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寂寞红——乱世银灯

作者:乱世银灯  录入:03-08

“残雪凝辉清漏迟,瑶宫幽寂几人知。

“三更寒彻绮窗冷,空楼谁与诉相思。”

笔尖落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墨色花朵。

“朔寒,你这深更半夜又是所思何人呢,可以告诉我么?”

星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调笑的意味。朔寒刚侧过头,星涯已将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埋首在他发间低语,他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在外人听来,大概也不过屏风后一阵窃窃私语,不会让人烦躁,相反生动有趣。

“还能是谁?”朔寒向后轻轻一仰,靠在拥着自己的人怀里,“你说除了你星涯,还有谁值得我如此日思夜想?”

朔寒搁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便抬手环住星涯的肩,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些许悒郁,仿佛受了什么委屈般望着星涯。两人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让他们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星涯把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手指隔着衣衫冷不防从脊椎上一掠而过,挑逗的意味不言而喻,“太后又为难你了?”

“她……”朔寒的呼吸有些急促,神智却还清醒,“她要我御驾亲征,去平叛前线鼓舞士气,可我这么大张旗鼓地去,万一被那些革命党盯上了怎么办?”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倒有个对策,”星涯有些神秘地一笑,突然抬起朔寒的下巴便重重地吻上去,直到快把朔寒吻得喘不过气才松开,“不过,等会我再告诉你。”

然后他伸手扯落了朔寒披在肩上的外衣,顺手将贴身的里衣也解开了,温热的手指直接抚上少年冰凉的肌肤,撩拨着敏感的所在,朔寒不禁全身一颤,如同触电一般,呼吸也更加急促凌乱了。

“你……”朔寒满面绯红,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别弄乱我的书桌,听到了么……”

“这是自然。”星涯说着,还不等朔寒在回答便把他拦腰抱起,两步走到床前之后将少年轻轻放在了床榻上,随后开始自己宽衣解带,“我有几个胆子敢把你的书桌弄乱呢,你说是吧?”

将朔寒放倒在床榻上之后,星涯便俯下身去吻上少年修长的颈项,然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在朔寒的锁骨上忽然加大了力道,突如其来的异样触感让朔寒觉得自己瞬间被抛上了九重云霄,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般悬在半空。而星涯的亲吻仍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游移着,所过之处仿佛有火焰沿着血脉一路烧过,原本冰凉的肌肤温度也渐渐升高,渐渐从冰凉变得暖热,而那样的热度又是撩人的,只让心跳也逐渐由平稳变得慌乱起来。

他将手探进朔寒解开的衣衫之下,温柔地爱抚着少年单薄的身躯,指尖在肌肤上划出暧昧的弧线,恰到好处地撩拨着朔寒的欲望。朔寒不由得用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如同风浪中的漂流者抱紧了浮木,漆黑的双眸渐渐变得水雾迷蒙,有暧昧的光芒时隐时现,那是欲望的光芒,在迷蒙的水雾之后不时闪现,连身躯也变得炽热了。

“星涯……”朔寒带着喘音轻唤,他的低唤已经不再震动声带,只是唇齿与气流摩擦出的破碎的音节。他的身躯在星涯的抚慰下如同风中的芦苇般摇曳,他的顺服亦如同芦苇在风面前顺从地俯下身,从未想过怀疑,抑或抵抗——他又为什么要抵抗呢?

星涯的手依然在他身上逡巡,如同灵蛇一般游走,温柔而又进退从容,一如他在谈判桌上与那些心机深沉的各国公使周旋,连过程都如此完美,他知道应该在何时何处进退,知道如何让自己优雅从容无懈可击。就如此时,连床笫之间的缠绵都能如此从容优雅而又不失情人之间的温柔缱绻,少不了的,是娴熟的手段和优雅的风度,星涯从来是一个如此优雅的人。

“等不及了,嗯?”星涯贴近朔寒,语气轻柔,“没关系,今晚还长着呢。”

朔寒环抱着身上之人的肩,将星涯拉近自己,抚摩着星涯的长发。他忽然闭上眼睛,只凭着直觉将星涯抱得更紧,他只想从星涯身上汲取更多,无论是气息,抑或是其他有形和无形的。如火焰蔓延般的灼热已让他急不可耐,他只想再从星涯身上得到更多。

仿佛是作为回应一般,星涯向前一挺身便进入了他的身体,不管不顾地冲撞着。他的动作温柔却又暴烈,紧抱着朔寒似乎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朔寒单薄的身躯仿佛一叶孤舟般在他怀中摇荡,一时跌落谷底,一时又被抛上风口浪尖。两人仿佛并生的藤萝般紧紧缠绕着,而床边的幔帐不知何时也悄然飘落下来,将沉重的喘息与呻吟都掩盖了,明亮的光线也变得柔和甚至朦胧黯淡,更将暧昧渲染到了极致。

他们的结合总是不顾一切的,像是在汲取最后的温暖。事实上在这冰冷的宫廷之中,他们也只能如此安抚彼此寂寞无助的灵魂了。除了彼此,他们还有什么呢,他们又还能去爱什么人呢?

