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驭夫 上——殷小年

作者:殷小年  录入:03-02

 文案:

 片刻之后,岚月眸里闪出厌恶之色。“哼,无能的人族,竟敢妄想本王唤你父皇!”金龙盘柱的大殿,小小的身影与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皇对视,洁净的月白衣袍被鲜血染渍的异样华丽。 东方璟修俊美邪异的脸上毫无表情,眼底却透露几分笑意看着敢与他对视且说出这句话的小小人儿,他的七皇子么?真有趣。东方璟修冷漠的心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兴奋?喜悦? 这个无趣的皇宫,看来终于给他寻得一丝好玩之物,但愿,他的七皇子不要让他失望。 关键字:魔王驭夫,殷小年,宠溺,魔幻,东方璟修,东方岚月,阴谋,父子 第一卷:魔王重生 第一章: 魔王重生 古老的密室里,四面通黑,沉重而厚实的石门带着“喀啦、喀啦”的声音打开,黑暗的密室透进一丝亮光,很快随着石门的关闭再度陷入黑暗。 一阵淡淡的轻风拂过四处的壁面,被风拂过的壁面一点一点亮起火光,红色的焰火闪烁点点星芒,密室内共有十三根红烛被点燃。身着黑衣的男子把怀中的红衣男子放置密室中间,红衣男子躺下的地方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咒,符咒外围呈四角形,各角顶端延去一根长线至密室四处角落。 “这次算是我害了你,我现在启用禁术让你重生,你醒了之后可别找我麻烦。”黑衣男子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红衣男子醒了之后不会找他麻烦。这句摆明只是让自己心里舒坦点,毫无肯定作用。 黑衣男子咬破食指,顺着四角形围绕而走,血顺着被咬开的小孔滴流在四角点上,黑衣男子停在红衣男子头顶处,嘴里呢喃古老的咒文。红方男子底下的符咒开始发出微微的红光,与他的红衣色泽浸染,四角顶点的血向延至密室角落的长线沿线流去,刹时,四根线同时变为血红,红衣男子底下的符咒也越来越红。 烛火摇曳,十三根红烛在以迅速燃烧的情况已快燃尽,符咒的红光包围起红衣男子。在红烛燃尽那刻,符咒像有生命般从红衣男子底下而出,急速旋转,最后融为一体窜进红衣男子的额间。 密室又恢复原有的黑暗。 ****** “娘……娘娘,小皇子……是盲婴?!” 躺在塌上的虚弱女子眸光一凛,盲婴?“抱来给本宫看看。” “是,娘娘。”医女提着悬在喉咙的心小心翼翼地把怀里刚出生的小皇子抱到皇后的塌上。 凤西烟侧着头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皇子,不哭不闹,眼睛紧紧闭着,若非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凤西烟差点要以为这是死婴。盲婴,怎会是盲婴?这是她和那个人的孩子,凤西烟眼露苦涩,心中自嘲,即便是那个人的孩子,那个人也不会在乎。 “你们都给本宫听着,今日之事若泄露半个字,本宫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可明白?”凤西烟掩下眼底苦涩之意,她的皇子不管如何也是从她身上剜下的一块骨血,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 听到皇后的厉色之声,内室众人同时跪地。“是,奴婢明白。” “你们都下去吧,千雪千月留下。” “是。” 千雪千月是两位女司,在整个帝宫内,女司的位置只有四个,她们分别在皇上与皇后身边跟随,两位随侍皇上,两位则随侍皇后,各司其职。 “娘娘,这事要瞒着陛下么?” 凤西烟敛下眼,纤细白皙的手抚上皇子粉嫩的脸。“陛下就算不杀他,也会把他抛弃。他是本宫的皇儿,本宫不舍得。”凤西烟说完眼里的苦涩全部涌现,在千雪千月面前,她从不避讳自己的情绪。 时至亥时,御书房仍旧烛火通明,烛光一晃,原本在御书房里的黑影闪进暗处,仿佛刚才的烛光晃动只是被风吹拂而过留下的痕迹。 “盲婴?没有智慧的孩子么?诺安,你信么?”年轻俊朗的帝皇东方璟修停下手中沾着朱赤墨的狼笔,啜口诺安刚呈上的参茶。 诺安站在龙案左侧,中性的嗓音略微低哑。“奴才认为,陛下的皇子即便是盲婴也定不同寻常。” “嗯?这是诺安的看法?”诺安并未接话,嘴角勾着淡淡笑意。片刻之后,御书房内传出爽郎的笑声。“诺安啊诺安,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知朕心了。” “那……陛下要如何处置?” “既然皇后想保全他就让她留着,凤家就只剩她这一根血脉,要是朕不放过他的儿子,怕是会闹得朕不得安宁。”提起凤西烟,东方璟修微微蹙眉。 “七皇子的名字……” “诺安,皇后都要藏着掖着,难道朕还要去拆穿她的谎言。” “是,奴才明白。” 这个女人,有完没完?!岚月现在怒火中烧,他不仅想要杀死抱着他的女子,更想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冥月。他记得冥族有项禁术是令其重生,冥月在他死后一定会做这个禁术,但现下的情况却让岚月的内心除了怒火还是怒火。 他没有从自己的身体上重生,更没有留在他所待的天月大陆。几日下来,让他明白这里是人族,但却不是他天月大陆上的人族,那里的人族只是其它种族的奴隶,更不可能有皇后这样的称呼。人族里没有这里所谓的帝国。 “皇儿,为何还不睁开眼睛呢,母后想看看你。” “皇儿,你父皇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并不代表他不爱你,你快点睁开眼睛,母后才好向你父皇为你取名字。”凤西烟两只手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儿,脸上呈现病态的苍白。 千雪千月面露愁容,即使是盲婴,这都过了五日也该睁眼醒了。“娘娘,要不,奴婢去请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看。” 凤西烟摇遥头,“千雪,你以为本宫未禀报陛下,陛下就不知皇儿的存在?虽然本宫与陛下来往不密,但切勿低估了陛下。在这整个帝宫,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陛下?” “娘娘……” 哼,蠢女人,在这里当什么怨妇?! 岚月没好气的瞪她,当然只能是在心里瞪。岚月也很疑惑自己为何不能睁开眼睛,连话也说不了,只能行动与耳听。而且他的体内有异样的东西存在,似乎一直在干扰他,阻止他出声和睁眼。要不是他现在的魔力微乎其微,他岂会被体内东西所控制。 岚月压制怒火,他现在必须调养生息,恢复魔力。恢复魔力第一件事就是把体内控制他的东西处理掉!他岚月何时受过此等控制!! 眨眼间便已三年,岚月整整待在人族三年。这三年他尽力恢复魔力,可不管他如何调息,魔力终归不到一处。体内的那个东西似乎也跟着时间的流逝越长越大,还会吸取他的血液。 岚月躺在摇床里,听着耳边唧唧咋咋不停的声音。 开始走入暴怒的边缘。 第二章: 金龙殿 “陛下,此次安凌与连煊将派太子前来为陛下贺寿,臣觉得,这其中定有不妥。”礼部尚书陈列明已站出官列,身子微躬。 “不妥?安凌与连煊还真是给朕面子,去年是世子,今年是太子。难道这天祁国很适合相夫教子?怎都把亲血脉往朕这送。” 右相付敏芝抬眼瞅瞅陛下的神色,正抬起眼就对上陛下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下一惊,连忙站出官列。“陛下,安凌、连煊素来与我国交好,这两年似乎有些不安稳。” “那依右相之言,安凌、连煊怎么做是何用意?难道与朕并立委屈了他们不成?”冷冽的声音带着一分慵懒,放在龙案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咚、咚、咚…… 有力的节奏在此时静谧的金龙殿内显得突兀且令人惶恐,付敏芝后背滴下冷汗,不管安凌和连煊有没有目的,这三国曾经结盟发动战争是实事,也因此结下友好之邦。要说安凌、连煊有吞并天祁国的心思,怎会等到天下局势都已稳的情况下再动? 圣意难揣,君心难测。他该如何回答是好? “让开,本宫要见陛下,除非你敢拿刀指着本宫,否则就别拦本宫的去路!”就在付敏芝左右为难之际,殿外响起的吵杂声让他舒了口气。 殿内的众大臣同时也在这刻不由自主把眼睛瞟向殿外,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绝色女子怀里抱着一孩童走进金龙殿,守在金龙殿外的侍卫长面露难为之色跟在皇后的身后。 “怎么回事?”东方璟修眸光凛冽的扫过侍卫长。 侍卫长单膝跪下,作揖。“回陛下,皇后娘娘执意要闯金龙殿,卑职无法阻拦。” “下去吧,去刑院领罚。” 侍卫长听到刑院二字,身子不由一阵颤抖。“……是,卑职告退。” 殿内大臣停止唏嘘,他们可再不敢若陛下气恼。虽不敢言语,众大臣心里也同时疑惑,皇后不是三年未出凤麟宫了吗?怎在今日擅闯金龙殿,后宫女人是不得涉足此等庄重的地方,这个罪可不轻啊! “皇后,你三年未出凤麟宫,胆子倒是越来越大,是不是在凤麟宫里待久了,把规矩都给忘了?”东方璟修盯着凤西烟的举动,只见她缓缓跪地,把怀里孩童放置地上。 “臣妾自知擅闯金龙殿不该,但臣妾即便知道不该,也要这么做!”凤西烟微微低头,她不敢目视东方璟修,垂着眼帘看眼前躺着已无呼吸的皇儿。凤西烟原本抓着罗裙的手紧紧握着,皇儿,母后这就为你讨回本该属于你的身份、地位。 “放肆!你以为朕不敢把你逐进冷宫么。”东方璟修一拍龙案,众大臣头便低得更低。 切勿参合,切勿参合。臣们此时的心境只围绕这四字而转。 凤西烟轻咬下唇,“臣妾只是向陛下要回七皇子的身份,之后,论陛下处置。” 七皇子? 众大臣讶异,纷纷略微抬头看向地上的孩童。应该粉嫩的脸颊尽显苍白,眼睛紧闭,小小眉头不满的蹙起,嘴角挂着一丝血渍,胸襟前的月白衣衫更是染上一大片血渍。 难道因为七皇子天生体弱,所以陛下从未公布?众大臣不解,而后细想也情由可原。皇后三年未踏出过凤麟宫,就算当年有不少人知晓皇后怀有身孕,但三年从未传出过消息,自然而然也会随着时间遗忘。 “他怎么了?” “皇儿今日吐血,已无呼吸,这都怪臣妾,若不是当初臣妾怕他不得陛下喜爱,也不会不敢去请太医才致使皇儿身体日日变差。皇儿生前臣妾没有做好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他今日逝去,臣妾必当为皇儿要回本属于他的身份,还望陛下成全。”凤西烟自责不已,当初为何要怕盲婴之事,若然,皇儿怎会有今日下场。 死了?“皇后,你当初诞子不报已是大罪,现下他既然死了,又何必在乎身份这一说。” 冷漠而无情的话击碎凤西烟坚起的韧心,愕然抬头,直视坐于龙椅上的帝皇。他不肯,他竟不肯认他与自己的孩子。泪水潸然而下,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滴落下巴,绝美的容颜在这一刻也变得暗淡无光。嘤嘤的抽泣声回旋在金龙殿内,东方璟修不悦的蹙眉,众大臣更是把头低了又低,甚至恨没能把耳朵堵上。 陛下这次,怕是要大怒了。 “荒唐,凤西烟,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哪去了,擅闯金龙殿也就罢了,现下还在众大臣面前哭泣,诺安,把皇后带回凤麟宫,别再让她踏出凤麟宫一步!” “吵死了!”东方璟修的话刚落,紧接的并不是诺安的应允,反而是稚嫩带着不满的童音。 岚月睁开双眼,墨黑的眼眸转动,打量四周后才发现自己是躺着的。小小身子侧往一边,双手撑地,站起。岚月继续打量自己所在之处,虽然他三年来从未睁眼,但气息不会闻错,这里不是他所待的凤麟宫,什么地方?! 在岚月打量四周的同时,所有人的视线也集中在他身上打量他以及那一片抽气声。 诈……诈尸?! “皇……皇儿,你……你?”听到熟悉的声音,岚月刚一转身就落入熟悉的怀抱。跟平常一样的力度在拍他的后背,“皇儿,皇儿。”凤西烟轻轻的拍着岚月的后背,方才身子的颤抖已经褪去,皇儿睁眼站起来的那刹那,她的确险些吓的七魂丢了六魄。可皇儿还是她的皇儿,皇儿没死便好,哪还有怕自己孩子的母亲。 这个女人?岚月疑惑,她的气息在刚才明明很害怕,现在反而不是了。 “皇后,不该给朕一个解释么?你这给朕的是演哪出戏!”听到东方璟修的话,众大臣急忙收回目光,此乃陛下的家事,切勿参合,切勿参合。 凤西烟放开岚月,半躬身,低下头。“陛下,是臣妾没有弄清,皇儿大概是睡着了,臣……臣妾探错了鼻息。”凤西烟记得皇儿的确已无呼吸,但现在就算解释也毫无用处,只能把错归咎于自己身上。 “胡闹!凤西烟,你真敢说啊,你当朕是瞎了,耳背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戏言,看来,朕不削去你的皇后之位,逐入冷宫,你是不懂得消停!” 第三章: 蛊毒 “陛……下?”凤西烟睁大眼眸,瘫软在地上,刚止住的泪水又从眼角流出。 岚月皱眉,又哭?真烦人!“他是谁?”岚月用力撕下衣袖,丢在凤西烟脸上。衣袖刚在脸上停留就掉入罗裙之上,凤西烟呆愣的看自己的皇儿。“擦干净,丑死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对人族施以好心,这个女人还敢发呆? 凤西烟敛起泪花,嘴角的弧度渐渐扬起。“皇儿真乖,是母后失礼了。”凤西烟拿起落在罗裙上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这是她皇儿的关心,再流泪岂不辜负了皇儿。 岚月转身,该死的高度,岚月不得不抬头看居于高处的东方璟修。“他是谁?”岚月再次问凤西烟,在这里,他只认识凤西烟。这个女人的气息,他还不讨厌。 “他是你父皇,皇儿,叫父皇。” 父皇?岚月打量眼前的人族,他的气息和其它人不一样,似乎有……龙息?岚月感应得不真切,他的魔力微弱到只能用气息辨别,若是魔力恢复,光用看就能看出。龙族么?岚月不敢确定,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人族,怎会有龙息? 是感应错了? 东方璟修同时也在打量敢直视他的七皇子,那双墨黑的眼眸吸引着东方璟修的目光,他从未见过有如此纯净却又似深不见底的眸子,瘦弱苍白的脸颊满是疑惑。“朕是你的父皇,唤声父皇来听听。”不知怎的,他想再听一次七皇子的声音。 岚月没有回答,东方璟修也没有再说的意思。 片刻之后,岚月眸里闪出厌恶之色。“哼,无能的人族,竟敢妄想本王唤你父皇!”金龙盘柱的大殿,小小的身影与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皇对视,洁净的月白衣袍被鲜血染渍的异样华丽。 东方璟修俊美邪异的脸上毫无表情,眼底却透露几分笑意看着敢与他对视且说出这句话的小小人儿,他的七皇子么?真有趣。东方璟修冷漠的心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兴奋?喜悦?这个无趣的皇宫,看来终于给他寻得一丝好玩之物,但愿,他的七皇子不要让他失望。 “本王?皇后,你对皇儿的教导是否出了差错,这个自称可不是他该叫的。”他的七皇子才三岁就想着以后做王爷?没有称帝的野心? 凤西烟微愣,这三年皇儿根本没开口说话,怎会自称本王? “走了,本王要进食。”不给凤西烟回话的机会,岚月转身就走,他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在四处乱窜。凤西烟急忙拉住岚月的小手,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他的身份还未要回,凤西烟哪里甘心离去。 岚月正要甩开凤西烟的手,却不知体内的东西窜到哪里,竟让他突然四肢无力,眼前一黑,陷入黑暗。 凤麟宫今天可谓是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太医院的太医背着药箱陆陆续续的进入凤麟宫。凤西烟坐在床头拿罗帕为岚月不断拭去额头冒出冷汗,东方璟修脸色阴沉的坐在不远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床上躺着的人儿。 在金龙殿见七皇子晕倒在地,他竟然有丝不舍,对东方璟修来说,世上没有他不舍的东西。 几位医龄居高的太医战战兢兢的撩起七皇子的衣袖,还不待太医的手搭上七皇上的脉搏,就被七皇子的手臂里有条鼓起来的东西在蠕动。“啊……”太医顿时吓的瘫软在地。凤西烟比太医看的更清楚,她一直盯着皇儿的动静,“陛下,皇儿……他……”凤西烟不敢在看皇儿手臂里蠕动的东西。 东方璟修上前一看,眉头紧皱。“都给朕滚开,诺安。” 听到东方璟修的命令,太医全部退离内室,诺安从外走进。“陛……”下字还未出口,诺安就眼尖的瞄到在七皇子手臂里蠕动的东西,诺安快速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那样蠕动的东西到达脉搏之前,诺安迅速割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出,以及那个蠕动的东西。 诺安再次眼疾手快把落入塌上的蛊虫切分两段,再用布帛包起。“陛下,奴才这就去处理。”东方璟修点头,待诺安离开后,几位帮医连忙进入内室,打开药箱为七皇子包扎伤口。 凤西烟被诺安方才的举动吓的厉害,看到一条丑陋的虫子从皇儿体内出来更是吓的花容失色,险些晕过去。“陛……陛下,皇儿他……没事了吧?” “嗯。”东方璟修回答的心不在焉,七皇子体内怎有蛊虫?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个东西,为何出现在天祁国? 夜已深入,凤麟宫内无人敢入眠。原因无他,正是他们的帝皇东方璟修候在七皇子的塌边。东方璟修眸色深沉,方才听诺安的回报,这蛊毒在三年前就已下,而且还是嗜血蛊,他皇儿的血居然让条虫子吸了三年的血来存活。光想到这里,东方璟修的怒气就不由而来。若不是诺安对蛊毒略懂一二,他的皇儿真会在今日丧命。 但是,诺安的疑惑也令他好奇…… “陛下,夜深了,您该回殿歇息了,皇儿,臣妾会照顾好的。”凤西烟不敢留陛下在凤麟宫歇息,看陛下今日为皇儿着急的模样,只要陛下承认皇儿,她也就没什么再可奢望的。 东方璟修正要起身,却又想到什么坐了回去。“皇后,朕明日便会下诏书公布七皇子的身份,至于名字,唤东方墨轩,如何?” 凤西烟闻言愕然,随即心中欢喜。“陛下取的名甚好,是皇儿的福气。” “岚月。”岚月意识刚清醒,就听到那个男人要给他取名字。可笑,他的名字岂能由人族乱取。 “皇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凤西烟心急查看。 “喂,无能的人族,本王名唤岚月,别给本王乱取名字。”岚月说完,也不再理会那个男人和凤西烟,直接闭眼,睡觉。 “陛下……” “无碍,让他睡吧,朕也该歇了,你也早些歇息。” “是,臣妾恭送陛下。” 东方璟修刚踏出凤麟宫,眼底的阴沉早就一扫而光,嘴角勾起一丝极好看的弧度。 岚月,东方岚月。他的皇子。 第四章: 叫父皇 溟元八年七月初九,璟帝下予诏书,皇后凤氏于三年前诞得皇子,因身体虚弱未曾对外公开。现,龙子已无大碍,特赐封七皇子,东方岚月。 瞅着右手腕上的疤痕,岚月再次压制要迸发的怒火。虫子,居然是条恶心又丑陋的虫子!他用三年耗尽体内仅有的魔力与其对抗的居然是条虫子! 当岚月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他第一想到的是如何把那条该死的虫子先捏碎再踩碎,用水淹,用火焚,毁了再毁。而后却被告知,那条虫子已被处理干净。 不能报仇的岚月心情极差,从他醒来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他天天都过怒火中烧的日子,虽不明那条恶心的虫子怎么会在他体内,但相比起失去那点微弱的魔力更让他在这三天阴沉着脸。 不行,他必须尽快寻回魔力,回到魔族。岚月睁开眼看正值火热的日阳,随即闭上,这里是人族,任何他觉得该有的东西都没有,除了日阳和皓月。岚月可以借取日华与月华来恢复魔力,但过程相对的缓慢,而且还必须要有株已过百年的树来做辅助物,超过百年的树具有灵性。有千年的自然更好,但这种地方会有千年的树么,百年已是他退而求其次了。 他在凤麟宫逛了不下三遍,全都是些没用的花花草草! “殿下,日头大着呢,回屋里歇歇?”千雪一直候在岚月身旁,她实在不明白七殿下为何要睡在院子里晒日阳,而且还是在块石墩上睡着,那得多热呀?她都快受不住了。 躺在石墩上的岚月微微睁开眼,“本殿要多晒会,你热就一边站着去。”对于“本殿”这个自称,岚月依旧觉得绕口,要不是那个女人又是哭又是垂丧着脸在他面前烦了他三日,他才不会用人族所谓皇子的自称。 “殿下,奴婢不碍事,陪着殿下。” 岚月懒懒的再闭上眼,刚闭上眼猛然想起千雪是女司,虽然他不解这群奴仆为何要分好多种称呼。“千雪,你可知晓宫里有存活上百年的树?” “有啊,陛下的龙霄殿里就有株百多岁的梅树。” “真的?!”岚月坐起身,一双黑不见底的墨眸点着希冀的光看向千雪。 岚月腾的坐起时吓了千雪一跳,但在见到那双墨眸时却又惊叹殿下的眼睛真美。“嗯,奴婢是听伺候陛下千风说的,她说那梅树可美了,长年都开着鲜艳的红梅。”说起那株梅树,千雪就不由的感叹它神奇之处,原本只傲雪凌然的梅树,居然长年花开。当然,只有龙霄殿里的那一株才一年四季都开着。 岚月跳下石墩,“千雪,给本殿领路。” “哎,殿下,不可……”话还没说完的千雪见七殿下远去的身影,只好跟上。 而被日阳晒的本应热透的石墩却透着丝丝凉意。 一路上,千雪好说歹说却最终把岚月领到龙霄殿。当千雪踏进龙霄殿的时她才觉得自己要晕了,七殿下可是私闯龙霄殿啊!她……竟然也跟着七殿下闯进来了?完了完了,诺总管待会一定会来,她得赶紧带七殿下离开。 而正在赏梅树的岚月才没有千雪那番心思,只是盯着梅树看。树干并不高,但粗壮的树干开分了许多精细不一的树枝,鲜艳似血的红梅一朵朵开在枝头。岚月的小手抚上梅树,慢慢的感受来自梅树里的灵气,常年享受天地日月精华的梅树的灵气,能调解体内因吸收日华而起的躁热之气。 “殿下,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千雪,本殿要住在这里。” 同一时间跟七殿下说出话的千雪错愕,她……她刚才听殿下说,要……要住这里? “殿……” “大胆女司千雪,竟敢私闯龙霄殿!”诺安本在御书房候着,听到侍卫来报便急急赶往龙霄殿。 “诺……诺总管?!”千雪看到来人,急忙跪下。“诺总管,奴婢……请诺总管放过奴婢一次,奴婢下次绝不再犯。”千雪虽是女司,却权然不能与总管相比。 “是本殿要来的,千雪站起来,身为本殿的人,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下跪。”岚月不悦的蹙眉,心里有些别扭,他只是暂时把凤麟宫的人族当成自己的奴仆罢了,绝无他意。 “原来是七殿下,七殿下要见陛下,理当要通报一声,这才不会引起误会。”诺安这番话说得并不刻薄,他对所有皇子的态度都一样。 “通报?哼,无能的人族,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本殿要住这里,千雪回去。” “殿下……” “七殿下……” 岚月不理会二人,直接踏进屋内,正好屋内此时没有宫人在,岚月畅通无阻到内室,看到那张明黄的床塌,脱下鞋,小腿蹬了几下才爬上床塌,掀被睡觉。 东方璟修刚回龙霄殿就见龙塌上鼓起的薄被,东方璟修轻手轻脚的靠近还在熟睡的岚月。顿时失笑,诺安竟然被一个三岁小儿震慑住,平时不是挺能唬着人的么? 东方璟修刚靠近,岚月就已掀被而起,满脸敌意。因刚醒而迷蒙的眼睛在看清来人之后便放下敌意,这三年他都习惯凤麟宫的人族靠近,一有陌生气息他就不自觉得竖起敌意。若换作以前,岚月大可不必这样,偏偏现在不如从前。 “东方岚月,你可知在朕的龙塌上歇息乃是死罪。”东方璟修紧紧盯着那双墨眸,方才迷离般的神情竟让他觉得充满……诱惑? “这是你住的地方?” “是,朕听诺安说你想住在这里?” “嗯,本殿要住这,你去别地睡。”岚月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认识,他要住在哪里能有谁能说不?! 东方璟修邪魅一笑,“这是朕的寝殿,你无权住在这里,不过,你若肯唤朕父皇,朕便让你住在这。”东方璟修起了戏谑之意,他没有忘记当日在金龙殿上东方岚月说那句话时的风采。这三日他并没有去凤麟宫看望东方岚月,却禁不住去想眼前这小小人儿。 岚月蹙眉,“你以为你能拦住本殿!” “那你又如何认为朕拦不住,别忘了,你才三岁。” 东方璟修刚说完,岚月美丽的墨眸就泛起火光。该死的,竟然嘲笑他!岚月满肚子怨气,可又不得不承认东方璟修说的是事实,他现在就是一个三岁的孩童。虽然魔力经过调息恢复一点,但根本毫无攻击能力。 岚月狠狠瞪了东方璟修一眼,跳下塌,连鞋也顾不得穿就离开。 哼!不住就不住,本王睡树上,迟早恢复魔力,第一个拿你这个人族开刀! 第五章: 协约 夜色正浓,龙霄殿院内的梅树下,岚月伸着小胳膊小腿用力的往树上爬,树干与树枝交叉点上有个半大不小的洞,岚月的身子正好能躺进去。岚月还没爬到一半,身子就跟树干脱离。 “唉,唤朕一声父皇有那么难?”东方璟修无奈的拍掉落在岚月头上的梅花。 岚月不满的挣扎,“放开本殿,本殿睡树上就没碍你事了吧!”该死的人族,竟然连树也不让他睡,要不是这株树在这个人族这里,他才不会委屈自己睡树上! “是,父皇错了,现在父皇亲自接岚儿回塌上睡可好?”轻柔而又宠溺的语气让候在旁边的宫人不由的一震,他们从没听过陛下这样的语气,也没见过如此温和的神情。 “放开!放开!……”东方璟修没理会怀里人儿的吼叫,直接抱进屋内。 晨曦,灰暗的天空染上淡淡亮色。诺安领着两位女司及三名宫女走进内室,宫女把洗盆、漱盅摆好,两位女司千风千花上前拉开明黄帐纱。 “陛下,该起了。” 东方璟修缓缓睁开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扑闪两下。待眸里完全清明时,东方璟修连忙侧过头,就对上满含不满的墨眸。“岚儿,吵醒你了?”说罢,东方璟修不自禁的凑过唇轻碰他喜爱异常的墨眸。 岚月垮下脸,“第二次了。” “嗯?” “哼,别以为昨晚本殿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该死的人族,居然偷亲他! 东方璟修微微挑眉,被发现了?“岚儿真聪明,以后父皇不偷偷的,免的岚儿不高兴。现在还是卯时,再睡会。”东方璟修拉拉被岚月扯下的薄被,包裹住岚月脖子以下的地方。 “都被吵醒了怎么睡!”想他在魔族的奴仆,有哪个胆大的敢吵他睡眠。 “那起来陪父皇用早膳可好?”自昨日之后,东方璟修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警惕性过高,一点动静也会吵醒岚儿,他得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岚月墨眸转了转,随后狡黠一笑。“可以,东方璟修,伺候本殿更衣洗漱用早膳!”哼,这个男人不是人族里的皇么,他就要人族里的皇来伺候他,当他儿子本就不爽,再不奴役一下东方璟修,这个男人可就要爬他头上了。只不过,那个讨厌的协约真想毁了。 诺安等人一惊,全数为七殿下这番话而胆战。 七殿下岂可喊陛下的名讳,还……要陛下伺候!? 东方璟修坐起身,扶起岚月站立在塌上。“好,父皇为岚儿更衣,可是岚儿是不是忘记协约里有一项是什么?” 岚月刚得意的表情一听就瘪了,侧过头,别扭的说了句:“父……皇。”该死的,该死的,他的老子早就在几万前就死了,现在让他叫这个人族父皇,可恶可恶! “父皇没听清,把头转过来,再叫声。” 岚月磨牙,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父、皇!” “岚儿真乖。”东方璟修自动忽略岚月语气里的咬牙切齿,更是不顾岚月愤怒的表情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岚月再次怒火上升,撇撇嘴,不再理会东方璟修。东方璟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宫人们的目瞪口呆下为岚月更衣、洗漱。甚至在用早膳时,岚月就坐在东方璟修的怀里,吃着东方璟修送来的米粥、清菜。当然,岚月根本没发现,他和东方璟修用的是同一支粥匙,同一双玉箸。 东方璟修去早朝之后,岚月便兴冲冲的跑去院子里晒日阳,当然,他选择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地方,就是昨晚他发现梅树干上的那个洞。灼热的日阳透过层层树枝及梅花,化成一缕令人看不见的淡金光芒,缓缓进入岚月的身体。 岚月暗自调息,发现魔力增了不止一点点。心里窃喜,果然有棵灵气的树比光吸收日华与月华好太多了。岚月嘴角勾起喜悦之色,精致的脸蛋不是初时的苍白,红润的脸颊不知是应了红艳的梅花,还是着了日阳的暖息。 与岚月的惬意相比,金龙殿内却充满惶恐之意。金龙殿内可容纳两百官员,一百文官,一百武臣。文官均穿深蓝色官袍,居于金龙殿左侧,分二列。武臣均着深红色官袍,居于金龙殿右侧,分二列。右相付敏芝为文官,居位于文列之首,二列正中。左相马泽骁则为武臣,居位于武列之首,二列正中。 而令众大臣惶恐的原因正是因为前几日上报安凌、连煊派遣太子前来天祁贺寿之事,距璟帝寿辰尚有三月时间。要从安凌、连煊出发至天祁,快则一至二月,慢则正好三月。以马车速度来算,三个月正好抵达天祁帝都——龙都。然而方才接龙都城门来报,安凌、连煊前来贺寿的两位太子已于昨夜进入龙都。 两位太子现已在临时安排好的驿馆下塌,这两位来的匆匆,而且已提早三个月,着实不令众大臣惊讶。而更为其惶恐的是,安凌、连煊两位太子直到龙都才露面,那么在其它都城是避讳身份而入城是有意而为之么? 按天祁国的国制,哪怕有一可疑之人踏入国境都会被视察一番。更何况是与天祁国并立的安凌、连煊两国,两位太子出行怎么可能没有点风吹草动。别说是天祁国管辖之制不好,光是天祁国第一大将龙傲飞守在天祁国边关就不可能有这样的纰漏! “怎么,朕不吭声,一个个的都成哑巴了!”东方璟修脸色不佳,平日里淡漠的眉宇多加了几分不耐与烦燥。 “陛下,安凌、连煊这一举动的确怪异,两位太子既然是一路隐瞒身份来到的龙都,又在进入龙都时摆出身份,这其中自有蹊跷。臣认为,两位太子竟避的开龙将军,又避开诸多都城来到龙都。其中缘由虽不得不防,但臣觉得他们暂不会有何异动,现下只有静观其变。”马泽骁话一说完,就引来不少官臣议论。 马泽骁虽为左相,但他也不过刚满而立之年。与已五旬的右相相比,这位左相可以说是天祁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马泽骁原是武将出身,但因年幼时曾为璟帝的侍读,所以众人都认为天祁国的左相马泽骁是位官运亨通的人。 孰不知,身为武将鲜少上阵杀敌是何等屈辱之事。马泽骁甘愿在朝为官,皆因一个秘密,一个不得不让他留都在朝为官的秘密, 第六章: 其他皇子 “二……二哥,这样不好吧?”距龙霄殿百步之外的大树下,一位娇小柔弱的五岁孩童拉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七岁孩童的衣摆。怯怯的声音没有令那位七岁孩童退却,反而更加一幅雀雀欲试的表情,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种种好奇。 五岁孩童劝不动他,只好放下七岁孩童的衣摆。撇撇嘴,早知道就不上二哥的骗了,如果让父皇知道他们敢来龙霄殿,一定会挨罚的。 “好了际宇,我们都出来了,难道你不想见见七弟么?”七岁孩童东方启明刚一转头就看见满脸委屈的东方际宇,只好软下语气继续诱骗他软弱胆小的六弟。 “可……可是父皇的寝殿我们哪敢进去?要是被父皇发现,那不是糟了?”东方际宇越说越委屈,一双闪闪的大眼竟红了眼圈。 东方启明抬手抚额,要不是他没人选陪他来龙霄殿,他绝对不选东方际宇这个胆小鬼!“好啦好啦,二哥答应你不会有事,我们就在这远远的看看。就是这个七弟太深居简出了吧,等得我脚都酸了也不见他出来。”东方启明很不满,他是算准了时间趁着父皇前脚离开龙霄殿就来这守着的,七弟啊七弟,你赶紧出来吧! “二哥,七弟才三岁,肯定不会出来的。” “谁说的,他不出来昨晚怎么入住龙霄殿的?”其实如若是晚上才入住龙霄殿,第二日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偏偏七皇子东方岚月要入住龙霄殿是从昨日下午就已经传出。而且要入住龙霄殿不是由璟帝而说,是七皇子自己开口要求。这才引来东方启明的好奇,好奇他们的七弟竟然这么胆大,更好奇父皇居然允许了七弟入住龙霄殿。 要知道,任何一个妃子,即便是皇后也没踏进过龙霄殿半步啊,别说是入住了! “二哥,我们还是走吧,父皇应该快下朝了。” 东方启明本想拒绝,但在看见眼圈更红的东方际宇只好硬是把拒绝的话咽进喉咙。“算了算了,我们下次再来看好了,际宇你可别哭不出来,敢哭就是胆小鬼,走吧。”东方启明牵起东方际宇的左手,离开大树。 东方际宇扬起笑容,“二哥,我不哭,不是胆小鬼!” 轻柔的细风吹拂而过,引得梅花颤颤凋落。梅树干上的人儿半个身子窝在洞里,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得天独厚的宁静时光。 东方璟修刚踏进龙霄殿,映入眼帘的便是眼前这幅景致,方才在金龙殿上的阴云一轰而散。东方璟修做出噤声的动作,嘴角挂起浅笑靠近正在享受的人儿。在他还有三步之距便要抵达岚月面前时,岚月比他快一步的睁开眼睛。 “岚儿怎在这睡?” 对于东方璟修宠溺中带分责怪的语气,岚月迷惑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舒服。” “舒服?睡在树干上怎会舒服?”东方璟修伸手抱下岚月,不高的树干对于东方璟修没有半点阻碍。 岚月眼底闪过不悦,本王爱怎么睡关你什么事!“本殿说舒服就舒服,东方璟修,本殿以后都要睡在这里,你有意见?!”岚月不屑的撇嘴,就算他是本王这世的老子,他也管不着本王的事! “嗯?岚儿,你又叫错了,是不是该罚?” “本殿叫错什么了!”岚月细想,他自称本殿没叫错啊!岚月看向东方璟修戏谑的眼睛,慢慢地,脑海里浮出昨晚才定的某个……协约?! 岚月不悦的神色立即被懊恼代替,这个人族,最可恨!“父皇。” “可是岚月已经叫错了,这个惩罚可不能就这么逃了。” “那你……父皇想怎样!”岚月别过头,最讨厌这种被动的局势! “嗯?让父皇想想……”东方璟修略作沉思状,似是在考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般。岚月看他的表情,心里越来越没底,这个人族在想什么?一丝慌乱的神色浮现在岚月脸上。 东方璟修还是第一次见到岚月这个表情,他的岚儿可是一直都很嚣张的。“好了,父皇逗你的呢,父皇怎舍得惩罚岚儿,疼都还来不及。”东方璟修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捏岚月的鼻子,继而又在岚月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还敢亲! 岚月瞪大墨眸,满含愤怒的看着东方璟修,而这双满愤怒的墨眸落在东方璟修眼里却异常的美丽。似乎岚月越愤怒,他那双独一无二的墨眸会越来越美。在苍溟大陆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褐色偏灰,从来没有一双这么黑如漆夜的眼睛。 绿树成荫,花香啼鸣。