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围城——曲然

文案： 他们是搁浅的鱼 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渴望能够活下去 他们是炽烈的花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绽放出最美的光 他们的命运相织相错，在绝望中坚守，在寂灭中重生 黑暗中，他们燃起希冀的星点； 破灭中，他们期许遥远的重逢。 当大雾消散 留下的是一座空城 一颗冰冷的心 内容标签：末世 惊悚悬疑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生，尤今 ┃ 配角：夏卫国，刘宏宇 ┃ 其它：丧尸，生化，黑暗 楔子 傍晚的X城，夕阳被一层浓浓的乌云所笼盖。 夕阳的余晖与灰蒙蒙的乌云交织在一起，折射出青紫色的光晕。在这片乌云之下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天上这些不寻常的变化，只是埋着头在街上行走，在下班的点儿准时地往家里赶。 一切都如同往常。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城市东边的天空上，不期而至地飘来了一阵浓浓的大雾。那雾气不知从何而来、何时而来，只是逐渐地扩张、蔓延，很快就占据了大半天空。大雾被乌云压得低低的，与城市几乎贴身而过，市中心几栋高楼大厦的顶部已全然淹没在其中。 不一会儿，整座城市就被这来路不明的大雾所笼罩了。 大家只是疑惑地抬头瞟了一眼天上，就继续埋头往前走。 过了十几分钟，大雾不但没有消散之势，反而越来越浓，整个城市都像是被一层乳白色的纱缦紧紧地裹住一般。大街上四处飘散着浓浓的雾气，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所有的景物都有些恍惚不清。 正当人们感到莫名其妙之时，市中心繁华商圈的LED屏幕上，一位女主持人十分慌张急促地播报着一则实时消息：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傍晚五点左右，从本市东面飘来了不知名剧毒浓雾，现已有多名市民由于吸入过量而导致行为异常！请广大市民尽量避免出门，务必小心……” 女主持人还没有播完，只见屏幕剧烈地摇晃，摄像机掉在地上摔碎了镜头，画面一下子模糊了。 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音响里传出。这叫声十分尖锐，是女性特有的声调，但不一会儿就暗哑起来，再也作不出声。 聚集在市中心广场的人们听到屏幕里的声音都渗出了冷汗，不约而同地望向电视台大楼——X城的最高建筑看去。此刻，那儿已被大雾团团围住，楼体的大部分浸在了浓雾之中。 正在大家眺望着电视台大楼的间隙，广场上闪着雪花的大屏幕一下子黑了屏，交通路口的红绿灯也倏地没了颜色，各大商厦、广告牌的霓虹灯也随即尽数熄灭。 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一片昏黑慌乱。 人们尝试用手机联系，但全都打不通，电话里一直是没有信号的提示。城市的供电瞬间瘫痪，谁也说不清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市的交通陷入全面的失控状态，数不清的车辆拥堵在道路上，响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在这时，黑暗，慢慢地来临了。 1、逃亡 “If I ain’t got you with me baby……Nothing in this whole wide world don’t mean a thing……” 八月份的午后，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内放着一首深情款款的情歌，正在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就不能换一首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度蜜月呢……”坐在副驾驶上的一个白净的男孩不满地抱怨道。 开着车的另一个男孩嚼着口香糖，目视前方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愿意听啊？要不是国家的广播系统全部瘫痪，我还用得着反复听这歌儿吗。况且，这首歌这么浪漫。” 开车的男孩叫做苏生，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同学尤今。这两人从今夏病毒爆发开始，就一直在往没有被感染的城市奔逃。 苏生原本只是个在校学生，根本不会开车，甚至连车钥匙都没碰过一次。谁知病毒率先在他们所在的X城突然爆发，为了逃亡，他只好霸王硬上弓，硬着头皮把二叔的吉普开出来了。还好，经过两个多月的练手，他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丝毫不逊于一个驾龄有三五年的司机。 他们两个每到一个城市，就赶紧补给物资抽空休息几天，逃亡的日子显得紧张而又匆忙。不过，由于病毒蔓延的速度很快，紧随着他们脚步的病毒能在几天之内就控制整个城市，而且往往都伴随着大面积爆发，所以每个城市他们基本都待不过一周。中国的东南区域的城市基本都已经沦陷，并且正逐步向北方发展。据说首都北京已经有病毒的征兆了，搞得整个北京城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苏生和尤今的亲人大部分都已经在六月份的第一波丧尸潮中死去了，有几个后来跟随救援队到了华南中央救援中心。但是华南救援中心距离重灾区实在太近，没过半个月就沦陷了。数以万计的留难人员被困在救援中心，很快就被病毒吞噬了。 眼前，只能往还没有被感染或者感染情况并不严重的城市逃，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等到国家研究出了新型的疫苗，一切就都好办了。 苏生和尤今的下一个目的地是30公里以外的Z城。Z城是全国有名的化工城市，曾一度因化工业繁荣起来。灾难来临之时，大多人们都死于非命。据说国家先前在Z城周边进行了一次命名为“清洁”的病毒镇压工作，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内容，起效了没有。 车保持着90迈的速度向前驶去。苏生不敢开太快，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俩死于交通事故也太冤了。旁边的尤今则百无聊赖，看着相同的风景飞驰而过，有些昏昏欲睡。 昏沉的他忽然瞥到苏生紧皱眉头的表情，问道：“嗯？油箱里汽油不够了？” 苏生盯着前方，说：“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零星的丧尸。而且，越往Z城开越多。”尤今听罢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病毒传播的速度比我们还快，已经到达Z城了。” 苏生抿了抿嘴唇，只吐了几个字：“但愿不是。” 尤今是被苏生的急刹车惊醒的。还在睡梦中的尤今被惯性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脑门硬是被磕出了一个包。“怎么了？”尤今狼狈地问。 “不好，撞到人了。”苏生有些小喘。“真的？我去看看。”尤今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别去！”苏生一下子拉住尤今的手，示意他等等。 尤今的手很细腻，像是女孩子的手，软软的，很舒服。 果然，在他们说话的工夫，被撞的那个人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缓缓朝着车门移动。那人满身是血，脸已经没了一半，露出了狰狞的肌肉结构和头骨，显然被野蛮地啃咬过。 “是丧尸。”苏生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下去，要不然就要被啃成筛子了。”说完倒档把车往后倒了几步，然后一踩油门，从丧尸的身上碾了过去。 开了没多远，就到达了Z城高速的收费站。收费站此时已是破败不堪，到处是撞坏了的设施和满地的血迹。苏生他们绕开那些无人的废车，过了收费站，就进了城。 一进城，他们发现形势远比他们之前预计的要严重得多。他们原以为病毒在Z城只是小范围地传染，但现在看这状况，说明局面已经完全不可控制了。道路两旁尽是荒芜的景象，时不时能看到三两丧尸在建筑群中游荡出没。他们最先进入的是老城区，这一片的所有公共场所都已遭到病毒的严重肆虐，俨然一座死城。 “哎，等等。那儿好像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先过去把车子加满。”尤今指着右侧的一处说道。 车随即停在了加油站里，四周除了几座建筑物以外空空荡荡的。苏生几次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以后，才跟尤今下了车。一下车，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怪风席卷而来，把尤今柔软的头发吹得有些散乱。苏生驾轻就熟地端起油枪，开始往油箱加油。 “还好这儿还有免费的油，加油站的大姐为我们想得真周到。”苏生得意地看着显示屏上人民币金额的飞速跳动，加了这么多油却不用付一分钱，真是太爽了。 尤今“切”了一声，说：“你也不怕加油站的大姐看你加油不付钱变成丧尸咬你！” 苏生笑了笑：“好歹也是香吻一枚……呃，你也别闲着，去那边的便利店里面搜刮点吃的，今天晚上估计出不了城了，晚饭就得这么解决。” 尤今很听话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便利店。一进便利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收银台底下伸着一只腐烂的手，渗出了一滩已经发黑了的血。尤今熟视无睹，直接把货柜上剩下的食物划到臂弯里，大的小的、不同口味的照单全收。大难当头，也顾不得这些了。临走前，还顺便拿了一小箱矿泉水，把东西全都塞到里面，抱着小箱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前面已经加好油了的苏生有些不耐烦了，用油枪敲着车盖跟他说：“你是家庭主妇去买菜了吗，怎么这么磨叽……”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脸色突然一变，朝着尤今大吼道：“趴下，别回头！” 尤今愣了一秒，但随即他们的默契使然，他踉跄地趴了下来，食物倾洒了一地。他刚一侧身，一只丧尸就从他的身后扑面而来。尤今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而那丧尸更是癫狂至极，早已失去了人性，疯狂地扑咬着尤今。 丧尸身穿一身破烂的蓝色工作服，显然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而且正是便利店里的那具尸体。它的嘴张得之大令人不可置信，唇齿间满是黑紫色的血液。尤今手头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工具，眼看丧尸的血口就要碰到尤今白皙的脸，慌乱之际他随手抓了个面包往丧尸的脸上糊去。面包顷刻间化为碎渣，而尤今的手也沾上了滴下来黏稠的血涎。 正当尤今马上要被狰狞的丧尸啃咬到的危急之时，只听闷响一声，丧尸的脑袋应声开裂，脑浆溅射在了尤今的衣服上，嘶哑地倒了下去。苏生拿着一根小臂长的铁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尤今的面前。 苏生“桄榔”一声扔下铁棍，连忙抱起尤今问他有没有事。尤今喘着大气，没好气地回答他：“没事才怪！我差点被丧尸啃掉半边脸！叫你加油不给钱，你看，加油站大姐找我麻烦了。” “胡说，人家明明是个男的。”苏生瞥了一眼倒下的丧尸，把尤今抱到了车里。“刚才把我着急的，好不容易才从死人身上扒下来一根棍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东西搬过来。”苏生垂下浓密的睫毛，那俊俏的脸庞令尤今有些出神。 他说完就又往回走，把干净的食物都装捡到了装矿泉水的小箱子里，在地上来回装捡得不亦乐乎。可还没装到一半，他就忽然发现四周不对劲了—— 加油站的四周陆陆续续涌现出丧尸来，并且正在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最近的一只竟跟他还不到五十米。 苏生一看情况不对，胡乱揽了一把食物，装上箱子就往车跑。临跑前还把刚才用过的铁棍别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车那边已经有两只丧尸围着车啃咬了，苏生从后面一记铁棍就把其中一个放倒了，另一个刚反应过来，却也被苏生打得脑壳爆裂。 苏生一上车开动引擎，喘着气说道：“这儿也被丧尸围住了，咱们得赶快跑。子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群殴非好汉。” 尤今撇了撇嘴：“哪个子曰的，好好开你的车，再不走咱们都要功德圆满了。”苏生唇角一勾，踩上油门，风驰电掣，往丧尸最多的地方撞去。只见数只丧尸被吉普车一碾而下，硬是开出了一条血路来。 等车开出了丧尸包围的区域，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是什么引得那么多丧尸聚集到加油站附近的呢？难道，这群丧尸竟有感知人类的能力？他们不得而知。 尤今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拿着纸巾把白衬衫上的脑浆一点点地擦拭干净。苏生瞥了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爱干净，我脸上都是，还没说什么呢。” 尤今听罢，眼睛转了转，拿着纸巾很乖巧地把苏生脸上的污渍擦去。“嗯，这样才乖。”苏生满意地笑了。 “刚才用过的。”尤今吐了吐舌头。“噗！”苏生一口气呛住，直要去拧尤今的脸。 尤今打住，指着前面的一个人影叫道：“哎，你看——那儿有个人！”苏生赶紧把车开了过去，果然是一个男人，正招着手示意他们停下来。苏生靠前把车停住，下了车。 “怎么是你？”一下车，那个男人看到苏生的面孔简直不可置信。苏生倒也小小地惊讶了一番，但随即三言两语地就简单跟他解释了他们的来由。 尤今在一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两个对话，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男人来。男人应该三十出头，上身只穿了一条军绿色衬衣，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长裤，浑身上下满是尘埃和污渍。他很健壮，就算是污渍也挡不住他肌肉的线条。他的右肩上背着一挺很醒目的冲锋枪，脚下踏着一双很有气质的黑色军靴，估计是个军人。 苏生光顾跟男人谈话了，直到男人问起一旁的尤今，他才想起跟尤今介绍他来： “这是夏卫国，我父亲的战友。” 2、病毒 “南京军区特殊行动第四分队队长，夏卫国。”男人脸上的线条很刚毅，就算是微笑也丝毫不减他身上透出的军人般庄严的气质。 尤今礼貌地笑了笑，只是简单地报了名字：“尤今。” 苏生无意间瞥见夏卫国左手上有一条淤黑的伤口。那伤口并没有呈现愈合之势，反而使附近的皮肤发紫发黑，透出一种很不自然的病态。苏生权当做没看见，自然地邀请夏卫国上车。 三个人的力量总要比两个人要强得多，而且夏卫国曾受过专业训练，体能素质和应变能力各方面都比他们强上百倍，留下来就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尤今刚想上车，谁知苏生不露声色地使了个眼神，小声地说：“坐后面。”于是尤今就乖乖地坐到了车的后座。苏生开车，夏卫国坐副驾驶，尤今在后座一脸的莫名其妙。苏生发动引擎，车缓缓开动，载着三个人向前驶去。 “马上开到城郊的生化研究中心。沿路有路标，按着指示走。”夏卫国一边整理随身的枪械，一边头也不抬地对苏生说。他的表情有些疲惫，但仍然很坚毅。“研究中心？去那儿干什么？”苏生皱了皱眉头。 “去拿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夏卫国缓缓说道。 接着，他开始讲述了他来到Z城的始末。 6月初，丧尸病毒开始爆发，夏卫国被派到X城镇压丧尸潮。不幸的是，感染人数实在太多，整个城市几乎全是横行的丧尸，他的所属分队也伤亡惨重，于是他不得不提前撤出X城，暂时调回中央军区。谁知病毒发展速度太快，他仅仅被调回半个月，东南区域就大范围地爆发丧尸病毒，局面一度陷入失控。 中央军区紧急成立了调查小组来调查相关信息。调查人员查出，最先爆发病毒的X城在病毒爆发当天，被报有存在异常的突发状况。据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显示，当天傍晚时分，有一股携有不知名重金属的剧毒浓雾从X城东部上空飘来，浓雾能诱导人发生不可控的异变，极有可能是病毒的传播媒介。 调查人员随即从这里入手，继续跟踪浓雾的来源。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浓雾竟然是由X城东的一座化工厂泄露出来的。这座化工厂位于X城的城东郊区，有专门研究生化方面的一个庞大系统，是国家对生化研究的特批工业研究部门，常年进行生化实验和制造重金属材料。 5年前，化工厂向国家申请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研究项目，经过国家审批后，下达了一笔巨额的项目资金。但是这个项目的具体内容除了核心内部人员以外，其他人都一无所知，整个项目始终处于一种高度保密的状态中秘密进行。 这个秘密的研究项目，必定与这次的泄露事件有关。而这个化工厂，必定也是这次病毒事件的源头。所以，中央立即下达命令，在化工厂附近投下微型核弹，彻底摧毁了这一带的病毒源头。然而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之后，病毒的蔓延之势反而愈演愈烈，中央领导们这才发觉，单凭摧毁病毒的发源地并不能根本地解决问题，必须要清楚病毒的详细特性和信息才能成功研制出疫苗，从而有效控制局势。可是，化工厂已被摧毁，又要去哪儿寻找原始的研究资料？ 不久，调查小组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Z城的生化研究中心上。这座庞大的生化研究中心归X城的化工厂所有，建成于几年前，正是化工厂研究与开发的总基地。 既然是从属关系，那么这座生化研究中心内部必定会有更多关于泄露物质的详尽资料。于是夏卫国率领一批小分队，开始到Z城执行任务。 谁知，一到Z城，病毒就已经大面积地爆发，他的队伍拼命突围，却还是失散阵亡大半。仅仅一周后，队伍里就只剩下行动组长夏卫国一人了。但他必须去独自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因此，他想方设法地往化工厂二号靠近，但是却遭到了丧尸的层层围堵。 再之后，夏卫国就碰到了苏生他们，坐上了开往生化研究中心的车。 夏卫国的故事刚说完，后座的尤今就突然“嘘”了一声，说：“别出声。” 顿时车内一片寂静。尔后，他们在车外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求救声：“救命啊！” 车子猛然刹住。随即，反应极快的夏卫国立刻打开车门，对他们说：“我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幸存者。你们在原地接应，如果我半个小时内回不来，你们就赶快走。”说罢迅速地向道路右边的居民区跑去，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半分钟之内。夏卫国一走，车内又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良久，尤今开口：“我们真的要去那个研究中心？会不会有危险？” 苏生双手把着方向盘，沉吟了一声：“啊……也许吧。要是我们得到了原始资料，那么新型的疫苗说不定不久就能研制出来，我们才能有希望活下去。否则，还是死路一条。” 苏生看向后视镜中的尤今，疲惫地笑了笑，很是迷人。 尤今怔了怔，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十多分钟后，远处传来几声枪响，随后夏卫国和一个男生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中。夏卫国急促地跑到车旁边，把那个男生扔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上车，说：“快走，那边有一大批的丧尸正在追过来。” 夏卫国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一个惊讶的男声打断：“怎么是你们！？我的老天，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苏生从驾驶位上回头看，不禁也登时无语——此人他再熟悉不过，大名刘宏宇，正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兼死党，班上有名的高级话痨。 想想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遇到，这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苏生满脸黑线地发动了车子，而刘宏宇在坐在后边激动地喷着唾沫星子：“终于看到你们几个活人了啊！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啊！要不是小爷我命大，不然我早就被那群丧尸啃死了！……我告诉你们，刚才我下居民楼想看下外面的情况，不曾想就被一大批涌上来的丧尸围住困在楼顶的天台上，幸好这位英雄及时相助，我才能幸免于难！——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坐在前座的夏卫国一笑：“叫我老夏就行了。”刘宏宇感动得就差涕泗横流了，感叹道：“英雄啊！最美老夏啊！你拯救了一个平凡无辜的受难者，你的行为太高尚、太伟大了！我对你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延绵不绝……” 苏生打断他：“行了行了，别废话。说说，你怎么会在Z城？” 刘宏宇话锋一转，道：“我不是这学期期末提前回家了嘛，我家正好就在这儿。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宅在家里，都快两个月没出门儿了，把压箱底儿的一箱泡面都啃完了，这不今天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好嘛，结果差点被丧尸给挂在这儿。” 苏生叹了口气，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苏生随后也跟他讲了他们三个到这儿的缘由，刘宏宇似懂非懂，却总是插话，后来苏生索性也不讲了，留着让他慢慢意会去吧。 等车开到了城郊的生化研究中心附近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幸好夏卫国碰上了苏生和尤今，否则这么长的路起码要走上大半天甚至更长，更别说路上有那么多横行的丧尸。 研究中心此时已经荒废了有些时日了。但它没有显得破败，而是在这阴霾之下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和震慑力。它坐落在一片枯树林的中央，就像一座钢铁的牢笼，好似正坚守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行人下了车，发现四周的景物特别荒凉。可能是受到病毒的一系列或是直接或是间接的影响，树木大多都开始枯萎，呈现出一副病态的样子。夏卫国从腰间掏出了两把92式5.8mm手枪，一把给了苏生，一把给了尤今，他自己留有一把手枪和冲锋枪，并一人给了十发子弹，简单地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至于刘宏宇，夏卫国说就跟着他就行了，他会保护他的。 “靠，老子还想在有生之年玩儿一把枪呢，好不容易能耍耍帅。”刘宏宇抗议，说罢摆出一副吹枪口硝烟的样子，十分欠扁。“行行行，尤今，把你的枪给他，我护着你。”苏生一脸无奈地说。 在枯树林中前行了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研究中心高大的正门。此时有三米多高的正门已经残缺，像是被什么东西硬冲撞开的一样，露出一个倒伏的缺口。大门旁边几个大字“Z城化工厂研究中心生化部”清晰可见，上面留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一具已经彻底死亡了的尸体。尸体被直接切断了脊椎，瘫倒在满是杂草的地上，干枯的血液凝结成一滩触目惊心的黑色。 刘宏宇神经质地把枪对着尸体，每走一步就往后瞄准一下，生怕它会突然蹦起来咬人。“笨蛋，已经被切断了脊椎了，起不来了。”苏生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示意他跟上。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迈过大门，来到了中心主楼前的空地。 不得不说，这个生化研究中心的规模是无比巨大的。苏生以前只是在网上了解过一点，谁知今天亲自来到这里，竟感觉这里像是一个偌大的城堡，不，是一个巨大的现代化工业王国。光是这座主楼，就有几座普通城市的政府大楼拼合起来那么壮观，由此可设想整个占地的规模之大。 中心主楼的样子很奇怪，不是传统的四方形，而是一种类似于“S”的扭曲形状，不知建造者在建造之初有何用意。不过，苏生总感觉这座大楼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正当苏生这样想着，那边刘宏宇的声音突然传出：“我去，咱们有麻烦了。” 剩下的人赶紧回头，竟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忽然涌现了一大批的丧尸，正向他们移来。 3、遭遇 这批丧尸规模不小，数量在几十只左右，估计是工厂附近游荡的丧尸集结而成。丧尸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部狰狞，体态扭曲而不自然，呈包围之势向他们收拢。 夏卫国拉上枪栓，道：“赶紧往正门跑，不要耽搁。” 于是剩下三个人迅速跑到中心大楼的正门来。正门是用极厚的钢板做的，十分坚实，就算是用炸药说不定都轰不开。“我去，这是要咱们刨土钻洞进去吗，要不来个核弹给兄弟炸一个？”刘宏宇用脚踢了踢门。 那边夏卫国的枪声已经响起来了，他叫道：“你们快点，想办法把正门打开！丧尸越来越多了！” 三个人围着大门团团转，连个缝儿都找不着。门的右侧有一个巴掌大的身份验证器，但是对于没有研究中心身份卡的他们来说，纯粹就是一个摆设。 眼看夏卫国就要和丧尸正面交锋了，苏生暗骂一声，愤怒地一拳打在了门上。这时，尤今忽然看到了什么，指着大门一侧的一具尸体说：“你们看那个！”苏生和刘宏宇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具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尸体远远的斜歪着靠坐在墙上，头部受损严重，失去了半边脑袋。 “对！快去搜，他身上肯定有！”苏生拍了拍刘宏宇的后背，示意他赶紧去。“呃，我说，这么刺激的工作你们不想试试？”刘宏宇嘴角抽动。“快去！”苏生踢了一下他的脚脖子。 刘宏宇踉踉跄跄地到了尸体跟前，捂着鼻子忍住尸体发出的腐烂气味，侧过头来颤抖地把手伸向尸体的衣服里，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阿弥陀佛……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只是借你身份卡用一用，说不定一会儿就还啊……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的。”苏生朝他喊道。 好不容易拿到了卡，刘宏宇撒腿赶紧跑回来上交，而与此同时夏卫国也正好退到了他们的身边。苏生把身份卡往验证区一放，随即语音提示：“非正常工作时间进入，防御系统开启，请输入确认码。” 苏生顿时愣在那里。怎么还要确认码？什么是确认码？