对安淳笑,“这个衣服好暖。” 安淳觉得鼻子发酸,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刚才进卧室去,肖淼就把那七百多块钱放到他茶几上用果盘半压着了,不仔细注意是看不到的,但是安淳很敏感,一眼就发现了,他还发现了肖淼手腕胳膊上的瘀痕,他想,也许肖淼又被谁打了。 安淳一边去热牛奶给肖淼,一边问跟着自己的他,“那些放高利贷的,又来找你了吗?” 肖淼笑了笑,说,“我把这个月的利息还了,他们也就没找我了。” 安淳问,“你每个月要还多少利息?你妈妈到底欠了多少钱?” 肖淼的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有些是天真的,有些是讨好的,有些是可怜的,等等,这时候却是苦涩的笑,“原来是两百多万,不过抵押了房子,又借了一些还上了,还剩五十多万,现在每个月的利息就有三千多,每个月都得还。” 安淳心想这也不是很多钱,不过看肖淼也的确是很困难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给肖淼这么多钱让他去把欠债还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牛奶已经热好了,就拿出来递给肖淼,肖淼很是感动地接到手里喝了。 安淳喝着自己那一杯,说道,“你在做什么工作,每个月还得了这些钱吗?” 肖淼撩起眼皮不好意思地看了安淳一眼,说,“还在读书呢。不过都是申请奖助学金,学费都是贷款,然后又做些别的打工,稍稍能够把利息还上罢了,要把那五十多万还上,就只能以后工作了再说了。” 安淳倒是很诧异,他以为肖淼已经在工作了。 不由问道,“你在哪个学校读呢?” 肖淼垂着头说,“就是不远那个S大。我现在才大三,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呢。不过我没住学校,在外面住的,住学校,晚上就不能出去做事挣钱了。” 他说得很是羞愧,安淳道,“S大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你很不错嘛。” 肖淼很惭愧,“我在班上不突出的,也不过是占了是本地人容易考上去罢了。当时我妈妈还没过世呢。要是像现在这样的日子,哪里考得上大学。” 安淳心里酸酸楚楚的很是难受,比顾策霖每次来烦他还让他难受,他忍住了心里的酸楚,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一如平常,说道,“你是很好的。” 肖淼羞涩地笑了一声,又有点怯怯地看安淳,道,“安大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没见你忙。” 安淳没有应他这句话,只是说道,“我就闲着呢。” 出自顾家那种家庭,他无论多么同情肖淼,心里却依然始终对他有一分警惕,不会将自己的事情暴露太多给他。 之后安淳开始做饭,肖淼就在他旁边帮他,安淳问肖淼,“你妈妈丢下你,你不怨她吗?” 肖淼大约是不知道安淳怎么突然说到这种话题上来,所以愣了一下,才说,“她是我妈,哪里能怨。我妈沉迷赌博之前,人也是很好的,对我也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了一点哽咽,“要是她不死就好了。我其实不怨她,欠钱了还上就行了,她为什么就要想不开去死。我现在做梦都还经常梦到她呢。” 肖淼的话让安淳也觉得酸楚起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肖淼,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突然很想回去看她了。无论她认不认识自己,无论她是不是看到自己就发疯犯病。 安淳留了肖淼吃饭,之后还留了他住了一晚,肖淼在他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和之前的可怜的,讨好的那些笑都不一样。 安淳甚至有心收肖淼做自己的义弟,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单纯,收了肖淼做义弟,顾策霖一定会在意的。 便没有真的提出来。 虽如此,他还是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肖淼了,又把那七百多块钱,放进了送给肖淼的两本书里,让他带走了。 安淳本没有计划要回M城,因为肖淼的那一席话,他就很想回去一趟了。 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乘坐了下午的班机回了M城,打车回了家。 顾家的主宅,在M城近市中心的位置,那是一片豪宅,出租车甚至没能近大门口,安淳只得自己拖着箱子,走了几百米,走到主宅大门口去。 在车道旁边的小门处按了门铃,里面女佣看到是安淳,高兴地让门卫开了门。 从大门处到里面的房子还有不短的距离,门卫要让车来接他,安淳制止了他,说自己想要走进去。 十二月底的M城,要比S城暖和很多,阳光灿烂,香樟树的绿叶在阳光里泛着青翠的光,路边还有一排排广玉兰,此时没有开花,但是绿叶依然茂盛,这是他母亲很喜欢的花,当年顾家老爷子专门为了她而栽种的,这些年过去,花树依旧,人事已非。 安淳穿着一件衬衫和一件背心,衬衫是浅蓝色的,背心是白色的,浅灰色的长裤,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挽着他的外套。一步一步地,往屋子走去。在阳光里,干净清透俊秀挺拔,十分惹人注意。 顾家的主宅占地广阔,已经有七八十年历史了。 中间最大的那栋建筑,是这里面的主建筑,在顾家这主宅落成时就修好了的,之后也只是改了数次装修,房子没有变过,虽然历经了七八十年了,带着罗马风格的这栋房子依然不显沧桑,只是更加稳重沉着。 除了这栋主建筑,还有花园,一个不小的体育馆,室内外都有游泳池,还有另外几栋别墅,佣人楼等等。 这里面的设置从某些方面来说,有些像迷宫,地下还有秘密的地下室,更像是迷宫。 安淳走在路上,就如是想着。 还没到主屋,管家和佣人已经迎出来了,佣人接过他手里的箱子,管家廖伯笑呵呵地对他说,“今晚二少爷三少爷两家的人都会回来呢。主子没想到你会回来,他还在外面,要是回来看到了五少爷您,不知道该多高兴。” 廖伯是顾家老四的死忠,将这一家大小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也很知道顾家老四的心思,所以很得顾家老四的赏识看重。 他的大儿子现在也在顾家老四身边做事,女儿在国外留学,回来之后也会进顾家来。 安淳对廖伯点点头,道,“我坐飞机了有点不舒服,想洗个澡了睡一觉。” 廖伯说,“五少爷,您要回来就该先说一声,这样也好安排,安排您的飞机,安排人去接您。” 安淳瞥了他一眼,淡淡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这不是能够自己回来吗。” 廖伯笑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安淳的房间是主屋的朝南的一间大房间,是房子里最大的主卧,宽大的卧室,更衣室,洗浴间,客厅,还加一个小书房。 这间房,说起来,是当年顾家老大顾哲霖的卧室。 安淳被接回顾家主宅住的时候,是住在另一边面西的一间房里,那间房还没有这一套房子的卧室大,而且略显阴暗。 安淳在小学时候因为顾家的各种事情以及他母亲的问题而得过自闭症,一度被送到爱琴海阳光最明媚的海边去疗养,后来慢慢地就好了很多,现在则再没有发病过了。 因为有过这个病史,医生建议他住阳光最充沛的房间,所以在顾家老大死了之后,顾策霖就将这间房安排给了安淳。 在安淳搬进来之前,这间房已经重新装修过了,用色和装饰都是非常明亮大气而温暖的。可见顾策霖的用心。 安淳洗了个澡,又吃了一点女佣端进来的点心,就爬上床睡了。 第九章 安淳睡得不是很好,他做了梦,梦到了小时候,也梦到了十几岁时候的顾策霖。 现在安淳已经知道,顾策霖从小被顾老爷子作为杀手培养,而且是最优秀的杀手。 为了防止顾策霖不听话反叛,还在他体内安装了微小的遥控炸弹,而那决定顾策霖生死的控制器,先是握在顾老爷子手里,顾老爷子死了,就握在了顾老大顾哲霖的手里。 安淳想到顾策霖受的苦,自己所遭受的那些,和他的比起来,根本就是什么也算不上。 但是当时,安淳是不知道这些的。 在他眼里,顾策霖十分沉默,为人冷傲,对他并不搭理,但是却会在某些时候,在他背后对他表现出好心。 所以安淳就认定他是好面子的好人。 十几岁的顾策霖已经很高,瘦,结实,黑,眼神深不见底。 在梦里,他在前面走着,回头看了一眼安淳,安淳想追上他,却一直追不上,两人在海边走,海水的涛声一直在响。 安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觉得非常奇怪。 他虽然住在他大哥的房间里,而这个大哥又已经死了,据说是被顾策霖谋杀而死的,算是带着怨恨冤死,但是安淳却从来没有梦到过他。 他的梦似乎全是留给活人的,死去的人都无法入他的梦,包括他非常害怕忌惮的顾家老爷子,他死后,他也没有梦到过他。 安淳不由些微晃神,不知道母亲过世后,她会来入他的梦吗,还有顾策霖呢,要是他死了,自己还会梦到他吗。 安淳睁开了眼,窗帘是拉开的,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外面暮霭沉沉,让人觉得有些冷。 这里的暮色,和S城的,原来也是这样相像,清冷孤寂。 安淳拉上被子蒙住脸掩住眼睛,不想起床。 当发现床垫往下动了一下,安淳才一阵警觉,将蒙住脸的被子拉了下来。 顾策霖坐在床边,眉目深邃,看着他。 安淳还没有说话,顾策霖已经俯下了身来,捧着他的脸,吻了他的鼻尖又吻他的唇。 安淳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等被他卷着舌头吻得舌头发麻了,才总算是生了气,抬手将顾策霖的脑袋推开了。 安淳红着脸,喘着气,骂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的隐私,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还这样没声没息。” 顾策霖没应,又俯下了身,在安淳因为睡觉而晕红的脸颊上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说,“起来吧。” 安淳推开他,没好气地迅速坐起了身,从床另一边下了地,往卫生间走,又回头看了顾策霖一眼,顾策霖还坐在床边,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身影像是融在暮色里,那么深重的黑。 安淳想到了梦里的情景,海边,自己要追上他,却无论如何追不上。 安淳去洗漱了,收拾好了自己,出来看到顾策霖还在房间里,卧室里的灯已经开了,他坐在沙发里翻着一本安淳带回来的书,介绍一个数学名人的。 安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进了更衣室去换衣服,更衣室的门没关,留了一大半,安淳和顾策霖说话,“二哥三哥都已经回来了,是吗?” 顾策霖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更衣室门口去,说道,“嗯。都回来了。” 虽然顾家人内部存在不少问题,但是还是遵照了老规矩,几乎是每个月都会聚一次的。安淳在S大读书,他拒绝回来,最主要是他拒绝承认自己是顾家人,所以根本没有履行职责回家参加这种家庭聚会。 安淳在顾策霖面前,其实并不太在乎裸露身体,毕竟他十八岁时,就被顾策霖逼着发生了性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虽然每次安淳都要讥讽顾策霖,但是,对于两人的情事,和对顾策霖身体的了解,却丝毫不陌生了。 他便也不在乎顾策霖看自己赤裸身体。 他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从衣柜里找出自己要穿的衣裳。 虽然他没在家,但是他喜欢的品牌,一些符合他审美的新款还是会按照他的尺寸送到这个家里的,所以大大的一间更衣室,衣服很多。 安淳看到他衣橱里一大堆浅色衣服里有一件黑色衬衣,他诧异了一下,没多想,就把这件衣服拿出来往身上套了,穿上有点宽松,他也没有在意。 又去拿了牛仔裤往身上穿,他知道顾策霖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不过他没在意,要是哪次他不这样看着自己了,那才是出了问题。 安淳一边穿裤子,又侧头问顾策霖,“家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顾策霖一直看着面前的活色生香,本是好整以暇镇定地站在门口的,此时却有点忍不住,走到了安淳身边去,将要拉上裤链的安淳的手按住了,手从他的裤子里伸了进去,低声道,“能出什么事?” 安淳赶紧要抓住他的手,但是整个人却被顾策霖一压,抵在了一边关着门的衣橱上。 顾策霖猛地吻了上来,安淳赶紧推他,仰着颈子要避开他的吻,“喂,你是个禽兽吗,动不动就发情,先放开,放开,我才刚穿好……” 顾策霖还是穷追猛打地在他的脸上颈子上肩膀上一阵胡乱地吻,手已经把安淳的裤子拉下去了一些,也撩拨起了他的欲望。 安淳感受到顾策霖抵上来灼热硬挺,不由慌张了一下,赶紧道,“你知道你那个东西会弄得我多难受,你想这样进来,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话起了作用,顾策霖没有再硬生生地抵上来,只是舔了一下嘴唇,淡却深邃的眸子撩了安淳一眼。 伸手抚着他的欲望,在地上半跪了下去,捧着安淳的臀部含上了他半起的欲根。 安淳垂下眼,看到他黑乎乎的脑袋,感受着他口腔的灼热的温度,还有柔软灵活的舌头的抚慰,心里一阵阵灼热,忍不住溢出丝丝暧流。 顾策霖的手力道适中地揉着他的臀部,安淳的低低呻吟变得高了一点,然后揉着顾策霖的头发,突然颈子仰了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悠长吟哦…… 顾策霖将他的东西都吞了下去,溅在他脸上的,他也伸出手指揩了,带着枪茧的右手食指上沾着白浊,他站起身来,将手指喂进安淳喘着气的嘴里,安淳要避开,却避不开。 顾策霖的手指很粗糙,安淳觉得很不舒服,湿漉漉的眼睛对上顾策霖带着深意和欲火的眼,安淳只好认命地舔了他的手指。 顾策霖抽出手指后,又捧着他的脑袋和他接吻起来。 浊液淡淡的咸腥味道让安淳很不高兴,之后赶紧把顾策霖推开了。 安淳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的,顾策霖果真解了皮带看向安淳。 安淳在心里叹了口气,瞪了顾策霖一眼,把自己的裤子捞好穿好后推了顾策霖一把,让他在更衣室里沙发上坐下,这才跪下去摸他那已经挺立起来的器官。 安淳很洁癖,其实很不喜欢做这种事,但是也知道顾策霖的难缠,要是不满足他,恐怕这一晚都没法出去了。 安淳的唇舌功夫实在算不得好,而且顾策霖那玩意儿太大太不好伺候了,他不时就会用牙齿磕碰到他一下,好在顾策霖不挑剔。 虽然如此,也是安淳的口腔都发麻了,顾策霖才射出来。 安淳赶紧避开了,但是还是溅了一些在他脸上。 他起身就走了,冲进了洗手间里去。 他洗了好一阵手和脸,又漱口,这才从洗手间里出去。 顾策霖已经收拾好了,站在外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安淳脸有点红,瞥了他一眼就去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顾策霖也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地下楼去。 顾家的这个主屋,虽然历经了七八十年的风雨,不仅外面看起来依然壮观稳固,里面的装潢也是簇新而华丽的,这是顾策霖做了顾家这一代当家之后重新装修过的原因。 这房子里表面奢华雍容带着古典气息,里面使用的科技却很先进,安全防御系统十分完备。 安淳走过走道,走道里拱顶很高,两旁的墙壁墙纸上有暗金的花纹,挂着一幅幅油画,有些是风景,有些是人物,不过,人物都是女人,这个家里,住进来的女主人。 安淳对此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家里挂上的画像都是女人呢。 也许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自知站不到光明处? 在前面要转角处,一盆花上面的墙上,多了一副油画。 安淳回家来时没注意,此时才看到。 上面是穿着藕荷色长旗袍,站在窗边拿着一把扇子的女人,女人身姿修长婀娜,在旗袍的衬托下更是曲线毕露,芊芊玉手握着象牙骨扇,扇面上是绿萼梅花。女人的面上神色平和,乌发如云,眉目如画,深如秋水的眼带着一丝冷清更是勾人魂魄,带着大家闺秀的雍容,又有书卷气的文雅,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安淳知道这上面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但是说起来,他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母亲。 安淳站在画前一时没有说话。 顾策霖也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画中人,似乎是在看画,又像是在透过画看别的。 安淳问身边的顾策霖道,“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我母亲年轻的时候?” 顾策霖看向他,一向浅淡的眼瞳,此时像是闪着光,他说道,“不是,就是前不久才让一位大师画的,好不容易请到,除了油画,他还精通国学和工笔。” 安淳这下诧异了,“是吗?那他怎么知道我妈妈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 说完,脑子突然一震,他又看向画,然后目瞪口呆了,很是恼怒地瞪向顾策霖,喝道,“把这个画取下来。” 顾策霖没有应他,这时候,管家亲自上楼来了,看到两人站在画前对峙,就很恭敬地说道,“主子,五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他们都已经在餐厅了,看你们还没下去,我就上来看看。” 顾策霖点一下头,道,“嗯,下去用饭吧。” 安淳面红耳赤,看向廖泊桦廖伯,道,“你让人来把这个画取下来。” 廖伯很是诧异,看了顾策霖一眼,见顾策霖面无表情,不辨喜怒,便又看向安淳,说道,“五少爷,这画才挂上去小半月呢,来见过的人,都赞叹夫人当年风华绝代,如何就要取下来呢。” 安淳发现廖伯也没看出这画的不对劲来,他的母亲,耳朵上应该是会戴耳环的才对,但是这画上没有,不仅如此,这画上的人,右边胳膊近肩膀处,有一颗小红痣,其实他母亲根本没这颗痣,是他有。 所以他很快看出问题来了。 安淳怒瞪着顾策霖,想到他之前在床上说自己是他老婆的话,就更是气怒,而且他还拍了自己的那种照片,他顾策霖太欺人了,让人把自己画成一个女人,还挂在家里墙上。 顾策霖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怒瞪,淡淡说了一声,“走吧,下楼了。” 率先走了。 廖伯赶紧到安淳跟前,让他也下楼去吃饭,因为两人是走在后面,看见不到顾策霖的身影了,廖伯才对安淳小声说,“五少爷,您何必又和主子这样闹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夫人的画像,挂在这里,我看没什么不好,这样看过来,还是夫人最漂亮。连带着小少爷,您也是这家里最出色的人。” 安淳心里责怪廖伯事理不分,一味做顾策霖的奴才,不过嘴里却不能说他什么,只是道,“我母亲还没死呢,怎么就把画像挂在那里。” 廖伯笑道,“当年大太太没有过世时,也是就把画像挂上去的。” 安淳咬牙切齿道,“你们怎么不把顾策霖他的画像挂上去呢。” 廖伯劝道,“他怎么也是您的兄长,这样直呼其名,不妥当。” 安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下了楼,到餐厅里,果真,人都已经到齐了。 第十章 顾家的餐厅里灯火辉煌,不仅顶上难得一开的最大的水晶吊灯开了,另外两盏副灯也开着,墙上的壁灯也开着,这些灯光将餐厅里的事物照得分毫毕现。 安淳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餐厅里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他一瞬间不适应。 安淳才刚出现在门口,顾家老二顾先霖的夫人傅黎华已经笑呵呵看过来,道,“五弟,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安淳道了谢,就要走过去坐下,而且他是家中老五,在老大过世,老二老三坐在现任家主顾老四顾策霖下手位的情况下,他去坐在二嫂身边最正确不过,而且他以前也是这么坐的,没想到这一次,顾策霖坐在长餐桌的上位发话了,“老五,你坐过来。” 安淳动作停了一下,朝他看过去,没有过去,顾策霖又说道,“老五,你坐我旁边来。” 安淳眉头皱了一皱,道,“我坐二嫂旁边就行了。” 安淳同顾策霖造反,让整个餐厅里的氛围一时僵了起来。 顾家虽然现在剩下四兄弟,但是老二生了两女两男,老三膝下三男一女,顾策霖和安淳都没有结婚,但这样算下来,人也不少了,除了在国外读书的,其他人都在。 刚才安淳进来时,大家还在小声说话,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现下因为安淳和顾策霖之间的矛盾,大家都停下了说话,小辈们不敢造次,都偷偷瞄上位,又瞄安淳,顾家老二顾先霖则是好整以暇老神在在地坐着,没管这事,倒是老三顾诚霖做了和事佬,说道,“老五,你有几个月没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坐到老四旁边去吧。你坐上面,大家也都好好看看你。” 安淳心想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三哥顾诚霖最是老好人,性格柔和,没大本事,善于和稀泥,这个波涛暗涌的家其实很离不得他,安淳也对他有几分爱戴,也就没有和他犟嘴反驳,只是说道,“我好不容易回来吃顿大餐,我坐在四哥旁边,你们看着我,我还怎么好好吃。我知道你们要说事情,我又不管家里事,不和你们谈事情,让我坐二嫂旁边最好。” 安淳对老三说的这话算是合情合理了,不过顾策霖的权威却是不容挑衅地,他直接对一边的管家抬了一下手,已经有佣人飞快地将在傅黎华旁边的椅子抬到了他的身边去。 安淳站在一边看着顾策霖的行为,咬牙切齿地冷笑了一声,又看到餐桌上一帮子侄女侄儿看着自己,不由心里更是郁闷,最后只好坐到了顾策霖旁边去。 顾策霖看他坐下,才对管家说可以开始上餐了。 安淳在以前,虽然就敢在众人面前和顾策霖唱反调,但是总是适可而止的,但是这一天他却一点也不想适可而止,大约是他心里有点意识到了顾策霖在想些什么不着调的事情。 虽然顾策霖一向深沉冷酷,但是对待家中后辈,他倒并不十分严苛,所以这些侄子侄女们在餐桌上也并不会沉闷着不说话,过了上桌时安淳和顾策霖闹不愉快的小插曲,餐桌上的氛围便又变得融洽欢闹了。 大家说着这一个月来的事情,老三的最小两个小孩儿,都才三岁,是对龙凤双胞胎,最是可爱,小姑娘叫顾载樱,嘴里吃着东西,又呵呵笑着说她学了跳舞,要表演给大家看。 顾策霖一向不苟言笑,也被她逗笑了,他吃了点东西,就放下刀叉,对顾载樱说,“妞妞,到四叔这里来。” 顾载樱在她母亲的帮助下从椅子上下去了,迈着短腿跑到顾策霖身边去,顾策霖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道,“妞妞长了些肉了,比上次重了些。” 他说着,目光从专注地吃东西丝毫不理睬他的安淳身上扫过,对妞妞说,“妞妞,五叔有四个月没回来了,你想不想他。” 顾载樱在这个家里,谁都不怕,谁都能够讨好,赶紧伸手拉安淳的衣袖子,软糯糯地说,“五叔,妞妞想你了。” 安淳只好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在餐厅里炫目的灯光下,妞妞白得像个小包子,他只好看在妞妞的面子上,不再和顾策霖打冷战,道,“给我抱抱。” 顺手将妞妞抱到了怀里坐下,问她,“妞妞到底是怎么想我呢?” 妞妞望着他笑,又撑着身子在他脸颊上啪叽了一口,道,“很想很想。” 她把本来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安淳逗得哈哈直乐,顾策霖看到他笑,这才继续吃饭,看来小孩子才是润滑两人关系的润滑剂。 顾家的家业,不能见光的大头都在顾策霖的手里,顾先霖和顾诚霖则负责顾家的公司业务,他们对外代表着顾家,不过在顾家里,什么都是顾策霖说了算。 而真正知道顾家底细的,也知道顾家里的正经家长是谁。 一顿饭吃了大半小时了,之前一直努力吃东西的安淳已经吃饱了,就抱着妞妞喂她吃饭,妞妞也很配合,一直乖乖坐在他的腿上,扭着手指头自己玩,又和安淳细声说悄悄话,说是悄悄话,不过是又玩了什么,又喜欢上了什么罢了。 顾策霖平素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此时话却不少,将家里的每个人几乎都会问几句话,然后交谈两句,让人不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所有的后辈里,最大的是顾先霖的大儿子,叫顾载文,有句话说见名知其人,看顾载文的面相,便是生生的例子。 到他的时候,顾策霖却没有太和蔼,直接说道,“听说你最近很出风头,不跟着你父亲好好做事,绯闻倒是不少。” 顾载文21岁,八月才从国外名校拿了商学的学士学位回来,跟在他父亲身边做事。事情没有做多少,最近的娱乐新闻里倒是处处能够见到他的身影,先是有娱记照到他和名模出入夜店,借着名模的光,他很快被八出了身份,是顾家的子孙。现在又在传他和一当红影星的绯闻,娱乐新闻里翻来覆去是两人被偷拍到的照片。 顾载文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态度很恭顺,说道,“四叔,我之后会注意。” 顾策霖看着他,“如果是真喜欢的,娶回家也没有关系。不过,我们家里,忌讳太招摇。也忌讳这些一身新闻的女人。” 顾载文恭恭敬敬地说,“嗯,我明白。” 顾先霖看了儿子一眼,道,“你明白就好。我说你你哪里放在心上,让你四叔说你几句,你才去上心。” 顾策霖道,“载文还小,玩心重,以后收收心就好了。” 之后顾策霖和顾先霖顾诚霖先上楼去书房了,几个重心人物一走,剩下的孩子们便热闹起来,大家自己玩自己的,打打闹闹,安淳的两个嫂子让他们安静一点都不行。 二嫂傅黎华过来叫安淳,低声道,“老五,你和我到旁边去说一说话。” 安淳把粘着他的妞妞给她母亲抱着,就跟着傅黎华去了后面。 顾家是大宅子,一大家人,孩子们大多是要到高中才送出国去读书,然后在国外名校读大学,顾家家底虽然大部分见不得光,但是对后代的学业却非常关注,个个在学校里都不差。 而这些人,几乎都住在主宅里,不经允许,是不能随便住出去的,不仅是为了家中成员的安全,还是便于管教。 傅黎华带着安淳到了后面一间化妆间里,这里是女士们使用的房间,装饰得很粉嫩,柔软的沙发,精致华贵的梳妆台,在顾家来参加宴会的女士,大多会到这里来补一补妆。 安淳进到化妆间里,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 傅黎华将门反手关了,才拉着安淳到沙发上去坐下。 傅黎华只比安淳二哥顾先霖小一岁,已经四十有二,她年轻时是个绝顶的大美女,这些年来在顾家这个表面平静,内里波涛汹涌的大家族里滚打,自然是劳心劳力,所以已经显露了老态,即使非常注重保养,但是额头上的抬头纹依然隐隐可见,脸部肌肤也显得松弛,前阵子才去德国打了羊胎素,效果也没有见好多少。 不过,无论她是当年那个美艳的女人,还是如今的半老徐娘,安淳对她的好感没变。 安淳是个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会还回十分的人,当年他母亲最开始出现精神问题时,二嫂不顾一切将她抱住,不让她自残的事情,他依然记得,那时候,她的胳膊上给抓出了不少血痕,虽然之后用了药,她的手臂上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安淳却永不会忘她的恩情。 安淳坐下后,就问傅黎华,“二嫂,是有什么事吗?” 傅黎华在人前,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总是笑呵呵的样子,对下人发怒的时候都少,弥补了她丈夫的严厉和不苟言笑给人的恶感。 但是此时,她却没有笑,而是一副愁容,她拉着安淳的手,说道,“老五,这次,你可得帮一帮嫂嫂。” 安淳安慰她道,“二嫂,有什么事,你就说给我听吧,能帮的我不会不帮,我定然尽全力的。” 傅黎华犹豫了一阵,在安淳不断催促她的情况下,她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你二哥,他的心,并不怎么在我身上,他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竟然和载文是同年的,还比载文大两个月,他想将他带回家来,要让他认祖归宗。” 安淳愣了一愣,明白是什么事了。 顾家的男人娶媳妇,都是高学历的漂亮女人,但是,家世却并不是顶好的,这样,在顾家来了,才能够不出什么差错。 他的二嫂,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但是陷入顾家这个泥沼,一辈子也就只能这么过了。 连丈夫要让外面的私生子认祖归宗也没办法反对,所以要求到他这里来。 不过,虽然她求到他这里来了,但是安淳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算不得顾家的血脉,不过是个身份很尴尬的人。 他能够怎么阻止这件事呢。 房间里的香氛太浓郁,他打了个喷嚏,傅黎华看他不说话,反而打起喷嚏来,也没有失望,而是拿出漂亮的绣着雅致花纹的丝质手绢递到他手里,安淳握着这个同样撒了香水的喷香的手绢捂着鼻子又打了两个大喷嚏,才看向傅黎华说道,“二嫂,这件事,我恐怕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傅黎华抓着他的手,殷殷道,“老五,你这次无论如何要帮一帮嫂嫂。他要是被认回来了,就算是顾家长孙了,以后载文的地位就尴尬了。载文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聪明又刻苦,但是为人善良诚恳,以后来个兄长处处压着他,怎么能行。” 安淳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这些,他蹙眉想了想,道,“二哥既然已经决定了,即使我去劝,也没有用啊。” 傅黎华握着他的手的力气加大,做得十分漂亮的长指甲,白底上面是一朵朵嫣红的花朵,几乎要掐进安淳的肉里去,“这件事,即使先霖也做不得主,只有老四能够做主,大家都知道老四最在乎你,你去和老四说一声,他会听你的。” 安淳很惊讶,“四哥他怎么会听我的。对家里的事,我是从来都说不上话的啊。” 他真的很为难,虽然他对傅黎华有好感,但是,对于顾家的事,他一向是不管的。而傅黎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潜台词太让人心惊胆寒了。 傅黎华的指甲让安淳觉得痛,但他却没有抽出手来,听傅黎华又说,“老五,你只管帮嫂嫂去说一说就是,成与不成,我都认命了,这样,好不好。” 傅黎华知道安淳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能强逼,她说到这一句,安淳也就只得点头应了。 ****** 顾家: 老大,顾哲霖,已过世 老二,顾先霖,妻子傅黎华 老三,顾诚霖 老四,顾策霖 老五,安淳 第十一章 安淳从那间充满香气的化妆间里出来了,过道里光线温曦,他一路往前走,在拐角处碰到了他的侄儿顾载文。 顾载文身材修长,因为才刚从学校里出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一丝孩子气,不过这丝孩子气,被他豪门大家的贵气和沉稳之气掩盖起来,很难看到。 他长得和他的母亲有点像,五官好,又带着顾家男人的架势,完全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典范,和一线大明星在一起时被拍到,大明星反而被他反衬得普通。 他对着安淳笑了笑,说道,“五叔,你很久没有回来了。” 安淳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我又不必对这个家族付出责任,能够在外逍遥,也是有好处的。梅媚是个漂亮女人,电影也演得不过,什么时候,你带个她的签名给我。” 梅媚便是顾载文现在的绯闻女友,梅媚年方二十九了,比起顾载文大了八岁。 顾载文道,“这又不算什么事。不过,我和她其实不是男女朋友,一般朋友而已。” 安淳但笑不语,和他点了一下头,擦身而过了。 顾载文站在那里,眼看着他的背影远了才离开。 顾家里积累数代漂亮基因,个个长得好看,但是在全是漂亮人的顾家里,安淳依然是出类拔萃的。 家里别说是他,就是只有十四岁的妹妹,也知道家里的掌权者四叔和这个很少回家的五叔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过知道归知道,没有人敢乱说。 当初顾家老大,虽然说是飞机失事而死,连带着他的妻子和一子一女也在空难里死了,但是,谁都不相信那是正常的空难。 顾家的私人飞机,哪里那么容易出问题。 而在顾家老大死之前,顾老四已经将顾家握在手里了,但是还是对老大一家赶尽杀绝。 顾老四的狠绝,没有人想去触碰。 安淳上了楼,他没走原来那道楼梯,所以也就不用去看那高高挂在墙上的,几乎和他等身那么大的把他画成男扮女装的油画。 想到那副油画,他就满肚子气,但是又不能发作。 在过道上,遇到了端茶上楼的仆人郑恒,此人很得顾老四的信任,所以才能够出入书房端茶递水,甚至还能够进入他的卧室。 因为他得顾老四的信任,所以在这个家里,地位也并不一般。 安淳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问道,“四哥他们还在书房吗?” 郑恒知道安淳是顾策霖的心肝肉,所以一改平常少言寡语,回答地很仔细,“主子还和二少爷他们在书房里,不过已经没说什么重要事,您去也不会打搅什么。” 安淳道了一声谢,慢慢踱到了书房门口去。 厚重的书房门被他敲响,是老三来开了门,对着安淳一笑,“老五,什么事吗?” 安淳道,“没什么,就是找四哥说一下明天我搬去我妈那里住一阵的事。” 顾老三还什么都没说,里面已经响起顾策霖的声音,“你进来吧。” 这是顾策霖的大书房,是一个套间,他们之前该是在里间说话,此时顾策霖已经走到了外间和里间相隔的门口。 安淳随着顾诚霖进了屋,顾策霖转身回里间去了。 安淳也只得和他们一起进去,在顾策霖的示意下,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书房里,全是硬木椅子,而且连垫子也没有,安淳觉得又冷又硬,不大舒服,便对书房里用硬木椅子这件事觉得奇怪,觉得完全可以换成沙发。 顾策霖没有坐回位置上去,而是站在书案旁边,问安淳,“你刚才和三哥说什么?” 原来他没听到。 安淳道,“我明天就想搬到我妈那里去住,住几天了就回学校去。” 安淳的母亲在M城靠海的一个疗养院里,那里有专门为她服务的医生护士们,这些医生护士不仅看护了她,也起着一定的保全的作用,安淳要去探视,并不容易,要顾策霖发话才行,要在那里住,就更是要顾策霖允许了。 顾策霖一时没有回答他,自然是不乐意。 老三顾诚霖道,“听说母亲看到你了还是精神不稳定,你住过去,她又要把你认错,反而让她精神不好,这又是何必。” 他这话完全是帮着顾策霖说的。 安淳道,“世间事,最悲伤的无非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妈身体已经不好,所以我想去好好看她,即使她不认识我了,但是我可以远远地看她,这样也是好的。” 顾策霖站在那里,站得笔直,道,“不行。你可以去见她,但是不能在那里住下。” 安淳皱眉道,“为什么?” 顾策霖说,“医生说她这几日精神状况不太好,你去了,又会忍不住去问她是不是认识你,她的病情会加重。” 安淳道,“我这次不会。” 顾策霖不容反驳地道,“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去,我和你一起去。然后一起回来。” 安淳想要反驳,知道没用,只好算了。 他没有再理他,起身就要出书房,出去前,多看了老二顾先霖一眼。 顾先霖是端正的长相,方正脸,高鼻梁,不过因为很少言笑,便显得十分不好亲近。 安淳对于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没有兴趣,不过,顾先霖明明对顾载文那么喜欢,怎么还会想将另外一个比顾载文还大的私生子认祖归宗来让顾载文的身份尴尬呢。 安淳对此觉得诧异。 他觉得刚才顾先霖一定将要认一个孩子回家的事情同顾策霖讲了,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安淳不好当着顾先霖的面说这件事,就决定第二天去疗养院的路上和顾策霖讲。 安淳要出门的时候,顾策霖叫住他道,“你去多加件衣服。不要冻到了。” 安淳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就出去了。 他离开后,顾策霖才继续对顾先霖道,“关于让私生子认祖归宗这件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家里是有先例的,我就是这个先例。二哥,你觉得我不该不答应,不过,这件事,我还真没法一时答应你。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见一见,再说吧。” 顾先霖还要再说话,顾策霖却挥了手,道,“今天就不要讲这件事了。就这样吧。” 他这样说,顾先霖只好忍住了,先他一步离开书房。 顾诚霖跟着顾策霖走在后面,两人谈起明面上的生意上的事情,一直走到楼梯口。 顾策霖和顾诚霖分道扬镳,顾诚霖下了楼,顾策霖从另一边走向了安淳的卧室。 顾家的家主住在这个主屋里,主屋楼上像迷宫,又处处禁制。一般人不能乱走。顾策霖住在这里,便让安淳也随着他住在这栋楼里。 而老二老三两家,则是住在主屋远处的另外两栋别墅里面。 楼下孩子们还在玩着,传来嬉笑声,顾策霖其实很喜欢孩子,所以顾家的孩子,倒不像大人一般怕他。 他听了一阵孩子们的欢笑声,这才往安淳的房间走去。 他知道安淳回家来大多数时间是待在自己屋子里,不喜欢和人太多交集,他和顾家,始终是隔着一层。 顾策霖从挂着安淳画像的过道走过,抬起头就留意看了看,画里的人其实不大像安淳,他不大满意,觉得应该在以后让人再重新画一张安淳的正正经经的画像,然后挂在这里。 他虽然对这画不是很满意,不过还是多打量了几眼,眼里现出温情来。 走到安淳门口敲了门,安淳过了一会才来开了门,显然刚刚在洗澡,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气,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睡袍。 安淳看到是顾策霖,就没把门全开,还记着之前和他的不快,淡着神色,道,“什么事?” 顾策霖只是想看他,要说具体什么事,也没什么事。 便不顾他的阻挠,进了他的房间里去,道,“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来和你说说话。” 这个家的主人是顾策霖,安淳也不好赶他走。 就只得让他进了屋。 安淳穿着睡袍坐到电脑面前去做事情,顾策霖就坐到一边想自己的事。 他在旁边,安淳心里总会有种紧张感,做事完全不能静下心来,便转过身来看向顾策霖,道,“二哥有和你说,他有个私生子在外面的事情吗?” 顾策霖抬起了头来,道,“怎么?” 安淳盯着他,顾策霖神色深沉,不辨喜怒,他也不知道顾老二到底和他说过什么,道,“就是这么回事,二哥和你说了吗?” 顾策霖道,“说了,不过这件事,你不要掺合。” 安淳讶然道,“我干嘛掺合这件事。再说,这件事又怎么了,不是家里又多个人而已嘛,他是否能够有继承权,一切还要看你的意思,不是吗” 顾策霖却说,“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安淳不明白,“有多不简单。我没看出来?” 顾策霖眸光深沉,道,“要是二哥有这么一个私生子,怎么可能现在才说出来,这个私生子,只怕有很大的问题。” 安淳和顾策霖对视着,心里也沉了沉。 自从他回到顾家,顾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在里面看透了各种争权夺利和生死较量,这个家里,亲情其实是很淡薄的。 自从顾策霖当了家主,因为他手段霸道狠辣,这个家里这几年倒是安生了,没人敢和他对着干。 难道,这次,又要出什么事了吗。 他心里不好受起来,虽然他一向不乐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顾家人,但是身处其中,看大家这样斗来斗去,依然很难受。 安淳没有再说话了,把目光从顾策霖的身上转开,顾策霖这时候却起身了,走到安淳的身后,弯下腰,从他身后将他抱住。 第十二章 安淳的电脑里QQ闪着,安淳瞪了抱住他的顾策霖一眼,将闪着的QQ打开了,是他的大学时候的同学清境,清镜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单纯,安淳喜欢和他结交。而且两人都是一路从本科留校保研到现在博士的,所以关系非比寻常。 安淳的洁癖和家庭状况,让他和人的交往并不顺利,所以朋友不多,清境倒算一个。 清境发了个笑脸,说,“要到元旦节了,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顿饭吧。” 安淳知道顾策霖在身后,故意回答道,“想我了啊?” 清境嘿嘿和他开玩笑,“是啊。想你了啊,你要请客吗。” 安淳说,“行啊,那你让我看看你背上的蝴蝶我就请你。我们这么好,他们都看到了,我还没看到呢。” 清境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就是个胎记而已。你们这些人,我要讨厌你们。” 安淳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清境说,“不愿意。楚老师要请客去酒吧玩,我和他们去吃喝玩乐去,不和你玩了。” 安淳,“……” 顾策霖知道清境是谁,虽然知道两人只是开玩笑说些亲密的话,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大爽快,在安淳的耳朵上亲了一口,人就离开了。 他才出门一分多钟,安淳就发现自己不能上网了。 开始还以为是无线网出了问题,查看了好一阵发现依然无法上网,他才意识到,也许是顾策霖捣的鬼。 他只好出了门,跑到顾策霖房间去咚咚咚敲门,但是却没人来开,过了几秒钟,郑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说,“五少爷,主子在射击室。” 安淳脸色很黑,没管他的回答,直接问,“为什么我的网不能上了。” 郑恒惊讶道,“又不能上了吗,最近楼里的网的确是常出问题,要修修才行。” 安淳心想修个屁,肯定是顾策霖故意的。 他不服气地跑下了楼去,射击室在地下室,下面面积宽广,灯火通明,在门口,还被顾策霖的贴身保镖给拦了拦,安淳转身要离开,一直跟着顾策霖的一个极受他信任的顾问出来了,说让安淳进去。 顾策霖没有在射击室,而是在枪支室里,安淳对枪支,并没有太大的热情,看到顾策霖在专注地用仪器查看新品,心里对他限制自己网络的愤怒也就平静下来了,觉得和他生这些气真是没劲极了。 他转身要走,顾策霖这时候却直起身来了,对安淳说,“淳儿,过来,送你个礼物。” 安淳道,“别这样叫我,我起鸡皮疙瘩。” 顾策霖道,“淳儿,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怎么不能叫了。” 安淳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道,“行啊,那我叫你策策,你觉得呢。” 顾策霖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你哥。” 安淳故意用很挑衅的语气说,“策策,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啊。” 顾策霖,“……” 安淳看顾策霖沉着脸要生气的样子,就不敢再撸他的虎须,走到顾策霖身边,冷哼一声,“你要给我什么?” 顾策霖从一边拿过一只金灿灿的东西,递到安淳的手里去。 安淳握在手里看,发现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左轮手枪,他的手比较秀气,这把只有六厘米的特制手枪,比他的手掌还小很多,拿在手里就像是个玩具。 而安淳看着这把金灿灿的手枪,也的确以为是个玩具。 顾策霖却又拿出一盒特制的子弹来,说,“这个是这把枪的特制子弹,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五十米。” 安淳接过子弹到手里,装了子弹,对向远处的靶子,五十米的靶子,第一枪只有八环,第二枪就是九点五环了,第三枪就正中靶心。 顾策霖站在旁边看着,说,“这个就是为你定做的,看来不错。” 安淳将里面没有使用的三颗子弹退了出来,收起枪,对顾策霖说,“谢谢。” 顾策霖将装枪的盒子也递给他,道,“明天我会抽时间陪你一起去看你母亲。” 安淳很想说不用了,又忍了下去。 转身出房间的时候,对顾策霖道,“你最好让人把我的网络恢复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结果安淳回到卧室里去,网络虽然好了,却不能上QQ了,他咬牙切齿,却又没有办法。只得换了睡衣早早上床睡觉。 下午睡得多了,晚上不怎么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没睡过去多久,就被人给扰醒了。 不被扰醒不行,顾策霖虽然一向是像个幽灵一样,来去都无声无息,但是这样爬上他的床,将他抱住,他怎么能够感受不到他。 安淳烦闷地翻过身来推他,“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屋子里睡。” 顾策霖不说话,强硬地抱住他,含糊地在他的颈子上又舔又吻。 安淳想到之前二嫂说的那句话,说顾策霖只会听他的话,此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气愤,觉得恐怕全家都知道顾策霖睡他的事,还以为他能在顾策霖耳边吹枕边风,但是这对他来说,不仅是讽刺,还是侮辱。 他的母亲,在顾策霖的手里,而他也不可能逃得过顾策霖的手掌心,他不给他睡,还能怎么着呢。 虽然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无奈的现实,但是心里却总有股气在积聚着,让他想要反抗。却至今没能反抗。 安淳憋闷地说道,“你这样跑我这里来睡,我看明天大家都该知道了。” 顾策霖看着他,在他的嘴唇上亲了几下,道,“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再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又何必在意。” 安淳被他这句话更惹起了火,翻身就要爬起来,却被顾策霖大力压住,想要动弹却不能。 安淳发脾气道,“你放开我。” 顾策霖道,“你闹什么,再闹明天就不让你去看你妈了。” 安淳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最后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想自己和他争执,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但是这样和顾策霖在一起,每次对他的害怕都会变成愤怒。 顾策霖也不管安淳是否乐意,半压着他,看他因为愤怒而面带红晕,眼睛黑亮泛着光,美不胜收,本来被他压下去的欲念,便又被挑起了。 他朝安淳的粉色唇瓣吻下去,安淳伸手推他,一边要避开他的吻,一边含糊地道,“你干什么。” 顾策霖的一只手握住他来挡自己的两只手,将他的手压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已经拉下了他的睡裤,他一向自制力好,此时声音却带着一丝哑意,“你说我要干什么。” 安淳胸中涌着怒气,怒气比恐惧更甚,大叫道,“你傍晚的时候还没够吗?你是只种马是不是!” 顾策霖却不管他的炸毛,手指非常有规律地抚上了他的欲望中心,又抚摸着他的大腿,顾策霖对人的观察入微,手上功夫,不仅是用枪用刀出神入化,安淳在他手上,也会没有反抗之力,很快就被欲火控制了。 安淳喘着气虽然还在生气,但是已经无法抵抗他对他的身体带来的快感。 安淳很快就交代在顾策霖手上了,顾策霖也不多话,吻着他的面颊和嘴唇,染着他白浊的手指摸到他后面去,娇嫩的入口被他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擦,因为高潮还精神放松的安淳依然觉得不舒服,扭了扭腰想要逃开。 顾策霖看他皱了眉,知道这样硬来安淳受不了,便只好退出手指,人也下了床,安淳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不会折腾自己了,心里正放松,顾策霖已经用被子将他一裹,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安淳要挣扎,但是却四肢都被裹在被子里,没办法挣动,只得骂人,“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情欲的慵懒和柔软,丝毫没有威胁性,顾策霖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不说话,直接将他抱出了房间。 走道上的光温柔而缱绻,映在安淳的眼里,光线只是一闪而过,他已经被顾策霖抱进了另一套房间。 这是顾策霖的房间。 顾策霖房间的床没有安淳的床那么柔软,被扔上床后,安淳就要爬起身来,却被顾策霖伸手一推就又摔下去了。 