座落于御花园西面的绪语亭内。身穿墨蓝便衣龙袍的东方璟修,嘴角挂着宠溺的笑,眼眸半垂,似在享受御花园里的清新,又似在享受怀里抱着的满足。 无聊,很无聊!岚月半个身子趴在石桌上,半个身子在东方璟修怀里。斜眯一眼东方璟修,岚月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毫无反抗的跟东方璟修来所谓的御花园!不就一大堆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梅树上吸收日华来得舒服。 “父皇,本殿饿了。”岚月左想右想,只能想出个这样的借口离开御花园。 东方璟修睁开眼,捻起一块糕点。“这里有糕点,岚儿先吃着,待会就回去用午膳。” 岚月盯着送到嘴边的糕点,嘴角微微抽搐。张开口狠狠咬下一口,心里默念,这块糕点是东方璟修,是东方璟修…… “大哥,是父皇。”说话者是三皇子东方莲渊,同东方启明为双生子。 东方玄云闻言向绪语亭看过去,父皇怀里抱的应是七弟吧?“三弟,我们过去向父皇请安。”东方玄云虽才八岁之龄,但性子却相当稳重,这也是东方璟修会把他选为太子的关系。且不说是长子,若没有像东方玄云这般稳重内敛,东方璟修绝不考虑立太子之事。 “儿臣玄云(莲渊)参见父皇。”东方玄云与东方莲渊微屈身子,作揖行礼。 “嗯,你们两个过来。”东方璟修的语气不冷也不淡。 “是,谢父皇。” 岚月有点懵,这是他在人族所谓的……兄弟?怎么跟东方璟修的相处方式怪怪的? 东方璟修用巾拍轻轻的擦擦岚月沾上糕点屑的嘴角,“岚儿,这是你的大哥,也是太子东方玄云。那是你的三哥,三皇子东方莲渊。记住了?”东方璟修的动作、神色,柔和的语气令东方玄云、东方莲渊惊讶,惊讶过后又是心痛般的失落。 父皇他……何曾待他们如此? 第七章: 颜妃 “七弟好。”东方玄云、东方莲渊同时向岚月问好,这让岚月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岚月没有回话,抬起头。“父皇,该用午膳了。”赶紧走赶紧走,他才不想在这里跟这些人族磨磨蹭蹭,他现在能接受的人族只有凤西烟和千雪千月,当然还有这个随时随地想着法威胁他的人族之皇! 东方玄云、东方莲渊呆愣,这个七弟……? “岚儿,怎不向大哥、三哥问好?”东方璟修自是知晓岚月的性子,这声父皇可是威逼利诱来的,何时才能听到他的岚儿心甘情愿的唤声父皇,又要何时才能对他卸下心防。 岚月横眉一瞪,转过身趴到东方璟修身上。“父皇,你可别忘了,协约里只让本殿唤你父皇,可没有说本殿要唤其他人。”因为高度的关系,所以东方璟修是低下头附过耳听岚月说话,温热的气息带着方才糕点里的香甜,令东方璟修心里软软的。 这幅情景落在东方玄云、东方莲渊的眼里显得分外和谐美丽。 但落在离绪语亭不远处的女子眼里,却分外刺目可憎。 “臣妾见过陛下。”来人穿着一袭水粉织锦长裙,微屈着身子让人看不清其样貌,但听她如黄莺般清铃的嗓音就可知是个十分恬静温婉的女子,或许便是这分恬静在这帝宫之中显得特殊,才令她从进宫以来一直得到璟帝的专宠。 “是颜妃啊,快起身,怎有空来御花园?来,坐朕身旁。”东方璟修抬眼便看到是自己一直宠爱的颜妃,他会独宠颜妃也并非没有缘由的,且不论颜妃是安凌的长公主,就凭她那份恬静温婉,多少能让他身心舒悦。 “是,陛下。” “玄云(莲渊)见过颜妃娘娘。”待颜妃入座后,东方玄云、东方莲渊便作揖给颜妃行礼,除去深居简出的皇后之外,颜妃在后宫中最得人心,人人都道她是性情温和,温婉娴贤淑的娘娘,就连几位皇子对她也是以礼相待,没有丝毫不满她独享帝宠。 “太子和三殿下有礼了,天晓和若凛要是有你们一半懂事,本宫也不必为他们操心了。这是七殿下吧,长的真可爱,与陛下很相似。”颜妃为璟帝诞下二子,与三皇子东方莲渊同岁的东方天晓,以及小一岁的东方若凛。 “怎会?天晓和若凛很懂事,颜妃教的很好,深得朕心。”东方璟修摸摸岚月的脑袋,“岚儿,颜妃是父皇的妃子,可不许像刚才那般没礼数了。” 岚月别过头,躲开东方璟修的手掌,也没像东方玄云他们有礼数的行次礼。 颜妃挂满笑容的脸庞闪过尴尬之色,随即垂眸浅笑,“七殿下还小,兴是怕生,陛下切勿责怪。”颜妃嘴上说的兹识大体,却在垂眸的一瞬间,一双狠戾的眼睛正巧对上坐在璟帝怀里的岚月,因愤怒而丑陋的样子立即被岚月收入眼底。 岚月心里冷哼:有意思,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本王。 “父皇,岚儿今日想去母后那里用膳,父皇陪岚儿一道可好?”甜甜嬾嬾的嗓音直入东方璟修心田,这股撒娇的语气令东方璟修欣喜。 “好,岚儿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嗯,大哥和三哥一道吧,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膳。”岚月故意把“一家人”三个字说得极重,这“一家人”里自然排除了颜妃。倒是这种只能用小孩子来报复的心理倒是让岚月自己恶寒了一把,不过,看在效果还不错的份上也就算了,至少现在颜妃的脸色很差劲。岚月可是魔族之王,性格恶劣那是天性。 “七弟,这……”东方玄云、东方莲渊再次呆愣,这个七弟,实在摸不着他的性子。 岚月的小胳膊攀上东方璟修的脖子,“父皇,快走啦,岚儿饿了。” “好,颜妃……自便吧。”东方璟修起身抱着岚月离开绪语亭,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跟在身后,而抬眼正好看到他们的七弟那张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个七弟……好生古怪? 入夜,颜妃却还维持着回如颜宫的姿势,靠躺在躺塌上,闭目已有几个时辰,连午膳与晚膳都未曾用过。 岚月这次可把颜妃气的不轻,早在岚月还在凤西烟肚子待着的时候,颜妃就已视岚月为眼中钉。她自然不敢对凤西烟做什么,虽然她恨透了凤西烟并不受宠却独占皇后的位置,但也庆幸陛下从未宠幸过凤西烟,凤西烟没有龙嗣,可她有两个,她独享着陛下的恩宠,即便现在不是后宫之主,她想着总有一天,那个位置一定是她的! 可这一切,全都被东方岚月所破坏! “不甘心么?”本应是银铃美妙般的声音却夹杂着几分阴冷与低沉。 颜妃赫然从遐想中清醒,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即离开躺塌,半膝跪地。“如,见过尊使大人。”颜妃的嗓音已失方在御花园里的甜美温婉,多了分恐惧与颤抖。 被称作尊使的人穿着一袭黑色衣裙,红色的丝线缠绕在裙摆处成繁复图案,其余的地方均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泽,就连脸上也蒙着一块黑色丝巾。“如,你是在害怕本使么?” “如……不敢。” “不敢?本使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谁准你用蛊的!?”阴冷的声音立即变得狠戾,颜妃顿时花容失色,吓的竟双膝跪地,身子再次屈了屈。 “求尊使大人饶命,如下次不敢……”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如,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可不是真正的安云颜,可不要因为这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忘了自己是谁。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主上了,主上很是生气。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不!如再也不敢了,求尊使饶命!求尊使饶命!……”颜妃此时的脸色异常苍白,嘴里说着饶命,不停的往地上磕头,虽然地上铺着松软的毛毯,可颜妃却磕的极重。咚咚咚的一声声回响在颜妃寝宫内。 尊使冷冷看了磕头的颜妃一眼,冷哼一声。“想活命,那就把主上要的东西找出来。如,你的时间可不多了,璟帝虽宠你,却也不是念旧情之人。本使给你十日时间,再找不到,本使可不希望十日后还听到颜妃存在的消息!”言罢,便从窗口一跃,消失在冷清的黑夜之中。 十……十日?! 第八章: 装小孩 岚月发现一件非常好玩的事,那就是这帝宫里的人都不敢放肆。不过想来也是,没有谁是可以挑战一个皇的威严,只是,岚月的魔族可不这样,除了不打扰他睡觉之外,平时他对魔族中人很是放纵的。 所以,他决定要为他恢复魔力前不无聊的日子找些事情做。 例如…… 无法无天。 “七……七殿下,您……您饶了奴才吧,奴才这,不敢……” “闭嘴,再吵本殿把你舌头给割了!”岚月恶狠狠的说道,虽然那稚嫩的声音减少了这句话的威慑性,却也令跪在地上的小公公不敢再开口求饶。 “起来,带本殿去,你放心,本殿会保你的。” 小公公闻言,嘴角扯过丝苦涩,他只是御膳房里的一个小厨役,还未得掌勺,只能负责端膳。御膳房的等级分总御厨,御厨长,掌厨,司厨,领膳,厨役,夫役。夫役负责的是生火、挑水、拣菜等工作,直至今日之前,小公公是名夫役,今日是他第一次升为厨役负责端膳去凤麟宫,却怎料遇上七皇子。 “七……七殿下,奴才今日才升为厨役,万不能犯错,金龙殿岂是奴才能去的,便是为七殿下领路,怕也是……” “怕什么!你识得就行,乖乖听本殿的话,本殿绝亏不了你。”岚月厉声阻断小公公的话,人族就是人族,脆弱的不堪一击,只不过是领个路也怕成这样。 小公公面色一苦,缓缓的站起身来。“七殿下,奴才这就领路。”若是不领路,想必七殿下也不会放过他吧?陛下允许七殿下入住龙霄殿,想必是极为疼爱。兴许七殿下能为他免去皮肉之苦,要是降再降为夫役便也认了。 “哼,早答应不就好了,浪费时间!”岚月冷哼,晃悠悠的跟在小公公身侧。 金龙殿位于帝宫正中,集天地正浩之气,金边蓝底的匾额之上以金所筑的金龙殿三字,字体狂傲凛然,细看每个字竟都雕刻成龙身纹理。 东方璟修抬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看殿上两人,“前夜太过匆忙,委屈了二位,昨日才安排好外使驿馆让二位太子入住,朕昨日回绝二位觐见,实属二位舟车劳顿,需多休息,不知二位太子昨日休息的可好?”东方璟修不给那二人辩驳的机会,这一口气说完,那二人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安琅荆与连绍倾用眼角匆匆对视一眼,“陛下客气了,是琅荆与绍倾来得太过唐突,怎会有委屈之念。琅荆与绍倾本就约好一起四处游玩,怎知中途接到父皇的信函,这才转道来天祁龙都,还望陛下勿怪罪琅荆和绍倾的失礼。” “哦?原是这样,这倒是朕的不是了,阻断了二位太子游玩的雅兴。” “怎会是陛下的不是,天祁国繁荣昌盛,景秀丽致。龙都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绍倾只是昨日在龙都游玩一处,便倒是想在这里落居,不舍离去了。”连绍倾这话说得别含深意,这龙都再好,又岂是他国太子所能落居之处。 众大臣不由的揣测这两位太子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四处游玩?这个谎也太过拙劣了! 不想同于大臣们的紧张,东方璟修倒是先行大笑出声。“绍太子果是风趣之人,你乃一国太子,怎能在龙都落居,这若是让轩帝知道了,可是要怪责于朕啊!” 连绍倾闻言也未回话,回以淡淡笑容,便当刚才之说只是玩笑罢了。 “父皇!”身着月白锦衣的岚月灵巧的躲过侍卫长的眼睛,直奔金龙殿上位的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面带笑意的脸庞闪过讶异,小东西怎来这?还不待东方璟修有何动作,侍卫长就冲进金龙殿劫下岚月的动作。岚月无奈停下脚步,嘴里冷哼。 “陛下,卑职失职,请陛下降罪。”侍卫长单膝跪地,这是他任职以来第二次失职。 东方璟修正欲开口,却被岚月抢了先。“父皇,岚儿是偷偷进来的,不怪别人。”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目光,越过侍卫长,踏上白玉阶,撒娇似的窝进东方璟修的怀里。“父皇,今晨怎不和岚儿一同用膳?” 软软甜甜的嗓音沁入东方璟修心脾,眼底冷冽之意已收,满含宠溺之色。“岚儿可是气了?”昨晚是在凤麟宫过的夜,自然是与凤西烟同睡。晨间醒时也没去看过岚月,梳洗过后直接坐撵去金龙殿。 岚月粉唇一撇,“岚儿可不那般小气,只是父皇莫要忘记答应岚儿之事。”岚月所说的自然是那份协约。 二人旁若无人的聊的起劲,却害得殿内众人顿时瞪大眼睛,虽他们略有耳闻七皇子深受陛下宠爱,却不想陛下对七皇子的宠爱竟深到这种地步,七皇子擅闯金龙殿,陛下不罚,现还如此放肆的窝在陛下怀中。实在有过他们能承受的范围,这七皇子是有何独特之处,让陛下容得七皇子胡来。 “莫侍卫,下去吧,不必去刑院了。” 侍卫长微愣,“谢陛下。” 侍卫长离开后,右相付敏芝就已耐不住了。“陛下,七皇子实在过于放肆,还请陛下责罚。”付敏芝是太子东方玄云的外公,陛下向来公正,对待皇子也是一视同仁。更何况身为太子所学之事颇多,陛下对诸位皇子的淡漠,付敏芝自也不敢多说什么,可如今却这般放纵七皇子,身为太子的外公自然会有护短之念。 右相这话说的略带酸意,东方璟修也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便缓过神情大笑。“右相真是好大的酸味,七皇子朕自会责罚。家事不比国事,可别搬到这金龙殿里来说。” 东方璟修一句“家事不比国事”就堵了付敏芝所有的话,只好退回官列,不再言语。 岚月窝在东方璟修的怀里倒也没再说话,似笑非笑的墨眸扫过付敏芝,继而停留在站在殿中央的两位太子身子,细细打量。 东方璟修摸抚岚月的黑色发丝,柔软顺滑的触感令东方璟修更加欣喜,只是年龄还小,发丝并不长。“二位太子若不嫌弃,这三月都在龙都如何?绍太子既喜欢这里,不妨好好游玩一番,朕会派人随侍左右。” 安琅荆和连绍倾皆笑,作揖道:“谢陛下。” 第九章: 出宫 “玩够了,嗯?”东方璟修下朝便进御书房,同行自然少不了在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 岚月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表情。“父皇,岚儿怎么玩了?”哼,若不是这里的人族太无聊,整日平平静静的,也不见何波澜。否则,岚月岂会用装小孩这招来玩? “岚儿当真不知?”东方璟修脸上挂着笑,笑里却透着几分无奈。他自是希望岚月能如现在这般像个孩子时常对他撒娇,可他也知道,这完全是岚月装出来的。 岚月努努嘴,没劲!“本殿只是想试试看当个孩子罢了,父皇何必拆穿?”这个人族,懂不懂得何为乐趣?心中知晓便足矣,何必言明。 东方璟修捏捏岚月的鼻梁,“若是真心,父皇自愿接受,若不是,父皇看着也难过。”认真算起来,东方璟修和岚月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东方璟修本不会对岚月有如此深厚之情,却偏偏不知这种情在见到岚月第一面时就已根深蒂固。 东方璟修向来是不违背自己心意之人,岚月于他而言是特别的,那么他就保持这份特别。 真心?岚月垂首似在沉思。随即,抬起头。“真心,本殿从不屑于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只会令其丧失理智,做出些愚蠢的事令自己丧命。”岚月方才想起神族中有一名神子与人族相恋,那名神子付出所谓的真心,却落的魂飞魄散的下场。 东方璟修英挺的眉蹙起,他的岚儿为何说出这番话。那话里带着嘲讽,讥笑…… 东方璟修一手扶起岚月的小脸,让他的眼睛与自己对视。“岚儿,你听着。身为皇族中人,真心确是不可必要的东西。但,父皇希望岚儿一生中会出现个令你真心的人,哪怕是件物也好。倘若人没有真心,那便如行尸走肉般,明白么?” “怎会?本殿这几万年……”岚月说到这里立马住嘴,说太快差点漏嘴了。 “嗯?几万年?” 岚月摇摇头,“没什么,父皇听错了。父皇,方才在金龙殿的便是你提起的两位太子吧,他们去哪里游玩?本殿也去,这宫中实在太无聊了。” 东方璟修眼里闪过狐疑,他又并非是五旬老人,怎会听不清岚儿刚才所说。几万年,这是何意?岚儿心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岚儿是想出宫?” “嗯,听说宫外很好玩,本殿今日一定要去。”不是撒娇,不是耍性,而是命令。 听这语气,想必是非去不可。“那岚儿得需换身衣装,在宫外可不得曝露身份。” “真麻烦,知道了。”岚月不悦的皱皱眉,但想到麻烦过后总算能出去看看宫外是何样子,与天月的人族有何不同出就把不悦抛之脑后,笑脸盈人的回龙霄殿换衣了。 龙都乃是天祁国都,帝皇脚下自是繁荣昌盛,整座都城都是富庶一片,龙都最闻名的便是景,食,画,巧,色。 景,指的自是风景。天祁地势为正南,龙都则在中心之处,占据正南最好地势位置。四季变幻的气候更是龙都之美,春雨,夏雷,秋霜,冬雪。不论哪一季,龙都的景色都十分迷人。且最主要的是,四季的气候温度不会相差甚远。不像安凌和连煊,安凌地势处北,四季气候温度差异却十分大,夏日特别炎热,而冬日却异常寒冷。而连煊地势处西,四季气候虽与天祁相差不远,却常年风沙。 食,指的便是膳食。龙都不管是大街或是小巷,处处总有一座令人十指大动的食馆。画,指的则是画技。龙都画师技艺精湛,画出来的画惟妙惟肖,龙都开办了不少画馆以供外来诸国学子研学。巧,那便是精工巧匠了,光是看龙都一座座别出心裁的屋舍,便知龙都的巧匠各各好手。而最后一样色,可不是指的青楼倌店,而是龙都女子都是天生貌美之姿,哪怕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生的玲珑剔透,清秀可人。 岚月虽从宫中出来,一直坐在马车上,但透过车窗竟发现龙都如此繁华。天月的人族可没有这般,虽说天月的人族是奴隶,可与苍溟的人族差太多了。天月可是有神族几类种族的存在,怎么能比一个只存在人族的大陆差距甚远。 岚月这会有丝不悦了,果然,人族就不该在天月占有一席之地。 “岚儿,怎么了?”东方璟修一直在观注岚月的神情,从出宫里的雀悦,再到惊讶,直到现在的不悦,这不悦里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岚月放下窗帘,不再看外面景致。“无事。”岚月敛下眼,“父皇,本殿不坐马车了,坐在马车里只能看不能玩,那出宫有何意义?” 东方璟修摇头叹息,“知道了,父皇答应过要带岚儿好好游玩一番,怎么会失言?只是,下了马车,岚儿可不能换父皇为父皇了,要改成寻常百姓的唤法。岚儿要唤爹爹。” 岚月皱眉,这里的人族实在复杂。同样是父,唤法怎如此多,还要区分?在天月,只有一种,那便是天父。 生吾亦天,养吾则父。 马车轱辘声在一处食馆前停下,诺安摆好轿登双手扶过东方璟修下车,待东方璟修下车后,一把抱起在车门边等着的岚月。其实岚月更想直接跳下去,却被东方璟修给制止了。 “父……爹爹可是要用膳?” “岚儿怎知这是食馆,爹爹可没告诉过岚儿。” “膳食的香味都溢出来了,岚儿怎会不知,可是时辰尚早,爹爹……”岚月露出一双稍嫌埋怨的眼神。 东方璟修轻笑,“爹爹不会忘的,诺安,把马车安顿好再来寻我们。” “是,主子慢走。”诺安躬了躬身,东方璟修抱着岚月便离开。 喧闹的街上,俊美不凡的男子悠然自得的行走,引起周遭不少女子脸颊绯红的景象。那名男子怀中抱着一孩童,长的跟仙童般可爱至极,眉眼却是像极了那名男子。听到那孩童唤那名男子为爹爹时,不少女子的爱慕只化做一片艳羡。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第十章: 涌动 岚月已离开东方璟修的怀抱,自己步行。此时手里正把玩着拨浪鼓,左右摇摆,两头线条吊的小珠子便会拍打到鼓面上,发出“邦邦邦”又似“咚咚咚”的乐声。岚月并不知拨浪鼓正是属于孩童的玩物,只是在天月并没有这样的乐器,甚为好奇,多盯了两眼,就被东方璟修买下,当然,付钱的是在后头赶上来的诺安。 看岚月在玩拨浪鼓,这才让东方璟修和诺安找到一点岚月身为孩童的天性。想在宫中,岚月除了用装小孩这招来玩,其它时候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现下,倒是有些像一般孩童了,是否在宫中太过寂寞才会那般?东方璟修的脑海闪过一丝决定。 “啊……”两声不轻不重的尖叫引起周遭人注意。 岚月的拨浪鼓连同自己被撞倒在地上,自然,撞他的人也倒在他的身侧。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头发凌乱,随意散落有身上,还沾有许些脏泥。 “岚儿!”东方璟修方才只顾着看岚月,并未注意到有人撞过来。 东方璟修扶起岚月的同时,那个男孩也站起。他看见东方璟修对岚月的柔语相问,眼里闪过淡淡忧伤。“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那个孩子身上的衣饰定是富贵家境,希望他们是讲理之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岚月穿的月白锦衣已蒙上一层灰,“爹爹,岚儿无事。”岚月本想发一通怒火,他活了几万年,除了与他族相斗之外,从来没有就这样直接被撞倒在地。可在见到东方璟修充满担忧之色的眼眸,那名无业火竟是给消去了,嘴里也不自学的说出这句话。 “不许再走,只准爹爹抱着。”东方璟修也不管岚月是否同意,直接将人抱起。在岚月回到东方璟修怀里时,东方璟修那抹担忧之色才消去。 “哎呀,抓住那偷儿,别让他给跑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声,还站在原地的那名男孩脸色一变,立马拨腿就跑,无奈却被诺安给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已经道歉了,快点放开我……” “哎哎哎,别放别放……”从那头跑过来的身材粗壮男子,喘着粗气。“多……多谢这位小兄弟了,这个偷儿偷走我的钱袋。那可是我最后的本钱了,少了它我还怎么去反本。”话说完便从诺安手里拽出那个脏男孩。 “我没偷你的,这钱是我捡到的,放开我,放开我。”男孩瞪着粗汉,一双明亮的眼睛与他身上着装形成对比,但说此话时眼里却有闪烁。 粗汉冷哼,伸手从脏男孩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还敢说没偷,这钱袋可是泠香姑娘送的,老子绝不离身,你是从何处捡的?小小年纪,尽是不学好,有爹生没娘教的胚子!”粗汉说完还不忘朝脏男孩吐口唾沫,这才放开抓着男孩的手。刚被放开,男孩反手就扯住粗汉的手大咬一口,那股狠劲,似要把粗流手上的一块肉给咬下。 “啊,这个该死的兔崽子,快松口……”血顺着男孩的嘴角流出,他紧紧的抓住粗汉的手臂,任凭粗汉怎么甩都甩不开。此时已有不少人在围观,各色目光都有,却没有一个是为其中任一人担心的。 岚月心里在冷哼,只有脆弱的人族,才会表现出这种表情。自私,才是保住他们性命的唯一方式。 “啊!”男孩终是被粗汉甩在地上,瞧那男孩痛苦的神情,便知那粗汉用了十成足的力气才甩开,“他奶奶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找死!”言罢,一脚踹上男孩的腹部,男孩被力道冲开几步远,吐出口鲜血。 “哼,别再让老子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粗汉转身就走,却不料男孩爬过粗汉脚下拽着粗汉的腿。“不……不许走,钱……钱还给我,咳咳……” “他奶奶的,还敢要钱,滚开。”粗汉甩着腿,那男孩却跟块年糕似的甩不开。粗汉便改用另一只脚来踢他,脚下的落点处皆是胸口,腹下。男孩的鲜血染红他那身褴褛的衣衫,也脏了粗汉的鞋子。等到男孩再无力气,闭上眼睛之后,粗汉抱怨了句:“真晦气。”吐了口唾沫才离开。 岚月绝对不是爱闲事之人,只是那男孩的狠劲倒是引起他的兴趣。这样的人要是生在魔族倒也不失为一名魔族大将,可惜啊可惜。 “这都是什么人啊,居然把一个小孩子打成这样。胸骨和肋骨都有断裂,所幸内腑伤及不重,否则即便是有回天之术也救不活了。”大夫边摇头边给男孩看诊,已至五旬的大夫眼中露出怜悯之情,却无半分担忧之色。 “既然他不会死那就不会死,爹爹,我们去用膳吧,岚儿饿了。” “好,这就去用膳。”东方璟修抱起岚月离开厢房,往雅间用膳。 而在宫外用膳的东方璟修并不知,此时的龙霄殿里有一人正鬼鬼崇崇的找寻一样东西。 此人穿着一身白衣,看身形应是女子,脸上蒙着白色丝巾,看不清其样貌。“到底在何处?按他的性子他定是会藏在寝殿之中,怎会找不到?”白衣女子的语气里泛着焦急,额间已有些许冷汗流出。 正在寻找东西的女子停下手中动作,身形快速的隐入暗处。不消片刻,就有清铃的女子声传进内室。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又送些衣物过来给七殿下。” “是啊,有许些是娘娘亲手做的呢,七殿下现在甚得陛下宠爱,娘娘心里也十分欣喜。” “那也是,我在龙霄殿里当差这么久,也没见过陛下这么疼一个皇子,今日还带七殿下出宫游玩去了。”千风伸手接过千雪手里的衣物放进衣柜,便和千雪有说有笑的离开内室。 藏在暗处的女子走了出来,目光狰狞的异常可怕,那涂满紫色丹蔻的双手紧紧相握,似要渗出血来才甘心。白衣女子走到衣柜前打开,把方才拿进去的衣物全数拿出,再捣鼓了一番。随后,跃出窗外,离开龙霄殿。 那女子轻功甚好,守在龙霄殿外的侍卫竟无一人察觉。 第十一章: 属下 “岚儿,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岚月端坐在床塌边的红漆木椅上,“本殿想等他醒来再回去。”岚月并非在意那男孩的死活,只是觉得这男孩很有趣,他倒想知道为何执意要那个钱袋。没了便没了,他可再偷过,何必拼上性命。 “岚儿可是中意这个男孩?”东方璟修望着躺在塌上的男孩,此时的男孩早已被小二打理干净,面色虽苍白,却也瞧得出男孩长的十分清秀。 岚月摇摇头,“有些事想问他罢了,再等会,若他不醒,便回去。”岚月这话刚落,塌上就传来嘤咛声。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强烈的光线,连忙闭了闭眼再睁开。 “你醒了?” 男孩循着声音看去,是刚才撞倒之人。“你……水……”男孩刚开口,便觉得喉咙似火烧,连句话也讲不出来,沙哑的声音最终只嘤咛出一个水字。 “小主子,他起不了身,大夫说只能用竹管给他灌水。”诺安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根细小的竹管。诺安这边说清情况,动作却没停,把竹管放进男孩口中,茶杯再沿着管口缓缓流水进去。 一杯水过后,男孩干燥的嘴唇染上些许润泽。“你……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大夫救了你。”岚月这句话弄得房中其它三人不明,东方璟修正想问,随即却又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笑意。 男孩有些自嘲的笑笑,“不是你救我,大夫又是何处来?我应该被打的半死吧,谁会那么好心救一个乞丐。”人情冷暖,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也从不奢望能遇到所谓的好人。 “那个钱袋是你偷的么?” 男孩明亮的眼睛微微闪过绝望的眸色,“是与不是,钱袋都已经没了。” “这样啊,那这个东西本殿就不还给你喽。”岚月把放在塌边的钱袋拿起,在男孩眼前晃了晃。 男孩抖然睁大眼睛,双手正想抬起拿过钱袋,却在那一刹那,疼痛袭卷全身。“嘶……” “一个破钱袋罢了,何必这么上心,本殿放在这里,不会丢了。”岚月把钱袋扔到男孩枕边,心里闪过嘲讽。一件死物罢了,用得着这么紧张么?该不会这就是东方璟修所谓的真心吧,他可记得东方璟修跟他说过自己需要真心,哪怕是对一件物也好。岚月别过头看东方璟修,墨眸里闪着他并不知的眸光。 东方璟修抱过岚月,让他坐于自己腿上。“岚儿是在想些什么?这般看父皇。” “没什么,父皇,本殿累了,回去吧。” “嗯?岚儿不是有事问他么?” “不必了,他不会说的。”岚月和东方璟修的谈话自然是再平常不过,但落在男孩耳里,却是惊恐万分。在他眼前的人,居然是帝皇和皇子!? “陛……陛下万岁!求陛下为草民全家上下二百三十六口人命做主!”男孩此时很是激动,他竟然不顾身上疼痛,半直起身,躬在床塌上,朝东方璟修磕头。 待东方璟修制止男孩继续磕头,男孩便讲起他的来历。男孩名唤林云清,祖籍居云城,是城中一处大户人家,全家上至老,下至小连带奴仆有二百三十七口。除却林云清当时被他爷爷藏匿于密室之中才躲过一劫,余下的二百三十六口全被诛杀,林府也被一场大火烧烬。 据林云清所说,林家向来乐善好施,林家中人更是无为恶之徒,怎知会遭此灭门。 “那你为何来龙都,又怎叫父皇为你做主。” “是爷爷告诉草民的,他只是让草民来龙都找陛下,交给陛下一样东西,陛下看了自会明白。”林云清想起当时灭门的场景,加之身上的疼痛,脸色更加苍白。 “哦?是何东西要交予朕?” 林云清已经躺下,手上再无力气。“是这个钱袋,草民也不知这钱袋里有什么东西。爷爷交给草民时除了里面有几张银票和几锭银子之外便再无其它。后来,这个钱袋在草民进入龙都之时被偷儿偷去,草民也不知这个钱袋怎么落入那个粗汉手里。草民见他进赌坊时正好掉在地上,便捡走了,却不想落得半死。” 诺安拿过钱袋递给东方璟修,任东方璟修怎么看,也只是个空钱袋罢了。“会不会是你爷爷拿错了或是你认错了。” “不会,在钱袋的左下角有林家专用的一朵浮云记号。爷爷给我时的表情甚为严肃,绝不会给错,我也绝不会认错。” 东方璟修依言看钱袋的左下角,的确如林云清所言有朵浮云。“发生这么大的灭门案居云城居然未曾上报,这个钱袋朕先收着,你安心养伤,朕会彻查此事。”东方璟修心里略有盘算,看来这日子是过得太安稳了,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吧。 “谢陛下,谢陛下……”林云清再也起不了身,只能一颗头昂起,不停的点。 “诺安,准备马车,回宫。” “是,奴才这就去。” 待诺安离开厢房后,林云清眸光沉了沉。“陛下,可否让草民一同回宫,草民已无家可归,只想着有一天手刃仇人。待在陛下身边,比起在这里等消息要快得多,求陛下成全,哪怕是做……太监,草民也愿。” “你可想清了?林家就你一根独苗,何必把一切心思放在仇人身上。况且,你连这个仇人是谁还不知晓,你爷爷在天之灵,想必也不要你用这种方式活着。”也许因为林云清的家世,竟让东方璟修莫名的想起凤西烟,当年他那么做,凤西烟是否也拿他当仇人。 林云清敛下眼,“草民已无退路。” “废话真多,父皇,便让他跟着吧。但本殿不要他做父皇的太监,本殿要他做本殿的最忠实的属下。林云清,本殿会让你手刃仇人,你以后随侍在本殿左右。不过,先把你这个烂身体养好了再来找本殿。”岚月实在不明白林云清说做太监时候的神情,那是极为不愿的。难道太监是在宫中最低等的级位? “谢七殿下,云清日后自当尽责。”林云清已无他想,尽管七皇子才值三岁,但凭陛下对七皇子的宠爱,他绝对能找出仇人,为全家报仇。 第十二章: 抓获 岚月舒服的在树干上吸收日华,树干上的洞已被铺上柔软的丝褥,竟让岚月有丝想入睡的倦意。岚月心里叹息,在人族的三年都是处于昏睡状态,醒来没多久,反倒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族了。 他绝不允许人族近身,在这里偏偏被人抱了不知多少回。就连昨日那般闲事他也管了,虽然当时是好奇那个人族的执意,结果却收他做随侍。 不过…… 想起昨夜,岚月喜上心头,且在这等着好戏上场。 时至辰时,一袭白影如过无人之境,落入龙霄殿内。每至辰时,龙晓殿是最空的时候,那白衣女子把时间掐的很准,她熟门熟路的进入寝殿内。同昨日一般,只是换了处房间寻找她所要的东西,这次并没有让她失望,在房间一处暗格内找到那样东西。 在她拿到那样东西之后,离开前还去了趟内室,盯着那红檀木所制的衣柜,目光深沉,带着怨毒之气。片刻后,她打开衣柜,从前上的包袱里拿出昨日拿走的衣物。这些衣物她用一夜的时间让药物所浸,那药物无色无味却最致命。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迅速离开内室。她是从西墙所进,却是从南墙所出。从南墙所出定会经过一株梅树,她从不在意看过这株梅树,自然也未发现那株梅树上正有人等着她。 “这就是轻功啊,虽然相差甚远,但在人族也该不错了。” 白衣女子抖然停下,落于地面。“你……你怎么在这?”白衣女子的声音夹杂怨恨,却透露几分不安。 “本殿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却被你吵醒了。”岚月半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白衣女子。“你来这里偷什么?” “与你何干,你莫要多话,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岚月没有答话,挂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张扬。“凭你,无能的人族。”岚月冷哼,随即想起昨夜东方璟修的话,再次望向白衣女子的眼神却是嘲讽。“你真蠢,竟然只身一人来龙霄殿。本殿想想,你是着急了吧。越着急的人反而越会办坏事哦。” 白衣女子皱眉,“什么意思?” “既然能无声无息的进来龙霄殿,干嘛还要留下你来过的证据。本殿真不知该说你是有恃无恐还是太过愚蠢!”失去理智的人,永远会露出最大的破绽。 “哼,少在那边自作聪明,你只不过是三岁孩童罢了,我要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证据?她除了穿着一身白衣来,什么都未曾带,就连首饰之类的都被卸下。除了她从这里带走的衣物,莫非…… 岚月一直在看白衣女子的表情,虽被白纱蒙住,却能从眼睛看出不少东西。“想起来了么,你以为用相同颜色的衣物做掩盖,就不会被发现了。你昨天应该在偷听吧,那也就表示那些衣物是本殿母后所制,母后所制的衣物怎会和绣制坊的衣物一样呢?” 白衣女子顿时心惊,陛下肯定已知晓。白衣女子没再说话,眼眸微沉。“哼,那又如何?只不过是些衣物罢了,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我至少要你的命!”话刚落,白衣女子就已双脚凌风,右手摸向发间,再看白衣女子右手,竟多出三根细长银针。 “叮——”银针在射向岚月的同时,被横出的一把剑阻挡,针与剑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衣女子刚落地,周围就已涌进大批侍卫。白衣女子惊愣,心思如涛海般翻滚,她瘫倒在地,恐惧的神情并非因为进来的侍卫,而是随在侍卫后面进来的俊美男子。 “颜妃,朕最宠爱的妃子,如今这是在做什么!”东方璟修的语气含着怒气,而这份怒意并不是因为白衣女子是颜妃,而是她居然想杀岚儿!? 颜妃看得出,虽然东方璟修是在跟她说话,可眼神却直盯着依旧半靠在树干上的人儿。颜妃自嘲的笑出声,随即揭去蒙在脸上的白纱,露出那张已不再温婉恬静的容颜。“陛下,臣妾今日定是逃不出这里了,臣妾想知道陛下如何知道是臣妾所为?”颜妃没有逃脱的心思,即便从这深深包围中逃脱,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从岚儿身上发现蛊虫开始便已知道。” 颜妃闻言浑身一震,抬起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所爱的男子。