一时苏生不禁头大，这研究中心的破安保系统简直要坑死人了啊。夏卫国不得不开口了：“随便按几个，看能不能蒙对。不行的话，咱们就跟他们拼了。”说罢又是几声枪响。 不得不说夏卫国的枪法很准，几乎每一颗子弹都是完美爆头，没有一颗是浪费的。不过，丧尸的数目越来越多，单凭点射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苏生咬咬牙，埋头按了几个数字，随即小屏幕上显示：“身份确认中，请稍后。”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只听机械转动的声音，大门应声划开。“我靠，你小子开挂了吧，怎么打开的！？”刘宏宇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生也是没料想真能成，耸了耸肩道：“我蒙了个‘000’，结果还真对了。——这帮科研人员，在专业领域呼风唤雨，实际就是个懒得要死的渣儿。” 话还没说完，意外发生了，只见一群丧尸从打开的门中突然涌出，众人都猝不及防。还是夏卫国最先作出反应，换上82式9mm冲锋枪立刻开始扫射。一边的苏生和刘宏宇也拉上枪栓，将就进的几个丧尸点射，顿时枪声震天，场面混乱一片。 “不行，后面的丧尸更多，我们必须挺进去！跟我走！”夏卫国朝他们喊道。 于是三个人跟在夏卫国身后，硬是开出了一条血路来，终于进了中心大楼内部。还好，刚才涌出来的丧尸已经差不多是大厅里的全部丧尸，夏卫国把剩下的丧尸逐一爆头，然后下达关闭指令，正门徐徐关闭，只听“轰”的一声与外面隔绝开来。 “呼，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老子就要变成英烈了。”刘宏宇长吁了一口气。苏生则挽着尤今的手，问道：“有受伤吗？” 尤今没说话，抿着嘴唇摇摇头。 众人环视了四周，发现这里面异常地空荡，偌大的大厅内除了一些地上的尸体以外，竟没有其他活动的丧尸，这不禁让他们有些意外。“原来的工作人员呢？怎么全都消失了？”苏生牵着尤今的手问道。夏卫国也感觉不对劲，皱着眉头道：“不清楚，不过倒是件好事，要全是丧尸，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夏卫国目光很敏锐，一下子就盯上了大厅里的楼层指示图。四人走到跟前来，眼前呈现出来的是一幅巨大的、错综复杂的楼层平面图。“5F，B区中央控制室，旁边就是高级研发室。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夏卫国指着地图的一块红色区域说道。 “这里肯定早就停电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贮存电量供给安保系统，电梯肯定是上不去。”苏生望着紧闭的电梯门说。夏卫国果断地背起冲锋枪，示意其他人跟上，说：“只能改走楼梯了，辛苦一些，不知道这样子弹够不够用。” 一楼至二楼的楼梯就在大厅的正中央，足足有十米多宽，给人以一种殿堂级的感觉。 而到了二楼，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到处都是规模不一的研究室和办公室，穿行其中有很大的危险性，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丧尸前后夹击，插翅难逃。 夏卫国开路，苏生紧跟，身后是尤今，刘宏宇殿后。周围的环境十分寂静，耳中只有他们走路的声音和微弱的呼吸声。众人所有的感官和神经都紧张起来。 这段路很长很长，长到令苏生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梦，而且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噩梦。他和尤今的手心全是汗，分不清彼此。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走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处，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状况。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们继续走向第三层。第三层的结构又与第二层有很大的差别。苏生能依稀感觉到整个楼层是呈“S”形排列的。这一层几乎都是办公室，但办公室的门都是虚掩着的。他们走进其中一个查看，发现里面的摆设安然无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里面的人已经都不在了。就好像所有的人在某一时间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突然集体撤出，而且是非常匆忙，以至于没有处理好办公室里的一些散乱文件。 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病毒在这座大楼里爆发了？那么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一行人走在昏黑阴鸷的过道中，刘宏宇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提心吊胆地跟在队伍后面。尤今则淡定一些，纵然心中是有些没底的，但是苏生紧握的手让他感到并不那么害怕。 “嗒，嗒，嗒。” 几声清脆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空寂的楼层中。 “嗒，嗒，嗒。” 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紧绷起来。一时间，他们的心简直要堵在嗓子眼了。 是谁？难道这里面还有活人吗？ 夏卫国保持着镇定，向前方喊话：“有人吗？听到请回答。”他浑厚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回荡。 没人回答。足足过了一分钟，又传来“嗒，嗒，嗒”的声音。 “咱们……不会是碰到鬼了吧。这地方这么邪门，会不会……”刘宏宇小声地说。“嘘，别出声。要是活人的话，碰到我们不会不出声。肯定有蹊跷。大家做好准备。”夏卫国说着拉起了手枪的枪栓，对准前方的黑暗处，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大约走了十来步，前方的黑暗中蓦地出现一个人影。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个人影是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低着头，但按衣着来看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工作服，脚下有一双红得似血般的高跟鞋。 “你是谁？”夏卫国举枪问道。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吟。眼前的场景不禁让苏生他们毛骨悚然。 夏卫国接着说：“我们是来这儿执行任务的，并不会伤害你。如果……” 就在此时，那女人在昏暗中缓缓转身，苏生他们此时清楚地看见，那女人竟然没有脸！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女丧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夏卫国，一副血淋淋的狰狞头颅向他们袭来！夏卫国迅速开枪，可是那丧尸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竟能在墙壁之间来回灵活地跳跃翻转，子弹尽数打在了墙壁上，迸出火花。 说时迟那时快，女丧尸一下子从天花板上跃下，跳到了夏卫国的肩上，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眼看丧尸就要咬到夏卫国的脖颈，可因为实在太近了，苏生他们根本不能开枪，说不准就会一枪爆了夏卫国的头，谁都没法冒这个险。 夏卫国拼死撑着女丧尸的头颅，但那丧尸的力气反而更大，尖利的爪子死死地嵌在夏卫国的双肩上，张开的血盆大口不停地试图噬咬到他。夏卫国面色发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开枪……” 苏生和刘宏宇都傻在那里。他们只是第一次接触枪械，根本谈不上什么准度，况且夏卫国的头和丧尸的头离得太近，稍有偏差就是惨剧的发生。 可是，眼前已经没有选择了。再不开枪，恐怕夏卫国的脑袋就要被咬裂成两半。苏生举起枪，咽了咽口水，微微瞄准。只听“呯”的一声——子弹没有打中女丧尸的头，而是打在了它的胸口。登时丧尸被子弹打飞到几米以外，夏卫国趁机赶紧从地上捡起手枪，对着丧尸连开了数枪，每发子弹正中要害，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留余地。 丧尸中枪，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众人看着眼前恐怖的情景都惊魂未定，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宏宇心有余悸地问。夏卫国喘着粗气，整理着枪械道：“不知道，可能是病毒的一种变异体，在丧尸的体内发生了异变。” “天呐，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BOSS么！打赢了有没有什么东西可拿啊？”刘宏宇张大嘴巴感叹。苏生没理他，说：“这下我们有麻烦了，不知道这座中心大楼里面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变异体。哪怕再遭遇一个都够我们受的了。” “所幸，你们都没受伤。我们得加紧往前走了，我们刚才的声响太大，迟早会引来丧尸。”夏卫国说完瞥了瞥肩上的伤口，沉默着。 四人继续朝着5F行动。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没有再遇到丧尸的变异体，偶尔遭遇几只丧尸，也暴力地被解决掉了。 于是，他们很快就到了第五层，中央控制区。 到了中央控制区，苏生浑身上下总感觉有些不得劲，却又说不清是哪儿不对。他们一路直奔中央控制室。夏卫国几枪破坏了控制室的锁，一行人直接闯了进去。 控制室里面尽是黑白的显示屏，监视着研究中心各个位置的情况。夏卫国简单地看了看显示屏，大致了解了在这座研究中心里面丧尸的分布。幸好他们走的是楼梯，因为楼梯直通的是每层楼的东面，而西面则正是丧尸活动较为频繁的地带。 夏卫国默记下了几个重要的地点，然后就要往出走。 “等等。你们看，这是哪里？”尤今指着最角落里的一个显示屏说道。众人的目光随即被吸引了上去。 只见显示屏中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像人潮般攒动。 显示屏上标识的字是“E区”，可是一层大厅的平面图中，明明没有这个地方啊。 4、阿桑奇 “算了，先不管这些，到研究室拿资料才是我们的目的。”夏卫国皱了皱眉头，说罢就带着大家走出了控制室。出了控制室，楼道中竟然有两三只丧尸游荡，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夏卫国和刘宏宇开枪直接爆头了几个。 高级研究室毕竟是高级研究室，安保工作做的也是相当严密。第一道关卡照样是身份卡和确认码，苏生放上卡，按了个“000”就混过去了；而第二个关卡，则是令人头大的指纹验证。 指纹这个东西别人可伪造不了，随便拿个手指头按几下就想蒙混过关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当苏生一脸无奈地研究着指纹辨识器时，身后的刘宏宇得意地笑了。 “笑什么，有种你来。”苏生没好气地说。“来就来，谁怕谁。”说罢刘宏宇走上前去，猫腰神秘地鼓弄了一下，结果辨识器传来声音：“指纹识别中，请稍后。” 大约两三秒之后，紧闭的大门上的锁应声而开，说明指纹验证这一关过了。 旁边的几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去，你跟那兄弟不会是亲戚吧！？不过——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啊。”苏生一脸的不敢相信。刘宏宇“嘿嘿”很贱地一笑，手掌一展，一根发青的断指露了出来。“这是我刚才拿身份卡的时候顺便捡的——那兄弟的手指已经断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真是神算。”刘宏宇说罢挑了挑眉毛，一只手作捋胡须状。 苏生彻底败给他了。 四人二话不说赶紧进了研究室，一进研究室，一股莫名的清冷袭来，让苏生感觉十分不自在。研究室足足有上百平米，放眼望去尽是大大小小的实验台和实验仪器，泛着淡淡的蓝光。其中的一些仪器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工作状态，蓝灯持续地闪烁。研究室里没有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交错纵横的管道，其中一些管道联通着实验设备，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刘宏宇进了研究室颇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到处都觉得新鲜。一些实验台上还放置着一排排试管，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他刚想伸手把其中一个拿出来看看，就被夏卫国叫住：“别乱动。说不定你的手指头就会马上消失。”刘宏宇这才悻悻地放下手。 众人环视一周，一台体型硕大的工作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工作台上有一台将近42寸液晶电视那么大的显示屏，台面上散乱摊着一些笔记和工作记录纸。 这，也许就是他们最终想要的东西。 夏卫国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本黑皮笔记，翻到了前几页。苏生他们都凑上来看了起来。 笔记的字很端正，写得规规矩矩的，每一页的开头都有当天的时间、工作任务和记录员。这一本的记录员叫做“秦凯”，记录的内容十分详尽。可惜的是，这本笔记并不是第一本，它是从中间开始记录的，应该还有一本记录着之前的内容，但具体是什么他们并不得而知。 