安淳像只炸毛的公鸡要和顾策霖闹起来,却被他翻身上床就狠狠吻住了。 顾策霖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润滑剂,将要挣扎的安淳很轻松地就翻了个身,润滑液淋在屁股上,凉凉的感觉让安淳又大骂起来,不过他骂人的话听在顾策霖的耳朵里也是情话,所以根本不在意。 当顾策霖那个大家伙埋进他的身体里时,他才骂不出来了,只不断吸着气让自己放松。 顾策霖又将他翻过身来,面对面地进入。 安淳在摇晃的世界里微微张着唇,嗯嗯啊啊的呻吟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光,在他的身上专注而有力地动作着的顾策霖,脸部轮廓似乎比平常要柔和一些了,他的一向冷冽而锐利的眸子也像是带上了柔光。 安淳修长的腿被架在了他的肩上,顾策霖的动作快快慢慢,安淳也渐渐感受到了快感,手抓着枕头,胸膛起伏,眸光微微散乱,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还有顾策霖。 犹记得第一次被顾策霖强上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十八岁不到,刚刚高中毕业要出门读大学,为总算能够离开这个腥风血雨的家而欢喜。 顾策霖受了伤,他去看他,却反而被他紧紧抓住,在那张狭小的床上,顾策霖不顾一切地侵犯了他。 安淳甚至觉得压在他身上的人是魔鬼,他就要死了。 但是他却活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安淳感受到了一股热液射进自己身体深处,他全身发软,腿被顾策霖放下来就再也并不拢。 顾策霖只有最高潮的那一瞬间是迷茫的,马上又恢复了清明,他将安淳搂在怀里,密密实实地吻他。 他这次没有太多话,也不惹安淳生气,不过很快就又起了兴致,将安淳的一条腿抬起来,从侧面慢慢挤了进去。 安淳知道不让顾策霖尽兴事情就不算完,便伸过胳膊将顾策霖抱住,微微咬着牙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律动。 一场情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安淳精疲力竭,觉得全身骨头都散掉了,软在顾策霖的怀里,由着他在自己脸颊耳朵下巴颈子上又舔又吻。 顾策霖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吻里却满含柔情。 安淳在疲惫之后睡了过去,顾策霖将他抱起来去浴室里,为安淳洗澡时,安淳也没醒,微微蹙着眉,面颊泛着浅浅红晕。 安淳平常冷淡的时候,看着是出尘而清冷的一个人,但是只要被情欲点燃,他的浓黑而纤细的长眉,微微上翘的眼尾,都给人以一种秾丽的媚惑感觉,勾人情欲。 等又躺在床上,顾策霖还在安淳的面颊上又亲了一阵,这才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觉。 第十三章 顾策霖闻着安淳身上淡淡的体香味睡着了,睡得很是满足。 只有抱着安淳时,他才能够这样安心睡过去。 第二天,安淳在顾策霖的房间里醒来,睁开眼睛盯着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一阵,又看了看房间里的黑白色系的装潢,就回想起来了自己是被顾策霖带到他的房间里来睡了。 身后承受过的地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里面还有东西一样,让他感觉怪怪的。 虽然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了,但是至今还没有习惯。 安淳坐起身来,用被子裹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四处找了找,没找到自己的衣裳,去了浴室,也没有,只好去顾策霖的更衣室里找了一件睡袍裹上,看到他更衣室里衣柜里挂着的黑色衬衫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自己昨晚穿的那件黑衬衫,说不定是顾策霖的,顾策霖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了他的更衣室里,或者是在自己没在家的时间里,顾策霖有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得出这个结论,安淳又是一阵恼怒。 好在他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形成了对顾策霖能忍则忍的性格,不然他又得冲到顾策霖面前去和他吵架。 顾策霖的这种种暧昧行为,难怪家里的人都会那么想两人。 他其实并不愿意这个家里的人知道自己和顾策霖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件事,显然已经是这个家里公开的秘密了。 而顾策霖丝毫不掩饰这件事,甚至是喜闻乐见大家知道一般。 这让安淳心里更加不舒坦。 他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去,在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仆人,正是贴身伺候顾策霖的那个郑恒。 郑恒看到他,就问了个好,“五少爷,早上好,您要什么时候用早膳,我马上去让准备。” 安淳很不希望这个时候遇上任何人,他这幅样子,恐怕谁都知道他昨晚和顾策霖发生了什么。 但是此时遇上了,他也没办法。 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地自然,冷淡地回道,“半小时后吧。四哥呢?” 郑恒听他问顾策霖,就答道,“主子有事,说您起了,他会来陪你用早膳。” 安淳“哦”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里去。 安淳进浴室去洗了澡,他的长相和皮肤都继承了他的母亲,皮肤白皙细腻,血管在肌肤下埋得不深,所以很容易起淤青和泛红。 身体上昨晚顾策霖吮上去的吻痕都还没有消,剩下淡淡的红色,安淳一遍遍地洗了,心里这才好受点,去更衣室里找了衣服穿,找衣服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幸好没有再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不然他得把顾策霖的衣服扔出去。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他才下楼吃早饭。 走楼梯时,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被摩擦得更难受,在大厅里遇到顾策霖,他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沉着脸一言不发。 顾策霖也没说话,只是走上前来,和他一起进了餐厅。 早饭是顾策霖吩咐的鱼粥,数样各种小菜,安淳没有胃口,稍稍吃了一点,顾策霖却吃得不少,然后问坐在他旁边等他的安淳,“你痛吗?” 安淳皱着眉头,眼神很阴郁,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一直没有坐实,顾策霖大约是明白他这个样子的原因,所以才有此一问。 安淳没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看顾策霖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才骂了一声,“你他妈让头驴拱了再来试试,看痛不痛。” 顾策霖愣了一下,知道安淳是在骂自己,他也没有生气,只是道,“我已经很小心了。”似乎是很无奈,他也没办法。 安淳气得起身出了餐厅,走路也不敢走快了,满心烦躁。 做的时候倒没这么难受,每次都是做完了才开始别扭。 安淳每次生气都是这个模式,顾策霖已经习惯了。 安淳的母亲安想容所住的疗养院就在M城主城背后的海边,安淳和顾策霖一起去疗养院时,他的心情才稍稍好一点。 他的母亲,曾经在欧洲专门的疗养院里待过,但是她在那里精神更加不稳定,就接受医生的建议,将她带回了她比较熟悉的M城,而且在M城,安淳见她也更容易一些,所以她在这个疗养院里住下就没有再转走。 先是去医生那里问了情况,医生说她最近情况有些稳定,不过依然认不出人来,而且不建议安淳和她面对面相见,怕刺激她病情加重。 安淳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只能听从医生的话。 顾策霖陪着安淳一起去看安想容,安想容正坐在花园里。 虽然已是年末,花园里依然开了一些花,月季更是开得绚丽,粉色的,白色的,大红的,在阳光下异常娇艳。 安想容当年带着安淳在小县城里过自己的日子,便显得粗糙,之后回了顾家,贵夫人的生活,让她又养回了娇嫩的皮肤,现下她也四五十岁了,看起来倒不显得老,黑发如云,挽在头上,面上不施脂粉,却依然于雍容里带着艳丽。 她手上握着一本书在看,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精神上的问题。 安淳和顾策霖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后面,与安想容离得并不远。 安淳看着她,眼眶些微犯湿。 要不是因为他,他的母亲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年顾家老爷子,在外面看着倒没什么,却很喜欢在床上玩些花样,他的母亲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觉得生不如死。 曾经多次自杀,自杀的前两次都被救活了,第三次她却完全没有求生意志,顾家老爷子,就抓着安淳,拿鞭子抽他,说要是她不活下来,以后就拿她儿子顶替。 那时候安淳哪里懂什么,只是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哭叫着妈妈救我。 安想容一想到儿子,即使真要死了,也得忍住那口气,更何况,她只是心病。 安想容一直服药过量,甚至还吃过不少迷幻剂,导致大脑受损,在顾老爷子过世后,她就疯了。 虽说是疯了,和一般人的疯又不一样,只是活在一种幻觉里,有时候才发作,发作起来就自己伤自己。 而她心里对安淳牵挂太过,在见到安淳时,每每见到就容易刺激她想起些什么,有时候把安淳认成了顾家老爷子,有时候把他认成辜负了她的安淳的父亲,这种时候,她就要可劲折腾,或者是自残,或者就是要杀了安淳。 导致现如今,安淳想见她一面也难。 顾策霖对这个女人,却没有什么感情,看安淳看了她了,就说,“你看了她了,我们回去吧。” 安淳却没理他,看着安想容不转眼,只见安想容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将书放到了一边,在花园里找起东西来,唤道,“淳儿,淳儿,乖儿子,你玩到哪里去了,淳儿,到妈妈这里来,你去哪里了?” 本守在她身边的护士马上发现了问题,一边用呼叫器叫了医生,一边就跑到安想容身边要来扶她,“夫人,夫人,少爷去上学去了啊,你忘了吗,他上学去了。” 安想容却没有听她这句话,说道,“他放假回来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也不来个电话,他的电话,是不是老家伙又不让转给我,啊……淳儿……我的乖儿子……” 安淳在单向玻璃后面是能够听到安想容的话的,听她一说这话,就再也没有忍住,眼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人也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往花园里跑。 顾策霖赶紧跟上去,“你母亲她精神不稳定,你不能去见她。” 安淳根本不听,已经冲进了花园里去,比医生还要快。 他跑到安想容的身边,唤她,“妈,妈妈。” 安想容朝他看了过来,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啊,你看到我的淳儿了吗?” 安淳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妈妈,我就是淳儿啊。我是您的儿子啊。” 安想容仔细打量他,不断摇头,“不,不是的,你是来骗我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呢……” 她的精神渐渐不能控制,开始大哭大叫起来,对着安淳又推又打,“啊啊,你这个坏蛋,你把我儿子还回来……” 安淳要抱住她,但是作为精神病人,她的力气一点也不小,安淳脸上挨了她几下,都被打红了,幸好她的手指甲被完全修剪掉了,才没把安淳抓伤。 她已经开始发狂,又打又闹,医生和护士过来了,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被一个力气非常大的高壮的女护士抱进了房间里去,房间里朝向南边是落地玻璃窗,窗帘完全是打开的,太阳照进来,房间宽大而温馨,她躺在床上,因为镇定剂而慢慢睡了过去。 安淳脸上还带着被安想容打的耳光印子,心情压抑难过地站在房间门口,顾策霖过来说,“我们回去吧。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未尝不好。” 安淳没有回答他,也不想说话。 回城里的途中,安淳也一言不发,心里抑郁难过。 顾策霖坐在旁边在办公,过了一会儿抬头看他,道,“我们去南美度假,如何。” 安淳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道,“不去。我妈妈在受苦,你却要我去享受生活吗?”说着,他脸上还显出讥讽的笑,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讥讽谁,最大可能是他自己,心里重重的自责将他的心扼住了。 顾策霖道,“你应该过你自己的生活。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按照你的心意来活。” 他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安淳心中的憋闷之气,“你希望我按照我的心意来活,你是的吗,难道不是你把我绑着。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要找人上床,很多人愿意卖给你,你不要把我当成卖的行吗。我和我妈不是你们顾家的奴隶。” 顾策霖正要解释什么,突然之间,伴随着车窗上传来的一声尖锐的响声,一枚子弹将防弹玻璃外层震碎,内层也出现了龟裂,好在子弹被挡住了没射进来。 随着这一声,前面的一辆保镖车在手榴弹下被炸翻,向外翻出老远,后面的车车轮摩擦着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在一阵混乱中停了下来。 而从另一边开过来的一辆超长货车也随之打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十四章 靠海这条路上车很少,特别是在冬天的这个时候。 这段路一边是高地,一边是延伸到海边的树林,适合设狙击手埋伏。 子弹射到了车窗上,顾策霖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将还反应不及的安淳给拉了一把压在身下。 虽然车上是防弹玻璃,但是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顾策霖深怕安淳受伤,所以最开始很紧张。 跟着顾策霖的保镖们绝对不是酒囊饭袋,都是久经磨砺的,各方面素质都很高,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回击,但是对方借着地理优势,一直占据着上风。 枪声不断,随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一辆车又被掀翻了,顾策霖看着形势,脸色黑沉,飞快地将车前后隔板打开,让司机开车冲下护栏冲进树林里去。 随着他们这辆车冲进树林,另外的两辆保镖车也随着冲进了树林。 在车从公路上飞跃而下的瞬间,敌方的手榴弹在车原来所在的地方炸开来,路面也被炸开了。 顾策霖紧紧搂着安淳的身体,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里已经握上了手枪。 安淳心脏急剧跳动,虽然他也算是在军火家族里长大,这却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刺杀和枪战,他以前都被保护得太好了。 他抬起头来看顾策霖,顾策霖虽然一脸黑沉,却很镇定,低头看了他一眼,道,“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这样说出来,就让安淳有了安全感。 安淳没有说话,车冲进树林里之后,又不断向前走,车里非常颠簸,他虽然系着安全带,依然要靠抓住顾策霖来稳定身体。 在树林里,顾策霖他们便不像在公路上一般被动,至少不再由着狙击手打。 树林里树变得更密,车没有办法再前进,只好停了下来。 随着他们的车停下来,另外的两辆保镖车也停了下来。 保镖从车里下来,都是全副武装,对追过来的敌人开始回击。 安淳看着车外,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击而出,只能看到它们射进人的身体里之后溅出来的血花,还有打在树干上地上而出现的木屑和泥土。 安淳很是紧张担心,又抬头看顾策霖。 顾策霖知道他的担心,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道,“这辆车防弹防爆破,不会有事。马上就会有救援赶来,等他们解决完了人,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安淳第一次看到人在自己的面前不断死去,鲜血染在树干上和泥土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顾策霖却那么冷静,冷静而冷冽到让突然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十分钟左右,已经听到直升机飞过来的声音,敌人被直升机逼退,顾策霖的保镖队长确认了周围的安全,才过来顾策霖的车边,说,“先生,已经确定安全了。” 顾策霖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安淳下了车,上了直升机,安淳坐在一边,顾策霖让人给了他一杯水,然后已经开始和人讨论刚才的刺杀。 安淳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他和顾策霖到疗养院看他母亲,是昨晚才定下的,当时在场的只有顾家老二和老三两人。 这次刺杀案,幕后主使,顾策霖会猜测是这两个人吗? 或者是疗养院里的医生泄露了顾策霖的行踪?医生泄露两人行踪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他们是顾策霖的人,应该知道顾策霖的手段,不会轻易泄露他的行踪;其次,即使是他们泄露了顾策霖的行踪,要刺杀顾策霖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这么多杀手来执行这么精密的刺杀计划。 所以,最大可能性,是家里的人。 安淳心里沉了下去,这个家,看来又不会平静了。 安淳知道自己都能想出这些来,顾策霖定然是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些的。他手里端着茶杯,坐在一边,看向和手下说话的顾策霖,猜想他要怎么做。 直升机虽然做了消音处理,但是还是有很大的噪音,安淳并不能听到顾策霖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只是从顾策霖那阴冷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好事。 直升机没有飞往顾家主宅,而是飞向了楠安山。 从直升机上往下看,不远处的海是一片深蓝色,游艇点缀其上,如白色的树叶。 安淳望着直升机下面,慢慢地让自己从刚才的紧张中平静下来了。 一会儿,顾策霖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还好吗?刚才有撞到哪里没有?” 之前车突然停下来时,安淳因为没有系上安全带,而撞到了门边,没想到顾策霖一直记着。 安淳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事。” 顾策霖看进他的眼睛里去,神色十分专注,“放心,我会找出今天这事的罪魁祸首。” 安淳叹了口气,没说话,将脸转到一边去了。 顾策霖眉头皱了一下,道,“你在想什么?” 安淳不看他,低着头,说道,“我过几天要回学校去,你会让吗?” 顾策霖没任何商量地说道,“不行,至少要把这件事的主谋找到了再说。” 安淳抬头看他,两人都面无表情,互相对视着。 安淳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顾策霖一定会借着这次的事情把他关在家里的,理由自然是之前遇到了危险,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安淳一个小小人物,不会惹到任何人,这样的刺杀,根本不可能是冲着他的,但是顾策霖却要以此为借口来限制他的自由。 安淳皮肤白皙,莹润若凝脂白玉,在阳光里显得剔透,淡淡地如在泛光。 顾策霖和安淳的眼神对抗,败在了美色诱惑里,他凑上前去,在安淳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放软了之前强硬的声音,说,“这件事会很快解决的。事情没有解决,你就回学校去,会有危险。” 安淳撇了一下嘴,将顾策霖推开了。心想这件事解决,还不知道是以什么结果呢。 直升机停在楠安山顾家别墅前面的大草坪上,顾策霖先下飞机,安淳下去的时候,被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得发冷,顾策霖拽着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前,替他挡了一些风,一起进了屋里去。 安淳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来过这个别墅了,不过这里一直变化不大。 他小时候这里是这样,现在这里和记忆里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顾策霖遇到刺杀这样的大事,自然会忙起来,安淳也乐得不和他接触,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后院花园里,以前种植着大片的玫瑰花,现在那些玫瑰花却不见了,那里修建了一个小轩榭,种植上了几丛翠竹,冬天里,翠竹依然青绿可爱。 安淳就坐在轩榭里的贵妃榻上用平板电脑上网,一会儿有女佣人送了保暖的毯子来,一会儿又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安淳在轩榭里一直坐到太阳偏西,接到了二嫂傅黎华的电话。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下午在回来路上遇到了事情,老五,你没出什么事吧。” 安淳在这个家里算是异数,他作为安想容背叛顾家老爷子的活生生的证明,会被老爷子容忍着活下来,不过是作为顾家老爷子控制安想容的物件而已,只有安淳活着,一直被顾老爷子握在手里,安想容才不会求死或者逃跑。 安淳虽然被顾家的佣人们叫做五少爷,但是谁都知道他在顾家,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小时候连佣人也敢欺负他。 他不仅没有地位,安想容和顾家老爷子反抗的时候,他往往就是泄愤的工具,顾家老爷子从来不打安想容,但是要让安想容受教训,就用鞭子打安淳。 安淳现在是看到鞭子,就会从生理和心理双重产生恐惧。 他在顾家,地位稍稍高起来,是顾策霖上位之后。 顾策霖上位后,没有人敢对他再稍稍怠慢,曾经有个佣人在背后对他冷嘲热讽,从此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死是活。 顾策霖的手段狠辣,不仅是敌人害怕,连家人也是害怕的。至少安淳从心底其实非常怕他。 他在这个家里,一直受顾策霖的挟制,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在顾策霖的手里。 如果他能够带着他母亲离开,他一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傅黎华这样对安淳的关心,安淳这次却不得不多想了,因为这次刺杀案还不知道是谁策划的呢。 策划这次刺杀的,当时那么强的火力,至少有二三十个杀手,定然是不想给顾策霖任何生还的可能性的。 不过却没想到顾策霖哪里那么好对付。 安淳不好对傅黎华泄露太多,因为他不知道顾策霖的计划,怕自己让顾策霖又陷入危险。 他说道,“嗯,二嫂,我还好。” 傅黎华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老五,嫂嫂担心着你呢。你没事就好了。” 安淳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回去看你。” 傅黎华又和他说了两句不相干的话,很快挂了电话。 安淳看着手机,他知道,自己在刚才,心里其实把顾策霖看得比二嫂要重得多,所以没有对她说顾策霖这次不仅没受伤,恐怕还真的被碰到逆鳞,不让对方死不罢休了。 第十五章 在暗潮汹涌的顾家,安淳心情复杂,虽然他对顾家没有什么好的感情,甚至在当年还非常仇恨顾家,希望这折磨着他和他母亲的一家人都受到惩罚,不得好死。 但是在顾老爷子过世之后,顾家老大也死于非命,出于善良的本性,安淳就没有再有过让顾家家破人亡的想法了。 甚至到现在,他已经希望这一家人不要再出问题,大家相安无事地过日子就好。 这次顾策霖遇袭案,不会简简单单就算了的。 安淳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这一场争斗。 不过在此时,他还是觉得自己是置身事外的。 他当天傍晚和傅黎华通了电话之后,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办法再收到信号了,甚至连上网,也不能上了。 他知道这是这栋别墅里屏蔽了信号的原因。 但是却拿顾策霖没有办法。 顾策霖不在,想找他发火也无处可发。 而这栋宅子里的佣人,都是女佣,朝这些不相干的女人发火,安淳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只能忍着。 所幸这栋宅子里有不少书,还有不少可供他玩乐的玩意,倒是很好打发无聊的时光。 吃过晚饭,他就去了书房。 这栋大别墅里,有大大小小六七十间房,安淳从小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顾家的主宅里更多,但是,对这里的这些房间,他也不是全然了解。 这栋别墅的三四楼,对他来说是禁止上去的。 一二楼,他倒是每间房都很了解。 这里有四个书房,其中一楼的两个是用来待客的,二楼的两个,就是安淳的天堂了。 安淳小时候,实在无聊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在这两间书房里读过的,趴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看书。 现在,他又坐在了这间面南的书房里。 书房空间很大,有五六十平,有两面墙边都是高大的红木书架,上面放着的居然是正统的经史子集,而在房间靠墙三分之一空间的地方,又放了两个矮书架,书架里则是小说诗歌和各种探秘书童话故事等等,这些都是安淳小时候看的书。 这间书房,从他小时候第一次来这座别墅起,就没有变过。 墙上的墙纸大约是换过的,地上的地毯也换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还是换成的原来的模样,所以看不出差别来。 安淳也不顾自己的洁癖了,就在地上坐下。 很是怀念地从矮书架里拿书出来。 其中一排上面是世界未解之谜,还有关于埃及金字塔和木乃伊的书,里面非常多插图,都是他小学时候爱看的书。 从里面抽出一本,正是讲木乃伊的。 他翻开来看,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 他当时很喜欢在书上写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为了确定这个东西是自己的,还是为了确证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印迹。 书里面其实大多是讲盗墓,里面的各种木乃伊的断肢残臂的照片,对于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来说,其实已经有些恐怖。 他坐在那里,突然想起来,他当时,的确是有觉得恐怖的。 还对人说,“这些人怎么会相信只要保住身体就可以复活呢,最后变成了木乃伊,被这些盗墓贼把身体弄得乱七八糟,才更糟糕吧。” 当时听他说这句话的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方说,“的确是只有活着才能够得到想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身体被狗吃,还是扔进海里被鱼吃,或者被绞肉机绞碎,我都不在意。” 想到这里,安淳身体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来了,当时陪他一起看这个书的是顾策霖。 安淳当时放暑假,大多数时间是在这栋宅子里呆着,不让出去,而他母亲也不在这里。 还会在这里的,是顾策霖。 在其他时间里,安淳并不能看到他,即使是在顾家主宅里。 只有在暑假这段时间里,他觉得顾策霖大约也是在放暑假,所以会回这栋宅子里来住一阵子,有时候一个星期,有时候是半个月。 即使两人同时在这栋宅子里,但是两人的交集也并不多。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涉。 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安淳才记起,当时顾策霖其实大部分时间是陪着他的。 他在这间房里看书,顾策霖便也在这间房里看书,只是不找他说话,就坐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安淳经常就不会在意他。 或者他玩玩具,顾策霖有时候会上前教他玩,不过顾策霖不会说话,安淳只觉得他很高傲,而且是顾家人,故而就怕他,不主动找他说话。 当然,他也时常有想母亲想到哭的时候,顾策霖就会冷嘲热讽他几句,大多是嘲笑他是个男孩子却哭鼻子的。 安淳将书放进了书架里面去,莫名其妙地,小时候和顾策霖在这栋宅子里相处的时光倒是清晰起来了。 安淳在这栋宅子里待了三天,实在是受不住了,第三天下午,就跑到大门口去,说自己要出门,但是保镖们根本就不放他出去。 安淳很生气,回到宅子里,朝女管家发了脾气,让她让自己和顾策霖联系。 他准备把顾策霖大骂一顿,然后让他放自己离开。 女管家十分和蔼,说一定联系主子,安淳看她一直笑呵呵地,也就没法和她发火了。 当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山,他也还没有吃晚饭,几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了这栋大宅子前庭的大铁门。 安淳正坐在二楼的一个阳台上感受太阳最后的光芒,捧着一本传记看,车驶进前庭,他自然就看到了。 几辆车驶进来,其中三辆就朝另一边开去了,只有一辆行到了宅子门口。 顾策霖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黑,从车里出来。 他身姿修长挺拔,穿在黑色的衣服里,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而压迫感十足的感觉。 安淳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站在栏杆边上看过来。 顾策霖应该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没有先进屋,也朝他看过来。 两人面上都没有表情,默默注视了两秒钟,顾策霖收回了视线进了屋。 安淳站在阳台上没动,没过多久,顾策霖出现在了阳台门口。 安淳回头看他,说道,“我要回学校去了,你把我当成什么,随便关在这里,连手机和网络都不能用。” 顾策霖坐到了椅子上去,想来是在楼下连茶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所以此时就拿起了安淳用过的红茶杯,自己从茶壶里倒了茶水出来,一口喝完了。 才回答安淳,“你不能这么快回学校去,你回去了也没事做,就在家里吧。” 安淳压不住脾气,走到顾策霖面前去,低下头直直瞪着他,“我是现代人,你要我这样过与世隔绝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你根本就是找借口,故意把我关在这里,我又没有得罪谁,难道谁还会冲我来对我不利?我不要再住在这里,这里除了听到风声,你说我还能听到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顾家人都是些混蛋,老头子把我妈妈害成那样,我都没找你们顾家的麻烦,你现在又这样对我……” 安淳越说口气就越冲,他心里汹涌着委屈和愤怒,都朝着顾策霖发泄出来。 顾策霖深不见底的眸光柔了下来,看得出,他并没有和安淳生气。 他伸手拉了安淳一把,将安淳拽着一时没站稳,在一个趔趄之后,摔进了他的怀里去。 他将安淳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在他带着怒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安淳生气地要推开他,却挣脱不了,只面红耳赤地要把脸避开。 顾策霖紧紧箍着他的身子,说道,“嗯,我知道你在这里很闷,现在没事了,我带你下山去。” 安淳没想到顾策霖这次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居然不敢相信他的话,“嗯?真的?” 顾策霖眼里带了一点笑意,又在他的耳根上温柔地亲了亲,说,“嗯。” 安淳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上次的事情,你查清楚了。” 问这句话到时候,他一直让自己故作镇定,其实心里却很紧张,他很怕顾策霖是要将谁谁解决掉,而这个谁谁是他认识的人。 顾策霖深邃的眼神里带着一闪而过的讥嘲,不过很快只剩下笑意,对安淳道,“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 安淳露出个笑,冷笑,“你以为我是要担心你吗?我只是想关心这次的事情而已。你查出来是谁买的杀手策划了上次的事情吗?” 顾策霖深深地看着安淳,安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的,在过了几秒之后,顾策霖说道,“是疗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被收买了,出卖了我的消息。之前的一个仇家,买了人杀我而已。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事了。” 其实安淳是不信他这一套说辞的,但是此时也不得不装作相信了。 他说道,“哦,那就好。既然已经处理好了,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去。我妈那边,没什么事了吧。” 顾策霖说,“你妈没什么事。” 安淳觉得挺奇怪,顾策霖从来不叫他的妈妈母亲,连顾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还有嫂嫂们,都是叫她母亲的,只顾策霖不叫。 不过安淳也不在意这个,顾家的几个兄弟,即使都叫他的妈妈母亲,但是心里也没有什么尊敬的。大约只是觉得他的妈妈只是老头子的一个玩具罢了,用来承受老头子的暴虐,即使他将那暴虐安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调教。 也许顾策霖觉得安淳在这栋宅子里被关得闷到了,所以决定当晚带着安淳去市里用饭。 安淳本是无可无不可,不过觉得去市区里,总比一直在这山上要好得多,也就答应了。 第十六章 坐在车里,车开出别墅的范围,安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来他一出信号屏蔽点,就有人联系他了。 安淳瞥了顾策霖一眼,顾策霖坐在一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人很是忌惮。 不过安淳却不想忌惮他。 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是短信,而且是好些条短信。 只有一条是家里人发的,他二嫂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吃饭,她要亲自下厨,做他喜欢吃的鲁菜。 但是因为安淳没有回,她也就没有再发短信进来了,大约明白安淳被顾老四给限制住了。 除了她,就再没有顾家人的短信。 看来大家对他的状况都很了解。 另外的短信,居然都是肖淼发来的。 前面是问安淳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之后是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然后还有问好的,说自己看到书里的钱了,一定要还安淳的,到最近的两条,都是担心安淳的状况的,甚至问他是不是换了号码了。 安淳看到这些短信,眼前甚至能够浮现出肖淼巴掌大的小脸,脸上带着卑谦的讨好的笑,然后又蹙着眉担忧的模样。 想到他,安淳心里生出一丝暖意和浓浓的感动。 他这么失踪了三天,只有肖淼一个人这么关心他。 安淳给肖淼回了短信过去,“我回了老家,手机关机了没用。现在看到了你的短信,谢谢你的关心,那些钱,不算什么,你不用还我了。我过几天回去,到时候联系你。” 安淳回了短信,正准备将手机收起来,手机就又响了,是肖淼的电话。 安淳多看了顾策霖一眼,看顾策霖没有任何表示,便接起了电话。 他在心里很怕顾策霖干涉自己的朋友,所以很少在他面前接电话。 安淳刚把电话接起来,就听到肖淼怯怯的又动听的声音,“安大哥,现在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搅你吧。” 安淳将脸对向一边车窗,车从山上往下行驶,路边的风景快速地往后退着。 肖淼的声音让他心里一片柔软,声音也不由自主就温柔下来,温柔里甚至带上了柔情,当然,他自己没有发现。 他说,“没有,我在车上,没事做。S城怎么样,最近冷吗?” 肖淼笑了笑,低低的笑声里带着欢喜,像只可爱的小动物在轻轻挠着人的胸口,“嗯,有点冷。在下雨了。你那边冷吗?” 安淳不由自主关心道,“在下雨吗?S城下雨起来的确是又湿又冷,受不了。我这里倒还好,一直有太阳。你去买了衣服了吗?还穿原来那么一点?” 肖淼柔柔地道,“我衣服够了,不用买。再说,你上次给我的那件衣服,可暖和了,我一直在穿呢,不需要衣服了。” 安淳被他这句话说得鼻子一酸,心想叫肖淼自己去买衣服是不行的,应该买了衣服给他才行。 他说道,“那就是件旧衣服,亏你不嫌弃。” 肖淼道,“那么好的衣服,我怎么会嫌弃。再说,只要是安大哥你的,我都……呃……” 说到这里,肖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慌乱,说得快起来,道,“安大哥,你回来了,我请你吃饭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外面吃,我自己做给你吃,我这几天学会了一道菜,可以做清蒸鱼。” 安淳说,“嗯,好啊……” 还要说别的,突然一边耳朵一热,他赶紧侧过脸来,对上了顾策霖幽深的目光。 他才一瞬间心脏提了起来,觉得自己和肖淼说得太亲密了,他赶紧道,“我有事情了,挂了啊。” 说着已经挂了电话,挂之前,听到肖淼急切而欢喜的声音,“嗯,好的,拜拜……” 似乎是担心声音传不到他这里来,所以才在他挂电话之前说得那么急切。 安淳将手机放下,直直对着顾策霖的眼睛,强作镇定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策霖没说话,只是将他抱住了,手从他的腹部抚摸着向下,摸到他的皮带上去,安淳赶紧按住了他的手,瞪着他道,“这里是车上。” 顾策霖的手反过来抓住了安淳的手,紧紧扣在手心里,他的眼瞳颜色一向很淡,是灰色的淡,里面像是笼着一层薄薄烟气,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他看着安淳,瞳色加深了一些,发现安淳身子僵硬紧张着,他的神色才软了一软,在安淳的脸上亲了亲,道,“刚才和你说电话的,是之前去你公寓找过你的那个小男孩儿。” 其实肖淼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长得实在娇小,特别是脸很嫩,连顾策霖也判断他是小孩子,以至于上一次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对这个“小孩子”产生一点警惕心,这次听安淳这样和他打电话,他才有了点警惕,觉得小孩子也可能成为自己的情敌。 安淳知道顾策霖的手段,所以一点也不想他对肖淼产生兴趣,就说道,“嗯,是的。怎么了?” 顾策霖的一只手抚上安淳的脸颊,安淳的脸摸起来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嫩嫩的,而且没有胡子扎手的感觉,他捧着安淳的脸亲他的唇,安淳没有反抗他,由着他亲,过一会儿,顾策霖亲够了,才说,“你即使同情他可怜,但是也和他太亲近了。” 安淳道,“你管不着。我还给希望工程的小孩子每个月捐钱捐书,你要不要都要来过问。” 顾策霖道,“这个不一样。” 安淳道,“怎么不一样了。” 顾策霖没有再说其他,只道,“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安淳冷嘲热讽道,“是啊,除了给你操,我和谁都不该走近了,是不是。” 他这句话让顾策霖皱了眉头,道,“淳儿,你不要总把我想成……” 想成什么,还没说出来,但是安淳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就更是冷笑道,“那你这样是在做什么,你放开我。” 顾策霖对着安淳睁得大大的坚毅却又带着些反感的眼神,心里一堵,要放开抱着他的手,却又没有放开,反而也赌气起来了,道,“你本来就是我的。” “哼?”安淳咬着牙,骂道,“滚你妈的。” 顾策霖被安淳惹急了,直接将他压在了宽大的长沙发里,车平稳而快速地向前开着,已经开进了城里,夜色已经降临,城里华灯初上,霓虹闪耀,亮如白昼,带着大城市的繁华和冰冷。 安淳知道自己一旦被顾策霖这样按着,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有些急了,却又拿顾策霖没有办法。 顾策霖在他的耳朵上颈子上一阵亲吻,手摸着他的腰,又要解开他的皮带。 安淳推拒着他,但是丝毫不能动摇他。 安淳急得哭了起来,或者他是根本不想哭的,但是知道只有哭才能解决问题。 顾策霖抬起头,看到安淳满眼泪水,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滚进了安淳的鬓发里去。 顾策霖愣了一下,才拿开了要继续下去的手,坐直了身体,而且把安淳也扶着坐了起来。 安淳一边收拾自己身上的穿着,还在哭。 或者也不算哭,只是有些可怜地落眼泪,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这个样子,很难见,在他十六七岁,被顾家老爷子的鞭子打在身上,他也是能够忍着不哭的,他长大后掉眼泪的时候并不多。 顾策霖心里大约是有些慌乱的,但是以他的性格,以他的地位,他做不出太过伏低做小安慰心心念念的恋人的事。 所以他虽然心疼着,却又只是拿了一边的抽纸,为安淳擦眼泪,一句话也没有。 安淳整理好了衣服,就把顾策霖为他擦眼泪的手一把打开了,默默坐在那里也是一声不吭。 两人都沉默了,顾策霖多次想说点什么,最终不知道是因为面子问题,或者是觉得说了也无用,而完全没有说。 车跟在保镖车之后在一座高楼下面停下,保镖过来开了车门,顾策霖先下了车,然后站在那里等着安淳也下了车,这才往建筑里走去。 安淳刚才和顾策霖闹了矛盾,不过他不是揪着一点矛盾使小性子的人,所以还是跟着顾策霖走进了建筑大厅。 保镖前面开道,后面护驾,引着两人到了一个专用电梯。 上了电梯,安淳才和顾策霖说话,“吃什么?” 顾策霖道,“这个季节,这里做很新鲜的冬笋,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安淳肯开口和他说话,顾策霖已经松了口气了,再不敢和他提之前肖淼的事情,不过对于肖淼,他心里却起了很大的警惕了。 电梯一直到了六十多层,餐厅里古色古香的装潢风格让人如进了清代的大户人家的花厅,但是,从一边的窗户看出去,又是外面海港的优美风景。 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屏风隔开了外面的视线,服务生没有来问点菜,只是过来恭敬地说了一声今天的菜色,顾策霖点头说了一声好,对方躬身行了一礼,弯着腰往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过身,一点声息也没有地离开了。 安淳看着窗外的风景,广阔的海天,让他心情舒畅了一些。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柔和的灯笼的红光映在安淳的面容上,让他面无表情时显得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眉眼带上了秾丽的艳色,面容如玉,唇形优美,下巴的幅度都让盯着他的顾策霖心荡神摇。 他伸手握住了安淳的手,安淳要抽开,抽不动,只好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突然说道,“你不觉得这样摸人的手,是很猥琐的行为吗?” 顾策霖却不觉得,反而将安淳的手拿起来,在唇边亲了一下,才不舍地放开了。 两人吃饭时也是默默无语,不过这一家菜馆里的菜的确是非常不错,安淳不由就多吃了一碗米饭,一向谨遵着吃六分饱,这次也吃了个八分饱,和顾策霖离开的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 走出了店门,在通道里,通道光线略微暗淡,深色的地毯又吸着光,安淳没有注意其他,和两人错身而过,他又走了两步,刚才走过的其中一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叫他,“安淳!” 安淳被这个声音叫得一怔,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 第十七章 刘晁晋是M城刘家的子弟,刘家在M城算不得顶尖大族,不过也算是有头有脸,家底丰厚。 他是安淳的高中同学,当初一同在盛安私立贵族中学就读,盛安私立贵族中学,是M城最好的私立贵族中学,其中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或者就是成绩十分突出者。 刘晁晋自从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见过安淳了,老同学在这里乍然相见,便带着几分激动。 刚才和安淳错身而过,他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走过了两步了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就几乎是失态地大声叫了他一声。 安淳转过身来看他,他就更确定了这个就是安淳,于是三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拽住安淳的胳膊,喜笑颜开道,“嗨,真的是你啊。你这些年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问人知不知道你的去处,大家都不知道。” 安淳看到刘晁晋,同样十分诧异,不过没有什么激动地感觉。 对他老同学相见地露出一点笑,道,“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顾策霖的目光从刘晁晋抓着的安淳的胳膊上扫过,因为眼神凌厉,刘晁晋莫名地压力十分大,不自觉将安淳的胳膊放开了。 而这时候,和刘晁晋一起的那个男子也走了过来,这个男子和刘晁晋长相很相似,都是高大身材,宽额头,高鼻梁,眼睛略微有些细长,只是他比刘晁晋年龄大,所以更显得沉稳而儒雅,说道,“阿晋,你不介绍一下?” 刘晁晋对着安淳一笑,道,“安淳,这位是我的二哥,刘晁琨。”说着,又对他二哥介绍安淳道,“他是我的高中老同学了,安淳。以前就给你说过,我有个同学,长得比那些明星可好看多了。” 刘晁晋年纪不大,刚入家族企业做事,自然没有名气,但是刘晁琨三十多岁,在M城的商界里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刘晁晋这样介绍自己兄长,以为安淳会知晓他,不过安淳是一心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于是他只是说道,“刘二哥,你好。” 