“陛下既早已知道,为何……不抓拿臣妾?”颜妃只是不信东方璟修会念的夫妻之情,但心里却有那么一丝希翼。 “朕在等,等一个机会。安云颜,不,朕也不知该如何唤你,你并非安凌公主。”东方璟修走过梅树旁,想抱岚月下来,却被岚月拒绝。岚月不再半靠,而是躺下继续吸收日华。 “是,臣妾不是,臣妾是没有名字的。安云颜虽不是臣妾之名,却令臣妾做了一回人。一个有名字而不是只有代号的人。”颜妃的话看似在回答东方璟修,却含着自言自语的意味。她看见东方璟修对岚月的态度,心中不由苦涩。 陛下何时能如此对待他们的孩子?! “代号?朕派人调查过你的背景,除了你不是安云颜之外,什么都查不到。你所属的主子是谁?你所偷的东西,只是其中一个吧,派你来天祁的目的是什么?你的蛊毒从何而来?”颜妃从他房里拿走什么他自然知道,东方璟修早有一防,颜妃拿的只不过是个假物。 “陛下,你杀了臣妾吧。其它的,臣妾一个字也不会说。”颜妃垂首,不再言语,一幅任凭处置的模样。 东方璟修冷哼,“你不说,朕就没办法了么。天晓和若凛身为你的儿子,想必他们也应当知晓些事情,朕问他们也是一样。” 颜妃抬头,瞪大的眼睛里盛满恐惧还要来的绝望。“不!陛下,他们是您的皇子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与臣妾多年的情分上,不要!不要对天晓和若凛,求陛下不要,求陛下对他们网开一面……”颜妃拼命的磕头,每磕一下额头的颜色便深一分,直至流出鲜血。 “朕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朕不把你关进冷宫。来人,把颜妃带回如颜宫,严加看守!” “是!” 第十三章: 疯狂 喧闹的龙霄殿因颜妃离开再次恢复平静,岚月闭目躺在梅树干上,而东方璟修站在梅树旁,眼睛微阖的看着岚月,嘴角带着温暖既宠溺的笑容。微风轻拂。带落些许梅花落在东方璟修和岚月身上,那副画面很美,似乎在预测许多年后还会有这样一副场景。 久久注视的东方璟修倏然睁开微阖的眼睛,深褐色的眸子里写着不可思议。“岚儿,岚儿……”东方璟修急忙唤醒岚月,那份不可思议变成焦急。 “怎么了?”一入眼,便是东方璟修焦急又担忧的神色,岚月不解,东方璟修在焦急什么? “岚儿,可有感不适?” “没啊。” 东方璟修蹙起英眉,“是么?父皇方才看见金……”东方璟修没再说下去,他不说下去的理由是因为他方才看见的金芒已全然消失,东方璟修绝没眼花,那些淡金色的光芒如一缕薄烟,缓缓进入岚月的身体,现在怎会没有了? “金什么?父皇看见什么了?”岚月心里打鼓,东方璟修是看见日华了么?人族的眼睛怎会看见? 东方璟修敛去担忧之色,恢复宠溺般笑容。“没什么,是一只金色的蝴蝶罢了,岚儿若是困了记得回塌上休息,不许在这梅树上睡着,父皇就去御书房了,午膳会回来陪岚儿用。”说完,抬首亲了亲岚月的额头。 “哦……”岚月再次闭目,待东方璟修离开龙霄殿,岚月睁开眼睛,墨眸微沉。 御书房内,东方璟修摸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碧绿色的扳指竟透着丝丝寒意。 “夜,你功力退了么?朕是不是该让你回去?” “是属下失职,陛下要属下回去属下便回去,不敢多言。只是……”半跪在龙案下的是一名男子,刚毅的脸上闪烁冰冷。身着黑衣,衣袖内侧绣着一条极小的金色龙纹,不留意看绝不会发现。 “只是什么?” “回陛下,属下觉得七殿下并非昨夜才发现属下的存在。” 东方璟修放下拨弄扳指的手,挑眉。“哦?有何根据。” “一种直觉,身为暗卫应有的直觉。”夜是东方璟修所有暗卫里最为资深,且武艺最为高强的一个,机警灵敏更是不用说。 东方璟修眼里透出几丝赞许,“看来,朕的七皇子可不一般啊。夜,下去吧,三天后再回来。” 夜微愣,三天?陛下从未要求如此短的时间。疑惑归疑惑,夜还是作揖,“是,属下领命。”随后,消失在御书房内。 东方璟修阖起眼,喜爱的笑容溢在脸上。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空扬着宁静的气息。皓月如盘,却被墨黑云朵遮去大半。铺洒在周遭的星芒发出晦暗的光点,似在昭示着今夜注定无法平静的帝宫。 岚月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眨了几次之后,才适应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亮光。岚月想动,却发现四肢均无力气,躺在地上的他,即便地上有软毯铺垫,也能感受从地上透来的寒凉。岚月转着墨眸,打量四周。软玉馨香,赫然是名女子的内室。 不远处,传来熟悉又模糊不清的声音。 “如,谢尊使大人!”颜妃跪在地上,一袭白衣未曾换下,苍白的脸在白衣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可怖。 尊使回过身,目光凛冽。“如,这个恩是意用命给你换来的,本使不管你要对七殿下做什么,但你绝不能活过今晚,该怎么做,你清楚的很。” 颜妃的神色再无波澜,“是,如明白。” “抓紧时间吧,璟帝正在往这来的路上。”尊使丢下最后一句话,跃出窗,离去。 尊使走后,颜妃紧握的双手才得以放开。她没有站起身,而是跪着爬到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一个宫女身旁。“意,你我姐妹怎么多年,到最后,却因我而死。你本可以再寻一人的,为何要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求尊使,不值,太不值了。” 宫女的身体已然冰冷,她无法回应颜妃任何话。只有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得以告诉颜妃,死,那是她心甘情愿的结果。 “你放心,快了,姐姐也去陪你,还有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意,要在黄泉路上等着姐姐,一个人走,太寂寞也太可怜。要等着,姐姐这就去毁了一切。”苍白的脸上滑过泪痕,颜妃站起身,拿过烛火往岚月那间走去。 岚月在挣扎,这种被束缚无助的感觉他尝过一次就够了!该死的人族,竟敢再次这般对待他。岚月的怒意涌上心头,墨色的眸子因怒意而变得越来越深,仿佛要把人吸进那股黑色不见底的深渊中。 “别再枉费力气挣扎,这种特制的软筋散药效是寻常软筋散的百倍,无论你怎么挣扎,哪怕是用自残的方式来刺激,都没有用。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解脱了,很快。” 岚月蹙眉,抬首,入眼的正是白日所见的颜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本殿。” 颜妃冷笑,“七皇子的口气未免太大,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别忘了,陛下并未除去颜妃的名号,也未将本宫打入冷宫。只不过是得点陛下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么。”颜妃阴狠的声音夹杂些许疯狂。 岚月冷哼,“区区人族罢了,在本殿的眼里,只是奴隶。” “七皇子,你是疯了么?怎么,痛苦到绝望了,什么区区人族,什么奴隶。你想当这天下的王么,想让所有人成为你的奴隶么,呵,别妄想!只要有主上在,只要有主上在,这天下,这天下……”颜妃不断的重复最后两句话,眼神近似一种膜拜。 “疯女人!赶紧放本殿离开,否则,本殿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体内的魔力在流动,虽是很微弱,却也在一点一点侵蚀软筋散。 “生不如死,不必,本宫已尝到是何滋味。现在,就请七殿下陪着本宫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颜妃发疯似的大笑,身体不自觉得转着圈圈,而她所到之处,手上的烛火在便轻纱,竹排上燃起火焰。 瞬间,内室周遭已犹如炼狱,疯狂的火舌随着颜妃向外伸去毁灭之手。 第十四章: 失火 “失火了,失火了,如颜宫失火了……”铜锣的响声伴着中气十足的嚷吼响彻整座帝宫,夜空上的皓月此时被云层覆去整片皎洁,点点星芒顿时暗淡无光。 东方璟修在听到如颜宫失火时,整个心火为之悬起。他跳下龙撵,御驶轻功向如颜宫方向迅速掠去。东方璟修的心从未如此焦急,他盼望着岚月只是一时贪玩不见人影,而并非身处如颜宫。如果岚月真在如颜宫,他无法想像那个如果。他的岚儿,他的皇子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但当抵达如颜宫时,他所有安抚自己的心思全部崩塌,漫天的火焰展现在他眼前。宫人们早已乱作一团,灭火泼水,把他们平时谨以为训的规矩全数抛离。 “谁?谁还在里面,还有谁在里面,回答朕的问题!”东方璟修双手紧握,那满腔担忧近似不敢绝望的怒吼令宫人们在嘈杂声中停止动作。 “陛……陛下万岁!”宫人赶紧跪下行礼。 东方璟修敛下眼再睁开,已恢复平日大半冷静。“都起来,继续灭火,可有谁在如颜宫里。” 宫人们站起,连忙赶去继续灭火。其中一名公公回道:“回陛下,颜妃娘娘应该还在如颜宫,火势太大,怕是已经……”公公没再敢说下去,虽说颜妃今日被关在如颜宫严加看守,但圣意难测,谁知道陛下不会今日关,明日就给放出来,还是小心些说话。 “那些看守的侍卫呢?” “奴才不知,等我们发现起火时,都赶着灭火,也没谁在意,还有个宫女给吓傻了。”公公指了指跌坐在不远处的宫女,那名宫女此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不知她在看什么,只余嘴巴一张一合,轻声呢喃也不知说什么。 但拥有内力,耳力极佳的东方璟修却听得清清楚楚。 岚儿在如颜宫! “赶快灭火,七皇子在里面!”随着东方璟修的吼声,宫人们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加快脚步和手中动作,比先前更加迅速的不停往如颜宫里泼水。 “陛下,让奴才进去救七殿下出来。”诺安带着龙撵从后面赶上,正巧听到陛下说七殿下在如颜宫。诺安眼瞅这火势,是从里往外伸延。若七殿下在里屋,怕是…… 东方璟修罢罢手,“朕自己进去,为朕提一桶水来!” 诺安刹时瞪大眼睛,双膝跪地。“陛下,万万不可,请三思!” “朕意已决,诺安你想抗旨么!”东方璟修的眼里透着决意与冷冽,还有诺安未曾见过的……害怕?! “是,奴才知道了。”陛下都已透出这种神情,他还能阻止什么? 而如颜宫里,被软筋散所制的侍卫全在一处较为偏的杂间之中,二十名侍卫均四肢无力,明知火势已蔓延周遭,却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若非要存有希望,那便只能是祈求上苍在此下场倾盆暴雨,或许他们还能有救。 颜妃抱着那名叫意的宫女已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火因是从内室蔓延,内室是最快毁去的一块地方。但除却颜妃和意已经死去,岚月此时却无半分损伤。 墨眸是无尽的黑暗,犹如黑耀石般闪耀。岚月小小的身体被一层淡蓝色的光所包围,那些从屋檐和周遭的火竟无半分靠近这片蓝光。岚月四肢还是受限,无法动用自如,他躺在地上,运行体内缓缓流动的魔力。 虽对于他几万年的魔力来说,这点微弱的魔力连一星半点都达不到,却也避免他被火侵蚀。“该死的。”岚月低咒一声,他从未如此狼狈过,那个女人还真够胆量。即便那女人被烧死,他也绝对要在出去之后毁去她的魂魄,让她永世受尽折磨。 “啪、咯……”东方璟修再次避过一块从掉落下来带着火的屋梁。他已经寻了多处地方都未曾见到岚月,心中揣着不安与猜测直往起火点走。依颜妃想置岚儿于死地的心思,一定会让岚儿在最危险的地方。 东方璟修避开火势,用劲风散去周边的火,紫色便服虽在进如颜宫前被水淋湿,在经过不少处火之后,已变得脏乱不堪,还有些许被火星灼出来的洞口。东方璟修一步一步缓慢却焦急的寻进内室,在看到那片蓝光之后,心中那份害怕已被喜悦占据。 “岚儿,岚儿……”东方璟修快步到岚月身边,想把岚月把起,却发现被那片蓝光阻碍。 处于冥纵的岚月刹时回神,他怎么听到东方璟修的声音。阖起的眼睛睁开,有些惊愕,他从未见过东方璟修如此狼狈的模样。“父……父皇,你怎在这?” “父皇来带岚儿出去啊,岚儿别怕,父皇这就带你出去,只是这蓝光……” “笨蛋,愚蠢的人族,凭什么来救本王,你是找死么?”岚月截断东方璟修的话语。怒狠狠的低吼,此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闪过,不待细查就已怒火升天。这个人族当他不是人族么,火已经这么大,等它灭了就行,何必要冒险来寻他,真是疯子! 东方璟修并未在意岚月的怒吼,反而扬起宠溺的笑容。“岚儿又喊错自称了,忘记和父皇的协约了么?父皇一定要给岚儿惩罚。” “你……闪开!”岚月是躺着的,所以在他看见带着火焰掉落下来的屋梁时大惊失色。可根本来不及,那屋梁不偏不倚砸中东方璟修的背脊再断裂掉落在两旁。 “唔……”东方璟修闷哼一声,看见岚月无事而分神的他也没察觉,就这么生生的挨下。 “父皇!”岚月大吼,其间包含岚月真心所叫。 东方璟修咬牙扯出笑容,“岚……岚儿,这声父皇,父皇很……喜欢。”东方璟修虽还不至于晕倒,但背脊的灼热与疼痛却让他有些吃力。 “父皇,岚儿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岚月说完这句话,已恢复些许力气的双手伸向东方璟修,把东方璟修带入蓝光之中。 东方璟修微讶,“岚儿,这……”他在这蓝光之中竟然感觉不到外面火焰的灼热,仿佛他们身处的地方已与外面隔绝,任火势如何凶猛,都伤不了他与岚月半分。 “父皇,答应岚儿,等会不管发生什么,绝不要离开这里。”岚月已经准备逆行冲破魔力,他必须召唤水来灭去这场大火,他不敢保证水屏能保护他们两个直到火灭。 东方璟修把岚月从地上扶起,轻吻岚月的额头。“好,父皇相信岚儿。” 第十五章: 诉说 夜至子时,随着大雨的降临,如颜宫大火已灭。曾经一处充满恬淡气息的宫殿现在成为一片废墟,倒塌的房屋,烧焦的味道弥漫在帝宫之中。然,宫人们紧张的心情并未因大火灭去而松懈,比起大火,现有更为紧张的事情令他们悬心。 龙霄殿内,烛火通明。太监宫女进进去去,十几位太医全数围在寝殿内室。 “诺总管,陛下与七殿下还分不开么?”医龄最为资深的徐太医皱眉,陛下伤及背脊,也不知是否有伤到内腑。若不尽快医治,怕是会留后患,只是陛下抱着七殿下的姿势实在令他们这些太医无从着手。 “是啊,诺总管,现在不要管礼不礼数了,分开陛下与皇儿,好让太医医治。”凤西烟早就听到消息,赶来龙霄殿时就看见东方璟修护着岚月的姿势,心里那根名为委屈的弦顿时继裂。陛下如此护皇儿,她又有何不甘,有何委屈? “是,娘娘。”诺安转身道:“千风,让几名侍卫进来。” 烛火明灭,宫女拿剪子挑去燃芯。时至寅时,凤西烟在诺安的劝说下已回凤麟宫,内室里只留诺安与千风千花两位女司及三名宫女候着。太医全在外间休息,以便东方璟修随时醒来再看伤势。 “岚儿,岚儿……”东方璟修似在做恶梦,嘴里一直呢喃岚儿。“岚儿,不要!”东方璟修倏然睁开眼睛,良久才回神,发现这里是他的寝殿。 “陛下,可有不适?”诺安轻声询问。 “诺安,岚儿呢?”东方璟修的语气里透着焦急与害怕,他有些混淆不清方才做的是梦还是现实。 “陛下放心,七殿下正在您旁边睡着呢,太医说七殿下无伤势,软筋散的毒已给七殿下服下解药。” 东方璟修因背后的伤而趴卧在龙塌上,他侧过头看睡在里边的岚月,一张粉嫩小巧的脸泛着浓郁的疲倦。“诺安,你们都下去吧,朕单独和岚儿待会。” “是,奴才就候在外间,太医也在,陛下不适就唤声。” 待诺安等从内间退去后,东方璟修伸手抚上岚月的脸颊,从额间滑过眉骨,细细柔柔,带着薄茧而修长的手描绘岚月的小脸轮廓。东方璟修看着岚月,仿佛眼前的场景又回到刚才的如颜宫。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为何岚月会有蓝光护体?岚月念的咒语他听不懂,却觉得突然降临的大雨定是与岚月有关。 “父皇?”岚月是被东方璟修手上的薄茧给扎疼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东方璟修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透过他在想些什么? 东方璟修回过神,宠溺的笑爬上俊美的脸上。“岚儿,父皇吵醒你了么?” “嗯?扎的疼。”岚月有丝推疑的回答,往常有点动静他就醒,怎现在却是被疼醒的? 东方璟修闻言立即抽回手,“父皇倒是忘了手上的茧子,岚儿可痛?” 岚月摇头,看东方璟修趴卧的姿势眉头紧皱。“父皇,你不问岚儿么?”岚月不明为何看到东方璟修的样子,心里有丝疼痛。是他太寂寞了么,几万年,从未有过任何人谁对他如此。只是人族,没有任何力量的人族,为何要救他?因为是父子么?岚月心里很是别扭,他无法确定东方璟修救他是存在居心而救还是甘愿而救。 “嗯?问什么?” “父皇,你不奇怪那些蓝光么?或者说你先前看到的金芒。”既已在东方璟修面前曝露,他还是与东方璟修说清楚,免得以后互相猜忌,反而更说不清。 东方璟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岚月。良久,叹息。“岚儿,父皇宠你,疼你。你若愿说,父皇便听。你若不愿说,父皇也不逼你,只要岚儿能平安在父皇身边,其它的,并不重要。”他确实对岚月有很多猜忌,但经过一场大火,这些猜忌比起岚月已无足轻重。 岚月眨眨眼,随即掀被起身,坐立。“父皇,岚儿与你说便是,至于你信与不信取决于你。岚儿希望父皇是特别的,绝不会对岚儿的能力有其它居心。”这世身为东方璟修的皇子,终是逃脱不了父子血脉相连的命运。只愿他别与其它人族一般,充满贪婪之念。 双目微敛,岚月的右手在东方璟修的注视下,一个蓝色水球浮在岚月手中。在东方璟修微愕的目光下,蓝色水球再次消失于岚月手中。岚月开始阐述他的来历以及他的能力,自然,该省的岚月都已省掉,天月的历史与苍溟并不存在可比性。 “那么岚儿,已有五万岁?” 岚月嘴角微抽,“父皇,这并不是重点。岚儿只想告诉你,倘若你有背叛与利用岚儿的一天,岚儿定会离你而去。在苍溟,没有谁能阻止本王,惹得本王不高兴,随时毁了苍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着岚月如君王般的语气,那份不屑于天地的神情,是他,东方璟修的孩子。“是,父皇知道了。父皇怎会背弃岚儿?父皇永远都会护着岚儿,疼着岚儿。这样的回答,魔王可满意?”东方璟修语气里带着挑笑,却满含真意。 “父皇,岚儿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天月。所以在回去之前,只做父皇的岚儿可好?”岚月心中虽不明,但有衡量。这个人族之皇,绝不会害他。 “好,父皇也只是岚儿的父皇。但是岚儿必须答应父皇一件事。” “何事?” “不到逼不得已,绝不能用此力量。就如岚儿所说,在苍溟这个只有人族的大陆而言,这种力量是令人恐惧的,同时也令人疯狂。父皇不想岚儿再遭受那种事情,人心最是贪得无厌,若让人知晓,岚儿的性命会过于危险。”东方璟修越说心越不安,不管岚月的能力有多强,甚至可以灭去天地。他也不想再见岚月受半分伤,尤其在听到岚月为何会来这里之后。 “嗯,岚儿答应父皇。岚儿现在也未恢复全部魔力,不会轻举妄动。”他只恢复水素一种,而且还是处于弱势之端的水素。在其它未恢复前,他不愿再妄用。逆行冲破的副作用对于现在的身体来说,承受力太差。 “这便好,岚儿,把头低下来。” 岚月不解,但还是低下头。随即,一股温热气息扫过岚月额头。 那是…… 东方璟修的吻。 第十六章: 所谓的太监 至如颜宫失火之事已过十日,这十日来,帝宫内可说风平浪静也可说波涛汹涌。风平浪静的自是没有再生何事端,波涛汹涌的便是那些个大臣们的紧张。加之安凌、连煊两位太子的事,大臣们更是不容得他们的陛下又何损伤。 颜妃死于大火之中,至于她身份的事情,东方璟修不予以任何说法。不管颜妃到底是谁,这帝宫之内所有人都知她是颜妃,既已死,也就没必要再追究。况且,安凌也许并不知道颜妃是假冒的,安琅荆那日可是一幅伤心悲痛的模样。 “岚儿,现在可是方便?”东方璟修刚从御书房过来,岚月闭眼在梅树上吸收日华。自从东方璟修知晓岚月的来历之外,他倒比岚月还更希望尽快恢复魔力。即便那力量不可估计,但有总比没有好,他也并不是能时时刻刻护在岚月身边。 最后一缕金芒涌进岚月体内,缓缓睁开眼。“父皇,何事?” 东方璟修见那金芒消失,上前把岚月抱入怀里。“父皇打扰了岚儿么?”说打扰也不是,这些时日让东方璟修知道若金芒从空中消失那便是岚月未吸收完日华,而涌进岚月体内则是岚月正好吸收完。只是,东方璟修与岚月都不解,东方璟修不解的是除了他,其它人都看不见此般金芒。岚月不解的是为何东方璟修能看见? “没有,刚好吸收完。”岚月趴在东方璟修的肩头,似乎有些困倦。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他被东方璟修宠得特别爱睡觉,东方璟修养伤期间,岚月几乎日日在睡。 “岚儿可是困了?” “无事,午后再歇。”岚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满脸的倦怠之意。 东方璟修捏捏岚月的小脸,“知道了,父皇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后用完膳,陪岚儿一同歇息可好?” “嗯,见什么人?” “你的属下。” ****** 林云清的心情颇为复杂,第一次进帝宫的他心中紧张不言而喻。却在紧张中夹杂焦急与幸运,帝皇不是轻易可见,林云清实属有幸。虽此刻身处于御书房,但御书房内透露的那股严肃气息,令林云清不敢四下张望。 林云清微垂着头,等待他以后要为之效命的主子。 “哦,是你啊,怎么,伤好了?”岚月刚进御书房就看见站在那处低着头的林云清,一身蓝衣衫干干净净,瘦弱的身子看起来异常单薄。 林云清迅速抬起头,随即跪下。“草民叩见陛下,云清见过主子。” “起来吧,今后只要认得岚儿是你主子便是,这草民的称呼便也去了。至于其它的,不容于心,明白么?”东方璟修的语气稍显凛冽,目前的他信不过林云清的心意,即便林云清应允以后随侍在岚月左右。但,没有帮林云清帮去灭门之仇,怕是也不会忠心,东方璟修可不愿有人背叛于岚月。 “是,草……云清明白。” 东方璟修朝诺安点点头,诺安把两块布帛放到龙案上。“朕很是不解,这钱袋里什么都没有,之后找绣女拆开也未发现有何暗层。”东方璟修覆上放置在龙案上已变成两块布帛的钱袋,这布用的是上好的织云锦,布帛上的绣图纹理分外别致,绣工实属一流。 林云清一惊,“怎会?爷爷说这里有呈给陛下的东西绝对是有的,爷爷不会骗我。”林云清满脸焦急之色,里面带着淡淡的绝望。“不可能的,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是我不好,不该把钱袋弄丢,是我……”林云清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他这种自责是莫名的,这钱袋既无暗层也无其它,即便不弄丢,这里面也还是没有任何东西。 “够了!林云清,一个钱袋能证明什么!你爷爷要你交给父皇,你也交了。做到了这件事情不就行了么,何必在那发疯。本殿可是说过会让你有一日手刃仇家之事?”岚月窝在东方璟修的怀里,说话的气魄却是不比东方璟修差。 “主子,说过。” “既然本殿说过,那你又何要置疑本殿,即使没有钱袋这一线索,本殿就找不出你的仇家了么。你可别忘了,这天祁是谁的天下,是谁坐在你面前,还怕找不着你的仇家么,就算那些人躲到地底里去了,本殿也能找出来,你信是不信?!”岚月蹙着眉头,该死的人族,竟敢置疑。岚月不是没注意到林云清方才失望的眼神,两块破布帛而已,能妨碍什么!? 听到岚月这些话,诺安心里直高兴,看来皇后娘娘所诞的皇子并非无一处啊!陛下该是满意了。诺安的用眼角余光去瞄东方璟修,只见东方璟修脸上泛着他从未见过的柔情。但那眼里的光芒诺安却是熟悉,就如见到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美玉,期待着那块美玉成形的样子。 林云清刹时跪下,十三岁的林云清满脸挂着泪水。“云清信,云清信主子。”声音虽因为哭泣显得有呜咽,但其里包含坚定。 “父皇,我饿了。”岚月没再看跪在那里的林云清,在抬起头的瞬间已变脸色,对着东方璟修满是撒娇意味。 “好,父皇这就带岚儿去用膳,再歇息。”东方璟修站起身,岚月顺势趴在他的胸膛双目微阖。 “父皇,我们去居云城吧?”在经过林云清身侧的时候,岚月不轻不重的说了这句话。 林云清愕然抬头,东方璟修却是嘴角勾笑,轻声回了句:“嗯,那就去吧。” 用午膳的时候,东方璟修跟岚月提了件事情,那便是让岚月去太监房挑选两个自己适意的太监。要去居云城,身边总得有太监候着比较方便。这是东方璟修给的岚月的理由,实则这里担着私心。岚月倒也没说什么,仆人而已,是男是女他并不在意。 岚月慢悠悠的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林云清及诺安的一个小徒弟——小言子。 自然,也是太监。 其实岚月到现在也未搞明白太监有何不同之处,除了嗓音尖细点外就没什么不一样的,他记得林云清可是恐惧的很,级位低有那么糟么? 第十七章: 原来这就是太监 “陛下,此事还需三思,琅太子和绍太子还在龙都,在未明确他们目的之前,陛下实在不宜离开龙都,况且龙将军那边……” “咳咳……”陈列明假意咳嗽从而打断付敏芝接下来的话,付敏芝不解的看他,见陈列明向他使的眼色尽往马泽骁那边瞧,付敏芝再看马泽骁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起了一点波澜便知陈列明为何要制止他了。 东方璟修可是把他们这些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尚书身体不适?” “回陛下,臣并无大碍,只是小风寒。” “那尚书可要好好顾好身体,朕这次私巡,朝堂之上可还少不了尚书。”东方璟修既已答应要去居云城,自是要把左右相和六部尚书都召来安排好他出宫后的事宜。 陈列明已有四旬之龄,只是成亲晚了些,没有像付敏芝一般已有个八岁的孙子,那孙子还是天祁太子。“谢陛下关心,臣自当竭力。” 东方璟修点点头,在场的陈列明和马法骁是没有异议,只留下付敏芝。“右相,即便朕不在龙都,那琅太子和绍太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留他们在龙都让你无法安心,那便让他们同朕一起私巡,右相看如何?” 付敏芝身子微抖,心情颇为激动。“陛下,怎能让琅太子和绍太子与陛下同行,万一他们心怀不轨,那臣岂不是置陛下于危难之中。既然陛下认为他们在龙都不会有所作为,那便留下也未尝不可,只是陛下说要私巡,日后两位太子前来觐见,臣如何应对?”陛下可是他女儿的夫君,也是外孙的父亲,更是一国之皇,怎能让他身处险境。 “右相太过忧心了,左相你认为如何呢?” “回陛下,臣认为无不妥,陛下不在龙都难保两位太子不会有何动作。让他们跟在陛下身边也好,其一可以防止他们在龙都做些什么,其二也更容易探查出他们的目的。”这些时日,马泽骁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那二人,却不见他们有何动作。马泽晓接着说道:“陛下此次私巡,即便再秘密,时日久了,想必他们也会察觉,若让他们知晓陛下已离龙都,该是会有动作,只是那样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谋。” “哦?怎么说。” “臣猜测,他们等的就是陛下离开龙都的时机。” 东方璟修对着马泽骁露出赞许的目光,“这私巡只是朕临时决定的,他们为何要等这个时机,难不成他们有林机子的妙算,能占卜星象测天机?” “他们自是没有林机子的妙算,然,心计却有的是。”马泽骁也只把话说到这,慧如陛下,他猜测的事情,陛下又怎会不知。 东方璟修看着马泽骁一会,随即御书房内充满东方璟修开怀大笑的声音。“左相果真聪慧,这次朕的心思倒是让你猜了个正着。此次私巡你便随朕伴驾,有你这个曾为将军的左相护在朕的左右,右相应大可放心朕的安危了?” 马泽骁微愣,陛下要带他一同私巡,他能离开龙都?心情顿时复杂的马泽骁,作揖道:“谢陛下,臣定当护陛下周全。” 付敏芝见事情已定,他也再无话可说,马泽骁的确是个可信赖之人。“有左相伴驾,臣自是心安。陛下出宫后,臣与尚书大人定尽心处理好朝堂事务。” “嗯,这便好。那这告知两位太子要随朕私巡的事就由右相去说,无什么事了都退下吧,左相留下,朕要跟他商量下私巡的细节。” “是,臣等告退。” 付敏芝和陈列明退下之后,马泽骁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能离开龙都这件事实在让他心情糟乱。 “泽骁,三年期已满,你是不是该……” “陛下,此事臣不想谈,还请陛下收回。”马泽骁阻断东方璟修要说下去的话,糟乱的心情慢慢恢复往常。他知道陛下要说什么,但,他还不想面对。 东方璟修目光微敛,叹息。“泽骁,那件事傲飞只是糊涂了,你还不愿面对么?” “臣……不知道,若陛下留下臣是谈此事,那臣告退。” 东方璟修无奈的点点头,他要说的便是这事,既然马泽骁不愿再谈,他也不强求。马泽骁立即退下,仿佛御书房内会给他致命的气息。东方璟修望着御书房的门口,再次无奈叹息。 他们三人,早已回不到从前。 太监房设在帝宫北处,是以回字形为周的宫房,帝宫里除却被分派在各处行宫的太监之外,其它新来或者还未分得其它地方的太监全居于此处。自然,净身间也设在太监房里。 所以当岚月一抵达太监房的时候,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张公公,求你放了我吧,我不当太监了,我娘在宫门外等我回家。”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正扯着自己的衣裳,死活不让另一头扯着他衣裳的张公公得逞,把他拉进净身间。 张公公一个使劲,又把男孩扯回半寸地。“你个小孙子,这都把钱领走了才说不干了,你当帝宫是你的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 岚月歪着头打量在太监房走廊口拉扯的两个人,“小言子,他们在干什么?” “回殿下,该是新来的孩子不愿当太监了,被张公公拉着去净身间给那孩子净身呢。”小言子面色不悦,张公公是太监房的管事,想起以前刚进太监房那会就吃了不少这个张公公给的苦头。 “净身?沐浴么?”做太监还有这样的一个步骤?又不是去给人家做食物,为何净身? 林云清和小言子顿时哑然,他们的七殿下还是孩子,不明白净身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其实不想解释的,可是岚月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墨眸实在让他们不想解释也难。 “那倒不是,总之太监都得去了净身间才能真正成为太监。”小言子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下去,总不能直接的跟殿下说是要被除去那命根子。小言子灵机一动,立即扯开话题。“殿下,还是先去挑选适意的太监,这净身之事殿下日后自会明白。” “哼,你们不告诉本殿,本殿自己去看!”说完,随着张公公和那男孩走去。林云清和小言子跟上,心里却在打鼓,真要让殿下见着了,会不会有影响? 岚月刚踏进净身间那刻,方才一张充满好奇的脸顿时变成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太监。” 注:年子今天摔倒受伤了,膝盖破皮是小事,主要是脚裸扭到了~~~年子求收藏,推荐,枝枝~~~~求安慰~~~~~T^T~~~~~~~~~~~~ 第十八章: 私巡 诺安此时很想离开偏殿,虽然一直伺候璟帝用膳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但今晚他实在不得不想破例离开一次,哪怕是被璟帝惩罚也好过七皇子此刻的眼神。 岚月从刚才用膳开始,就一直在盯候在旁边诺安的下半身。 东方璟修失笑,“岚儿,你这般盯着诺安做甚?” 岚月咽下由东方璟修喂过来的米粥,心底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因他还处于三岁,所以用的膳食都不能与东方璟修相提并论。“父皇,你今日不是叫我去挑适意的太监么?” “父皇可是听说了,岚儿今儿个在太监房闹了不小的事情?” “那是他们活该,我要的东西他们也敢拦着!”岚月想起方才在太监房的事情,整个表情随之不悦起来,那个张公公,真是惹人厌!“父皇,为何太监要净身?诺安也没有么?那要怎么和女子媾和?还有,没有它要如何小解?唔……” 东方璟修立即捂上岚月的嘴,不理会岚月的小小挣扎和有点怒意的墨眸。“诺安,膳食都撤了,看来朕的七皇子需要朕教他的点礼数。”诺安从九岁就伴在东方璟修的身侧,对东方璟修来说,诺安是奴也是友。 诺安红着脸吩咐厨役撤下膳食,在一干宫人们轻声细笑下望着璟帝与七皇子离工偏殿的背影。心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宫人竟然告诉七殿下媾……媾和这种事? 皓月明皎,红梅依旧。 岚月用过晚膳便会在梅树上吸收月华,东方璟修则把许些奏折带到梅树下石桌上批阅。岚月悠哉的吸收月华,东方璟修却频频蹙眉。东方璟修现在满脑子都是岚月方才在偏殿时说的话,全然没有半丝看入奏折的意思,而他蹙眉也仅是因岚月所提的“媾和”。 这个小家伙…… 东方璟修有点头疼,差点忘了他的皇子东方岚月可不是一般人。 岚儿已有五万岁,那么曾经应该,一定,可能…… 不不不,那是岚儿的前世,何须在意。 但,不得不在意啊。 东方璟修轻笑的摇摇头,那笑是在讽刺自己想太多还是不该想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有一点可以证明,东方璟修的心情绝对很乱,因为岚月,所以乱。 东方璟修的脸上一直挂着微显凝重的表情,直到他给岚月亲手沐浴时,这张整晚不变的脸色终是变了起来,只是有增无减。 “岚儿,父皇想问你,你……” “嗯?什么?”岚月正眯眼享受东方璟修擦背式的按摩,心里感叹真舒服。 东方璟修擦背的手稍微停顿从而变得缓慢,岚月不舒服的挑挑眉,“父皇,有何事便直说,与岚儿之间,父皇还有什么不可和我说的么?” “父皇想知道,岚儿可有与她人媾和?”终还是问出来了,东方璟修有点羞恼,他不清楚他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即便岚儿与她人媾和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岚儿今后长大成人也是要娶妃生子的,若是有幸成为帝皇,后宫三千自是不可缺少。 所以,东方璟修,你到底在在意什么?东方璟修心里如此反问自己,却依旧控制不住大脑的思想,就连动作也出卖与他,本已缓慢的擦背动作,现在变得快速,却没有最初那种舒适。“岚儿,父皇知道那是你的前世,所以父皇本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但父皇想知道,岚儿可否告之父皇。” 岚月开眼睛,因浴池的气温使那双独一无二的墨眸增添几分迷离,沾了些许池水的睫毛如羽扇挡过雨水后,阳光倒映在上面的七彩光鳞,波澜不惊的摄入心魂。“父皇是在意我的过去么?