一开始，只是一些常规的工作记录，大意就是他们在做一个实验，而且这个实验貌似还得到了预期成果。 不过越看到后面，苏生他们就越觉得后背发凉。 这本笔记不光记录了他们的实验过程，还记录着一个特殊的人。 这个人就是这座研究中心兼高级研究室的掌管人，一个叫做阿桑奇的德国人。 阿桑奇这个人苏生倒是知道。他可以算得上是生化领域的大师级人物，早年在德国成立过一个公司，专门生产一种新型药品。谁知公司刚刚成办了几年，就发生了意外状况。 当时，他的药品不断地出现有严重的副作用情况，并且致使几名德国患者意外死亡。因此，阿桑奇的公司遭到起诉，药品不久就停止生产，公司随即倒闭，他也从此没了踪迹。 两年后，阿桑奇作为Z城生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中国。在此之后，他不断地为研究中心作出一系列的杰出贡献，很快就坐上了研究中心的第一把交椅。可以说，不仅是高级研究室，整座研究中心都是他的。 笔记上记载，五年前，他带领着一批德国人突然加入了高级研究室的研发队伍，并谋划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实验。苏生他们一下子明白了，这，便是为什么国家给研究中心拨款如此巨额的原因。 而他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要创造出所谓的“完美人类”。 他通过对人类基因的研究，不断地进行改造和实验，意在通过这种方式使人类的生存能力得到显着的提高。举个简单的例子，普通的人类接受了改良以后，假如他某一天发生车祸失去了一只手臂，那么他将会凭借自身超强的修复完善能力逐渐愈合伤口，并最终还原失去的手臂。 还有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大大地延长了人的寿命。按照他的理想目标，改良以后的“完美人类”将会拥有长于普通人五倍之多的寿命！也就是说，“完美人类”肌体衰老的速度和自身的生命力将会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看到这里，苏生不禁出了冷汗，那这样改造以后的人还算是“人”吗？这不就是等同于一个不死的丧尸吗？ 实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约只过了两年，他的“完美人类”的计划就得到了初步成果。阿桑奇不断完善、改进，让细小的、对人体无害的微生物作为载体，制成了第一批“完美人类”药剂。 但是，第一批的生化药剂被内部人员通过实验被证实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苏生惊讶地发现，这个实验的群体，其实就是生活在X城的部分人群。早在四月初，生化药剂就被研究人员秘密被散播在了社会中，并进行暗中观察。不过，药剂显然是对人没有太大的影响，初步的实验也就此失败。但这一做法仍是不免令人后怕。 因此，阿桑奇又马不停蹄地赶工改良，终于制成了第二批的“完美人类”生化药剂。 苏生意外地发现，第二次的临床实验，“实验对象”一栏写的名字竟然就是阿桑奇本人。大胆的阿桑奇在研究中心密闭的中心实验室中接受了生化药剂的注射，亲自进行了第二次的实验。 可是，这时候意外发生了。由于工作人员没有预计好生化药剂的量，被注入药剂的阿桑奇身体出现极端异常，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异。他在一开始被强制禁锢在实验室里，可之后不久就挣脱了控制，并杀死了周围全部的实验人员，逃出了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叫“嗜血者”，因为他只要嗅到血液的味道，就会疯狂地杀戮。 笔记上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变异后的他：怪物。 与此同时，X城的化工厂因为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而出现了严重的泄露事故，泄露出来的重金属毒雾恰好与之前被散播的缺陷药剂发生反应，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尸病毒。病毒在人群中大量传播，直接造成了第一波丧尸潮的发生。 “天啊，这不会是科幻小说吧，这么给力。”一边的刘宏宇边看边不住地感叹。 夏卫国的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没想到，病毒的传播从今年春天就已经拉开序幕了，只不过，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另外，还有一个令夏卫国感到不安的是，变异后的阿桑奇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见到它？ 忽然，夏卫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们刚才进到研究中心时的情景：倒伏的大门，遍地的血迹，彻底死亡的尸体——都一幕幕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四个人在静谧的研究室内对着一本笔记本若有所思。尤今从工作台上划拉了几张记录纸，上面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基因螺旋图和德文学术报告，一并交给了夏卫国。夏卫国把这些纸和那本笔记塞在了一个牛皮纸质信封里，放进口袋。 苏生叹了口气，心想这阿桑奇也算是为科研事业作出贡献了啊。 科技，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它能造福人类，却同样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人类。 正这样想着，夏卫国说道：“好了，咱们都别多想了，剩下的就交给国家的科研人员了。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儿出去……” 话未说完，只听外面的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一个衣衫褴褛的丧尸摇晃地闯了进来。众人回头，不免都吃了一惊。丧尸怎么会进到这里来？ “不好，我们被堵住了。”夏卫国一下子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有几只丧尸尾随着闯进了研究室，正缓缓地向他们所在的方位移动。“看样子外面聚集着不少的丧尸，我们出不去了。”苏生蹙眉说道。刘宏宇大叫：“不是吧，好不容易拿到了任务物品却交不了任务！坑爹的设定啊！” 苏生冷冷地说：“要是我们出不去，别说任务了，我们自己就交代这儿了。”夏卫国迅速巡视了四周一圈，仰头瞥见了顶棚上交错的管道，说道：“我这儿有绳子，顶棚上有那么多管道，我去试试能不能上人。”说罢从腰间解下了一条带着勾爪的绳子，向上抛去，只见勾爪在管道上绕了几圈，稳稳地扣住了绳子。 夏卫国先开枪打死了就近的几只丧尸，然后跳上工作台，抓住绳子向上一跃，几秒的工夫就到了管道上。他踩了踩脚底的管道，向他们说道：“可以！你们快上来！” 苏生让尤今先上，他扶着尤今的腰，把他托上了绳子。绳子摇摇晃晃，虽然一头有夏卫国牢实地踩着绳子，但爬起来仍是十分费力。到了苏生，情况则好了一点。苏生以前有玩过攀岩，抓绳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 等到了刘宏宇开始爬，周围的丧尸已经越聚越多了。刘宏宇把枪扔给尤今，咬着牙往上蹭。夏卫国开始在管道上对着丧尸点射。子弹穿过试验台，打碎了许多玻璃试管，玻璃碎片和各色液体飞溅开来。 “快啊！想活命就利索点！”苏生朝刘宏宇喊道。刘宏宇抓着绳子，怎么都爬不上来，每每都是蹭个一米左右又掉了下去。眼看最近的一只丧尸离他不过五米远了，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汗水从额上淌下。 “稳点儿！抓紧绳子！快！”夏卫国也吼了起来，手上的手枪不停地点射。此时研究室里已经到处充斥着血淋淋的丧尸，按这个速度手枪根本就不可能跟上。情急之下夏卫国换上了他的冲锋枪，开始扫射最近一排的丧尸。一时间子弹声和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 这边刘宏宇已经颤颤巍巍地爬了一米多点，起码还有三米才能爬上管道。众人的心急如火燎，场面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随着最后一颗子弹的出膛，冲锋枪的子弹彻底告罄。夏卫国瞪着双眼，愤怒地把枪一扔，开始继续用手枪点射。不到三分钟，密密麻麻的丧尸群终于彻底攻占了整个研究室，聚集到了刘宏宇的脚下，刘宏宇的鞋底离丧尸们乱抓的腐手不过十几厘米远。 夏卫国一看手枪根本不起作用，索性收起手枪转而对刘宏宇大喊：“别紧张！抓牢绳子，慢慢往上爬！千万别松手！” 刘宏宇全身都开始战栗起来，咽了一口唾沫，使劲全身的力气往上爬。但是由于已经僵持了太久，体能并不好的他手臂开始渐渐失去了力气，反而又下滑了一点。夏卫国想去拉绳子，但是身后是完全悬空的，况且管道并不宽，稍稍一使力身体就很有可能就会失衡坠下去。 “啊——救命！”刘宏宇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他的裤脚被一只丧尸扯住，正被死命地往下拉。“不！”苏生大吼一声，开枪直接爆了那个丧尸的头。与此同时，又有一只丧尸抓住了他的脚，使劲地往下扯。 “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刘宏宇眼泪都快出来了，乞求地看着他们，绳子在不住地颤抖。“坚持住！往上爬！”夏卫国咬紧牙关，也不顾别的了，一手反扣着管道，另一手往上拽着绳子。苏生也来帮忙，而尤今隔着苏生，伸不上手，只能胆战心惊而焦急地观望着这一切。 这时，两个体型高大的丧尸突然一把扯住了刘宏宇的脚腕，而刘宏宇终于坚持不住，从绳子上被扯了下去！ 5、突变 中国，X城化工厂。 一朵炽红的蘑菇云从化工厂的周边徐徐升起，顷刻间摧毁了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物。 四周的房屋和树木全部化为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也在瞬间变成灰烬。 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眨眼的工夫就被撕成碎片。 ——当执行任务的工作人员监视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几天后，当检测人员将检测数据反馈回来的时候，大家震惊地发现，化工厂周围的放射性物质浓度居然在急剧下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核裂变所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和物质。 工作人员的脸色全都变了。 弥漫着浓雾的废墟中，一个硕大的黑影暗哑地低吼着，露出了一对如血般的眼睛。 “救我啊！”刘宏宇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大喊。苏生伸着手吼道：“不要！” 刘宏宇一下跌入丧尸群，身边的丧尸像是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顿时沸腾起来，成群地涌了上去。 他瘦弱的身躯立刻被埋没在拥挤的丧失群中，只剩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张脸颊。丧失们疯狂地噬咬着他，抓扯着他，刘宏宇刚想叫出生来，喉咙就被丧尸的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顿时发不出声来，只有窒息般的嘶哑声。空气中霎时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不！”苏生声泪俱下，看着刘宏宇活生生地被咬成血人，苏生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情绪。一旁的夏卫国扶着苏生，紧紧地咬着牙，发出了悲愤的低吼。尤今则傻傻地愣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苏生迷蒙的视线中，刘宏宇的面孔渐渐堙没在了密集的丧失群里。他的脑海中最后映现出的是刘宏宇临死前的眼神，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无助。 如果苏生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那么他肯定会铭记这个眼神一辈子。 有时候，生与死仅仅就在那么一瞬间。人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逆转。 夏卫国开口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刘同志为了任务光荣牺牲，他是最伟大的。”夏卫国的声音有些颤抖，手紧紧攥着拳头。苏生一手牵着尤今，注视着底下的丧尸群，眼神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几分钟前刘宏宇还好端端地在他们的身边，而现在却沦为丧尸们口中的食物，被残忍地活活咬死。所有人都难以相信这个血淋淋而残酷如刀刃般的事实，一时沉寂下来。 底下的喧嚣，跟他们的悲寂就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我们……还是快点找到脱身的出口吧。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小刘最大的尊敬。”夏卫国庄严地说。苏生垂下睫毛，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极弱的气声道：“好。” 于是，夏卫国把逃生绳收了上来，三人半蹲着身子，缓缓离开了刚才的地方。 高级研究室顶棚上的管道交错复杂，通往着不同的实验仪器。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管道上行走，摸索着出路。