刘晁晋已经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顾策霖,顾策霖一身黑衣,身姿一看就不是平常人有的挺拔矫健,深沉却威势十足,加上几米远处还守着几个黑衣保镖,顾策霖的身份,就更是让人好奇。 安淳知道刘晁晋的意思是要自己介绍和自己在一起的顾策霖,不过他看顾策霖将脸转到了一边,没有要理人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不需要自己介绍他。 于是,他也就不介绍了。 对着刘晁晋转移了话题,道,“我毕业之后就转到S城读书生活去了,没怎么回来,也没有留联系方式,要找到我的确困难。你最近怎么样?” 刘晁晋笑了笑,道,“这几天在家里公司里做事,还行,你呢?” 安淳道,“还在上学呢。” 刘晁晋道,“在上学也好。还是在S城吗,或者在别的地方?” 安淳道,“还在S城。” 站在一边的顾策霖脸色不好看,分明不高兴了。 安淳看了他一眼,又对刘晁晋说,“不好意思,我想我得走了。你们是来用餐吗?这时候也晚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去填饱肚子。” 安淳要走,刘晁晋却不放,道,“好不容易遇到你,你把你现在的联系方式给我吧。还有,我过几日结婚,到时候,你得来参加我的婚礼才好。” 安淳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又惊讶道,“你要结婚了?这么快。”语气里带着的怀疑,似乎是怀疑人还没长成一样。 刘晁晋苦笑了一下,没谈安淳这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一般人一定是说一句恭喜就罢了,安淳这问题却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他回答把门当户对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被家里逼着结婚吗,所以转移话题道,“我到时候送请柬去给你。我们哥们儿再好好聊聊。” 安淳点点头,就和他告辞了。 安淳和顾策霖一起往电梯那边走,没走几步,顾策霖伸过手来,将安淳的手给拽住了,看来他还在为刚才刘晁晋抓了安淳的胳膊不高兴。 安淳很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和顾策霖有任何一点暧昧,所以就非常固执地把手挣开了,顾策霖又狠狠地将他的手抓住,两人就这样孩子气地拉拉扯扯地进了电梯,保镖们只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没看到。 刘晁晋和他二哥要进餐厅里去,走两步又回头看安淳,安淳已经被顾策霖抓住了手,两人消失在了前面的转角处,走道里墙上的华丽壁灯照出的光,拖出两人淡淡的影子,影子交叠在一起。 刘晁晋不是蠢人,自然也就明白了什么。 高中时候,安淳是个忧郁的清秀少年,个子刚刚抽高没多久,身上瘦得皮包骨头,胳膊他一只手能够捏住,沉默寡言,爱好发呆,有时候身上又会显出戾气,让人不敢惹。 刘晁晋和他关系还算不错,这种不错是因为刘晁晋是班长,觉得自己应该要关心他,所以就经常找他说几句话,安淳这时候是会回答的,而且通过和安淳说话,刘晁晋便知道,他不是天性沉默孤僻,其实他嘴巴伶俐,挺能说,而且希望和人交流,大约是环境让他变得沉默寡言改变了他的天性。 好几次,刘晁晋还在安淳的胳膊上看到过瘀痕,那种瘀痕,之后刘晁晋有在一些片子里看到过,应该是被鞭子抽上去的,安淳不对这些伤痕做解释,刘晁晋也就没有再问。 但他总觉得安淳应该是活在一种十分压抑的不好的家庭环境里的,虽然他家能够出钱供他到盛安私立中学这种贵族学校来读书。 此时,安淳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那个男人,也给刘晁晋并不好的感觉。 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即使他有收敛,依然让刘晁晋觉得压迫。 刘晁晋和他二哥在餐厅里坐下,才问道,“二哥,你认识刚才安淳旁边的那个男人吗?” 刘晁琨其实从看到顾策霖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在疑惑猜测了,此时则有了些结论,道,“倒是像一个人。你这个叫安淳的同学,恐怕不简单。” 刘晁晋道,“像一个人?到底是像什么人?你人面那么广,这样的人,你会不知道?” 刘晁晋是聪明人,从看顾策霖身上的气势,就知道他不一般,所以才觉得他的二哥会认识他,不仅看气质,能来这一家餐厅用餐的,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刘晁琨笑了一下,道,“这M城,也算是藏龙卧虎了,很多人,能耐大得很,但是从来不出面在明面上走动,也是有的。” 刘晁晋低声道,“像顾家那样的。” 刘晁琨点了一下头,“刚才那个男人,倒是有点像顾家这一代的掌家人。我以前也只远远见过一面,所以不敢肯定。” 刘晁晋本端着杯子在喝水,因他这句话直接呛到了,咳嗽了一半天,总算是缓过气来,面色变得很红,神色却很迟疑,还带着些忧心,确认道,“二哥,你说真的,假的?” 刘晁琨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所以,你那个高中同学,你不要过多去交往。有些人,你结交是好的,有些,就还是避一避。” 刘晁晋笑笑,也没有应。 他心里挺沉的,觉得如果刘晁琨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前那个忧郁的总是受伤的少年,现在则做起了别人的玩宠了吗。所以才在高中毕业后,就不和任何之前相识的人联系。 安淳跟着顾策霖下了楼,车已经在大厅门外停好了,上了车后,顾策霖说,“刚才那个人,是刘家的第三子。” 安淳从车里的饮水机里自己倒水喝,道,“什么刘家?” 顾策霖看他神色不像作假,就说,“他介绍的那个刘晁琨,是刘家的第二子,刘家主要做房产和稀有金属生意,在M城也算有头有脸。刘家只有三个儿子,既然你那个同学介绍刘晁琨是他的二哥,他就该是老三了。你对你同学,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他以前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家世?” 安淳喝着水,不耐烦地道,“他家里怎么样关我什么事。顾策霖,你怎么这么多话。” 顾策霖被他说得脸一黑,又不好发作,道,“我只是看他以为家里有些家底,就想对你有意思,提醒一下你而已。” 安淳生气地将水杯放在台子上,面红耳赤地发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好色是不是。” 顾策霖在嘴上是说不过安淳的,他被安淳的话顶得无话可说,所以也就不说话了,直接拽了他到自己怀里,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威胁,“再这样和我说话,我就在车里办了你。” 安淳想说“你敢”,但是忍住了,只是嘲讽道,“没见过像你这样除了干,不知道别的的人。” 顾策霖,“……” 顾策霖被他气得牙痒痒,但是也不敢拿安淳怎么样,最后只好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不高兴,把安淳压在身下又揉又亲,安淳反抗不得,不得不后悔自己图一时嘴快,吃苦头活该。 第十八章 顾策霖大发慈悲,没有再把安淳关到楠安山上的别墅里面去,而是带着他住回了顾家主宅里。 不过顾家老二夫妇这两天因为B城的一个年终会议而去了B城,老三又忙于其他事,家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很是冷清。 当晚安淳洗了澡要自己睡,但还是被顾策霖给弄进他的房间里去了。 安淳被顾策霖压着做了两次,全身酸软,去洗澡的时候,对着顾策霖没有一点好脸色。 好在顾策霖见惯了他的这种样子,也有了免疫力。 又上床之后,顾策霖从安淳身后抱住他,将他搂在怀里,安淳感受着他呼在自己耳边颈子上的气息,热乎乎的,其实并不厌恶,反而觉得有些安心,甚至顾策霖抱着他腰的有力的胳膊他也并不是讨厌,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叫他要反抗,不能这样做顾家家长的禁脔。 于是,他就在顾策霖的怀里挣扎起来,要掰开他的手,顾策霖却不放,看他实在是费尽了力,顾策霖才放松了对他的钳制。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关着,掩住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也没有光,一片黑暗。 顾策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低沉里带着一丝无奈,“淳儿,我就这么糟糕,你每次都这么难以忍受吗?” 顾策霖大约是不想说这句话的,但是是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他才刚刚放松抱住安淳的手,安淳就赶紧避开了他有五十公分远。 要不是床够大,安淳得掉地上去。 顾策霖看他这样,甚至想,干脆换一张将将睡下两个人的床好了,看安淳还这样避得远远的。 安淳将脸半埋进柔软的鹅绒枕头里,声音闷闷的,道,“每次我回来,你除了找我做爱,你还会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家里供人泄欲的。” 顾策霖愣了一下,没想到安淳从来都这么想,分明不是这样,但是安淳却总是这样想。 顾策霖说,“谁说你是供人泄欲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安淳拿背对着他,冷淡地道,“那你就不要再找我做了。” 顾策霖当然不能答应,说道,“那你就没有觉得舒服吗?” 安淳哼道,“但是我不需要这种舒服,再说,你觉得这是舒服吗,我现在还难受着呢。” 顾策霖坐起了身来,将退到一边的安淳给拉扯了过来,刚才被折腾了两个小时的安淳此时根本没有张牙舞爪反抗的力气,只能耍嘴皮子而已。 “你要做什么!你刚才还说我不是供你泄欲的,马上就要证明你刚才的话都是放屁吗。” 顾策霖不答,倾身吻住了他的嘴唇,把他接下来的可能有的让人气愤的话都堵住了。 安淳根本没有力气推拒他,只能消极地由着他亲。 顾策霖这次没有急色,温温柔柔缠缠绵绵地吻他,含着他的嘴唇温柔地舔着,又撬开他的齿关,逗弄他的舌尖。 安淳感受着他的温柔,缱绻的灼热而柔情满满的吻让他全身发软,精神上陶陶然。 顾策霖将两人裹在被子里,右手轻柔地抚摸安淳的身体,摸过他身上每一处敏感点,之前才有过激烈情事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他这样的挑逗,身体被点起了一股火,但是火烧得不旺,只是温温吞吞地烤着他。 顾策霖放开被吻得呼吸不畅的安淳的唇,安淳已经面颊绯红,眼中荡漾着一层水,在黑暗的房间里,顾策霖也能够看到他眼里的那层波光。 安淳在顾策霖的身下彻底软了身子,肌肤带上了一层热气,顾策霖知道,他肌肤一定蒙上了一层粉色。 他掀开被子,慢慢滑下身体,然后吻上了他的大腿内侧,慢慢向上,一直吻到他的欲望中心。 安淳总算是知道顾策霖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要让自己承认,在和他的情事里,自己也是很舒服的,所以没有权利在他面前摆姿态说自己吃了亏,没有权利拒绝他带给自己的这种快感,和与他之间的情事。 但是安淳其实是有很多理由来拒绝的,不过他此时被快感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实在无法支持他张嘴辩解。 顾策霖的口腔温柔,把安淳伺候得高潮,但是在他要真正达到顶点的时候,他又放开了他,只是在旁边又亲又吮,还托起他的腰,吻到了他的屁股上去,安淳实在不想自己在他面前伸手去自慰,这样的不上不下,让他难受极了。 虽然难受,也是快乐到极点的难受。 安淳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哥哥,啊……哥哥,你……” 顾策霖又吻上了他那俏生生的命根子,在上面呵气,“嗯,我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安淳的手指在丝滑的蚕丝床单上抓挠着,理智完全被快感淹没,“嗯,哥哥,你……你……” 顾策霖含着滴着露珠的顶端,又让开了,还捏住他的根部,“你要我怎么着,每次我做得不够好吗,你不舒服吗?” “嗯,很舒服,你让我……出来。”安淳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情欲的声音低哑迷人,顾策霖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了,但是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逗弄他。 顾策霖总算是放过了安淳,让他发泄了出来。 安淳喘着气,脑子里一片迷茫,高潮的极致快感之后是淡淡的空虚,顾策霖这时候将他整个人搂进了怀里,在他的面颊上亲吻,两人呼吸相闻,安淳有了点力气,就伸手抱住了他,让自己偎依进他的怀里。 顾策霖吻着他,安淳感觉很满足,一晚上被顾策霖弄得泄了有四五次,身体整个被掏空了,所以整个人软得像是没有了骨头,再没有办法思考,也没办法聚集更多力气。 顾策霖虽然下面硬得难受,却抱着他没有再要他,只是轻抚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安淳被他抱着睡着了,没有再对他冷嘲热讽,也没有推拒他。 安淳睡得很沉,无梦到天明。 起床时顾策霖自然又是不在了,他全身酸软,躺在床上,睁开了眼但是一点也不想动弹。 躺到十点多钟,房间里内线电话响了,安淳接起来,是女佣问他要不要起床,问是否将早餐端到房间里他用。 安淳知道这应该是顾策霖的吩咐,他正恼怒着自己每次都输在身体的快感之下,所以脾气就不是很好,说不要吃饭。 女佣人劝了两句,他也没听,直接将电话挂了。 安淳不想被人说道得太过份,只得起床了,去洗了澡,身体上还留着的淡淡印子让他很羞恼,只是恼他自己。 午饭时顾策霖不在家,安淳吃了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做事,专注地演算到三四点,便觉得有些饿了,脑子要转不过来,正准备下楼吃点点心,就接到了刘晁晋的电话。 刘晁晋说,“安淳,你有时间吗?晚上一起用晚餐怎么样,我正好把婚宴请帖给你。” 安淳伸着懒腰,身体还是懒洋洋的,后面还是不舒服,甚至声音都还带着点哑意,道,“行吧。你约个时间。” 安淳的声音慵懒性感,通过电波传到刘晁晋的耳朵里,让他一不注意心脏上像是被猫抓了几下,赶紧收敛心神,说了时间的地点。 安淳应了之后,就和他挂了电话。 安淳将手机扔到一边,出了书房下楼去吃下午茶。 太阳光淡淡的,照在草地上,安淳坐在摆放在草地上的椅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点心和红茶,他慢慢吃着,眯着眼睛打量头顶的白云,心里又想到了母亲身上去。 他知道安想容在疗养院里过得很好,什么都有人照顾,不需要他担心,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在她可以好好地生活的时候,她却疯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最在乎最爱的人,但是他却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陪伴她。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糟糕呢。 安淳心里很难过。 安淳说要出门去,管家廖伯没有阻止,只是说主子说了他无论去哪里,都必须带上保镖。 安淳不情不愿,也只好让两个保镖跟在了自己身边。 和刘晁晋约的地方是在M城老城区的一家西餐馆。 这里的建筑都比较低矮,西餐馆是一座二层的洋楼,妆点得十分浪漫。 安淳到的时候,刘晁晋已经到了。 安淳坐到了刘晁晋对面的位置上,保镖就坐在了他们桌不远处。 安淳知道保镖既是保护自己,又是监视自己,他尽量让自己不在意。 和刘晁晋寒暄道,“新郎官,昨天忘了说恭喜,今天要好好恭喜恭喜你。” 刘晁晋苦笑道,“我和你,当年是多好的朋友啊。现在你这样打趣我。” 安淳一向是没有多少口德的,道,“老同学,我看你这样不情不愿的模样,难道你是被包办婚姻。” 刘晁晋道,“虽然不是,但是也差不多了。” 他说着,将烫金的请帖递给安淳,又让服务生来点餐。 安淳翻着请帖看了。 “朱瑶瑶女士?”安淳念着请帖里面的名字,然后努力想了想,道,“我记得以前班上有个女生,不就是叫朱瑶瑶吗?胖嘟嘟的,胸很大。” 刘晁晋被安淳这出口无忌说得面色泛红,道,“就是她。” “啊?”安淳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的是她哦。那真是便宜我了,你们两个结婚,我只用包一份红包。刚才那我说她胖的话,我收回,你当没听见啊。” 刘晁晋无奈地笑。 第十九章 只要不是和顾策霖在一起,安淳其实是个非常爽快的人。 服务生上了餐,两人就一边切牛排一边聊天,红酒的醇香在鼻端缭绕,安淳也不由多喝了一些。 安淳问刘晁晋,“以前高中,没见你和朱瑶瑶有过多接触,之后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刘晁晋手里的餐刀在餐盘上不雅地划出了一声响,他看安淳盯着自己,一脸兴致勃勃,就只好说道,“我从牛津回来,遇到她到我家里做客,就被她缠上了,就在一起了。” 安淳盯着他笑,道,“你太不老实了,肯定在撒谎。以前朱瑶瑶胖是胖,但是人高挑,脸型不错,她一定是长大了知道减肥了,现在是不是身材很火爆,你才没有受住诱惑。说不定还是奉子成婚呢,不然怎么这么着急,一月三号就结婚,马上就是了。” 刘晁晋没想到安淳观察入微又嘴毒,只好苦笑道,“算是这样吧。” 安淳哈哈笑起来,他下午吃了不少点心,此时也不饿,只吃了一点,就拿着餐巾擦嘴,不准备再吃了,说道,“你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了,想要享受单身的日子怕是不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没法回头了,以后我遇到漂亮女人,也不会给你介绍的,不然对不住朱瑶瑶。” 刘晁晋道,“你现在真是比以前要……” 说到这里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以前的安淳,大约不会这样和他开玩笑,这样嘴上无所顾忌的安淳,说明他现在过得不错,已经远离了以前压抑的生活,刘晁晋心里为他感到高兴,但是想到前一天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心里的感觉又有点沉重。 刘晁晋对朋友一向是真诚的,当然,被他定义为朋友的人不多,都是和他相得益彰的人,这些人也都十分聪明,别人对他们是真诚相待还是只是利益上的利用,谁都分辨得清,而且,谁的性格如何,是不是适宜做真诚相待的朋友,大家心里也都很有数。 而安淳,刘晁晋一向觉得他是十分值得当朋友的。 安淳的家世如何,刘晁晋并不知道,M城没有姓安的大户,而M城的大户,刘晁晋也都认识,可见安淳家里并不显赫。 即使如此,刘晁晋还是想和他真诚相交,如果一定要从某些可见的原因入手分析,他想,大约是安淳出色的长相和善良乐观的天性,吸引着他。 安淳端着酒杯又抿了一口酒,说,“难道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吗,你这样说。” 刘晁晋端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以前多么乖顺善解人意,现在嘴巴是得理不饶人了。” 安淳想了想,道,“真的,我以前乖顺?善解人意?” 刘晁晋道,“至少不会揭人伤疤。” 安淳笑着没答,刘晁晋又说,“你现在怎么样呢。” 安淳长长的眼睫覆下去,掩住幽幽的眼瞳,“挺好的。” 刘晁晋知道自己不该过分问他的私事,但是忍不住,说道,“你家里怎么样,以前你家里人打你,现在呢,好了吗?” 他这句话说得安淳身体一颤,神色沉了下去,刘晁晋看他这样,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提起,只是实在是真的担心。” 安淳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淡道,“没事了,以前打我的老头子,已经死了。” 刘晁晋“啊”了一声,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说什么,因为以前安淳提过,那个打他的人,是他的继父。 刘晁晋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老朋友老同学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找我。我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一般忙还是可以帮到底的。” 安淳说了一声谢,又端着酒杯和他碰杯喝酒。 刘晁晋透过餐厅里略微暧昧的昏黄的灯光,看着安淳,安淳其实和高中时候很不一样了,他早已褪去了当时的青涩,身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那是一种慵懒而成熟的性感,却又并不是浓烈的艳丽,清透利落里带着潇洒的从容雅致,一举手一投足,都会牵动人的心神。 刘晁晋想把话题扯到前一天陪着安淳一起的那个男人身上去,但是到最后也还在犹豫是否要问出口,觉得问出来了,安淳也不一定回答,而且徒惹尴尬。 随着两人用餐时间渐晚,餐厅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一对一对几乎全是情侣,两人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反而是异类。 安淳就说要走了,刘晁晋付了费,挽上西服外套,和安淳一起出去。 走出了餐厅门,外面是一段不长的花园石板路,晚风吹来,便觉得有点冷,不知名的花开着,香味浓郁,直入鼻端,安淳打了个喷嚏,听刘晁晋突然说道,“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他这句话不可谓不劲爆,不仅认定了安淳是同性恋,还把他的男朋友的身份也定了。 安淳愣了一下,揉着鼻子,看着在城市的辉煌灯火下泛着黄的天幕,然后又转过脸看刘晁晋,淡淡道,“你在乱想什么,我又不是同性恋。” “?”这下轮到刘晁晋发愣了,尴尬地呵呵笑了笑,道,“抱歉抱歉。我乱猜的。” 安淳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哥。” 刘晁晋又笑,他知道自己在安淳说出这句话的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就松了口气,道,“哦,是你哥哦。” 安淳哼了一声,不再看他傻笑的脸。 两个保镖,就跟在安淳身后不远,安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话,而且还要回去报告给顾策霖听,不过他也不想在意这个了。 两人走到花园门口,侍者恭敬有礼地为两人打开木门,两人走出去。 刘晁晋说,“我的车,就在旁边停车场,不过喝了酒,怕是不能开了,我叫司机来接我,顺便送你回去,如何?” 安淳回头看了看两个保镖,说,“不用了。” 刘晁晋道,“那我们再走走,说说话吧。” 安淳没有拒绝,但是两人才走十几步,就有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静静地滑了过来,在两人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了,保镖从副驾驶位下车,对安淳躬身行了一礼,道,“主子请您上车。” 安淳抿着唇,不想理睬,而刘晁晋则看向了安淳,安淳不想给老同学留下自己骄矜的印象,就只好对刘晁晋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你的婚礼,我会按时到的。” 刘晁晋笑着对他说道,“再见,以后常联系。” 保镖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安淳走过去,上了车,车门关上,遮掩住了里面的情景。 不过刘晁晋的确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里面坐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去好好查一下安淳和安淳的这个哥哥了。 安淳坐好后,车已经又开了出去,他看向坐在旁边正看着文件的顾策霖,沉着脸,道,“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截我。” 他用的是“截”字,顾策霖却听成了“接”,所以就没生气,而是平和地说道,“正好路过。” 安淳没好气地说,“那我还真是运气好。” 顾策霖看到了安淳手里拿着的那张烫金的请帖,安淳看到他眼光扫过请帖,就直接将请帖递到了他的面前去,“喏,你感兴趣?” 顾策霖当然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还是接过去看了看里面,说道,“一月三号,大后天?” 安淳道,“是啊。我要去参加婚礼,四哥,你要准许吗?”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语气里带着很重的调侃和讥讽,眼角上挑带着点挑衅地斜睨着顾策霖。 顾策霖将请帖合上了,放到一边,说,“刘家要联姻的这个朱家,是做船运的,在零售和餐饮业里也很有名气,朱家这一代,只有这一个独女,朱家的产业,在以后,都会成为嫁妆。” 安淳知道顾策霖虽然很少在明面上露面,但是对于很多事都是掌握在手里的,不仅是这些明面上的事,有些秘辛,他肯定也知道。 安淳道,“我知道这些又没有用。” 顾策霖说,“两家都有亲自来送请帖,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安淳,“……” 安淳在无语之后,说,“到时候你和我分开,反正你是代表顾家,我是无名小卒,我才不要人知道我和顾家的关系。” 顾策霖道,“你就这样想和我撇清关系?” 安淳哼道,“随便你怎么想。” 他这句话又惹到了顾策霖,顾策霖沉了脸看着他,把安淳看得惴惴难安,只好说道,“这样也不算和你撇清关系吧。再说,我去参加我同学的婚礼,然后跟着哥哥一起,算什么事呢。” 第二十章 刘晁晋的婚礼,因是代表着刘家和朱家的联姻,即使因为新娘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而让婚礼准备工作显得仓促,但是依然准备得很是隆重。 当年,在安淳生活很是压抑黑暗的时候,刘晁晋对他很不错,算得上是一个朋友,安淳得知刘晁晋的家世之后,其实是不欲再和他有更多交集,但是,安淳是一个非常感恩的人,想着高中时期刘晁晋对他的照顾,他也不该排斥他,至少不该找借口不参加他的婚礼。 这场婚礼,先是在刘家的主宅里举办仪式,然后再在五星级酒店里大宴宾客。 因为刘晁晋的电话催促,安淳不得不一大早就要去刘家,观礼婚礼仪式。 安淳将这件事同顾策霖说了,本意是自己先去刘家了,顾策霖要过去祝贺请随意,两人不用一起。 但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顾策霖,这次却是铁了心地要和安淳在一起,他说他要陪着安淳一起过去。 安淳见他如此,也就无话可说了,他觉得顾策霖的脑袋被驴踢了,所以才这样执拗地要跟着自己一起。 顾家的车载着两人,在三辆保镖车的护卫之下,驶向了刘家。 安淳其实是个很低调的人,他从小在顾家寄人篱下,母亲又在顾家受尽苦楚,他自己的生活状况也实在不好,所以已经习惯了不对任何人讲自己的家世和情况,因为不仅没什么可讲,而且每件事都是划开他身上的伤口,让他的那些心伤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如此种种,让他习惯了如顾策霖一样,喜欢让自己不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喜欢掩在人群中的安全安心。 虽然他和顾策霖都不可能是平常之人,即使站在人堆里,也都是鹤立鸡群。 这样的由保镖车开道,后面又有车护卫的情况下,安淳其实并不习惯,在S城的这些年,他是时常挤公交乘地铁的。 刘家的豪宅大门口,不少名车开进去,门口迎宾的是刘家的二少,还有跟着的另外几个亲戚。 刘家邀请的客人虽多,但是大部分还是直接被邀请去酒店,会来刘家主宅里的客人不多,但是都是重量级,或者就是极亲的关系。 顾家的车等着进去,二少被旁边眼尖的佣人指着看过来,“二少,又来了车,前面这个好像是保镖车,谁来这里还让保镖车护着来。” 显然这样的做法,在佣人的眼里,是对主人家的不敬,所以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不屑。 刘家在M城站稳脚跟几十年,而且还发展不错,培养的子孙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刘二少面相儒雅,为人温和,心机城府一点不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贵客,便低声斥了佣人两句,人已经走上前去了。 而顾家的保镖也决计不是给主子招惹仇恨的人,保镖已经下了车来,保持着大户人家保镖的礼貌,恭恭敬敬将请帖双手奉上让佣人查验,又对着刘二少有礼地说,“我家主子在后面车里。” 刘二少也看了请帖,看到是顾家,心里已经有了数,顾家明面上的生意,在M城这座黄金城里,在财富排行榜上,只排得到七八位上,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看的,他们这些人家,都知道这个排行根本没有意思。顾家在水面下的生意和能耐,才是让人忌惮的,在M城,对顾家,无人敢惹。 然后他又想起前阵子,在城背后海边公路上发生的枪击案,据说是有人买了二三十个杀手刺杀顾家这一代当家,杀手加上顾家的保镖在那里一共死了十几个,警察最后也只说是帮派争端,此事不了了之。 只是不知顾家当家对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或者说最后会处理成什么样子。 胆敢让人去刺杀他的,就不会简单,有些已经猜测是顾家内部矛盾,也有说是另一个军火头子做下的。 顾家当家被刺杀这件事,不仅是在M城,还有周边,在水面下掀起的漩涡,大家都紧张地关注着。 刘二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顾家居然亲自来刘家主宅祝贺他弟弟的婚礼,刘家自然是与有荣焉,只是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于是赶紧过去了顾策霖所乘坐的车边,笑容满面地说客气话,顾策霖也开了车门,没下车,和他握了一下手。 刘二少看到顾策霖,马上明白自己之前所猜想是对的,前几天在餐厅外面见到的人,当真是顾家当家。顾家老二老三,他都是认识的,只这一位极少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顾家当家,他不认识,没有交集。 而顾策霖的旁边,也还果真坐着他三弟的那位高中同学。 刘二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和顾策霖寒暄之后,还热情地把安淳照顾到了,和他说了几句,然后引着他们的车,让车驶进了大门。 还是顾家的面子大,连保镖车,也一并让进去了,还同样被安排在贵宾用的最方便的停车场。 刘二少看车进去了,在阳光下红光满面的他,赶紧又到一边去和他父亲打了电话,说了顾家那个几乎不出面的当家顾老四居然来参加他弟弟的婚礼了。 刘家当家人刘铨行也很惊讶,赶紧撇下了其他客人,亲自到停车场来迎接。 顾家当家亲自来贺,自然是给刘家天大的面子,不过刘铨行心里也门清,知道顾老四前来,大约也是想要向外澄清,他在上次的刺杀事件中,并没有受伤。 让人不要再胡乱揣测顾家要变天的事。 顾策霖下车来,六十多岁保养得益精神满满的刘铨行已经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一把握住顾策霖的手,笑呵呵道,“顾老弟,你能来参加犬子的婚礼,真是让我刘家蓬荜生辉啊。” 刘铨行是认识顾策霖的,但是当然算不得熟,此时却做出熟得不能再熟的姿态,好像两人经常一起打牌泡脚按摩睡女人一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界限了。 顾策霖和他握了一下手,浅笑着说道,“刘叔,你客气了。”顺便把被他抓着的手收了回来。 安淳站在一边,自然是彻头彻尾的陪衬了。 刘铨行引着顾策霖谈笑风生地往客厅里去,顺便介绍其他的客人,刘家的这个大宅,四世同堂,自然也是很气派宽广,外观十分流畅现代,里面都是欧式的奢华。 安淳由着顾策霖被大家围着,自己就想溜。 正想向后迈步子了,被好些人围着的顾策霖居然有心思一直注意着他,此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回了身边。 他的这个行为惹来了周围一大帮陪客的视线,本来这些人还定然以为安淳只是顾策霖的秘书助理一类的人物,此时看到顾策霖抓住他的手,就知道此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份。 主人家刘铨行很有眼色,赶紧亲切地问道,“这位贤侄真是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不知是……” 安淳想笑着说自己只是新郎官的高中同学,就过来蹭顿饭吃,但此时顾策霖已经说道,“他是我的弟弟。” 周围的人都很诧异,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顾家这一代里还有一个儿子。 安淳因为是他母亲出轨的证明,相当于是在顾家那个手段凶狠一方霸主的顾家老爷子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所以他很见不得光,外面都不知道顾家还有他这个人。 即使是顾家的一些亲戚,也很少知道安淳的存在的,即使知道的,也不会说出去。 因为不知道顾家还有一个儿子,所以大家看安淳那极其出色的相貌,就很容易想歪,心想这个弟弟,大约是另一种意思。 大家都笑呵呵地把安淳给夸了几句。 刘铨行看顾策霖神色上已经有点不耐烦大家的热乎劲,就很善解人意地让叫来大儿子招待顾策霖去休息,然后说自己有事,就先带着另外的想和顾家当家结交的客人撤了。 刘家大儿子,刘晁豫,没有老二的机智圆滑,不过做事勤恳,又是长子,很得刘铨行的看重。 他来接待顾策霖,便也是一板一眼,顾策霖要做什么,他都跟在旁边。 安淳在旁边无聊得很,赶紧说自己要去找新郎官看看,再说,他和新娘子也同样是同学,也该去看看。 顾策霖不想答应,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把他管得太紧,不然安淳又要逆反心理,只好就答应了。 安淳从顾策霖身边一跑开,马上就有了活气,不再是沉默寡言地只是跟在他身边做跟屁虫。 问了女佣人,得知新郎在哪里之后,他就走过去了,虽然身后跟着一个顾策霖让跟来的保镖,他也毫不在意。 新郎刘晁晋一身黑色西服,被他一群表弟表妹和好友围着,正在说事,一转过头,看到站在人群不远处的安淳,安淳因为来参加他的婚礼,所以也就穿得正式了些,一身白色西服,浅紫色的衬衫和领带,衬得他人美如玉。 刘晁晋走过来将安淳拉到身边,对着一帮人介绍这是他高中时候的好哥们。 安淳和他们打过招呼,问起新娘子,说,“我不是来看你,我是专门来看新娘子到底长得多美了,把你迷得这么早就结婚。” 刘晁晋知道他又是在故意揭自己的底,他呵呵乐着说怎么好现在就带他去看,他自己都被赶出来没让看呢。 旁边刘晁晋的表妹萧茗敏,一个身材高挑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已经凑到安淳身边来说,“表哥你是新郎,现在当然不能去看新娘了,不过,别人还是能看的。” 还对安淳说,“你也是瑶瑶姐的高中同学是不是,走,我带你过去。” 另外一群起哄的男青年,唯恐天下不乱,赶紧也说要去看,说,“小敏你太过分,我们刚才要去,你就说不行,现在来了个靓仔,你就要带他去了。你不怕他拐走了朱瑶瑶,晋哥这婚就不用结了。” 萧茗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但是故作镇定,很是泼辣地抬起手来,每个男人挨了她一下,“你们这是什么话。淳哥是瑶瑶姐的高中同学,多年不见,去见一见怎么着。” 刘晁晋让大家不要闹了,而又有人来叫了他去有事,他就被佣人拉走了,安淳则被一堆人簇拥着去看新娘。 第二十一章 大家都是一群爱热闹的年轻人,自然是很爱闹爱玩,都兴高采烈地跑去看新娘子。 因为是西式婚礼,新娘子已经从她家被接过来了,此时正被女方的亲人和朋友们围绕着,在刘家专门为她准备的化妆间里收拾打扮,只等着一会儿的仪式了。 一群人从一边侧门涌进房子里,走过拱顶的奢华走廊,前面就是一扇门。 萧茗敏一直伴在安淳身边,此时则对着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推开了一点门。 她看了看里面的情景,然后对着安淳招手。 其他人都站在不远处捂着嘴笑要看热闹。 安淳走过去,就被萧茗敏拉住了手,女孩子的手柔软细滑,安淳被他抓着,心里一阵异样,很不习惯。 但是萧茗敏却做得十分自然,拉着安淳进了门。 安淳其实觉得这样不好,毕竟这里面是女孩子的化妆间,但是看萧茗敏做得这么自然,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进门是一间客厅,里面设置温馨,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但是没有新娘子在,有女生也有男人,男人想来也是女方的亲戚。 大家看萧茗敏拉着个俊美非凡的小伙子进来,不由都是一愣,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士就问道,“小敏,这位是?” 女士的笑容带着些暧昧,大约以为安淳是她的男朋友。 萧茗敏对女士也竖了竖手指头让不要问,笑得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小声道,“瑶瑶姐呢。” 女士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是却很纵容她,道,“在里面。” 萧茗敏让安淳在那里站定,自己进了里间去,安淳被一堆人审视着,大家都很友好,安淳也就笑着和他们点头问好。 一会儿,萧茗敏从里间推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高挑美艳的女人出来,安淳站在那里有点傻眼。 穿着婚纱的女人自然就是新娘子朱瑶瑶了。 朱瑶瑶看到安淳,也是一惊,嘴巴都张大了,又看了身边坏笑的萧茗敏一眼,然后惊道,“啊,安淳,怎么是你。” 安淳很绅士地笑着,赞扬道,“女大十八变,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了。” 萧茗敏则在旁边笑,说,“瑶瑶姐给我看她以前高中时候的照片,一直说自己很胖,高中时候没有一个男生愿意追求她,现在她减肥成功啦,魔鬼身材。淳哥,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追求瑶瑶姐啊,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嫂子啦。” 朱瑶瑶无奈地笑着,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嗔了萧茗敏一句,“你这个丫头,就知道搞这些鬼。” 安淳则笑道,“的确是很惊艳,让高中时候的男生们再来看看现在的你,大家都愿意说你是我们盛安高中的校花的。” 朱瑶瑶笑得矜持,说道,“当年的那些事,还提什么提。倒是你,好多年没有见了,居然能联系上来参加我和阿晋的婚礼,真是谢谢你。” 安淳道,“前几天偶然遇到阿晋,然后就知道他要结婚了,还是和你,时间真是过得太快,高中毕业都八年了。” 两个老同学,一番感慨,伴娘们在旁边看安淳身姿修长面容俊美,便都很开心,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帅哥也是一种享受。 不过时间不等人,朱瑶瑶的妈妈已经来催促她赶紧去把首饰戴上,而安淳也和他们礼貌一番后出去了。 安淳出去后,朱瑶瑶的两个伴娘就问安淳的情况,朱瑶瑶坐在那里,由人伺候着戴上华贵的首饰,说道,“高中时候,他的长相在班里就是数一数二了,不过那时候他不爱说话,也不大和人接触,不是什么显眼的人。” 旁边朱瑶瑶的妈妈就调笑两个女孩子,道,“看人长得俊,就这样来打问,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以后过日子,还是要有身家门当户对的人才养得起你们。人长得俊,能够当卡给你们刷吗。” 其中一个就道,“姨妈,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对着脑满肠肥的,谁日子过得下去吗?” 朱母道,“跟在阿晋身边的,家世都不错,我没见谁脑满肠肥。” 朱瑶瑶眼看着氛围要变得糟糕,就赶紧转移话题,“妈妈,配我之后红色裙子的耳环,之前你说放在哪里的。” 朱母就赶紧应这个话题去了,也就不再纠缠着教训小辈。 她去找耳环时,朱瑶瑶就对既是表妹又是闺蜜的伴娘道,“我找阿晋要了他的电话给你,我看小敏那小妮子也看上他了。” 大家一阵喜笑颜开地开玩笑,这边安淳出了新娘子的化妆间,就被一群男青年调笑,安淳也随着他们玩,完全收敛了跟着顾策霖时候的身上的尖刺。好像他从来就是个非常随和而很能和人打成一片的人。 婚礼仪式很快开始了,安淳被请回了顾策霖身边去,顾策霖在刘家的邀请下,坐在了观礼位第一排的位置,于是安淳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在结婚进行曲的悠扬乐声之中,新娘被他的父亲挽着去交给了新郎,新郎新娘戴上戒指,交换亲吻,大家鼓掌祝福,安淳以为顾策霖会觉得这个仪式非常枯燥无聊,没想到他却非常耐心地站在那里,之后还受刘父之邀,给新人送上了祝福,实在让安淳觉得有些诧异。 在仪式完了之后,大家就要赶赴酒店。 其实一直忙碌着迎宾的刘家老二,已经去了酒店接待客人了。 从他身上肩负的重任来看,大家猜测,刘家当家刘铨行心里最属意的接班人是他,不过这也说不准,刘家一场婚礼,最引人注意的,其实是顾家当家亲自来祝贺,祝贺的是老三的婚礼,而老三又娶的是朱家独生女,而接待顾家当家的重任,又是让老大承担着的。 所以,这样算下来,刘父其实对谁都很公平,没有特意表现出更看重哪个儿子的意思。 顾策霖对去酒店婚宴没有兴趣,就要带着安淳离开了,他来这里,一来是向外界证明,自己没有出事,顾家的当家还是他,二来就是专门陪着安淳来的。 既然目的都已达到,自然那就要带着安淳走了。 但是刘家却不能如此怠慢他,让他在这里观了礼,却没有招待他吃午饭,这算什么事呢,所以,刘铨行言之切切地要他和自己乘坐一车前往宴会厅。 安淳则已经混在年轻人堆里,和他们有说有笑了。 顾策霖看安淳挺开心的,之前安淳总一个人待着,对着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他觉得开心了,顾策霖看着他的笑容,见他眉目舒展,眼中带着一层亮光,不由生出感动之情来,便接受了刘铨行的邀请,一起前往酒店宴会厅。 顾策霖作为重点人物,刘铨行亲自招待陪伴在侧,让他和自己,还有朱家的亲家坐在一起,如此可见,对顾策霖,他们实在是花费了心思在招待。 而顾策霖的心思,大多其实只在安淳身上。 见别人结婚,顾策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前阵子被刺杀的阴霾,也散去了很多。 他之前见到新郎新娘戴上戒指,发誓会和对方同甘共苦白头到老,他的心里便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在,安淳当时站在他的身边,他用眼尾看他,安淳脸上笑意盈盈,便让他也觉得幸福。 在那一刻,他很有一种亲吻安淳的冲动,而且想向他求婚。 不过,他堂堂顾家家长,自然不会在刘家子孙的婚礼上做出这种事情来,徒惹人争议。 刘晁晋还请了另外几个高中时候的好友,然后朱瑶瑶也请了一些,于是安淳就坐在了这群高中同学之间,除了安淳,其他人其实是有不少联系的,于是安淳坐在那里,就成了众人议论打趣的焦点,被灌了不少酒。 说起来,这是安淳第一次参加这么热闹的事情,高中好友的婚礼,他有点得意忘形了,喝酒也是来者不拒,之后就不由有点晕陶陶的。 顾策霖注意到了安淳喝酒有些多,不由担心,就让了一个保镖过去看他,问他有什么需要。 安淳不高兴地把保镖推开了,继续和高中同学闹腾。 而好不容易见到顾家当家的一些本城头脸人物,也都会上前来和顾策霖寒暄两句,甚至还有人非常直接地让女儿前来和他打招呼,顾策霖身边一时真是热闹非凡。 于是没过一阵,司仪台上,两家父母和证婚人分别讲完话,新人也下来准备敬酒的时候,顾策霖喝了两人敬的酒,就提出了有事要离开。 刘铨行不好再留人,便起身和大儿子亲自送顾策霖离开。 安淳还没有怎么吃东西,只是喝了不少酒,就被保镖给“掺扶”着离开了。 留了一桌高中同学叫嚣着之后再约他出来喝酒,一定要罚他才行。 安淳只是笑着,还一一应了,大约是不可能践行的。 第二十二章 安淳被半扶半押进车里,顾策霖已经坐在里面了,和刘家父子告辞后,车就从停车场里驶了出去。 安淳半眯着眼睛,身体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抬起来,手背撑在额头上,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说道,“我还没吃饱。” 顾策霖看着他,凑到他的面前去,安淳以为他又要行不轨,就赶紧要避让,顾策霖却没有占他便宜,只是凑近了看他。 安淳喝了酒,脸上晕起酒后酡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嘴唇鲜嫩,顾策霖想亲上去,但是克制住了,说道,“你喝了多少?” 安淳将脸转开到一边,嘟囔道,“没多少。” 顾策霖手拽住他温热到带着汗意的手,说,“至少有一瓶红酒下肚了。我以前倒不知道你酒量变得这么好。” 安淳哼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迷迷蒙蒙地望向顾策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酒量总会涨一些。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 顾策霖听他说起这句话,再没有忍住,一手紧紧扣着安淳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 安淳的唇上还带着红酒的醇香,不过酒香哪里敌得过安淳柔软的唇舌为他带来的满足刺激和动情。 安淳推拒着他,但是哪里推得开。 两人都想到了安淳十七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安淳,消瘦而忧愁,顾家老爷子那时候身体变得非常不好,脾气暴躁,安淳对见到他就是胆战心惊。 那时候,安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男人会打他的主意。 安淳的母亲安想容,那天吃了药,精神已经有失常的前兆,主宅里,除了顾老爷子,安想容,安淳,就只有佣人在。 其他人,都不在,大约大家觉得顾老爷子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医生也没说他会不好到近期就过世,所以,他的儿子们便都没有在家。 安想容虽然是个大美人,奈何被折磨,当时已经非常憔悴,不愿意给老爷子端药,就被老爷子甩了一个巴掌,骂她是希望他早点死。 安想容心里是无时无刻不盼着他死的,这句话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的脾气本就倔强,直接回道,“我就是恨不得你死。” 老爷子身体不好,总是在吃药,其实安淳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好,吃的药又是治什么病的,倒是见他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精力和力气都不见差。 安淳在房间门口站着,看老爷子直接将他母亲掼在了地上,还要拿鞭子打她。 这在顾家,算是常态,顾老爷子脾气非常不好,时常就会有这么一出,不过这一天,顾老爷子明显比往常脾气更坏,他在以前,虽然也对安想容不好,但是不会这么随便就用鞭子打她。 顾老爷子用鞭子很有一套,打得人很疼,但是从来不会把人打出毛病,这是安淳总结出的经验。 安淳看到他拿鞭子,便飞快地跑了过去,他那时候长到一百七十多公分了,瘦条条的少年,眉目清丽里又带着说不出的勾人的艳丽,那大约是少年最美好而吸引人的年华,将成未成的诱惑。 安淳扑到了他母亲的身上,鞭子抽下来,带着老爷子的愤怒和戾气,安淳被打得痛得心脏紧缩,死死咬着牙却不吭声,又紧紧把他母亲护着。 安想容看儿子这样,已经大哭起来,要把儿子推开,安淳却护着安想容不放。 安想容只好求饶,求老爷子不要打了。 那时候正是安淳高三毕业的暑假,他身上穿得少,单薄的一件白衬衫,单薄的少年的身姿,隐忍的少年的清丽的面孔,胳膊上被抽出的红痕,腰上一道道的痕迹,有些已经在渗血。 顾老爷子打着打着,并不是听到了安想容的哀求而停了下来,而是看着安淳在地上的隐忍痛苦忧郁又坚强的神色,他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疯一样地去拉扯安淳,将他往床上拖。 安淳那时候什么都不明白,身上的疼痛蔓延进他的神经里,让他除了忍痛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 但是安想容却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她一声痛苦的尖叫,要过来抢下儿子。 