不,应该说我是魔王的这个身份。”岚月能感觉到他人的情绪,然,东方璟修的每次都有阻碍,岚月只是依靠从他眼中得到东方璟修所属情绪的讯息。 东方璟修被岚月那睁眼一刹那的惊艳所迷惑,他所深爱的墨眸是如此的美丽。却在听到岚月的话时,心莫名的揪了起来,东方璟修双手环过岚月,把他拥入怀中。“岚儿怎会这般想,父皇怎会介意。算了,岚儿愿说便说,父皇只是问问,无需介怀。” 岚月趴在东方璟修的胸膛上,沉默许久。“父皇,你为人族之皇,难道不知做为一族之王的所需么?岚儿虽不及父皇的后宫众多,却也是不差的。”父皇在意的是这件事么?何需在意,那些只是用来解决必要的所需罢了。 “嗯?岚儿是嫌父皇妃子多了?还是怪父皇冷落了岚儿的母后?” 岚月挣开东方璟修的怀里,冷哼一声。“女人而已,父皇难道认为本殿会为别的女人而责怪于父皇么?” 东方璟修脸上溢满笑容,方才的阴云一扫而空。“是,父皇错怪岚儿了。”言罢,在岚月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习惯性的,却又带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 翌日,东方璟修的马车从北处玄武门出发。此次私巡之人都在龙都外三十里聚集,东方璟修仅带了马泽骁和二十名乔装过后的侍卫与诺安及此次私巡主要目的的林云清,自然,少不了岚月。 马车很是宽敞,里面可容下一桌四方桌,四周的座位上都铺有松软的毛绒,因是七月的天,光坐毛绒想必会热,但不加毛绒却又坐得不适。所以诺安在毛绒上铺了层清凉如丝的竹排,坐上去既清凉又柔软。 一群人全是分工出城,等到东方璟修的马车抵达聚集地的时候,安琅荆、连绍倾已在那处候着,那模样,像是本就出现在那,一直未曾动过。 “陛下,我等有幸与陛下一同观赏游玩,多谢陛下诚邀。”安琅荆虽是连绍倾的朋友,但两国太子均有一方之土,又怎会像他们这般每次表达的都太过于默契,默契的让人产生错觉,直以为他们会是心灵相通的兄弟?! 诺安打开车门,东方璟修探出头,“琅太子和绍太子无需介怀,既然朕是私巡,还请二位太子要保密,可以么?” “这是当然,陛下大可放心,我们二人从这里出发后,便唤陛下为老爷。”安琅荆刚说完,连绍倾便接了话。“我等与左相探讨过后,都赞同以此队为商人游旅身份,直达居云城。” “嗯,两位太子辛苦了,左相也辛苦了,这便出发吧。” “是,出发。” 第十九章: 遇上抢劫 官道上行着一支看似商队却又不似商队的队伍,马车共为三辆,前面那辆马车车身做工精细,淡淡的竹青色木质,其上缠绕几株翠竹,别致却又蕴含清新的雅致。第二辆马车比起前面那辆就稍显逊色了,却也是不差。余下最后一辆是最为普通的马车,既没有第一辆的淡雅也没有第二辆的富丽。 以马泽骁为领头,随后三名,左右两侧居于四名,尾后八名。 岚月躺在车里,东方璟修一手执书卷,一手为其轻摇玉扇。玉扇的骨架均为冷玉,在炎炎夏日里握着冷玉,凉意沁人心脾。再加之东方璟修在风劲上运了点内力,岚月这才在马车里睡得异常舒适。凉风,凉席,如此惬意。 转过官道弯路,周围的树林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哇,老大,咱们要发财了,看他们的样绝对很有钱,这样子的马车俺还从没见过哩。”一个身形削瘦却不突兀的男人低声对身边的粗汉说道。 粗汉半咪起眼睛,细细打量。“这车他妈的太书生气了,老子这辈子最恨书生。”粗汉泄出心中不忿,心中腹诽:要乔装也应该做假到底,这群人实在太笨,有哪个书生的马车需要二十几个高手护着的?“老二,等下你带锤子他们从那边包抄,我先跟兄弟们去打探下虚实,我要是发出这样的手势,你们就这样这样……明白么?” “明白,老大!”躲在粗汉后面的一群高矮胖瘦皆有的手下大声回道。 粗汉赶紧扒开遮掩的杂丛,见那商队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笨蛋,嗓门给老子小点,要像老子这样知道么?他们搞不好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老子的作战计划还顶个屁用,去去去,老二,带他们去埋伏好。”粗汉话刚落又急忙说:“都给老子小点声,别嗓门亮得像是去抢劫。” 被唤老二的瘦男人正想说什么,却被粗汉用眼睛瞪了回去。老二只好顶着一张吃瘪的表情带着二十几个弟兄往另一边秘密埋伏过去,不过老二心里还是忍不住哀叹了句:老大,咱们不就是在这抢劫的么?! “父皇,看来有不少人想打这辆马车的主意。”岚月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嘴角勾着戏谑的笑意,虽然他只恢复水素,却也能感应到方圆百里的气息了。 东方璟修放下手中书卷,扇风的动作却未停下。“可是吵醒岚儿了?” “无事,这一路走来太过无聊,此时有点乐子找上门来,玩玩也无妨。”岚月睁开眼睛,正想坐起身来,倏然被东方璟修一手挽进怀里。“父皇?” 东方璟修低头轻吻岚月的额头,“岚儿睡得真久,父皇想抱岚儿都不行。” 岚月笑容满溢,短小的五指捻起东方璟修落在胸前的一束发丝。“父皇怎还抱不够,都说我并非孩童了,父皇不必担心我会同寻常孩童般,需要父皇的安抚才睡的着。”从龙都出来后,一路见过不少民间杂事,岚月偶尔拿起这些事来消遣一下。 “父皇自是知道,只是父皇……” “吁……”车外一阵马吁声打断了东方璟修想要说的话。 马泽骁拉住缰绳,面对从四周树林突然出现的几十位盗匪紧皱眉头。“你们想干什么?” 马泽骁毕竟当了十年的左相,虽为武臣,做的却是文官之事。现在的他已经不像十年前那般浪荡不羁,且不管那粗汉是否真来抢劫,即使是真,他现在也不会立即动刀耍枪。 粗汉听了马泽骁的话之后,仰头对天大笑三声说道:“问老子们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聪明的就把钱和有价值的东西留下。不然,可就是踏着尸体走了。”言罢,从腰间抽出一把足有两尺的巨斧,随后,其它弟兄也各自抽出不同的武器,但大多都是蛮横粗野的武器,好些许个是还是称不上为武器的东西。 马泽骁冷哼,把隐藏在马背上的斩马刀抽出,乌黑的色泽在烈日下竟透出丝丝寒意。侍卫众人见马泽骁已抽出斩马刀,立即都把隐藏在马背上的剑抽出,片刻,一幅严阵以待的队伍映入粗汉眼里。 粗汉双腿微抖,果真都是个中好手。“这位兄弟,万事好商量,爷看你们怎么算再加起马车上的人最多出就三十几个人。你可要看清好局势,爷的手下可不止这几十个人,不怕告诉你,爷早在这四周设下埋伏,你们要是不乖乖交出钱财,丧命的,可是你们!” “真是有趣,是谁说话跟个傻瓜似的。”那辆淡雅的马车内传出近似嘲讽的语气与笑声,而这声音明显一个孩童的嗓音。 粗汉面色一沉,刚才他发现一种即便是拼了命也毫无回击之力的恐怖的气息袭卷他的四同。然而这气息只是稍纵即逝,是他过于紧张么?粗汉常年生活在深山野林里,对危险的气息犹如猎豹般灵敏。 “是谁,有本事给老子出来,别在那缩头缩尾。” “嗯?缩头缩尾,爹爹,人家这是在取笑我呢?”这次与刚才那次不同,稚嫩的声音刚落下就听到温和有力却分外冷冽的声音徘徊在粗汉他们的耳边。 “哼,取笑?如果他们敢取笑岚儿,爹爹一定会让他知道何为取笑?”东方璟修这边对着车门外冷笑,又立转过头,对岚月尽是宠溺的说道:“岚儿大可不必理会这些人,全部交予马护卫便好,可是还要再睡会?” “嗯,等解决完这些再睡。”岚月靠回东方璟修的怀里,看着车门外道:“马护卫,爹爹说把这事交予你处理便好,马护卫可不要让爹爹和岚儿失望哦。” 马泽骁骑马转过身,对车门作揖道:“请老爷与少爷放心,泽骁尽当处理妥当。”言罢,马泽骁向余后侍卫作了个手势,这二十名侍卫曾是马泽骁的旧部,虽被马泽骁举荐进入帝宫中作侍卫,但到现在,他们还是分外熟悉马泽骁任何一个手势。 这是身为军人的荣耀,那些在操练场上挥洒的汗水,曾在战场上掀起的黄沙。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彼此间都是了如指掌,深入骨髓的东西又怎会轻易而忘? 第二十章: 真假 微风扬起,四周树叶透过细风吹作轻轻沙动声。官道上的双方对峙,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气息。 粗汉正缓缓伸起手准备做手势,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顿住在半空中。 “牛大哥,真的是你?”说话的是林云清,他和诺安及几位宫人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因为马车离得有些远,所以刚开始林云清并没有听清粗汉的声音,听得越多,林云清心里便确定,这会就下了马车来确认,没想真是曾救过他一命的盗匪牛虎。 牛虎一见是林云清,作手势的手立即放下。“林子,你怎么在这?” “我是陪陛……恩人回家乡,找出灭我满门的仇人。”林云清上前走了几步,侍卫见马泽骁点头示意,便没拦住林云清。 “你见着璟帝了?”牛虎拍拍林云清的肩膀,“嗯,长点肉了,林子的模样现在俊多了,可不像当初见着时的猴子一样。”牛虎还记得当初林云清遇上另外一批盗匪,他正好从镇上回寨子,路过的时候便救了林云清,还让林云清在寨子里住了好些时日,若非林云清执意要上龙都见璟帝,为报灭门之仇,牛虎还真杨把林云清留在寨子里。自然,他是不会让林云清跟着他们这群大老粗做盗匪,只是想让他教教寨子里的小孩子念念书。 “嗯,见着了,若不是当初牛大哥救我一命,我怕是永远没有报血恨那一天。” 对于林云清只想报仇的念头,牛虎心里只有再次叹息,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灭去人家满门,“那现在跟你同行的人是……” “他们是奉陛下的命来给我申冤的,牛大哥最近难道发生什么事了?”林云清虽然只与牛虎他们相处几天,却也是知道他们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是不会随意抢劫他人财物。林云清知道他们虽是盗匪,但同寻常盗匪不一样,他们一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牛虎面露苦色,“还不是小豹子的事么,既然他们都是你的恩人,牛大哥哪能抢啊?只盼他们别是官府的人,若是,林子你可要为牛大哥求求情,干我们这道的,别的不怕,就怕被官府剿了。” “牛大哥,小豹子怎么了?”小豹子名唤牛豹,是牛虎的小儿子,但天生体质虚弱,三不五时的生病,能长到五岁,全靠那贵的要命的药材吊着口气。 “唉,林子,没事,你别担心。”牛虎安慰似的拍拍林云清的肩膀,还不待林云清再次追问清楚,就被刚才那个孩童的声音唤住。 林云清对牛虎扔了无事的眼神,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停在第一辆马车前。“不知主子找云清有何事。”林云清恭敬的态度让牛虎皱眉,以及那个称呼顿时让牛虎觉得林云清矮人一截。 “云清,既然那个人跟你有些渊源,那此事便罢了。你不是急着回居云城么,还有闲功夫在这里耗着?少耽搁一点便是一点。”马车里的岚月靠在东方璟修的怀里,方才林云清和牛虎的对话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都是认识的人,想必后面也不会好玩到哪去。还不如早早起程,低达居云城,他始终对林云清的仇人分外感兴趣。 “云清知道,云清这就去和牛大哥说清楚。”林云清说到这便停住,还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只得站在马车门前踌躇。马车里也没有别的动静,林云清回头望了眼满是担忧之色的牛虎,微微敛目。“主子可否借云清一些银两,牛大哥的小儿子从小体虚,若不能靠着药物,怕是迟早活不下去。” “哼,想要救人还婆婆妈妈的。”岚月从马车里扔出一个青瓷药瓶,“这药可比那些寻常百姓的药材好的多了,你且拿去给那粗汉子,至于银两,你叫诺安给你便是。”岚月知道诺安在宫里的地位不低,连妃子也要敬诺安一声“诺总管”,可岚月就偏喜欢唤诺安名字。不管是按哪方面算,岚月的地位那才是比诺安大上好几个等级,何必在那作腔作势。 林云清接住药瓶之后,向岚月谢过恩便找诺安寻了些银两给牛虎。 牛虎感激不尽的向马车里的人道谢,然后把手下都撤走,与林云清再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岚月满脸失望之色,“真是无趣,还以为能大战一场。” 东方璟修捏捏岚月的鼻梁,“淘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居云城里还有大鱼等着父皇与岚儿去钓不是么?” “嗯,父皇说的也是,岚儿可是很期待那条大鱼。” ****** 皓月如钩,大半的月色被墨云所遮掩,只余下半月之形。 东方璟修化名的商队已行七日,再过五日便可抵达居云城,同时若是在今日落脚的方连城此地往北出发前去边关,比后面会路过的城镇更为近了十五时日。 “臣,见过陛下。”马泽骁今晚被东方璟修召见,心里不知何事,却也没心思猜想。他此时的心里只有纠结般的糟乱,从这里出发便能更早抵达边关,马泽骁从进入方连城开始就一直在琢磨去还是不去的问题。 “出门在外,左相还是无需多礼。”东方璟修啜口茗茶,放下茶杯。“泽骁,想去边关么?” 马泽骁愣住,随即跪地。“臣不敢有此想法,不知今晚陛下召见臣有何事吩咐。”马泽骁知道东方璟修私下不喜欢他这样,但他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作为不让东方璟修继续那个话题的筹码。 “你太激动了,泽骁。”东方璟修单手撑着下巴,“易。” 东方璟修话刚落,从房内的暗处闪出一人影,而这个人的容貌竟和左相马泽骁毫无分差,除去容貌一样,身高身材也同马泽骁本人无一异样。 “陛下这……” “他是朕的暗卫之一,擅易容,模仿,不管是身高身材还是容貌声音,他只要看过你几天便能仿造出第二个马泽骁。”东方璟修扫了眼神色已乱的马泽骁,叹息。“泽骁,去边关吧。既然忧心,就莫要再让自己后悔,三年,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马泽骁心中刹时酸涊,阖起眼再睁开,那犹豫不绝的复杂情绪全然消失,留下的便是坚定。 “泽骁,谢陛下。” 第二十一章: 男扮女装 居云城是以绣锦闻名,只要是居云城的人,绣工自是一流,这里并不对男人刺绣有何可耻的看法,居云城世世代代的风俗都是如此,男人越是有好绣工,居云城的百姓则会更加仰慕。例如曾经风光一时的林家,林家拥有的绣工堪称居云城一绝,尤其是林家技霸一方的独门绣工——锦云月色。 这一绝技令林家世代都在居云城受人爱戴,却不料,最终被一场大火毁去所有。 因为锦云月色的绝技,所以凡是林家绣庄出货的绣品均有皓月做为标记。而像林云清钱袋上那只浮云的形状,只有林家同宗之人才能用来做以标记。 “这么说来,居云城应有不少人识得你?”岚月当初救林云清时并没有听进太多关于林云清的故事,如今已经抵达居云城,才从东方璟修那里知晓林家在居云城的地位。 “是,所以云清不方便随时候在主子身边。”林云清心中难受,回到居云城后,那份强烈的报仇与丧失亲人的痛楚如波涛般袭来,对林云清来说,他实在不想见到居云城里百姓的目光,不管那是怜悯,同情,还是疼惜,他都不需要。 岚月微微摇头,林云清的情绪太过糟乱。“这里既是你的家乡,自然得由你带路本殿才能熟悉这居云城,也能更快找出你的仇人,你要是怕人识出,本殿倒有一个法子,让你绝对不被这里的人识得。”岚月扬起意味深明的笑容,那张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阴谋诡计”。 东方璟修失笑,他的岚儿又要使坏心眼了。 居云城很是繁华,城内街道两旁均是绣锦店占的居多,人来客往非常热闹。 “爹爹,这可真是奇了,居然有绣锦店比食馆还来得多,难不成外来的人都要住进绣锦店去么?”岚月揉揉自己的肚子,感觉有点儿饿了。 东方璟修自是看到岚月这个小动作,“岚儿可是饿了?” “嗯,有点,都是被爹爹喂习惯了,在宫……家里的时候,爹爹可是一直让我吃。”岚月心里叹息,自己也是希望这个身体能快点长起来。所以东方璟修喂他什么他也便吃,也不管那时辰适不适宜吃东西。只是他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这个孩童的肚腹不能跟他是魔王时相比,吃得多了便会肚疼腹胀。 “爹爹只是看岚儿急着长身体,这才多让岚儿多食些食物。” 岚月别过头,看跟在诺安身后只离三步的一名妙龄少女,嘴角勾起恶意。“清丫头,你可知晓这居云城里有哪家食馆是最出名的?” 唤作清丫头的少女嘴角微抽,愣了片刻之后才回道:“云……清儿知晓,就在前面左拐的那家香云食馆,那家食馆是居云城内顶好的食馆,不少外来人尝过那里的膳食之后都会舍不得离开,便是急着赶路也要打包带走不少食物。”清丫头这话可没说错,香云馆本在居云城只是虚有其表的一家食馆,自三年前那食馆来了一名了不得的厨子之后,香云馆便成了居云城盛名远波的食馆。 “爹爹,那便去香云馆吧,清丫头待会可要点些好菜哦。”岚儿觉得让林云清男扮女装这个主意实在太过好玩,看林云清的脸色变幻多姿,岚月也心情舒畅。 东方璟修转过头看看林云清,见林云清原本悲痛的神色已被岚月的戏玩消散大半,回头再看岚月,眼里尽是宠溺,只是那眼底似乎还有丝埋怨。“岚儿,别人不知还当爹爹不知么,但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怕岚儿这主意也是撑不了多久,何不就此任他,心结么,总归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东方璟修这番话看似在说给岚月听,却是稳当的入了林云清的耳里。 林云清抬头愕然的看向岚月,岚月一撇嘴。“爹爹可真是多事!” 东方璟修只笑不语,在岚月小闹别扭中到了林云清所说的香云馆。 香云馆楼为三层,进门便是大堂,此时正是用膳时辰,大堂内可说是人满为患。店小二一看进来的东方璟修气质非凡,且着装非富即贵,就连身后奴仆衣衫的布料也是不差的。店小二一抖手里的餐布,撩在肩上,扬起十分十足的笑容向东方璟修走过去。 “这位老爷是外来人吧,这大堂都坐满了,不知老爷是去二楼雅间还是三楼息间?” “小二,在三楼寻处幽静的息间。”诺安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的眼睛登时变亮,连忙招呼东方璟修一群人上了三楼息间。 息间与雅间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在于,雅间只供人用膳休憩之用,而息间则是分外间和内间,外间便是用膳之地,内间则是像宿店一样布置形成。其实息间这般设计,全然是为了方便那些在香云馆用过晚膳不肯离去的客人设立的,香云馆内并未设有宿店这一待遇。 东方璟修抱着岚月进了内间,随后的便是安琅荆和连绍倾以及扮成少女的林云清。 岚月靠在东方璟修身上,墨眸若有似无的的扫过安琅荆和连绍倾二人,最终停在林云清身上。“云清,把人叫来吧。” 林云清心惊,脸上却强装镇定。“主子要唤何人?” 岚月微阖起眼,听到林云清的回答失笑冷哼。“云清,你可要记住,永远不要在本殿面前耍小心机,你那些计量留着对付他人可行,在本殿面前,最好收起你那套。” “云清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不明白?你是要本殿告诉你么?”岚月倏然睁开墨眸,那眸底全是寒冰之意。“本殿下塌的驿馆可是离这香云馆远的很,那跟前明明就有不少食馆,你可知本殿为何不说?” “云清不知。” “好一个不知,若非你总是有意的把本殿往香云馆这条路上引,本殿才故意忽略那些食馆,倒是想看看你要把本殿引去哪里?本殿故意说饿了,也只是想看看你的目的达到了没有?怎么?现在把本殿和父皇还有两国太子都引到香云馆来了,云清难道不该把人请出来给本殿瞧瞧,好让本殿看看是谁竟让本殿的属下欺瞒他的主子!” 林云清的脸色刹时变白,立即双膝跪地。“主子,云清……” “林云清,站起来,才离开了几个月就变得这么懦弱了么?” 第二十二章: 云月澜 跪在地上的林云清倏然抬头望向门外,东方璟修他们也同时看到一手端着托盘,穿着黑布衫的一名男子。只不过这名男子的脸色异常不好,斜飞入鬂的剑眉紧紧皱着,刚毅的脸上满是不悦以及那双如夜鹰锐利般的眼睛怒火见底。 “萧……萧大哥,你怎么……” 萧叶晴把托盘放到桌上,也不顾诺安的阻拦进了内间。诺安的阻拦也只是为作样子罢了,东方璟修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只是在场的还有两国的太子,敷衍一下总是要的。若东方璟修真想阻拦,萧叶晴即便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也将是一番苦战。 萧叶晴进了内间不跪也不行礼,他心中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他份外厌恶皇家中人,哪怕那人是一国之帝,天祁史上最战功累累的帝皇东方璟修他也是厌恶的。萧叶晴本想看在璟帝能为林云清报仇的份上,摆摆样子,做做礼数也不是不可。却不料他在隔壁偷听又再见到林云清着身女装之后,对这位未谋过面的璟帝更加深了层厌恶。 “萧大哥,这是陛下,不可失了礼数。”林云清依旧跪着,扯了扯萧叶晴的衣摆。心中满是不解,他明明与萧叶晴约好用完午膳再以其引见之由见陛下,让萧叶晴暂且在隔壁注意此间的动向。但,萧叶晴却在此时出现,林云清敛下眼。 盼上天这次能够垂怜于他,莫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云清,我叫你站起来,我不曾记得你向我说过你有一位主子!?”萧叶晴目光锐利的眼神横扫在岚月身上,还不待岚月回敬于他,就被东方璟修的寒意摄回。 “林云清,这是谁?”东方璟修对着萧叶晴很是不悦,此人竟敢如此看他的岚儿! “陛下,他……他,求陛下饶过他,他也只是心疼云清。”林云清在地上连磕三个头,那重击的声音在内间产生轻微的回响,落入萧叶晴心间。“云清自小便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至宝,就连爷爷这个在居云城具有极高影响力的林家当家也对云清百般宠爱,萧大哥从未见过我对谁低声下气过,他只是对云清喊殿下为主子有些气恼,望陛下息怒。”林云清刚说完还要继续磕头,却被一股劲道拉入熟悉且温暖的怀里。 “傻云清,萧大哥不许你这样说话,你才十三岁,十三岁而已,你不该……”萧叶晴方才所有的怒意全然消散,林云清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怎会不心疼林云清,林云清本该不会像现在如此。都怪他没有保护好林云清,若不是三年前发生那件事,他也不会离开林家,也就不会在林家发生灭门之时没有陪在林云清身边,让他独自一人承受一个个亲人在他面前死去的痛苦。 “萧大哥,我,我,哇……”林云清顿时大哭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萧叶晴的衣襟。那哭声,饱含了林云清失去亲人那日的痛苦,这几个月来的颠沛流离,以及那本该天真无邪的美梦全然破碎的悲鸣。 安琅荆和连绍倾对此事只是一知半解,二人也不好做何动作,见东方璟修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便只好略显尴尬的坐着,毕竟男儿在外人面前哭泣终归是有失礼仪。心中却也同时羡慕林云清,至少在他十三岁之前过的人生都很美满,而他们却是……奢望不得啊。 林云清的痛苦竟哭泣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萧叶晴为他拭干泪水,对着东方璟修而跪。“方才是草民冲动,还望陛下宽恕。” “你胆子可真大,竟敢那般看本殿,怎么?云清唤我一声主子会失了他的身份么?”岚月方才倒很是气恼,现在也因为林云清的郁结打开一半也烟消云散了。只是,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下次若再有人族那般看他,他便让那人族尝尝炼狱的滋味! “不,萧大哥绝无此意,还请主子莫怪。” “本殿可没问你,你把本殿引来香云馆的事本殿还没听你解释,有闲情急着替别人求情,还不如多想想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 萧叶晴和林云清两人闻言,面露复杂之色,萧叶晴多的则是忧心。“一切皆是草民的错,是草民莽撞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看在云清叫你……主子的份上,饶过云清,所有罪责,由草民一人承担。” “萧大哥?不,主子,是云清的错,是云清不该把主子引来这里。主子要罚便罚云清,便是要云清的命,云清也绝不敢多言。” “云清,别胡说,是萧大哥的错,你……” “够了!”岚月打断他们的争执,他活了几万年,还从未见过争着抢着要死的。“罚不罚的事稍后再说,云清你先告诉本殿为何把本殿与父皇引来香云馆,这个人又是谁?把本殿引来这里,想必也是这个人出的主意。云清,本殿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再要欺瞒与本殿,那这灭门之仇,本殿可不再插手。” 林云清身子微抖,他无法想像个如果没有璟帝,那他这个仇或许将永远报不了。“是,云清会把知道的全部告之主子。” “早说便好了,何必闹腾些事端,都坐着吧。”岚月往后一靠,落入东方璟修的胸膛。 东方璟修抚着岚月的黑发,“七殿下都叫你们起来了还不起来做甚?”东方璟修当然知道有他在这里,岚月说话的份量自是比不过他。见岚月抬头瞪了他一眼,东方璟修心中无奈,他的岚儿可是如“神”一般的存在,他的份量都该比不上岚儿,也莫怪岚儿要不满了。 林云清和萧叶晴入座之后,林云清开始讲起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叫萧叶晴,比云清大上十二岁,自我记事以来,萧大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当时我只以为爷爷是怕我一人太寂寞孤独,才把萧大哥找来与我玩耍的,因为林家世代都是一脉单传。我曾经听府里的老人说林家之所以会世代单传完全是因为祖咒,我的祖先便是三百年前能测天机,破天劫的妙算林机子。林机子虽三百年前已死,但他的盛名却一直流传至今,几乎成为世人口中所谓天神的存在。府里的老人说得很模糊,我那时还太小也记不太清了,后来是爷爷临死前才把所有事情告之于我,爷爷说这一切因果皆由林机子留下的云月澜而起。” 第二十三章: 世代之谜 三百年前,苍溟大陆的局势非常混乱,尚有十五大国各据权势,无数小国纷纷不敌战乱从而投靠在十五国的庇护之下。唯有一处神秘的小国拒不倒戈,十五国常年对这个小国发起战火,却没有一国能敌这座小国,据悉,此国是受神明庇佑,拥有呼风唤雨之能。然,十五国并没有因此传言而退却,反而更加以肆虐侵犯。当时的他们皆时那小国是神明庇佑之地,都想一举进攻之后,得此宝地,永垂青史。 久而久之,掠夺神秘小国成了十五国之间的彼此吞噬的借口,他们彼此厮杀,誓要在解决他国之后攻下神秘小国。而当时十五国之中只有一个大国并未参与此次争夺,那是云国的澜王,他并非没有吞噬神秘小国的野心,而是他的野心为之更大。他想要一统苍溟,成为天下霸主。 妙算林机子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澜王,而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却无人知晓。只知在林机子的妙算之下,澜王一举击溃了八个大国,剩下的六国为了守住国土,只好写下降书同云国联合一起歼灭神秘小国。 那场由云国联合另外六国与神秘小国的战争仅用了三日,那三日,他们日日夜夜都处在战火之中,在攻下神秘小国之后,林机子所见到是横尸遍野。云国能轻易在三日之内将神秘小国全部覆灭,全因林机子占星象测天机,神秘小国地势险要,若不是林机子运用其理,怕是再多十个云国也会败在那神秘小国的天然屏障之下。 战争结束后,其余六国均和云国签订合书,有生之年不再侵犯。 同时,妙算林机子的声名响彻整个苍溟大陆。 妙算林机子占星象测天机,破以神明庇佑的神秘小国,整个苍溟大陆对他既是敬仰也是恐惧。澜王将封林机子为云国国师,此等荣耀林机子却并没有接受。他离开云国两年之后,却不想遭到云国追杀。苍溟没有人知道为何澜王会和林机子反目成仇,只知林机子最后死于云国祭台之上,听闻那日风云变色,暴雨聚然,林机子还未被处以首刑,就先一步因天降巨雷而死。史上记载:云之妙算,窥测天机,妄意逆天,终,遭天之劫。 而那座被埋没在一片荒凉之地的神秘小国,据史记载,称为巫国。 但巫国的详细情形却一丝也找不到,就如同跟它消失一样,没有半点痕迹。 “这是爷爷向我说的所有关于林机子的事情,林家有本祖谱,那里是由林机子所记载下来的事情,但因为岁月变迁,那本祖谱已变成陈旧不堪,到了爷爷这一代,爷爷只尽可能揣摩出诅谱上所记载的事情。”林云清讲完之后,内间顿时陷入沉默。 “这跟云月澜有何关系?”岚月对三百年前的故事没兴趣知道,反而是对云月澜兴致满满,他倒想知道云月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居云城内众所周知的锦云月色是假的,那只是爷爷用来掩人耳目所做的假象而已。真正的锦云月色只有一个,那就是交予陛下的钱袋,在钱袋上面所绣之图才是锦云月色真正的绣工,那套绣工也是林机子所留,同云月澜一起。不管是多好的布帛,历经太多岁月终是会变成一块破布,所以这套真正的锦云月色绣工,必须由林家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而云月澜,我也未曾见过那是什么,爷爷说那是一块通透莹白的圆润玉石,形状就像十五的皓月,圆的没有一丝缺陷。可林家到爷爷这代还是没有破解林机子所留的锦云月色和云月澜之谜,只有继续继承祖先的遗志代代传承下去,直到能破解林机子所留之谜为止,林家都必须遵林机子遗愿,世代只得生一子。” 林云清讲完的时候面色已有些疲惫,他想起爷爷当时告诉他的场景,那时,爷爷的腹部流着血,林云清尽管用手捂住也无法阻止血液的流出。只能忍着剧大的痛苦,不能哭,不能说话,什么也做不了的他,只能听爷爷讲完林家世代的秘密。 “锦云月色你已交予朕,那云月澜呢?”东方璟修表面虽无任何波澜,其实内心早已动荡。从他发现那个秘密之后,他一直在暗中找寻林家的后人,为的只是补缺那人一生的遗憾。但林家后人隐藏的实在太深,况且在这苍溟,姓林的何其多,没想到现在竟在自己的眼前。 林云清闻言低下了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似要掐出血来才甘心。 萧叶晴拉过林云清的手为他抚平,不让林云清伤到自己。“陛下,此事还是由草民来说吧。林云清是林机子的后人,而我萧家则是世代保护林机子后人而生存的人。萧家世代祖训,为护林家后人,一生不得娶妻生子。可若不把血脉延承下去,是无法继续保护林家后人的。所以,等萧家后人生下血脉之后,必须弑妻抛子,待到时机成熟,再秘密培养萧家血脉成为下一代林家后人的护佑之人。”萧叶晴说到这里时,终是忍不住阖起双目,那眼底是有多少痛苦及多少隐忍。 林云清不可置信的捂着嘴,他,从来不知道萧叶晴是这样的存在。爷爷曾经只是跟他说过萧叶晴是会护他一生之人,让他不论今后会如何都必须在萧叶晴身边。 萧叶晴再睁开眼时,那痛苦之色已被他敛去,他给林云清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的真诚,刺痛了林云清的眼睛。“萧大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世竟会如此,萧家为何要护林家后人,为何要做出如此祖训,弑妻抛子,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太残忍了。” “云清,乖,不哭。萧大哥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为你报仇,报林家灭门之仇,等此仇了了,或许萧大哥这个逃脱不了的命运也会终止。”萧叶晴轻轻拭去林云清溢出眼角的泪水,那股熟悉的温柔,令林云清心痛无比。 岚月抬头看东方璟修,看见东方璟修的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惋惜。 岚月不解,转身以趴在东方璟修的姿势附过东方璟修的耳旁。“父皇,你在难过么?” 东方璟修微微而笑,抚起岚月的脸颊,在他额间轻轻一吻,“父皇只是惋惜,并非难过。” 第二十四章: 城主 “三年前,父亲告诉我真实的身份以及身为萧家后人所继承的使命之后,当时的我无法接受萧家所谓的祖训,因不甘心于这种世代都要传承下去的命运,所以我离开了林家。父亲并没有阻止我,若他要阻止,我也不可能安然离开。只是没想到,我最终没有走出居云城,大概是我身上的萧家之血已负上了咒运,即便想摆脱它,它也会日日夜夜缠绕我,折磨我,告诉我。身为萧家后人,永护林家之后,得子之后,弑妻抛子。” “萧大哥,原来你三年前是因为这个而离开的,那你的父亲……”林云清从未听过萧叶晴提及过他的父亲,他自小就认为萧叶晴只是名孤儿。 萧叶晴看着林云清,神色似乎在挣扎。“他是……萧伯。” “什么?!”林云清倏然站起身,眼底尽是不信。“怎么会?不可能是萧伯,萧伯他……他是除爷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他不会这样,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就算是萧家后人又怎样,萧伯不会的啊,唯独他不会,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就在面前却不相认。萧大哥,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不会是萧伯,他那么好的人,不会做出……” “云清,坐下!”岚月盛含怒火的墨眸直射林云清,“本殿只想知道云月澜的事情,它现在又在何处?而不是听你们讲这些没用的废话,你们家的恩怨与本殿无关,要都一件件挑出来说,本殿是不是该听上个三天三夜!?”见林云清安静的坐下之后,岚月才收起半分怒意。岚月听不听这些事都无所谓,却偏偏萧叶晴讲的事让他觉得东方璟修起了不该有的情绪。虽然东方璟修说那只是惋惜并非难过,可那又如何?不管它是难过还是惋惜,岚月都不想见到他的父皇为别人影响情绪,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东方璟修抱着岚月的双臂缩了缩,他的岚儿这是在为他生气么? 萧叶晴握住林云清的手,望林云清别再激动。“殿下莫急,草民正说到重点。我从林家走后又不愿出居云城,便在这香云馆住了下来,后来成为这里的掌厨。三年来我一直在注意林家的动向,直到一年前我在香云馆结识了一个书生,与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竟不想有次在我醉酒后说出了林家的秘密,等我想起来时就再也找不到那个书生。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三个月前,林家被一夜烈火烧烬的第二天,那时才知道他是居云城新上任的书吏,可林家的秘密他是知道的,我不得不怀疑他。我通过不少渠道才知道林家会被灭门,全是城主他们安排了一年多的阴谋,为的是夺云月澜。”萧叶晴说到这里时,情绪已然激动。“我不知道他们夺走云月澜是为了什么?