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希凡看着林一染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心疼。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二十岁刚踏出校门的孩子，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还太残忍。
“那好，我会派小程做你的助理，这是我所能接受的最大底线。”
纪希凡叫人带张胖子离开，接着手机刚好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
“呦，陆总，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那边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纪希凡，我们见一面吧。”
深秋季节七点天色已经黑了，夜夜夜酒吧巨大的霓虹灯牌匾在黑暗中闪耀着光彩。
陆君安坐在吧台前再一次看了眼手表，离和纪希凡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难道他在耍自己么？
盯着门口处，在快要七点半的时候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纪希凡带着墨镜徐徐到陆君安面前：“真是抱歉陆总，路上有点堵。”
陆君安笑笑没有回答，看着纪希凡坐在旁边叫来了服务生：“麻烦一杯伏特加。”
“抱歉我是自己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明显的不近人情让陆君安隐隐有些不快，再加上之前楚晨打过来的电话，真没想到他竟然耍这种手段。
“纪总，明人不做暗事，有话我就直说了。我不知道你和一染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是我的人，我就有义务保护他。你派人绑架岳文的视频我已经拿到了，你的手下也被我买通表示愿意作证。都是公众人物我想事情没必要闹大，如果你现在放人我可以不予追究。”
陆君安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染，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任他被别人抢走。
而纪希凡在听完陆君安的话之后有些嘲讽的笑道：“陆总的速度倒是挺快，不过办事之前你应该先问问当事人是不是自愿留在我身边再下定论吧？”
纪希凡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程的电话。此时此刻小程正守在林一染房间前，敲了敲门，将手机递了给了正在看电影的林一染。
林一染有些迟疑的接过了电话，熟悉的声音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陆君安拿着纪希凡的手机，轻声唤了一声：“一染。”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响起了林一染的声音：“陆总。”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约定好在酒店见面，可为什么现在对方的口气如此陌生。难道真的像纪希凡所说，林一染想通决定回到纪希凡身边了么？
见对方久久沉默，林一染只觉得心痛如绞，每一次当自己下定决心要相信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变故改变这一切。自己第一次跟着陆君安去参加私人派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眼中的深情，是为了那个人。
“陆总，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挂了。”林一染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揪心的寂静，利落挂上了电话。
而电话的另一头，陆君安忽然觉得耳边的手机无比沉重。
纪希凡看着陆君安的表情十分痛快：“我说过，他忘了的事情，我会负责帮他记起。”
陆君安抬眼看了纪希凡一眼：“虽然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但是，他迟早是要回到我身边的。”
纪希凡见陆君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信心，忍不住问眯起眼睛问道：“我不明白，你和一染认识不过半年，他到底哪里和别人不同让你这么喜欢？”
陆君安笑笑像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既然叫我干爹，我自然要守着他。”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有原因呢，就像陆君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里面只有一染会令自己东西。
将钱放在吧台上，陆君安起身离开了。在走出酒吧上了车之后拨通了一夕的电话：“那个角色，给我留着。”
29、决定
一夕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的时间，陆君安重新答应碰那样东西的理由竟然是一染。
在多少个夜晚里想起来就会觉得可惜，甚至今天筹备的电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泛黄的回忆，可是能邀请到他来参演自己的电影，一夕还真是觉得意外惊喜。
此次的策划剧本《外婆的时间》讲述的是被外婆抚养的两个一起长大的少年，在成长过程中追求梦想追求速度最终达成自己目标的温馨励志剧，和普通剧本不同的是，两个少年最开始的时候是一起长大，但在都升入初中的时候其中一个离开小镇变成了大都市的少爷，从此开始了上流社会雍容华贵的生活。
同样的出发点，不同的生活环境，两颗炙热的心，成就了两段辉煌。
主角之一的影风酷爱赛车。另一主角思浩钟爱钢琴。而这两个人的角色人选，一夕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决定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会答应。