但是她的力气哪里能和顾老爷子相比,顾老爷子将她一巴掌扇开,她被扇得摔倒,人撞在了不远处的酸枝木矮桌上,人撞晕了过去。 安淳还不明所以,只是要爬起身来去看母亲,却被老爷子狠狠按在了床上,撕扯他的衣服。 后来情形是怎么的呢,佣人们都听到了这里的声音,但是不敢过来,全都避得远远的,是顾策霖赶过来了,老爷子被他给狠狠地甩开了,安淳被顾策霖给救了下来,安淳身上满是被鞭子打的痕迹,衣服被撕得根本不能蔽体,但是他根本没有在乎这些,从床上爬下去就扑到了撞晕过去的安想容身边。 安想容头上在流血,他大叫着去叫佣人叫救护车。 顾老爷子倒是没有再发狂了,他被顾策霖给打清醒之后,还有条不紊地让人送安想容去医院,只是,他再看着安淳的眼神,总让安淳心惊胆寒,觉得他要把自己吃了。 安想容没有什么大事,头上缝了三针,然后有轻微脑震荡,在医院里只住了一天就回顾宅了。 虽然医生说她没什么大事,但是,之后安想容精神就已经有些不正常,清醒后就抱着安淳哭,那天夜里,她睡在床上,安淳睡在她房间里的宽大沙发上陪着。 半夜,他突然被尖锐的疼痛刺醒,睁开眼睛来看,对上满脸泪水的安想容,安想容手里拿着从台灯里拆出来的铁丝,安淳被吓得不轻,一把抱住安想容,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是我啊,我是淳儿。我不是那个坏蛋。” 他以为,安想容会拿着东西杀他,是因为把他当成了顾老爷子,其实,安想容那时候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她只是想到儿子以后会有的日子,还不如让他去死了好了,那样,她也就解脱了,她也可以去死了。 但是,安淳的哭泣声,他的单薄的少年还未长成的怀抱,让她始终没有狠下心,手里的铁丝落了地,只是紧紧将安淳抱住。 安想容和安淳没出什么事,但是顾策霖却不会被轻饶了。 安淳感激他救了自己和母亲,担心他,就从一个佣人口里,稍稍知道了顾策霖的情况,顾策霖在后面景福楼的小屋里。 景福楼是顾宅主楼后方掩映在树林中的一座三层的楼房,这里虽然叫景福楼,景福是大福的意思,但是在安淳的印象里,这里名不符实,一直就挺阴森。 之后在顾策霖当了顾家当家后,这景福楼也被改造了,而且再不允许人随便过来。 在当时,也是不许随便去的。 好在安淳在这个家里,有些人还是愿意同情他,所以他替代佣人给顾策霖送了饭来。 那是一间非常小的房间,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有一扇小窗,然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房门并没有锁上,但是顾策霖坐在里面没有动,没有逃跑。 安淳把饭端了进去,才看到顾策霖身上血迹斑斑,房间里又热,血的味道经过高温的发酵,变得异常难闻,安淳几乎要吐出来。 好在他忍下去了,将饭放在地上,半跪着,由下至上看了看垂着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顾策霖,低声说,“四哥,谢谢你了。” 顾家另外几个儿子在家的时候,顾老爷子这么折腾他和他母亲,他们都是不会帮忙解救两人的,几乎都是装作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躲得远远的。 所以这次顾策霖救了他和他母亲,他才非常感动。 而且,看顾策霖身上受的伤,大约也是被顾老爷子给打的。 于是安淳心里对他的感激更重。 顾策霖抬起眼来看他,他的眼睛瞳色淡,像是一层烟,看不明白里面有些什么情绪。 顾策霖起身坐到了地上,安淳看他虽然受了伤,行动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不便,也就稍稍放了心。 顾策霖坐在地上吃起饭菜来,安淳坐在旁边陪着,房间里太热,他一会儿就出了一层汗,一向苍白着脸的少年,面颊上也带上了一层红晕。 安淳看顾策霖吃得无声,就轻声问道,“四哥,你身上疼吗?” 顾策霖咀嚼着,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安淳知道肯定是疼的,他身上挨的鞭子,已经被好好处理过了,但是现在依然疼得慌,而顾策霖被打得满身血,肯定更疼了,所以就道,“那能不能有什么办法镇痛?” 顾策霖目光像是钩子一样看向安淳,安淳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踏实,他不明白顾策霖眼中那么深重的东西是什么,只听顾策霖道,“要是有酒,就会好些吧。” 安淳一听,来了力气,道,“那我去拿酒来给你吧。” 顾策霖说,“要是困难就不要拿了。” 安淳很坚定地说,“酒很容易拿到的。” 顾策霖道,“那要烈酒。” 安淳看着他,心里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大约顾策霖不是要喝酒,而是要用酒为身上的伤口消毒。 安淳鼻子发酸,从那间关押顾策霖的小房间里跑出去了。 安淳从主屋里找到了酒,而且是好酒,偷偷摸摸拿到了景福楼去找顾策霖。 太阳渐渐西斜,但是房间里还是照样热。 安淳还拿了衣服,觉得顾策霖换一换衣服更好。 安淳拿了酒和衣服进屋,将房门又关上了,顾策霖已经吃完了饭,食盒被放到了门外面。 顾策霖坐在床上,他倒是能够静下心,在闷热的房间里,汗也没有出。 安淳两瓶酒递给他,说,“四哥,你要给伤口消消毒吗,背上的伤,我可以帮忙。” 顾策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其实已经稍稍处理过了。” 安淳反而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拿酒真的是喝。 他在地上坐下,地上反而比那张小床上凉不少。 顾策霖开了酒瓶,喝了一口,将酒瓶递给安淳,安淳还没到十八岁,还没喝过烈酒,不由愣了一下,期期艾艾也没喝,问顾策霖道,“四哥,他说你要在这里关多久呢?”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老爷子了。 安淳从来不叫他父亲或者爸爸,只称呼“他”。 顾策霖道,“没说,等他想起来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安淳蹙了蹙眉,对着酒瓶口,微微尝了尝,酒的辛辣把他呛得直咳。 咳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将酒瓶递给了顾策霖,说道,“这里面好热,要是他想不起关着你,怎么办。” 顾策霖说,“还好。” 安淳也不知道他是指这里面的温度还好,还是被一直关着还好,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而是顾策霖问他,“你高中毕业了吧,是到哪里上大学,英国吗。” 顾老爷子喜欢将家里孩子送到英国去留学,不过顾策霖没有去,他没上过正经的学堂。 安淳神色黯了黯,道,“没有,他没说。我跟着同学一起填报了志愿,报考了S大,在网上已经查到被录取了,不过也许他不会让我去,就让我上M城的大学。” 顾策霖将酒瓶又递给他,说,“你很想去S大吗?” 安淳黑幽幽的眸子望着顾策霖,里面带着的浓浓的忧郁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让顾策霖不可自拔。 安淳叹息一声,“嗯,当然想去了。” 其实他也不是想去S大,只是不想再在这里了,他想要走,带着母亲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不过他知道这个愿望的实现太渺茫了。 他心里的惆怅让他大喝了一口酒,被呛得又咳嗽起来。 顾策霖接过他手里的酒瓶,一边喝,一边说,“那,就去吧。” 他的声音坚定,让安淳觉得他这句话一定可以实现,也许是酒精的刺激,让他精神放松,所以就笑了,眼眸亮若星子,眉眼弯弯,那么美好的风景,让顾策霖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安淳之后开始说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他死了就好了,我妈妈就不用受苦。你也不会被他打,我们都能好好的。” 他知道这是不该说的,但是,他忍不住。 酒精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顾策霖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安淳却没听清楚。 他只感受得到顾策霖紧到让他觉得窒息的怀抱,还有他身上的浓重的血腥味。 顾策霖将他压到了那张狭小的床上去,酒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第二十三章 就是在那间窄小而炎热的房间里,在那张狭小的床上,在安淳对顾策霖放松了警惕,并且心怀憧憬的时候,顾策霖不顾一切地侵犯了他。 两人身上都是被顾老爷子抽出的伤,一道道血痕瘀痕遍布在两具年轻而有活力的身体上,安淳开始并不知道顾策霖是要做什么,他想不到他的四哥这么多年来对他抱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又压抑着,也不知道,他的四哥在明白可能再也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至爱之人之后,要走上什么样的路。 只是在莽撞又没有经验和技巧,只有力气的顾策霖身下,安淳只感受到了恐惧和疼痛,满鼻子都是血腥味,再无其他。 顾策霖毫无技巧地亲吻他,吻他的唇,吻他的脸,吻他的耳朵,他的下巴,颈子,肩膀,那或者根本不能叫吻,而应该叫啃,他激动得恨不得将安淳吃下去。 安淳则被吓傻了,在顾策霖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才稍稍醒悟过来,开始挣扎,但是哪里挣扎得掉,他就像被钉在砧板上的肉,由着顾策霖怎么下刀。 顾策霖眼睛都熬红了,堵住安淳要哭叫的嘴,狠狠吻他,进入他,将自己的所有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他爱着一个人,默默爱了他多年,并且在这一天这一刻得到了他,并且也下定了决心,要永远拥有他,保护他,不再让他受苦。 安淳被疼痛折磨得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房间里已经一片黑暗,鼻端是夹杂着血腥味和情欲之后的腥麝味,他难受得想要作呕,但是又吐不出来。 他全身酸痛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半天才稍稍理清头绪,想起来自己被顾策霖强暴了这件事。 他躺在那里哭了,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家彻底失去了任何一丝依恋,他之前一直以为顾家里至少顾策霖对他还好,虽然顾策霖是个沉默寡言冷漠的人,至少他对他没有那么冷漠。 但是这一天,顾策霖的行为,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他一直躺在那里没有动,他病了,又沉沉地昏了过去。 半夜里,有人来这里叫人,他被声音吵醒,才又看到了顾策霖,顾策霖就搂着他睡在他的旁边。 进来看到房间里情形的人,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但是赶紧收敛了心神,道,“老爷过世了。” 安淳当时精神迷糊,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顾策霖很是震惊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个来报信的人又说了一句,“老爷过世了,他死在了房间里床上,家庭医生易医生说是心肌梗塞而死,不过不敢完全确定,法医在赶过来。也已经通知了大少二少三少他们赶紧回来。” 这下安淳听明白了,听明白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样的喜悦让他一时不知所措,再说,他身体还难受着,之前还在悲伤着。 顾家老爷子的死,最后被判定为心肌梗塞而死,他这阵子本就脾气不定,突然这样死去,并没有惹来什么怀疑。 不过安淳在后来是有怀疑的,因为他记得顾策霖有一阵子,从那间关押他的小房间里离开了,之后就突然传来顾老爷子死了的消息。 但在当时,安淳才不会去怀疑,他高兴还来不及。 虽然高兴,但是面上却要依然保持沉痛,当时事情发生太多,在顾老爷子死后,他母亲突然发疯,也让安淳措手不及。安排他母亲出国去疗养,然后他又如愿去s大上大学,这种种事情,都让安淳没来得及沉浸在当时被顾策霖强暴的悲伤里。 只是在后来,每每想到,让他觉得很不愉快,最开始,甚至是痛恨,但是被顾策霖强迫的次数多了,反而淡了最开始被强迫的那种害怕厌恶。 安淳想到这件事,不过是因为那天和顾策霖在一起,是他第一次喝酒,当时尝到酒味就能被呛得咳嗽,但是到如今,他的酒量已经不差了。 想到当年事,安淳一阵恍惚,已经七八年过去了,就如和高中同学的再聚相见,也是七八年过去了。 他这一天这么高兴,不过是因为他曾经以为,他要丢开过去的一切才能轻松地活下去,但是和高中同学在一起之后,他才明白,过去的种种痛苦,他都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安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着顾策霖,醉酒微醺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色里带着的挑逗。 顾策霖握着他的手,看安淳放松了力道,就又吻了上去,从他的唇上吻到他的耳边,轻柔里带着爱怜,他最初要安淳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没少要安淳吃苦头,后来渐渐明白了,便很是心疼体贴他。 顾策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今天兴致倒是高,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安淳挑了挑眉,将脸侧开了,看向车窗外,说,“我朋友结婚,我替他高兴,不行吗。” 顾策霖一笑,道,“我看刘家老三倒没有高兴。” 安淳哼了一声,说,“谁说的,你看得出来?” 顾策霖道,“两家不过是联姻而已,刘晁晋奉子成婚,他不是很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安淳将他推开一点,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服,道,“那是刘晁晋自己贪心不足,朱瑶瑶也算是个大美女了,性格也不骄纵,家世也好,他还不高兴,他要如何才高兴呢。男人总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别人送上门来了,他反而觉得人不好。他这是贱的。哎,我就该当面这么骂他两句。” 顾策霖看着他,说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安淳抬了抬下巴,道,“那是当然。” 顾策霖说,“那你怎么不把这些话往你自己身上想一想呢。” 安淳疑惑地看着他,“往我自己身上想,想什么?” 顾策霖道,“你自己去想吧。” 安淳去想了,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在婚宴上都没吃饱,回到家了,又再吃了些东西,安淳有点醉酒,洗了个澡就爬上床睡觉了。 睡醒来开了手机,接到萧茗敏的电话,她问安淳怎么早早就走了,酒宴后就没找到他了。 安淳躺在床上说自己喝醉了,就早些回来歇着了。 萧茗敏又让他过去玩,晚上要闹洞房。 安淳说不去了,家里有事。 萧茗敏有些失望,又问,“淳哥,他们说你是顾家的儿子,是吗?” 看来她的消息算灵通,已经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安淳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下,才说,“谁说的,不是。” 萧茗敏这下又道,“那淳哥,你是喜欢男人的吗?” 安淳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什么意思,便说,“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还问得这么直接。” 萧茗敏大约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她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去的女生,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淳哥,我想追求你,你要是是喜欢男人的,我就只能祝福你了。” 安淳被她逗笑了,觉得这个女孩子果真是不一般,不过他并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很特别,便说,“谁说我喜欢男人的。怎么看出来的。” 萧茗敏说,“总之,有人在说。” 安淳道,“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错,这是个人的私事。再说,我自己都没确定自己喜欢男人呢,他们倒是帮我确定了。” “啊?”萧茗敏一声叹息,然后就高兴地说,“那……那你其实可以喜欢女生是不是。淳哥,你这几天有事吗,后天就是我生日,二十一岁,我能约你为我庆生吗。” 安淳心想你太热情了,道,“恐怕不行,我有事情要做。我没家世没背景,不过是寄人篱下,恐怕难当你的追求,你还是算了吧。” 萧茗敏却道,“没事的,到时候我养着你就好。” 安淳笑了起来,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够把他堵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淳好不容易谢绝了萧茗敏的盛情,在之后刘晁晋打电话来邀请他,他也拒绝之后,就起床去洗漱收拾换了一身衣裳去书房做事去了。 不过没做多久,就有佣人来敲门,说二少奶奶回来了,请他去。 第二十四章 新年元旦节,顾家是各过各的,老二顾先霖的老婆傅黎华去了英国看在那里读书的二儿子顾载熙,故而这几天安淳都没有见到她。 既然她回来了,又让人来请他,安淳也不得不过去了。 老二一家住在主楼西边的另辟出的一个院子里的一栋别墅里,别墅照样不小,只是不能和主屋相比。 因为这栋宅子里有女主人,故而装修设置都要温馨优雅得多。 傅黎华已经换了一身在家穿的羊毛长裙,身材高挑窈窕,虽然她已经面相显老,但是优雅和雍容的气质却依然让她格外吸引人,一般漂亮女人是无法和她相比的。 她正从楼梯上下来,看到穿得休闲的安淳,就露出柔和的笑,道,“我在那边为你买了两件衣服,是你的码子,想来你能穿。” 安淳笑道,“谢谢二嫂。” 傅黎华拉着安淳上了楼,拿了衣服让安淳试,安淳不好拂她的意,乖乖地试了衣服。 有两件衬衫,最简单的款式,也是安淳喜欢的,穿在他身上,正好合身,衬着他的挺拔的身姿,文质彬彬而又潇洒风流。 傅黎华看得很是开心,又有两件毛衣和长裤,两件风衣,让安淳可以带回s城穿。 安淳很是感谢傅黎华对自己的上心,又说,“二嫂,你就想着我了,载文他们都该要吃我的醋。” 傅黎华在沙发上坐下,已经又有女佣人端了茶水来,她一边让安淳坐下,一边说,“这套红茶杯,是之前定制的,才刚送来,你看看,怎么样。” 安淳赞了一番,才看之前一直兴致颇高的傅黎华突然神色黯淡了下来,给安淳倒了茶水,让安淳喝。 安淳知道傅黎华大约是为什么事,便也不先开口。 傅黎华芊芊玉指端着茶杯,慢慢地喝着茶,才看向安淳,说道,“之前你和老四去看母亲,回来路上遇到袭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老四连家里人也没说这件事,倒是让我们好生担心,但是又怕是暗处的事情,不该我们多想多问,所以都不敢多想多问。” 安淳喝着茶,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二嫂,你知道,对家里的事情,我是知道得最少的,我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打听,能知道什么呢。” 傅黎华叹口气道,“出了那么大的事,外面不少人家,其实都知道了,有说顾家内部内杠的,有说是顾家这次和a国那边出现了很大的利益冲突,所以那边想要解决掉老四。内杠,也亏那些人敢想,我大多数时间是在家里,家里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所以,我才更是担心,如果是和别的家族产生的矛盾,老四已经在暗地里和人较起了劲,不死不休了,而我们还一点事情都不知道,那才叫人担心啊。” 这顾家里,就没有心思单纯的,安淳也不确定傅黎华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所以也就什么都不敢说,只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四哥是什么样的人,二嫂,你也该知道。他对家里看得很重,他一向强调,顾家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虽然各司其职,但是要齐心协力。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他都会以保住家族为己任的。” 傅黎华轻出了一口气,说,“哎,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所以才担忧些有的没的。” 安淳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一下,道,“放心吧。没事的。其实,四哥很顾家,我是这样相信的。” 傅黎华之后就和安淳说起别的来,在问了一阵他的学业之后,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老二顾先霖真要把那个外面的私生子弄回家来了。 说起这个,安淳就露出很抱歉的神色,道,“我和四哥提了提这件事,四哥他没答,我对顾家来说,只是一个外人,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发言权,所以,二嫂,没给你帮上忙,很不好意思了。” 傅黎华道,“才是我总是让你帮些吃力不讨好的忙,我不好意思。这件事,哎,先就这样吧。” 晚上安淳就在傅黎华这里用了晚饭,除了他,还有老三的老婆殷漓也在,还有就是家里几个还小的孩子。 男人们都出门各忙各的,着家的时间实在不多。 顾策霖在做什么,人在哪里,从来都是不定的,他也不会同安淳说,安淳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也从来没有问过。 当晚在自己房间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搂过身子抱住,他就知道顾策霖回来了。 安淳这些日子过得逍遥,白天又睡了觉,晚上就很容易醒,醒过来去了个卫生间,回到床上就不怎么睡得着了。 顾策霖倒是闭目很好睡,安淳上了床躺着,就又被他拉到怀里去搂着。 安淳被他抱得不大舒服,顾策霖的胳膊上肉硬硬的,让他觉得磕得慌。 他要推开顾策霖,但是哪里推得动,不由就有点火了,道,“你又不是没有房间,怎么总是往我的房间里跑。” 顾策霖眼睛都没睁,淡淡答道,“这也需要找个理由出来?” 安淳脾气不好地要把他的脑袋推开,不然顾策霖的脑袋埋在他的颈子边上,呼出的气息让他觉得又热又痒。 安淳要推他,顾策霖偏不让开,反而说道,“别闹了,睡吧。” 安淳没好气地道,“谁闹啊,你放开我。” 顾策霖没答话,但是也不放。 安淳就气鼓鼓地说,“今天婚宴上,我看到很多家长领着女儿去你面前露脸呢,这可是有父母之命了,你随便看上谁,赶紧结婚了,抱你女人去吧。” 顾策霖本闭着的眼睛,这下睁开了,他刚才应该是差不多睡着了,但是睁开眼,眼神已经变得很清明,他看着安淳,房间里光线黯淡,但是他的眼神却锐利,直勾勾钩着安淳,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高兴,“我如果要找女人,早就找了……” 话还没说完,安淳已经接道,“那正好,你赶紧去找吧。我敢肯定愿意跟你的女人能够排到几公里外去。我今天去二嫂那边,家里有女人,一切都要收拾得温馨得多,连红茶杯,都是专门从法国定制的,沙发巾是专程买的手工制品,她还给我带了好几套衣服,等你找了女人结了婚,你也可以过更精细一些的生活。” 顾策霖被安淳这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从床上撑起了身子,掰过安淳的脸,就吻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安淳被他吻得气息不畅,差点憋死,他才把他放开了,微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故意这样说对不对,你真希望我找个女人。” 安淳还在喘着气,满脸通红,哼道,“当然是希望。” 顾策霖撑着身体盯着他的眼睛,安淳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赶紧将眼睛闭上了,但是闭上了依然感受得到他的视线,顾策霖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躺下来,搂过他的身子,轻声说,“你不要吃醋了,我不会找女人的。” 安淳听明白了他这句话,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马上要炸毛,“谁说我吃醋,我居然吃醋,我吃什么醋……” 不过顾策霖却不听他说,凑过来又吻住了他,低声含糊道,“好了,睡吧。” 安淳觉得自己和顾策霖,简直是鸡对鸭讲,根本就讲不通。 安淳没有再在家里多住,他回了s城去,而顾策霖大约也有重要事情,没有再强行留他在家。 回到s城,先是去拜访了还留在s城的导师,说了课题中遇到的困难,之后就约了肖淼见面吃饭。 肖淼来他家的时候,穿着他给他的那件衣服,衣服大了,一直包裹住他的屁股,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子,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尖下巴,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吉祥物。 他还提着些蔬菜,安淳开门让他进屋,他就对他怯怯地笑着。 安淳道,“进来吧,怎么还提着菜,我有自己买菜。” 肖淼道,“也没有买别的东西,只好提了点蔬菜,怕是太寒酸了。” 安淳说,“和我客气什么。” 说着,已经接过他手里的菜,关了门,让他自己换鞋子,然后去洗手间里用热水洗洗手脸。 肖淼一一应了,乖巧得不得了。 第二十五章 安淳在厨房里做菜,穿着浅灰色毛衣,下面是淡蓝色牛仔裤,围着一个围裙,挽着袖子,高高瘦瘦,菠萝被他切成一块块,又装进汤盆里。 肖淼洗好了手脸,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安淳,眼睛里全是笑意,“安大哥,我来帮忙吧。” 安淳举着刀子指了指旁边的藕,“洗好后削皮吧。” 肖淼眉眼带笑,很是积极地拿了藕洗,边干活边和安淳说道,“我以为你还会过几天才回来。我怕你忙,前几天就没敢给你打电话。” 安淳道,“还好。” 肖淼侧头看他,“安大哥,你过年会回家去吗?” 其实没有多久就过春节了,安淳道,“要回的。” 肖淼的神色分明黯了黯,不过马上又露出笑来,道,“哦,我知道长夏山上有座庙里抽签特别灵了,到时候我去给你求签吧。你想求什么?” 安淳愣了一下,对上肖淼期盼的眼,道,“不拘什么,其实我不怎么相信这些,做什么事,还是要自己努力才行,求神拜佛能有什么作用。” 是啊,如果世上真有神佛,为什么会让他的母亲这一辈子这么苦,她明明只是一个善良又坚强的普通女人罢了,上天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肖淼听安淳如此说,拿着藕很认真地解释道,“其实求神拜佛倒并不是说它就能帮人怎么样,大约是求个心里安稳,有一点寄托罢了。人虽然要自己努力,但是,有寄托总比没有寄托地好。” 这还是肖淼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在安淳面前说道理,安淳听在耳里,觉得也对,就道,“这么听来,你这话也很有道理。既然你要去求签,就帮我求一求家中人的健康和睦吧。” “哦,好的。其实,我以为你会求一求姻缘呢。”肖淼将藕已经收拾好了,洗干净放到安淳面前的菜板上,他的手在冷水里冻了,红红的。 安淳看了他的手,又伸手碰了一下,冰冰的,就开了热水,道,“你真是傻,不知道开热水洗,赶紧,伸过来把手用热水暖一暖。” 又看到肖淼只是柔柔地笑,这样的肖淼,他是拿他没办法的,他心疼他,见他用热水暖手,才说,“求姻缘,你怎么想着我该去求姻缘。” 肖淼道,“安大哥,又没看到你身边有女孩子,就想也许你会想交个女朋友。” 安淳一笑,很有自信地道,“你看我还需要去求姻缘才能交到女朋友吗?” 肖淼又收拾着新鲜水果玉米,道,“安大哥长得这么帅,当然是不必去求了,不过,为什么安大哥你还没有女朋友。” 安淳将藕切成薄片,心里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交女朋友,大约是从小的经历,让他心里还是总是和别人隔着一层膜,无论是谁,他其实都不能真正和人毫无隔阂地相处,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来分享和知道自己的过往,知道那些难堪的经历。再说,还有个顾策霖,把他当成女人使,他怎么好去找女人来祸害人。 别说前两天收到的萧茗敏的追求宣言,从本科开始,其实还真有很多女孩子追求过他,因为他为人冷淡,从来不把那些人的追求当回事,于是就被女生们认为是高岭之花,不敢再追到他面前来表白,但是通过别的方式给他递情书,在网上向他告白的,却日益增多。 到他上了研究生,更多时间待在家里做课题,很少去学校,被女生热烈追求的情况才好些了。 那些追求他的女生里面,不乏各方面十分优秀的,但是安淳还真从没有动心过。 想到这些,安淳就是付之一笑,回答肖淼道,“当然是没有遇到喜欢的。” 肖淼便也不再问,安淳做了藕夹,菠萝炒饭,萝卜炖牛肉,炒菜心,和肖淼吃也就够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肖淼吃着菜,吃着吃着,就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安淳开始还没发现,当听到他压抑着的抽噎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很是诧异地拿了纸巾让他擦眼泪,停下筷子问他,“你怎么哭起来了,把舌头烫了?” 肖淼摇头,赶紧擦了眼泪,又让自己挤出笑容来,道,“不是的,只是……只是……” 安淳看着他,很是关心,“只是什么?” 肖淼说,“只是安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安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就请你吃顿饭,你就感动得哭了?” 肖淼抬起脸来,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肖淼,像只可怜的小兔子,“你不只是请我吃饭,你之前还救过我,帮我垫着医药费,还给我钱不让我还,还请我在你家里睡……” 安淳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以前也是非常希望有人能够帮我一把的。所以,你遇到困难了,你我又有缘分,能够这样相识,我帮一帮你又算什么。再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帮,都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肖淼却还是流眼泪,哽咽着说,“安大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你不知道,我很久没有这样,在厨房里和人在一起,像一个家一样。我妈妈过世之后,我就没有再有过这种感觉。” 安淳对他又是可怜又是心酸,伸手揩掉他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了,好了,吃饭吧。我做了这么久的菜,我们不吃了,就太对不住刚才的劳动了。” 肖淼脸上挂着泪珠点着头,将一个藕夹放进安淳的碗里,道,“安大哥,你吃。” 安淳的洁癖让他并不习惯吃别人夹的东西,不过是肖淼夹的,他也没有嫌弃,就吃了起来,而且给肖淼拿汤,让他也多吃一点。 饭后,两人收拾饭桌和厨房,安淳就对肖淼说,“肖淼,我收你做义弟吧。” 肖淼实在没想到安淳会说出这句话来,愣了好一阵,依然无法置信,愣愣看着他,眼睛睁得老大,安淳对着他笑了笑,道,“怎么了,好像我扔了一个重磅炸弹一样,你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肖淼又要哭了的样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转,鼻子红红的,小可怜样十分惹人怜。 安淳没想到他是个这么爱哭的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打了,痛得额头冒冷汗,也没见他哭,没想到他今天就得掉两次泪。 安淳赶紧说,“你可又别哭鼻子,之前可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好哭包。” 肖淼赶紧忍住了,低下头去,用手擦眼睛,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安淳,说,“安大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会变脆弱的。” 安淳惊讶地看着他,道,“不……不就是让你做我的义弟吗,说实话,我也是个无根的人,比你好的是母亲还健在。我认你做义弟,以后我和你算是互相多了一个亲人,这样,不好吗?” 肖淼这下没有犹豫,但是又哭了,一边落眼泪,一边点头,“嗯,好,你以后就是我的哥哥。” 安淳又拿纸巾让他擦泪,道,“哎,我可不喜欢好哭的弟弟。” 肖淼对着他笑了笑,道,“我一般都不哭的,就是不能感动,一感动准鼻子酸,就要流眼泪,控制不住。” 安淳道,“你这样子,还真是个吃苦的性格。都受不得别人对你好一点。” 肖淼只是傻傻地笑,安淳看着他心酸得一塌糊涂,伸手搂了搂他的脑袋,肖淼长得矮小,身高还没到安淳的下巴,这么一搂,对安淳来说,就是搂一个小孩子,并没有过多的心思。 安淳之后和肖淼说了自己叫安淳,让他以后叫自己淳哥就好。 肖淼乖巧地点头。 晚饭后,时间也不晚,安淳就问肖淼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街。 肖淼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于是安淳就带着他下楼去,去了车库开车。 肖淼看到里面的那辆黑色的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奥迪,很是惊讶,“淳哥,你有车哦?” 好像是安淳不该有车一样。 安淳让他上车,说,“我不怎么开,这辆车今儿上午才从汽车美容城送来给我。我车技可不好,上次追尾了,把前面磕碰到了。” 肖淼惊讶地看着他,在副驾驶座坐好后,就赶紧系安全带,说,“那你要注意一点哦。” 安淳笑道,“放心,我开车很小心,不会出大车祸。” 安淳带了肖淼去买衣服,买了好几身,肖淼无论如何不要,安淳提着衣服出来,肖淼追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要让他回去退。 安淳就拖着他往外走,一堆人看着两人,一个高高帅帅的气质小伙子拖着一个像是初中生的男孩子往外走。 肖淼死命拉着安淳,着急得要哭了,“淳哥,不行,你把衣服退回去,我不要的,太费钱了,我不要。” 安淳最后直接将他一把拦腰给抱了起来把他从商场里给抱了出去,出了商场,外面冷风飕飕地吹过来,安淳有点生气地说,“看看吧,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一路丢人,好了,走了,回去了。” 肖淼像只被教训了的蔫耷耷的小白兔,只好跟着安淳回去了。 肖淼的衣服是最小码,安淳自然不能穿,所以买了,他就只好接受了。 安淳说他,“你是我的弟弟了,我给你的,你都要接着,我的弟弟,不能受冻受冷,知道吗?” 肖淼又开始红眼睛,乖乖地点头。 安淳柔柔地看着他,道,“好了,乖,今天就在我家里睡。” 第二十六章 肖淼要期末考试了,自然是忙,安淳这学期已经没有课程,而且要交的中期报告,也都写好交上去了。 在他的导师老头子离开回a国之前,他们教研室便又在一起聚了一次餐,一个在职读博的学生,和安淳一届,之前因为有工作,几乎就没来参加过这种教研室活动。 这一次,却来参加了,据说是和原单位闹崩了,辞了职,现在是自费读博,此人名叫欧阳范德,油油的大背头,吊梢眼,一看就是油滑之辈。 老头子指着安淳说,“你们是一届,安淳是这个学校的老油条了,本科也是这个学校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他。我经常不在学校,你们这些崽儿作为同门,要互相关爱。” 老头子喜欢把门下弟子都叫做崽儿,而且韵味悠长,让他的学生们无语,都在暗地里翻白眼。 安淳不大乐意地看了欧阳范德一眼,心想这种人,他才不想管带呢。 欧阳范德,则已经端了酒杯,坐到了安淳的身边来,一只大爪子拍到安淳的肩膀上,笑呵呵道,“安淳啊,来,哥敬你一杯,以后你还要多多关照了。” 安淳来参加这种集体聚会,经常干出让大家很无语的事情,例如,他会拿出消毒酒精,将自己要坐的地方喷一喷,然后用纸巾擦擦擦,碗筷也是,而且他很少吃东西,大家都知道他洁癖,所以已经习惯了。 而欧阳范德也看到了他洁癖,却依然将爪子伸到他的肩膀上来,安淳心里就很不爽快了,将欧阳范德的手撇开之后,就说,“哎,我不能喝酒,喝酒会长疹子。看来你只能自己喝了。” 欧阳范德眼带笑意地自己喝了,又和安淳套近乎,主要意思是问他在学校里宿舍的问题,目的是看他在学校时能不能住在安淳的宿舍里。 安淳直接回绝了,道,“我住在家里的,一直没有住宿舍。” 欧阳范德对此有些失望,不过也没什么,他又转而问安淳如何申请学校宿舍,安淳为他做了解答,之后就差不多被这个人给黏上了。 他有什么事,都一定要找安淳帮忙,最后把安淳给烦得看到他的电话和短信一律不理睬。 肖淼和安淳有了更多联系,他也知道了安淳同样还在读书的事,是数学系的博士生。 安淳有想替肖淼还了他母亲欠下的赌债,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一来肖淼估计不会乐意,自己真替他还了,以他那对人感恩的心态,大约会有更重的负债感,再说,两人也才认识一个月不到,虽然他的确非常同情可怜肖淼,但是好像交情并没有到那个程度;再者,他从账户里拿出五六十万,虽然这钱对顾策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是,他还是会注意到这一笔钱被自己怎么花了的,到时候,以他那对自己什么都会管的性格,说不得反而对肖淼不好。 以至于最终安淳没对肖淼把这话说出来。 肖淼考试完是一月十五号,当天是星期五,他给安淳打电话说他晚上没有打工,安淳知道他的意思,就提议道,“我们去长夏玩,怎么样。” 肖淼一听,眼睛发光,在电话里声音也不掩激动,说,“淳哥,我欠你的700块钱,你一直不肯收,那我就请你去长夏玩吧,我听我同学说,那边有宾馆里可以泡温泉,现在这么冷,去泡温泉最好了。” 安淳其实一点也信不过外面的温泉,听肖淼兴致这么高,便还是应了,说道,“那好啊,你赶紧收拾点东西来我家,我开车过去。” 肖淼一声欢呼,说他马上就过来。 安淳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不过是去不远的长夏,他依然收拾了一个大箱子的东西,各种要用的都自己带着。 等肖淼来了他家,看到他拖着一个大箱子,背上还背着一个电脑包,就十分诧异,道,“淳哥,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安淳点头,“是啊,都是要用的。” 他一看肖淼,肖淼只背了一只书包,而书包还是瘪瘪的。 安淳道,“你的东西就只有这么一点。” 肖淼说,“嗯,听说宾馆里什么都有,都不用带的。” 安淳,“……” 安淳无语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和肖淼一起下电梯去了车库,安淳很少开车,车技也很一般,把车开出去之后,安淳才说,“我们正好去长夏吃晚饭,就先不在城里吃了。” 肖淼像个跟着家长出门春游的小朋友,一路都是乐呵呵的。 别人开一个半小时,安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安淳选的是半山一家五星级宾馆,订房买单的时候,肖淼要掏钱包付账,安淳已经让刷了卡,两人住一间标间。 被服务生帮着提了行李进房间,肖淼就孩子气地嘟着嘴巴说,“说了我请客的。” 安淳好笑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明天我们玩,你请客吧。” 肖淼还是赌气,被安淳给拖出去到了餐厅用餐,菜单上的菜色价格让肖淼眼睛睁得老大,安淳道,“喜欢吃什么,就随意点吧。我们也算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 肖淼端着菜单都不敢点,又坐到安淳旁边去,凑近他轻声说,“里面都好贵,我们出去吃小摊子吧,我听我同学说,外面的很多小店里东西也很好吃。” 安淳轻声道,“没事的,这个不是我买单,我把账单拿去报销。” 肖淼蹙眉不信,“怎么可能。” 安淳道,“赶紧的,我们吃了去泡温泉,十点前泡温泉是免费的,之后就要收费了。” 肖淼一愣,赶紧回去坐直了身体,把安淳逗得在心里直乐。 说起来,他之前在顾家一直没有自由,但是在钱财用度上却是从来没有短缺过,什么东西都是用最好的,和肖淼这样的物质上的痛苦比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介意以前的痛苦,是不是太矫情了些。 两人吃了晚饭,就直接回了房间里去。 肖淼一直不高兴,觉得乱花了钱,收拾用品去泡温泉的时候,他还在闷闷不乐。 安淳连拖鞋也是从家里自己带的,穿上了和肖淼去温泉里,他并不泡,就坐在岸上。 肖淼冲了澡坐进温泉里了,看他坐在岸上没有要下水的意思,就诧异道,“淳哥,你不下来么?” 安淳道,“不了,我就喜欢坐在这里,不喜欢泡在温泉里。” “啊?”肖淼觉得很奇怪,要拉他下水,安淳赶紧制止了他,“我不喜欢泡温泉,别强迫我。” 他的声音很严厉,把肖淼说得手赶紧缩了回去。 安淳看他变得怯怯的样子,只好又安慰道,“呃,我是真不喜欢,你泡就好了,我坐这里和你说话。” 肖淼头上顶着个毛巾,他身体瘦小,缩在水里面,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安淳看,小声说,“淳哥,你长得真好看。” 安淳也丝毫不谦虚,说,“我长得像我妈,我妈很漂亮。” 肖淼道,“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安淳因他这句话陷入了沉思,如果他母亲长得不漂亮,就不会被顾家老爷子看上,可能这一辈子就不会这么糟糕。 很多时候,总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不知道顾策霖总是和他发生那种关系,是不是只是因为他的长相。 肖淼看安淳发呆,就问,“淳哥,你在想什么?” 安淳被听他唤得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肖淼对他笑了一笑,又说,“淳哥,你家里很有钱么?” 安淳愣了一下,道,“怎么这么问。” 肖淼撇了撇嘴说,“我看你花钱很大少爷。”语气里还有点指责的意思,大约是觉得他不知人间疾苦。 安淳看着他,道,“这算什么大少爷,不过是一般人的生活吧。” 肖淼不以为然,说,“其实有小的农家乐里也可以泡温泉的。这个宾馆很贵啊,晚餐也很贵。” 安淳说他,“你不要想这个了,和我出来玩,就好好享受吧。” 肖淼把用手撩起水来,眼睛没敢看安淳,说,“淳哥,你不要对我太好了。” 安淳笑道,“为什么。” 肖淼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被温泉泡的,亦或是别的原因,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我会爱上你的。” 安淳听到了,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他没有避嫌他这句话,要说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安淳和肖淼回了房间去,肖淼去洗了澡,穿着一身半旧的秋衣裤,钻进被子里。 安淳依然在收拾他的东西,他甚至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床单被套来,给自己睡的那张床换床单被套。 肖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淳哥,你洁癖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安淳其实并不避讳谈论这件事,一边换一边说,“不知道。最有可能的时候是高中。发现这个问题是大学,因为我大学寝室室友都很不爱干净,让我忍无可忍。” 肖淼说,“洁癖也是一种大少爷病。” 安淳不置可否,他觉得也许是的。在顾家生活的时候,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有洁癖,顾家一切都是干干净净到一层不染,用餐即使是中餐也是分餐制,一切东西都会消毒,最开始使用的时候,还会做毒物检验。 于是,他就在生活中形成了这些习惯,读大学时候融入普通人群中,他就被判定是有洁癖。 其实他自己觉得这并不是洁癖,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他。 顾家在他身上印上的很多痕迹,他发现其实是没法再改变的。 顾策霖此时在南美,和安淳相距甚远,保镖对他汇报着安淳的情况,甚至把宾馆里安淳和肖淼一起在温泉的照片也发给了他,除此,还有两人同住一间房的事。 第二十七章 安淳这一夜实在过得不好,去洗了澡,换了睡衣,才刚在床上躺下没有多久,房间门突然就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人,房间的灯瞬间被打开,刺眼的光亮将房间照得十分明亮。 肖淼日日处在疲累当中,这一天泡了温泉,又睡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睡得死沉沉的,外面有人闯进来,他也一点没醒。 安淳却是精神稍稍过敏的体质,只要有动静,就会睡得不好,更何况是这样被人从外面闯进来,突然开了灯的情况。 安淳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闯进房间里来的人。 闯进来的是三四个警察,手里还拿着枪。 对方进来之后,就和安淳大眼对小眼了,安淳镇定却很生气地问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缉毒?查身份证?扫黄?” 其中一个警察,应该是队长,将房间里扫了一扫,见两个人各睡各的,便收起了枪,道,“你们配合就好了。” 安淳冷眼对着他,他则笑着瞥了安淳一眼,道,“只是执行公务,将身份证拿出来。” 肖淼也醒了,眼神迷茫,从床上做起来,还搞不懂状况,愣愣然看着房间里的情况,然后才裹着被子望向安淳,“淳哥,这是出了什么事?” 安淳看了他一眼,还没回答,另一个高瘦警察已经说道,“把身份证拿出来检查。” 肖淼听话得很,赶紧去拿了身份证,顺便还把学生证掏出来了,带着学生证,说是有些服务可以打折,而且他让安淳也带着。 警察检查了两人的证件,做了登记,然后施施然地走掉了。 两人被打搅了清梦,自然一时半刻也睡不着了,而且宾馆里还有很多其他声音。 肖淼起身穿好了衣服,站到门口去打望,看到有漂亮的女人被警察拽着往外走,身上还只穿了单薄的睡衣,肖淼就赶紧说,“出去了会很冷啊。” 安淳只是靠在那里朝外面瞥了一眼,嘀咕道,“真是倒霉,出来住个宾馆,还遇到扫黄打非。” 肖淼则说道,“我就说我们应该去住小的农家乐,扫黄打非都是打这种高级宾馆吧,高级宾馆才有人叫得起色情服务。” 安淳看他一张笑脸,黑溜溜的眼睛,就把他赶紧拽进了房里,把房门给关上了,说,“小孩子不要看这些,睡了,睡了。” 肖淼躺在床上,还在分辨,“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一岁了。” 安淳没理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然后又想到自己睡的这张床上,说不定在之前就有人在上面嘿咻过,心里便有些膈应,以至于膈应得全身不爽快,无论如何睡不着,最后只好坐起了身来。 肖淼还没睡,在昏暗浅淡的光里直直地盯着安淳,说,“淳哥,你不睡觉么?” 安淳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得又躺了下去,对自己心里催眠,又过了很久,才睡了过去。 而远在异国的顾策霖也可以安心地继续做事了,保镖对他汇报,房间里的两人纯睡觉,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安淳在第二天精神便不大好,而且第二天长夏山上下了雪,雪不是很大,落到地上就化了,只有草叶上有一层白霜一样的雪。 安淳有些怕冷,一冷就不爱动弹,和肖淼一起逛了几座庙宇,安淳晚上不想继续在宾馆里住了,当天下午就开车和肖淼回了家。 在车上,肖淼就说,“淳哥,本来要去镇上吃东西的,都没有请你去吃。” 