林家世代都未参透云月澜之谜,所以我猜测他们定是知道了有关云月澜的秘密,才伺机毁了林家。” “所以云清才会上龙都来找父皇?”岚月对苍溟的人族有了些不同的看法,人族之间的斗争真有意思。是在玩捉迷藏么,想要得到东西,直接去夺来便是,何必花费一年的心思去精心谋划?果然还是脆弱的人族,还是一群不懂生存的愚笨人族。 林云清摇摇头,“找陛下确是爷爷跟我说的,他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让我去找陛下。爷爷说了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爷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走的。” “什么话?” “异象已生,轮回终止,因果循环,了断尘世。”林云清敛着眼,爷爷唯一留下的这句话,他到现在也无法参懂。 “陛下,左相求见。” 东方璟修微阖的眼睛睁开,“进来。” 马泽骁走进内间,在其它人眼里眼前的马泽骁是天祁国的左相,但在东方璟修和岚月的眼里,那只不过是伪装成马泽骁的暗卫易而已。 “臣参见陛下。”马泽骁作揖行礼。 “免,事情如何了?” 马泽骁得到东方璟修的免礼之命,作揖的双手放于两侧。“回陛下,居云城城主是郭心怀。曾为礼部侍郎,因当时陛下列新国策,整顿官员,不少朝堂上的臣子被罢职,贬官。当时郭心怀就是其中一位,他被贬为居云城城主之后倒没起什么事端了。” 东方璟修蹙眉,“郭心怀?就是贪污过贡品的那个么。” “是,只是并无确凿证据,最后被贬为城主。” 郭心怀,东方璟修可记得他是个老奸巨滑的角色。贪污贡品不少,却没有一人能查出他贪污的证据以及被贪污走的贡品。当时的事件是由右相付敏芝所负责,没想到竟被付敏芝贬来居云城,这算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另外,居云城的书吏和治吏存在很多不好的传闻。” “哦?是何传闻?”东方璟修接过岚月向他伸来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捏。东方璟修很喜欢岚月那双能握进他手心里的小手,只是每次这般,都要招来岚月的怒瞪。 “书吏嗜好男风,城中百姓传言他家中的娈童堪比……陛下的后宫。而治吏则喜好收罗奇珍异宝,据悉家中珍宝无数,堪比,陛下的国库。”马泽骁尽量把从百姓口中探听到的消息缩略了不少,但百姓会传出这种传言想必也不无根据。 东方璟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左相,这百姓传言可不得尽信。但倘若是真的,那这个居云城……”东方璟修纤长的手指握着茶杯,眸光一沉,茶杯刹时四分五裂,残破不堪。“居云城离龙都并非遥运之地,发生这种事情竟无人上报于朕,看来郭心怀是老糊涂了。” 萧叶晴皱眉看着那碎裂的茶杯,紧张之色徘徊在眉间。只是,有句话他不吐不快。“陛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书吏和治吏全都是由城主上报龙都举荐,难道不是由陛下亲批而来的么?”萧叶晴的不满之意非常明显,然而话里还带着许些轻蔑。 岚月寒光闪现,墨眸如黑夜的沼泽,欲把人拉入无间深渊之地。“萧叶晴,注意你的语气,本殿不会给林云清第三次面子。” 萧叶晴不再言语,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 萧叶晴的深心产生极其强烈的恐惧,那双眼睛他到现在才真正看清,墨色的眼眸,苍溟大陆竟会出现如此墨色的眸子。那种美丽无法让他直视下去,仿佛那会窥探人心的一切,他在这人的面前只是一只蝼蚁。 第二十五章: 夜袭 “林云清?”四周黑暗的密室里,映在墙上的黑影被烛光拉长。 并未踏入烛光范围的另一人回道:“是,虽然他男扮女装,但属下绝没认错。” 墙上的黑影把玩手上的琉璃珠,两颗琉璃珠在手掌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杀。”随后,琉璃珠应声碎裂,掌中所发劲风吹动桌上红烛,飘摇的烛光把映在墙上的黑影肆意扭曲。 深夜,居云城内十分安静,各门各户都已熄灭烛火,进入甘甜梦乡。 但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总是会出现些让人不得安睡的……夜猫子。 萧叶晴和林云清一起随东方璟修回了驿馆,萧叶晴就安排在林云清隔壁厢房住下。入了夜,驿馆里已是暗黑一片,全都熄了烛火入睡。正值子时,林云清的房间里却出现了一只夜猫子,岚月一开始便要等的夜猫子。 没有烛火的照明,潜入林云清房间里的黑影只能靠着月光找到应在床塌上之人。黑影屏着呼吸,脚步极其轻缓的靠近床塌,寒光一闪,手中的刀已没入被褥之中。再抽出时,刀身遍布血液,顺着刀沿一滴一滴落在被褥上。 黑影正要掀被确认已死之人,却在他掀起被角那一刻时停止动作。 周身,烛火通明,原本暗黑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若要杀人,便不要露出破绽。”从门外响起稚嫩嗓音,那语气里带的满是嘲笑。 从门外进来的是东方璟修和他怀里的岚月,而后便是马泽骁、诺安以及萧叶晴还有……林云清。 黑影一愣,看了林云清许久才把头移回握在手里的刀上,他似乎还有些怀疑,把刀放到鼻端处嗅一嗅。“猪血?”被耍了,黑影垂下手,刀却还被黑影握在手里。“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杀林云清。” 岚月不屑的冷哼,“都跟了一天了,你不累本殿看着也累了。”从林云清男扮女装在街上没走多久开始就一直有人紧紧跟着他们,那人的跟踪功夫倒是不错,但在岚月面前,除非他是毫无半点气息之人,否则岚月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就埋伏在他的附近。 “你?本殿?”这个自称? 黑影才沉默了一会,倏然瞪大眼睛。“你,你是皇子?那他……” “放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诺安的一句话让黑影证实了他心中所有猜忌,林云清怎么会和璟帝在一块?莫非他想让璟帝为他林家夺回云月澜?该死的林云清,原以为他会在那场大火中丧命,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居然把璟帝请来了居云城,那城…… “诺安,把他的面巾摘下,朕倒要看看是哪位英雄好汉深夜造访驿馆。”东方璟修抱着岚月坐下,岚月望了望被染成血的被褥,那下面是一头被迷晕了的猪。 诺安正要把面巾扯下,却不想遭到黑影的阻拦。诺安目光一沉,掌下使起劲风,准备强行扯开黑影的面巾。黑影举刀阻拦,在不大不小的房间里,诺安和黑影交起手,一个决意要扯下面巾,一个执意要保护面巾不被扯下。 人一旦有了保护的东西,本身的力量就会变得强大。但那要看所保护的东西值不值得为其付出性命,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保护,只有起了护佑之念,外在功力反而迅速减快。就如同现在的黑影,那面巾并非重要之物,只是他不想露出长相而已。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黑影在与诺安交手中,一直处于下风。 只是,那黑影的每招每式都让林云清和萧叶晴无比熟悉。更何况那人使的是刀。 “王易!” “砰!”黑影的刀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被诺安有机可趁,刀被踢离黑影手中。黑影也受诺安掌风所伤,身体撞向桌子,那桌子不堪受力,刹时四分五裂。 “噗!咳咳、咳咳……”黑影吐出一口血后,胸膛随之剧烈咳嗽起来。 诺安上前一把扯下面巾,面巾下的脸很普通,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 “王易,果然是你,你没死!?”萧叶晴把林云清拉往自己身后,王易居然没有葬身火海,现在竟然还来刺杀林云清。 王易已受内伤,诺安那一掌算是要了他半条命。王易没有力气站起身来,所幸就坐在地上,抬头看向萧叶晴和林云清二人。“我怎么会死?倒是小清儿没死让我奇怪的很。”王易两边的嘴角都溢着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领里。 “什么意思?”萧叶晴知道林云清想过去看王易,但现在王易是要杀林云清的人,他不会让林云清涉险,负在背后的手一直拉着林云清,握的非常紧。 “叶晴,你离开林家三年,我该说你变笨了还是变天真了?”王易按着不停泛疼的胸口,输进内力制止再吐血。“你能离开林家,为何我不能背叛林家。” “你……先生你刚才……说什么?”今天对于林云清来说应该是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林家的秘密为什么现在让他感觉变得不再像是秘密,而是更像公开在青天白日之下,众所周知的事情。 王易望了眼林云清,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小清儿,我不再是你的先生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进林家是有目的的。至于那目的,想必你也不会想知道,反正林家已毁,我自有我的去处,今日杀不了你,日后一定还会再来。”王易环房里的人看了一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小清儿,你自小开始,我就说你命大,命好。果然是有根据的,今日我看是走不掉了,日后要杀你的人想必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先……先生,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难道林家,爷爷他们……他们……”林云清觉得自己快要频临崩溃之境,怎会是王易?那个同萧叶晴一起陪伴他长大的人,那个一直笑得如日阳般灿烂的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错,是我的害的,是我在饭菜里下的迷药,也是我放的火。只是没想到,那老头子中了迷药还能醒来,不然,你怎么会没死!?咳咳……”王易因为激动又从嘴里吐出口鲜血,王易伸出手背擦了擦下巴。“小清儿,你被保护的太好,好到我想毁灭你,撕碎你的一切。” 林云清双手捂住耳朵,一直摇着头,嘴里只呢喃一个“不”字。 “云清,拾起那把刀,杀了他。” PS:昨天没更,因为年子家里电脑坏了,恨死了,刚买的电脑就出问题了。年子被老爸老妈骂死了,明明是电脑的问题,老爸就是归咎到年子的头上来。 第二十六章: 疯狂暴走 犹如万籁俱静的厢房,透渗的是残酷与血腥来临之前的征兆。 厢房里的沉默寂静皆因岚月的那句话,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却更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无间修罗,令人不由自由的胆惧,恐慌。 “云清,本殿说的话听不明白么,拾起那把刀,杀了他。”岚月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思,现在的他处在怒竭中,他痛恨背叛,王易的背叛让他想起不快的事情。现在的他并非是天祁国的七皇子东方岚月,而是魔族之王岚月。 林云清因刚才那句话怔住的身子动了动,望了眼不远处的那把刀再看向岚月。“我……我不能,先……王易,我不想杀他。我……”无法下手啊?林云清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不明白才值三岁之龄的岚月为何会下这种命令,但他只能拒绝,他无法接受,无法拾起那把属于王易的刀杀了王易,单是想到那个画面,林云清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 岚月那双墨色的眸子已变成异常墨黑,岚月冷哼。“云清,你可要想清楚,是他毁了你全家,是他做的一切,他已经承认,难道你还要犹豫。哼,原来你要的报仇只是口头上说说,还是你,根本不想报这个仇!” “不!我没有,我想报仇,我要报仇,我……”林云清被岚月讽刺的语气顿时失去理智,他要报仇,他要报仇,仅四个字一直徘徊在林云清脑海里。痛苦的双眸开始变得没有焦距,那眼底尽是因仇恨燃烧的怒火。 “云清,别冲动,冷静点。”萧叶晴连忙拉住要去拾地上那把刀的林云清。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林云清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叶晴快速的点了昏穴,瞬间双眼一闭,晕了过去。萧叶晴把他扶到到临近的椅上坐好,那动作轻柔的似在呵护一件至宝。 王易看到萧叶晴的动作,忽然郎声大笑起来。“叶晴,你居然还没死心,你可想过若是让小清儿知晓你的心思,他会怎么看你,怎么对你。一向对他呵护备至的萧大哥居然对他怀着不轨的心思,真是有趣。” “你闭嘴,你没资格说我,别以为只有你知晓我的心思,你的心思我同样也知晓得一清二楚。”萧叶晴横眉冷瞪,对于王易他早就看不过眼,若不是当初林云清爱缠着王易,他铁定早除了这个会背叛林家的祸害。 王易不屑冷哼,“叶晴,你是个人才,为何要为了那萧家祖训一直守着林家。你不是一直在憎恨所谓的祖训么?林家现在毁了,守着也没用,不如你随我跟着那人……噗!”王易还没说完就被萧叶晴挥来的拳头再次吐了血。 “王易,你不配。”萧叶晴丢下一句令王易不明的话,直到萧叶晴拾起地上那把刀向他走来时他才开始明白。“王易,你真的不配,不配林云清来杀你,不配他为你双手沾上血腥。”言罢,萧叶晴举起刀向王易胸口刺过去。 王易闭上眼,掩住那满目疲累。叶晴,你果然还是最在乎他,即便不是因萧家祖训你也不会抛弃他,守在他身边生生世世,这就是你所要的么? “铛!”萧叶晴手里的刀被一股劲风扫过,插进墙里。 萧叶晴回过头看诺安,“你干什么!?” “他不能死,还有很多线索他可是一个字也没透漏。”王易的行为很正常却又很反常,这让诺安觉得王易本身就在回避什么,或者说在极力掩饰些东西,模糊他人的视线。 “陛下,此人还不能死,顺着他说不定能找到主谋。” 东方璟修蹙紧眉头,面色不悦。“先带下去,其它的明天再说。”东方璟修自是知道王易暂时不能杀,他现在不悦完全是因为王易似乎刺激了岚月的关系。他知晓岚月身为魔王的事情,背叛这种事常人暂且愤怒,更何况岚月是魔族之王。 东方璟修紧紧环住岚月矮小的身体,他知道岚月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但他不想在这时出什么乱子,若是岚月不小心运用了那不该属于苍溟的力量,还不知今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况且,东方璟修并不希望在岚月这么小的时候双手就染上血腥。 他的岚儿该是干净的,前世一切与他无关,今生岚儿是他的皇子,那么他便要护他一世。 岚月现在只觉得体内血液翻涌,嗜血的魔性在与东方璟修禁锢他的胸膛做斗争,岚月能清晰的听到来自东方璟修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跳得非常快速。但岚月他是魔并非人,他无需做一个有人性的魔,他要杀便杀,不用怀疑,不用顾虑。 东方璟修紧紧抱着岚月回到自己所处的厢房,坐上床塌后,东方璟修才放开岚月。 “父皇,你不该阻止我。”岚月别过头,他的情绪还未全稳定,他不想伤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捧过岚月的脸,在额间轻吻。“父皇希望岚儿的童年是干净无暇的。” “父皇,这次若非有你,我定会大开杀戒。我现在是以人的身躯在生存,若没有恢复完整的五素魔力,我是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魔性。父皇,我本是魔,何来干净?”岚月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灵魄虽然能在这个人族的躯体里生存下去,只有恢复了完整的五素魔力,这个躯体才能与灵魄真正的合二为一。 “岚儿不许乱说,你的魔是在前世,即便现在的灵魄是魔又如何?你依旧是父皇的皇子,既是父皇的皇子,那父皇便要护你一世。”东方璟修搂过岚月,手掌缓缓抚过岚月的黑发。“岚儿没有恢复五素之前,会因为受刺激而控制不住魔性大开杀戒么?”东方璟修说出自己的猜想,岚月一直以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唯独是在看到王易背叛后。 岚月趴在东方璟修的胸膛上,久久才闷声的回了句:“嗯,但若不受刺激是不会的。” “这次是因为王易的背叛?” 岚月没有回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东方璟修也没打扰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那黑发。 “父皇,岚儿绝不会伤你。”岚月离开东方璟修的胸膛,抬起头对他说道。 东方璟修勾起笑颜,低头吻过岚月额间。“父皇知道。” 第二十七章: 顺藤摸瓜 居云城中的百姓说也奇怪,对书吏和治吏二人避之唯恐不及,对城主郭心怀却是百般景仰。这种现象,总不会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造成的。 书吏和治吏的嚣张仅是最近几个月成形起来的景象,而城主郭心怀却早在之前攫获居云城百姓的心,他的秉公执法,勤政爱民可是得到居云城百姓的由衷许可。但同时也对书吏和治吏无可奈何,有不少百姓早前找城主上报书吏和治吏的恶行,却每每会遭书吏和治吏布置在城主府的眼线而破坏。 久而久之,他们便认定了二人敢如此嚣张跋扈,全是因为挟持了城主。 岚月嗤笑,咽下东方璟修送来的米粥。“爹爹,好人如何?坏人又如何?”他们坐在这香云馆用膳已有多时,从耳边听到的事情倒是可笑的很。那个书吏和治吏也该是个傻子,拿着当别人的幌子,死得迟早是他们自己。自然,他们是自愿与否就和岚月无关了。 东方璟修再送入口米粥进岚月嘴里,“那岚儿觉得什么该是好,什么该是坏?”东方璟修特意选在一楼厅堂用膳,倒的确听到不少消息。 “父皇,岚儿可是魔,从不分好坏。”岚月附到东方璟修耳边轻说。 东方璟修眉头微微蹙起,“父皇昨夜可是说过什么,岚儿这么快就记不得了?” 岚月自是记得,调整下身子,乖乖在东方璟修怀里坐好。“岚儿记得,不会忘记。”岚月才不屑成为人族,他是魔王。但东方璟修说的话却有股无形的感染力,让岚月不由自主的为其着迷,所以东方璟修说的,他要记得,也会记得。 “老爷,鱼,似乎上钩了?”马泽骁压低嗓音说道,目光朝的是香云馆门口。 从外面进香云馆的人一身青色锦衣,高瘦的身子和颇为几分俊雅的面容,手中执着骨扇,俨然一副儒生模样。若不是事先知晓此人的身份,还真要被他现下的外表所欺骗。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百姓口中人人厌之不及的书吏。 岚月冷哼,眸光随着书吏的身影。“难怪会娈童无数,若是没有几分面貌,怕是人家宁可死也不得让他逞兽欲之行。” 在一旁候着的诺安听到岚月这话再次禁不住眼角抽搐,他实在不可小看七殿下,这是诺安在经历上次七殿下因“好奇”的询问何谓太监之后所得下的结论。 “岚儿,以后莫要说这些话,你还小。” “哦。”岚月的回答既没心甘也没情愿,“爹爹,我们去抓鱼?” ****** 香云馆三楼息间,王易正坐在塌上运功疗伤,面容苍白又憔悴的他显然已被折腾一夜。若不是萧叶晴抓着他的把柄,那些人逼问的手段岂能让他屈服,大不了也是一死。偏偏萧叶晴出来横扛一脚,逼的他不得不说。 “没想到你会约我在这种地方,你该不会忘记这里有谁在吧?”方才从香云馆进来的儒生看了眼盘腿坐在床塌上的王易,“王易,没想到你竟会伤成这样?”他从认识王易以来,可从未见过王易今日这般,昨夜的刺杀不成功么? “傅雪嵘,我也只是人。”王易没有睁开眼睛,闭目的他眉宇间参杂痛苦之色。 傅雪嵘一拍骨扇打开,悠然自得的轻摇起风。“你也知道你是个人了么?那么,你又何必对他吩咐的事情件件做到,又何苦跟在他的身边,我宁可你还是林家的人,也不是现在背负背叛之名却捞不着一点好处的……狗。” 王易皱眉,双手收起运行之力,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睁眼。“那是我的事,无需你管。” “无需我管,你放心,本吏可没有闲功夫管你的事。说吧,找本吏来是为何事?”傅雪嵘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之意,却很快被他轻佻的语气而掩没。 “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失手了而已,我现在身受重伤,麻烦书吏大人向他汇报一下我的情况。如此,可以么?居云城的书吏大人。”王易走下床塌,为自己倒杯水喝。 “只是小事而已,你认为值得本吏来这一趟么?”傅雪嵘伸过杯子,示意王易也给他倒上一杯,其实傅雪嵘此时更想喝的是酒,上好陈酿的女儿红。 “不知书吏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小的。” 王易讥讽的语气惹起傅雪嵘的恼意,傅雪嵘最厌恶的便是王易这点。“易师兄,我们……真要如此么?你明知道我会当这个书吏,效他的命,完全是因为……”傅雪嵘说到这里嘎然止住,他真是因为王易的话而气恼过头了。平时也不见得自己会这般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因为看见王易的伤,外伤虽小,但他同王易是一道出师,怎会看不出他内伤有多重?! 王易低垂下眼帘望着手中的杯子,傅雪嵘则略显尴尬的看着窗外。 一时间,竟都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傅雪嵘先妥协,“是我多嘴了,你要是不想回他那里,来我家也行,在外面养伤总是不好,他们可有发现你的身份?”他敢给自己打一百次的赌约,他永远做不到不去理睬王易,这个早就从他进师门开始就深深印在心里的人,怎会舍得? 王易低垂的眼眨动了下,“没有,我在这里挺好。” 傅雪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王易已走到门前,王易虽低着头,但那副送客的架势却摆的十分足。傅雪嵘心中暗叹,起身离开。在经过王易身边的时候,用极小的声音与王易说了句话,王易抬头,那双愕然的眼里写满疑惑。 傅雪嵘离开后,东方璟修等人从另一间出来,那是与这间相连的息间。 “满意了?”王易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东方璟修或是岚月而说。 听到王易嘲讽的语气,萧叶晴脸上浮现的一点尴尬之色立即收起。“王易,你不该问我,而是问陛下,这主意并非我所出。我只是从中推波助澜罢了,从你们对话看来,你和傅雪嵘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王易坐回床塌,盘腿。“这不关你的事,你们要的目的也已达到,休想再逼我多说什么!”言罢,王易便闭目,置起手继续疗伤。 岚月微微眯起墨眸,这次的戏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八章: 治吏横行 “让开让开,治吏大人巡街喽——” “咚——!”锣鼓拖着长长的尾音,响彻在街头巷尾。敲锣之人一边敲一边驱赶人群。 居云城的百姓早在听到这锣鼓响起时就已慌乱的四处逃窜,连各自家的小杂摊都来不及收走。那些没收走的小杂摊是小事,但今日治吏提前巡街对他们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居云城的书吏和治吏二吏,每月十五便会巡街视察,自他们上任以来无一例外。 书吏和治吏自是分好了工,双月由书吏负责,单月则是由治吏。 现在正值七月,却还只是七月初十,并未到十五之日,百姓们着实不明治吏提前巡街意义何为?是巡街的日子改了?还是治吏发现了他们一到巡街日便把长相俊郎的男子和从他国寻来的宝物藏起来的事? 不管是哪样?他们今日都没有好日子受了。 居云城治吏名唤史冶,相较于傅雪嵘的儒雅来说,史冶则略显高头马大。粗壮的身子在华丽珍美锦衣的称托下流露颇为富贵的气质,再加之手上和那脖子上戴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异宝,让人看去不得不感叹此人富埒天子。 史冶坐着专门用来巡街的轿椅,四人抬,椅子用的是上好红木所制,椅面上铺着层虎纹软垫。虽这是用于巡待的轿椅,傅雪嵘却没有史冶这般乖张。他每每在双月巡街前日见到从治吏府送过来的轿椅,都抽着嘴角让人打道送回治吏府。他巡街只需行走便是,坐在那上面还得怕自己的腰不小心折了。 “停下!”单手支着下巴的史冶,一路打着呵欠的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忙唤抬轿的衙差停下。 “大人有何吩咐?”走在前头的衙差长听史冶说停下,急忙回答伺候这位祖宗。 “那边那个东西我要了。”史冶伸手指了指距自己不到二十步远的一个小玉摊。 衙差长顺着史冶的手看过去,竟发现那小小的玉摊上站着几位风姿卓越的人。怀里抱着孩童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不似凡人的气质,而那怀里的娃娃简直跟个小仙童似的。再说那后面几位,个个穿着都是非富即贵的模样。 “大人,您是要那几位男子?”这也怪不得衙差长会如此问,他们大人又不喜男色,就连女色也是极少近身。每次巡街看上的俊郎男子皆是被史冶送去给傅雪嵘消遣。不过,这几人可都是些极具姿色的男子,还真有点想知道书吏大人会选哪个? 史冶冷冷的横了衙差长一眼,“我要的是那娃娃手里的那块玉……”史冶话没有说完,他说不下去的原因全因抱着那孩童的男子的笑容,那笑真他娘的美。“连着那玉,那几个男子也要了,尤其是抱着娃娃那个,这次傅雪嵘该说不着我不会找人了。” “是,小的这就去。”衙差长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带着六名衙差往那玉摊走去。 岚月把手里的玉扬的更高点,他知道那治吏派了人过来,不止岚月知晓,站在这里的一群人没一个是不知道那治吏看上了岚月手中的玉。那玉可不是这种乡间百姓的假玉摊里能拾得的,在整个苍溟大陆里,玉辰国向来以盛产美玉为名。岚月手里的玉便是由玉辰国进贡而来的贡品,恰巧被岚月看着挺喜欢的,便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这次倒具有不错的用处。 “哎,小娃娃,你手里的玉看得很眼熟啊!”衙差长走到东方璟修身边,眼中顿时泄露猥淫之色,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东方璟修如此的美人,虽然是个男子。但那模样,可连温云楼的十个绝色女子也抵不得东方璟修半分。 “眼熟?爹爹,你不说这玉是我们家的祖传之宝么?除非是方家人看过,否则无人知晓。难道他们曾是方家仆人?可岚儿记得方家没有几个像老鼠一样的仆人,这位叔叔可真奇怪?”岚月不动声色的把那块玉挽回脖子,这是之前故意串好的红蝇,岚月虽带着这玉,却是被他随手挂在腰间做坠饰。 衙差长毕竟做着这个位置,岚月的话他稍一转脑子便知道这小娃娃是在故意羞辱他,衙差长横眉一瞪。“小娃娃你可说错了,这玉定不是你家的祖传之宝,此玉乃是我城治吏大人丢失两年有余的传家玉,至于这玉怎么落入你的手中,这可得让我带各位回治吏府好好盘问盘问了。”衙差长说完便打了个手势,除去跟着衙差长过来的六个人,候在史冶身边的其余衙差也在看到衙差长手势之后迅速赶来,包围整个玉摊及岚月他们。 “哐,哐,哐!”围着岚月他们的衙差动作有序的抽出偑刀。 “大胆!还不把刀放下!”诺安首先怒叫起来,心中暗骂:这群不要命的兔……老鼠,竟敢拿刀对着陛下。本意要唤兔崽子的诺安,在中途换成岚月所说的老鼠,细看之下,这几位带头的衙差倒真像老鼠。这不来巡街么,正巧赶上过街老鼠。 衙差长嘴角一勾,冷哼。“大胆?你这话是对着谁说的,这里可是治吏大人的地盘,你这外来人竟敢在这放肆!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我说你该不会是太监吧!?” “你……!” “诺安,别急。这位鼠叔叔,我家管家是不是太监这你可管不着,但你敢拿刀指着我爹爹,你的确真够胆大的。”岚月掬了一缕东方璟修的发丝在手中把玩,这戏的主角该来了,再不来可要如何演下去?! “小娃娃,他可不是鼠叔叔,没见着他身上穿的差服么?他是官差,他手里的刀代表的是本吏的权力,你说,他有没有资格拿刀指着你爹爹!?”史冶一直都是跟奇珍异宝打交道,岚月脖上的玉是不是珍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块玉,他可是势在必得。自然,还有抱着这小娃娃的男子,刚才他没有看真切,现在离近了看,若不是那双清冷的眼配上那张邪魅的脸毁了身上散发出的谪仙气息,他还真要以为这男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外谪仙。 岚月听后,扬起不屑的笑容,“资格?就算是你,敢如此做,结局只有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已空无一人的街道中,除却他们。 第二十九章: 打草惊蛇 治吏府,位于居云城城南,城北是书吏府,城东则是城主府。居云城衙门设在治吏府内,一般有何案子都是由治吏受理,若非遇到难题,才会同书吏一起审查案件。 “啪!”堂案上传来清脆的响声,治吏居位高坐,手执醒木。 “堂下何人?还不跪下!” 站在公堂上的正是东方璟修等人,安琅荆和连绍倾也在。他们二人有些好笑的看堂上坐着之人,这治吏何其眼拙,竟敢让帝皇向他下跪?! “下跪?你还没那个资格!”岚月在东方璟修的怀里,满是不屑。 史冶一愣,对着岚月的语气他竟产生一种俯首称臣的意识。“大……大胆!此乃公堂之上,你们非秀才也举人有何不跪之理?只不过是外来商人罢了,在本吏面前也想耍威作福!?”史冶回过神后就是一阵低吼,心中暗骂自己差点就被那小娃娃唬住了。 “那又为何一定要跪你。” “哼,小娃娃,你爹娘没教过你何谓官民么?官民官民,本吏是官,你们是民。怎可不跪,更何况,你们竟敢公然杀人,还是在本吏面前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就算你们不跪,站着也要给本吏受罚!”史冶说完,再次拍下醒木。“你们可认不认这三人是你们所杀?”史冶放弃让他们跪的行为,与其浪费那个时间,不如尽早处理这件事情,好明正言顺的把岚月胸前那块玉和东方璟修这个美人弄到手。 堂上除东方璟修等人外,还有三具已用白布盖住的尸体。一名衙差上前掀开白布,面无血色的三人一字排开,为公堂倒是增添了几分阴悚之意。此三人他们自是认得,其中一位是刚才带头去玉摊的衙差长,另外两位则是跟随过来的衙差。 死的三人皆是一刀致命,出手的是马泽骁。 “是我家护卫所杀,大人亲眼所见,还须怀疑么?”东方璟修看那三人的致命伤,刀伤没有十分像也有八分,易的模仿做的很是不错,若不是手中执的并非马泽骁真正的斩马刀,这伤口怕是真假难辨。 “既然你们认了,那……”史冶再次拍响醒木,“来人啊,给他们画押,打入地牢。” 衙差得令,几个齐声回道:“是。”便从师爷手里拿过证词给东方璟修等人画押。 “大人何不再等等,难道没瞧见我家的管家不见了么?”地牢?东方璟修只有权力把别人关进任何牢狱,却没有任何人有权力把他关进牢狱!更何况,这里还有安凌、连煊两国太子,若让人知晓他们在天祁国犯过牢狱之灾,此事怕也要闹腾上一阵子。 史冶闻言皱眉,细看之下确是没有发现方才那个管家。“怎么回事?人不是一起带回来了么?”史冶语气低沉,带着几分只有常于史冶手下做事才听得出来的阴毒。 暂代衙差长一职的衙差背脊发凉,这是治吏发怒前的征兆。“回大人,小的押送他们时的确没有少那位管家,也不知他怎么就……” “你是想告诉本吏他凭空消失了不成?”这些人少一人多一人对史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要的只是那块玉和那位男子。其余的人,都得死,只是东方璟修刚才的话里明显有话,他让那管家去做什么了?还是说,他们原本就有预谋? 史冶几番思量,最后唤过师爷在他耳旁嘱咐几句,师爷便匆匆离开公堂。 史冶似乎有了后招,方才的阴郁之色全然消散,挥退还在胆惊的衙差。“这位方老爷,你不小心走失的管家本吏一定会帮你寻得,还是先请画押,本吏会让你们在牢里好吃好喝,舒服的让你等着管家。” “大……大人,城主大人来了!”史冶话刚说完,门外站岗的衙差便报来消息。 “什么!?”史冶拍案起身,城主这时候怎会来治吏府。 史冶刚离开堂案,城主郭心怀就已到达公堂之上,跟随其后的不是城主随从,而是诺安。 “下官见过城主大人,不知城主大驾,有失远迎。”史冶作揖行礼,本是稀疏平常的事,史冶现在的举动却惹的郭心怀不满。这头蠢驴,这可是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他现在是在给他唱的哪出戏?! “行了,别在这里摆样子。本官问你,这些人可是你抓的。”郭心怀一进公堂就看见抱孩童的东方璟修,却无奈诺总管先前提醒与他,不得在此暴露陛下的身份。若然,郭心怀早就双膝跪地,岂敢同现在这般大不敬。 史冶不明今日的城主怎有些奇怪?却也不容得他多想,回道:“是下官,他们当众杀害衙差三名,下官不得不将他们带回绳之以法。” “糊涂!你可知道……” “咳咳!”诺安及时打断郭心怀差点因激动而说出来的话。 郭心怀面色一僵,才发觉自己方才要说什么。“没什么,方老爷是本官的恩人,想必杀害衙差一事另有隐情,现在还不快给本官放人。” “可是……”史冶不解,城主今日却是很怪,以前可从未这样。那个管家跟城主一同过来,是和城主说了什么?他总感觉城主的语气里有丝恐慌。 “史冶,本官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 史冶因郭心怀怒喝,顿时胆惊,连忙挥手示意那群围着东方璟修等人的衙差撤去。史冶除了疑惑,同时在心里也感叹那块美玉不得于手,却不料东方璟修接下来的话,再次把已失望的史冶瞬间燃起希望。 “城主大人,人确是我们所杀,治吏大人会扣押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城主大人切不可因我曾经是你恩人而徇情枉法,这若要让城中百姓知道,怕是城主大人会落人口实。”东方璟修轻抚岚月后背,岚月此时已在东方璟修怀里熟睡。 “是是是,确是下……本官考虑不周。”郭心怀将近四旬之龄的脸上已泛有不少皱纹,眉头皱起的他,看着似又增添了几道皱纹。“方老爷,不如你等全在城主府住下,待事情查清之后,方老爷可再离开,这般如何?” “这倒是可以,只怕是要叨扰城主大人了。” “不……不叨扰,此乃下……本官的荣幸。” 东方璟修神色莫辩的看了眼低垂头的郭心怀,嘴角挑笑,等的便是住进你城主府。 第三十章: 入住城主府 “不是有棘手的案子么?史冶,你这是在摆哪出?”傅雪嵘本意去香云馆看王易,却半道被师爷拦下,急请到治吏府。 “哼,莫不是你迟了,人怎会让城主大人接走。” “这跟城主大人有何关系?”