可是，整个实验室几乎都是密封的，很难找到其他的出口。三人在原地踌躇了许久，仍是没有一点进展。 没有了刘宏宇，队伍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三个人都在向偌大的研究室内展望，力图寻找到能逃出去的途径。 “如果我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就算不被底下的丧尸啃死，还是一样要饿死在上面。”尤今沉着脸说道。苏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手托着下巴，往研究室的另一端望去。夏卫国和尤今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所望的方向—— 那是一个巨大的置物架，距离他们有十多米远，由于刘宏宇的鲜血气息聚集了很多的丧尸，所以那里的丧尸反而并不是很多。置物架有两米高，看上去是合金做的，非常坚固，里面本应该陈设着一排排实验仪器和试剂。 苏生蹙眉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置物架有什么不对劲？”尤今听罢，仔细观察了一番，若有所思地说：“置物架的玻璃门完好无损。但是……里面的玻璃容器却……全都碎了。” 夏卫国接着说：“你们看，旁边那儿是不是有个身份验证器？如果是的话，那么就意味着……” “意味着那里极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的逃生通道。里面的玻璃容器，很可能是置物架在转动的过程中，由于惯性倾倒破碎的。”苏生得出了结论。 于是三人想办法靠近那个置物架。大约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置物架的上方。底下的丧尸远没有刚才那边的多，只是寥寥数个，夏卫国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跳到了置物架的前方。他因为是军人出身，近身格斗自然不在话下，徒手就迅速地放倒了几个附近的丧尸，动作流畅而不留余地。 苏生把身份卡从空中抛给他，他接过卡片放在了验证区，然后又输入了确认码。只听墙壁之后传来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高大的置物架缓缓翻转，露出了墙上一个深邃的通道。 夏卫国见计划成功，赶紧让苏生他们跳下来。因为管道离地面的高度不小，夏卫国在底下一个个地接着，他俩才勉强跳了下来。 三人一进通道，夏卫国立马就下令关上了机关门。门一关，他们发现这是一个昏暗的空间，地方并不宽敞，大约只留了两三个人并肩的宽度，墙壁上嵌着一排微弱的灯光，绝大多数都已经不亮了。 “看来，这应该是研究室里的研究人员逃生用的通道。”苏生说道。“可是，又通往哪儿呢？”尤今疑惑地问。 “如果是给他们自己逃生用的，那么这儿必定会有通往外界的出口。”夏卫国边勘探着四周边说，“往前走，前面肯定会有出路。要注意突发状况。” 夏卫国在前开路，尤今在中间，苏生断后，三人就这样在昏暗中慢慢往前摸索着。通道很长，而且苏生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整个通道呈下降趋势，中间甚至出现了很长一段的台阶，说不定就通往着地面。 苏生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们手中的那张身份卡。身份卡上的人叫做“吕斌”，是高级研究室的成员之一，也正是研究中心门口的那具死亡了的尸体。他能出现在那儿，说明他一定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一路无话，四周安静得吓人。通道中回荡着他们细碎的脚步声，甚至连彼此的喘息声都一清二楚。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前方的状况就不对了。三个人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分岔路口。夏卫国禁皱着眉，细细地打量着两个岔路，可是以他如此敏锐的眼光，还是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是正确的通道。 “怎么办？总得选一个吧，不然总不能困死在这里。”苏生说道。“你们觉得呢？”夏卫国反问他们两个。 尤今看看左边的，又看看右边的，说：“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两条路有什么差别，没意见。”苏生耸了耸肩，示意同样没有结论。 “好吧，那我们就选右边的，赌一把运气。”夏卫国提议。于是三人在这短暂的停留后再次向前走。其间又出现了几次分岔路口，他们依然坚持选择了右边。 人生就是在不停地做选择。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逼迫自己去作出选择。 这段路很长很长，连尤今都要质疑它到底有没有出口。经过了刚才的一番遭遇，所有人都有些疲惫，特别是尤今，脚脖子已经快要软了。偶尔停下来苏生给他揉揉，但仍是酸痛得要命。 就在他们即将准备第三次休息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前面的不远处透出了些许光线。所有人都欣喜若狂起来，快步向光源处走去。 走了这么久，终于走到尽头了，苏生的堵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可当他们走出通道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傻了眼： 面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像是一个地下广场，头顶是钢板密封的穹顶。此刻他们正站在围绕广场一周的楼梯高处，俯视着这一切，而在他们脚下，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 不，那已经算不上是丧尸群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丧尸海”。按这个规模估计，起码有上千只丧尸聚集在此。难怪，研究中心上面的丧尸数并不多，而是全都跑到这里来了！也难怪，监视器里会有那么密集的丧失群，原来那上面所说的“E区”——正是此处。 三人望着眼前壮观的一幕都愣在那里。震惊之余，夏卫国说道：“按他们的衣着来看，这些都是研究中心的人，病毒爆发的时候大部分都躲到了这里，结果没想到病毒无孔不入，把这里直接一锅端了。” “天，这么多的丧尸，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苏生不自主地问道。“不清楚，有可能普通工作人员有另外的逃生通道。这里应该就是研究中心建造的地下避难所。” 这研究中心也真是有钱，把钱都花在建造这个地下广场来——不过话说回来，最后还不是徒劳无功，白白当了病毒的老巢。要是他们研究中心的老总还活着，那恐怕他要被气死了——不对啊，他们的老总——不就是那个阿桑奇么。苏生这样想着。 “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往这些丧尸来的地方走才能通到地面。丧尸不能走楼梯，而这里就像是一个漏斗，他们只要下来了就肯定上不去。”夏卫国审视下面的情况说道。“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而且也没有可行性，底下的丧尸数量那么多。”苏生马上说。 “你们看那里。”夏卫国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说道，“那儿估计就是通往地面的通道。丧尸大多都聚集在了西面，而东面则比较稀少。我们还是像刚才在研究室里的方案，想办法到达那片区域，迅速地下去跑进通道。” 显然，这里的难度要比刚才的要高得多。如果在研究室的算是游戏里入门级的关卡，那他们现在面对的则是游戏的最终关。要是出了一点差错，那么他们三个很快就会被丧尸群淹没，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他们先试图往东面靠近。整个地下广场规模十分庞大，占地起码有几千平米，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完全建成，穹顶以下很大一部分是岩石和水泥构造，其他的设施也极其不完善。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等他们走了离目的地差不多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他们吃惊地发现架空在岩壁上的悬梯居然断为两节，中间硬是隔出了一道将近有五六米的塌陷，阻挡了他们的去路。这样远的距离，光靠跳是肯定跳不过去的，更何况中间是完全悬空的，掉下去就算不被丧尸啃死，也差不多要被摔得肝胆俱裂了。 夏卫国巡视了一下岩壁，发现正前方头顶处一排打在岩石里的桩子，头部裸露在岩壁外。他再次拿出逃生绳，使准了力往上一抛，逃生绳牢牢地绕在了桩子上。 夏卫国一手拽了拽绳子，一边对他们说：“用绳子荡过去，一个一个来。” 6、地下河 “用绳子荡过去，一个一个来。”夏卫国扯着绳子说道。 苏生看了一眼前面的距离，又看了看细长的绳子，犹豫地说：“这……能行吗？”夏卫国回答他道：“眼下不行也得行，我们没有退路。更何况，我看这桩子既然是打在岩石里的，牢固性必然很好，你们不必多虑。看好了。” 他把绳子绕手上一圈，另一只手调整好位置，示意他们往后，然后助跑了两三步，整个人从空中划过中间的隔断，稳稳地到达了另一端。 绳子荡了回来，苏生赶紧抓住。“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松手！”夏卫国在对面喊道。苏生给了尤今一个眼神，握紧绳子，咬咬牙往前跑去。绳子带着他划过了一个短暂的弧度，两秒钟之后便到了夏卫国的身边。 到了尤今了，苏生不免为他捏把汗。尤今的身子看上去有些瘦弱，纤细的手腕不知能不能禁受他全身的重量。他绕好绳子，咽了口口水，朝着苏生的方向跑去。只见他和绳子迅速地荡过半空，向着他们荡来。但是，等他准备松手的时候，由于惯性不足，绳子带着他再次向后荡去！ 苏生的心“咯噔”一声。他赶紧上前想伸手去拉尤今，可是尤今随着绳子的摆幅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竟停在了半空中。 尤今的面色发白，手臂马上开始酸痛起来。尤今平时的体育成绩并不好，尤其是引体向上项目，就是因为臂力不够而年年都不达标。可是，此时此刻考验的正是他的臂力，如果坚持不住，那么他立刻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听着，坚持住！想办法荡过来！”苏生焦急地向他喊道。 他看着前面的尤今，忽然眼前又重现了当时刘宏宇的情景—— 刘宏宇也是这样，一个人颤抖地抓着绳子，进退两难；刘宏宇也是这样，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跌了下去，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苏生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刘宏宇临死前绝望的眼神，还有他坠下去那一瞬间的残酷情景。他太害怕，太害怕尤今也会像刘宏宇一样，成为下一个离他而去的人。 “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沉着点！”夏卫国对尤今喊话。尤今咽了口唾沫，向身下看——他的脚下是十米多的高度，没有任何的阻挡。但身旁的岩壁上有几块突起的岩石，不知能不能借上力。 尤今的手心已经尽是汗水，他伸出颤颤巍巍的左脚去够那块岩石，却还是有几厘米的距离。他微微晃动绳子，终于，他的脚尖触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他使劲地一用力，只见绳子晃荡起来，又重新有了摆幅。 尤今随即晃动身体，使尽力气让绳子的摆幅更大些，好能到达苏生的位置。他的手臂早已酸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可是他必须说服自己再抓紧一点，再抓紧一点。 大约过了半分钟后，尤今终于松开了手，身体在半空中一跃，朝着苏生跳去。 他一下坠入了苏生的身体上，两人跌在地上，汗水湿透了脸颊。 苏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尤今，突然好想拥他入怀。他刚才差点就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尤今了。 在经过这么一个有惊无险的插曲后，三人在原地休整了片刻，便再次继续了行程。等到了地下广场的东边，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底下居然隔着一条地下河。地下河横断整个地下广场，将地下广场划分成东西面，而就是因为这条地下河，使得东面的丧尸明显要比西面的少得多。 看来，在建造之初，设计者有意要引外界的水源到这里。不过，引水做地下河又有什么用意呢？如果是供给避难人员，为什么不直接修自来水的水管到这里呢？难道还要在这里建自然景观不成？ 苏生他们下了悬梯，踏在了地下广场的土地上。苏生一踩到地下，就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你们闻到了没有，有股很特殊的气味。”苏生问。 夏卫国也闻到了，皱着眉头寻着这气味的根源。这种气味绝不是丧尸身上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而类似于一种化学药品的气味，很熟悉，但又没法儿马上说出来。 “硫酸！”尤今指着那条地下河说，“你们看那边！”苏生他俩望去，只见宽有五六米的地下河里翻滚着浓稠的暗黄色液体，里面夹杂着许多丧尸的骸骨。 “我的天！这里面怎么会有硫酸。”苏生震惊地叹道。夏卫国也是惊讶不小，审视了一番四周，说：“一开始这里的确应该是一条地下河渠，但是可能由于中途出了变故，他们不得不在这条河渠里倾灌硫酸。” “他们可能是为了抵挡丧尸——我推测，丧尸病毒在这个还没有完全竣工的避难所突然爆发，幸存的人为了阻隔丧尸，用硫酸把它们困了起来。