陆君安曾经的梦想是刚钢琴家，一夕曾经的梦想是赛车手。
而那栋旧房子，曾经是两个人的家。
一夕和陆君安算是表兄弟，母亲后带着一夕嫁给了陆君安父亲的弟弟，在两人五岁的时候把他们送到了陆君安的外婆家。
陆君安的外婆是个很有生命力的老人，虽然有时不听话候会被骂，没写完作业不让吃饭，周末要在家洗完衣服才能出去玩，但她一直把两个人照顾的很好。
一夕原本还怕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外孙会受到冷落，可时间证明了一切。十二岁那年自己得了水痘，全身上下痒痛难耐，那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接触同龄的孩子，外婆怕自己寂寞一直陪在身边照顾自己，晚上怕自己乱抓乱碰，一连好几日不能合眼。
那个时候，一夕真正觉得外婆是位慈祥的老人。
本来一夕觉得他们三人会这么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在两人升入初中以后，陆君安的父母忽然过来说要把他接走。
陆君安的态度很坚定，说什么也要留在外婆身边。可临走的前一晚上，外婆却不让他再进门。
初一那年秋天，陆君安离开了小镇，外婆继而得了大病，一夕陪至终老。
外婆在临终前抓着一夕的手，她说曾经看到陆君安弹奏他外公留下来的钢琴时的表情，外婆没有能力请好老师来指导他，所以回到他父母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夕再次见到陆君安是大学，当对方问起外婆的时候，自己就把这些话统统传达了。那个时候陆君安在学校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钢琴王子，可令一夕没想到的是，就是自己这种愚蠢的举动，让陆君安心怀愧疚，最后放弃了钢琴。
直至今日，一夕每每回想起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陆君安放弃他的梦想，还会忍不住自责，所以今天听到对方答应出演自己的电影，答应重新弹奏钢琴时，一夕真的很开心。
在正式确立同性恋关系之后，纪希凡和林一染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各大报刊杂志之上，甚至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中也提到了关于两人的事情。
一夜之间，娱乐圈动荡不小，各路网友评判不一的同时，也让两人的知名度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不少之前还在犹豫的投资商纷纷借着这次的机会与林美进行合作，希望能够借机宣传盈利。
周华才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两人，拿起助理泡的咖啡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浮起来的泡沫上，淡淡开口道：“如果你能替他支付一个亿的解约金，我绝对不介意把人给你。”
纪希凡嗤笑一声，刚准备说他狮子大开口，旁边林一染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周总还真是会开玩笑，你签我的时候花了一百万，合同上清楚的说明如果我违约需要支付你三倍的违约金也就是三百万，一个亿这种数目，会不会太离谱了？”
周华才淡淡扫了林一染一眼，拿过旁边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违约金是三百万没错，但我说的一个亿是你公开性向造成公司损失的赔偿费。我在合同里有特殊注明，如果艺人不经公司允许私自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酌量索赔。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因为你赔了多少钱？”
周华才的脸色很难看，从昨天晚上开始，家里手机座机一直没消停，不少人觉得林一染既然和纪希凡是恋人关系那么他是不是应该离开光影，打过来询问自己对两人在一起的看法。而今天两人一起前来被记者抓拍到一定会大做文章，舆论一定是压倒性的偏向对方。
可是，就算是为了陆君安，自己也不能放林一染走。而且他这么一走，让自己颜面何存。
林一染没想到周华才会利用这种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心里稍微有些不爽：“文森说过公司同意我公开取向。”
“那文森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被公布的另一个人是谁？”周华才冷声道，“而且，你所公布的另一个人，不是事实吧。”
纪希凡原本的笑脸忽然冷了下来，他看着周华才，眼中不无嘲讽：“你这是在妒忌么？”
“有什么好妒忌的。”
“妒忌林一染能说的，你不能说。”
周华才微微皱眉看向纪希凡，没错，自己恐怕真的是在嫉妒。
可对方已经换上了笑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掉转话题：“你这有电脑么？想让你看点东西。”
周华才一愣，不知道对方在耍什么花样，只能走到办公桌上搬来了笔记本。
纪希凡从兜里掏出U盘插入电脑：“这段视频只是我给你的解约金，其余的赔偿，你想要多少我那里都有。”
打开U盘里面是一段视频，而画面上熟悉的面孔让周华才一颗心骤然收紧。画面里苏林斜靠在沙发上，满脸急不可耐的将针头扎进了血管里。在针管掉落的那一刻，苏林像是解脱般松了口气，然后眼神开始没有焦距，整个人都处于痴迷状态。
“染哥……对不起……染哥……”
周华才紧紧攥住了拳头，眼前的画面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林竟然会给自己注射毒-品，一时间怒不可遏，甚至没时间去想关于林一染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纪希凡一眼，急促道：“纪总，解约的事情我们改天换个时间聊聊怎么样？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周华才已经忍不住站起了身，在纪希凡点头答应之后冲出了办公室。
而沙发另一边的林一染在看完视频之后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震惊绝对不少于周华才，不过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苏林在那种神志涣散的时刻叫的会是自己的名字？