傅雪嵘眼里闪过一丝异光,莫非会是那些人? “城主大人说那是他的恩人,让我放人。”史冶心里分外疑惑,城主怎会因为恩人的关系而要求放人赦无罪,这其中定有文章。“傅雪嵘,我们今晚有必要去拜会城主大人,他好像知道不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傅雪嵘看着史冶的情绪变化,眸目微敛,也不知在想什么。 ****** 城主府盘桓在城东一处风水宝地,景致优美不说,单是这份宁静雅致就已不差。 城主府内更是别有洞天,一眼望去,还错以为误入仙境。这并不能怪他们会有如此所想,外面的景致就已数妙哉,府里更是楼台小榭,湖亭婉约,空中还似有一层薄雾袅袅环绕。 “让方老爷见笑了,家中拙荆身体不适,大夫说适居于清新淡雅的屋舍。但拙荆却又不舍离开城主府,这才无奈之下命人修葺成现如今的城主府,这些薄雾皆因清晨露水所致,此等美景是占了地势之便,待到丑时薄雾会将慢慢散去。”郭心怀微躬着背回道,其语气异常小心翼翼。生怕回错一个字,道错一句话,便要惹上祸端。 “缥雾似纱,缈然若景,美哉美哉。”连绍倾因眼前美景不由感慨而出,他游历过不少地方,如此屋舍,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怕也只有天然而成。 安琅荆也被连绍倾引起兴致,顺口接道:“榭亭轩至,湖央涟漪,妙哉妙哉。” “应景应致,两位好文采。”东方璟修嗓音放得轻柔,若是吵醒怀里的人儿可不好。“城主大人,这两句词不如就留下如何?” “这……”郭心怀看向安琅荆和连绍倾,见他们二人只是对自己含笑礼待,猛然想起诺总管与他说过,此次陛下私巡,还有安凌与连煊两国太子同行,见这二人谈吐文雅,气度非凡,他们莫不是…… “当然当然,两位公子文采出众,能留下是老夫的福气。”郭心怀一时不知该如何在两位太子面前自称,只好道余老夫。若非诺总管一直朝他使眼色,他早在进城主府前就已向陛下跪地行礼,现在的身份不如当初,已无免跪之理。 “城主大人客气。”安琅荆、连绍倾颔首以示谢意。 待东方璟修等人进入前厅之后,郭心怀挥退所有仆人,双膝跪地。“下官郭心怀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郭心怀双手伏地,身子竟有略微颤抖。 东方璟修蹙眉落座,“免。”东方璟修声音淡然,心中不免嘀咕那郭心怀简直中气十足,与面相的老态颇有不符,这一声高呼万岁莫不要把岚儿吵醒。 “谢陛下。”郭心怀起身,依然垂首并未站直。“方才下官有失礼仪,未能向陛下施礼,还望陛下降罚于下官。”郭心怀作势又要跪下,却诺安疾手拦住。 “郭大人不必如此,诺安所说是朕的吩咐,若要降罚于你,岂不该是朕的错。” “是是是,下官糊涂了。”郭心怀一连道三个是,站直身子后转向安琅荆和连绍倾。“下官在此见过二位太子,方才那词多谢二位太子馈赠。”郭心怀作揖行礼。 “郭大人客气,你属天祁国命官,在我们面前自称下官,真是受之有愧。”安琅荆并未想过多,本按三国为齐的制约,郭心怀在他们面前自称下官也无不妥。只是,东方璟修在这里,怎可随意不顾及身份之仪。 “不不不,现如今三国并齐,下官如此自称,并无不妥。下官……” “吵死了,真是罗嗦!”岚月睁开眼,粉嫩的小脸尽是不悦。 东方璟修叹息,他好不容易让岚月习惯于在他怀中熟睡,却不曾还是这般轻易被打扰。“岚儿睡得可好?”东方璟修顿时收敛的冷然气息让郭心怀不由的一怔,他,应该是没听错。 郭心怀曾记得这个帝皇是如何的冷情,又是如何的傲性,现下,却对一个孩童温温而语。 岚月被东方璟修抱正身体,墨眸里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离。“父皇,若是换你来被打搅好梦,你当睡得如何?”岚月嗔怪,语气里并无半分敬意。 这让郭心怀在心里不由捏把冷汗,这就是诺总管口中所说最不能得罪的……七皇子!? “是父皇之误,搅了岚儿好梦,岚儿可否告之父皇做了何美梦?”东方璟修低笑出声,那笑里,语里,眼里的宠溺皆让郭心怀瞅个正着。他可不记得东方璟修会有这般神情,这七皇子此般深得陛下宠爱,也当不怪诺总管会提醒于他,莫要得罪七皇子。 岚月勾起嘴角,墨眸的迷离已消散,留下的是深遂不可见底。“杀人。” “嗯?”东方璟修不解。 岚月搂过东方璟修的脖颈,附在他耳旁道:“父皇,我梦见了杀人。” 东方璟修愣住,捧过岚月的小脑袋。“岚儿,答应过父皇什么?” “我没忘,父皇,只是个梦而已,无须担心。”岚月主动凑上额头,让东方璟修的唇吻在他的额间。他心里虽不解为何会梦见杀人,但东方璟修的大惊小怪却容不得岚月再多想。 东方璟修没想到岚月会主动凑上来,虽然岚月已真心认他为父皇,但主动亲近却是第一次。东方璟修的唇离开岚月额间,“岚儿记得便好,父皇很高兴岚儿如此做。”东方璟修指的自是岚月主动亲近的事情,只是岚月会梦见杀人一事,却不得不让他忧心。 除郭心怀外,其余人都见惯了东方璟修父子俩的相处模式,也不必做甚惊讶之举。 “陛下,厢房已备好,不知是否人都已齐?”这也怪郭心怀一路太过紧张,居然忘记询问人数已齐这样的错误,陛下虽是私巡,想必应还带着不少侍卫,自然也要一同接过来入住。 诺安正想说侍卫已在来城主府的路上,却不想被岚月打断。 “诺安,把王易也接来。” 第三十一章: 各自秘密 “你们这时候来找本官做甚?”密室里,坐着一人,站着两人。 傅雪嵘向史冶使眼色,示意城主的语气不是甚好,说话还是小心为妙。史冶也非山野莽夫,自是看懂傅雪嵘的意思。 “城主大人,下官来是想知道白日的那些人……”史冶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抬眼见郭心怀脸上并无异色便继续说道:“不知是否下官妄断,那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大人您的恩人?” 郭心怀听到史冶的疑惑不禁笑出声,“果然是本官看上的人,眼睛够亮。没错,他们的确非本官恩人,再说,史冶,你觉得本官会徇私枉法么?不过,你也别打那男子的注意,他可是天祁国的神——东方璟修。” “什么!”史冶和傅雪嵘二人同时惊讶,只是二人的惊讶中带着不同的情绪。 郭心怀站起身,背对他们,手里拨弄着两颗琉璃珠。“不用很惊讶,连林云清都没死,璟帝会出现在这也没什么奇怪。林云清会去找璟帝来居云城,想必是林云默那个死老头做的好事。不过,让我奇怪的是……”郭心怀顿住,转过身对着傅雪嵘。“傅雪嵘,王易在哪?” 郭心怀的上半身被阴影遮去,傅雪嵘看不清他对着自己的表情。“昨日不是说过,他身受重伤,现在下官府中疗伤。”郭心怀是什么人,傅雪嵘还是看得清楚,若告诉他王易在香云馆,想必王易不死日后也不会好过。 “书吏府?傅雪嵘,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郭心怀从袖中掏出一只拨浪鼓,原本只是孩童们的玩耍之物,落在傅雪嵘和史冶眼里却成了惧畏之物。 傅雪嵘犹豫再三,最后阖起眼,面容显露痛苦之色。“在香云馆。” 郭心怀冷笑,“在香云馆?他现在可是被视做贵客,在本官府中享受的很。” “怎会?” “别露出那副样子,本官倒是比你更有兴趣知道他为何会认识璟帝?不要告诉本官,是那王家之血起了作用,让他不得不选择去投靠璟帝这样的笑话!”郭心怀摸着拨浪鼓鼓柄的纹理,这只拨浪鼓可非一般,它不具备哄娃娃眉开眼笑的能力,能做的只有把人往死里折磨。 “不,不可能,王易不会背叛于大人!”王易的性子他了解的很,怎会做出那种事。 “不会背叛,本官可记得他曾背叛林家,连林家都会背叛,又有何不敢背叛本官?”郭心怀语气已变,不再是方才的阴沉,而是狠毒。 傅雪嵘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也竟毫无知觉般,并未放开。 史冶见情况不妙,连忙岔开话题。“大人,既如此,为何还要让璟帝等人住进城主府。” 郭心怀的视线从傅雪嵘身上移开,对着史冶就是一冷哼。“你还有脸问本官,若不是你对七皇子身上那块玉起了心思,还把他们带进公堂,本官用得着如此安排么?” “那个小娃娃是七皇子?” “你以为谁敢让璟帝抱着,你最好是没招惹他,他深受璟帝的宠爱。要是惹了他,麻烦事就会源源不断而来。”郭心怀这一日算是见到了七皇子的无法无天,任意妄为。但璟帝却分毫不怒于色,就情形而言,得罪谁也别得罪七皇子。 “是是是,下官明白。”史冶额间冷汗冒出,幸亏城主来得及时,他要真让璟帝等人遭牢狱之灾,怕是性命不保。“大人,那件事……璟帝会不会有所察觉?” “这次幸得夫人起兴致说要起雾看仙境,否则早在他们进城主府那时就该察觉。”城主府的薄雾仙境确是占了地势之便,却并非清晨珠露所致。居云城某次夜里下雨,城主府第二日便起了似幻似仙的薄雾,郭夫人看得欣喜,便时常想看这种仙境般的景象,却奈何雨并非能随着郭夫人心情而下,故此郭心怀想出一招,在郭夫人想看仙境时,便在前一夜里在城主府内不停洒水,待到翌日,便起了此番薄雾仙境。 “郭夫人真是妙慧兰心,下官佩服。”史冶这明显只是拍马屁,那郭夫人又并非林机子,能测出今日璟帝会出现在城主府。不过,他人不拆穿,这马屁便也是拍成了。 郭心怀阴沉的脸稍缓,坐回椅上。“这次的事便算了,本官自有办法令璟帝早日返回龙都,你们别再本官面前耍小聪明。至于王易……”郭心怀收起拨浪鼓,敛眼看手里的琉璃珠。“傅雪嵘,他交由你处理。你该清楚你和王易身上种的是什么蛊,本官是不会轻易要了王易的命,不用整天提防着本官。” “是,多谢大人!” ****** 居云城城郊,一片仅有稀疏树木,杂草横生的荒芜之地,两个俊郎的身影立于夜色之中。 夜色静谧,连蝉鸣之叫也无一丝。突然,树木间抖发出簌簌声音,一袭黑影落在那两个俊郎身影之前。 “见过尊使。”他们并未下跪,只是作揖行礼。 “本使可担当不行二位的行礼,只不过,二位的警性是否该提高些了,夜里不爱睡觉的猫可多的很。”说话之人语里带着嘲讽,此人身着一袭黑色衣裙,裙摆处的繁复图案竟与那日出现在如颜宫的尊使毫无分差,脸上也同样蒙着黑巾。 两人一听,顿时回头。 “不用看了,那些不听话的猫现在睡得很香。本来杀了他们最不费事,偏偏主上吩咐过暂时不许给你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以后你们多放点心眼注意便是。” “谢尊使。”两人回时回道。 尊使冷笑,他们曾经是何等身份,现今,只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你们上次说的那个有趣的故事本使已上告主上,主上对那块云月澜很感兴趣。不过,你们也不必要夺过来,云月澜既然是林机子所留,定不同寻常,留给林家后人破解比自己花费脑子去猜容易多了。在解开云月澜秘密之前,你们什么也别做。” “那事先的事……” “先搁着,什么时候该做,本使自会通知你们。”言罢,尊使像是融进夜色之中,消失。 第三十二章: 浓雾之下 一连几日,东方璟修等人安安静静在城主府过着惬意的日子,每日欣赏如仙境般的城主府。而郭心怀却没有他们一样的平静心情,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十分忐忑不安以及日益增多的焦急。 “陛下,治吏已把事情查清,七殿下的玉并非他的传家玉,只是物有相似。现下正在城主府外要向陛下负荆请罪。” 东方璟修正坐在城主府建造的湖中亭里与连绍倾对奕,郭心怀的话他似没听到般,执着枚黑棋正眉头深锁。就在郭心怀认为东方璟修是故意而为之正要退下去的时候,“啪”的一声,东方璟修落子。“那左相杀人之罪,治吏该如何处之?” “这个……”郭心怀这下倒是难住了,陛下问的是治吏,即便是代为回答,想必以他的身份亦是不妥。“陛下,不如就请治吏来此向陛下说明,也向七殿下道声歉意。” “道歉?哼,这就不必了。”坐在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冷笑道。 “殿下,此事确是治吏的错,既不让他赎罪也不让他道歉,想他心里不会好过。” “啪!”东方璟修再落一子,“郭大人,让他进来吧。” 郭心怀一愣,却也不敢多作他想,回了声“是。”便离开湖中亭去接治吏来此。以郭心怀的身份大可不必亲自前去,他这一举不知是多余还是无意。不管是多余也好,无意也罢,东方璟修并未打算要把治吏怎么着,他现在最为在意的是…… 东方璟修侧过头看那片城主府后方的浓雾,周围所有的雾皆为薄雾,远远的也能看清一个人的身形。而那块地方的雾却是最浓,若不细看,几乎会当这浓雾只是远处空中的白云。倘若这要是天然而成的雾,东方璟修也不会想的过多,偏偏夜里非要有那么大的动静,不想让他注意都难。 东方璟修入住的第一日晚上就发现城主府大半夜的在四处浇水,若说第一次是用天干物燥的理由来搪塞他们倒也说得过去,但日日如此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天祁国地势位于南方,南方气候均匀,若说会时常潮湿东方璟修还信,而这天干,总不是连煊的风沙吹到这来了?况且居云城离龙都也不远,何来的日日天干? “父皇?”岚月从他们对奕开始就专注他们的棋盘,岚月并未下过这种棋。天月的棋只有两种,分别是神棋和魔棋,棋盘没有这里这么奇怪,一整个棋盘全是格子。看似简单,却似乎又很复杂,至少岚月看了这么久还没琢磨出它的好处。只是一人落子,再另一人落子。 东方璟修把视线从那片浓雾中收回,低头正好对上岚月看他的墨眸。“岚儿,怎么了?” “棋,不下了么?” “岚儿想下?”东方璟修失笑,他这是第一次听到岚月的语气里带着点不舍。 岚月看了眼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明明只是黑与白两种色泽,却让岚月觉得有些眼花缭乱。苍溟人族的棋可真奇怪?“不会,不下。”在东方璟修面前,岚月没必要戴上是一族之王所必需的面具,不会便不会,很真实。况且,他还只是个三岁孩童,不会有什么稀奇!? 东方璟修捏捏岚月的小肉掌,“等回宫后,父皇教你可好?” “嗯。”岚月愉快的站起身,凑到东方璟修脸颊上便是一吻,惹来的是东方璟修开怀爽朗的笑声。 安琅荆坐在连绍倾旁边,岚月与东方璟修的互动再次让他们二人羡慕,然而,那份羡慕中参杂了更多的是无奈与痛苦和那若有似无的挣扎。 直到郭心怀带着史冶出现,二人很快的敛去方才眼里出现的波澜。 “罪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史冶双膝跪地,头伏朝地,此时的史冶已褪去锦衣华服,身着破布衣衫,露出半个身子,小麦色的肌肤暴露于空中。而最夸张的便是,史冶真的背上荆条,大有一副誓死如归的气势。 东方璟修的视线瞥过史冶,又落回棋盘。“史大人这是做什么?朕还是犯人,何故跪着朕?”东方璟修的一句自称,吓软了史冶的双腿。 “下……罪臣自知有罪,还望陛下宽恕,陛下怎会是犯人,是罪臣眼拙,没有看清楚七殿下手上的玉并非罪臣传家宝,才闹出如此事端,望陛下和七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老鼠的头头,这次怎么不耍鼠威了?”岚月扯着坏笑看史冶。 史冶嘴角一抽,心中苦道:我的祖宗爷爷,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殿下,那日是罪臣糊涂,现已查明,还望殿下莫再放心上。” “那本殿非要放在心上,你该如何?”岚月倒是对史冶背上的那些荆条很感兴趣。 “罪臣只有负荆请罪,特背上荆条,任凭处置。”史冶直起身,双手解开绑在腰间的布条,三根粗壮的荆条被史冶双手举过头顶。 岚月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未说话,东方璟修也似在一心对奕,并无作何表示。 沉默的寂静被苤方璟修落下的最后一枚黑子结束,“倾太子,承让。” 连绍倾把手中执的白子放回棋罐,“是绍倾技艺不精,输的心服口服。”连绍倾的脸上并无不喜之色,他本是爱奕之人,掌握的棋艺在连煊国无人能及。现下,便体会了棋逢对手是何感觉,此番之行确也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倾太子过谦,朕着实还想再与倾太子对奕一番,只是……”东方璟修故作苦恼之状。 “陛下似乎有苦恼之处?” “朕昨日出去游玩时定制了一件物品要赠与岚儿,店家说今日便会出货,朕现在苦恼在这对奕与取物两件事上了。”东方璟修凝眉,继续说道:“要说那店家的脾性可真古怪,非要认识的人去取,否则便不给,昨日只有朕和岚儿他见过,想请他人代取也不行。” “父皇,让郭大人和鼠头头去取不就好了,你不是说他们是居云城的大人物。城中大大小小的人总是见过他们一面的,有张熟脸,店家应不会为难与人了吧?” “岚儿,这样不好,郭大人和史大人事务繁忙,不能打扰于他们。” “不不不,下官这就和治吏一同前去,为陛下分忧乃是下官之福。”郭心怀作揖道。 东方璟修也不再作他说,只是淡淡说了句。“在城西,十五巷子的最角落那间。” 第三十三章: 怪异 史冶把身上的破衣换下之后便和郭心怀一同离开城主府,临走前,郭心怀满怀忧色的望向那片浓雾。他不敢确定东方璟修支走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郭心怀目前不作下定论。只好和史冶尽快去十五巷把东西取回,况且要进那浓雾之后也并非轻易行之。 郭心怀料的也不错,东方璟修的确是想去浓雾那里一探究竟。 随东方璟修而来的自是少不了岚月,其后是马泽骁,萧叶晴,以及王易。 人带的不多,也只是察看而已,带着王易只是以防万一,有些事情,他倒是把牙关咬的很紧,半字也不肯透露。东方璟修走在前头,除却在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四人皆是有功底,一路避开城主府的仆人,直达浓雾之处。 “陛下,前方的路看不清了。”马泽骁上前一步,就目前情况而言,他必须护在东方璟修前面。这里无人不知前方有什么,若不小心,怕遭不测。 东方璟修早已停下脚步,在远处看这片雾时已经很浓,现在身处其中,更是看不清眼前之人。几人的方位他是靠气息所辨别,其实不只东方璟修,其他在雾中之人也皆看不清对方身形,哪怕是触手便能碰到身侧之人,也看不清人形及轮廓。 “王易,你知道什么?”站在王易身边的萧叶晴看不清王易的身形,但知他在旁边,便侧头询问。萧叶晴此时的样子颇有几分诡异,像是在与空气说话。 萧叶晴等了许久,王易才说道:“我也不知,他从没让我来过这里。” “是么?他不重视你。” “重不重视很重要么,总之他警告过我这里很危险,不要因为好奇心轻易踏足。”王易的回答依旧不冷不热,自从他被抓以后,整个人似乎变得很淡然。 萧叶晴也没再回话,王易这个人,他看不透的有太多。 岚月非常不满现状,可他恢复的只有水素,对雾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毫无作用,如果是风素就能吹散雾。“父皇,现在如何,要继续么?” 东方璟修微微蹙眉,“不,这片雾实在太浓,现在不宜乱走。若是朕没看错,这雾到了夜里该会散了大半,入夜了再来。”东方璟修说完便回身住方才来的方向走去,在浓雾中很容易迷失方向,他们也只是刚进入,才能顺利走出。 ****** “陛下,这是你要的物品。”东方璟修前脚刚回湖中亭,郭心怀后脚已至。 “劳烦郭大人了。”诺安上前接过郭心怀手里的物品,那是一个人形玉偶,用的是上好冷玉所制,仅有岚月手掌大小。而所塑者正是岚月,店家的技艺非凡,把岚月雕的栩栩如生。 东方璟修接过诺安递的玉偶,“岚儿,可喜欢?” 岚月伸手拿过玉偶,“父皇送的,自是喜欢。”这个玉偶在岚月看来还不如天月里的一块晶石,用晶石所雕的人形更胜玉偶一筹。只是这只玉偶是东方璟修特意送的,那么意义也就跟着不一样了。岚月握在手心里,沁人心脾。 随后,东方璟修再和连绍倾对奕一局,这是事先和连绍倾,安琅荆二人商量好的。湖中亭离的本就远,更何况也无仆人敢靠近于此。东方璟修走后,便由安琅荆代替他的位子与连绍倾对弈,再由几名暗卫充做人影。这也要亏得薄雾的关系,才能让远处即便有监视之人也只能在重重薄雾之下看清人的身形,却看不清其貌。 在用过晚膳之后,郭心怀向仆人询问湖中亭可有人曾离开过时,他得到回答均是统一,并未见过有任何人离开过湖中亭。郭心怀兴许太过低估东方璟修等人的能力,只派了些仆人监视,东方璟修只是稍稍使了障眼法,那些仆人又怎会注意得到?! 但在城主府,能让东方璟修不起疑心的便只有仆人。若是派他人监视,怕早已发现。 夜至子时,东方璟修依旧带着马泽骁、萧叶晴和王易三人。岚月正在东方璟修怀里,他本意不想带岚月出来,毕竟夜里的雾虽会散去大半却也更增添了几分危险。可东方璟修拗不过岚月,只好把他一起带上。 四人及一名孩童快速穿梭在黑夜里,他们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过了半个辰,府中的仆人便要起身在城主府内洒水,以引起翌日薄雾。 他们抵达寅时到过的地点,此时的浓雾已散去大半,夜色虽暗,却有足够的月光照亮。凭借着月光他们这才看清,前面只有漆黑一片,而漆黑的尽头似乎是一座山峰。因为浓雾的关系,竟产生一种高耸入云的错觉。 马泽骁往漆黑处丢了块石子,久久未曾有回音传出。便再从地上拾起一些石子,分别往漆黑处不同方向乱掷,那些石子全部落入在漆黑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回音。“陛下,前方绝无通行之物,对面的山峰无法过去。” “没有么,那郭心怀该如何通行?”东方璟修蹙眉,他有种预感,似乎只要到了对面那座山峰,一切的谜底将会解开。“左相,再无其他办法了么?” 马泽骁走到边沿处,借着月光尽量目测了下距离。微微皱眉从腰处掏出铁索,只听“唰”的一声,一条铁索横向在漆黑空中。不知铁索延伸到何处,似乎已经找到落脚点,马泽骁用力扯了扯,铁索那头已然牢固。 “陛下,前方太过漆黑,臣实不知铁索的落点在何处,如此过去,已是冒险。” “你的铁索虽是玄铁所制,但要过去确是牵强,看来今夜是查不到什么了。”东方璟修沉着脸色看对面的山峰,答案似乎就在对面,却无法触及,这种感觉令东方璟修有种莫名的挫败感,但现在的形势确实险要,完全不清楚山峰那头有什么,贸然过去怕也是送死。 “父皇想过去又有何难?”岚月睁眼,入目的便是东方璟修那凝重的神色。 东方璟修不解岚月所说,随后立即喝斥。“父皇不允,岚儿休要动歪脑筋。” 第三十四章: 荒山 东方璟修低沉的喝斥,在场的除却马泽骁,萧叶晴和王易都不由的身子微颤。 这就是帝皇的气势!! 东方璟修一直在收敛他本身独有的那份帝皇之气,现在的他已然释放,并不单只是岚月所想令他如此,更是因为那种莫名的挫败感。 “父皇,你若担心,把他们杀了便是。”岚月直接忽略东方璟修的恼意,他知晓东方璟修是在为他而担心,这里并非只有他们,还有多余的三人。他们若是日后泄露出去,自然是对岚月不利,这也不是东方璟修所想看到的。 东方璟修蹙眉深锁,“岚儿,父皇不是说过不许你沾上血腥,怎又忘了?”东方璟修目光微沉的看向其余三人,放下马泽晓和萧叶晴不提,王易却是最令人无法放心的一个。 “父皇,岚儿记得。”岚月同样顺着东方璟修的目光看王易,“父皇,相信岚儿么?” “自是信。”东方璟修收回目光,不解岚月为何有如此疑问。 “那就顺便相信王易一次,他若敢泄露半字,想必无须本殿动手,自会有人取他性命!” 岚月的墨眸像深潭里的冰寒,那语气之凛让王易不由的想要发抖。“殿下,今夜王易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王易虽不明白岚月要做什么,他早就不敢小瞧这个只有三岁之龄的娃娃。从那天他蛊惑林云肖拾刀去杀他的时候,王易就明白,此人,绝非等闲。 “装傻么?”岚月冷哼,用手拍拍东方璟修环着他的手臂。“父皇,放岚儿下来。” 东方璟修也不再多说什么,依言放下岚月。 岚月双脚着地后,不急不徐的走向离边沿三步地。岚月的墨眸开始越发深遂,黑不见底。只见他单手面向漆黑之处,嘴里念的咒语东方璟修明白,如颜宫失火那次他曾听过。只有萧叶晴他们三人听不懂。 “自然五素,水素与吾等之契,召,冰!”岚月刚念完这一句咒语,他所站立的边沿前竟开始结出冰,冰寒的气息从岚月身上散发,那冰迅速的向对面山峰延去。 该死的! 岚月心中咒骂,若不是魔力恢复不全,他岂会用念咒语这种低等唤术来召唤水素。现在的他竟还感到吃力,这副身子果然很碍事。当冰延伸到一半的时候,其速度立即缓下,岚月抬头看向夜空里的皓月,毫不犹豫把另一只手面向夜空。 其他人自是不知岚月为何把手伸向夜空,只有东方璟修明白也看得见。 那是岚月在吸收月华,银色的光芒通过岚月的手缓缓流入他的身体。 岚月收入月华之后,冰缓慢的趋势刹时改变,甚至比刚才形成之时还要快速。不消半刻,冰似乎已然到达另一头,岚月收回手,脚步不稳的稍退两步,就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而那冰,赫然形成了一座可容二人同行的冰桥! 马泽晓、萧叶晴、王易不约而同的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绝不是因内力所能形成的,他们有所怀疑。虽然他们曾听闻世上有种寒冰掌,所击掌风能化成冰。但,仅有三岁之龄的七皇子能有如此浓厚的内力么?即便是寒冰掌,若没有足够的强劲内力,怕也只是形同虚设而已。 “父皇,可以过去了,我需要歇会。”岚月知道抱着他的是东方璟修,墨眸阖起。 东方璟修看着岚月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不禁懊恼自己。“岚儿睡吧,父皇一直在。” “今夜你们看到了什么?”东方璟修抱着岚月站起身,目光凛冽的看着三人。 马泽晓最先收起讶异,他的心思只有效忠于东方璟修,其他的,莫要好奇。萧叶晴和王易也收回惊讶之色还有那来不及泛起的心思,他们现下才明白岚月方才所说要杀了他们是何意,想必这座冰桥是个秘密。能凭空造出一座冰桥的人,确是会遭他人凯视。 “有些事情放在心里便好,祸出口出这四个字,可是千古名言。”东方璟修扔下一句话便踏入冰桥,马泽晓紧随其后,萧叶晴意味不明的看了王易一眼也随着踏入冰桥。而被众人所怀疑的王易,竟也无丝毫顾虑般同样踏进冰桥。 晶莹剔透的冰桥处在漆黑之中,却也有别样风采。他们在冰桥上行走犹如履平地般,没有不适之处,冰桥上传来的寒冷对他们有武功底子的人起不到作用。然,东方璟修却怕岚月被寒冷所侵,把岚月抱着几乎要一丝都不露,他想输些内力给岚月驱寒,可岚月并未切断吸收月华,银色的光芒在东方璟修的注视下缓缓流入岚月的体内。他若是贸然为岚月输入内力,无事最好,但要是与月华起冲突那只会岚月的情况变得更糟。 待东方璟修他们走完冰桥,时间也耗去大半。 面对他们的是一座荒芜的山峰,这山峰四处都是枯萎的树木,在夜里,渗透了几分凄凉。 “荒山?!”萧叶晴惊呼,他万万没想到这座山峰会如此荒凉。 “是不是荒山进去就知道。”岚月睁开墨眸,眉头不由蹙起。这山有种恶心的感觉。 东方璟修低下头,“岚儿怎不多睡会?”东方璟修见岚月的脸依旧苍白,眼里泛着忧色。 “父皇,无须忧心,先进山里看看,这里面肯定有东西。”岚月刚说完便伸出手,对着冰桥一声“破”。冰桥顿时碎裂,直至消失。冰桥碎裂时并无发出半点破裂之声,就如晨中露水被日阳所蒸发般,无声无息。 萧叶晴和王易二人再次惊讶,“殿下,冰桥毁去,那我们等下如何回去?” 岚月扬起不屑的笑容,似笑非笑的墨眸看着问他的萧叶晴。“萧叶晴,你是想等着郭心怀发现有人进入这座山?” 萧叶晴愣住,随着面带尴尬之色不再言语。 “父皇,往左边方向走,那里有东西。”岚月感觉到那股恶心气息就源自左方位。 东方璟修点头,抬脚往左方位行去。 马泽晓等人开始提高戒备,尾随其后进入这片树草皆枯的荒山。 第三十五章: 惊现巨蟒 “与其说这是荒山,倒不如说是片毒林,这些树木很明显是因某种毒腐蚀而死,林子后面会藏着什么?”走在前头的萧叶晴拿着根从外围捡来的粗壮树枝,拨开地上被腐蚀的残物。 东方璟修一直沿着左方位走,仅走出三十步,出现在面前的是片林子。且树木都已经枯萎,泛青黑色。萧叶晴喜爱做美食,对味道异常的灵敏,在进林子之前就已闻到里面的气味很不寻常。便率先走进林子带路,毕竟他对毒多少还有点了解。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确不知这片荒山是怎么回事?”王易走在萧叶晴身侧,见萧叶晴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他,只好出言解释。他并非心甘情愿做郭心怀的属下,郭心怀自然也会防着他,他虽然替郭心怀办了不少事情,但那又如何?郭心怀可从来没把他当成心腹。 萧叶晴收回目光,树枝拨弄着前面的道路。“王易,你背叛林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王易顿了下脚步,既而继续行走。“与你无关。” 萧叶晴嘴角微抽,冷哼。“我真是疯了,竟然会问一个冷血之人背叛的原因?”萧叶晴对着王易的语气从来没好过,尽带嘲讽。 月光下,没有稀疏的树叶,只有枯败残缺的枝干,东方璟修一行人在林子中往深处寻去。 “唰唰唰……” “谁?”马泽骁抽出斩马刀,虽同是乌黑的色泽,却没有在遇上盗匪那次透出寒意。 萧叶晴停下脚步静听,眉头蹙起。“不像是人的声音,有点像……” “蛇!?”王易抽出大刀,俨然一副戒备模样。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他有多少次是从深林之处虎口脱生。一般小蛇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只有蛇身拖过地面与它其摩擦而产生的,而且那应该不是蛇,更像是…… “咝……”一条巨蟒窜入半空中,发出一种似乎准备享受大餐的愉悦之音。 王易额间冒汗,果真是蟒,巨蟒的体积显然比他以前看过的足足大了三倍以上!这蟒是一直盘踞在这荒山里还是郭心怀从哪里运来特意看守的!?如果是郭心怀找的,那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从外面运进城,不可能没有一人没发现! “王易,这哪是蛇,分明是蟒!”萧叶晴退后两步,眼前的蟒嘴里唾液呈青紫色,那是剧毒的特征,这条巨蟒轻易靠近不得。 东方璟修被马泽骁护在身后,而他脸上的阴郁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郭心怀,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请你带着七殿下暂且退后,此蟒不易对付。”马泽骁皱眉,身为暗卫他什么没见过,唯独眼前的巨蟒他从未见过。 ”不必,朕就在此,朕倒要看看一条畜生如何阻挡朕的去路!”东方璟修尽显帝皇之气,此时的他已然愤怒,且不说郭心怀的野心,单是养条巨蟒在自己的后山里就已足够确信他心怀不轨。这蟒在山里待着也罢,若是下山,居云城的百姓会遭受怎样的噩运!? 郭心怀到底怀着什么目的,只是为了云月澜?还是真想翻天!? 就在东方璟修把郭心怀所做的事情进行整理的时候,萧叶晴、王易、马泽骁三人已展开架势。身长四百五十尺的巨蟒盘踞在三人面前,嘴里发出“咝咝咝”的声音,不停的吐着信子,深黄色的眼睛似乎带着藐视的挑衅。 “我应该没眼花,它那眼神是在挑衅我们。”萧叶晴勾起嘴角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双银质手套,在月光的注视下,银质手套泛出银光。 王易斜眯了一眼,“你居然还带着,按你的性子早该把它扔了。” “万事都有例外,况且一双手套而已。”萧叶晴话刚说完,三枚银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对着巨蟒七寸射去。“打蛇打七寸,蟒也一样!” “叮叮叮!”三枚银针并未没入巨蟒的七寸,而是在碰到巨蟒之时就落地,还发出像是银针击在铁壁上的声音。巨蟒并未发出吼声,依然是“咝咝”的声音,显然这次在萧叶晴听来带着浓烈的讥讽。 然而这讥讽他们没过多时间去理会,而是都疑惑那巨蟒的皮是铁做的么?! “先别管它的皮是不是铁做的,小心那毒液最重要。”王易非常清楚,不管是蛇是蟒,它们的弱点都是七寸和三寸,那些弱点可以找准机会再攻击,但前提是要避开毒液,一旦沾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马泽骁提着斩马刀往前走了几步,横刀一挥,向着巨蟒的三寸砍去。 “呖……”巨蟒仰头发出凄厉的吼声。 巨蟒因为疼痛,盘踞在地上的蟒身开始乱扫一地,周围的枯树被它坚硬而长的蟒身扫落远处。地面上起了不少尘土,马泽骁三少往后退,并没有因巨蟒被击中三寸而掉以轻心。反而紧张感不由的越来越强烈,三人心中都有同一种预感。 在见到巨蟒终于停下乱扫,把头挺立起来的时候,三人知道他们的预感成真了。 巨蟒的三寸之地已流出血,而那血竟然是黑红的色泽,看起来分外诡异。然而更诡异并非只有巨蟒的血,那双原本深黄色的眼睛此时同那血一样变得黑红。尖锐的齿缝里流动着青紫色的唾液,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什么怪物!”萧叶晴从没听说过蟒的眼睛可以变色,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单纯的蟒还是异变的怪物!? “现在不是探究他是什么怪物的时候,它可是死死的盯着我们。”由易换成的马泽骁与他们倒是极少说话,这次完全是因为这条巨蟒引起他最嗜血的冲动。要知道,身为暗卫,什么没经历过,眼前巨蟒的挑衅令他暂时褪去真正马泽骁该有的稳重。 王易扬起兴味的笑意,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酒袋子。“说的也是,这可是场不错的战争。”王易举起酒袋子就是一大口并未吞下,随后拿起刀,把酒喷洒在刀身上。管它是怪物还是蟒,最终也只是一条没人性且该死的畜生! “父皇,不出手么?”岚月睁开方才阖起的墨眸,美丽的色泽之下闪着异样的兴奋。 第三十六章: 蛊巢 荒山,枯林,巨蟒。 黑红色的眼睛,以及黑红色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一股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东方璟修低下头,透过月华吻落在岚月额间。“岚儿说的是,父皇的时间并不多。”再抬头,东方璟修的眼神已不是满含爱意的宠溺,褐色的眸底尽显寒冽。“你们退下。” 马泽骁、萧叶晴、王易三人正准备起动攻击,却被东方璟修制止。三人转过身看东方璟修,顿时不由自主的退开。那是何等的气势,相比起对岚月产生的恐惧,东方璟修却是让他们从内心深处产生的一种震憾。 天下霸主! 四个字不约而同的蹦入三人的脑海,倘若真有苍溟归一的那天,东方璟修则当之无愧! 东方璟修伸出右手,掌心面向巨蟒,发出一股冷冽的劲风。巨蟒似乎感应到情形不对,嘶吼一声,蟒身倾前准备向东方璟修发出攻击,却在同一时间被那股劲风定制动作。 “寒冰掌!”萧叶晴、王易脱口而出。 这回可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寒冰掌,只见那寒冰迅速的从蟒头延伸至蟒尾,不消片刻,巨蟒俨然形成一座冰雕。 “父皇,我太小看你了。”岚月虽然这么说,心中疑惑却多。既然东方璟修会寒冰掌,为何如颜宫失火那次不用,而是任由火势伤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岚月在东方璟修施展寒冰掌的时候再次感应到了龙息。这次他离东方璟修很近,绝不会感应错,他能确定东方璟修身上确有龙息,只是不知这龙息为何会出现在东方璟修身上? 东方璟修收回掌,眸底寒意尽去。“父皇可不及岚儿,那座冰桥父皇可造不出来。” 岚月冷哼,别过头看立在半空中的巨蟒冰雕。“父皇,你欠我一个解释。” 东方璟修嘴角勾起笑意,“好,回宫之后便给岚儿一个解释。” ****** 东方璟修等人绕过巨蟒直行百步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是个山洞。