因为浓硫酸有很强的腐蚀性，丧尸就算生命力再强，遇到高浓度的硫酸也会被腐蚀碳化。”苏生说道。 夏卫国蹙眉，接着说：“不过，你们看，有一些丧尸已经渡过硫酸河了。倒在硫酸河里的丧尸越积越多，部分地方已经能够使丧尸安然无恙地通过了。” 说话间，他们发现周围的丧尸正在成群地向他们聚拢过来。“不好，我们得赶快撤，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夏卫国拿出手枪道。 东面的逃生出口离他们还有几十米远，而且中途有零星的丧尸出没，单凭他们的枪械要靠近过去并不容易。 仅仅过了几分钟，西面的丧尸就像发现了新的猎物般，密集的丧尸群开始攒动起来。不一会儿，它们就疯狂地向东面移动。只见一个个丧尸接连坠入硫酸河中被腐化，但不断有新的丧尸往前涌来。 大量的丧尸尸骸使硫酸河很快就接近饱和，尸骨铺满了河渠。大批大批的丧尸踏着同类的尸体向苏生他们靠近。 “不行啊！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怎么逃出去？”苏生慌乱之中喊道。“你们节约子弹，交给我。”夏卫国一边开枪一边对他俩说。 对面浩荡的丧尸大军就如铺天盖地的海啸般向他们袭来，苏生他们甚至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梦，他们从未近距离地看见过如此壮观的丧尸群。就像千军万马横渡江河，前赴后继，不顾一切地向前。 而身边的丧尸仍是不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拢来，使他们举步维艰。 “呯，呯”夏卫国的子弹不断出膛，枪管都已经发烫。他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抓出了一小把子弹，犹豫了片刻，便马上装上。 夏卫国忽然转过身来，朝着逃生门的方向开枪，把通往逃生门路上的丧尸都逐一爆头。他掏出一个装着资料文件的信封，交给苏生，郑重说道：“你们听着，拿着这些文件赶紧走！” “那你呢？”苏生愣了一下。“别管我，我给你们断后，不然咱们三个谁都出去不去！”夏卫国大吼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们这儿还有些子弹！”苏生说。夏卫国怔了一怔，之后很不甘地叹了口气，凝视着手臂上的伤口，道：“我告诉你们，其实……我早已就被感染了，只是没有告诉你们。就算逃出去也活不成，反正早晚都是死。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你们手上拿的是关乎千千万万群众的性命，一定要把它交给国家。至于我，我身上带着微型定时炸弹，一会儿我会启动它，把这个地下广场彻底湮埋。” “没关系！跟我们一起走，会有办法的！”苏生万分焦急，眼睛里折射出些许的光。夏卫国没说什么，沉默地又开枪爆头了几个丧尸，但很快弹匣就殆尽了，发出了一声空响。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子弹，笑着对他们说道：“这最后一颗是留给我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快走。” 苏生和尤今的脸颊划过一行无声的泪。 “再见了。祝你们好运。”夏卫国伸出食指和中指挥了挥，潇洒地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苏生拉着尤今，咬着牙背对着夏卫国跑了出去。夏卫国看着他们的离去，释然地笑了笑。他的身后十步以外，就是黑压压的丧尸大军。他就像一棵树，一棵即将要被黑色的海洋淹没的一棵沧海孤树。 “祝你们好运。”夏卫国说道。 苏生和尤今一头跑进逃生通道里。逃生通道里十分昏黑，台阶上还躺着几具尸体，他们小心地绕开了这些尸体，头也不回地往上面跑。 台阶很陡，两人爬起来很吃力，足足爬了好几分钟。等前方终于出现光亮的，只听身后遥远的一声枪声响起。 “呯”。 苏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颤抖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紧紧地攥着尤今的手。 他知道，他和尤今的命是用夏卫国的命去抵的，他永远也不可能还上。 出了逃生通道，他们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地面，站在了研究中心主楼的侧门的附近。外面仍是一片阴沉。他们远远地望向他们进来时的正门，发现正门依然有许多丧尸聚集。无奈，他们只能另择他路。 苏生忽然忆起临走前夏卫国跟他们说，他会在不久后引爆身上带着的定时炸弹。一想到这个，苏生的心难受得像是揉成了一团。于是，他赶紧带着尤今往外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至少要离研究中心的主楼越远越好。 “那儿有一个仓库，我们先进去躲躲吧。”尤今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巨大的仓库说道。仓库的规模十分巨大，足有上千平米，合金制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深邃。 苏生觉得这个仓库有哪个地方不正常，但一时想不出来，只好和尤今躲了进去。 他们刚跨入仓库，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为之颤抖。研究中心的主楼的外墙上瞬间蔓延开深浅不一的裂缝，就像一张罗网遍布大片大片的墙体。仅仅过了一分多钟，地基塌陷，主墙由于承受不住重力开始坍塌，主楼在顷刻间开始四分五裂，向地下塌陷。 就像一个王宫的毁灭，楼体被大地所吞噬，占地几千平米的主楼顷刻间灰飞烟灭，夷为废墟。 苏生他们简直听到了世界毁灭的声音。 苏生紧紧地抱着尤今，心中一阵疼痛。 7、追忆 那年，他们八岁。暖暖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宝贝啊，我给你介绍，这是尤今，以后他就在咱们家生活了。”苏生妈一脸的笑容，双手搭在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的肩上。男孩很白，精致得就像一个瓷娃娃，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木然地看着苏生。 苏生那时还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孩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尤今的父母离异了，双方都到了国外工作。由于尤今妈和苏生妈曾是大学同学兼好友，这个孩子就暂且寄养给了苏生一家。 一开始苏生很不喜欢他，他就像个不会说话的木人，整天占着他的卧室发呆，叫他也不应，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简直要耗光小苏生的耐心。 不过好在苏生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孩子，只是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处处都顺应着尤今。他们在一个房间睡觉，在一个学校上学，在一个环境下长大。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而苏生也渐渐发觉，尤今并不是一个古怪的孩子，只是没有人愿意真正去接受他，走近他。他俩的关系日益好了起来，如同亲生的兄弟，整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那年，他们十三岁。他们还不懂，所谓幸福到底是什么。 那天苏生因为一件小事跟尤今吵了起来。一向沉默乖巧的尤今竟跟他翻了脸，愤怒地将手一推，桌子上的玻璃杯应声掉地，碎成满地的泪花。他的手一下就被划破了，鲜血从一条很长的伤口渗出，染红了他洁白的手。苏生有些措手不及，想去帮他处理一下，谁知尤今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夺门而出，留给苏生一个单薄的背影。 苏生还不知道，那一刻就即将要跟他分离。 第二天，苏生从妈妈那里得知尤今的妈妈从国外回来了，想要回尤今。尤今的妈妈在国内有一家大公司，尤今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他家的小公子。而他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苏生家，跟他的妈妈住在了城东的一座别墅里。 夜深人静时，苏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他和尤今几年感情，竟落得个如此结局。他怀念半夜里身边的温存，怀念那每睁开眼，都能看到尤今熟睡的面孔的夜晚。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又有谁同在夜幕下难以入眠，独自哭泣。 所幸，他们就读的是同一所中学，开学后，两人平时都能见到面。于是，苏生找个了机会郑重地向尤今道了歉，两人的关系这才重新好了起来。 那年，他们十七岁。寂静的月光下，他们就像这世界上最美的星辰。 两人时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尤今总是不让他家的司机过来接，总喜欢和苏生放学后漫步在回苏生家的路上。一片斜晖洒下，所有的街道、房屋和景色都沉浸在暖色的光耀中。 “听说了没啊，隔壁班的校花给咱们班的苏生递情书了。”放学后几个女生围在课桌旁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尤今整理着书包，一下子就怔住了。“早听过了，我都看见了。人家苏大帅哥还脸红了呢，应该是第一次被告白吧。”另一个女生说道。 尤今听罢，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重重地合上了书包。刚出教室，就见迟来的苏生从楼上的竞赛班赶来，笑着迎合着尤今。尤今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地从他的身边走过。 苏生不明白尤今这是怎么了。其实连尤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苏生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尤今的手腕，而尤今却使劲地甩开了。苏生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等两人走到了放学路上的一家他们常去的咖啡馆，苏生执意要请尤今去喝他最喜欢的果汁。尤今犹豫了一下，只好跟他走了进去。 也许经常来喝咖啡的人会记得，有两个男孩曾经每天下午来这里不点咖啡，只是喝着最普通的果汁。他们对坐在窗边的位置，沉默不语。尤今捧着一杯鲜榨的橙汁，嘴里咬着吸管，眼神看向窗外的街道，就是不看苏生。 苏生心想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于是打破了沉默：“今天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是不是……我又哪里做错了？” 尤今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良久，反问他：“今天有人给你送情书？” 苏生愣了一下，随即就醒悟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谁料他刚想开口，一边突然传来一个轻柔而略带羞涩的女声：“苏生。好巧啊，又在这里碰面了。”他抬头看去，原来正是那隔壁班的孙晓蝶，就是给他送情书的那位女生。 “呃，好巧。”苏生有些尴尬。 突然，对面的尤今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徒留下苏生一个人对着面前的空位子茫然无措。 一旁的孙晓蝶不明缘由，见尤今走了，就大方地坐了下来。“那个……那天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孙晓蝶有些期许地看着苏生。一缕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里透进来，把苏生的脸颊映得很是好看，孙晓蝶不免脸红。 苏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一个人呆在那里，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孙晓蝶以为他还在思索，谁知不一会儿，他毅然起身，说道：“孙同学，我想我们不合适。告辞。” 说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咖啡馆。 “哎！你等等……” 而另一旁的尤今，正一个人坐在街心公园的秋千上，像是受到了冷落般孤独而寂寞。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沙滩上两个小孩子快乐地玩耍，然后被妈妈叫回了家吃饭，天真而幸福。他心里一恸，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尤今就这样一个人坐着，一直坐到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忽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苏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当他看到尤今安然地坐在秋千上时，不禁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他走了过去，坐到尤今身边，看着尤今的侧脸，轻轻地笑道：“生什么气啊。你看，你穿的这么少，天又这么冷，小心着凉。”说罢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尤今的身上披。 尤今一下子就泪坝决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像一个爱哭的孩子。苏生的心顿时被攥紧，连忙安抚他，轻轻地说道：“别哭了。