安淳说,“算了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请我。” 肖淼用围巾笼着手,呵呵地笑,安淳看了他一眼,就说,“你傻笑什么?” 肖淼还是傻笑,道,“虽然只有一天,不过和淳哥在一起,很开心。” 安淳道,“傻小子,这又不算什么。” 肖淼将头低下去,将脸也埋进了围巾了,从围巾里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含糊,“又要去兼职上班了。” 声音里带着些不可察觉的悲伤。 安淳看他将整张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就说了一句,“不要用我的围巾擤鼻涕哦。” 肖淼被他逗笑了,抬起头来看他,说,“才不会。” 安淳也笑,“你到底 在做什么兼职,总是这么忙。” 肖淼怔了一下才说,“就……就是,有做家教,周末也在一个培训班里给上数学课。” 安淳,“那晚上呢?我看你晚上也总是在忙。” 肖淼不大好意思了,怯怯地看了安淳一眼,才含含糊糊地说,“嗯……在……在一个酒吧里送酒。” 安淳愣了一下,肖淼看他这一愣,就赶紧道,“就是,就只是送酒。你……淳哥……你会觉得这样不好吗?” 安淳一手扶着方向盘,伸过右手轻拍了一下肖淼的肩膀,道,“我不会介意的。再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下个月的利息,有了吗?” 肖淼笑了笑,道,“嗯,就快好了。” 安淳道,“我给你两千吧。” 肖淼赶紧拒绝,“我不要。淳哥,虽然你说我是你的弟弟,但是,其实你能够把我当成一个朋友,我就很开心很感动了,你千万不要什么都替我着想,我自己能够应付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应付的,我的人生和日子,还是要我自己来承担和生活。我不能这样去依赖别人。” 安淳因他这话怔住了,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动感觉,他握了握肖淼的手,才继续开车,道,“嗯,那好吧。” 车进了城里,就要比在外面开得慢得多,肖淼问安淳,“淳哥,你要不要去我上班的店里坐一坐,你是我的哥哥,我可以让老板给你打折的。” 安淳通过肖淼那怯怯的又期待的神色和语气,明白肖淼是什么意思,肖淼一定是以为自己有洁癖,所以在得知他在酒吧里做事之后,虽然面上什么也不说,但是会暗地里一点点疏远他,也许他会认为,在自己心里,酒吧也是和那间五星级酒店的床一样,会带着某些让他从心底膈应的东西。 安淳于是答应了,“好啊,我去给你捧场。” 肖淼开心地笑了,脸颊上显出浅浅的两个酒窝。 安淳回到家,将一切要洗的都弄去洗,肖淼也替他收拾其实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客厅,又去做饭。 肖淼八点钟才去上班,两人吃了饭,安淳便陪着他一起去。 安淳一直是个好好学生,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涉足这样的娱乐场所。 肖淼上班的酒吧,就在s大不远的地方,虽然距离s大不远,但是也是界限分明,一个是学校象牙塔,一个却是鱼龙混杂声色之所。 而肖淼在这里上班,安淳也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第一次在那里遇到肖淼,那时候,大约是肖淼正好下班从那条路走。 安淳跟着肖淼到了这一家叫做“undercover lover”的酒吧后门,后门开在一个巷子里,两人进去,就遇到肖淼的同事,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干干净净又帅气,叫路安。 他笑着和肖淼打了招呼后,就对着安淳吹了个口哨,道,“嘿,真是个大帅哥。” 又对肖淼挤眼睛,“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动声色地找了个帅男友。” 肖淼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赶紧摆手,面红耳赤地说,“他只是我的哥哥。” 安淳则对着路安点了一下头,道,“你好。我和肖淼不是那种关系。” 肖淼在安淳身边小声对他说,“淳哥,我在这里叫薇安,你可以叫我在这里的名字吗?” 肖淼笑了笑,点点头。 肖淼进去换衣服去了,安淳则被对他很殷勤的路安邀请到前面酒吧厅里坐下。 酒吧里倒不是安淳所想的那么乱糟糟,舞台上有个歌手在唱着舒缓的英文歌,光线昏暗的大厅里,位置上坐着一些人在喝酒。 安淳在一个角落上的椅子上坐下了,点了一杯啤酒,目光则在酒吧里逡巡。 此时时间还算早,酒吧里人不是很多。 安淳即使坐在角落里,依然惹来不少人的目光,他的长相太好,随便走在哪里就总是能惹来别人注意,他便也没有太在意。 一会儿,服务生端了酒来给他,安淳一看,发现是肖淼。 只见肖淼的制服和路安的不是一样的,而是一种近似女装的兔子装束,全身都是黑色的,下面还穿着长丝袜和高跟鞋,甚至还有兔子耳朵和尾巴。 安淳看得瞠目结舌,肖淼则非常羞愧地红了脸,低声道,“这样穿,老板就给我双倍的工资。” 安淳轻轻拍了他的背一下,把肖淼拍得一颤,肖淼头发本来就有点长,头上戴着兔子耳朵,一张小脸,大眼睛,晕红的面颊,让安淳心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肖淼这样穿着,依然知道他是个男孩子,绝对不会把他当成女生,但是,这样男扮女装的穿着,有种让男人抵挡不住的诱惑感。连一向没太多好奇心的安淳,也要多看他两眼。 安淳说,“没事的,你好好上班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下班。” 肖淼赶紧点点头,脸红得要滴血了,飞快地跑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刚跑没几步,还撞到了一个男客人,客人也没有和他生气,反而弯了一下腰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笑着在他耳边说道,“小兔子这是逃命呢。” 肖淼赶紧道歉一声,窜开了。 安淳看到那个男人拍肖淼的屁股,心里自然是觉得很不高兴,便多盯了那个男人几眼,男人身材高大,方正脸,眼睛很深,即使调戏了肖淼,但也并不给人猥琐的感觉。 男人被安淳盯着,自然就朝安淳看过来,朦胧的光线里,安淳面色洁白如玉,五官精致,气质文雅里又带着凌厉,上挑的桃花眼,有种看淡一切的感觉,说是看淡一切,倒更像是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男人便径直走到安淳对面坐下了,安淳道,“对不起,这一桌,已经有人了。” 男人也不在意,一边对着一个赶紧过来的服务生点了酒,就和安淳说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安淳眼神冷淡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薇安是我的弟弟,以后不要对他做出刚才的举动。”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对安淳伸出了手,“来,我叫韦嘉明,以后做个朋友,怎么样。” 安淳面前摆着他的酒,不过他没有碰那酒杯,只是看着,道,“不必了。我坐一阵就走。” 第二十八章 安淳不是蠢人,在韦嘉明在他面前坐下时,他就注意到了,刚才他觉得这个酒吧的怪异之处,他没在这里面看到女人,要说,这间酒吧,一看格调就不低,无论如何,都该有美女在这里镇场子才对,但是,居然没有女人。 那这里是什么样的酒吧,也就不言自明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肖淼难道是同性恋? 然后又想起他曾在温泉池里说的话,他说会爱上自己。 安淳此时心思不得不复杂起来。 面对着韦嘉明的热情,他并没有要接招的意思,而是说道,“对不住了,我这个人,不是相处了十年八年,知道对方底细的人,是不愿意和他交朋友的。所以,你还是把这个交朋友的时间,拿去花在别人身上吧。” 韦嘉明被他这高傲又冷淡的口气说得笑了起来,越发觉得他有意思。 安淳一看就不是圈子里混的,他的冷淡和高傲,也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欲拒还迎,而是真真切切地就是那么看不起人。 但是韦嘉明看他这样,就更是产生了兴趣,坐在他身边不走,和他搭话,即使安淳不理睬他,他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安淳并不喝酒,只是坐在那里,店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吧台也坐满了人,舞台上唱歌的人换了一个,但是依然是缠绵的情歌。 有很多人打望安淳,大约是因为韦嘉明在,便没有人专门过来找他搭讪,而安淳也没有理睬这些目光。 店里生意好了起来,肖淼便也忙了起来,只见他一身小兔子装束,在大厅里人中间不时走过,手里端着端酒的托盘,不时就有人要吃他一点小豆腐,好在没敢太过分。 肖淼的反应也很像只小兔子,被摸了就红着脸赶紧蹿开,便越发惹得人想要逗他。 安淳看着,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替他还债,让他再也不要在这里上班了。 韦嘉明盯着安淳看,说,“你在想什么?薇安是这店里的吉祥物,很多人专门冲着他来的。” 安淳抬眼看他,不过也是那种斜睨的姿态,说,“哦,是吗?” 韦嘉明看他总算是理了自己,就来了精神,道,“你没见很多人一直注意他吗。” 安淳道,“这个冲着他来,是希望和他交朋友呢,还是只是想和他上床?” 韦嘉明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端着酒杯喝了口酒,笑着道,“两者皆有吧。” 安淳神色沉了下去,道,“你坐在我的对面,也是这两者皆有的意思?” 韦嘉明更是愣了一下,道,“我是真对你有意思。” 安淳瞥了一下嘴,道,“那你就找错人了,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来等我弟弟的,你把这把人的时间花在别人身上,恐怕现在已经有成果了,可以约个人去春风一度,在我这里,纯属浪费时间,而且碍着了我的眼。” 韦嘉明盯着安淳看,安淳不仅是那种让人一见惊艳的人,而且还是很经得住细看的人,越看越觉得有味道,韦嘉明看着他不乐意走,含笑道,“我这一双眼睛,还没有看走眼过。你说你不是同性恋,倒让我觉得奇怪了。” 安淳唇角微微勾起,一副不屑的表情,道,“我是不是同性恋,我自己还不知道?” 韦嘉明但笑不语,但是这个但笑不语反而勾起了安淳的好胜心,盯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韦嘉明突然朝他伸了手过去,还没有碰到安淳,安淳就赶紧躲开了,蹙了眉,说,“你干什么。” 韦嘉明道,“就像女人是不是处女能够看出来,你有没有和男人做过,我自然也看得出来。” 安淳倒是愣住了,一下子面红耳赤,抿着唇冷冷盯着他。 韦嘉明看把安淳逼成了这样,便也不再继续这件事了,只是问他,“我看你点了酒也根本不喝,他们的调酒师,有几样酒是调得很好的,要尝尝吗?” 安淳没应,而是想到顾策霖身上去了。 韦嘉明招了服务生过来点酒,正好是小兔子肖淼蹿了过来,肖淼看了看安淳,又问韦嘉明,“请问有什么需要?” 韦嘉明点了酒,又问肖淼,“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肖淼说,“这个,不好说。” 韦嘉明道,“你这个哥哥,带到这里来坐着,都要被人的眼睛盯得臀围计算到毫米了,你趁早下班了带他走吧。” 这句话又把安淳给惹到了,安淳心想这个人的嘴怎么这么贱呢。 肖淼则看向了安淳,轻声说道,“淳哥,对不起,要不,你到我们的休息室去坐一坐。” 安淳沉声道,“不需要,我是这里的客人,去坐休息室干什么。” 肖淼知道他是大少爷,又怪自己没有想周全,很是歉意地看了看安淳,又赶紧走了,一会儿,不仅端了韦嘉明要的酒来,还端了一盘水果沙拉来给安淳,说,“淳哥,这个沙拉是我做的,盘子和叉子我都好好消毒了,你吃吧。” 安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去做事去吧,我没什么。” 肖淼这才走开了。 肖淼上班没有到太晚,十一点就下班了,这时候也过了店里的高峰期,安淳等到他下班了,就和他一起离开。 韦嘉明在安淳身上浪费了一整晚,最后也没能要到安淳的电话号码。 安淳和肖淼一起回去时,心情很不好。 午夜时分了,天气很冷,安淳把自己裹在大衣里,又用围巾几乎把嘴和鼻子也给裹了起来,肖淼怯生生地跟在他身边,说,“淳哥,对不起。” 安淳低头看他,叹道,“没什么,还好,只是,我看你在那里工作也不是很好。要不,我帮你还了你母亲的欠债,你打个欠条,以后工作了还我吧,这样,你也就不用再在里面上班了。” 肖淼垂着头,“这怎么好。” 安淳道,“我看里面实在不好。我担心你迟早出问题。” 肖淼仰着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嗯,可是,欠你这么大的人情,我会很不安。” 安淳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到自己的住处去住,说,“这有什么。帮你还债的钱,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肖淼低声道,“但是,你也还是学生啊,你的钱也是你家里的。我怎么好用你的。” 安淳道,“没什么。” “可是……”肖淼还想反驳,安淳已经道,“好了,不要说了。” 回了家,肖淼累了一晚,很是疲惫,去洗了个澡,就窝在安淳客厅里那个沙发上睡着了,只有安淳心情复杂地洗澡收拾,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便拿了手机出来给顾策霖打电话。 刚打过去就接通了,不过信号有点不好,安淳说,“你现在在哪里?”语气里带着十分的不高兴。 顾策霖道,“难得你给我打个电话,语气就这么不好。” 安淳没有因为他的提醒语气变好,冷冷道,“你又派人监视我,是不是?” 顾策霖丝毫不见心虚,坦然道,“上次出了刺杀案,保不准有人要对付你,我让你在家里不要离开,你根本不会听,跟着你的人,并不是监视你,只是保护你。” 安淳冷笑道,“真是冠冕堂皇的话,既然如此,那昨晚上我们住的宾馆被紧急搜查是怎么回事。今晚上在酒吧,你怎么不让又来一个紧急搜查。” 顾策霖道,“被紧急搜查,这个,我可不知道。” 安淳道,“你不知道才怪了,我和我妈不是你们顾家的随便一样玩意儿,什么都得受你们的控制。我有我自己的人权,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被你拴起来的狗。” 安淳越说越气,这个生气,大约并不仅仅是因为顾策霖派人监视他,更多原因是在酒吧,韦嘉明一口咬定说他和男人做过的事情,他和顾策霖之间的性关系,他一直认定是顾策霖的强迫,他自己没有主动性,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是被韦嘉明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有些事情,即使是想隐藏的,但是也完全隐藏不住。 安淳又提到这个问题,顾策霖愣了一下才说,“淳儿,你扪心自问,我是把你当成一条拴起来的狗吗?” 安淳将手机一把扔开了,坐在那里心烦意乱,手机自动挂断了电话,很快就又响了起来,安淳知道是顾策霖打来的,所以直接将手机拿起来关了机。 关机没多久,他还没来得及睡,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淳在卧室里没出去,反而是睡着的肖淼被吵醒了,跑来敲了卧室门,他看到卧室里灯没关,就说,“淳哥,有人敲大门,我去看看啦。” 安淳要让他不要去,肖淼已经跑到了门口,从猫眼看了一眼外面,只见是一个面目严肃的高大男人,他就赶紧问道,“请问找谁?” 对方道,“找安淳少爷。” 肖淼愣了一下,才开了一点门,对方对他倒是和蔼,说,“请去叫安淳少爷接一下电话吧。” 安淳已经趿拉着拖鞋跑到了玄关处,对着站在外面的保镖道,“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你们离开吧。” 保镖一副为难的神色,安淳虽然总是和顾策霖闹来闹去,但是他知道做下面的人的难处,所以倒不会为难别人,道,“你们离开吧,我会去把手机开机的。” 这时,保镖才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和他身后的另一个保镖转身离开了。 安淳关了门,进卧室去开手机,肖淼则很是惊讶地跟着他,轻声问,“淳哥,这是什么事?” 安淳低声道,“不要管。” 肖淼只得回沙发上去了,心里则起了很深的疑惑。 第二十九章 安淳把手机打开,顾策霖的电话追命而来,安淳接起来就说,“已经晚上两点半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让人来敲门,也不怕打搅我这里左邻右舍。” 顾策霖倒没管这个,只是说道,“是我之前的话,你每次都不听完,就自己臆断,是什么意思。” 安淳躺到床上去,拉上被子,道,“我不想和你说,我要睡了。” 顾策霖道,“你不想听我说,就随意给我扣帽子。每次都说我虐待了你?” 安淳皱着眉道,“难道不是吗?我又不是女人,我又不是同性恋,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女人使,你随便去找谁不好,你这是把我当什么。” 顾策霖因他这不耐的话又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安淳每次都纠缠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是答得倒是非常干脆,“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你是我的老婆,就这么简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淳一听“老婆”二字就炸掉了,他其实很反感这两个字,他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做人的老婆。再说,顾家老爷子就是逼婚,逼迫他母亲嫁给了他,然后在婚后一直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却又没有办法从顾家逃跑,一直到被折磨成现在的样子,安淳想到他的母亲,心里就又像是有刀子在搅着一样痛。他反感任何以婚姻的由头而禁锢限制另一个人的行为。 安淳直接从床上坐起了身,道,“你他妈别说我是你老婆。” 顾策霖道,“那你要准备怎么样。” 安淳面红耳赤脑子一团乱地道,“我想要怎么样,你管不着。反正我不是你的,也不可能是你的。” 顾策霖这下声音冷了下来,“你难道还真看上了跟着你的那只小白兔。” 安淳不想把肖淼牵扯进来,道,“不关他的事,这是我和你的事情。” 顾策霖只是冷而淡地说,“安淳,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别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想。” 安淳听到他这种口气就有气,直接道,“你滚开,不要管我。” 说着,就把手机挂了,而且把手机关机,一把扔到墙上去,在墙上撞出很大的一声又落到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这样发泄了,他犹自在生气,不明所以地生气。 肖淼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只是听到声音,但是听不到安淳到底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是更是忐忑,就到卧室门口来敲了敲门,道,“淳哥,你没事吧。” 安淳道,“你睡吧,别管我。” 肖淼还是担心,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只好走回了沙发上去坐下,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倒是不冷,他发了一会儿愣,只好又倒进沙发里,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准备睡了。 安淳先是生了一阵气,气的时候气得脑子发昏,等一会儿冷静下来了,就又觉得自己很像是在无理取闹。 任何别人,无论说什么,即使他生气,但是也都可以忍住,不会暴跳如雷,但是和顾策霖说话,也同样是他无论说什么,都能够惹得他生气,而他对着他的时候,明明是又气又怕,却偏偏总能和他吵架,安淳自己都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早上安淳起来时,肖淼又已经做好了早餐,在饭桌上坐下用餐时,肖淼就说,“淳哥,我一会儿先回去了。” 安淳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点东西,而且还边吃边发呆,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来看向他,“我一会儿把钱给你。” 肖淼愣了一下,“什么钱?” 安淳说,“就是昨晚说的,帮你还了你母亲的借债。” 肖淼看着他,握着筷子的手轻轻地颤了颤,道,“淳哥,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不要。” 一向怯懦的少年,此时目光坦荡又倔强地看着他,安淳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再去酒吧里做服务生。” 肖淼道,“这只是一份工作,我能做下来的。” 安淳坚持道,“你不要去做了。你以为我没看到吗,那么多人趁机摸你占你便宜。你自己觉得这没什么吗?” 肖淼咬着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安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接受我的帮助,但是,让你继续去酒吧上班,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安淳没有再吃东西,也没看肖淼,起了身,进卧室里去写了一张支票出来,递给肖淼,道,“这上面是六十万,你可以去兑出来,去还了欠款吧。” 肖淼抬起头来看他,已经泪眼汪汪了,哽咽着道,“但是你昨天还不是在和你家人吵架吗?我和你认识,也不过是一个月而已,淳哥,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 安淳道,“我和我家里吵架,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拿去吧,这钱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还有,以后,你不要再和我接触了,你走吧,好好上学。” 肖淼站起了身来,眼泪水开始涌出来,愣愣看着安淳,“淳哥……” 安淳透过厨房里的窗户看着外面萧瑟的冬景,轻声道,“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这个,就当是我做的慈善,对于我真算不得什么事,你也不要把这个当什么事。” 肖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但是没有拿那张支票。 安淳转过身朝他命令道,“把支票拿走。” 肖淼神色坚毅地看了他一眼,里面又带着伤心,“你……其实还是很介意我在酒吧里做服务生是不是?你其实是很在意的,是吧!” 安淳将支票递到他的手里,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关系。” 肖淼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了他一个人,安淳坐在书房里做事情,做了一阵子,就侧着耳朵想听点什么动静,如果肖淼还在他家里,一定会在客厅里弄出点动静的,或者会在厨房里熬汤。 但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安淳失落地望着书桌上的一大堆资料,长叹了口气。 他在家里过了没手机的两天日子,第三天,实在没吃的了,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看到超市里一切都是红彤彤的,显眼的位置摆放的全是年货,很多是一家人一起来买东西,安淳看着这个情况,心里只更加凄凉起来,重新买了个手机,站在超市里闹哄哄的走道上,就开始给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打电话,根本听不到他母亲的声音,每次都是医生转告的,他的母亲很好,身体状况不错,没有发病。 安淳忍着难过劲儿,买了一大堆东西提回家去。 因为路程近,便没有开车,现在是开车容易,找个停车位难,等他提着东西到了家门口,两只手都被冻得有点麻木了。 要拿钥匙开房门的时候,房门自动打开了,两双眼睛对视着,安淳面无表情,说,“你又一声不响就进我的房子。” 顾策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淡淡道,“进来吧。” 安淳心里有点厌倦,却又为顾策霖在而并不排斥,心里也没有了在超市时候的那种凄凉感觉。 安淳跟在顾策霖身后进了饭厅,将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妥当。 顾策霖一边将蔬菜拿进厨房,一边问安淳,“做什么菜。” 安淳其实不想生气,但是不知为什么,在顾策霖勉强就是控制不住脾气,语气不由就不好,道,“随便。” 顾策霖也并没有在意,直接去厨房里处理菜色去了。 安淳进了洗手间去洗了手脸,换了一身家居服,回到客厅,就看到客厅桌子上放着一个资料夹,他心里有一丝紧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过去坐下,将资料从里面倒出来拿在手里看了。 看第一页,他就开始生气,越看后面就越是生气。 里面是肖淼的资料。 从肖淼的出生年月到家庭情况,他是单亲家庭,从出生就没有父亲,母亲前两年跳河自杀了,然后还有他的就学情况,初中高中的学校都不差,的确是s大里的大学生,这些都没什么,最主要的是他不为人知的一些状况。 除了文字,还有好些照片,肖淼曾经做过一家洗脚房里的小鸭子,陪着客人嘴对嘴喂饭的照片都有,他的那些客人,无一不是不入流之辈,后来这家洗脚房被整顿了,肖淼才没在里面做了。 看看时间,是前两年的事情,他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爱害羞,照片里的神情怯生生的,眼神总带着一点散不去的忧愁。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身体健康证书,里面显示肖淼没有艾滋梅毒之类的病。 安淳看到这些,愣在那里心里沉沉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顾策霖还在厨房里做菜,厨房里传出来切菜的声音,声音很有节奏,却让安淳更加心里憋闷,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 安淳突然站起身来,将那封资料,一股脑地朝着对面墙上砸去,直接砸在了挂式电视机上,又落到地上,散落开来。 安淳站在那里兀自喘气,大声骂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策霖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客厅里来,看着安淳说道,“他根本不值得你对他好。” 第三十章 安淳面颊泛红,是气愤和激动引起的。 顾策霖站在一边看着他,并没有因他生气而有过多反应,只是说道,“我没有动他,也不会再管你和他的交往,只是,如果你认为他值得的话。” 顾策霖再明白安淳不过了,安淳那么洁癖,绝对无法忍受一个人有过那么肮脏的过去。 只是没想到安淳却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来,伸手就要甩他一巴掌,顾策霖这次没有任由他打,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而且把他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后,将他整个人禁锢了起来,把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安淳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你不管我,我不过是和他稍稍好一点,你就又做出这种事情来。” 顾策霖将他禁锢得太紧,安淳在他怀里动弹不得,顾策霖要比安淳高几厘米,低头就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去,安淳的眼瞳近看是极其剔透的褐色,像是一块琥珀,里面此时带着恶狠狠的倔强,顾策霖面无表情,看着他因为一个很卑微的小鸭子而和自己闹,心里自然很生气,但是语气却是平和的,只是话语并不好,“他在鸭店里卖身过,你倒是真不挑,到时候染上了什么病,你要怪谁。” 安淳又要打他,但是却动不了,他喘着气,愤怒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说他,难道因为那样,他就没有尊严了吗,可以任由你这样说。” 安淳和顾策霖生气,不仅是因为他又侵犯自己的隐私,最主要还是他对肖淼的轻蔑吧。 以前,顾家的人,也是这样轻蔑着他和他的母亲的,他的母亲,在顾家的几个儿子眼里,哪里有把她当成继母呢,不过是当成供老爷子玩儿的女人罢了,而且还是随便折腾的那种,而他自己,现在和顾策霖在一起,又比卖高贵到哪里去。 他外表最高傲地仰着头,只不过是心里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难堪罢了。 但是顾策霖从来没有明白过。 顾策霖听他这么说,只是更生气,对安淳的占有欲,让他无法接受安淳对任何别人上心,甚至安淳对他母亲的上心,都让他嫉妒,顾策霖冷着脸危险地道,“你还真对他上心了,是不是。” 安淳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不是你的人,我是我自己的,我喜欢谁,是我自己做主。” 顾策霖之前还能做到镇定,此时面色则彻底黑了下去,声音也更冷了下去,道,“淳儿,你知道什么话最能惹我生气。” 安淳毫不示弱地仰着头和他对视,“你也知道你做什么最能惹到我。从来都是你先不尊重我。” 顾策霖道,“我没有不尊重你。” 安淳眼睛瞥向地上的纸张,“那那些是什么?” 顾策霖道,“我只是想让你认清事实。” 安淳道,“你这就是侵犯了我的隐私,你让我在你面前赤条条的,没有任何一点隐私,我的任何事,你都得控制住,你简直是个变态,你和那该死的老头子没有任何区别。你要把我逼成我妈妈的样子,你才甘心。” 说到这里,安淳已经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没有眼泪,只是眼眶通红,眼泪水往外漫溢,最倔强不过,又最伤心不过。 顾策霖看到他哭,这才慌了,赶紧将他放开一点,安淳被他放松,就赶紧避开了他两步。 顾策霖面对这样的安淳,总是觉得没有办法。 他唯有慌乱地说,“不会,淳儿,你知道我不会变成老头子那样对你。” 安淳却大声怒斥,“你们顾家都是变态,滚开。” 顾策霖上前要拉他,被安淳狠狠地推开了,安淳还在叫,“滚,你滚开。” 安淳至今,其实完全明白,在顾老爷子死之前,他最后一次,将他抓到床上去,打他,撕扯他的衣服,是要做什么,而他的母亲为什么那么发疯一样地要阻止他,但是,那么耻辱,那么悲惨的情况,安淳在之后甚至再也不愿意去想,只要想到,就会觉得恶心。 此时想到顾家老爷子,他都依然头皮发麻,有一种要发疯的感觉,也难怪他母亲那么坚强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一个疯子。 顾策霖看安淳胡乱大叫,眼泪水流得满脸,就很痛苦,赶紧上前,不管不顾地将他抱住,伸手拍抚他的背脊,安慰道,“好了,我不会那样对你,你知道的,我不会那样对你。” 安淳却还在说,“你们家都是变态,你也是,你也是。” 顾策霖只好不说话,只是将他抱住。 安淳不再挣扎了,却还是哽咽着骂人,“你也是个变态,我根本不想,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你,都是你逼我,全是你逼我。” 顾策霖不说话,只听他骂。 安淳一会儿就骂得累了,靠在顾策霖肩头,抽着鼻子,哽咽着,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想点什么。 顾策霖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安淳的眼睛还因为哭过而发红,茫茫然地看着他,顾策霖道,“好了,安静下来了吗。” 安淳看着他,深吸了口气,把脸转到了一边。 顾策霖搂着他的肩膀,一向杀伐决断,三思而后行,言必行,行必果的说一不二的人,只有在安淳面前,才总是觉得无力,他将嘴唇轻轻印在安淳的额角,轻声道,“别激动了。我说了我不会变成老头子那样,如果我变成他那样子,我一定放你走,再也不见你。” 安淳冷冷地朝他看过来,道,“你身体里面就带着他的基因,他的血。” 顾策霖说,“但是这是我没有办法选择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带着他的基因,他的血,我一定不能在顾家遇到你。这是没办法选择的,不是吗?” 怕再激起安淳的反感,顾策霖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变轻了,安淳咬着唇,依然很质疑地看着他,“只要你还带着他的血脉,我就不信你。” 顾策霖笑了一声,“你这是故意和我造反吧。” 安淳不说了。 顾策霖这时候搂着他亲到了他的颈子上去,他呼出的热气,和他的柔软灼热的唇舌,都让安淳又想排斥但是又心痒痒。 顾策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安淳斜眼看着他,顾策霖低声道,“你母亲,在新婚夜的时候,她把老头子给废了,那时候他才刚过五十岁。” 安淳开始甚至没有弄明白他的话的意思,慢慢地才懂了,以至于震惊地看向他,顾策霖声音依然很平淡,“老头子从五十岁开始就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所以他脾气越来越坏,身体也渐渐不好,一直要吃药,这些,是我当家之后调了他之前的被封起来的病历来看,才知道的。” 不需要顾策霖说太多,他自己就是个男人,以至于因他这话背脊发凉,隐隐蛋疼,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又觉得应该要相信。 说着父亲的这样的秘辛,顾策霖依然是没有过多表情的,看安淳睁大眼睛发怔,他就吻住了他的嘴唇,将他压在沙发上,温柔地吻他,手也从他的颈子上摸下去,摸到他的腰上,低声道,“所以你不要在床上的时候犯浑。” 安淳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发现自己又和顾策霖之间成了这个姿势,就伸手要挡住他,道,“你次次都是这样,你是把我当成了随来随点的男妓吗?” 顾策霖又从他的下巴吻到他的唇上,道,“你又要否认你会觉得很舒服吗?” 安淳伸手挡住他的嘴不要他亲,面红耳赤地道,“这是两码事。” 顾策霖亲不到他的嘴唇,就亲他的手掌,手也摸上他的两腿之间,安淳赶紧并紧腿,眼睛已经湿漉漉了,脸上一片晕红,他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顾策霖带着的威胁,顾策霖似乎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对着他发情,让他窘迫,明明两人刚才还在吵架,马上又要滚上床,安淳喘着气赶紧拒绝道,“不行,我饿了,我要吃饭。你起来。” 顾策霖深吸了口气,坐直身体看他,安淳也坐直了身体,瞥了衣冠整齐面色肃然完全看不出行迹的顾策霖一眼,飞快地冲进了浴室里去。 安淳洗澡的时候,盯着自己的命根子看,突然又有些同情起顾家老爷子来了。 顾家老爷子的样子,在他的心里恐怕永远也磨灭不掉。顾家的这几个儿子,都遗传了他的一些东西,顾老大长得最像他,都是宽阔的额头,深邃的眼睛,挺鼻薄唇,仪表堂堂,不怒自威,安淳完全想不到,顾老爷子一生威风,黑白两道,无人不知,但是,这个人在他的后半身却是一个根本没有雄风的男人。 安淳思己及人,觉得顾老爷子果真是怎一惨字了得。 不过,又想到他对自己母亲和他做的那些事,他在后半生的残暴,他又觉得他是活该。 想着顾老爷子的悲剧,安淳洗澡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对待起自己那贵重东西起来了,于是洗完澡都是小半小时后了,等他穿好衣服出来,已经闻到了厨房里传过来的淡淡菜香,还听到顾策霖的声音,应该是他在和谁打电话。 安淳边擦头发边走过去,顾策霖却是在说,“将盐均匀地撒上去?” 安淳一看,顾策霖手里的勺子里一大勺盐,就要撒到那条装在白瓷盘里的鲈鱼上去,安淳赶紧一声大叫,“住手。” 顾策霖朝他看过来,安淳冲上去就说,“盐多了盐多了,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多盐还不得咸死。” 顾策霖看着他,又转开脸,唇角翘起一个幅度,明显是笑。 也许他是故意要弄这么多盐的也不一定,不过不能让安淳知道了。 安淳和他的吵闹生气,往往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每次都是唠叨同样的话题,顾策霖都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对付的办法了,不过,真正要解决安淳的心病,并不是容易的事。 第三十一章 顾策霖挂断了电话,安淳从他手里抢过盐勺子,自己给鱼均匀地洒了一些盐,又自己加了其他的作料进去,铺上切好的姜丝葱丝,然后吩咐顾策霖将鱼放进旁边准备好的蒸锅里。 顾策霖放鱼的时候,他才问道,“你刚才和谁打电话?” 顾策霖说,“一个厨师。” 安淳多看了顾策霖一眼,站到一边,要看顾策霖做菜。 顾策霖也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做,还说,“我不会做,怕做不好,你来吧。” 安淳头顶上头发还乱糟糟的,擦头发的毛巾被他扔在厨房门口的一把椅子上,他抓着毛巾回了客厅,用吹风筒呼啦啦地吹头发。 顾策霖走到客厅里来,说,“还要炒个蔬菜才好,我看你有买花菜,要怎么办?” 安淳吹干了头发,把头发抓顺了,就起身说,“我自己来弄吧。” 又问顾策霖,“你最近不忙吗,想到跑到这里来。” 顾策霖跟在他的身边,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放寒假了,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安淳和他赌气,道,“我不回去。” 顾策霖眉头皱了皱,“为什么,因为那个肖淼。” 安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再在我面前说他行不行。” 顾策霖道,“那是因为什么。” 安淳大声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 顾策霖笑了笑,不应他了,他知道安淳只是又在无理取闹。 锅里是西红蜀玉米炖排骨,安淳握着汤勺搅了搅,又把锅盖盖上,将火调小。 顾策霖站在门边看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把门堵住了,安淳瞥了他一眼,完全不知如何说他,只好道,“你去客厅里吧,饭菜好了,我知道叫你。” 顾策霖却说,“不用,我就站在这里好好看看你。” 安淳,“……” 安淳只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管他了。 饭后,顾策霖在收拾餐桌和厨房,安淳就赶紧去了书房,给他的同学清境打电话想请他帮忙,没想到却打不通,手机关机。 他只好改给他师弟打电话,接通之后,他就问,“包行,你还在学校吗?” 包行说,“还在呢,明天晚上的火车回家,师兄,你找我什么事吗?” 安淳道,“是这样的,我想找你帮个忙。” 包行道,“那是我的荣幸啊,师兄,是什么事,你说吧。” 安淳道,“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去联系这个人,帮我确认一下他的安全,还有就是,帮我给一封信给他。” 包行觉得疑惑,道,“哦,好的,我什么时候去你那里拿信。” 安淳道,“一会儿我去学校给你。这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 包行笑道,“师兄,你不会是轮轮功会员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安淳道,“你看我像吗,要是是的,我一定做老大了。” 包行道,“那你怎么不自己给他呢。” 安淳道,“我自己给他,他不会要。” 包行把事情应下了,才调笑道,“是个漂亮女生吗?” 安淳道,“是个漂亮男生,怎么样。” 包行,“……” 安淳和包行挂了电话,就去写了一封信,将肖淼离开时塞回到他鞋柜里的支票同信一起装进了信封,然后将信封了起来。 他拿着信和几本书出了书房门,对着已经收拾好了厨房的顾策霖说,“四哥,我出门一下,我有书要给师弟。” 顾策霖说,“我陪你去吧。” 安淳赶紧道,“不用了,你形象不佳,会吓坏我师弟。” 顾策霖,“……” 顾策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安淳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道,“我开车去,一会儿就回来,之后会和你一起回家去的。” 安淳变得这么乖巧了,倒反而让顾策霖觉得可疑,不过他也没有多说,点头让他离开了。 安淳开了车到了学校,联系了包行,将几本书和信封都交给了他,道,“这几本书,都是给你的,你选的那个课题,我觉得这几本书你看看会有好处。这个信封,麻烦你给他,这上面是他的电话。” 包行接受了重任,又笑着和安淳告了别,转身回宿舍里去了。 安淳也没有多想,开车回了家。 包行拿了那信和书回寝室,他寝室里乱糟糟一团,想和安淳一起住的欧阳范德因为安淳住在家里而没能成行,就黏上了包行和他一起住,此时正在他的宿舍。 包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看了看还在电脑前玩游戏泡妹子的欧阳范德,道,“欧阳师兄,你不吃饭吗?” 欧阳道,“你给我倒杯水来吧。” 包行很是无奈地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因为书挡着,欧阳的视线出现了偏差,拿杯子的时候就直接把水弄洒了很多,旁边的信瞬间被打湿了。 而欧阳还没有注意到问题,只是把杯子端了过去,等包行再来拿信的时候,才发现问题。 信的一半边已经完全湿了,白色的信封,透出了里面的东西,包行将信拿起来,不断甩水,然后又对着光线看里面的东西,哭丧着脸悲惨道,“里面的字好像已经模糊了。” 欧阳被他这哭天抢地的声音一激,也抬起了投来,看向他,道,“怎么了?” 包行道,“鹌鹑师兄让我帮带的信,你刚才喝水把这封信弄湿了。里面的信纸里的内容好像都糊掉了。” 欧阳没怎么在意,道,“这个年代了,还写信?为什么不打电话发短信,不然发email也行。安淳还真是有闲心,还让你带信。” 包行道,“看鹌鹑师兄那么在意,恐怕是收信人不是一般人吧。信这样了,这下可怎么办。” 欧阳范德依然大大咧咧,从他手里抢过信去,道,“打开看看,看里面到底糊了没有,糊了就让安淳再写一遍,没糊就算了,直接送过去,不就行了嘛。” 包行还没来得及阻止欧阳,欧阳已经把信从弄湿的那端撕开了。 包行目瞪口呆地看着欧阳大大方方毫不在意地看别人的隐私。 欧阳范德看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张纸签,就觉得很奇怪,先打开纸签看了,发现居然是一张支票。 他很是惊讶,“居然是支票,呃,居然六十万。” 他抬头看了包行一眼,包行道,“我还没见过支票呢。”赶紧凑过去看。 欧阳范德将支票拿起来看了又看,道,“这是真支票,居然是签的安淳的名,他家这么有钱吗?” 他说着,看向包行。 包行赶紧摇头,道,“我哪里知道。我才一年级,刚考过来的。” 欧阳范德又说,“这个支票上面这个样子了,说不定银行不认了,要让他重开才行。” 包行就苦了一张脸。 他拿着支票左看右看的时候,欧阳范德已经把那张信打开了,信倒是没有晕湿得太厉害,勉强可以看清上面的字迹,只见上面抬头写着,“肖淼吾弟如晤”,他看到就愣了一下,说,“这是情书吗?” 包行赶紧看过来,他已经无法阻止欧阳范德继续往下看了,于是自己也看过来。 信里只是安淳的解释,说他并没有因为肖淼的兼职而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因为家里有些事情,不希望因和肖淼关系过深而让他牵扯进来,所以,只好说了以后不要见面的话,让肖淼不要难过,这六十万,说了要给他,就一定要给他,让他拿去解燃眉之急,让肖淼以后保重,他一直将他当成自己非常亲密的弟弟,有生以来第一次认了一个弟弟,让他要明白他的心意。 最后是“善自珍重,此致。兄 安淳”。 包行看了信,很是感动地说了一句,道,“鹌鹑师兄写信真有诗意。” 欧阳范德则道,“没想到安淳还是富二代。” 包行捏着信打量,“富二代才不会这么写信,一定是发短信。感觉鹌鹑师兄真浪漫。” 欧阳范德道,“这是男男恋情。” 包行,“……” 包行将信和支票都收过去,道,“鹌鹑师兄很不容易相处的啊,我送信送不到,下学期他就潜规则我,可怎么办。” 欧阳继续打游戏去,道,“你赶紧让他重新给你写一张支票吧,我觉得这一张支票大约不能用了。有钱人真是大方,随便开一张支票就是六十万。” 包行道,“是哦,趁他还没走远,我让他再开一张支票吧。” 包行不知道安淳开车,短短路程,他已经又回去了。 顾策霖让安淳收拾东西,这就和他一起回家去,安淳就收拾东西去了,顾策霖坐在客厅里,用笔电在看东西。 安淳的手机放在客厅里桌子上,响起来的时候,他顺手就拿到了手里,看到上面的名字,知道安淳身边一切信息的他,自然知道包行是他的师弟,他直接接了起来,还没说话,包行已经噼里啪啦道,“师兄,你还没走远吧,不好意思啊,我把你让我转交的信弄湿了,支票和信都湿了,你可不可以重新开一张支票。写给那个肖淼的信,倒是能看,不过也湿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策霖道,“你等一等,我将手机拿去给他。” 包行一听是个低沉而威势感十足的声音,就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 顾策霖将手机拿进里间去给安淳,安淳接到手里的时候,发现已经接通了,就很不高兴地看了顾策霖一眼。 “喂,包行,怎么了?” 于是包行又把刚才对顾策霖说的话说了一遍,安淳一听,顿时就黑了脸,道,“算了,把信和支票都撕掉吧。”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心里很是生气包行这么点事也办不好,而且还看他的信。 包行又给他打电话过来,他根本就不想接了。 顾策霖站在旁边说,“你约那个肖淼见面,也没什么,不用这么躲躲藏藏地还写信鸿雁传书。” 第三十二章 安淳觉得自己是犯了太岁,无论什么事都要出幺蛾子。 看到顾策霖,他就更是烦躁,道,“要不是你这么咄咄逼人,我会给人写信,以至于现在闹得师弟都知道了吗。” 顾策霖倒是心平气和,说,“淳儿,你静一静吧,我没有咄咄逼人。” 安淳道,“你没有才怪。你总是这样。” 顾策霖只能继续解释,“我没有。” 安淳道,“我父亲就是被老头子沉到海里面去的。你们顾家都不是好东西。” 安淳的这一套对顾家的理论又出现了,顾策霖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不过听安淳说他的父亲,他的神色就危险了起来,说,“你要是和人偷人,我不会把他仅仅是沉海这么简单,如果你不背叛我,我也不会做得过分。你和那个肖淼,我希望你点到即止了。” 安淳因他这句话又怒火上涌,“偷人?偷人?偷你妈,你凭什么这么限制我。” 顾策霖也不在乎他骂脏话,只是说道,“我妈已经早早过世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好好地跟着我,我不会对不住你哪怕一点,也不会像老头子对待你母亲那样限制你,但是,如果你和你母亲一样,带着别的男人跑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安淳抬手就要打顾策霖,被顾策霖抓住了手将他掀翻到了床上,安淳被他压住,反而冷静了一些,发了一阵愣,对上顾策霖淡却冷的眸子,便服了软,轻声说道,“我和肖淼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关系。” 顾策霖看他冷静下来,神色也就柔和了,在他的眼角印上了一个亲吻,说,“你不要背叛我。” 安淳看进他的眼里,道,“我想再见见他。” 顾策霖眼神虽然依然冷,但是比起刚才要温暖柔软了一些,说,“你是可以有朋友的,但是你要明白其中的度。淳儿,你知道我忌讳哪些东西,你最好不要犯。” 安淳心里很烦这个,抬手将他抵开,“滚开。” 顾策霖起身坐到了一边,说,“你可以再去见见他,和他把话说清楚。” 安淳对着他咬牙切齿,但是也只能忍了。 虽然顾策霖答应了让安淳去见肖淼,结果却是顾策霖定下了见面地点,也是顾策霖派人去接了肖淼来。 安淳和顾策霖一起坐车去见肖淼的时候,他数次看顾策霖,以至于顾策霖都感觉到了疑惑,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安淳冷冷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行了。” 