山洞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更像是有人故意造就而成。马泽骁伸出手摸向入口洞壁上的岩石,虽然同自然形成的洞壁一般,却多了一份不该有的光滑。 马泽骁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始进入洞穴,双手不停的在洞壁上摸寻,敲打,侧耳俯听。 岚月在进洞穴之前就切断吸收月华,只是进洞穴之后,他的脸色就没好过。他们越走越近,岚月起先在外面闻到的恶心之味就越来越浓烈。 “岚儿,闻下这个。”东方璟修从腰间扯下香囊,放在岚月的鼻翼下令其吸闻。 岚月深吸,一股淡雅的香味从鼻尖侵入喉间,那种恶心之感也随之消散。“父皇,这不是你平时戴的,味道不一样。”岚月并非人族,对气息的灵敏度的也异于常人。方才在崖边,东方璟修他们是闻不到任何气味的,不过进入这里之后,想必已经闻的清晰。 “是诺安特别配制的香料,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东方璟修在进入泂穴时就已闻到那恶心之味,若不是他一直闭息而行,此刻的脸色也不该好到哪去。 “你们快服下这个。”还不待岚月言语,萧叶晴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语中略带焦急。 “这是什么?”马泽骁接过萧叶晴递来的一粒黑色药丸,没有立即服下。 王易倒是什么也没说,接过药丸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服下。“吃吧,难道你想一直闻这种恶心的味道?”王易侧头对马泽骁说了句,服下药丸之后的王易已闻不到那份恶心之味。 马泽骁听王易的解释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将药丸咽入口中。待那恶心之味消散之后,再次接过萧叶晴的两粒药丸,走到东方璟修面前。“陛下,此药丸甚是神奇,服下之后恶心之味皆会消散,臣已服过并无大碍,陛下与殿下可安心服用。” “哦?如此神奇。”东方璟修接过服下之后,那恶心之味果然消失。他看向萧叶晴,眸底多了一分兴味。连诺安都配置不出的药,他居然会有,萧叶晴这个人果然不容小觑。 萧叶晴却没注意到东方璟修的目光,因为马泽骁的举动,他对帝皇的厌恶再次增加一分! 身为帝皇,个个皆是如此,永远只会让别人做挡箭牌,替他先死。 岚月也服下药丸,眉头立即蹙起。这个味道不是…… 岚月看向萧叶晴,但无论他看多久,萧叶晴也只是个人族。 岚月心中疑惑,萧叶晴是个人族无疑,那他怎会有天月才有的东西?岚月绝不会记错,他服下那药丸的味道,在天月的夜族是一种用来解血沼泽毒性的果实。那座血沼泽并非夜族所有,在夜族出世之前,那片血沼泽就已存在,且周围长满一种暗红色的果实。而那果实的味道就同萧叶晴所给的药丸一模一样,萧叶晴怎会有?又从何得来? “岚儿,他在令你担忧什么?”东方璟修看出岚月的心思,毕竟岚月一直看着萧叶晴。 岚月收回目光,往东方璟修的胸膛靠近了些。“父皇,有太多事让我不解。” 东方璟修低笑,摸过岚月那墨黑的发丝。“父皇的岚儿可不是会为这种小事而发愁的人,既不解,又何须多想,终归有一天,所有的事情皆不是秘密。” “父皇不忧心么?” “自是忧心,但真相除了自己去挖掘,却是还有一种会自己出现在面前。” 东方璟修的话让岚月不由的嗤笑,“谁会自己跑过来送死?” 东方璟修没再回话,因马泽骁找到一扇石门,三人合力推开,映入他们眼帘是一片红。 石窒里有一个巨大的石坑,而里面全是血红,模样丑陋的虫子,它们不停的互相蠕动。 东方璟修顿时英眉紧蹙,竟是蛊巢?!! 第三十七章: 铁笼 石坑中的蛊虫不知是何种类,均是血红之色,东方璟修虽辨别出坑中的是蛊虫,却从未见过血红色的蛊虫,若是诺安在此,想必能看出此蛊是何种类。倘若石室真是郭心怀所造,那这蛊巢岂不是郭心怀所筑,他何来的蛊种?又为何要饲养蛊虫? “王易,你真不知道郭心怀的目的?”萧叶晴有点想吐,他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虫子。 王易没有回话,只是望着那蛊巢,紧握的双手似是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 萧叶晴看出点端倪,倒也不再为难王易,转而对东方璟修道:“陛下,此地方绝是郭心怀的无疑。” “哦?从何看出。”东方璟修自己都不肯妄下定论,萧叶晴这么肯定是为了林家么? “从进山洞开始就闻到一股恶心之味,这股味道应当是由这些虫子散发出来的,恰巧前两日,草民因不小心与郭心怀发生碰撞,他神色匆匆也不知在赶什么,就在那次,草民从他身上闻到这股恶心之味,当时草民也无在意,如今想来,郭心怀那次应是从这里回到府上,却碰巧遇上什么急事,急的连换衣服的时间也没有。”萧叶晴条条有理的分析,似是认定郭心怀就是饲养蛊虫之人。 东方璟修垂下眼帘,半分思量之后。“如此,他既饲养蛊虫,又何故拿走云月澜?”他知晓蛊虫由何而来,却不知道这云澜和蛊虫之间有什么关联?即便云月澜是妙算林机子所留,但云月澜一直是林家的秘密,更何况,他并不觉得郭心怀知晓云月澜真正的秘密。 “这……”萧叶晴顿时被问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在的情形就好像是所有有力的证据都逐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始终无法参透郭心怀真正的目的。灭林家满门,为得应是云月澜。泼水致雾,为得只是掩饰这座荒山。明明每件事情都在情理之中,都可以条条是理的推算而出,为何总觉得少了什么? 犹如真相就在薄纱之后,正在要去掀开那帘薄纱的时候,却发现薄纱稳固如石。 “陛下,臣认为还是先行离去再作细查,时辰将到。”马泽骁一直计算着时辰,现在已无时间在此浪费,若是被郭心怀发现,此番密查只会是徒劳。 “太晚了。” 石室中突然传出不是他们几个的声音,还不待他们辨听声音的来源。石室上方就传来“轰隆”又“唰啦”的声音,东方璟修等人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从上方石壁中蹿出一条粗壮的铁链,又随着“轰”的一声,方才打开的石门已关起。铁链下降的缓慢,东方璟修等人立即散开向四处落脚点躲去,岂料他们才散开,四周石壁竟蹿出整齐排列的铁柱。 四周的铁柱快速的准备合拢,东方璟修等人被逼再次汇聚在一起。“砰”的一声,由上方而来的铁链与四周而来的铁柱合成了一个牢笼,东方璟修等人被困与笼中。但铁笼似乎不止于此,伴随着“唰啦”的声音,地面也竟冲出铁柱,与铁笼合成之后,开始缓缓升起,最终停在半空中。 而铁笼的正下面,竟对着蛊巢!? “这铁笼是怎么回事?”萧叶晴第一个耐不住性子,伸手抓过王易的衣襟。“王易,你又做了什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带你来,你本来就是个习惯背叛的人,我居然……居然还想要再相信你一次!你个混蛋!”萧叶晴对着王易的脸就是一拳,所幸银质手套已被取下,否则,王易就不是嘴角流血那样简单。萧叶晴的举动皆因他心里害怕,他被铁笼困住刹那,最先想到的是林云清,若他们的行动已经被郭心怀知晓,那林云清在府中岂非很危险! 王易扶着铁柱站稳身,用手背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我从未要你相信于我,再说一遍,郭心怀到底打着什么目的我从不知道,别再挑战我的耐性!”王易已然愤怒,尽管他心里并不想与萧叶晴为敌,但他也不屑要这种会被情绪而左右的朋友。 他与萧叶晴也并非认识一天两天,萧叶晴此刻发怒的原因他怎会不知。 萧叶晴听了王易的话正要反驳,却被一阵清脆响亮的掌声而打断。 “精彩精彩,昔日好友如今反目成仇,王易,在死之前你倒是给本官演了场好戏。”随着掌声落下,便是一句充满嘲讽之意的话语。 他们低头往下看,站在那里的不正是居云城主郭心怀与治吏史冶以及书吏傅雪嵘么? “郭心怀,你好大的胆子,陛下在此,还不快放下铁笼!”马泽骁对着地面上的郭心怀就是一怒吼,郭心怀既会出现于此,那其它的也就不必多想什么。这铁笼定是郭心怀所设,只是不知他这是精心为谁设计的?! 郭心怀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绕过蛊巢走向台阶之上,也不知郭心怀在台阶处按了什么,那台阶之上原本空荡的地方竟从石壁中缓缓露出一把铺着兽皮的躺塌。郭心怀半躺的躺塌上,手中的两只琉璃珠不停的转来转去。“左相,何必动怒,气坏身子可不好。” “你!郭心怀,你妄顾陛下,可知是死罪!”马泽骁蹙眉,郭心怀此时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死罪?”郭心怀轻轻呢喃出这两个字,随后石室中回响出郭心怀讽刺的大笑声。 “你笑什么!” 郭心怀停止大笑,目光阴狠的直视马泽骁。“本官笑你傻,既然本官已拿铁笼锁住陛下,又何来妄顾陛下之说,左相,你莫不是跟付敏芝那老匹夫待久了,脑袋也跟他一样不好使了。” “郭心怀,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东方璟修看着郭心怀,眸底是慑人的寒意。 第三十八章: 中毒 “陛下,你知道你底下的蛊虫是何盅么?”郭心怀并未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垂眼看底下的蛊虫,“郭大人可真有兴致,闲暇之余还做起饲养之人。”东方璟修观察蛊虫已有些时间,是何蛊虫,虽还不肯定,心中却已了然几分。 郭心怀收起笑意,“陛下不愧是陛下,看陛下的样子也该猜到此蛊是何种蛊了。”郭心怀话刚说完,便把目光投向萧叶晴。“萧叶晴,你们萧家誓要守护林家的忠诚倒也并非一心一意。王易是,你也是,真是有趣的很。” “我从没背叛过林家,别拿我和王易相提并论。”萧叶晴只是离开林家,而王易,那是亲手毁了林家满门之人,他与王易之间,并不存在相似之处。 王易听到萧叶晴的话仅是眉头皱了一下,便低下头看底下的血红之蛊。 萧叶晴的话再次让郭心怀大笑出声,“看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王易也确会忍了。” “什么意思?”萧叶晴不明白郭心怀在打着什么哑谜,但他隐约觉得这谜底与王易有关。 “你没必要知道。”傅雪嵘抢先郭心怀一步回绝萧叶晴,他知晓王易的性子,王易有他的自尊,若郭心怀此时把有关王易的事抖落出来,怕是后面事情会变得更加糟乱。 萧叶晴正要转向傅雪嵘那边,却不料一阵晕眩之感袭击而来,身子不由的软下,所幸扶住了周边的铁柱才没让自己倒下。萧叶晴心中疑惑,为何他会觉得全力无力发软,晕眩之感一波一波的袭来,自己并无发现有中毒的征兆。 “看来是起作用了。”郭心怀坐正身子,手中的琉璃珠停止转动。“陛下,可否有晕眩之感,此铁笼可是下官精心所制,每根铁柱上均在特殊毒粉里浸足七七四十九天。下官还没试过这铁笼的威力,没想到第一个试的竟然是天祁国的神,下官真是受宠若惊。”郭心怀说得阴阳怪气,铁笼里的人听得危机四伏。 东方璟修站在铁笼正中,他的确头感晕眩,四肢已开始无力。但依旧保持他的帝皇之气,在铁笼正中站稳如山,马泽骁等人已无力气,明知铁柱上有毒,却不得不依靠铁柱而不令自己伏倒在铁笼之中。 “郭心怀,朕再问你一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东方璟修的双手开始有些松动,怀中的岚月对现在的东方璟修来说,着实太沉。 郭心怀没有回答,手中的琉璃珠恢复转动,摩擦间的“喀啦”声回响在石室中。 ****** “父皇,放我下来。”岚月知晓东方璟修已没力气抱他,他不愿再浪费东方璟修的力气。 “岚儿胡说什么,好好在父皇怀里待着。”东方璟修使劲全力汇于双手,把岚月抱稳。 岚月伸出手抓紧东方璟修的衣服,“父皇,我不会让你受此摆布,把头低下。”岚月现在的姿势是横躺在东方璟修怀里,他伸手也够不到东方璟修的嘴,只能让东方璟修低下头。 东方璟修依言把头低下,岚月伸出的手指正好对上东方璟修的唇。“父皇,咬破,吸我的血。”岚月是魔,所有毒性对他皆无用,更何况是人族的毒。他的血本就有解毒之效,那次出生之时被蛊虫所控,是岚月大意。 “岚儿,父皇怎能……父皇不舍。”东方璟修明白岚月绝不做无意义之事,要他吸岚月的血想必能解现下身中之毒,但他着实不想伤岚月一分一毫,哪怕只是咬破手指。 “父皇,现在不是舍不舍的问题,父皇难道想要受毒性所控?若是如此,我也看错父皇了,身为一族之皇,竟如此毫无果断。”岚月抬眼看东方璟修,墨黑的眸子竟让东方璟修产生陌生之感。“东方璟修,你实在不配做一族之皇!” 东方璟修怔住,随即勾起邪魅一笑。“父皇错了,岚儿教训的是。”言罢,张嘴含入岚月伸来的小手指,牙齿轻轻碾咬而开,味蕾顿时弥漫血腥之味。仅是尝到血腥之味,东方璟修的晕眩之感已然全消,待四肢恢复力气,东方璟修细细舔抵岚月的伤口之后才放开。 “岚儿真是美味。”东方璟修低头吻过岚月额间,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十分不妥当。 岚月横眉一瞥,“我又不是食物,父皇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急,先把一些事情问清楚再决定。”东方璟修看向郭心怀,郭心怀那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让他知晓他并未听到他与岚月的谈话,别说郭心怀,其实马泽骁等人也没听清东方璟修与岚月的谈话,只见其动作也当是岚月在耍孩童性子与东方璟修说悄悄话。 郭心怀离得远听不清这是自然,而马泽骁等人会听不清是因为岚月做了点小动作。只是,这点小动作也维持不了多久的时间,东方璟修的毒已解,阻碍听觉的魔力也该差不多失效了。 “陛下真是临危不乱,在这种时候也能与七殿下说起悄悄话,下官佩服。” “郭心怀,既然你不说出你的目的,朕也不勉强,朕现在想知道你为何要灭林满门。林云清他不辞辛劳远赴龙都,朕即便无法替他报灭门之仇,也该让他知晓其原因。”东方璟修承认目前的一切都在郭心怀掌控之中,所以,郭心怀难免会心高气傲。这是人的本性,倘若郭心怀沉稳冷静,东方璟修对他暂时也无可奈何。偏偏,当过高官的都有一个通病。 那便是,太过高估自己。 第三十九章: 背后真相 “陛下想知晓原因?”郭心怀倒是不担心东方璟修此时会耍什么心机,现在的东方璟修已是困笼之兽,何况那些人也来不了此地。“既然陛下想知晓,下官就如实禀告,只不过,陛下即便知晓了也无法转告,不如让他本人来听的真切。” 郭心怀刚说完,伸手在躺塌左处按下机关,随着“轰轰”的声音,一扇石门打开。 “云清!”萧叶晴一眼就看出从石门被挟持出来的人是林云清,只是林云清处于昏迷状态,他并不知自己在何处,更不知发生了何事。 萧叶晴顿时怒火升天,“郭心怀,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若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他只是暂时昏迷罢了,何必这么大火气。”郭心怀点头示意挟持林云清的人给林云清服下解药,那人拿出一个绿色瓷瓶放在林云清鼻下,不消片刻,林云清便悠悠转醒。 刚苏醒的林云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红色,那石坑中蠕动的蛊虫让林云清不知觉后退两步。林云清的步子还有些麻软,只是迈开步子就令他跌坐在地。 “云清!”萧叶晴感觉自己说话越来越没有力气,四肢无力的他已快扶不住铁柱来支撑。 林云清闻言抬头,“萧……萧大哥,你怎么在……”林云清嗄然截止,不只是萧大哥,王易,陛下他们都在铁笼之中。为何会这样?林云清心中疑惑,他记得他与诺安在府中等萧叶晴他们回来,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云清站起身,左右观看,在看到高处台阶上的郭心怀时,眼睛刹时瞪大。再看被困于铁笼里的他们,林云清再笨也该知晓现下是何种情况。 他们……都被郭心怀抓住了。 “林云清,你该感谢陛下,陛下身处险境竟还为你忧心。你们都想知道本官为何要灭林家满门,现在人都到齐了,那本官也听从陛下的命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郭心怀后背倚塌,似乎要讲的事情非常漫长,所以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方式来说。 在郭心怀的解说下,他们才明白,一切事情并非郭心怀知晓林家秘密所策划的。 云月澜和锦云月色乃妙算林机子所留,一直由林家秘密传承下去。郭心怀并不知晓此事,他会灭林家满门只为私心。此事从他买下这座荒山开始,这座荒山起初并非是如此景象,那时的山峰景秀丽致,可堪说是居云城一道风景。不少外来人慕名而来,一览此景。 自从郭心怀上任居云城城主之后,此山峰已不再是供众人观赏之地。郭心怀也是有心机之人,他并没有用城主身份强硬买下此山,而是利用人心这一点把山峰光明正大的据为己有,还深受居云城百姓的爱戴。其原因便是那条巨蟒所致,郭心怀是在入住城主府后便看中山峰的地势位置,他从一个贩子手中买走巨蟒放入山峰之中。 此后,不少百姓受巨蟒攻击,百姓开始忌惮巨蟒而不敢再上山观景。更加担心巨蟒哪天兽心大发,攻击城中百姓。所以不少百姓想组成一支队伍去猎捕巨蟒,无奈巨蟒着实难以对付。百姓们的希望便纷纷投入新任的城主郭心怀身上,郭心怀找了许些仁慈仁义的借口,担保买下山峰后,巨蟒绝不伤人,只是莫要再上山。 巨蟒受郭心怀所控,自是不再伤人。百姓们开始敬仰郭心怀,而山峰也就成郭心怀所有。 郭心怀据此山之后,秘密请入工匠凿山控洞,就形成了现在这个石洞,郭心怀做此石洞的目的也只为饲养蛊种——血蛊。 然,事情并非郭心怀想象的一切顺利,血蛊要不停的吸食血液才能成长起来。 血蛊与嗜血蛊不同,嗜血蛊只能在人体内吸食血液,且能阻碍人的部份感知。就如岚月当初被嗜血蛊所控,口不能言,目不能张。且色泽呈灰褐色,与血蛊全然不同,血蛊全体通红,无需在人体内吸食,而是附在人体之上吸食,也有另一种是直接在新鲜血液中吸食。 就在郭心怀不断大量寻找血液的同时,他的举动被林云默瞧出了端倪。 林云默生性乐善好施,在居云城口碑极好。在他发现郭心怀的异动之后,便暗中调查郭心怀的异常和目的。而林家灭门就在他见到那一幕所琅成的悲剧,林云默跟萧伯在山峰中找到郭心怀所饲养的蛊巢,他亲眼看见那些血红的蛊虫大量附在人体之上吸食血液,石室里回荡的是那些人凄厉的惨叫以及郭心怀极度扭曲的大笑声。 郭心怀在石室周围布置了不少眼睛,林云默和萧伯的举动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在当晚,林家便注定要走上覆灭之路。 “想知道本官为何知晓云月澜的事么?那得多亏了本官的书吏大人,没想到他会从萧叶晴口里得知此事,然后又和王易里应外合。萧叶晴打听到的消息只是本官放出的假消息而已,什么策划了一年为夺云月澜那种事本官可没那个闲情,书吏大人可是重情重义的人,直到本官说要把林家全部拿来喂养血蛊的时候,他才用云月澜的事情来与本官做交换。” “什么交换?”听过整件事情,其它人都还未从惊骇中清醒,只有东方璟修很是清明。 “书吏的要求很简单,他不愿见到林家人被血蛊所噬,才提议用药迷晕林家人,让他们在睡梦中在大火中死去。若不是本官看云月澜这个秘密有所价值,本官绝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林云默那一家子,谁让他竟妄想上龙都揭本官的底!”郭心怀眼神再次变得阴狠毒辣,手中的琉璃珠应声碎裂。 第四十章: 揭底 傅雪嵘阻止不了郭心怀陈述事实,他知晓王易肯定不愿听这些,更不想让王易再次重想起那晚的悲痛与无奈。在林家与他之间,王易做的选择他不敢肯定是否会令王易后悔,自从林家覆灭之后,傅雪嵘便不再看到王易的笑容,哪怕王易原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 但是,他的不确定也许是欺骗自己最好的方式,不要去明白真相或许对他和王易来说,是不会成为彼此伤害最有力的决择。傅雪嵘抬头看向王易,看他的敛目不语,看他曾经对自己露出腼腆笑意的面容,傅雪嵘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都逃不掉,那就牺牲他一个又有何妨? “据朕所知,书吏和治吏都听命于你,书吏何故拿云月澜的秘密来做交换?”原本以为郭心怀说出事情真相,那么离谜底会越来越近。然而却是相反,郭心怀确实道出杀害林家满门的动机,却又牵扯出另一个谜,傅雪嵘为何要怎么做? “哼,他为何这么做,其原因……” “大人,你曾允诺过下官绝不说出此事,还请大人为下官保守秘密。”傅雪嵘适时的阻止郭心怀,他知道现在郭心怀正在得意之际,除了他自己的目的,别人的事情他绝对会抖出来。在他还没有做完决定的那件事之前,什么都别让他人知道。 郭心怀扔掉手中碎裂的琉璃珠,“陛下,下官确实允诺过书吏大人,既然书吏大人不让说,那下官又怎好强他人所难,言而无信?”郭心怀扫过傅雪嵘一眼,终归是要死的人,在那人面前还保持没有用的自尊么? 东方璟修着实难以理解傅雪嵘的举动,他和王易之间还隐瞒着什么?“郭心怀,既然你已把原因说明白,道清楚了。现在也该给朕一个解释,你用这铁笼困住朕,是想弑君么?”看林云清被迷晕的情况,也能猜到诺安他们全数被捕。 “陛下言重了,下官可不敢做此举动,只是劳烦陛下在这铁笼里好好的待上几日。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去做,除了陛下要在铁笼中度过几日,一切都与往常无例。”郭心怀还没有蠢到想杀了东方璟修以斩草除根的地步,那种蠢事别说会赔上自己的命,连多年精心布置的计划也会全数打破。虽说东方璟修是私巡,可左相都跟着出巡了,没理由朝中没人知晓东方璟修在居云城的事,尤其是付敏芝那个老匹夫绝对知道的一清二楚。 东方璟修横眉冷哼,“好一句同往常无例,现下朕与左相他们均中毒,郭大人这要如何解释。你把铁笼居于血蛊正上方,不就是怕朕若有幸逃脱而步下的另一个陷阱么?!”若非如此,何必要在铁柱上施毒,且还毒性强烈,明明是四处透风的铁笼却还能把浸透在铁笼里的毒性散发出来。 “陛下实在想多了,下官绝无此意,下官也不怕告之陛下,这几日正是重要时期,下官可不想因为陛下而分心。毕竟下官还只是居云城的城主,官阶不高,还是曾经被贬的贪官污吏,陛下只要随口道明自己的身份,下官在居云城可就无地自容了。” “你以为过了这几日,朕还会放过你?”东方璟修紧蹙的眉一直未松懈,郭心怀还留着多少后步?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就知他绝有逃生之计。 郭心怀站起身,按动机关,那张躺塌便回到石壁之中。“陛下,下官今日说的话着实太多,陛下怕是消化不了。至于下官的命,兴许陛下到时舍不得取走。”郭心怀刚下台阶,林云清挣脱挟持他的那人,跑到郭心怀身前。 “还我,还我云月澜,那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混蛋,还给我!”林云清就跟发疯了一样,嘴里念叨的话语有些混乱,有些哭泣之意,他向郭心怀挥去的拳头只到半空中就被截住。 “大人,林云清该如何处置?” “杀。”郭心怀早已杀人如麻,如此的轻描淡写已属寻常。林云清原本就该死,若不是王易失手,他也不会站在这里像只疯狗一样在他面前乱吠! “住……住手,郭心怀,你别动云清,否则,我……”萧叶晴已无力,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全然不完整。 郭心怀眸色一沉,抬头看萧叶晴脸上透露的神色,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可笑,真可笑。林家到这一代都要绝种了么?方才本官还未看出来,没想到……”郭心怀把目光放到林云清身上,走近林云清。“林云清,你可知萧叶晴对你是何种心思?” 林云清还沉浸在要郭心怀还他云月澜的情绪上,在听到郭心怀问他时猛然清醒。“什么意思?”郭心怀那是什么意思?为何问萧大哥对他的心思,萧叶晴是他从小的玩伴,是好友,是兄弟,对他的心思自然是对待弟弟般,难道萧叶晴并不是同他所想? “别……不,不要说,郭心怀,有本事……放,我……”萧叶晴思绪混乱,他不想让林云清知晓,不能让林云清知晓,一旦把事情捅破,他和林云清之间也许再无瓜葛。 林云清抬头,眼中充满疑惑。“萧大哥,到底是何事你不想让我知道?” “没……没什么,云清,快走,别……听郭心怀胡说。” 郭心怀听到萧叶晴这么费劲的声音,笑意越扩越大。“如此看来,你并不知道萧叶晴对你的心思。你没发觉萧叶晴很喜欢你么?虽然本官实在厌恶龙阳之癖,但,却非常喜欢折磨这种人。近在眼前,得不到,碰不得,那种滋味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第四十一章: 反击 萧叶晴垂头阖目,他不敢去看林云清此时的神情,他从没想让林云清知晓,除了林云清才十三岁之外,重要的是他知道林家的使命,林云清是不会做出绝后这种事情。而他,也要继续延承萧家祖训。 林云清脑海一片空白,他不知要如何去向萧叶晴证实。龙阳癖?林云清自然知晓这种癖好,苍溟大陆北边曾有一个诸国盛行男风,后由安凌收拢。至后,男风之行便从安凌传播而开,天祁虽不说盛行,却也有不少行以男风之事,小倌店比青楼还颇负盛名。 “如何?一直视如兄长的人居然对自己有这种心思,却还时时让他陪伴与左右,真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郭心怀满意的看这场戏,兴致浓烈的想知道林云清会如何对待萧叶晴。 林云清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萧叶晴,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早说过,小清儿迟早会知晓你的心思,现在才想退缩也太晚了。”王易的话只有离他最近的萧叶晴才听得真切,对王易说出的事实萧叶晴也不予以反驳,只是把头垂的更低。 王易暗自叹息,既然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当初又何必要埋下深情的种子。 悔不当初么?王易自嘲的笑笑,自己不也同萧叶晴一样么?可却从未后悔过。 “父皇,该走了。”岚月可没心思同郭心怀看戏,什么情爱,对他来说是不必要的东西。 “岚儿……”东方璟修的语气近似叹息,他明白岚月不愿听到关乎情爱之事。东方璟修想起曾时岚月告诉过他并不需要真心,而后知晓岚月的真实年龄,东方璟修没由来的一阵心痛,不屑真心的岚儿,在五万年间都是寂寞与之缠绕。 东方璟修微微摇头,收起心思。抬起手对向郭心怀,却不料有人比他快一步动作。 “傅雪嵘,你做什么!”郭心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是太过大意,竟被傅雪嵘点穴。 傅雪嵘收回手,在场的除却林云清均被傅雪嵘点穴。“郭大人,下官并不想做什么,只想求你一件事情。”傅雪嵘边说边往石壁一处走去,在石壁上摸索一下,找到凸处按下。“唰啦”、“轰隆”的声音立即从石室内传开,困住东方璟修等人的铁笼迅速散开,铁柱如方才出现之势快速回到石壁中。 东方璟修一手抓过马泽骁跃步落地,王易和萧叶晴也被傅雪嵘成功救回地面。 傅雪嵘半扶起王易,往他嘴里塞进颗药丸。“是解药。” 见王易服下,傅雪嵘便扔了解药给萧叶晴和马泽骁。萧叶晴眼望着那颗解药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却没有力气把它拾起服下。双目有气无力的瞪了傅雪嵘一眼,重色的家伙!到如今,萧叶晴看傅雪嵘对王易的疼惜呵护,也已猜测出傅雪嵘和王易之间的关系。 “萧大哥,快服下。”正在萧叶晴出神之际,林云清已拾过解药送到萧叶晴嘴边。 “云清……”萧叶晴张嘴服下解药,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林云清。 郭心怀虽然被定住看不见背后举动,但听到动静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郭心怀眸底盛怒,目光狠戾。“傅雪嵘,你竟敢背叛本官,不想活了么?!” 傅雪嵘把王易扶靠在石壁上,走到郭心怀面前。“郭大人,下官只想求郭大人一件事。” 郭心怀冷笑,“你现在点本官的穴,让本官动弹不得,现在还敢说有求于本官。傅雪嵘,这就是你求本官的方式?”郭心怀此时正在拖延时间,暗自运功以冲破穴道。 “倘若下官不怎么做,郭大人不会听下官一言。”傅雪嵘走近郭心怀,从郭心怀的衣袖中掏出那只令他和王易足以恐惧的拨浪鼓。傅雪嵘拿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摇动,弹出声音,他和王易便再也无活命的机会。 郭心怀见拨浪鼓被取走,脸色刹时阴沉。“傅雪嵘,你以为拿走它本官就取不了你和王易的命么?你还是别太天真的好,要知道你和王易所种的可是双重蛊,本官若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反之,你死了王易也得跟着死。” 东方璟修眸色一闪,询问傅雪嵘。“何为双重蛊?”他从未听过这种蛊虫。 傅雪嵘眸色顿时暗淡,“所谓的双重蛊,并非一种蛊的种类名称,而是指体内有两种蛊。我,王易,包括史冶体内均有子蛊,而母蛊就在郭心怀的体内。此蛊为锁命蛊,母蛊的宿者一死,我们便跟着一同死去。而我和王易却还有连心蛊在体内,若说锁命蛊是为了控制我们,那连心蛊为的便是牵制我和王易。” 郭心怀冷哼一声,“傅雪嵘,你莫要以为拿走了蛊乐,本官就拿你们没辙!?” “不,我要的不是蛊乐,郭心怀,你曾说过有解蛊的解药,给我。”傅雪嵘对蛊的认识也是一知半解,所知的,基本都是由郭心怀所述而来。 “原来你要的是这个,不可能了。傅雪嵘,你和王易这对苦命鸳鸯还是投胎再做吧!”郭心怀刚说完便大笑起来,石室中不断回荡他的得意与报复的快感。 傅雪嵘脸色骤变,抓过郭心情的衣襟。“你说什么,你说没有是什么意思!?”怎会没有?怎会没有?那他和王易要怎么办?他该如何救王易,该如何做? “本官实话告诉你,只要被植入蛊,除非死,便再无可能取出体中之蛊。更何况你和王易所种的是双重蛊,两种蛊并不相合,它们绝不会处在同一个地方,你要如何把双重蛊取出!?”郭心怀早在给自己体内种蛊之时就已下定决心,他要的是把那人推上天下霸主的位置,即便死又有何妨! 第四十二章: 冰冻 郭心怀的讥讽言辞,瞬间让傅雪嵘从希冀之地跌入绝望的深渊。 傅雪嵘放开郭心怀的衣襟,神色已没有方才的焦怒,多的是份恍然和落寞。傅雪嵘迈着步子走向背靠石壁的王易,每走一步,他的心情沉一分却又松一分。傅雪嵘不理解自己现在怪异的心情,他只知他想靠在王易身边,紧紧握住王易的手。 死也不再放开! “易师兄,对不起。”傅雪嵘沿着石壁而坐,肩并着王易的肩。 王易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丝难以看出的弧度。“早该知晓如此,你无需道歉。” “易师兄……”傅雪嵘应当没看错,他看见王易脸上勾勒出的笑意。那笑,仿佛隔了一个沧桑之后,再次获得新生命而由来得满足与喜悦。 王易伸过手握紧傅雪嵘略微发颤的手,别头看向他。“黄泉有你相伴,此生足矣。” 傅雪嵘和王易双眸凝视,彼此相对的眼眸里,徒留深情。 那些曾经的,痴恋的,疯狂的,为了彼此甘愿牺牲的。 为他,为己。只因此刻,爱恋眷情。 ****** “父皇,我决定救他们一命。”岚月想起东方璟修曾叫他找寻真心的人,即便没有人也该寻件物。再见傅雪嵘与王易,岚月忽然有点明白那位神子为何甘愿魂飞魄散以救人族。为了自己所爱,他人之怨也再所不惜么? 岚月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轻声冷哼。“无聊的真心。” 东方璟修欣喜的顺摸岚月的黑发,他的岚儿已为真心二字思考,终有一日,岚儿会明白。 “岚儿,你要如何救他们?”郭心怀说除非死,已无可能取出双重蛊。岚月要如何做? 岚月扫了眼郭心怀,摆正身子附到东方璟修耳边呢喃几句。 东方璟修虽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伸出左掌,掌心朝下。东方璟修运起内劲,把内气融于左掌,掌心发出丝丝寒意。郭心怀三人所站的地面局部竟开始浮出一层白霜,然,郭心怀只全心于冲破穴道,并未发现脚下怪异。 郭心怀皱眉,内劲一提,已冲破穴位。正在他得意抬脚舒缓站立过久的经脉时,猛然发现他的脚不能动弹,从脚部透出冰凉寒意。郭心怀低头一看,瞳孔缓缓放大。 地……地面上竟结了裹及他膝盖的寒冰?!! “父皇,你又骗我!”岚月气急,他本意只想让东方璟修冻住郭心怀三人的脚,以防郭心怀在救王易和傅雪嵘时生出事端,他魔力不足可没空分心。可现下,地面上的冰厚度足以造出一座冰桥,东方璟修当时竟还加以否认!? 东方璟修吻过岚月额间,以降消岚月之气。“岚儿,父皇说得均属实言。” 岚月羞恼的别过头,“何来实言,谎言还差不多!”人族果然是最为狡猾的种族! 还不待东方璟修宽慰岚月,从郭心怀那里传来响烈的捶击声。 “可恶,这些冰到底怎么回事,本官就不信弄不开它!”郭心怀站立在冰中,膝盖以下皆被寒冰所制。郭心怀不断发动内劲拍向寒冰,“砰砰砰”的撞裂碎击声,寒冰面上出现一个个窟窿,却不见底。 “郭心怀,朕劝你还是老实待着,你越发动内力,寒气侵入内体越快。到时血脉被凝,筋脉无法舒展,你将只剩一条死路。”东方璟修极少使用寒冰掌,除了它是失传已久的武学。更主要是因为寒冰掌的霸道之处,被冻之人若是不运功解脱,待冰溶去之后,自可舒缓筋脉,运展身体。可若是被冻之时加以抵抗,甚至运用内力,那却只能是死。 郭心怀闻言浑身一震,这冰,莫不是东方璟修造成的?! 世间何来这种武学,竟可凭空造就寒冰。郭心怀蹙眉细想,脑中闪过一丝亮光。 “寒冰掌!”郭心怀侧过头望向东方璟修,面容全是讶异之色。“你,你竟会……” “郭大人,此事朕认为你还是放在肚子里的好,莫要说出口。”东方璟修虽在朝堂,却也知武林中不少事端,寒冰掌便是目前最为江湖人士疯狂寻找的武学。他身为帝皇,所要护得不是他自己,而是天祁的百姓。武林中为夺宝物的手段他略知一二,东方璟修并不想把天祁的百姓牵连进江湖的腥风血雨中。 东方璟修不再理会郭心怀,抱着岚月走向傅雪嵘、王易二人。 “父皇,放我下去。” 东方璟修依言轻缓的把岚月放于地面,岚月冷眼斜眯傅雪嵘、王易二人。“人族皆是脆弱,下等之民。记住本殿的话,本殿只是一时兴起救的你们,用不着今后有报恩一说!”岚月说完,短小的双手分别抚上二人手背,闭眼感应在他们体内蠕动的蛊虫。 已过半刻,岚月从微微蹙眉变成深锁眉头。他融入一股魔力在傅雪嵘、王易二人体中,在感应到蛊虫位置之后便利用魔力将其逼近手腕之处。但因二人体内皆是双重蛊,这让岚月吃力不少。那两条蛊互不相容,东窜西走,岚月只能将贯入二人体内的魔力再一分为二。 东方璟修看着岚月已显吃力的神情以及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心里一阵发酸。他多想把岚月拥入在怀,为岚月抚平眉间苦色。只是,东方璟修明白,此时莫不要扰断岚月。若然,岚月又何必要他封住郭心怀等人的身体。 该死的蠢虫,竟敢惹恼本王!岚月心情里一阵怒吼,融入二人体内的魔力刹时增强。 双重蛊已感知到危险,奇迹般的不再相互抵触,而是被岚月的魔力一同逼入手腕之处。 “父皇,刀。” 东方璟修从藏青绿的长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在他们二人手腕处割开。 