怎么跟小时候一样……那个，孙晓蝶的事，我已经跟她说了。我不会跟她相处的。” 尤今小声啜泣，长长的睫毛半掩着闪烁的泪光，极让人有一种想抱紧他的冲动。“真的？”尤今低低地问。 “嗯。我拒绝了。”苏生笑着，颇有几分秀气。 两人就这样在秋千上坐着，从小时候谈到现在，把过去的事情一件件地诉说。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苏生望着恬静的月空说道。“我总是让着你，总是喜欢看见你的笑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笑的时候最好看，最动人。”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两个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我这辈子注定离不开你，你这辈子注定离不开我。不是吗？” “我明白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她？其实——”苏生仰望着皎洁的月亮，微笑地说道：“我心底一直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尤今顿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生。苏生的侧颜沐浴在静好的月光下，就像梦境般不真实。“这……算是告白吗？”尤今有些不自主地脸红。 “是。而且我苏生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地保护你，你就是我的全部。”苏生侧过脸来凝视着尤今，目光就像水一样柔。 苏生牵起尤今纤细的手，说道：“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 Z城生化研究中心仓库。 仓库里偌大昏黑，陈放着一件件巨大的箱子，甚至还有数个体积庞大的集装箱，把整座仓库堆砌得像是一座黑暗里的迷宫。 苏生和尤今穿行在其中，就像是参观着一个规模庞大的奇观。偶尔地面上会出现匪夷所思的尸体，但也是彻底死亡了的，死相极其恐怖骇人。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的尸体？这些尸体是怎么死的？他们小心绕过那些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是仓库的话——而且是这么大的仓库，出入口必定不会只有一个。现在外面存在着那么多的危险，凭他们薄弱的实力如果跟丧尸群遭遇，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他们只能从这座仓库里穿过，再想办法逃到安全的地方。最好，能把他们的车拿回来，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仓库里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他俩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四周回荡。“这里面存放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地方作仓库。”尤今边四处观望边说。 苏生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推测道：“研究中心一年做那么多生化研究，原材料的需求肯定要大。” 他俩说罢停住，苏生用手表的光照向身旁的一个箱子。箱子很陈旧，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地看到“实验B组”几个潦草的字。苏生二话不说，用手开始扒外面的那层纸壳板。纸壳板受了潮，很容易地就被扒了下来。可当他们把箱子的一侧完全扒开时，他们震惊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牢笼。 笼子里躺着一只狗的尸体，狗的皮肤几乎已经溃烂尽失，露出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天啊，这里面怎么会是一只狗。”尤今不禁吃惊地叹道。苏生眼尖，从笼子边上扯下了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B组实验0157号，失败处理。” 尤今推测道：“可能他们先前用过这些狗来做实验，然后把失败了却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样品全部堆积到了这里。”“嗯，有道理。不过他们这样做也太没人性了，把活生生的狗变成这样。”苏生望着笼子里的尸体叹了口气。 就在他们说话间，周围空气中的腐烂气息顿时加重了许多。而且这个腐烂的气息——还并不完全是从这个笼子里所散发出来的。 苏生皱了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话音未落，只见前方的箱子被猛地撞开，箱子倒了一地，数只已经近乎腐化了的丧尸犬从后面跃了出来！ 8、灾难 丧尸犬突然闯出，苏生和尤今都有些措手不及。苏生把手表上的灯光对准丧尸犬——那群丧尸犬正凶狠地呲着发黄的犬牙，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保持着进攻姿态。 苏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进仓库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犬类的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丧尸犬离他们不过几米远，按这个距离苏生他们肯定很难逃出去。苏生用肘部碰了碰尤今，示意他随时准备，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掏出手枪来。丧尸犬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让他们毛骨悚然。 苏生咽了口口水，随即轻轻地拉上了枪栓。突然，丧尸犬像是得到了进攻的信号，疯了一样吠叫着冲向他们！ “跑！”苏生大喊，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数只丧尸犬紧随其后，疯狂地追赶着他们。苏生此刻简直觉得自己在跟死神赛跑，稍有怠慢就会丧生犬口。身后沸腾的丧尸犬像猎豹一样追逐着眼前的猎物，散发着骨子里的兽性，发出此起彼伏的犬吠。 假如是丧尸的话，苏生还倒真不怕，因为丧尸的移动速度比不上人，跑得快些就能甩开。可是狗不一样，狗在被病毒感染变异以后活动能力反而加强了，每跑一步前腿和后退都能迈开令人难以置信的距离。不过幸好这里是仓库，空间并不宽敞，再加上来回拐弯，丧尸犬并不能施展开速度。否则，要是再平地上比，苏生他们还真跑不过这群丧尸犬。 苏生边跑边向身后开枪，把近一些的狗打死，没命地奔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苏生拉着尤今赶紧转到一个岔道里。 剩下的狗一下子分散开来，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呼，呼……”他们喘着气七拧八拐地往前跑，试图摆脱那群丧尸犬。可是他们失望地发现，由于刚才没命地奔跑，他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辨不清来时的路。苏生强镇定下来，喘着大气观察着四周的景物，说道：“别怕，跟我走。我们只要坚持一个方向，走到了仓库的边际，就能摸索到出口，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我……跑不动了。能歇一会儿吗。”尤今气喘吁吁地靠坐着集装箱，汗水湿透了他的白衬衫。苏生看到他有些于心不忍，后面丧尸犬又暂时还没有追来，于是说：“好，那你先坐在这儿，我给你把风。” 尤今坐了下来，心中就像装了一个不停在擂动的小鼓，胸口剧烈起伏着。苏生把子弹卸了下来，数了数还有五发，又向尤今借了五发，一共是十发子弹。如果一定要跟那些丧尸狗正面交锋的话，不知够不够用。 假如夏卫国在就好了，这样的话以他的枪法，十发子弹说不定还绰绰有余。苏生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凝视着手中漆黑的手枪。 尤今坐在原地，忽然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传入他的鼻腔。他一抬头，只见一只狰狞的丧尸犬正伏在他面前的箱子上，离他还不过一米远！ 还没等尤今叫出声来，丧尸犬就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向尤今跃了下来。尤今赶紧侧身踉跄地往一旁躲，丧尸犬的头部撞在了集装箱上。苏生听到声响立刻转身，一枪就爆了那只狗的头。他连忙跑上前去扶尤今，见尤今的膝盖被坚硬的水泥地硬是蹭去了一块皮，鲜血从伤口处流出。 这一流血不要紧，要紧的是丧尸犬那灵敏的嗅觉。还没等他们迈开腿，身后蓦地冲出几只狂躁的丧尸犬。苏生拉着尤今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尤今忍着剧痛，膝盖上的血不断流淌，滴在了他们逃跑的路上。 “呯，呯”苏生迫不得已开枪，打死了领头的两只，可后面的丧尸犬来势更猛。苏生也顾不得开枪了，脑中只想着往前跑，看到岔路就跟尤今拐进去。此刻他真的希望下一个拐角之后会有一扇泛着圣光的传送门，能够带他们马上安全地出去。可是，每每拐过一角，在他们面前的仍是无边无际的昏暗。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迷宫里的小人，被未知的力量操控着，怎么也逃不出去。 突然，一个拐角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坚实的墙。他们错愕地刚想转身，谁知丧尸犬群就已经从后面迅速地围了过来。 完了。完了。如今除非有一双翅膀，不然他们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苏生咽了口唾沫，几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丧尸犬们保持着警觉，在五米开外随时准备着进攻。 尤今不敢出大气，同样紧握着手枪，生怕丧尸犬会突然发动攻击。看来，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我数三、二、一，咱们同时开枪，能打死几个……是几个。”苏生侧过脸低声说道。 “三……” “二……” “一！”话音刚落，丧尸犬们成群冲了过来，顿时仓库里枪响震天。子弹穿过丧尸犬的身体，打在集装箱壁上迸出火花，枪林弹雨中丧尸犬有些被一下爆头，有些则被打断了脊椎，顷刻间尸体遍地。 短暂的枪声过后，一阵硝烟散去，前方只有一只还屹立着的丧尸犬。苏生喘着大气刚准备开枪，却发现弹匣居然已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只丧尸犬趁其不备迅速而上，吠叫着一把扑倒了苏生！ 苏生死死地掐住丧尸犬的脖子，艰难地抵着它的头。丧尸犬的面部已全然腐烂，几颗尖锐如刃的犬牙像切割机一样不停地张开闭合。丧尸犬嘴里的血涎从牙缝里淌下来，像是要对觊觎已久的猎物下手，迫不可待。 尤今见状慌了神，举起手枪却迟迟开不了膛，手止不住地颤抖。此刻，他面临着跟当初苏生一样的抉择，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生当时那么那么的犹豫。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他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啊。但是……想要救苏生，尤今只有一个选择—— 他双手稳住枪，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开了膛。 “呯”。丧尸犬被打中了肋骨，向一边倒去。苏生赶紧翻过身来用手肘狠狠地压了上去，往复了几次，丧尸犬的脊椎被压折，才渐渐没了动作，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起。 “呼，呼……”尤今双手握着手枪不住地喘气，仿佛刚才经历这番遭遇的人不是苏生而是他。苏生缓了缓神，目光看向尤今，显得坚定而成熟。他紧握着尤今的肩膀，疲惫地说道：“别耽误，咱们得快点走。” 尤今注视着虚弱的他，忽然眼泪就下来了。他说：“不了……不了……你走吧。我腿上有伤，跑不快，留在你身边也只会拖累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苏生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拥他入怀，说道：“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带着你活着出去。” 尤今茫然无措地被抱着，眼泪划过脸颊。“好了，不许再说这个了。危险已经过去了，只要往前走，总有出路的。”苏生抚着尤今的脸颊，微笑地说道。 尤今看着他俊秀而满是尘埃的面容，抿了抿苍白的唇。苏生简单地休整了一番，疲惫地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他们沿着仓库的墙壁就这样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墙壁回弯，他们也随之改变了行进方向。不久，一个高大的巨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巨门足足有五米高，看样子也是用合金一类的坚硬金属做的，在昏暗中泛着清冷的光。此时门正紧紧地嵌在墙中，就像与墙浑为一体。 他们先是惊讶门的构造，然后就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怎么打开这堵门？如果打不开，这门根本无异于一扇厚实的墙。 “唉，没想到，好不容易找着了门却打不开。”苏生一边四处找着能开门的机关一边说。“要是有通关钥匙就好了，把门一打开，我们就能圆满了。”尤今附和道。 两人开始寻找开门的办法。