顾策霖笑了一下,说,“你有时候在想什么,我真看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肯和我好好的,总要闹来闹去。” 安淳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说起这个问题来,他自己都不明白其中原因,或者就是顾策霖在他面前做的事说的话,的确是太过分了,让他想要做到冷静都不行。 安淳沉默了一阵,突然说到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上来,道,“以前就没有想过我妈妈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顾策霖看着他,“这个名字?安淳,淳儿?淳这个字,我觉得挺好。” 安淳冷哼一声,道,“难道你没发现这和鸟名鹌鹑是同音的吗?” 顾策霖点点头,“是的。” 安淳说,“那你还说这个名字好。” 顾策霖道,“我不会把你当成鹌鹑这种鸟的。即使是鸟,也是鸳鸯,或者凤凰吧。” 安淳冷笑一声,“你在说冷笑话吧?” 顾策霖,“……”不会说情话的人,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安淳也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意。 见面的地方是在距离s大二十分钟车程样子的一座古色古香的茶馆里,说是茶馆,更像一家俱乐部。 安淳随着顾策霖进去了,心想顾策霖脑子抽了,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来见肖淼。 而顾策霖不过是想借这个借口,和安淳约会罢了。 所以,两人在全玻璃封闭起来的水榭里坐下,旁边还有人在弹古筝,漂亮的少女茶博士,已经上前来为两人泡茶。 此时是下午,天光很亮,但是没有太阳,一会儿就开始飘起雪来了。 雪并不大,一片片从天空飘下来,落在外面院子里,落在树木草叶上并不融化,一会儿,居然积起了很薄一层。 顾策霖一边喝着茶,一边享受着爱人在侧的安闲,又赏着外面不能称之为雪景的雪景,心情还算舒畅。 安淳也端着茶喝,听顾策霖说道,“之前天气预报就说会下雪,没想到果真下雪了。” 安淳回他道,“即使天气预报再不准,也总有准的一次。” 除了茶,又有漂亮的女服务生端了点心上来,安淳没吃点心,问顾策霖,“你派人去接肖淼,是不是你让人对他做了什么。” 顾策霖道,“你们之间没做什么,我也就不会对他做什么。” 安淳气鼓鼓的,又不说话了。 他目光放到了弹着古筝的古典美女身上去,女人穿着一袭藕色旗袍,旗袍上绣着艳红红梅,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如雪,挽着发髻,描着淡妆,气质高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顾策霖一回过头,就看到安淳把目光放到女人身上去了,就对那个弹古筝的女人说道,“你先下去吧。” 女人起身福了一个礼,这才出去了。 除了这个女人,连煮茶的女人,顾策霖也让她离开了。 安淳没好气地瞪了顾策霖一眼,“你干什么,她不是还没弹完嘛。” 顾策霖道,“你就不能收敛收敛你的眼神。” 安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觉得我有看这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权利。” 顾策霖说,“你又故意惹我是不是。” 安淳冷哼道,“要看你怎么想了。” 顾策霖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话语上,他和安淳对上,根本占不了上风。 正好这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了,一个男声在外面说,“主子,人带来了。” 顾策霖道,“进来。” 门打开了,肖淼穿着安淳之前给他买的一件厚厚的棉衣,只是衣服没有拉上拉链,因为进了这家温暖的茶馆,他本来苍白的脸上,被暖气熏出了一层红晕,看到房间里坐着的安淳,他的目光就闪了闪,抿了抿唇,进来后,怯生生地说,“淳哥。” 安淳已经站起了身,道,“你没被他们欺负吧。” 肖淼对着他斯文地笑了笑,道,“没有。” 安淳赶紧说,“过来坐吧。” 肖淼走了过去,又看了危险又气度凛然的顾策霖一眼,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颤了一下。 安淳已经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四哥。” 肖淼赶紧对他问好,“四哥好。” 顾策霖说,“你坐吧。” 肖淼过去坐下了。 安淳正要说话,顾策霖已经说道,“你欠地下钱庄的钱,一共是五十八万七千,我已经让人去替你还了,他们再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安淳是我的人,你不要再有肖想,或者来勾引他。” 安淳听他前面的话,还有点感动,听他后面两句,就马上沉了脸。 肖淼愣愣然看向顾策霖,道,“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我可以自己还。还有,我没有勾引淳哥。” 顾策霖说,“其他不说,我只是希望安淳和你再没有瓜葛。” 肖淼咬住了唇,忍着伤心道,“我明白。” 顾策霖道,“你之前在那一家叫做迷幻男式会所的合约,应该还有两年没有到期,我也让人去帮你解约了,他们也不会再来找你去续约。这也是安淳和你的一场缘分,帮你这些,缘分也就尽了。” 肖淼没想到他这些都知道,愣了一下就咬紧了牙,但是眼睛还是红了,再也不敢去看安淳。 安淳心里则是一阵难受,对顾策霖喝道,“你不要说了。” 顾策霖道,“我想的确不需要我说什么了。我让人送他回去。” 顾策霖觉得自己这样屈尊降贵地来教训一个小人物,已经是难得的,要让他再继续和肖淼对付下去,他自己也觉得难堪了。 肖淼不敢看安淳,但是实在想看他,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赶紧往外面跑。 安淳心里难受极了,如果作为一个男人,总会想要不顾一切地保护某个人的话,在这段时间里,肖淼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其实,这与爱情无关,他自己很明白,只是顾策霖不明白。 他站起身来,跑去拉住了已经到了门口的肖淼,在顾策霖面前,他一把将他抱住,说道,“我根本就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真的。” 肖淼抬起头来看他,安淳对上他泪光盈盈的眼睛,手抬起来捧住他的脸,弯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肖淼和顾策霖都愣住了。 肖淼是眼泪流得更厉害,顾策霖则是脸黑成了锅底,安淳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安淳还说,“晚上一起吃饭吧,你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第三十三章 所幸安淳很快放开了肖淼,不然顾策霖能够捏碎他手里的康熙年青花瓷茶杯。 肖淼没有对安淳解释,说他去做那卖身的行当,不仅是逼不得已,而且全是被迫,他那时候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不得不去那么干,即使知道自己身后会是什么情况。 安淳也不需要他的解释,他觉得自己相信肖淼,有这一点,一切就已经足够了。 安淳对肖淼说道,“好了,不要哭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这一句邀请,对肖淼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安淳是真正在意他的,真正对他好,不是假仁假义,故作姿态,他知道安淳的洁癖有多重,但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愿意接受自己。 肖淼心里感情十分复杂,看了坐在一边沉着脸没有看两人的顾策霖一眼,又看安淳,道,“我……我还是回去吧。” 安淳也回头看了很不高兴的顾策霖一眼,道,“没事,你是我认的干弟弟,既然你是我的弟弟,自然也是他的弟弟,一起吃顿饭算什么。” 他说完,还拽着他回去坐下了,问一言不发的顾策霖,说,“四哥,你觉得呢。” 顾策霖不愿意削了安淳的面子,所以说道,“那留下来吧。” 之后顾策霖就坐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不时看一眼安淳和肖淼坐在一起说话。 两人其实也没说什么,围绕着肖淼的学业,和他的将来工作计划展开。 肖淼是学经济的,经常性翘课,但是作为考试达人,次次考试成绩还不差。 两人自己讲自己的,一会儿服务生就又进来了,帮忙倒茶和送果品点心。 因为顾策霖坐在一边,他不沉脸的时候,也给人很大的压迫感,更何况,他此时为了在安淳面前表现自己的存在感,一直释放着低气压,所以肖淼就更是惴惴的。 顾策霖的低气压,在肖淼说了一句话之后撤掉了。 肖淼凑到安淳面前低声轻轻问,“淳哥,四哥是你的男朋友,是吧。” 他和安淳坐得距离顾策霖有些距离,他以为顾策霖一定是听不到的,但是他哪里知道顾策霖即使不依靠听,就是看唇语,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再说,他那声音,在顾策霖的耳朵里并不小。 顾策霖因肖淼这句话,心里高兴了,因为别人都不会这么说的。 他假装没有注意两人的对话,但是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注意起安淳的回答来了。 安淳因肖淼这句话,一向故作高傲而冷淡的他,瞬间红了脸,说肖淼道,“你乱说什么,不是的。” 安淳这句话在肖淼眼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但笑不语,安淳自然也明白他那笑里是什么意思,就又赶紧解释,说,“我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的确是一家人,你别乱想。” 肖淼赶紧点头,但是低下头,还是笑。 顾策霖自然听到了安淳的话,虽然安淳没有承认,但是看安淳那慌忙掩盖的模样,他就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安淳害羞罢了。 对肖淼的敌意,顾策霖也就没有那么强了。 他愿意将安淳和肖淼之间的感情,稍稍往“闺中密友”的情意那方面靠。 晚餐同样是在这一家茶馆里用的,外面的雪下了一阵就停了,不过落在树上草叶上的积雪并没有很快化掉,华灯初上,积雪在温暖的光里,反射着光芒。 一桌精美的菜肴,比起安淳自己做的自然是要好不少,而顾策霖那刻板的需要厨师电话指导才能够勉强弄出两个菜的厨艺,更是与这里的大厨没法比,不过,饭桌上三人都没怎么吃。 肖淼还是不自在,一直吃着面前的两盘菜,精致的餐盘里,装着一小盅鱼刺,他就慢慢地吃了大半小时还没吃完,安淳也没怎么吃,每一样尝了一点就饱了,便开始给肖淼劝菜,因他给肖淼劝菜,顾策霖又开始心里不高兴,也没吃好。 饭后时间还早,安淳问肖淼,“你去辞了酒吧里的工作吧,以后不要再去做了。” 肖淼这次乖乖点了头。 安淳又怕肖淼只是敷衍自己,就又说,“你现在就去辞工,辞了以后不要去了。给你老板打电话。” 肖淼不好意思地笑,只好拿出电话来打电话。 这时候,顾策霖也叫了他的一个身边得力助手进来,是他去办的肖淼的事,在他的示意下,助手将肖淼的那些欠债单据和在男公关馆里的契约拿过去放在了肖淼的面前,然后退了出去。 肖淼看到已经结清的欠债单据的时候就很窘迫,更别说那男公关馆里的契约,而安淳也不是善解人意的人,便仔细看了那几张纸,似乎是在仔细检查顾策霖没有捣什么鬼。 确定没什么事了,他才转开脸。 而肖淼也给酒吧经理打通了电话,那边经理还没等肖淼说话,已经自己吼了起来,道,“你怎么还不来上班,你不是说你考试完了,就每天六点就过来吗。” 肖淼被他吼得赶紧慌乱地解释,道,“李经理,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我要辞职。” 李经理一听,更是冒火,“你说什么,你要辞职,最近人手正好不够,你又说你要辞职。你故意的是不是?又想加工资是不是,要加工资是不可能的了……” 安淳拿过了肖淼手里的电话,道,“是他不去你那里干了,我是他的哥哥,不允许他去你那里做事了。他还是个学生,去你那里打工不好。” 李经理看换了个声音,就说,“我不管,他再怎么也要把这几天做下去,不然我这里没法开张,一个个都在这年底不干,要辞职,提前一个月打辞职报告,来做事的时候就是说好的。” 安淳沉着脸,冷声道,“他今天就不去……” 他还没说完,已经看到肖淼恳求地看着他,肖淼说,“李经理已经帮我很多,我不好让他不好做。” 安淳直接把手机扔给了肖淼,心里不大爽快。 看肖淼这样子,他突然想到了顾策霖身上去,自己做有些事情的时候,顾策霖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关心。 于是朝顾策霖看过去,顾策霖坐在那里无聊地正在打量他,对上安淳的目光,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不过安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安淳不要再管肖淼了。 安淳没有应他。又转过头来看肖淼,肖淼根本没有任何谈判技巧,于是还是答应了经理回去再做两天。 安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你怎么就不直接拒绝。” 肖淼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 看肖淼一副小媳妇样子,安淳最后只好说,“算了,我和你一起去酒吧。然后顺便和你那个经理把话说清楚。” 肖淼说,“其实我自己可以……” 安淳抬起手来轻轻揉了他的脑袋两下,“你的这件事,我还是管到底好了。” 安淳回头对顾策霖道,“四哥,我要去酒吧,你自己回去吧。” 顾策霖面无表情,“……” 肖淼看安淳又和顾策霖对上了,就赶紧道,“淳哥,我自己去和经理说就好了。你和四哥回去吧。” 安淳却对他道,“不用了,我去那里坐一坐也好,反正回去了也没事做。” 回去了不是没事做,是肯定要被顾策霖做。所以安淳才不想早早回家做砧板上的肉。 最后的结果是顾策霖也跟着安淳一起去了酒吧。 酒吧并不远,这次是从前门进去,“undercover lover”的雅致的前门,门童恭敬地打开了,肖淼先进去,对着门童笑了笑,门童道,“今天客人不少,这几天缠着你的韦大少已经来了。”说着,还对他露出了个暧昧的笑。 肖淼则是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安淳和顾策霖,还有……顾策霖的两个保镖。 韦嘉明每天来缠着他,根本不是因为他,是想向他要安淳的电话。 他想,也许韦嘉明看到跟着安淳的顾策霖之后,就会打消念头了,这样也不错。 门童虽然年纪不大,眼界却也不低,前一次安淳来的时候,他没当班,这是第一次见到安淳,只一眼就惊为天人,然后看到了安淳旁边的顾策霖,顾策霖穿着一身黑,黑衬衣,黑西服,五官不是多么俊美,却让人觉得每个部位都是精细地设计好的。 不过门童没敢多看,就被顾策霖锐利的眸子一瞥,被吓得赶紧让了一步。 这时候,顾策霖已经一把抓住安淳的手,和他一起走过了玄关,走进去了。 这一次酒吧不像上一次安淳来的时候那么气氛柔和,音乐也是稍稍劲爆一些的。 几人刚进酒吧,几乎惹来了所有人的注目,先是看安淳,再看顾策霖,然后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这次安淳没有把顾策霖的手甩开。 大约他知道,这一天,他是把顾策霖得罪了一个遍,再不让他有点甜头,晚上回去了,他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第三十四章 对顾策霖来说,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进夜店酒吧,而他也并不习惯嘈杂而热闹的场所,最开始有一瞬间,他眯了一下眼睛,但是很快就适应了。 他拉着安淳的手,在肖淼特意的安排下,去了一个角落坐下。 跟着他的保镖,也很识趣,没有去顾策霖和安淳身边当电灯泡,而是坐在了另外的位置。 肖淼很快去换了衣服,这次不是上次的那套兔子装了,不过好不到哪里去,换了一身黑猫装,头顶上还顶着两只猫耳朵。 他亲自拿了酒单来给顾策霖点单。 顾策霖看到他一身猫女郎的装束,目光也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看得肖淼很不自在,而安淳也发现了顾策霖对着肖淼的那一瞬的带着深意的目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刚才坐在另一边的韦嘉明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顾策霖和安淳所在的位置,是两个半圆形的长沙发,多坐几个人也没有关系,韦嘉明于是就在两人对面的那个空着的沙发里坐下了。 肖淼看到韦嘉明过来,马上就紧张了一下,赶紧对着顾策霖介绍酒吧里的酒,“四哥,这些都不错的。” 顾策霖根本就没心思看什么酒单,便道,“随意就好。” 安淳则说,“上次的水果沙拉,可以再来一盘吗?” 肖淼一边点头可以,又担心地看了安淳一眼。 大约肖淼已经明白了,顾策霖就是个大醋缸子,之前他和安淳稍稍近一点,顾策霖就一直在散发低气压,现在又来了一个韦嘉明,还不知道情况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肖淼对着韦嘉明点头打了个招呼,韦嘉明也很是翩翩风度地对他笑了笑,还扯了他身后的猫尾巴一下子,肖淼于是又要跳起来的模样,红着脸对韦嘉明说,“韦少,还请不要逗我。” 说着,拿着托盘赶紧走了。 顾策霖多扫了肖淼身后那条翘起来的尾巴一眼,才看向韦嘉明。 韦嘉明见顾策霖搂着安淳的腰,安淳则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他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心里小小失落了一下子,然后对安淳说道,“好久没见了。这几天都没见你来。” 安淳则说,“我对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感。” 韦嘉明很诧异,笑了起来,他以为安淳的意思是,安淳心性高看不上这种地方,其实安淳是他的洁癖让他对任何他觉得脏的地方都没有好感。 韦嘉明说,“没有伴的时候,来这里坐坐,打发打发时间也很不错,而且运气好,还能遇到你这种帅哥。” 安淳冷着脸看着他,而顾策霖已经对韦嘉明下逐客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保镖给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保镖就过来,对韦嘉明道,“对不起,先生,我家先生不希望有人在这里打搅。” 韦嘉明看了看保镖,又看顾策霖和安淳,顾策霖已经没有看他,只是对安淳说道,“这种轻浮之徒,你不应该接触。” 安淳说,“你没有比他好多少。” 顾策霖不由讶然,道,“你觉得我轻浮?” 安淳说,“你自己的判断,往往比我准确。” 顾策霖道,“我一直是真心真意。” 安淳看着他不说话了。 韦嘉明发现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在打情骂俏,在被保镖赶走之前,他赶紧对安淳表明心迹,道,“我这几天来这里,是专为了等你。我是很真心的在这里等你。” 安淳抬头看他,道,“我不喜欢轻浮的人。” 韦嘉明一边抵挡要拉他走的保镖,一边说,“我很真心实意。” 安淳淡淡道,“你刚才还在拉我弟弟的尾巴,你能说你不轻浮吗。” 韦嘉明,“……” 肖淼这时端了酒和水果沙拉来,对被保镖挡到一边的韦嘉明道,“韦少,麻烦让一让。” 韦嘉明很是无奈地往旁边让了让,肖淼从他身边走过来,将酒杯和水果沙拉放在了桌子上。 不少人看着这边的热闹,而大家也知道顾策霖和安淳是一对,两位一看都是高质量,却都名草有主了,便只是看看养眼,没有过来搭讪的。 随着时间推后,酒吧里更热闹了起来,除了安淳和顾策霖这个角落还稍稍好点,别的地方,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好些人站在拖开了桌椅的舞池里随着音乐跳舞。 这一天,这里会有表演,这家酒吧里,会安排表演的日子不多,所以每次有表演的日子倒显得很珍贵,很多老顾客会来捧场。 酒吧里的灯光更暗了下来,舞台上,响起了吉他贝司音,激越撩人的音乐响起。 两个穿着黑色皮衣短皮裤的妖娆的男孩子走上舞台来,手抚上了舞台上的两根钢管。 酒吧里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安淳也想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被顾策霖按住了动不了。 安淳看向顾策霖,道,“这里根本看不太清楚。” 顾策霖说,“那就不要看,我们回去。” 安淳要把他的手掰开,顾策霖将他整个人楼得更紧,甚至将他压在了沙发上,比起台上让人血脉贲张的表演,他更想将安淳带回去压在床上。 刚才看到肖淼穿着猫女郎装,他心里就蠢蠢欲动了,想着要是安淳也那样穿着,该是多么惹人。 台上的性感的舞者,自然不是场下的客人可以随便摸到的,不过,舞池里身边的人,倒是可以很方便地入手,于是场下就更加欢腾起来,互相挑逗抚摸着随着音乐狂欢,让场面在狂野里显得煽情而淫靡。 顾策霖吻上安淳的唇,将他的手紧紧扣住,安淳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顾策霖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又气愤又拿他没有办法。 其实夜场里的激烈的淫靡氛围也感染了他,让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着。 安淳开始还在反抗,之后从顾策霖的手心里抽出手,就环住了他的颈子,仰着颈子回应他的吻。 肖淼站在吧台后面靠近员工休息室的地方,看到了两人拥吻的情景,他捏紧了手,手心里全是汗,神色复杂,又目光四处逡巡,似乎在找什么。 一直关注着的安淳的韦嘉明也看到了两人的亲热,他心里有些发酸,不过好在是让自己尽量表现地潇洒一些,看上的人已经有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说两人缘分浅。 当一个人从他的旁边挤了一下,很突然的一个硬质的感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脑子在那一刻一慌,几乎是什么也没想,就朝顾策霖和安淳那边扑了过去。 那声被消音器消过的枪响,几乎完全被掩盖在了激烈的音乐和人们的呼喊之中。 顾策霖却在那一刻,敏锐地发现了,他抱着安淳朝旁边一让,然后在地上一滚,那个刚才开枪的杀手看第一枪被人给搅了,赶紧跑上前补第二枪,但是还没有出手,已经被顾策霖的快枪射杀。 他被击中,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但是随即倒了下去。 但是场中不止一个杀手,又有子弹射过来,安淳被顾策霖拉着往酒吧后面跑的时候,才意识到又遇到了刺杀。 因为酒吧人太多,保镖对顾策霖保护不及,在顾策霖射杀了第一个杀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剩下的杀手怕顾策霖跑掉了,一时间根本不管不顾,朝两人开枪,最开始几枪时,酒吧中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都没发现出了事,此时好几个无辜的人被子弹射中,有些人才发现了问题,开始大叫躲避,场中一时更加混乱。 顾策霖已经护着安淳跑进了酒吧后面工作间,肖淼这时候也跑了进来,他来不及说别的,只是道,“这边是后门,这边是后门。” 他领着两人往后面走的时候,用身体不断护在安淳的面前,目光四处看,十分害怕的模样。 那只是很短的几十秒时间,顾策霖已经带着安淳出了酒吧后门。 保镖紧随其后而出,后面的杀手随即追了出来,顾策霖拉着安淳在外面随意抢了一辆车,带着他上了车,在保镖的护卫下,飞快地离开了。 顾策霖带着安淳回了那一家茶馆,这里应该是顾策霖的地方,此时带着安淳来这里,可见他很信任这里。 进了一间房,顾策霖仔细打量了安淳,安淳还没从刚才的生死逃亡里回过神的样子,面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言不发。 顾策霖看他没什么事,只是被吓到了,也就放下了心,在他的耳畔说,“好了,淳儿,没事了,你就在这里呆着。” 顾策霖转身要离开,安淳这时候却突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他抱得那么紧,几乎勒得顾策霖发痛。 安淳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并不说话,只有这样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他才会平静一点。 顾策霖愣了一瞬,手捂上了安淳的手,紧紧抓住,低声道,“好了,淳儿,没事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安淳轻声道,“什么事?” 顾策霖道,“谁这么准就知道我在那个酒吧里。” 安淳身体颤了一下,道,“他最后保护了我们。” 顾策霖道,“淳儿,先放开我。” 安淳将身体转到了顾策霖的身前来,捧住了顾策霖的脸,吻了上去,顾策霖开始并没有反应,安淳不断吻他,撬开他的齿关,挑逗他的舌头。 顾策霖眼神变得深了,伸手将安淳也抱住了,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一手揽住他的腰,和他深吻起来。 热情而缠绵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缭绕,安淳几乎力竭,全靠顾策霖托着腰才没有软下去,他环住顾策霖的肩颈,面颊泛红,又吻上顾策霖的唇角面颊,轻声道,“求你,我相信他是不得已的。” 安淳的眼里几乎有眼泪在流动,湿漉漉地望着顾策霖。 顾策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他最后护着你的动作,我可以饶他不死。” 安淳还是全身发抖,顾策霖将他抱紧了,温柔地吻他的耳朵,柔声说,“好了,淳儿,没事的,我永远不会对你狠心。” 第三十五章 顾策霖和安淳都是聪明人物,遇袭后,自然都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很多关窍。 而让安淳和顾策霖那么确定肖淼有问题的,是肖淼最后那么镇定地带着他们离开。 从酒吧大厅经过工作间出后门的时候,途中也埋伏有杀手,因为肖淼一直挡着安淳,对方没敢出手。 这一点才是最让人猜忌的。 才半小时不到,酒吧街上已经被警察封锁了,特别是出事的这一家。 酒吧里当场死亡四人,两个杀手,两个无辜的人,受重伤的有好几个,其中有被子弹射中但是没有射中要害的,有出事后因为混乱而被踩踏的,还有轻伤的,则有一二十个之多。 这件枪杀案,以非常快的速度被人们传着,很快上了网上网站头条,还附有在酒吧里当场见证人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只是当时酒吧里太黑,照片里没有照出什么来。 不过这些新闻又很快被撤下去了,不见痕迹。 被子弹射中,没有射中要害,之后却被人群踩踏而受了重伤的韦嘉明,此时在医院里急救室里,他在第二天才醒过来,醒过来后,就被他那一家人给团团围住了,他的母亲哭哭啼啼地说他总算是醒过来了,他的父亲则板着脸站在一边,不过看到儿子醒过来了,也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一个姐姐,则劝着他的母亲,还有姐夫则站在远处,除此,外面则是医生护士。 韦家的儿子,出了这种事,当然比不得另外一些在酒吧里这场无名枪杀案中受伤的普通人,在韦家得到消息后,本来是和其他重伤者同样对待的韦嘉明,很快就有了更好的医生加入手术,之后也是用了医院里最好的单人病房。 韦家人都以为韦嘉明只是被酒吧里的枪杀案所牵连的无辜者,而不知道韦嘉明是自己无缘无故地莫名其妙地去挡了子弹。 韦嘉明最开始还不大能说话,被家里照顾得好好的。只是,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安淳的形象。 他冷淡地瞥他时候的样子,他仰着头和他男朋友接吻时候的撩人模样,明明受着重伤不好动弹,但是韦嘉明很憋屈地发现自己居然起了反应,只是因为想到安淳和别人接吻…… 韦嘉明判定安淳的男朋友应该是黑社会,所以才会出这种事情。 他又想到安淳,因为他救了他一命,反而让安淳在他心里的地位更重了,明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没有把他放在那么重的位置上。 难道是因为他为安淳挡了一枪,所以,他心里在想着,他应该要报答自己才对。 肖淼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人迷昏抓住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手被反铐在了椅子后面,脚也被拷在了椅子脚上,无法动弹。 房间里很冷,是冬天的湿冷,还有就是因为房间里没有窗户而透出的憋闷。 除了这一把椅子,还有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肖淼背对着门,便也看不到后面的门。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给抓到了,被关在这里,是安淳的四哥?抑或是他?因为自己坏了他的事。 肖淼很瘦,也怕冷,但是却不得不抗冻,嘴唇冻得乌紫了,身体冻得打颤,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样被拷在椅子上的时间非常难熬,也判断不出到底过了多久。 太冷了,这样坐着,他也没法睡着,只是脑子里不断地转着很多事情。 有久远的,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也有近期的,安淳对他的好,安淳是真对他好,他不能害了他,即使自己真因为坏了他的事被他处置了,他觉得自己也是不会怨恨的。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舍,不舍得这个世界。他很想,在之后可以平静地安然的过日子,就像小时候,一切都还好的时候。 不知又过了多久,房门打开了,门开的声音,才让冻得僵在椅子上的肖淼回过点神。 一个男人走到了肖淼的面前来,肖淼看到是之前拿了他的欠债单据和合同单的男人,这一瞬间,他反而松了口气,不是那个人这样对他。 松了这口气的同时,他心里也一痛,他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他,从少年时代因为仰望而产生的感情,持续到了如今,其实他也一直明白,这份感情,他根本背负不起,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觉得要为他而生,才是有所乐,要为他而死,才是死得其所。 郑选人高马大,面目普通,额头上一块伤疤,目光深沉静若深井之水,看了肖淼几眼道,“再让你这样坐一晚,你就要冻死。” 肖淼想要说话,却牙齿打颤,说不出什么来。 郑选也没有做其他的,只是看着他继续道,“你是谁的人?” 肖淼摇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郑选道,“你受不住组里的刑,能早些说,是对你好。主子说了,不能让你死了,不过,我想,死对你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肖淼睁大了眼睛看他,目光在此时依然澄净,只是带着淡淡的忧愁,没有辩解,也没有哀求。 郑选继续道,“你做别的还好,你真不该接近五少。”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大约是觉得不该说。 他沉默了一阵,道,“我过一阵再来,你赶紧好好想一想。五少对你不差……” 他最后还是没说完,出去了。 肖淼发现房间的一角开始渗水,水是从下面往上面漫上来,漫得很慢,但是,也很快湿了他的鞋子,接触水的地方,就会更冷。 水渐渐向上,漫到了他的小腿,到了他的膝盖,他是坐着的,他知道水很快就会到他的上半身,他又冷又怕,虽然郑选说了,不会让他死,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被淹死。 他想要动作,但是铁椅子是被焊接在地上的,他被铐住了手和脚,没办法动。 他的神经被恐惧绷紧,想要叫喊一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安淳抓着顾策霖,要他一直陪着自己,顾策霖无法拒绝他,没有办法拒绝他抱住自己的双臂,也无法拒绝他埋在自己怀里的身体。 两人僵持着,房间里间里是柔软的大床,顾策霖将安淳抱了起来,把他抱上了床上去。 安淳坐在床上,依然把顾策霖的手抓着,看着他低声道,“你陪着我。” 顾策霖知道安淳的意思,一向心冷如铁的人,此时居然生出了一点心酸。 他将安淳的鞋子脱掉了,又替他脱掉外套和裤子,捞起被子,将他裹进了被子了,在安淳深深的眸光里,俯下身去,吻住他的唇。 安淳伸手摸他的颈子,他的肩膀,解他的衬衫扣子,摸他的胸膛,顾策霖也不得不被他挑起了情欲之火。 不过,这时候,外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安淳看着顾策霖,顾策霖的唇贴着他的唇,轻声道,“我保证,不会让他死的。” 安淳愣了一下,才一惊,低声问道,“难道他已经被抓到了吗?” 顾策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安淳还是明白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竟然认为拖住了顾策霖,肖淼至少有时间逃跑。 他看着顾策霖,眼睛里现出不可置信来。 顾策霖在他的耳边又亲了亲,起身往外走去。 安淳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冲下床去,他光着两条腿,上半身也只有一件白色衬衫,要去拉住顾策霖。 顾策霖已经走到了外间,本来要开门了,看安淳这样扑过来,就没法开门,说道,“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到的。” 安淳拉住他,目光锐利,“不,我要去见他。” 顾策霖沉了脸,喝道,“他在你面前,大约都是在演戏,我不知道,你居然还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安淳在他面前站得笔直,不在意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衫光溜着腿,说,“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我这么多年,没有求你什么,这次求你,你饶过他,我以后再不会见他,真的。” 顾策霖冷笑一声,“你之前还说你和他之间没什么,那你们才相识多久,你就一颗心偏到他身上去。之前,他不仅是想杀我,把你也算计在内,这是不能饶恕的。” 安淳和他对视着,“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以后想着,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他在你手上受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想,我还怎么和你在一起呢。你让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别说亲热,就是这样看着你,我也会想着他。你放他走吧,求你了,四哥,哥哥,你放他走吧。我这样就可以忘了他了,好不好?” 他目光盈盈地望着顾策霖,顾策霖紧紧咬着牙,眼神里冒着一层火光,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把安淳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抱着他回了里间,将他扔上了床,安淳坐在床上看他,他没再多看他一眼,出了门去。 安淳坐在床上发呆,虽然房间里有地暖,温度不低,但是他光着腿和脚那么坐着,过一阵还是开始发冷了。 顾策霖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发现安淳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坐在那里,就皱着眉拉了被子盖住他,站着冷冷地说道,“好了,已经让放了人。这下,满意了?” 安淳抬头看他,又扑过去伸手解他的皮带,顾策霖这时候却一把推开了他,用力之大,直接将安淳推得摔在了床上,他恶狠狠地说,“我不需要你是因为别人而和我做爱。” 安淳冷着脸看他,神色很冷硬倔强,眼里却积聚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泪水。 因为他那红红的眼睛,还是顾策霖先投了降,坐上床去,将安淳抱住了。 第三十六章 在肖淼以为那水会漫上来淹死他的时候,水很快地退了下去。 但是他全身湿淋淋的,冻得已经不是发抖可以形容的,他甚至以为自己要被冻死了。 这时候,之前来问过他的郑选又进来了,他直接端了一杯水给肖淼,捏着他冰冷的双颊,将水喂进了他的嘴里。 肖淼没办法反抗,只能就那么喝了水,之后他很快就没了意识,等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张床上,身上也并不冷了,温暖的被子让他感觉很舒服,只是,之前的冷和水的压迫感已经深入了骨髓,他此时想到,依然是打寒颤。 肖淼睁开眼,房间里光线柔和,柔和到让他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只是,当他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的时候,他的精神马上又紧绷起来了。 尹寒翘着腿坐在床边不远的沙发上,手撑着半边脸,五官精细到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带着寒意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肖淼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微微抬起头来。 肖淼嘴唇颤抖着,只是看着尹寒,没有说话,也没有避开视线。 尹寒先站起了身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淼,他的声线还是少年刚变成男人的那种低哑磁性,低哑磁性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厉,“都是你坏了事,要不是你,我已经杀了顾策霖那个混蛋。” 肖淼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大大的眼睛,犹如冬夜里无星无月的天空一样,黑到了透底,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他静静看着尹寒,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 尹寒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肖淼躺在那里,有着枕头做缓冲,他依然被打得脸颊偏向了一边,皮肤很薄的脸,一下子就红肿了起来。 尹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声骂道,“你他妈说话啊。你不会还真的对你那淳哥上心了,看上人家了,不要命地挡在他面前,要说,我那时候就该一枪解决了你。” 肖淼闭了闭眼睛,就从床上坐起了身,他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光溜溜的,身上因为轻微的冻伤而带着一层红。 他的心里很乱,却依然面对着尹寒的眼神和他的怒气,没有一丝要避开的意思。 从一开始接近安淳,自然都是安排好的。 他不过是欠了尹寒用命来偿还也换不完的人情债,帮尹寒这个忙,是他的本分。 尹寒对安淳没有兴趣,只是知道安淳是顾策霖的床上人,顾策霖会在某些不定的时间里来看安淳,所以,他才找了背景干净,而且最能引起安淳的注意和同情,能够接近安淳的肖淼去做这件事。 顾策霖的行踪是经常不定的,当能够确定他的行踪的时候,他大多是在顾家里,身边被保镖包围,防范严密,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只有当他出门会情人的时候,他的防范才没有那么紧,因为毕竟谁和情人乐着的时候,乐意身边有那么多电灯泡跟着。 尹寒所知道的,顾策霖的情人,也只有安淳一个,这个接近安淳来得到顾策霖在S城出现的计划也就这么被定下了。 当肖淼第一次被安淳带回家时,他心里就已经在迟疑了,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甚至算不得尹寒的手下。 他本来就没有办法做到大奸大恶,没有办法做到看着别人死,特别是安淳还对他那么好,是真的对他好。 所以,才在之前,他做出了护住安淳,并且带着他们逃离了现场的举动。 肖淼看着尹寒,虽然带着些忧郁,却无所畏惧,说道,“那,你杀了我吧。” 尹寒没想到肖淼能够说出这句话来,怔了一下,才笑了起来,笑得又邪气又讥讽,道,“杀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 肖淼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我没有对他们说出是你。” 尹寒居高临下看了他一阵,又去那个沙发上坐下了,道,“你可以回去了,最近我都不想看到你。” 肖淼略微惊讶地抬头看他,尹寒继续道,“你害我死了两个手下,这笔账你要记得,以后一定要找你讨回来。” 肖淼还光着身子,捞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那你要我怎么样。我现在只有这条命而已,除此,就没别的了。” 尹寒冷哼了一声,看肖淼缩着肩膀,脸上神色怯怯的,眉宇间总是带着忧愁,好像没饭吃一样,他就没办法继续对他发火,只是说道,“所以你这命是我的,你要听我的。” 尹寒总是这样霸道,在他眼里,别的人,都像是蝼蚁一般。肖淼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愁着眉说出一句,“你……你何必要杀那个顾策霖呢,我看他和淳哥在一起,挺好的。” 尹寒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少年的狂妄和戾气,“你懂什么。是他杀了我父亲,是他毁了我的一切,他现在得到的,本来都该是我的。那些,本来都该是我的,不然,我遭受的那些,又算什么。还有,你别在我面前说安淳。” 肖淼因他这带着戾气的话,不仅没有对尹寒厌恶,反而对他同情起来,轻声道,“我可以挣钱养着你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 尹寒因他这句话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肖淼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尹寒好半天才停下来,嘴角勾起,很是讥嘲,“你明白什么!你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我。” 说完,又哼了一声,分明是觉得肖淼太不自量力。 肖淼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不再说话,只是蜷缩在那里。 尹寒盯着他的眉目,心里痒痒的,将肖淼突然掀翻在了床上,人也压了上去,开始亲吻他的唇,肖淼不说话也不动,就由着尹寒对他又亲又咬,尹寒看肖淼没有一点反应,就又恼怒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不过这次没有用力,倒像是抚摸,他板着脸说,“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安淳上心了,嗯,不知道怎么伺候人了吗?” 肖淼则要把脸转开,又被尹寒强硬地掰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骂道,“你以前不是在外面卖过,那时候是怎么伺候别人的,现在对我倒清高起来了,嗯?” 肖淼眼如死水地看着他,把手抬了起来,捧着尹寒的脸,开始亲他,但是尹寒还是不满意,一把将他推开了,恶狠狠地道,“滚开,我不需要,不需要了。” 他说着,也不再看肖淼,飞快地从房间里走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肖淼伸手捂住自己被打得肿起来的疼痛的脸,又慢慢下了床,四处找衣服穿。 第二天一早,顾策霖就带着安淳回了M城。 安淳一路都很沉默,坐在飞机上时,也自己看着书,顾策霖数次想和他说话,都在看到安淳冷淡的神色后而打消了念头。 要过年了,顾家也有了要过年的意味。 年前几天,顾家办了一次宴会,邀请了一些世交好友来聚会,顾家一向低调,且没有正式的女主人,所以很少像别的人家一样经常举办宴会。 所以这次顾家办的宴会,就尤其显得珍贵。 收到请柬的,即使有重要事情,也都会抽出时间来参加。 因为已经有谣传,说顾家老二顾先霖认了一个私生子回家,这次是正式介绍。大家都知道顾家现在当家顾策霖就是私生子的身份上位,所以对待顾家老二顾先霖的这个私生子,大家也不敢含糊。 而在宴会的前几天,顾老二的这个私生子,已经被带回家了。 大约是在顾策霖带着安淳回家的时候,顾先霖就和顾策霖通了气,说要带这个人回来见顾策霖。 而顾策霖在S城遇险的事情,顾策霖没有透露出来,所以即使有知道内部消息的,也都要当成不知道,连顾先霖也是如此。 尹寒被顾先霖带回家这一天,M城的天气不好,虽然有太阳,但是阳光泛白,风很大,吹得人难受。 这是尹寒第一次进顾家的大宅,他从小被寄养在别人家里,只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不知道母亲是谁,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他的亲生父亲顾哲霖待他其实不坏,只是要求高,他父亲对他明确说过,只要他能够达到他的要求,以后顾家的地下王国就是他的。 他在成长过程中受过很多苦,失去过很多,几乎所有珍视的东西都失去了,但是他那时候并不觉得痛苦得无法承受,因为他认为他失去了这些,以后会得到更多,他可以掌握地会更多。 但是,这一切却像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告诉他,他以前所遭受都是玩笑的,是他的二叔顾先霖来告诉了他,他的父亲过世的消息。 不过顾先霖也没有亏待他,同样告诉他,他以后会得到他原来应该得到的,只要杀了他父亲鸠占鹊巢的顾策霖死了。 顾家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派头,高高的围墙和巨大的铁门,遮挡住了这个豪门里的一切,车开进了铁门,道路两旁的高大的树木,在冬天里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苍凉,那一眼看去就森严坚固而死气沉沉的主屋,也只让人感受到这个家族在近百年经历的风雨。 尹寒随着顾先霖进了屋,房子里装修也并不十分华丽,典雅里带着精细。 反正,这里面的一切,与尹寒所想象的并不一样。 而他想象的顾家主宅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忘了,因为他只在小时候才做过这个梦。 顾先霖说,“你四叔在书房里,我带你去见他,记得要懂礼貌。” 尹寒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爸爸。” 顾先霖很满意,伸手拍了拍尹寒的肩膀。 尹寒不可察觉地蹙了一下眉,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顾先霖这个投机家和伪君子。 第三十七章 在书房里,不仅有顾策霖,还有老三顾诚霖,以及顾策霖的两个得力手下。 顾先霖带着尹寒进屋,大家目光就看了过来。 顾先霖做了介绍,顾策霖看着尹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点了点头。 当晚的晚餐宴上,尹寒惹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老二的妻子傅黎华,接回了在英国读书的二儿子顾载熙,和大儿子顾载文坐在一起,并不坐在顾老二的身边。 而安淳的位置,依然被安排在了顾策霖的旁边。 这次晚宴,到的人比较齐,连在国外读书的几个女孩子也都回来了。 因为人多,氛围倒不显得沉闷。 尹寒是个漂亮人,漂亮中带着顾家的特点,特别是那一管高挺的鼻梁,略微单薄的嘴唇,和带着气势的眉眼。 不用看DNA鉴定书,就看长相,大家也不怀疑尹寒是顾家人这个事实。 因为他长得好看,又算是孙辈里年龄最长的,所有惹来一干弟弟妹妹的打量。 虽然顾家老爷子顾时谦过世已有七八年之久,顾策霖掌管顾家也有五年多时间了,但是,在外人的眼里,顾家依然停留在顾家老爷子的时代里,这大约与顾策霖比顾家老爷子更不爱出席会议或者抛头露面有关,而且顾策霖当家后,对顾家内部,也没有太多革新,不过是以稳为重,稳中求安,求扩张罢了。 