可是，事到如今才觉得愧疚又有什么意义。
画面还在继续，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变换了台词：“周……周华才。”
林一染一愣，看来这才是他最后的答案。
“纪总，这样的视频你那里还有很多是么？”
纪希凡看着林一染，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他那里的确有很多这样的视频，所以点了点头。林一染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在犹豫了那么久之后，这一次，终于能报仇。
“解约之后，把剩下的那些都发出去吧。”
“什么？”纪希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染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的信义还是有的。现在这种情况是叫自己背信弃义么？
“一染，我说过会替你报仇。办法有很多，非什么偏要……”
“我想早点报仇。”
早点离开这里。
而另一面，苏林在刚从医院回到曾经与染哥同居的阁楼时，周华才站在门外，一脸的怒气。
“开门。”
苏林也不想他们在门口就吵起来，利落开了门。可刚进屋还没等开口问话，身体忽然被周华才扭转过去一拳头打在了脸上。
“我操，你他妈疯了？”苏林被打的躺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艺人最重要的就是脸周华才不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这么生气？
“怎么？又在陆君安那里受气没处撒了？”苏林冷笑，摸了摸嘴角，有鲜红的血液黏在手上，格外刺目。
周华才双目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林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怎么了？”苏林试探性的询问，如果陆君安真发起疯来，自己可能也会被牵扯。
周华才目光凌厉，冷硬着声音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到底为什么……你他妈为什么会去碰那种东西。”
周华才再次揪住苏林的衣领咆哮，难道他就这么爱林一染么？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叫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为了再见到那个人么？
而苏林灿然一笑，眼中见不到丝毫的悲伤。他早就已经麻木了，曾经那么多那么多次，自己饰演的都是配角，扮演的都是奸诈的小人，惹人恨的第三者。
可是……只有在染哥的世界里自己是真正的主角。
“你知道了？”苏林并不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现在的他，活着只是一种折磨。
周华才狠狠攥着拳头，最后闭上了眼睛：“如果我告诉你林一染不是死于意外……”
“你说什么？”苏林一愣，随即抑制不住激动，抓住了周华才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
“想知道么？”周华才苦笑着摸了摸苏林的头发，“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吧。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苏林愣住，拨开了周华才的手。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周华才，目光缓缓落下。
事到如今，请不要再这样，不要对我好，不要对我温柔的笑。
不然，我会觉得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错误的，我会害怕，会自责，会难过。
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30、身体不会说谎
林一染在纪希凡的别墅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光影虽然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工作，但解约的事情却迟迟不肯定下。
直到一夕忽然打过来电话，说他的下一部电影想邀请自己参演，林一染这才忽然打起精神大概看了下剧本。
故事本身很平淡，但是其中夹杂的竞技场景十分激动人心。这样的反差起伏让整个故事极具魅力，再加上温馨感动的情节耐人寻味。
林一染几乎是在看到剧本就知道了自己的角色。
放纵不羁的风影，对赛车有疯狂的偏执，因为接触到的朋友有关，从小就抽烟喝酒，惹是生非，镇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可是在思浩也就是另外一个男主离开之后，十二岁的他毅然背负起照顾外婆的责任，直至外婆终老。
看剧本这里面的男主角应该就是风影了，可令林一染有些不解的是，寄来的剧本竟然还有另一份，而且还是按照思浩的角度来描写的。
这样的模式令林一染有些费解，但同时也对演好这部影片很有信心。他立刻给一夕回了电话表示如果公司没有异议自己愿意参演这部电影。
而电话那头一夕显得很有信心：“如果你可以等到电影完结再考虑和光影解约的话，周华才和纪希凡那边我可以帮你说服。”
虽然不知道一夕哪来的这种自信，但是继续这么拖延下去倒不如像他所说先接下这部电影。林一染答应道：“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剧本，到底谁才是主角。”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一夕才回答道：“两个都是主角。我这次想换个拍摄方式，以不同的角度叙述这个故事。拍摄的时候可能会不停的重复，但是最后剪辑出来的应该是能够衔接的完整的故事。”
林一染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这种方式无疑会加大演员演戏的难度，这对于演技已经算成熟的自己来说是个不错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