门的前方是一处由几个巨大的集装箱围成的空地，这上百米的空地对于拥挤陈杂的仓库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大广场”了。他们围着大门找了又找，硬是连一个身份识别器都没找到，更别提什么开门钥匙之类的了，连钥匙孔都没找着。 不一会儿，苏生得出结论：“我看这座门根本就不可能从仓库内部打开。如果真的能打开，也只能是从外面打开。”尤今也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白费功夫。还得重新回去到我们原先进来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两人都马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几乎是同时感到周围的不对劲的。 苏生给尤今一个眼神，示意他仔细听。 “嘶……”在他们的周围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有东西！苏生马上警觉地拉起了枪栓，向黑暗的四周环顾。只听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骇人的低吼，却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嘶……”“什么东西！”苏生听到声响就立刻向声源转身。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 “呃……是不是这里还有……”尤今还没说完，又听“嘶——”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快速地游走在四周堆积的集装箱上。苏生猛地转过身，果断地向发出声响的黑暗处开了一枪。 子弹打到集装箱的外壳被弹出，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在他们紧靠在一起紧张地环视四周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们背后的黑暗中显形。 9、绝境 苏生和尤今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注意到它。它发出嘶哑的低吼，一步步地向他们靠近。 等到了离他们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此时他们终于能看清它的面目了。可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他们不敢相信： 这是一个近三米高的怪物，身上没有一块皮肤，血红的筋肉像是要爆裂一般附着在骨骼上；它的手掌十分大，足足能够抓起一台微波炉，背面布满青紫色的纹路，嵌着尖锐细长的指甲；相比之下它的头颅反而显得不大，不过后脑像肿瘤般畸形突起，给人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它的上半身伏着，姿势有些像猩猩，张大的嘴巴喘着粗气。它的眼球如滴血般血红，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尤今不自主地惊叹道。苏生显然也是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惊，面对眼前的这副血肉之躯说不出话来。 那怪物只是在昏黑中阴森森地盯着他们，重重地喘息。 “对了！‘怪物’！这个难不成就是他们所说的‘怪物’！”苏生恍然大悟。 “什么‘怪物’？”尤今还是没反应过来。苏生咽了咽口水，望着那怪物说：“这个东西叫嗜血者——就是阿桑奇啊！” “阿桑奇？”尤今的心猛地一惊。“这……这就是那个变异了的阿桑奇？它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为什么我们刚才一直都没有发现？”尤今接着问道。 “不清楚。可能，它之前一直蛰伏在这座仓库里，我们的枪声使它重新苏醒了。”苏生推测道。可等他话刚说完抬头一看，眼前仍是昏黑一片，而嗜血者那庞大的身影——居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说话间隙就悄无声息地移动了位置，想必它的移动速度是难以想象的。苏生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右手示意尤今把手枪给他，上了栓，紧紧地握着手枪。 无声最是难熬。更何况眼前的漆黑中，正潜伏着未知的恐怖。 苏生沉着气，向黑暗四处观望。尤今的手心也早已出汗，寂静的空间内他们剧烈的心跳分不清彼此。 突然，只听一声吼叫，一条细长的东西向箭般从背后射向他们！苏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把推开尤今，两人顿时分离了开来。苏生这才看见，这细长的东西竟是那嗜血者的长舌！它的舌头出奇的长，就像一条灵活的触手在半空中摆动着。 苏生先发制人，对着它就是一枪。可它中枪之后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暴躁起来，冲着苏生奔来！ 苏生侧身一跃，躲过了它的攻击，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周。他对一边的尤今叫道：“离远点！越远越好！这里交给我！” “不行！你根本打不过它！你会死的！快逃！”尤今同样焦急地喊道。嗜血者像是被惹怒了的巨兽，巨大的手掌朝着苏生拍来。苏生一枪就打穿了它的手掌，还没等它作出下一步攻击，率先躲到它的身侧。 “你别过来！你过来就是死！听我的话！” 嗜血者彻底被激怒，疯狂地吼叫着，震耳欲聋。它硕大的手掌一次次地拍向苏生，苏生艰难地闪过，那手掌在集装箱的侧壁硬是拍出一个个巨大的手印。它不停地试图将苏生捏成碎片，但都被苏生惊险地躲闪了。 嗜血者一下子跃到集装箱的侧面，就像壁虎般牢牢地附着在上面。它灵活地在各个壁面移动着，并不停地向苏生发起进攻。显然，这比当初遇到的病毒变异体更加可怕。可以说，眼前的嗜血者是病毒的终极载体，或者说是最终形态。 尤今看着这一切，心就像是被一团烈火所灼烧着。面前苏生正为他拼死而战，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当做一个摆设，一个旁观者。 嗜血者仍然发了疯一样攻击着苏生。苏生就像是被困在狮子笼里的食物，想尽一切办法求生。手枪里的子弹只剩两三发了，如果没了子弹，那他们就得彻底宣告游戏结束。于是，苏生绞尽脑汁在慌乱中想找到嗜血者的破绽，企图一枪毙命。 可是，它的攻击实在太猛烈，狭小的空间内苏生连全身躲避都是问题，更别说趁机开枪了。他尽量把嗜血者引到离尤今稍远一些的地方，好让尤今能不受伤害。 昏黑中，一个巨大而畸形的身影和一个弱小单薄的身影正胶着对抗着。尤今恨不得手中此时能够出现一挺机关枪，将面前的怪物扫射而死。 “轰——”黑暗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拍击声和嗜血者的嘶吼声，每一声都足够让尤今胆战心惊。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从小到大，都是苏生到处护着尤今，都是苏生帮他摆平一切困难。而尤今，却总是添麻烦的那个……想到这些，他的脸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地成花。他咽了咽口水，终于下定决心，从地上拾了一块石头，咬着牙向嗜血者跑去！ 眼前嗜血者还在狂躁地追逐着苏生，突然，它的后脑被一块沉重的硬石砸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怪叫。苏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尤今，脸上尽是惊诧。 “快走！谁叫你过来的！”苏生大吼。尤今喊道：“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嗜血者一下改变了目标，朝着尤今发狂地嘶吼了一声，继而愤怒地向尤今抓去！苏生暗叫一声“糟了”，随即健步跟上去，一枪打中它的后心。 蓦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嗜血者猛地转头，吐出长舌，长舌瞬间勒住苏生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活活悬起！ “不！”尤今瞪大双眼，声嘶力竭。 “呃……”苏生被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地掐着长舌。他的人被悬起三米多高，身体不住地在颤抖。 “放开他！”尤今紧绷的神经就像彻底崩断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大喊着。苏生已经快要窒息，嘴里只能发出沙哑的气息，艰难地与嗜血者抗衡。 “快走……”苏生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两个字。“放开他！放开他啊！”尤今拼命地喊叫。他的脸上已经全是泪，如果它再不放开苏生，他恐怕就会彻底崩溃。 嗜血者只是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凶狠地瞪着舌尖的苏生。舌头慢慢收起，嗜血者试图用尖锐的牙齿来终结苏生的生命。 “不！” 苏生艰难地用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铁棍，颤抖地紧握着铁棍。等他慢慢靠近到嗜血者的头部之时，握着铁棍使出全身剩下的全部力气向它的头部击去！ 10、尾声 猝不及防的嗜血者脑部被铁棍瞬间贯穿，脑浆横飞。它随即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就像即将要死去的庞然巨兽。 突然，令尤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受伤了的嗜血者拖着舌头，狠狠地将悬在三米多高的苏生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生后背着地，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的口中顿时涌出一股血腥味。 嗜血者已经进入癫狂，他再次将苏生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砸向地面。 尤今看着这一切，仿佛他的世界要崩溃了。 嗜血者被正中要害，连续吼了数声，放开了苏生。它一头撞进黑暗，不知去向何方。 “苏生！”尤今痛哭着抱起他。苏生此时已经肋骨尽断，其中一根肋骨直插入他的肺部。他的口中不住地涌出大量的鲜血，让尤今一时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忍着剧痛，看着尤今微笑说：“还好，你没有受伤……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直到我死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尤今埋在苏生的胸膛里痛苦地说道，眼泪湿透了苏生的衣裳。 “我不走，不走。”苏生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抚着尤今的脸，为他擦去一抹尘埃。他说：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苏生微笑着，但忍不住地透出悲哀的神情。他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没有期限。 他再也不能挽着他的手走在放学的路上，再也不能陪他去咖啡店喝果汁，再也不能跟他一起坐在秋千上，看他的笑脸，看斜晖日暮—— 尤今埋头痛哭。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大哭。 “说好的啊……等毕业了，就带我去游乐园。” 黑暗中，尤今抱着苏生，靠坐在墙壁。他的背后就是仓库的外面，就是他们曾拼死想逃出去的地方，仅仅只隔了一层墙壁，却无法出去。 尤今也不哭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眼泪。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弱，再也没有一丝语调。 以前总是苏生抱他，苏生的怀抱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而如今，尤今抱着苏生，可是苏生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怀中的苏生紧闭着眼睛，垂下浓密的睫毛，像个孩子般安静地睡着。 他的体温正渐渐地冰冷，尤今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会离他而去。 “你说……等我们出去了，公园里的秋千还在吗……”尤今苍白的唇微微动着，空洞的眼神凝视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等我们出去了，你一定要带我去看最美的风景。” 尤今一阵哽咽，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般难受。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两个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我这辈子注定离不开你，你这辈子注定离不开我。” “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直到我死的那天。” “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 昔日的片段像是电影般重现在尤今的眼前。 这些美好的片段……为什么，为什么如今给尤今留下的都是无尽的痛楚？ 他的心很疼，很疼。 他的世界已经倾塌。 他抱着怀中已经没有温存的苏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