于是霖字辈依然是被当成少爷辈,而载字辈则作为新的新生力量还没有开始接触顾家权利。 尹寒话不多,先是恭敬却又不卑不亢、稳重平和地敬了家里长辈的酒。 在安淳面前的时候,他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安淳不是心无城府的人,自然知道尹寒进入顾家,不会如表面上这样风平浪静,不过,他面上什么也没显,和蔼地接受了他的敬酒。 之后连傅黎华,也不得不接受了,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嫁到顾家的女人,虽然骨子里都好强,但是在形势下,却也都不得不沉默。 尹寒也没让傅黎华为难,他的话说得很恳切,“我自出生,就没见过亲生母亲,母亲在我眼里,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以后,我会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在弟妹们面前,也做好一个好哥哥该做的。” 傅黎华心里定然是不爽快的,尹寒一来顾家,就是顾家长孙,挤兑掉了顾载文的位置,算什么。 不过,她还是摆出慈爱的神色来,赞扬了他几句。 一餐饭完了,傅黎华还说已经给尹寒准备好了房间,之前不知道他的身量如何,现在看来,和顾载文差不多,那么,衣服可以先穿顾载文的,之后所需的衣服要定做的就再做安排。 顾策霖不会去在意这些,也没说话,只是顾先霖说她想得周到,让尹寒要好好谢谢他母亲。 顾先霖也很及时地对顾策霖说了给尹寒入族谱的事情,顾策霖只是淡淡地道,“先给改一个名字吧,到时候请一些世交好友,让大家见一见他,再入族谱不迟。” 一般是先入族谱了,再请客,不过顾策霖这样说,顾先霖也不好反驳,只好答应了。 因为顾先霖的促成,不知道他又怎么说服了他的老婆,所以这次为尹寒而举办的宴会,就在几天之后就举办了,仓促地发了请帖,仓促地做了准备。 宴会场所,没有选在顾家的正屋大房子里,而是在西侧的顾老二的那栋宅子里举办。 在宴会前一天,安淳还在他二哥的宅子里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办宴会,他根本不拿手,女眷们倒是非常熟悉。 他不过是去帮忙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在书房里坐着,翻着一叠管家奉上来的册子,一项项确认。 傅黎华看他做得认真,就端了核桃酥酪来给他吃,说,“老五,你先歇歇,尝尝这核桃酥酪怎么样?” 安淳对着她一笑,道,“二嫂你这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傅黎华笑说,“载文的嘴就从来没有你这么甜,他可是不会夸我什么,给他制备什么东西,都没一点成就感。他都是认为妈妈给他做的,都是应该的。” 安淳赶紧说道,“哪里是。载文人心细着呢,他不过是男孩子好面子不说罢了。” 傅黎华让管家先出去了,安淳尝着核桃酥酪,这个酥酪还是热的,核桃味十分浓郁,又加了别的,味道十分美妙,他赞了几句之后,又对傅黎华说,“二嫂,这件事真是对不住啦,我是和四哥说过的,不过,四哥也要顾着二哥的一些面子,怎么好不答应。再说,尹寒是顾家血脉,我一个外人,实在没有办法说太多。” 傅黎华道,“我知道,没什么。就这样吧。载文这孩子,事业心也不是太重,之前老四已经说过他了,让他不要和那些个明星搅在一起,他还是要和人交朋友,我看他还是太年轻,没有玩够,根本就管不住,他这下回来一个哥哥,在他面前做些榜样,也是好的。” 安淳听他这样说,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劝的了。 当晚他在顾老二家里用晚餐,顾载文就没在家,说是和他父亲有重要工作在忙,就在外面吃饭,尹寒和顾载熙在,还有两个小女孩儿,顾家的女孩子都被教养得很乖巧,虽然她们很想和帅气的大哥尹寒拉近关系,但是在母亲在的时候,也不敢做什么说什么。 安淳从顾老二家里回主屋的时候,尹寒送了他过去,在路上,就和安淳说,“四叔眼里,最看重的,恐怕还是五叔了。” 安淳总觉得尹寒身上有一种太过的戾气,让他不喜,无论尹寒表现得多么有礼,他都没法喜欢他。 安淳说道,“怎么这么说。” 尹寒说,“我父亲和三叔都从主屋里搬出来另立门户了,只有五叔还陪着四叔,可见他很看重你。” 安淳一笑,道,“我姓安,可不姓顾,与顾家内部的事情最没有关系,等过两年,我也该出去另立门户了,到时候,在顾家这个铜墙铁壁的大园子里,不会有哪栋房子是属于我的,所以,你不用来这样接近我。你在顾家的位置,比我要稳固一些。不过,人各有志,顾家这水,我也不想趟。” 说完,对尹寒一笑,人也就走过西厢和主屋之间的那道门,和尹寒挥挥手告别了。 顾策霖这一天都在家处理事务,安淳回去后,他就放下事务,来安淳的卧室找他。 安淳正好洗了澡出来,头发刚擦得半干,还乱糟糟地顶在头顶上,手里却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不去了,我才从S城回来几天,家里事情也多,感觉挺累的,你们自己好好玩吧。”安淳说到这里,突然又转了语气,“阿晋,你结婚也没多久,刚蜜月回来就邀请哥们见面逛夜店,扔下身怀有孕的老婆,这算怎么回事。” 刘晁晋在那边道,“虽然我也想你,但是没想你到茶不思饭不想,不是我一定要见你,你知道的,小敏对你挺有意思,她性格活泼为人直爽,我觉得你要是考虑考虑也挺好的。要是你和她成了,你和我还成了亲戚,以后我们两家的孩子,再定个亲,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安淳说,“你扯得太远了吧。我对小敏,也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没那方面的意思,之前她给我电话,我就和她说清楚了的,你帮我再说两句吧,就说我没那方面的意思。还有就是,你不要把我的电话号码随便给人,上次有个女人打电话给我,我不认识,他说是你的小姨子还是什么,我说她打错电话就挂了。你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 刘晁晋道,“安淳,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安淳说,“你自己去享这种福吧。”说完又觉得不对,加了一句,“你还是好好对朱瑶瑶吧,我看她挺好,你不要三心二意。再说人家有你的孩子了……” 刘晁晋道,“我和她最近没问题啊,很OK,你别瞎说。” 安淳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身边估计有朱瑶瑶的眼线,于是也不说了,道,“好了,你们自己玩吧,之后再约。” 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沙发上去,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策霖。 安淳被吓了一跳,赶紧说他,“你这人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顾策霖道,“从你打电话开始。是刘家那个老三吗?” 安淳道,“你不要偷听我打电话行吗?” 顾策霖道,“我都不知道,有很多女人追求你。” 安淳看顾策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他明明走得很慢,但是他还是觉得他气势咄咄逼人,不由有点心虚,但是还是要故意和他造反,“你看我像没有女人缘的人吗。” 顾策霖走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腰,凑近他亲了他唇一下,安淳刚刚洗澡,身上还带着一层湿气,脸颊润润的还带着粉色,他不由就心动了,亲得更深入,安淳赶紧要推开他,“你烦不烦,别动不动就发情。” 顾策霖只好放开了他一点,说,“你要是和哪个女人出轨,我一定要那个女人身不如死。” 他的声音很平淡,安淳却听得身体一颤,赶紧说,“没有的事。” 顾策霖道,“没有就好。你回来了,不在家里待着,总是往老二那边跑,做什么?” 安淳道,“自然是过去帮忙,二嫂也忙得很,我去帮忙怎么了。” 顾策霖道,“能不过去就不要过去。” 安淳哼了一声,说,“我知道,我明天不会过去的。不过那个尹寒……” 他本来想说自己不喜欢他,但是突然想到自己也许是可以左右顾策霖的喜好的,就闭了嘴没说,他知道顾策霖在某些方面根本没有一点仁慈的观念,所以实在不想他心里忌讳谁对付谁。 顾策霖说,“他怎么?” 安淳后退了身体,距离顾策霖远一点,道,“他长得比你好看。” 顾策霖,“……” 第三十八章 按照顾家的排行,尹寒改了名叫顾载允,允恭克让,是希望他能够诚实谦逊忍让的意思,不过,顾家的名字往往是名不符实的。 安淳没有参加这一天的宴会,他一大早就去了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 这一天m城依然是有大风,没有雨,车从海边公路开往疗养院,途径上一次遇袭的地点,安淳让车停了下来。 他将身上的风衣裹紧,开了车门下了车。 风吹得树林里树木摇曳,一片片地起伏,绿浪汹涌。 距离上一次的事没有过多久,但是,这里已经看不到上次出事的痕迹了。 被炸的路面,已经重新修过,被撞开的护栏,也都修好了,甚至车冲下去压过的草地,也没有了痕迹。 安淳看着不由一阵晃神。 又回到车上,车继续向疗养院开去,安淳才有些后怕起来。 当时遇险,他似乎只有紧张,害怕居然是没有的,也许是因为顾策霖在身边。 因为当时没有出事,他事后也没有多想。 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想到,才后怕起来。 他不知道顾策霖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多少次这样从危险里逃掉,活到了现在,或者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是否还会遇到危险,还能够化险为夷吗。 想到此,安淳心里出现了害怕。 他拿出手机给顾策霖打了电话。 顾策霖此时正在开会,手机关了机,安淳没有打通,愣了一下只好算了。 到了疗养院,安想容的主治医生冯医生已经在等他,安想容最近情况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安淳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花厅里,里面有一架钢琴,护士长姓李,会钢琴,正和她一起坐在双人琴凳上,两人在弹一首简单的曲子。 安淳只是通过花厅的单边透视玻璃门站在医生身后看她,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像个精神病人,安淳不由自主就想推门进去看她。 说起来,当初她也教他弹过钢琴,不过安淳完全没有她的艺术细胞,只有她的倔强的脾气,对于钢琴自然就没怎么学。 安淳的手碰到了门,这时候医生把他拉住了,说,“五少,还是不要进去,太太看到你,恐怕又得发病。” 其实安淳根本不愿意相信医生对他讲的理由,为什么那么爱他的母亲,偏偏就只是看到他会发病。 但是,他终究没有敢推开那扇门,只是站在门外看她,看她神情单纯里带着贵妇人的雍容,既像是小孩子又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强取豪夺之兄弟羁绊38章节 安淳站在那里看了半小时,午饭时间,她和她的护士一起到餐厅里用餐,而安淳只得在另一间房吃饭。 下午她要睡午觉,安淳就在疗养院里四处看看,这个疗养院,算是专门为他的母亲而设,这里住着的医生和护士,也都是专门为了她服务,这里很漂亮,远远地还能够听到海浪的声音。 隔着一片树林和花园,围墙另一边,还有一个疗养院,是顾家设立的公益慈善疗养院,安淳过去看了看,又回来,他的母亲还在睡觉,他进她的卧室看她,她睡着的样子单纯如少女。 安淳不由得鼻子发酸,赶紧出了房间去。 顾家的宴会上,音乐悠扬,美酒美食,衣香鬓影,在绚丽的水晶吊灯的光芒里,形成一道道风景。 安淳没有在疗养院过夜,回到家时,城市里已经灯火辉煌,每次去看了母亲,他的心情都不会好,沉郁而压抑,有种说不出的悲苦。 如果可能,他是早早就想从顾家这个大笼子里逃出去了,但是他不能。 他的母亲需要顾家的财力,来支持她在华丽的疗养院里的精雅生活,而且她的医生和护士,也都是顾策霖所安排,所以,他也就只能被束缚在这里。 远远地,从西厢顾家老二的宅子里传过来悠扬的音乐声,钢琴的活泼的节奏,反而让他想到她母亲的演奏,不由一阵晃神。 他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管家殷勤地来问他是不是还吃一点东西,安淳却摇头说不想吃。 在房间里坐着看了一阵书,但是什么也看不进去,耳朵里依然是远远传来的音乐声。 安淳起了身,往顾家老二的宅子过来。 在顾老爷子当家的时期,安淳作为他母亲的私生子,在顾家没有地位,自然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外界也没有人知道他。 顾策霖当家之后,他心里更加不喜欢安淳抛头露面,他希望他是自己的,最好谁也不要见。在这种情况下,安淳便也从不参加宴会。 安淳走到了两个院子的门廊处,有保镖在那里守着。 安淳看了他们一眼,保镖大约是没有得到顾策霖的指示,所以没有拦住安淳,安淳径直走了过去。 顾家主楼这边的园子更大,幽静非常,只有安全系统在运作着,还有主楼在夜色里耸立着,从窗户里透出亮光来。 而顾家老二这边的园子,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 花园里点着红彤彤的灯,还有客人端着酒杯在这寒冷的冬季在花园里赏花,从屋子里透出来辉煌而温暖的光,将花园笼罩在一片暖色调里。 楼宇精雅,在光里就像是童话里的宫殿,从里面飘出来的不仅有音乐,还有暖风和香气。 安淳穿着衬衫和长裤,脚上只是一双拖鞋,神色淡淡的,从侧门走了进去。 顾家老二这边的宅邸,虽然比不上主楼的大气恢弘,但是用来招待上百的客人,客厅居然并不显得拘束,可见房屋并不小。 客厅里一边有专门的乐队演奏,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自助餐点和酒水,巨大的落地窗户边则围着不少沙发,不少人坐在沙发里聊天,或者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说话,也有人相携跳舞的,男男女女皆穿着得体精致,漂亮的女人们,身上的衣裙,就是一道道风景。 以前顾家也举办过很多次这样的宴会,安淳很多时候都是在柱子后面看着,或者在楼上,有时候会看一看宴会的热闹,大多数时候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他知道,他自己不该是顾家的宴会的一员。 尹寒,或者说顾载允,正和顾策霖顾先霖坐在一起,在一边的沙发里,陪客还有和顾家关系密切的世交之家的男人们。 安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去酒水台边,让侍者给倒了一杯鲜榨果汁,端着喝了一口,正要离开,刘晁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了过来,一把将安淳拉住,差点没把安淳拉得摔倒。 安淳惊讶地看着他,“喂喂,赶紧放手,你怎么在这里?” 刘晁晋没放手,反而是将安淳拉到了一边去,在乐团的不远处,有着帷幔的遮挡,他才说道,“嘿,你还真是顾家的少爷呢。” 安淳冷着脸看他,“什么意思。” 刘晁晋只是笑,不说,显然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而兀自傻乐着。 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安淳的身份,安淳说顾家当家顾策霖是他的哥哥,但是顾家又没有更多的兄弟了。他从他的消息灵通的二哥那里,之后才打听到,安淳的隐秘身份。 安淳是他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虽然安淳在顾家,但是不算是顾家人,而且身份尴尬,顾家不欲人知道。 刘晁晋知道了安淳的身世,倒并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是高兴,高兴这么多年来,他总算是对安淳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刘晁晋笑而不语,只是看到安淳脚上居然穿着一双拖鞋,不由一愣,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安淳道,“我只是过来打打酱油就回去的。” 刘晁晋道,“我就专门来看你的,别的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们出去玩。” 安淳道,“哪里去?” 刘晁晋道,“出去喝酒唱歌都行,我知道几个特别好的场子。” 安淳端着架子道,“还是算了吧,我是学术派,不喜欢你们这些野路子。” 刘晁晋被他逗笑了,道,“那你学术派还不找点玩的打发一下时间。” 安淳说,“我还没吃晚饭呢。” 刘晁晋道,“你家里这些吃的,哪里好填肚子,我带你出去吃,要去换一双鞋吗?” 安淳想了想,道,“好吧。” 安淳将手里的果汁杯放到从面前走过的侍者的托盘里,带着刘晁晋一起从侧门出去,走道里,高高的穹顶,墙上是肉粉色带着花纹的壁纸,挂着山水油画,地上的地毯也是暖色调,一片融融的光里,顾策霖站在那里,一如一副立体画。 安淳和刘晁晋看到他都是一愣,安淳说,“四哥。” 刘晁晋笑着恭敬地打招呼,“顾先生,您好。” 顾策霖只是看向了安淳,道,“你怎么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来。” 安淳耸了一下肩膀,“不会引起注意的,倒是你这样在这里逗留和我说话,我会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 顾策霖道,“我是怕你冷到了。” 安淳淡淡道,“还好。” 顾策霖说,“一起回去吧。” 安淳看了刘晁晋一眼,跟上了顾策霖从侧门出去了。 园子里没有房子里的暖气,一下子就觉得冷了,顾策霖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西服,搭在安淳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地走在他的身边。 对于刘晁晋一直跟着两人,顾策霖便多看了他一眼,问,“刘少爷没事做么,跟着我们做什么?” 刘晁晋张了张口,又看安淳,才赶紧恭敬地解释道,“顾先生,是这样的,我和安淳说好了,出去玩一阵。” 顾策霖一听,就蹙了一下眉头,“这么晚了,不适合出门。刘少爷还是自己去吧。” 刘晁晋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没有眼色的,原来顾家当家,并不希望自己接触安淳? 安淳站在那里想了想,对刘晁晋道,“我们明天约吧。今天抱歉。” 刘晁晋以为顾策霖找安淳是有重要事情,自己也不好不识趣,只好道,“嗯,那好吧。” 他站在花园里,一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安淳和顾策霖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主屋里,顾策霖亲自去安淳的房间浴室里放了热水,让安淳进去泡一泡,安淳却只是坐在木质浴缸宽阔的沿上泡脚,然后突然问顾策霖,“我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你手机没开机。” 顾策霖坐在他的身边,倾身在他的唇边亲了亲,“有事情关了机。我给你回了电话,你没接。” 安淳赌气道,“我不想接。” 顾策霖说,“我知道你每次去看了你母亲心情都会不好。晚饭吃了吗?” 安淳摇了摇头,顾策霖道,“我让厨房把晚饭送到你房间里来吧。” 安淳道,“不想吃。” 顾策霖道,“那你刚才还要和刘家老三出去。” 安淳垂着长长的眼睫毛,用脚撩着水,说,“出去玩一下,说不定心情就变好了。” 顾策霖道,“我带你出去吧。” 安淳侧过脸来看他,“你没事了吗?还有那么多客人在。” 顾策霖脸上浮起一点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道,“二哥他会办。” 他说完,已经起了身,将安淳也抱了起来,安淳脚上还在滴水,很不习惯被他抱来抱去,但是和他争执来去,他此时又没有心力,只得顺从地伸过胳膊搂住他的肩膀,由着他将自己抱进了更衣室里。 第三十九章 每次去看了安想容,安淳的心情都不会好。 他知道,他母亲的状况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但是,他心里依然压抑憋闷,他真希望有一个出口,能够让他发泄,让他宣泄出心中所有的积郁,甚至,他想,他要是是这天地间的一阵风就好了,就这样吹过,然后什么也不剩下。 顾策霖让安淳穿了厚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然后才带着他出门。 顾策霖自己亲自开车,让安淳坐在副驾驶位上,车从顾家大宅子里开出去,在夜色里静静离开了顾宅。 安淳看车是往出城的方向开的,就很惊讶地看向顾策霖,说,“四哥,我们是去哪里?之前才遇到了刺杀,现在又出城,这样好吗?再说,你没让保镖跟来。” 顾策霖却对此并不以为意,道,“今天不会有事。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安淳对他这话产生怀疑,但是也不好再说,就坐在座椅里,脑子放空,眼神迷离地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风景。 他觉得他的人生就和车窗外的风景差不多,即使有可以用来回味的东西,但是也在这飞速而过的时光里,变得抓不住看不清,甚至找不到可以回味之处了。 顾策霖没有说话,他开车虽然快,但是很稳。 车很快出了M城,上了往M城临近的一个小镇上去的高速路。 车上十分安静,顾策霖也没有开音乐来听听,安淳也没有去开,就只是默默地靠在那里,不时看顾策霖一眼。 时间在静默里过去了,车开进了小镇上的主街。 M城也是一个有名的旅游城市,临近M城的这个小镇,因为靠海和沙滩,也因为旅游而变得繁华,不过这时候临近春节正是旅游淡季,这个小镇在夜里也没有了平常的热闹。 顾策霖将车停在了一个停车场,然后带着安淳往前走。 风吹着,带来海水的气息,安淳看着在前面走的顾策霖,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心悸,赶紧上前去,伸手拽住了顾策霖的手。 顾策霖愣了一下,将安淳的手握紧了。 这可算是安淳第一次这样主动牵他的手。 小镇上的天空,比起M城里的要稍稍澄澈清透,没有月光,但是看得到几颗星子。 顾策霖的手带着茧子,非常温暖有力,安淳感觉到了安全感,问他,“你带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顾策霖说,“吃晚饭。” 安淳笑了一声,“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么?” 顾策霖说,“你吃了就知道。” 顾策霖带着安淳七拐八拐,从一条巷子里穿过,到了一家卖粥和烧烤的小店子里。 店子开在巷子深处,一扇小门,里面倒是很干净。 此时已经不早了,居然还有几桌客人在。 两人牵着手进来,便惹来了大家的目光,不过顾策霖没有在意,只是用当地化说道,“拿单子点菜。” 一个妇人拿了菜单来,菜单有些脏,安淳就不愿意碰,顾策霖就自己按照安淳的口味点了一些东西,然后说道,“你的洁癖,也该改改。” 安淳嘴唇动了动,之后没好气地说,“难道我不知道应该改改。”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不说话了。 顾策霖点的粥熬得慢,别的菜倒是比较快。 烧烤上来了,顾策霖用筷子剔在碗里,让安淳夹着吃。 安淳开始没动筷子,看顾策霖盯着自己,才不情不愿地拿了筷子夹来吃。 吃了才发现味道果真不错,大约是材料十分新鲜,又是使用的松木炭直接烤的,还带着天然木炭的香味。 安淳慢慢就吃了起来,顾策霖说,“味道,还行吧?” 安淳点了点头,道,“你也吃吧。” 等粥上来了,安淳才发现粥更好吃,又烫又鲜,他连吃了三碗。吃得冒汗,顾策霖拿出手巾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道,“你吃慢点。” 安淳的眼睛也被粥里的热气熏得微微泛着湿意,抬起头来看了顾策霖一眼,那一眼柔柔的带着风情,让顾策霖心里一热,简直想要亲他。 饭后结了帐,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安淳很好奇地问道,“四哥,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吃食。” 顾策霖扣着他的手,说,“我比你知道的要去过更多地方。” 安淳笑了笑,又说,“现在回去吗?” 安淳因为吃得全身暖暖的,手上也略微带了汗意,手掌给顾策霖以滑腻柔嫩的感觉,他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才说,“我们不回去。” 安淳道,“那去哪里?” 顾策霖没有回答他,带着他走到了小镇临着海的一边,这边的房子都是砖木结构,修得小巧可爱,有咖啡厅水吧卖陶艺玩偶的,更多是住家,顾策霖带着他去敲了一家后门,门很快开了,开门的男人看到顾策霖,就热情地笑着邀请他进去,说,“先生,你好久没有来了。” 顾策霖对他点点头,没有介绍安淳给他认识,只是说,“你去收拾好我的房间,我们今晚在这里住。” 男人赶紧应了,去忙事情。 楼上房间里的窗户是对着不远处的海,隐隐听到海浪的声音。 安淳靠在窗户边上听远处的海浪声,顾策霖过来将窗户关了,拉他去洗澡,说,“也只有这个季节,在这里来住着比较好,这里的旅游旺季,后面的海滩上很多人,太过嘈杂了。” 安淳应了一声,被他带着进了浴室。 浴室是延伸出去的一个大阳台改装而成,两面都全是玻璃,顾策霖将窗帘拉好,才开始给安淳脱衣服,才脱掉外套,安淳就把他的手按住了,道,“我自己脱。你别又想什么龌龊事。” 顾策霖反握住他的手,低头吻他的眉心,说道,“和我做爱不舒服吗,你为什么都觉得这很龌龊。” 安淳抬眼看进他的眼里,道,“再怎么,我们还是兄弟不是?再说,未婚就行事,那也叫苟合。” 顾策霖因他这话一愣,一愣之后就笑了,笑得眼睛发亮,他这种时候实在少见,安淳不由瞪了他一眼,顾策霖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就是正大光明地做夫妻之事了。” 安淳没好气地道,“你滚吧。” 其实顾策霖是不开玩笑的,他说把婚事办了,应该就是正儿八经地说,但是不知为什么,安淳却没有把这句话上心。 他在后来又想过这天的事情,想到这句话,他也会发怔,觉得当时为什么没有因为这句话延伸一点什么出来,觉得很诧异和失望,但是在真正这个时刻,他的确是没有想别的的。 因为顾策霖已经吻到他的唇上了,手也伸下去,解开了他的皮带,拉下他的裤链…… 浴室里的浴缸很大,但是不是木质的,安淳觉得不习惯,其实,只要不是家里的浴缸,他都是不会用的,他觉得会不干净,虽然那是不可能不干净的。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那么多脑细胞来让他在乎这点事了。 热水轻抚着肌肤,水雾氤氲,顾策霖将安淳抱在自己腰上,就着热水,就那么进到他身体里去了,安淳又痛又难耐,只得咬着牙忍着想要呻吟出声的欲望。 好在顾策霖没有太过分,抱着他缱绻缠绵了一个小时,看安淳实在没有精力了,就放过了他,两人洗了澡,就出去上床睡了。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桐油香,大约是木质窗户不久前刷过桐油的关系。 没有开空调,房里略微有点冷,于是更显得另一个人的怀抱的温暖,安淳缩在顾策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男性气息,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安淳是被风铃的声音和不远处谁拉小提琴的声音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醒了,但是没睁眼,他感觉到有风,身边的人还在,就更是往顾策霖的怀里钻,顾策霖将他抱紧,拉被子将他的颈子也全部遮住,安淳这才睁开眼来,抬头对上顾策霖清明柔和的眼,顾策霖低头吻了吻他。 顾策霖脸上的胡子有点扎人,他赶紧往旁边避了避,说,“你居然还没起床。” 说这一句,原因是每次两人同床,当他早上醒的时候,顾策霖大多数时候都是已经不在了的,他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也从来不问。 顾策霖说,“嗯,还早,你再睡一阵吧,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回去。” 安淳精神清醒了很多,就从他的怀里撤出来了,从窗户看出去,窗户玻璃的确是打开了,但是窗帘关着的,风吹动窗帘,窗帘轻轻地晃动着。 小提琴声音时断时续,经常擦弦,可见还是个初学没多久的人。 不时,还会有狗叫,自行车从外面石板路上骑过的声音。 这样,就只是普通人家的生活。 安淳突然感觉很安心和幸福,他本离开了顾策霖的怀抱,但是又扑过去将他抱住了。 男人早上本就是经不住撩拨的,顾策霖翻身就将他压在了身下,吻上他的下巴,又轻咬他的喉结,安淳感受到了他的欲望,虽然他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但是还是赶紧抵住了要进一步的顾策霖,道,“不行,我不做。” 顾策霖只好将他放开了一点,两人吻了吻,就放开了。 两人洗漱了穿好衣服,收拾好后,顾策霖和这家老板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安淳离开了。 小镇上还缭绕着一层雾气,顾策霖带着安淳去吃芝士烤红薯,就着浓稠的米汤,还有葱油饼,安淳觉得味道不错,在家里,没有这些东西吃。 回去的时候,顾策霖开车,安淳就开了音乐,跟着CD里歌手的声音哼歌,精神放松,脸带笑容,显然已经从前一天的压抑里回过神来了。 生活里总有承受不完的压力和难过的事情,但是,这也无法掩盖会有的欢喜和爱。 第四十章 回到家里,面对着管家廖伯的笑脸,安淳总有一种自己是和顾策霖出去偷情被有心人知道了的尴尬和羞赧感,以至于也不和他说话,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策霖在路上已经对安淳做了交代,让他不要和傅黎华过多掺合,安淳当时只是听着,没有应答,不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想和计较。 虽然安淳从来不参与顾家的事务,就像顾家的女人们,也都不允许参与和过问顾家的事业一样;但是,安淳对于顾家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顾策霖作为顾家老头子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私生子,和顾家老大老二老三这三兄弟不是同母所生,几个兄弟之间有所芥蒂也在所难免。 即使顾策霖现在已经做了顾家当家,也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因为一些事情,有时候安淳也会觉得,顾策霖,其实还是很重兄弟情义的。 安淳当天下午就出门去一家咖啡厅里坐着喝咖啡去了,晚上约了刘晁晋吃晚饭,约在一家港式茶楼里,到时间了,安淳自己开了车过去,刘晁晋和他约会每次倒是非常准时,不仅准时,而且次次都早到。 安淳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坐下了。 靠窗的位置,从窗户看出去,就是M城的商业城的霓虹灯火,炫目华丽。 安淳随意点了点东西,说刘晁晋,“你蜜月过得怎么样?” 刘晁晋苦着脸说,“在海滩上,随便瞄了一眼美女,都要被老婆瞪,你说怎么样。” 安淳端着茶水喝一口,笑道,“你是活该。恭喜你不久就要当父亲了。” 刘晁晋道,“谢谢。这一胎是个女孩儿。” 安淳看他神色淡淡的,就说,“女儿不好吗,女儿才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吧。你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其实你才是吧。” 刘晁晋道,“嗯,是的。” 安淳看他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也就不再说了。 刘晁晋则说起有关安淳的话题来,“以前一直不知道你的情况。你在顾家,还好吗?” 安淳笑笑,道,“还行,怎么了。” 刘晁晋道,“顾家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也少。如果你在顾家过得憋闷,其实搬出来住也未尝不可。我准备开一家食府,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参股,如何?” 安淳没想到刘晁晋这么有心,但是没有先答应,而是说道,“你不是在你家里的公司做事,怎么想到开食府了。” 刘晁晋道,“总要做点自己的事业才好。在家族集团里,也很受限制。再说,我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服务生来上了菜,安淳慢慢吃着,和刘晁晋讨论起开始自己的事业的事情来。安淳知道自己的身份,刘晁晋找自己入股,完全是帮衬自己的意思,刘晁晋是真将自己当哥们。 安淳这些年来,自然也有些积蓄,便答应了刘晁晋的邀请,准备和他一起做生意。 两人讨论了两个小时还没讨论完,饭桌上的菜都凉掉了,又重新点了热菜吃,之后又转战一家夜店。 刘晁晋强烈向安淳推荐这一家叫“Drenched”的夜店,安淳才跟着他去了。 结果在夜店里,安淳还没在包厢里坐下多久,萧茗敏就来了,好在她性格爽朗,又很能活跃气氛,唱歌跳舞都很有一套,安淳虽然被她追求,但是也没有感觉太多压力,这才没有找刘晁晋算账。 要回去时,因为都喝了酒,萧茗敏就叫了家里司机来接,安淳准备打车回去,她也硬是要把他拉到自己的车里,说让自家司机顺道送他回去就好。 安淳则很怕顾策霖知道自己坐女人的车,到时候他又醋坛子打翻乱想些什么,所以很强硬地拒绝,两方正是僵持不下,刘晁晋都不知道该帮哪一方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五叔,你也在这里?” 安淳看过去,不是顾载文是谁。 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个漂亮的浓妆女人,正是有名的一线明星梅媚。 梅媚不愧是大屏幕上的风情美人,即使在这样的一个随意的场合,也显出风情万种来,对着几人打招呼。 安淳对顾载文介绍刘晁晋道,“这是刘晁晋,我高中同学。”又介绍萧茗敏,说,“阿晋的表妹,萧小姐。” 顾载文和刘晁晋萧茗敏打过了招呼,说,“我以前就认识刘三哥和萧小姐的。” 说着,又道,“我约了允哥来喝酒玩一玩,五叔,你现在要回去了吗,要不,一起来玩,喝酒唱歌打发时间吧。大家说说话也热闹。” 其实萧茗敏还想和安淳有更多时间接触,看看手表,也才十一点多种,对于他们这种除了交友酒会吃喝玩乐就无别的事情干的公子小姐,这个时间,才正好是玩乐的好时候,根本不该回家去睡觉。 所以,萧茗敏第一个举手赶紧说要再去玩一阵,于是安淳也就被拉下来了。 一群人又走进夜店里去,进去时,萧茗敏十分知机地挽住了安淳的手,安淳想要挣脱开,但是在众人面前又太伤萧茗敏的面子,只好由着她挽着了。 这次是在一个更大的包厢,除了顾载允(也就是尹寒)来了,还有顾载文的另外几个朋友,都带着伴,这一群真正的吃喝玩乐的公子哥,都是很会玩的,安淳坐在一边,只能喝果汁听歌,觉得他们的游戏都很无聊。 虽然他不想参与进去,但是总有人会来拉他一起玩,他也不好让人很扫兴,只得半推半就地一起玩了。 大家玩骰子,输了的就喝一杯啤酒,或者就按照大家的要求表演节目。 节目自然不是什么正经节目,例如跳一段脱衣舞,例如抱着门亲之类,甚至有个美女,也不知道是娱乐圈人士,或者就是他们这世交圈子里的哪位千金,还大大方方地脱了裙子里的底裤…… 安淳倒是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萧茗敏坐在他的旁边笑,萧茗敏虽然看着爽朗豪放没心没肺,其实不会是没心眼,玩了好一阵,根本没有输过,也绝对不和另外几个男人说什么暧昧话开什么过分的玩笑,她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安淳输,让他喝酒。 安淳很少玩这些游戏,自然玩不过这些人,很快就几杯酒下肚了,不过他酒量还不错,便也没在意。 他挽着衬衫袖子,白生生的胳膊露在暧昧的灯光下,比周围几个女人的皮肤还好,顾载文的一个朋友,不由就要伸手摸他的胳膊一把,才刚摸上去,就被安淳瞬间抓住了手推开了,顾载文也看到了安淳沉下了脸显出不高兴,赶紧骂他的朋友,“我五叔不喜欢开玩笑,你们别拿他开玩笑,不然到时候我回家可没好日子过。” 安淳不想玩了,但是大家却不放他走,他只好依然坐在那里。 倒是尹寒,从一开始就说不玩,便坐在另一边当裁判,他的目光里带着笑意,但是依然让人觉得冷淡,其他人都玩得忘乎所以,只有他还是冷冷静静的。 安淳又输了,大家起哄要他表演节目,安淳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喝下肚,不理他们的起哄。 只是啤酒喝下去就有点头晕,他多看了那瓶啤酒一眼,开始还只是有一点晕,没想到才过几分钟,就晕得受不住了。 萧茗敏赶紧扶住他,“淳哥,你是不是醉了。” 安淳没回答,萧茗敏说,“算了,我扶你到旁边去歇一歇吧。” 刘晁晋已经搂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玩自己的了,根本没有时间在意被扶开的安淳,顾载文也只是往旁边看了一眼。 安淳被扶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去,包厢很大,这边更是光线昏暗,大屏幕里正在放着MV,煽情缠绵的情歌,低低地撩着人的神经。 萧茗敏解开了安淳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想让他呼吸舒畅一点,安淳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扇了扇,嘴唇嫣红,萧茗敏觉得心跳加速,低下头去吻他。 梅媚作为一线明星,走到哪里都有狗仔队跟着,最近她和顾家的孙少爷走在一起,更是被作为绯闻炒来炒去。 外界根本不知道顾家的家底,就把顾载文当成M城的一般小开,乐呵呵看着梅媚和他的姐弟恋。 顾载文长得标致亮眼,和梅媚站在一起在相貌上也毫不逊色,他不是娱乐圈人士,但是在短短时间,也积聚了很大一帮粉丝。 他和梅媚在一起,才一两个月时间,正是热恋之时,顾策霖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他虽然往心上放了,但是控制不住,所以依然和她在一起。 梅媚和顾载文刚在夜店门口下车要进去,已经被狗仔队拍到了,狗仔队拍到的,自然不止梅媚和顾载文,还有之后和顾载文一起说话的安淳,刘晁晋和萧茗敏。 安淳是个证件照也能照出明星范的长相,因为他和在娱乐版上出现过的富家少爷刘晁晋,以及M城名媛萧茗敏在一起,便很快就被狗仔队的相机长炮锁定住了。 被萧茗敏挽住胳膊的照片,更是被重点照顾。 这次拍到照片的娱记,还算有些阅历眼界,因为涉及顾家,所以就先去问了问上司,让说一声打个招呼。 没想到照片发过去,对方就说了不允许发。 结果是白忙活了。 顾策霖看到萧茗敏挽着安淳的胳膊的照片,脸色就沉了下去。 拿着手机就给安淳打了电话,但是包厢里太闹了,安淳又玩得高兴,根本没有听到手机的声音,就没有接。 这下更是撩拨了顾策霖的神经,扔下事情自己亲自赶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包厢门从外面打开了,顾策霖的保镖先进来,然后他才进来了,不过顾策霖眼睛太尖,在保镖还没有瞄到安淳在哪里的时候,他一眼就瞄到了躺在最里面沙发里的安淳,还有几乎趴到他身上去的萧茗敏。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策霖已经几大步飞快地走了过去。 萧茗敏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掀开了,因为顾策霖用力太大,萧茗敏几乎是飞了出去,然后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脚上的高跟鞋一歪,脚就崴了。 她震惊错愕地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顾策霖朝她看过来的冷厉的一眼,把她吓得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过顾策霖没有多看她,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抬手就探向安淳的脸,安淳这时候似乎若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睛来看他,黑黑的眸子里带着酒后的湿意,看到是他之后,他似乎是安心了,又闭上了眼睛。 顾策霖看安淳没有什么大事,松了口气,一把将安淳抱了起来。 安淳全身无力,靠在顾策霖的怀里,十分乖顺。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喝酒和被点播表演被放在同一个级别,原来是酒里有花样。 顾策霖抱起了安淳,包厢里其他人才回过神来,本来已经玩得热火朝天到忘形的人都被震住了,大多数人都站起了身来,对顾策霖行注目礼。 顾策霖只是瞥了一眼房间里有哪些人,然后人已经走出包厢了。 顾载文看到顾策霖,脸色些微发白,站在那里,看到保镖也都出去了,还把房间门都拉上了,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对顾策霖,他作为侄子,自然是带着害怕的。他可不像家里那些什么也不明白的弟弟妹妹们。 反而是其他人先回过神,大多数人是不认识顾策霖的,就有人问,“刚才,那个是谁,怎么把载文的五叔抱走了,是抱……哦,基佬?” 顾载文没说话,从怔愣里回过神的刘晁晋说道,“别说了,他就是载文的四叔。” 在这里的,大多数知道顾载文家里,是他四叔当家,所以大家都沉默了一阵。 顾载文也不再玩了,说道,“抱歉,你们继续玩吧。我恐怕得回去了。” 说着,又提醒刘晁晋,“刘三哥,你去看看萧小姐吧,我看她摔得不轻。” 刘晁晋这才赶紧看过去,萧茗敏的确是摔得不轻,而且还崴了脚,此时还没能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呢,他赶紧过去把萧茗敏给扶了起来,萧茗敏痛得额头冒冷汗,又因为刚才顾策霖抱走了安淳的事情心里拔凉拔凉的。 虽然被崴的脚和被擦伤的胳膊都很痛,她却没有在乎这些,而是拽着刘晁晋的手,几乎要哭了,问,“表哥,淳哥是喜欢男人的?” 刘晁晋其实也不敢确定,他想到一个月前,在餐厅外面遇到安淳和顾策霖的那一次,顾策霖抓住的安淳的手,他内心也不得不动摇了一下。 安淳实在是他心里的一道美好的风景,与男女无关,他愿意欣赏他,爱护他,现在,却不得不想,他真的和他的四哥,是那种关系? 刘晁晋没有回答萧茗敏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先不要管他,你怎么样?” 萧茗敏已经带上了哭腔,“是的,是不是?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晁晋很无奈地说,“我也不能确定,这事,谁知道。” 萧茗敏咬着牙,很是难过。 如果有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陷进去了,再拔不出来,你明明白白地知道爱着他,因为看到他而无论多么郁闷的心情也变好,见不到他就想念得不行,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听你就开始晴转多云,明知他不爱自己,却依然让自己去相信,只要爱他更多一点,更努力一点,他也会爱上自己的…… 萧茗敏终究是没有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顾策霖只是进来带走了一个人,但是,包厢里却谁也没法继续玩了,只能散场。 刘晁晋带萧茗敏去医院,顾载文甚至来不及送梅媚回去,只是和她做了告别,就自己去打车回家,只有尹寒,从顾策霖出现就很深沉地思考着什么,在顾载文回家的时候,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安淳被顾策霖带回了家,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给安淳做了检查后,说只是普通的麻醉药品,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等他醒过来就行了,而且估计一个小时之后就会醒。 顾策霖让医生离开了,自己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安淳,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他就那么安静沉默地看着安淳,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描摹清楚他脸上的每一分弧线,看清他眼睫上的每一根睫毛。 安淳这样昏睡过去的样子,安静得如同当年在楠安山上的静夜,神态柔和,面部的线条也那么柔和。 顾策霖慢慢地俯下身去,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感受着安淳轻轻呼在他的面上的呼吸。 这样感受着安淳,就让他觉得幸福,心里安静而温暖。 当年,他才十一二岁,第一次见到才七岁的安淳,安淳黑亮的眼眸,就像是黑溜溜的宝石,让他那一瞬间就喜欢上了,他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东西。 无论心里多么难过,身体受到多么痛苦的伤害,要完成多么困难的任务,只要看到安淳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他就觉得什么都能够坚持下去忍受下去。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让他这么喜欢,几乎算是他的一切快乐的源泉了。 安淳醒过来时,脑子还有些迷糊,只是睁开眼,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大脸,不由被吓了一下,然后才发现是顾策霖。 顾策霖看到他醒了,就在他的唇角亲了亲,坐直了身体,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问,“觉得怎么样?” 安淳还不能说话,就只是动了动脑袋,没有答。 顾策霖又凑上前去说,“洗不洗澡?” 安淳因为精神迷糊,眼神也显得柔弱迷糊,还是没有答。 顾策霖便说,“那就是可以洗是不是,我抱你去洗了。” 安淳自然是不想让他帮自己洗,但是他现在没法回答,眼神也表现不出拒绝来,只能由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策霖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安淳睡着时候的温柔,反而冷了下来,应该是因为安淳和别人在夜店里玩而在和他生气,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好脸色,让他认为自己不在意他和别人在夜店里玩的事情。 顾策霖进浴室里亲自洗了浴缸又放了水,这才回了卧室,将安淳从床上搂了起来,安淳虽然意识恢复了,但是身体依然不能动,只能由着顾策霖搂着他。 当顾策霖伸手脱他的衣服的时候,他才动了一下脑袋,瞪着顾策霖,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是顾策霖根本没有理睬他的不满,先是脱掉了他身上的背心衬衫,裸露出他漂亮的上半身,然后又直接伸手脱掉了他的裤子,甚至将他的内裤一扯到底,让他完全光溜溜了,才抱着他进浴室里去。 安淳羞愤不已,张嘴想骂人,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比蚊子的还小,安淳只得蹙着眉,不说话了。 顾策霖却不在乎他的那点自尊心和羞耻心,直接将他抱着放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已经放了大半缸水,他关了水,然后托着安淳,拿沐浴乳开始给他洗澡。 安淳泡在水里,力气也慢慢地开始恢复。 他之前还以为顾策霖做这些,又是想着那码子事,没想到顾策霖还真只是为他洗澡。 不过,顾策霖这洗澡,把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使劲搓洗,好像他多脏一样。 而且这样被人洗,安淳也觉得十分羞耻,好像自己还是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小娃娃。 等他总算能动能说话了,就伸手要推顾策霖的手,还说,“你出去,我自己来。” 顾策霖脸已经沉了下来,盯着他,道,“怎么,我给你洗怎么了?你不是连在夜店里也没有一点戒心吗,和人疯玩也不在意吗,我给你洗澡,你就在意了。” 安淳黑溜溜的眸子看着顾策霖,张着嘴,哑着声音,“这是两回事。” 顾策霖直接生气了,“这是两回事?你喝了麻醉品,被女人占便宜,你倒是不在意的,是不是。” 安淳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被热水熏的,染着红晕,“我没说不在意。” 顾策霖手在洗着安淳的胸前,故意撩拨着他,嘴里却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在意,你随便就和人在夜店里胡玩乱玩?” 