两人漆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浸透了汗水的长发一缕缕水藻般缠绕着,在衾枕之间,也在彼此的肩臂上。而他们彼此也难舍难分,仿佛要与对方融为一体,漫长的黑夜,恰好成为了对他们最好的纵容。

不知过了几时,罗帐之中才终于云消雨散,空气里却仍弥漫着暧昧香艳的气息。朔寒在星涯怀里蜷缩着,靠在他胸膛上微闭双眼,似是倦怠。良久之后,才从他怀中抬起头,轻声道:“你方才说什么计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其实也不算什么,说出来倒还怕你笑话,”星涯说,“你此行应该是去珠港吧,是走水路么?”

“对,先到海城,再从那里转水路南下,包的云洲一家轮船公司的船,”朔寒点头道,“雪一停,我就要动身了。”

“原来如此……我估计好了登岸的时间之后会秘密传信给那边的巡抚,让他不要声张,只派一个比较亲近的驻军军官接驾。然后你换身寻常衣服,要么清晨启程深夜抵达,要么深夜启程清晨抵达,那样又有几个人知道呢?”星涯边说边用手将朔寒的发丝轻轻理顺,“如果你没有看上去普通些的衣服,我借你就是——反正你现在的身材,大概也就跟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差不多。”

“那就听你的吧,”朔寒说,“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七天之后我就动身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当然可以——正好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星涯微笑着将朔寒搂得更紧,“你要我跟你一起去,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此时的珠港正是夜深人静,却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倾铭住的那栋两层小楼门前,车里坐着的正是洛骢。他仍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还提着把钩柄的黑伞,车停稳之后,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转头对他说:“先生,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洛骢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一步跨下了车。他扶了扶眼镜,抬头便看见二楼仍是灯火通明——倾铭是从来不早睡的。

洛骢虽然比倾铭大了十几岁,论年纪大概可以当倾铭的父亲,但却是倾铭麾下的忠实干将,也是倾铭颇为倚重的参谋。他本来是个香料商人,也是倾铭父亲的朋友,受倾铭所托一直在王城一带替雾月党人打探消息。他原本早已从王城返回了珠港,这次来找倾铭,当然是有了重要的发现。

洛骢走进二楼的书房时倾铭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黑的夜色出神,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礼貌地问:“洛骢,这次又有什么消息?”

“先生,前段时间被捕的弟兄三月就要处斩了,”洛骢说,“现在已经二月十五,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直接动手劫狱么?”

“不行,”倾铭果断地否定了洛骢的提议,“这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损失而已。”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能用别的方法了。”洛骢说着,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倾铭,“这是我让志清弄到的画像——是国君的画像,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最近他要到这边来视察驻军,如果能俘获了他,也许会大有帮助。”

倾铭展开那张纸,对着纸上用白描勾勒出的朔寒的容貌端详了一阵,说:“那他登岸的时间和地点呢,你查清楚了么?”

“没有,目前我也只能打听到这么多。”洛骢说,“现在,我们也只有先等着了,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也由不得我们着急。”

七日之后,大雪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见大雪已停朔寒也不敢耽搁,乔装改扮一番之后便动身去了海城,再从海城搭了轮船南下去往珠港。在这隆冬时节要走水路,也确实只能取道海水尚未封冻的海城了。

朔寒走后第二天云曦便寻了个理由到了太后容秋夫人宫中。朔寒走了她也乐得清闲,便想着找太后说说话,毕竟当初若不是容秋夫人,她也未必进得了宫,进宫之后她们的关系也一直相当融洽。

“云曦,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容秋夫人捧着手炉坐在贵妃椅上,语调慵懒,“我还以为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懒得出来走动呢。”

“夫君去了珠港,我也得个清闲,”云曦笑道,“闲来无事,便想来太后这儿坐坐。”

“也好,这一整天都没什么人来,我都快憋出病来了。“容秋夫人也笑起来,“你嫁进宫这么久,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有就说出来,我这当婆婆的替你做主。”

“这倒没有,我过得挺好的。”云曦浅浅笑着说。

“就算是朔寒的错你也别遮着掩着,尽管跟我说,他回来了我自然会教训他。”容秋夫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最是喜欢这个儿媳妇,处处都把云曦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宠爱起来甚至更胜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朔寒。毕竟云曦温柔娴淑端庄得体,又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随分从时,实在是强过叛逆任性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朔寒许多,只可惜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罢了。