安淳被他摸着胸部,感觉又麻又痒,瞪着他道,“你把手拿开,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顾策霖故意拧了他的胸前红点一把,安淳又痛又酥,身体发颤,骂道,“你干什么。” 顾策霖道,“你在外面胡来,我还不能教训你了。” 安淳眼睛也发红了,“你凭什么?” 顾策霖咬着牙瞪着他,不说话了,但是仔仔细细地继续给他洗澡,甚至揉着他的下身,安淳哪能被他这样撩拨还不起反应,只得咬着牙憋着不发出声音来,面红耳赤地瞪着顾策霖,手上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别说推开顾策霖,就是抓住他的手,也很困难。 顾策霖把他搓洗了一遍,又放水把他身上的沐浴乳冲干净,就拿过一边的浴巾,将他裹着抱了起来。 安淳也是高个子,长手长脚地只得由着他抱着自己又回到了床上去。 顾策霖用浴巾把他擦干了,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安淳赤裸裸地躺在那里,骂道,“你敢!顾策霖!你今天要是敢……” 顾策霖已经上了床,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和安淳盖在里面,已经堵住了他的嘴,“我就敢了,你能怎么样。你在夜店里和人鬼混,别以为简简单单我就放过你了。” 第四十二章 夜店里的中招酒,是为顾策霖做了嫁衣裳。 顾策霖发现手软脚软,声音也发软的安淳,和平常相比,别有一番意趣。 安淳即使骂他,声音也小小的,还很软,虚弱,手脚更是由着他怎么摆弄,安淳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这样虚弱无力的安淳,大大地激起了顾策霖心里的爱欲,他比平常更加激动,不过想到最开始和安淳在一起那会儿,因为太过亢奋激动控制不住自己,总让安淳受伤,此时便不得不克制着,极尽小心。 安淳被顾策霖换着花样折腾,开始他还是因为药效而身体发软,之后则完全是被顾策霖做得没有力气,不仅是反抗没有力气,连骂他也没有力气了。 顾策霖在安淳身上耕耘得酣畅淋漓,心满意足,也不抱安淳去洗澡,就直接搂着他睡在被两人弄得一团糟的床上。 安淳虽然非常累,又困,没有力气,却依然没法在这种床上睡下去,要挣脱顾策霖的束缚去洗澡。 顾策霖却搂着他不放。 安淳不得不发火,皱着眉,“放开,我要去洗澡。” “不许洗。”顾策霖将唇贴在他的耳朵上亲吻,呼吸的热气熏在安淳敏感的耳后肌肤上。 安淳要掰开他禁锢着自己的胳膊,不过却无法撼动分毫,顾策霖将精液都留在了他的体内,他稍稍动一下,就有黏黏的东西流出来,让他既尴尬又难受,着急地说,“脏死了,满身都是黏糊糊的。”语气里带着些厌恶。 顾策霖却不理睬他,甚至又伸过腿将他的腿也夹住,“这个你也嫌脏,在夜店里,倒是不嫌弃?” 语气很淡,却明显带着不高兴。 安淳皱着眉,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顾策霖,“你放不放。” 顾策霖说,“不放,我们今晚就这样睡。你以后要是再敢去夜店,我就绑着你,让你一个星期不许洗澡,我还要每夜都这么干你,你别不要把我的话不当真。” 安淳气得咬牙切齿,忍无可忍了,“滚你妈的。” 顾策霖自知语言上斗不过安淳,就不回应他了,只是抱着他,甚至一只手还抬起来,轻抚他的头发,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睡吧。再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了。” 安淳也累极了,而且身体虚弱,虽然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很快也睡着了。 顾策霖惩罚安淳,第二天却成了惩罚他自己。 安淳睡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发烧,而且越来越烧,顾策霖抱着他睡,自然完全感受得到。 只得赶紧放开了他,又让佣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说安淳发烧了。 他把安淳从安淳的房间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给他洗了澡,穿了衣服,很快,医生也就来了。 医生给安淳做了检查,说安淳大约是冷到了,而且看到安淳颈子处的吻痕,以及他身上透出的情事之后的柔弱性感,便不得不说顾策霖,“顾先生,五少爷这发烧,很可能是你们情事时候着了凉,还有,不知道他事后有没有清理干净,他这也可能是后面感染了发炎发烧。如果可以,请让我检查一下。” 顾策霖和安淳有了这么多年性生活,其实已经明白其中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前安淳的身体不错,即使里面一时半会不清理,也很少发烧的,大约是这次本身身体弱,又和顾策霖生气,才因为没好好清理发烧。 顾策霖反省了自己,没有说太多,自然是拒绝让医生为安淳检查下面,只是让医生给开退烧药。 医生出去开药去了,顾策霖才在床边坐下低下头吻了吻安淳的额头,轻声说,“淳儿,对不起。” 声音小得,大约即使安淳是醒着的,也听不清。 安淳发烧盗汗,顾策霖伺候在旁边给他擦身换衣服,这样折腾了一个上午,到中午时候,安淳才醒了,醒来就全身酸痛,头晕,于是又继续昏睡了一下午。 安淳身体底子不错,即使发烧也不会卧病在床太久。 只是顾策霖不允许他出门,他就只能在屋子里闷着看书做课题。 在几天后,因为顾家吃团年饭,他才得以见到别的人,这别的人,就是顾家的这一大家子。 顾家的团年饭,是在主楼里面吃。 大餐厅里灯火辉煌,而且被布置成了大红色,过年的气氛很浓郁。 傅黎华其实早就想上楼去看安淳,不过却被拦在了楼梯上,佣人说安淳在生病,主子说了不让人上楼去看。 所以等安淳自己从楼上下来了,她才得以找他到一边说话,很是关心地道,“老五,你这病了这么几天了,身体好些了吗?” 安淳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发烧了一天,之后就好了。只是四哥不让我下楼而已。” 说着,有些赌气地皱了一下眉。 傅黎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该是完全明白了,安淳生病,不过是被顾策霖关了禁闭的借口而已,从安淳的面上,也已经看不出他生病的迹象。 和安淳又拉了几句家常后,她就又说道,“你看老四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一下,什么时候让载文回来吧,这都过年了,把他外放出去,他知道教训了就好了。” 安淳这才诧异了,“载文怎么了。” 傅黎华不敢抱怨顾策霖太多,只是说道,“说是南美那边的生意有点问题,让他去解决去了,说是两个月之内不准回家来,更是要两年之内都要在那边做事。” 安淳心想自己不就是去了一次夜店,顾策霖就这个样子对顾载文,至于吗。 他心里虽然很是不忿,不过也没在傅黎华面前说顾策霖的坏话,只是道,“嗯,我会和四哥说一说的。其实,载文到那边去历练历练,我想应该也没有坏处。” 傅黎华叹道,“现在那边局势乱,我就怕载文出什么事。” 安淳只得安慰她,两人也没有说太久,老三的老婆殷漓就过来说入座用餐了。 殷漓是个很低调的女人,即使出门,也很少化妆,在家里就更是经常素颜,不过即使素颜,她也很漂亮,她似乎很喜欢在家里相夫教子的生活,很少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事,连在世交的贵妇圈里,她都丝毫不引人注意。 顾家是比较传统的,所以在用餐前,一家男丁,都去祭拜了祖先,顾载允去了,安淳没去,此时一家男丁回来了,按照既定的位置坐下用餐。 这一点上,一直是规矩森严的。 安淳坐在了顾策霖的身边,倒是真像顾策霖的夫人一样了。 顾载允坐在了傅黎华的下手位,顾载文的位置空着,其他人,则全都在场。 依然是坐着长餐桌,不过是吃中餐,安淳默默地吃着,没有说话。 顾策霖则和顾先霖顾诚霖说着春节期间的一些安排,敬酒则很热闹,即使是三岁的顾载樱端着果汁来敬顾策霖,顾策霖也依然陪着喝酒,并不因为她是小孩子就不当一回事。 团年饭之后,家里孩子们各玩各的,大人们则都聚在棋牌室里玩和说话。 安淳在桌上也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早早和大家道了晚安,上了楼去,给疗养院里打电话,医生说今晚他母亲是和另外一边的慈善疗养院里的人一起过的,她很开心,还唱了几首歌,而且说把录像传给安淳看。 安淳赶紧去开了电脑接收他传的东西。 顾策霖上楼进安淳房间里来的时候,安淳正坐在沙发里,前面的移动电脑桌上放着电脑,他正在看疗养院里的晚会,里面安想容正在唱歌。 安淳盘着腿,神色专注,眼睛黑溜溜的,含着一层光。 顾策霖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就说,“要喝点什么吗?” 安淳头也没抬,“不用了,我一会儿洗漱后就准备睡了。” 顾策霖在他身边坐下了,搂住了他,去吻安淳的面颊,安淳伸手就抵住了他,侧头瞥了他一眼,“别这时候亲我。” 顾策霖眼神沉了沉,“那什么时候亲。” 安淳蹙了一下眉头,“今天都不要。” 顾策霖伸手去摸他的腹部,安淳直接生气地伸腿踢他,“说了今天不要惹我。” 顾策霖只好坐得离开了一点,看着他道,“怎么又生气?” 电脑视频里,他母亲唱歌已经唱完了,她又坐到钢琴面前去给另一个人伴奏,因为拍摄的人主要是拍她,所以镜头几乎没有离开她过。 安淳伸手摸了摸电脑屏幕,去摸他母亲的脸,说,“今天载文怎么不在,听说他被你派到南美去了。都过年了,你派他去南美做什么,还不让他在家里过春节,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顾策霖坐在那里,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不要管。” 安淳看向他,“你以为我想管吗。我只是觉得你太过分了。我不就是和他在夜店里玩了一阵子,才一个多小时,你就这样对他。” 顾策霖道,“那你以后做事就谨慎点。不过这次的事情,倒不全是因为你这件事。不过是让他长点教训而已。” 安淳和他生闷气,也不继续看视频了,关了浏览器,又关了电脑,就起身往浴室走。 顾策霖在他身后说,“你明天去看你母亲,我派人送你过去。” 安淳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轻快了一些,往浴室里去。 春节期间,安淳这个顾家不能见光的人,自然不需要他做什么事,在别人都很忙的时候,他反而很闲。 顾策霖从初二开始就没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安淳有时候也会担心他,但大多数时间是不想去想。 顾载允虽然春节期间,一直跟在顾先霖身边,既去别的世交家里拜访,又在家里待客,但是,到安淳回学校,顾载允被写入族谱的事,也没有被顾策霖提上日程。 因为顾策霖一直不在,顾先霖想找他赶紧把这件事办了也不行。 安淳没过元宵节就回了学校,刚回学校就接到了他的师弟包行的电话。 包行在电话里很是客气卑谦地说,“师兄,你就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吧。” 安淳,“……” 第四十三章 在包行的“痛哭流涕”的纠缠之下,安淳才答应了他一起吃饭的要求。 地方是安淳定的,在学校外面不远处的一家中餐厅。 这家中餐厅,对于S大的学生来说,有些像学校的高级食堂,还是四星级。对安淳这个各种挑剔的人来说,对这家餐厅也很有好感,觉得比很多他吃过的五星级酒店里的东西好吃得多,而且还定期推出新菜,不仅如此,价格还适中,没有贵得离谱。 包行和欧阳范德从宿舍里出发,欧阳范德在路上就说包行,“包行,你这次包不包行啊?” 包行苦着脸,“烦得师兄,真的不包的。” 欧阳范德,“……” 两人到了餐厅门口,正要被漂亮而温柔的服务员小姐领进门去,就见一辆车开了过来,门童过去,车门没开,只是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门童说,“先生,我帮您停车吧。” 里面传出安淳那清冷里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的声音,“不用了,你引一下,我自己停过去。” 餐厅外面就可以停车,不过安淳车技十分不好,他这辆车,自从买来,各种擦碰不下十次,车大部分时间在修车美容院里。特别是停车,对他更是一个考验,不过他依然不喜欢任何人来帮他停,他骨子里的洁癖,避讳别人碰他的东西。 门童赶紧去给他指导,车有惊无险地停好了,既没有擦到旁边的车,也没有撞到一边的花台。 包行和欧阳范德,因为冷而畏畏缩缩着站在门口看他,安淳下了车来,见到两人就说,“你们站这里干什么?” 包行盯着他的车看,说,“师兄,你换了新车了吗?” 安淳看了一眼自己的车,道,“没有啊,一直是这一辆,只是之前送去重新上了漆。” 欧阳范德过来一把要揽住他的肩膀显示亲热,安淳一发现他的意图,赶紧闪开往前走了两步,率先进了餐厅,让欧阳范德讪讪的。 三人在餐厅里坐下,开始点菜,等菜的时候,几人就聊了起来,自然是先聊课题,然后就开始说起别的。 包行很是歉意地说,“师兄,之前那封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是我的错,这么点事也没有办好。” 安淳愣了一下,想到了年前的事。 他其实已经尽力让自己去忘了肖淼了。 他其实是不相信肖淼是专业的骗子来骗他的,安淳虽然不算是识人多的类型,但是他一向冷清傲气的外表之下,心还是很敏感的,在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想不敏感一点也不行,所以,他自己自有判断,觉得肖淼不是专门的骗子,来欺骗他的感情,取得他的信任,只是为了钓到顾策霖,对顾策霖下杀手。 而且,顾策霖派人去查了肖淼,当时也没有查到肖淼的身份有什么作假,那么,说明肖淼的身份是真的,只是他有什么苦衷,不得不那么做。 虽然是他借着机会让顾策霖有了遇险的可能,但是他最后还是护着了他和顾策霖。 安淳听包行说到这件事情上,神色就黯了一下,心里感情十分复杂,便说道,“不要说这件事了。” 他越这样说,包行只认为他越在意这件事,便又说道,“师兄,真的对不起。我们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安淳蹙了眉,“算了,不要再说了。” 包行道,“师兄,不说不行啊。你不要这样嘛,我之后给那个肖淼打电话了,说了是我的错的事,之前联系不上他,昨天联系上了,他在电话那头哭了,说明他是很在乎和你的关系的。” 安淳因他这话直接黑了脸,菜还没上,他就站起了身来,“包行,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让你不要说了。谁让你给他打电话的。” 说完,他就要直接离开,包行却马上扑过来拉住了他,死皮赖脸地,“师兄,求你原谅我,真的,我的一点小小的错误,一杯水造成的悲剧,我们要补偿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们不能因为一杯水坏了一场缘分。” 安淳咬牙切齿,道,“放手,放开。” 包行不放,还苦哈哈地道,“师兄,我不会放的,你一定要原谅我,把这顿饭吃了。” 安淳拉扯他根本拉扯不掉,包行就像片狗皮膏药,安淳脸色涨红,发现餐厅里其他桌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过来,脸色就更是难看,只好道,“好了,好了,我本来就没怪你,你放手,放手!” 包行还是不放,还说,“你答应我把这顿饭好好吃,我就放。” 安淳压抑着胸中的怒气,道,“放开。” 包行这才放开了,安淳很是烦躁地坐了回去。 欧阳范德说道,“安淳啊,包行人很不错的,你别发火嘛,事情好好说就行了。” 安淳黑着脸没有理他,包行第一次对他解释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是欧阳范德泼出的水弄湿了信。 服务生上了菜,安淳动了筷子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神色一直不好,包行则是战战兢兢的,很想耍宝活跃一下气氛,还是活跃不起来。 好在欧阳范德是个厚脸皮,拉拉扯扯一大堆话,也不管安淳有没有听,才让饭桌上的气氛没有太糟糕,或者已经很糟糕了,但是欧阳范德丝毫没有在意。 在说了一大堆之后,欧阳范德才说出了本来目的,原来是想找“富二代or富三代”安淳给做投资,欧阳范德说想在学校里开一个手机店,连店面他都去看了,而且还说了要找谁谁的关系租下店面,只是,手里的money不够周转,看安淳给个随便什么弟弟一挥手就是六十万,那么,在他的手机店里投资一点,想必不存在什么问题。 安淳听他把话说完,看了低着头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的包行一眼,又把目光放到欧阳范德身上去,欧阳范德鼻子旁边长了两粒粉刺,红红的,让安淳觉得难受,只好不看他了,端着茶杯慢吞吞喝茶,没有应。 欧阳范德很是热切地看着他,道,“不要太多,二十万就差不多。到时候分红利,几年你就能赚回来,再说,这二十万,对你,也算不得什么。” 安淳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道,“不说我有没有这个钱,你们怎么这么确定,我一定愿意投这个资呢。我明年就毕业了,再不待在这里,我干嘛要在这里投资。” 欧阳范德道,“没有有钱赚不赚的道理啊。” 安淳道,“我的钱拿去支持福利院,拿去捐给希望小学,无论怎么样,我都高兴,就是不愿意这么投资,不行?” 欧阳范德神色也不好,但是却忍住了,笑道,“我们知道是之前那个信的原因,你不高兴,不过,我们可以去帮你好好联系那个肖淼的。” 安淳直接气得站起了身,对着讪讪抬起头来的包行就是横眉一瞪,他理也没理欧阳范德,直接骂包行道,“你他妈是傻X吗,别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不要再在老子面前说肖淼。” 说着,掏了钱包出来,拿出几大张钱拍在桌子上,对旁边站着一边想劝不要在餐厅里吵架影响其他客人,一边又在心里暗爽着听八卦的服务生道,“剩下的不找了,小费。” 人已经快速地走了,最后也没看欧阳范德一眼。 欧阳范德认为这是安淳瞧不起他,所以不看他,不知道是自己脸上的粉刺惹的祸。 安淳人一走,他就对包行说安淳的坏话道,“这什么态度,再怎么,我比他大几岁,他也得叫我一句师兄。他这是什么态度!妈的死同性恋,肯定是和那个肖淼关系闹僵了,脾气发到我们身上。” 包行在心里流泪,心说烦得师兄,你不要总是用“我们”这个词。 嘴里却说道,“师兄,别气了。本来我们也有不好。再说,我之前也觉得你想开手机店不大现实,你看到的那个铺子,真的不好批下来的,据说都要在学校里关系很硬,才批得下来。再说,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课题也需要花时间,现在创业也不大现实。” 欧阳范德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包行说,“那什么是问题。” 欧阳范德道,“是安淳这个态度,觉得他多了不得一样。不过是投了个好点的胎,就拽起来。” 包行继续将脸埋进碗里吃饭。 安淳去学院里办了开学报到,之后接到傅黎华的电话。 安淳虽然对傅黎华当着嫂子爱戴尊敬着,但是,在傅黎华和顾策霖之间,他还是选择了顾策霖,所以听了他的话,和傅黎华没有再很亲密地接触。 这次傅黎华打电话来,是向他道谢。 “老五,嫂嫂得好好谢谢你。” 安淳觉得奇怪,“二嫂,你谢我做什么?” 傅黎华说,“载文被允许回家来过元宵节了。要不是你给老四说了,载文哪里能回来呢。虽然只是回来一趟就又要走,但是也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在南美过好。” 安淳些微诧异,他没想到之前在顾策霖面前带着抱怨怒气的话,居然起了作用?或者根本不是他的话起的作用。 他说道,“我只是在四哥面前提了一句而已。是四哥对载文本来就很看重,他对家中小辈都寄托了很多。” 傅黎华道,“嫂嫂知道你的好,老五,嫂嫂知道的。你元宵也回家来吧,总比在学校好。” 安淳道,“不用了,我们这边也开学了,开学时候总是挺忙的,学校里补考,我还要帮一个同学去监考。” 傅黎华又和他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让他注意饮食,注意穿衣,还说又让人给他送一些吃的和衣服,安淳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触和感动,也许是他没有了母亲在他面前说这些,傅黎华有时候,对他的这方面的缺憾做了补充。 顾策霖消失了不短的时间办好了一宗大生意,没有回顾家,直接来了安淳这里。 他每次的到来总是时间不定,出其不意,安淳接受导师的托付,带了一个研二的师弟做课题,所以有时候还是会去学校和他讨论做指导,和欧阳范德,他是彻底和他闹崩掉了,欧阳范德在他背后毁他不倦,安淳也不是好惹的,对他冷嘲热讽,给他起了一大堆外号,从他的头发丝到鼻子到脚都批得一文不值让人发笑,安淳的坏脾气是大家都知道的,欧阳范德则被塑造成了学院里新的极品典型。 安淳正从同学院一个师妹处得知了欧阳范德背后说他坏话的事,他也不是气,只是觉得这人真是神经,心里发闷,回到家,在门厅鞋柜处就发现顾策霖又来了。 他本来就烦躁的心,就掺进了更多东西。 不只是厌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当然,更多是想发脾气,把什么都对顾策霖发泄一通。 他进了屋,将书放好,将买的菜在厨房里放了,洗了手,发现顾策霖居然还没有神出鬼没地出现,不由觉得奇怪。走进卧室里去,床上被子盖着一个人,安淳心里颤了一下,很是紧张地跑过去,那一刻,他是真的非常害怕和担心,害怕和担心顾策霖这次是带着伤的,或者是他生病了。 第四十四章 安淳在床边站定,顾策霖已经睁开了眼睛,朝他看过来,他的眼神清明,不过神情上带着一点倦意。 安淳对上他的眼睛,心里的那丝紧张依然没能收起来,只是神色上恢复了一定的镇定,有些埋怨地说,“大白天,你在我床上睡觉?” 顾策霖坐起了身,他身上居然穿着安淳宽大的家居服白T恤,T恤是很便宜的地摊货,亚麻材质,中间印着一个太极图案,虽然是地摊货,穿着却细软舒服,安淳很喜欢。 顾策霖只比安淳高了四五厘米,只是比他壮不少,穿他这件宽大的衣服正好合身,倒不显得局促。 只是,他一向穿很死板正式的西服或者黑衬衫,这样突然穿成这样,给了安淳怪怪的感觉,再配上他脸上些微的疲累,倒是比平常要显得弱势一些了。 顾策霖没有由着安淳多打量他,手一伸,将安淳的胳膊拉着一拽,就将安淳拽上了床,把他抱在了怀里,驾轻就熟地伸手托着他的脑袋揉了他柔软的黑发,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唇。 安淳心想他还有力气非礼他,想必身体没有大问题,于是一边反抗,一边含糊地说,“我操,你先放开我,我饿了,要做饭吃。” 顾策霖已经一翻身,将安淳压在了身下,密密实实地吻住他,大手也向下摸他,在安淳柔韧纤细的腰肢上摸了之后,已经开始解他的皮带,略带嘶哑的声音回应他,“不劳你累了,我来操就行。” 安淳动着脑袋避开他的霸道的亲吻,红着脸又恼又羞地道,“滚你妈的。” 顾策霖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把他的裤子拽了下去,吻已经沿着他的下巴到耳朵又舔上了他的喉结,一言不发地开始兢兢业业地办事。 安淳的喉结不是非常明显,不过却十分敏感,顾策霖舔吻上去,安淳身体已经开始轻轻发颤,推拒他的力气也变小了,顾策霖亲了他一阵,看安淳不再反抗,就把他的上衣也脱了,把自己更是脱得十分利落,两人裹进被子里,他还记得上一次导致安淳发烧的事,所以很注意不让他感冒了。 安淳这时候也不再去想什么肚子饿的事情了,被顾策霖亲吻和抚摸,已经让他情欲涌动无法克制,也抱着顾策霖抚摸亲吻起来。 顾策霖这次怕伤到安淳,不仅好好做了润滑,他居然还买了套子使用,要说以前,他从来不肯用这个。 安淳也是第一次感受套子的存在,觉得怪怪的,但是没说什么,面色潮红,半闭着眼睛,咬着下唇从鼻子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低低呻吟,顾策霖的每一下动作都让他在天堂和地狱里进出,有一个多月没有做过了,顾策霖那个玩意儿又不因为他后面恢复紧致而变小一点,每次都觉得胀痛,但是依然在疼痛里快感如潮。 顾策霖这次没有用什么花样,就是抱着他做最原始的律动,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让安淳连缓过气的时间也没有。 好一阵之后,他突然退了出来,安淳出了一身细汗,黑发黏在额头上,睁开眼睛看他,顾策霖将套子一把扯掉了,又倒了润滑液抹上去,然后俯下身狠狠吻住安淳,这才又慢慢顶了进去,他啃着安淳的耳朵,喘息里带着满足。 顾策霖是有反省的,而且还接受了医生的建议使用安全套,结果还是没有遵守,紧紧抱着安淳,将自己的精华射进他的身体最深处。 顾策霖躺在安淳的身边,将他搂进自己怀里,用被子将他盖紧,一言不发地又开始亲吻他的面颊。 虽然这次顾策霖没有什么花样,不过他太用力了,安淳还是觉得自己被他折腾得够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已经哑了,“不要了。我要去做饭吃。我早饭还没吃的。” 顾策霖含着他的耳朵舔弄,低声道,“我去做吧。” 安淳说,“不,我不吃你做的。你做的不好吃。” 顾策霖,“……” 他实在不好说,其实他跟着厨师去学了两个菜的。虽然很努力地学了,奈何成果不佳,看来做菜的确与天分有一定关系。 安淳在他怀里躺了一阵,很想关心他两句,最后却拉不下面子,觉得他一来就只知道干这种事,自己关心他,倒显得自己更低贱了一样,不仅是由着他操,还欢迎他来操,关心他下次还有没有继续操的能力一样。 安淳越想越发闷,于是推开了顾策霖,要起身,说,“脏死了,我要去洗澡。” 顾策霖这次没拦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光溜溜的安淳下床去。 安淳虽然瘦,倒不是没肌肉,背部线条完美,窄细的腰身,紧致却饱满的臀部,顾策霖看着眼神又热切起来,下面几乎是瞬间就硬了。 安淳倒没注意他这些,到衣柜里拿了衣服,直接进了浴室里。 安淳洗了澡出来,准备叫顾策霖去洗澡,发现顾策霖居然又睡着了。 他愣了一下,走到床边,想要摇醒他让他去洗澡,最终没舍得,将被子为他拉好,转身出了卧室去了厨房。 他不知道顾策霖到底是有多累,一向精力无限的他,居然这么就又睡了。 安淳将饭菜做好了,这才去卧室里叫顾策霖起来吃饭,顾策霖虽然睡得沉,他伸手准备拍他的时候,他自己就睁开了眼,伸手拉住了安淳的手,安淳要抽开的时候,他抓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安淳赶紧抽了回来,道,“快起来洗个澡了吃饭。” 顾策霖这才起了床来。 他光着身子往浴室里走,又说,“淳儿,你找一套你的衣服我穿,我没带行李来。” 安淳哼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一阵脸红,顾策霖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的身材的健壮,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是恰到好处的,背肌不突出,却漂亮,当然,那漂亮的八块腹肌,对安淳这种学术型来说,更是望尘莫及。 安淳盯着他的腰和屁股,脸红得更厉害了,连声音都带着一点不自在,道,“赶紧洗你的吧。” 安淳趁着顾策霖洗澡,飞快地将床单被套给扯下来换了,又收拾起了之前被胡乱脱了扔在地上的衣服,拿去了洗衣房之后,又为顾策霖找衣服。 好在有他穿着比较大的,从衣柜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拿去熨烫,顾策霖已经洗好出来了,下半身围着一张浴巾。 安淳看到他这幅样子,就莫名地脸热,说,“这个衣服,我还要去熨烫一下才好。” 顾策霖说,“不用了,就这样穿。” 安淳道,“你不知道讲究一点么。” 顾策霖说,“不需要。” 安淳没再说什么,把衣服递给他,顾策霖顺手就拽住他的手,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说,“你这样真是一个好妻子。”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眼神温柔,一看,还真是个深情的好丈夫……不过,安淳抬腿就顶向了他的腹部,顾策霖完全没有防备,居然被安淳顶痛了,还倒退了一步。 安淳黑着脸将衣服劈头盖脸地扔在他身上,炸毛道,“滚你妈的好妻子。” 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顾策霖穿好衣服出去吃饭的时候,安淳已经没有等他,自己吃了起来,甚至连顾策霖的碗筷也没拿。 想他现在还屁股痛呢,被做了,还要忍着身体的不适做饭,还要收拾床铺,他妈的还要给顾策霖拿衣服,最后就被定了个“好妻子。” 滚他妈的! 安淳气愤地想着。 顾策霖只好自己去拿了碗筷,在安淳的旁边坐下来,自己添了饭开始吃。 安淳冷哼一声,不理睬他。 顾策霖为他夹菜,柔声说,“你后面上了药没有,我发现出了些血丝。”他之前肯定是没有发现的,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玩意儿上沾了一点血,便担心了。 安淳黑着脸道,“你妈。” 顾策霖皱了一下眉,道,“你不要把我妈挂在你嘴上。” 安淳恶狠狠地说,“滚。” 顾策霖,“……” 顾策霖发现安淳脾气差的时候,他根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首先,讨老婆欢心的攻略里,说要觍着脸卑躬屈膝地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讨他欢心,顾策霖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只好pass掉这一条;其次,也有陪老婆去逛街,他要买什么,都给买,都给刷卡,这一点,顾策霖觉得安淳不需要;再次,在床上好好表现,这一点,顾策霖倒想是好好表现的,奈何现在安淳不会给他发挥的余地,再者,安淳后面伤了,他还正担心着。 顾策霖发现自己什么都无能为力之后,只好保持了沉默,给安淳夹菜舀汤。 饭后,他又勤劳地毫无怨言地收拾饭桌和厨房,安淳则去洗衣服和床单被套了。 安淳将手洗的洗好,机洗的调好之后,就去书房里找书,顾策霖又神鬼莫测地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安淳一把抱住了,安淳一惊,抬起胳膊就给了他一肘子,顾策霖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躲过去,不过他没躲,安淳明显心情不好,他只能使用任打任骂来安慰他。 安淳黑着脸说,“做什么,放开。” 顾策霖将挣扎着又不敢死命挣扎的安淳抱回了卧室去,说,“上次医生专门配的药,都是中药配方,一直很好用的,还是上药吧,不然,可不容易好。” 安淳道,“滚开,不要你管。” 顾策霖没有应他,但是很坚持地将他放到了床上,把他按得趴在床上除了蹬着腿别的事情都没法干。 顾策霖说,“你好好听话。” 安淳又要骂,顾策霖已经说道,“你再乱骂,我录了你的声音,发给你妈听去。” 安淳面红耳赤地吼道,“滚。” 安淳的七寸,顾策霖很容易就能够抓住的,用专用的细白玉棒将药膏给安淳抹好了,安淳趴在那里,脸红到了耳朵根,所以当顾策霖为他上好了药,还在他的屁股上亲了一口之后,安淳一个翻身,抬起脚给踹在了顾策霖的肚子上。 顾策霖黑着脸看着他,安淳则红着脸和他对视,毫不相让。 安淳跳下床拉上裤子就往外走,说道,“我要去学校有事,你自己自便。” 顾策霖看他既会踹人,又能走能跳,想来后面受了伤,也伤得有限,放下了心,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要逃到学校去?” 安淳回头瞪他,“逃?什么逃?我怕你?我有事情要做,难道因为你来了,我就不做我的正事了。” 顾策霖想说你陪我更是正事,但是知道说了不只是被踹那么简单,就沉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了。 安淳趾高气扬地去书房收拾书和电脑去学校。 第四十五章 安淳是和顾策霖赌气才来了学校,来了学校之后,依然兀自在赌气。 他身体其实没有顾策霖看到的那么舒坦,后面很难受,于是便让心里更加烦躁。 不过他一向不愿意在顾策霖面前表现软弱的一面,所以绝对不会让顾策霖知道自己难受。 安淳在教研室里将电脑放下开始看书,这个教研室是上面一个大导师的,导师年纪不大,不过很是了得,国外回来,很快就上了位做了主任,然后做了副院长,然后跳过院长,直接进了科技厅,项目主要是涉及到军工,在军事科学院也有教研室。此人一表人才,性格温和,绝对不是逢迎拍马一类,据说此人居然是没有家庭背影的,很多人都对他的升迁之快速表示惊讶。 教研室一个小导师,叫闻斐,据说,是闻XX的儿子,这个闻XX,只要对政治稍稍了解的人,就该认识。 下面楼层的大导师,安淳的好友清境的导师楚老师,据说家庭背影也是非常牛B。 安淳现在带的这个师弟,话少却沉稳,很会做人,安淳看他穿着说话,也不是一般人家出来,被导师提了一下,得知他父亲是一市之长,叔叔更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些只是学院一角而已…… 安淳再对比对比自己,觉得自己其实是泯然众人,小时候的经历,也总觉得普通了,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这也许狗血的一生。 安淳对着电脑不怎么做得进课题,就下楼去找清境玩,敲了他们教研室的门,一个师妹来开了,看到是安淳,就脸红地一笑,道,“安师兄,你找蝴蝶师兄吗?” 安淳点点头,“他在吗?” 师妹开了门,让他进去,怕打扰了别人,小声道,“在。” 安淳进去,看到清境正趴在他的办公桌上认真演算,稿纸铺满了桌子,旁边还堆着一堆资料。 安淳本来想找他说话,看他做得认真,怕打搅了他断了他的思路,没有叫他就又回去了。 回到教研室,因为他们导师很少在国内,所以学生就寄在这个大教研室,其实他们很少会来这里,他对这里的一些师弟师妹们并不熟悉,只是熟悉才刚进这个教研室两年的闻斐。 他坐下看了一会儿书,闻斐才来了,要进旁边的办公室去,看到安淳在,就很惊讶,“安淳,你怎么想起来教研室了。”由此可见安淳的确是很少出现在学校。 安淳道,“这里比较有氛围。” 闻斐一看一点不像高官家的子弟,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有点女相的鹅蛋脸,穿着也很随便,还很八卦和喜欢开玩笑,上班就骑自行车,和安淳熟悉,是因为他开汽车的车技比安淳还差,一个星期,能够把车开上两次马路牙子,于是就只好骑自行车了,环保又锻炼身体。 闻斐到安淳旁边来,拉了个椅子坐下,就和他八卦起来,道,“我今天中午和一个高中同学一起吃饭,你猜,怎么着了?” 安淳心想你要说就说,这个开场白真无聊,嘴里道,“被饭噎着了。” 闻斐一副你真没想象力的表情,道,“他是S大附属医院的医生,以前我们两个都一起来这里读书,关系当然就好啦,每次他都弄些……哎……就是他们上课的那些照片给我看,他明明知道我晕血,也受不了那些,故意整我。” 安淳道,“今天你又被整了?” 闻斐摇头,说,“不是。是他说他今天上午接了个病人,送到医院里时就已经死了,怪可怜的,他老婆哭得不行,都晕过去了。” 安淳因为人死了也觉得心情压抑,很同情,“哦。” 闻斐继续道,“你猜是怎么死的。” 安淳很配合地摇头。 闻斐叹了口气,道,“他老婆说,是昨晚上,他们两个在床上,嗯……那个……” 安淳看他很尴尬地省略了和谐词汇,就帮他补充起来,“make love。” 闻斐点头,“就是,然后她老婆就多踹了他几下,当时他就说有点疼,不过他家那娘们没在意,还来劲了,又多打闹了几下,今天早上,他在家就突然猝死了,被送到医院,都已经死透了。”闻斐说着,就很是同情地摇头,“然后检查了说是内脏出血,昨天就开始出了,但是他没在意,早上就突然死了。” 安淳开始听着还只当八卦听,此时就突然白了脸色,他刚出门的时候,还踹了顾策霖一脚呢,在这一脚之前,还用胳膊肘顶过他…… 闻斐看安淳明显脸色不好了,就赶紧安慰道,“这种事,听了当个经验教训,以后你娶老婆了,可不能乱来,这可真不是乱来的。” 安淳应了之后,就说道,“闻老师,我去下卫生间。” 闻斐赶紧点头,摆手,“快去吧。” 自己则又感叹了一声,进办公室去了。 安淳握着手机来到走廊尽头,开始给顾策霖打电话。 响了好几下,顾策霖才接了,等他接的这几秒钟,安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于是顾策霖一接,他就说道,“喂,你现在在做什么?” 顾策霖没想到安淳才没走多久就给自己打电话,心里很感动,说,“在睡觉。” 安淳道,“你身体有难受吗?” 顾策霖,“……” 顾策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默了两秒才道,“怎么了?” 安淳焦急道,“你到底难受不难受?” 顾策霖莫名其妙,“还好。”聪明的他又想到什么,问道,“今天中午吃的东西,有问题?你现在怎么样?” 安淳道,“不是,我就是问一问而已。就这样了,我挂了。” 顾策霖说,“你是不是拉肚子了?是不是你洗澡的时候没有弄干净……”说着,又自言自语,“我给你上药的时候,明明是干净的……” 安淳被他说得脸一黑,马上挂断了电话,心想管你内出血去死! 安淳根本没办法做事,又心思不属地坐了一阵子,收拾了东西又往回赶。 因为午饭吃得晚,到学校时就要三点钟了,此时回去,五点钟,正好又可以吃晚饭了。 安淳进了屋,将书和电脑放好,进卧室,顾策霖还在睡觉。 安淳心里就又是一紧。 他知道顾策霖一向身体好,到他这里,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是来补觉的。 他真怕顾策霖其实是有内伤。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顾策霖已经醒了看向他,伸手拉过他的手,让他趴伏在自己身上,吻他的发鬓,道,“你没有难受吧?” 安淳蹙了一下眉头,“我没事。” 说着,将手伸进被子里,顾策霖居然没穿上衣,于是他的手直接摸到他的肌肤上,顾策霖身上的肉一点也不柔软,但是热热的,很舒服。 顾策霖觉得这样的安淳怪怪的,一时之间倒没有动。 安淳在他的腹部抚摸,倒像一个准爸爸在摸老婆怀着孩子的肚子一样,只是安淳的神色沉重,脸埋在顾策霖的颈子边,幽黑的眼睛盯着顾策霖的眸子,轻声问,“你这样会痛吗?” 顾策霖觉得很奇怪,不过被安淳的手又摸又按,本来就欲望强烈的他,时常只能忍着,此时他又睡够了,被深爱的人这样挑逗,不起反应,那就不能叫男人了。 他的声音甚至都有点哑了,轻声说,“下面有点痛。” “下面?”安淳眉头皱得更紧,手往下摸,“是哪里?” 顾策霖说,“再下面一些。” 安淳已经摸到了浓密的毛发,再往下…… 安淳有一丝迟疑,但是想到闻斐说的那种严重的情况,还是伸了手继续摸下去,但是,手已经摸到了他勃起的灼热的器官。 顾策霖哪里只是没穿上衣,他根本就是裸睡。 安淳瞬间就脸色一沉,要把手拿开,而这时候,顾策霖已经身体一转,将安淳不仅拉上了床,还将他压到了身下,安淳脸色发红,瞪向顾策霖。 顾策霖已经吻了下来,安淳不敢对他太过分地又踢又打了,怕出事。而且他也想到顾策霖之前说过的,顾家老爷子在之后的性格那么差,是因为被他母亲在床上废掉了。 同作为男性,安淳对被废这种事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安淳没有挣扎反抗,顾策霖便轻易地就得逞了,脱了他的衣服两人滚在床上。 安淳后面受了伤,顾策霖用手指去按了按,安淳就皱了眉,顾策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将安淳从上到下地好好地吻了一遍,又用他高超的舌技让安淳差点没有爽翻天,等安淳从高潮里回过神来,他才吻着他的面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哑声道,“淳儿,宝贝儿,你后面伤了,我进去你会痛,你用一下嘴吧。” 安淳面红耳赤地看着他。 顾策霖也看着他,两人都不转眼。 安淳突然觉得顾策霖这样完全像一只大狗,此时就像是在等着他给他扔一块肉骨头。 他自己的这种想法让他愣了一下,然后几乎要笑出来。 忍住了,翻身坐起来,将顾策霖压在身下,他一边摸他的身体,一边从胸膛往下舔吻,顾策霖的身材实在是好,虽然上面有不少伤疤,但是依然性感得一塌糊涂,安淳就这样又亲又摸着,居然慢慢地又有了反应,只因为顾策霖的性感。 第四十六章 顾策霖看着安淳趴在自己的身下动作,身体的快感不必说,心里的快感更是让他激动。 不过,正是他快控制不住的时候,安淳将他那雄壮的家伙吐了出来,抬起头来,他眼睛些微发红,嘴唇嫣红,抬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盯着顾策霖说道,“你让我做吧。” 顾策霖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下身的硕大精神昂扬,因为激动而脉络怒张,安淳的半途而废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安淳拉过来,把他按在身下,进犯他的身体。 安淳看顾策霖不回答,就有点生气了,伸手握住他那玩意儿,抚弄着顶端,道,“每次都是你上我,你也该让我上你吧。这样,才公平不是。” 顾策霖看着安淳,愣了一愣,不过他面无表情,所以安淳从他脸上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所以不知道顾策霖在想什么。 顾策霖想的是,“你是我的老婆,你让我上,哪里不公平。” 要是安淳知道了,铁定做了他妈曾经做的事,安淳看顾策霖稳如泰山地坐着不答应,就凑到他脸边去,道,“让我上你。” 顾策霖伸手将他的手抓在手里,一笑之后就将安淳密密实实地吻住了,然后腰上一用力,将安淳压在了身下。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等安淳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顾策霖压住了,顾策霖一边吻他,一边动着胯,两人的雄壮就抵在一起摩擦着,安淳挣扎着,要伸手推他,但是却被他吻得脑袋发晕,一波波热流直击下腹,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激动的情欲之中,只伸手将顾策霖抱住了,回应他的亲吻,手抚摸着顾策霖柔韧宽厚的背。 顾策霖把安淳吻得迷迷糊糊的,然后欠身从床头抽屉里拿了润滑液,将安淳的腿分开抬高…… 当安淳意识到顾策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要反抗,不过他哪里有顾策霖的力气和技巧,于是最终还是只能被顾策霖上了。 顾策霖满身的力,满心的爱,满腔的激动,全都用在了安淳的身上,房间里只听得到床垫不断起伏的声音,安淳略带嘶哑的呻吟和喘息,顾策霖的喘息,还有肉体摩擦撞击的声音。 热汗从顾策霖的身上磨蹭到安淳的身上,安淳在疼痛和快感之间不断徘徊,在顾策霖达到高潮的时候,也被他带上了顶点。 顾策霖喘着气,撑着身体俯在安淳的身上,等从高潮的那一阵的失神中稍稍回过神,低头看着安淳,安淳还处在高潮后的茫然中,满脸绯红,眼神迷离,氤氲着一层水汽,性感里带着单纯,顾策霖觉得自己心里涨得满满的,全是对他的喜欢。 他坐起身来,将安淳抱进自己怀里,又吻上他的唇。 安淳过了一阵,才用这一场激烈的性爱里回过气来,他靠在顾策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热烫的肌肤贴在自己的肌肤上,像是要把他烤化了一样。 顾策霖又亲向他的耳朵颈子,柔声道,“现在去洗澡吧?” 他知道安淳特别洁癖,而且知道把东西留在他身体里太久了对他身体不好。 安淳点了点头,顾策霖这才下床一把将他抱起来,抱他进浴室里去。 第一次被顾策霖这样抱起来,是什么时候。 安淳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现在,他虽然依然觉得尴尬,但是已经不非常抵触。 从小很少被人疼,他母亲虽然很爱他,但是,在顾家,两人很少能够见面在一起,安淳自然也没有受到过她太多照顾,再说,他被带回顾家时,已经懂事了,看母亲受苦,他一心想要保护她,自己根本就没有要求过被人照顾和保护,被人心疼。 现在他这么大了,才知道,被一个人照顾着疼爱着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等一切收拾完毕,顾策霖甚至帮安淳上好了药,安淳穿好衣服,站在穿衣镜面前抚顺头上的头发时,才突然想起来,他本来是想要上顾策霖的,怎么事情的结果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等他转过身,顾策霖已经没在了,他到了客厅里去,顾策霖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卧室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客厅里落地窗的窗帘开了一小半,三月的天气,窗外太阳已经下山了,只有晚霞的光晕洒过来,晕染在顾策霖的半边脸上,顾策霖穿着他的衣裳,白衬衫黑长裤,面部轮廓鲜明如刀削斧凿,面色深沉。 安淳本来要和他发脾气说顾策霖居然不让他上,而且还把他糊弄了过去,但是看顾策霖在办正事,他就没去和他扯这些事。 走进厨房里去,热了两杯牛奶,自己喝了一杯,还端了另一杯去给顾策霖。 他把牛奶杯放在茶桌上,抬眼示意了顾策霖,就转身进厨房里准备做晚饭。 一会儿,顾策霖就进厨房里来了,从他身后搂住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吻了两下,柔声道,“我们出去吃吧。你不累吗,还要做饭。” 安淳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累?” 说着,将手里的刀拿起来,恶狠狠地道,“下一次,你要是再敢像今天一样糊弄我,我跟你没完。” 顾策霖装傻道,“我不会在床上糊弄你。” 安淳哼了一声,用刀背斩着虾仁,说,“那就好,下一次,你记住,你最好躺在下面,乖乖让我上你,每次都是你上我,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说着,还眼睛斜着向下,瞥了顾策霖的腰臀一眼,觉得很满意。 顾策霖默默地没再说话,下一次,下一次…… 安淳没有答应顾策霖的建议,依然是在家里做了饭吃。 晚饭后,安淳就在书房里做事,顾策霖则做起了佣人,收拾房间和洗衣服床单等等,好在他这些做得不错。 只要顾策霖一来,安淳就会觉得自己纵欲过度,还没到十一点钟,顾策霖做完了所有事情,就默默地来把安淳拉去洗漱洗澡,然后把他压上了床。 这其实就是“下一次”了,但是安淳没有意识到,他的脑子里还全装着他演算的公式,因为大脑一直处在亢奋运算状态而热气上脑,面颊绯红,被顾策霖压在床上,开始一段时间完全没有进入状态,顾策霖又亲又摸了好一阵,他才来了劲头,不过已经忘了他说过的话了。 他被顾策霖折腾得全身骨头要散掉,累得直接睡着了,顾策霖给他洗澡时,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 安淳睡得很沉,顾策霖离开时,在他的面颊上亲吻,轻声和他告别,他只是迷迷蒙蒙地睁了一下眼,顾策霖让他亲他,他完全是下意识地被他托着背亲了亲他的唇角。 顾策霖将他身上的被子盖好,又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离开了。 安淳第二天睡到十一点钟才醒,睁开眼,他知道顾策霖肯定已经不在床上了,所以身边没有顾策霖的气息,他并不觉得失落。 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阳光映在窗帘上,米色带紫色花纹的窗帘,给人暖融融的感觉。 安淳拿过闹钟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近中午了,不由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晚了。只得赶紧起床。 进洗手间洗漱时,觉得全身不得劲,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顾策霖,一边想着中午该做什么给顾策霖吃。 等他收拾好自己来到客厅,发现整个家里不仅静悄悄的,而且冷冷清清,他不由一愣,又四处看了看,他不得不接受顾策霖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然后也模模糊糊想起了昨晚上顾策霖似乎让他亲他,并且说了什么。 那时候顾策霖的眸光温柔如水。 安淳知道他走了。 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心里失落,之后甚至有点茶饭不思。 尹寒有了时间来找肖淼,肖淼也开学了,不过课程不忙,他和班上同学也并不亲近。 他是经管学院的学生,班上女生比男生多不少,女生大多漂亮时髦很会玩,S大里男生是女生的两倍的样子,这样,学校里的女生便显得很金贵,男生则竞争激烈。 肖淼长得矮小,又总是低眉顺眼的样子,沉默寡言,很少说话,穿着寒酸,在班上自然不引人注意。 每次都是下课就消失了,班级活动,几乎从来不参加。 虽然顾策霖将他的所有债务都还清了,但是,他还是要打工来挣生活费,所以,依然没有放弃一些兼职。 不过,酒吧里的兼职他倒是没有再做了,而且因为上次的枪击案,那家酒吧停业了一个月重新装修了才重新开业,换了老板,不再是GAY吧,他去做服务生便也会没有了女服务生的竞争力。 肖淼要赶去做一个家教,是给一个有钱人家里的读小学的双胞胎儿子监督做作业,每天监督两人做完了作业自己就可以走。 因为两个小孩儿很调皮,肖淼根本镇不住两人,工作便也不觉得轻松,主人家给每个月两千块钱,他也不想干了,觉得还不如去教初高中生。 他抱着书从一道学校里偏僻的小门出去,抄近路到兼职的人家,刚出去,一辆车就滑到了他的旁边停了,车窗降下来,尹寒在车里面说道,“上车。”
推书 20234-03-09 :走出茫盲情(挣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