“他倒没怎么样,不过我每次劝他要勤理朝政不要整天与您作对,他就结果走开或者干脆就谈到别的事,总不让我说下去。“云曦说,”看他这样下去,我也挺着急的。”

“朔寒她从小就是这样,别说是你,我这当娘的也一句都说不得他。”容秋夫人叹了口气,“我让他娶你,不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他么?你的脾气比我好得多,他应该会听你的才是。”

“除了那星涯,他谁的话都不会听,”云曦摇头道,“他只相信星涯一个人,我也没办法。”

“别跟我提星涯——这家伙一身洋气,我看了就不舒服,还把我好好的儿子勾引坏了,想想就来气。”容秋夫人冷冷道,忽而语气又转为柔和,“对了,你入宫有多久了?”

“从去年秋天算起,大概五个月吧。”云曦轻声答道吗“怎么了?”

容秋夫人笑着,目光却落在云曦的小腹上。

“什么时候你才能怀上龙种,为苍冥延续血脉呢?”容秋夫人笑着说,“我也想早点儿看到我的孙子呀。”

“这……”云曦有些为难,“夫君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就算来我的寝宫也从不留宿,何况他的身体也一直不好,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为难?”容秋夫人冷哼了一声,“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什么好为难的?等他回来,你就为他接风洗尘,让他在你寝宫里留宿,我就不信留不下龙种,如果是因为星涯他才不答应,我将那家伙革职查办!”

似乎是想起了大婚那夜在星涯府邸所见的香艳一幕,云曦的脸微微红了红,她从坐着的圆凳上站起来,低头道:“我……我想先回去了,要么我改天再来吧。”

“哎,这么急做什么?再陪我聊一阵子吧。”容秋夫人连忙挽留,一面让宫女去备些酒菜来,“宫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跟我最谈得来了。”

两天后的清晨,一艘挂着云洲帝国旗帜的轮船停泊在珠港码头。舷梯上缓缓走下来一名身材高挑匀称的白衣男子和一名身穿青色衣裳的少年。那少年面色苍白,也许是因为晕船吧,走路的步子都显得虚浮了,所幸白衣男子一直搀扶着才没有跌倒。

“陛下,您没事吧,头还晕么?“星涯低声问。

“不要叫我陛下,先叫我少爷吧。“朔寒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些想吐,不过没关系的,接应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好的,少爷,”星涯应道,“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6、紫塞红楼

朔寒到达珠港之后,珠港驻军立刻一片欢腾。而就在同时,倾铭正在自己书房中与洛骢相对而坐,两人都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我刚得到消息,国君已经到了珠港,大概是今天早晨的事。”洛骢说,“可他如今身边有重兵保护,若要下手绝非易事。”

“这样么?”倾铭皱了皱眉,“洛骢,你打探到他这回的行程了么?除了视察驻军,他这次还要来做什么?”

“应该是要去巡抚的衙署吧,但如果那样的话就更难办了——之前攻打府衙那一仗我们死伤惨重,巡抚可能也加强了戒备,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在,”洛骢思索了一阵,不急不缓地说,“不过机会也总是会有,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发生交火。”倾铭的指节无意识地轻轻叩在桌面上,“我们要的是活人,不是尸体,误伤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

“这是自然,误伤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洛骢说着,将瓷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先生,机会总是有的,不必心急。”

朔寒少有机会出宫,可以说在位十六年几乎没出过宫墙半步,这一次出宫不免让他有些兴奋——对于长年身处深宫之中的他来说,这座从不下雪连树木也不落叶的南方港口城市实在是个新奇的地方。

到了珠港之后的第三天就是除夕,对于苍冥帝国来说这向来是个特别隆重的节日。朔寒自然也想去街上观灯,星涯拗不过,也只能跟他一块去了——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当然不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星涯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夜幕降临之后,珠港街头便挂起了各色花灯,没过多久街上便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间或还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与人们看杂耍时的喝彩声。有人还噼噼啪啪地放起了爆竹,空气里便弥漫起了一股硫磺气味。不时有璀璨的烟花升上天空绽开,引得地上的孩子们一阵欢呼。这是如此隆重的庆典,将这座南方的港口城市染上了喜悦而温暖的红色,像是正在领受着诸神的祝福。

就在欢腾的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黑衣戴着眼镜的青年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身边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留着短发的俊美黑衣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显然是束手无策。

“苏涵,我都说了我不想出来,为什么还硬拉着我出来?”晗铮一脸郁闷地看着身边的黑衣男子,“这里能挤死人你知道么?”

“你别怪我,怪洛骢——是他给的消息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今晚会出来观灯,先生才让我们来看看的。”名叫苏涵的男子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画像你看了吧,那人是个十八九岁挺单薄的男孩儿,你留意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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