第四十三章: 巨蟒再现 傅雪嵘、王易二人手腕皆被匕首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的是两条丑陋的蛊虫,虫身虽被血液占据不少,却也看得出两条蛊均是灰黑色。 东方璟修挥掌,掌风一过,两条蠕动的蛊虫顿时被寒冰所冻,且被东方璟修挥进蛊巢。 岚月撤回手,有些虚弱的任由自己往后倒,他知道东方璟修一定会接住他,搂入怀里。 “岚儿睡吧,父皇在。”东方璟修接过岚月向后倒的身子,搂入怀里站起。看到蛊虫从傅雪嵘、王易二人手腕处出来,东方璟修便明白那次诺安的疑惑。蛊虫绝不会自己乱闯体内的其它领域,那次诺安分外疑惑蛊虫为何会进入岚月手腕的事,现在看来,一切都已清楚。 垂眸看已经闭目,面容苍白的岚月,心里不由犯疼,回宫之后定要让岚月好生滋养身体。 傅雪嵘粗略的给自己上药包扎了伤口之后,便小心细致的给王易包扎伤口。不用死的傅雪嵘心里自是高兴,来生那种事情太过虚幻,既然还能有今生就应好好把握。 只是…… 傅雪嵘微抬头看向横躺在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按王易的性子,绝会有恩必报。 “呼……”一阵悠扬而清铃的小短笛的声音响起。 傅雪嵘的手不自主的抖了下,这声音?“不好,这是郭心怀呼唤巨蟒的笛声!”傅雪嵘刹时起身,面向郭心怀。郭心怀在几次毁冰无果后,从衣袖里拿出小短笛,那是他专用来呼唤巨蟒的小短笛,笛身是用特殊材料所制,所以只能吹一种笛音,便是呼唤巨蟒。 见傅雪嵘焦急,王易正想说那条巨蟒被寒冰所冻,却不料东方璟修言道:“蛇都会在冷空气下冬眠,这是常理。但那条巨蟒已超过常理的存在,朕也无法肯定那寒冰能冻得了巨蟒几时。郭心怀此时呼唤,想必也差不多该来了。” 东方璟修说得确也不错,身长四百五十尺且血液与眼睛都会变成黑红色的巨蟒。不管如何看,都不在常理之中,也难免会做出常理之外的事。 傅雪嵘扶起王易准备带他们从另一处石门逃走,傅雪嵘正准备按机关,地面却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傅雪嵘靠着王易稳住身形,在几次没对准机关之后终于按准。石门伴着“轰轰”的声音缓缓向上挪移,石门挪到一半的时候,萧叶晴发现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林云清不见踪影。 萧叶晴最先想到的便是郭心怀,林云清最大的仇家是郭心怀,夺走云月澜的也是郭心怀。萧叶晴向郭心怀那边望去,果然,林云清就站在郭心怀面前,手里拿着方才东方璟修扔掉的匕首,涨红着脸也不知在跟郭心怀讲什么? “你,不许你胡说,快把云月澜还给我!”林云清面色通红,一半是恼的一半是羞的。 郭心怀的小短笛已经收起,刚才的震动说明巨蟒正朝石室过来。“不许本官胡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许?!哼,本官就说林家将要断子绝孙又如何?难道你真要抱着那块烂石头延续林家使命,啧啧,真为萧叶晴不值。”自呼唤到巨蟒以后,郭心怀倒变得有恃无恐。 林云清愣住,他,他真的要伤害萧大哥么?林云清心里有些急乱,不知该如何反驳郭心怀。手中的匕首还滴淌着血,一滴滴落入寒冰面上。林云清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他并没有武功底子,身子骨也非强健。站在寒冰上,从脚底钻来的寒意令他越来越想退缩。 “这事就不劳郭大人费心了!”萧叶晴一把扯过林云清退后几步,与郭心怀保持距离。 郭心怀冷笑,“萧掌厨的英雄救美可真及时啊,只可惜……”郭心怀扬起手,三枚袖箭飞速的直往林云清的位置。“他的命本官要定了!”林云清的命对郭心怀来说可有可无,但既然那人要林家断绝,他便要逐一屠尽。 袖箭速度太快,萧叶晴若是想阻挡已无可能,郭心怀应是费了不少内劲。萧叶晴拉着林云清左跨,退后,侧身躲开袖箭,正在萧叶晴定心之时,一声嘶吼打破他的安心。 巨蟒来的太快,萧叶晴刚才只顾着避开袖箭却没察觉到巨蟒已靠近他们。 巨蟒泛着黑红色的双眼,黑红色的眼底全是暴怒。在看见林云清手上滴血的匕首时,血腥的气味彻底引起巨蟒的狂性,巨蟒头部朝上一阵嘶吼,尾身朝石壁一扫,地面抖然震动起来,冰面也开始碎裂,石壁逐渐崩裂出现不少裂缝。 萧叶晴搂过林云清的腰身,正要运动跃起,却被一句话而止住脚步。 林云清转身,“你刚才说什么?” “本吏知道云月澜在哪?只要你们救本吏出去。”站在离他们十步远的治吏史冶面色泛白,隐约还显现青色,露在冰面以上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么?”林云清不敢确定,这个治吏以往的行为令他不敢去相信。可林云清又不想放过这唯一的机会,云月澜由林家世代守护,而且为了它,萧家还…… 林家,萧家为云月澜付出的太多,牺牲的太多。 但,纵使如此,他也不能舍弃妙算林机子所留的云月澜。 那是林家的荣耀,也是身为林家人的使命! “云清,别听他胡说,等我们离开这里自然能找到。”萧叶晴紧紧搂住林云清的腰。 “哼,想找到没那么容易,除了郭大人也就只有本吏知晓。”史冶直接忽略郭心怀朝他射来的愤怒眼神。“郭大人,不必那般看我,我只是为了保命。” 第四十四章: 断臂 郭心怀冷哼,他果然还是太过轻信了么?傅雪嵘,史冶,王易三人他最信的莫过于史冶,傅雪嵘和王易都非心甘情愿效忠于他,而史冶他曾经认为那会是绝对的效忠。“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本官倒是把这个道理忘得一干二净,史冶,你想活命,本官偏不允!”言罢,再次抬手挥出三枚袖箭。 在射出三枚袖箭之后,郭心怀的整条手臂不由的疼痛,郭心怀忍着痛把颤抖的手放下。 寒冰掌果然名不虚传啊! 萧叶晴不得不承认郭心怀的武艺却不是错,暗器的精准度比他的强了几分。三枚袖箭直直射向史冶,速度却比刚才减小大半。想必郭心怀的筋脉已被寒冰所伤,如果方才没有想破冰而出的念头,现在这袖箭早该插进史冶的胸膛了。 “叮叮叮!”直向史冶的袖箭被萧叶晴所发的银针全数击落。 “萧叶晴,你闲事未免管的太多!”郭心怀有些咬牙切齿,他明白自己不能再使用内力。 “若你肯告诉我们云月澜的下落,史冶这个人要死要活自是与我无关!”萧叶晴护着林云清走到史冶身边,“你最好是言而有信,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萧叶晴看史冶脚下的寒冰已被损坏破裂,掌中微微发力,“砰”的一声,寒冰应声全碎。 寒冰碎裂,史冶因冻太久一进半刻也无法走动,正当萧叶晴决定背史冶走的时候…… “云清,小心……啊!”萧叶晴痛苦的吼声响彻整间石室。 林云清神智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看着萧叶晴的左臂被巨蟒咬在嘴里的模样。 他想叫,想动,然而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被萧叶晴推开的位置上,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个字。 巨蟒因为萧叶晴突然的阻拦不满,硬生生扯下萧叶晴的左臂,甩头把左臂扔向空中。被甩出的左臂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它就那样从空中掉落在林云清面前。林云清看着萧叶晴的左臂慢慢地从他眼前落下,跌落在冰面上。 “啊啊啊!!”林云清像疯了一样嘶吼,双手抱头蹲下。 萧叶晴虽然在巨蟒咬住他左臂瞬间很快的点穴止血,但突然间失去左臂的他却是虚弱到不行。在听到林云清那声凄厉的嘶吼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现下已不能安慰林云清。自己是否会死还是个尚知之数,即便活了,失去一条臂膀的他要如何做林云清的依靠? 许些年,活得太累,倒不如就这般死去。而萧家的祖训也会在他这里了结了吧? “哭什么!不是还没死么?!”厌恶且又烦燥的声音惊醒哭泣中的林云清和已决定阖上眼准备放弃性命的萧叶晴。 岚月本就苍白的脸颊此时更是面色不佳,他当初怎么收下了林云清这个属下?林云清那时的骨气哪里去了?想要为林家满门报仇的气势又哪里去了?“哼,果然人族就是无能!”岚月冷哼一句,林云清今日所为令岚月足以动怒。 “真是条不知死活的畜生!”岚月墨黑的眸子越来越深,被盯的巨蟒产生极其强烈的恐惧之感,因对岚月生出的恐惧,巨蟒不再轻易动弹。 岚月短小的手掌对着巨蟒,“自然五素,水素与吾等之契,冰,破!”这句咒语刚念完,巨蟒从头首至尾身都结上一层白霜,慢慢的变成寒冰。良久,巨蟒再次成为先前的那座冰雕。然,事实并非成为冰雕如此简单,岚月的水素非寒冰掌所及。只见岚月手掌握拳,巨蟒冰雕开始碎裂,直至化成细小水珠在石室中消失殆尽。 石室中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巨蟒消失,就如空气一般,连一丝一毫的都未曾留下。 “不是开玩笑吧?这可是连皮都没留下一星半点?!”傅雪嵘张着讶异且惊恐的眼神询问站在旁边的王易,王易并未答话,只是在看过这幅场景后,心中已决定一件事。 也许……七皇子会是林云默口中所说的异象? “父皇,冻住这条断臂。”岚月虚弱的把全身力气放入东方璟修的怀中,他现在非常需要吸收月华和歇息。 东方璟修在看到岚月的所为之后,仅仅只是蹙眉,他知晓岚月已然恼怒。“岚儿,父皇不再允你使用那种能力,这是唯一的例外。岚儿若不再谨记父皇之言,父皇定会惩戒岚儿。”东方璟修明白岚月的能力尚未恢复也处于未成熟之期,他实在不想见到岚月如此虚弱模样。 想起第一次在金龙殿见到岚月时,那股凌驾于苍生的气势,令东方璟修深深着迷。 岚月沉默半晌之后,淡淡的回应一句。“知道了。”便阖目睡去。 东方璟修叹息,他该拿岚月如何? “陛,陛下,请你救……救萧大哥!”林云清还在抽泣中,方才的情景让他停止哭泣。 东方璟修看了眼满是泪痕的林云清,发出寒冰掌冻住林云清身前的断臂。“岚儿既然要朕冻住这条断臂自是有办法,你身为岚儿的属下不该如此懦弱,带上萧叶晴快离开这里。”东方璟修抬头看了眼头上石壁,此间石室已有崩塌之兆。 林云清伸手抹去脸上泪水,抱起萧叶晴的断臂同扶着萧叶晴的史冶准备离开。 “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郭心怀闪现在他们面前,他已经脱离寒冰,筋脉全身运行舒展之后,被冻伤的手臂也已恢复。 东方璟修蹙眉,“朕没时间再跟郭大人玩游戏,滚!”东方璟修一挥掌,强劲的掌风令郭心怀躲之不及,郭心怀再次被寒冰冻住,这次不是膝盖而是全身,同时也被挥入蛊巢。 第四十五章: 异乱情愫 东方璟修等人离开石室之后,一个身着黑色衣裙的黑影出现在石室内。 黑衣人望了眼在蛊巢里被血蛊包围的郭心怀,冷哼。“没用的东西,拿你来喂蛊着实便宜你了。”黑衣人有些可惜的看石坑里上千只的血蛊,培养这么久在这个时候竟然功亏一篑。正当黑衣人失望的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蛊巢里竟有只暗红色的血蛊。 黑衣人立即伸出手利用内劲把那只血蛊从蛊巢吸入掌中,“还算没白费,终是出了一条,只是还差点。”未成为血蛊王的血蛊只要一出此间石室便会快速死亡,正在黑衣人犹豫要不要舍弃这条从上千只血蛊里出来的血蛊时,在一处石块下传来细微的呼喊声。 还有活人?黑衣人走近石块,用掌风击碎,石块下的人已头部受创,血顺着脸而下。 “救……救命!”被石块所压的正是挟持住林云清的人。 黑衣人垂眸看掌中兴奋蠕动的血蛊,心里低笑,因血腥而兴奋了么?“你生于阴年还是阳年?”如果这人不是阳年的话,便是让这血蛊食了此人的血液也无用处。 “应是阳年。”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衣人为何问他此事,不过他只有黑衣人可救。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笑,“记住,你今日得到了即将成为血蛊王的恩赐。” 还不待他明白黑衣人所说,他张着惊恐的眼睛看那黑衣人把掌中暗红色的血蛊放在他的脸上,血蛊因得到食物而显得异常兴奋,对着他的脸开始吸食血液。 他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因蛊在他脸上蠕动的情景令他无法出声。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快速的流失,慢慢地,他就会同曾经那些被血蛊吸食的人一样,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黑衣人看着一直在吸食血液的血蛊,直至那暗红的颜色变成黑红,黑衣人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最后在空旷的石室中狂笑起来。黑衣人收回已成为血蛊王的血蛊,对着石室四处各挥去一掌,“轰轰”的声音昭示着石室即将崩塌。 ****** “陛下,奴才已封锁城主府,只是尚未找到云月澜。”密室处正站着等候东方璟修从石室中归来的诺安,要说上那荒山,诺安他们还未有能力过去。若不是东方璟修早一步料到郭心怀定会在城主府内设密室通道,诺安定会候在东方璟修左右。 “此事明日再说,诺安,朕要在院中休憩,快去布置。”东方璟修神色焦虑的朝诺安吩咐,他方才把过岚月的脉搏,发现竟然极其微弱。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岚月,哪怕是第一次被蛊虫所害,在火中逆行冲破魔力,岚月也没有此次的现象。 经东方璟修这一急躁言语,诺安才发现在东方璟修怀中的岚月面色苍白。“是,奴才这就去。”诺安快速的离开,前去院中布置好躺塌。虽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在院中休憩,不过想来,七殿下在龙霄殿也爱躺于梅树上休憩,陛下怕是应了七殿下的要求。 “左相,这些人看好了,明日之前不要让人打扰于朕!”东方璟修知晓林云清对萧叶晴的焦急,只不过他现下可没心思理会林云清,比起岚月的性命,萧叶晴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林云清本想开口,被东方璟修冷眼扫过,他只好把话咽下。 时至丑末,再过一个时辰皓月将会隐去,出现的明媚的日阳。 东方璟修搂着岚月躺在躺塌上,“岚儿,此般可以么?” “嗯。”岚月并未睁开眼,只是心中默念咒语,在夜空里的皓月射出一束银色的月华倾入岚月体内,岚月此时才沉沉的睡去。 东方璟修半搂着岚月,深褐色的眼眸紧紧望着怀中人儿。“岚儿,你定要没事。若然,父皇绝会将……”东方璟修的自语嘎然截止,他怎会有如此想法?竟会想要整个居云城为岚月陪葬!他何时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岚月只是他的皇子,一个比较特别的皇子而已。 “朕一定是糊涂了,糊涂了啊。”东方璟修的语气似乎来自遥远的叹息。 东方璟修并未细心探知那份不理智,如若细心去寻便会明白,东方璟修对岚月的感情已超越原是父与子的情。 皓月慢慢隐去,东方缓缓升起日阳。 晨间的日阳是如此绚彩美丽,没有薄雾的阻挡,日阳照遍城主府每个角落。 银色的月华已换成金色的日华,岚月并未苏醒,而东方璟修却是看着岚月一夜未曾合眼。 诺安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近东方璟修,“陛下,可否要将早膳端于此?”诺安说的很轻,也幸好他经常出现的原因,岚月已不再排斥诺安一靠近就醒的习性。所以岚月此刻正还沉睡着,只有身体自动吸收日华,并未被诺安吵醒。 “不必,那样会吵醒岚儿,一切事情待岚儿醒了再说。”东方璟修揉着倦怠的眉心。 诺安点头正要退下,又想起什么脚步倒回。“陛下,云月澜已寻回。” “知晓了,退下吧。” 待诺安离去之后,东方璟修再次细看岚月的脸色,昨夜苍白的色泽已然退去了大半。再把上岚月的脉搏也已恢复正常,东方璟修这颗提了一宿的心终是落下。“岚儿可真是调皮,竟让父皇昨夜如此担忧,回宫之后定要好好惩戒岚儿一番。”东方璟修轻笑,他知晓岚月定不会回他话,却还是不由的自语起来。 “哼,父皇莫不是忘了欠本殿一个解释,还妄想要惩戒本殿?” 第四十六章: 接臂 促长的睫毛在初晨的日光下缓缓展开,睫尾覆上一层淡淡金芒。 “岚儿可感不适?”东方璟修俯过头轻吻岚月额间,这是他们已形成习惯的醒间之礼。 岚月对东方璟修故意避开话题的行为不予置否,“父皇别以为如此便能躲过,倘若回宫之后父皇还是避而不答,休怪本殿不再听由父皇之言。”自己的身子当是最了解,岚月昨夜的魔力确实几乎耗尽,有生以来,倒真是第一次让自己感到无比的虚弱,这令岚月非常不满。岚月看着那金芒缓入体内,心里愁叹:终是有梅树做辅最好。 “岚儿怎能不信父皇?父皇允过岚儿回宫之后定会解释,便决不食言。”东方璟修的语气没有半点责备,他如何舍得,想必除了岚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都不会对岚月生出半点真意怒气。“岚儿,父皇绝不会骗你。”不知怎的,东方璟修还未给岚月说话的时机,这句形如誓言的允诺便脱口而出。 岚月本想再嘲讽两句,听东方璟修如此说,他也再无耍戏之意。 “父皇,我饿了。”岚月从丑末开始吸收月华后转换为日华直至现在,时间虽短,却恰巧碰准了时机,皓月与日阳交替那时的光华为最强之际。在帝宫中因有梅树做辅,岚月并未等过这个时机,现在他未感有虚弱,倒是肚子饿的抗议。 东方璟修半搂半扶起岚月,“早膳诺安会备好,父皇为岚儿梳洗。” ****** 待岚月用过早膳,时已至辰末,这才被东方璟修抱在怀里见在大厅等候多时的众人。 林云清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想必这几时辰并未休憩过。在见到东方璟修和岚月进来时,灰暗的眸色瞬间光亮,同时他也有些怯懦见到岚月。东方璟修说的话被他记在心里,他确是太懦弱,这样的他如何护在岚月身侧,又如何能侍奉好岚月这个主子?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罢。”东方璟修抱着岚月入座,神色漠然,语气也同样淡然。 众人起身后,微微垂着头,却能把岚月看得清清楚楚。岚月端坐在东方璟修的腿上,恢复红润的表情犹如小仙童一般,令在昨晚在石室待过的人都联想不到是他毁去了那条巨蟒。 “林云清,下次再敢在本殿面前掉一滴泪,本殿便把你扔去喂畜生!”岚月一抬眼便见到林云清,看见林云清现在这副样子更是怒意上升。“萧叶晴人呢?” “在,在房里。”不止是林云清,厅内的众人皆被岚月气势所震。而王易,却是越来越确定一件事情。 “哼,懦弱的人族。”岚月再次对林云清的举动发出不满,果然人族都是聚群种族,懦弱又无能,把自己的身心都依傍在别人身上。林云清家门灭尽,再无血缘亲情牵绊的他,本该享受孤独与隔世,却偏偏见到萧叶晴之后恢复以往性情。 岚月收回目光,不再看林云清,由东方璟修抱着他去萧叶晴房里。 萧叶晴断臂处的血虽止,伤口却是十分可怖,被巨蟒硬扯下的皮肉形成不规则的伤口,有皮无肉,有肉无皮。骨碎处也是参差不齐,如同被折断的枯木,各自缺口长短不一。 “都出去,父皇留下便可。”岚月本意是想连东方璟修也隔在门外,但看东方璟修的神情也知不可能。 “我想看着……”林云清的话被岚月冷眼扫过而禁止。 “别在这里扰本殿的心情,出去!”岚月冷声厉喝,林云清只好紧皱着眉抬脚离开。 “云清,不管你听到什么,没有本殿允许,绝不能进来明白么?”岚月恼归恼,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林云清闻言心猛然一震,随后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厢房。 “岚儿怎知父皇想留下?” “看父皇的神情便知了,只是父皇莫要……”害怕?岚月为何会想到这个词? “嗯?”东方璟修决计没看错,岚月应是在为他而忧心。 “没什么,开始了。”岚月示意东方璟修把他放到床塌上。 萧叶晴往床榻里面挪进,让岚月有足够空间在床塌外为萧叶晴接臂。岚月轻念咒语,萧叶晴断臂处立时附上一层蓝光,清澈幽净。东方璟修把断臂的寒冰融去,一条并未枯竭的断臂也立时附上蓝光,只是断臂染上了巨蟒的毒液。 两处伤口间不断流动着水的蓝光,彼此相吸,缓缓接近。东方璟修看此番情景。并非觉得有可怖之处,反而异常平静。那岚儿竟是为何会想出“害怕”二字?两处越接越近,只差三尺的距离时,蓝光中的伤口开始发生变化。 “啊!”沉睡中的萧叶晴被强烈的疼痛唤醒,发出近似如碎尸裂骨的尖吼。 厢房外的众人听到这声厉吼不由心惊,要接回断臂果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林云清紧咬着下唇,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强压回去。 王易走过林云清身边轻抚他的头,“小清儿,想哭就哭吧,叶晴会不愿见到你隐忍情绪。” 林云清摇摇头,哽咽道:“不,我不能哭,这是主子的命令,我绝不再哭。” “啊啊啊!!”萧叶晴那一声声痛苦的吼叫直砸林云清心底。 东方璟修面色也泛起惊色,难怪方才岚儿要他出去。 东方璟修上种种血腥残忍的手段,然,那一切却远不及眼前这幕来得令人胆战心惊。 第四十七章: 另一个守护人 “这就是云月澜?”岚月拿着云月澜端倪,满脸不屑外加几分失望。人族绝是落魄之族,能有何好东西存在,虽这通透晶莹的云月澜里面有些怪异的不可思议,但在岚月的眼里,却是比不上天月最廉价的一颗晶石。 距替萧叶晴接臂已过一天,东方璟修本准备今日吩咐下去,明日便起程回宫。却被林云清拿出云月澜之事耽误,以及王易所谓的“报恩追随”。 东方璟修失笑的从岚月手里拿过云月澜,“听岚儿的语气,怕是这物不值为之欣喜。” “有什么好看的,本殿见过的,岂是它能比得?”岚月对这件死物已然没兴趣,转而对王易言道:“王易,本殿可曾说过,事后无需报恩。”召他们来大厅是东方璟修的意见,他本意不想打招呼带上林云清返回龙都。林云清那个懦弱的性子已经激起想要去抹杀的愤念,回龙都第一件事就是把林云清丢进暗机阁,变得像个男人再允他回到身边。 王易微垂着头,原先拥有的肃然之气均已消失,现在看他倒同傅雪嵘一般的儒生气息。 “殿下救了草民一事,草民绝不能忘,请殿下允许草民跟随殿下。”王易刚说完便单膝跪地,一副大有你若拒绝便长跪不起的气势。 “殿下,草民亦要跟随。”萧叶晴跟着王易一起跪下,面色略微苍白的他昭示身体还未痊愈。想来也是,能承受住那般恐怖的接臂,现下可自由行动却是不错了。 还不待岚月厉声喝斥,这边沉默不语的傅雪嵘也同样单膝跪下。“殿下,也该算上下官。” 眼前跪着信誓旦旦的三人,如果此时敢再来一个,岚月定会直接把他们全数扔出去! “岚儿,你的魅力可真不容父皇小觑。”东方璟修低笑一声,转而对王易道:“你想要的并非报恩,其目的是什么。凡是对岚儿怀有心思的,朕绝不留情。”东方璟修深褐色的眼眸里凛冽乍现,王易从犹豫不决到坚定神情的多彩表情,东方璟修可是全看在眼里。 王易闻言,身子一颤。“草民……”半垂下眼眸,最终还是把心中秘密说出口。 ****** “林家守护人?!”林云清与萧叶晴同时惊呼,王易的身份怎会是这个?!! 王易面露苦笑,“叶晴,你应当知晓身为林家守护人,身上会有什么东西吧?” “知道,这事情只有身为守护人才知道,难道你真的……” “随我去隔间,我给你看。”王易阻断萧叶晴的话,“陛下可否容草民二人先去隔间内证实一件事情。”东方璟修会意的点点头,王易得到东方璟修应允起身和萧叶晴进了隔间。 “傅雪嵘,你和王易关系非同寻常,定是知晓内情。”岚月把身子轻轻往后靠,他越来越喜欢倚靠在东方璟修怀里的感觉。 东方璟修宠溺的任由岚月所为,“岚儿如此黏父皇,日后怕是会养成不好的习惯。” “怎么?父皇不愿?”岚月嘴里如是说,身子却还是倚靠进东方璟修怀里。 “父皇欣喜还来不及,怎会不愿?”东方璟修把岚月的小手包在手心,指腹轻轻揉捏岚月的小手心。软软肉肉的触感,格外舒适。 傅雪嵘半抬头看这对父子的互动,心里有种古怪油然而生,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殿下不如等萧叶晴同王易出来,到时事情自然会清明。至于下官知不知晓,现下也不重要。”他用余光瞄了眼站在右位处的林云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殿下,定会带上草民几个。” 岚月冷哼,“口气不小,本殿倒要看看会如何应你们的意!” 岚月的嘲讽声刚过,萧叶晴和王易就同隔间出来。而他们二人的表情,可谓是诡异。 萧叶晴整张脸色无处不存在着纠结和疑惑,反观王易这个当事人却是平静的出奇。 “陛下,王易确是林家守护人,只是我不明白为何王易也会是?”萧叶晴率先跪地表以不明。方才在隔间里见到那个属于林家守护人才有的标志时,他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由始至终,他父亲也从未告诉过他守护林家的还有第二人!? 林云清满是错愕,无法理解王易为何从背叛林家变成林家的守护人? “云清,你们林家真是错综复杂,看来又要听一个故事了。”岚月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他应是无意听这般事情,要不是傅雪嵘那句肯定的语气,岚月现下必定阖目休憩。 “都起罢,看来这个故事也会漫长,朕特允你们坐下再详说。” “谢陛下。” 待所有人都坐定后,王易开始讲起他们王家身为林家守护人的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同萧叶晴所述一般不二,只是王易的却没有萧叶晴那般残忍,却比萧叶晴更加明白为何会成为林家守护人这件事情。三百年前,妙算林机子遭天劫逝世之后,并无人知晓他留有后人,唯一知内情的便是澜王以及镇国将军萧孟然。林机子与澜王关系纠葛凌乱,却又与当时身为镇国将军的萧孟然有着纷纷扰扰的关系。林机子逝世后,萧孟然辞去镇国将军一职,消失在世人之中。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里?便是澜王也不知晓,澜王也并未深究萧孟然的去向,暗自派最为信任的暗卫在暗处守护林家后人。 暗卫自是没有姓名的,只是他必须延承血脉,故以王为姓,如此才能一直护林家之后。 第四十八章: 孤独 “暗卫王氏一族只能在暗里护佑林家后人,所以林家并不知道除了萧家人还有王氏。”王易故事讲完,在场众人的情绪各有不同。 “如此说来,你也是等同于与林家有生死之契的人,为何要毁林家?”对王易的所作所为,东方璟修心里已有七八分明白,只是这事情总该要王易自己说清楚。如此他与林云清的恩怨才会烟消云散,东方璟修可不想日后他们追随在岚月身侧会发生内乱异动。 林云清闻言心绪从百般复杂变为一线清明,他所纠结的最终根源便是林家灭门这点。 “那件事情……”王易难以启齿,他实在不知该用何种方式去表明。 “此事由下官来说明,易师兄他决计不好开口。”傅雪嵘抬手示意王易不必多说,“下官与王易属无陨宫同门师兄弟,无陨宫实则是易师兄先祖所创,现下在江湖的地步已是武林泰斗。易师兄在无陨宫正确的身份应是少宫主,但在宫主死前,易师兄的身份只是个孤儿。无陨宫收留的门徒均是孤儿,所以师兄弟彼此之间关系都很恰合,直至宫主死去,易师兄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才了解到王氏一族世代都需守护林家。”傅雪嵘说到这时,把手伸过去握住王易的手接着言道:“易师兄的身世除了在无陨宫几位长老和首座大弟子知晓外,其它人并不知。易师兄拒绝接任宫主之位,按宫主所留寻得林家,易师兄在当时非常排斥做林家另一位守护人,这种心情,想必萧叶晴也当明白,若然,你也不会离开林家三年。” 萧叶晴微垂眸,突然闪现的一脸落寂似在追悔。“是啊,我当然能明白。” 傅雪嵘淡笑,心里哀叹,到底是林家亏欠了王氏和萧家,还是萧家和王氏亏欠了萧家。他们所背负的到底是何种孽债?澜王的特意安排,镇国将军的死忠愚知。好一个妙算林机子,你是早早了却了生命,却留得他们这些后人承受不该承受的苦果。 傅雪嵘收起心思,手心传来的温度令他充满暖意。“你们从郭心怀那里知晓了我是用云月澜这个秘密去换林家不被血蛊所食,云月澜这个秘密确实是我从萧叶晴这里知道的。当时我会出现在居云城全然是为了寻找易师兄,也不知是不是苍天作弄,我和易师兄无意间被郭心怀下蛊,只好被他所控。至于和郭心怀的事情我就不必言明了,反正他已死,那一切就都随着他的死而去。” “那为什么要放火?”一直没开口的林云清终于问出一句话,声音略显干哑。 傅雪嵘正要说,却被王易制止。王易看着林云清,一脸真诚坦荡。“小清儿,放火毁去林家之事是按你爷爷吩咐所做,先听我把话说完。”王易见林云清开始激动的神情立即阻断他想要说出口的质疑,“小清儿,我知道你也许不相信我现在所说,但我以王氏一族起誓,我今日所言,绝无半字虚假。” 萧叶晴拍拍林云清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云清,事情总要弄明白。” “好,你说。” 王易对萧叶晴淡笑,看来萧叶晴对林云清的情似乎并不是绝境。“小清儿,老爷在临走前留了句话给你,那句话也同样给了我。只不过那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两句话连起来是异象已生,轮回终止,因果循环,了断尘世;尘土归去,血誓散尽,天道轮破,万物归一。” “又是猜谜么?”岚月不屑的轻哼,何必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东方璟修失笑出声,“岚儿,林云墨毕竟是林机子的后人,说话妙乎也不为奇怪。” “哼,怪老头。”岚月不再与东方璟修低语,继续听林家繁复的故事。 “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云清满脸悲伤,爷爷怎能让林家人尸骨无存?虽然正宗的林家后人只有他和爷爷,但那些住在林家,与爷爷称之为手足的祖祖辈辈,竟也要牵连进去么? “小清儿,待云月澜和这两句话的谜底揭开,那时林家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王易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答应过老爷,再秘密未揭开之前,定会护你。当时我身中双重蛊应承的很模糊,现在我既然能活,我就应履行对老爷的承诺。所以……”王易突然从椅上起身,双膝跪地。“草民恳求殿下同意草民追随于殿下,小清儿已认殿下为主子,殿下便是草民的主子,求殿下应允。”言罢,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响脆的声音。 “草民同等。” “下官同等。”萧叶晴和傅雪嵘也双双跪下,额头紧贴地面。 岚月刚消下去的怒意立即升腾,这群人是在威胁他么?竟都想利用云清来胁迫他?! “你们……” “岚儿,就如他们所愿又何妨?”东方璟修阻断岚月,他们这些人的故事太多,情意也过深。留在岚月身侧想必只有好处,他一直都想岚月明真心,懂爱意,这不正是个好契机么? “父皇,为何?”岚月不解,抬头看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伸手抚过岚月黑色的发丝。“父皇不愿岚儿孤独。” “孤独?”岚月闻言蹙眉,这个词在他的认知里实属新鲜,他何来的孤独? “嗯,岚儿这里是空的。”东方璟修的手顺着发丝而下,手指岚月的心口之处。 不明真心,不知爱意,这便是孤独,心的孤独。 他的岚儿,可明白否? 第四十九章: 回宫 岚月不知东方璟修心思所想,只是伸手握住指着他心口的手指。 “父皇,我讨厌这句话。”岚月忆起冥月也曾说过同样的言辞,那时的冥月满腹心伤,从降世以来第一次唤岚月为兄长。所以,岚月讨厌这句话,令他想起冥月那时的脆弱。 东方璟修微愣,随即反握岚月的小手。“岚儿不愿听,父皇便不再说。”他紧紧握住岚月的容在他手心里的小手,竟有一种放开便会失去岚月的错觉。不是生死离别,而是彼此心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他能感觉到岚月心中不忿的波澜,做的却只能是安抚。 “本殿应允你们往后追随于本殿,只不过别把本殿当成救人的活菩萨,你们若是惹的本殿不满,该死的本殿一个也不会留情!”岚月一路来居云城就接触过不少苍溟人族的向往,而他们最为虔诚信则的是神明,岚月为此神明一说,可是去过不同的庙宇看各类菩萨,勒佛。 “谢殿下,吾等愿追随殿下身侧,誓死效忠。”萧叶晴等人齐刷刷向岚月磕头。 岚月挑眉冷哼,“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目的,别以为本殿不知。本殿不需要你们誓死效忠,只要此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不给本殿添乱,本殿便不必后悔今日所举。”笑话,他岚月何时做过悔恨之事,莫不是在人族待久了,连不该有的性情也随之浮现么? “虽然岚儿无须你们誓死效忠,但朕可不比岚儿,那夜在石室你们可都看见什么?”东方璟修现下只担心这点,岚月才是孩童时期,那些阴谋实不该把他卷进去。他们既然要追随于岚月,东方璟修可以手下留情,不毁尸灭迹。但岚月身负异能之事,绝不能外泄。 萧叶晴等人相视一眼,同气连枝。“回陛下,吾等已追随殿下,自然做到目闭,耳清,口严。”岚月那异于常人的能力,他们不敢予以置啄,什么都不知道才为上上之策。 “都起身罢,明白就好。”东方璟修虽得到他们的肯定,心里却还存有不安。 东方璟修微阖眼眸打量大厅里的人,两位太子均在别院,马泽骁带领侍卫处理荒山之事,诺安在大厅门口候着,除却他们四人应都在厅内。不对,还少了一人。“史冶呢?”傅雪嵘所说应是连史冶也身中锁命蛊,为何郭心怀死了他却安然无恙的活着?! 经东方璟修一问,众人才想起史冶的事情,他把云月澜拿还林云清之后似乎消失了一样。 “诺安。”东方璟修朝门口喊道。 诺安听命走进厅内,同时后面跟着他们正想找的史冶。 只是史冶的神色看起来,可以用面如死灰四字来形容史冶目前的神色。 “诺安,史冶是怎么回事?”东方璟修眉头微蹙,史冶的神色怎如此怪异? 还不待诺安道明缘由,史冶“嗵”的一声音双膝跪地。“陛下,罪民特来领死。” 诺安正要上前训斥史冶,被东方璟修挥手示退。“领死?你够死上千百次了,此时找朕来领死。冶吏大人,你可真给朕面子!”史冶的身份一直不清不明,郭心怀能把云月澜的托付给史冶保管,这就十分令人怀疑。傅雪嵘、王易、史冶均中锁命蛊,为何单单史冶没事。 史冶身子微抖了下,面露苦笑。“陛下定是在怀疑我与书吏大人均中锁命蛊,为何郭心怀死了我却没死的事吧?” “史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王易的双重蛊被逼出体外才得以活命,你怎会活着?”傅雪嵘也不明这点,他们被服下蛊毒之时三人均在一起,都是彼此眼证为实的事实。难道蛊毒真有解药,若然,史冶怎会……虽然他现在看起来非常怪异,但他的确是活人无疑。 史冶并未回答傅雪嵘的质疑,而是思绪不经意的飘向远处,再回来时已恍然若世。“陛下可听过雪蹄莲?” “朕自是知晓,苍溟大陆分东、南、北三处各有火龙草,夏渚果,雪蹄莲。这三样均长在火林处,深海中,雪之巅。此三物为世间极有的圣药,传言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怎么?莫不是你服过雪蹄莲,才导致蛊毒失效,郭心怀死而你不死?”东方璟修眸底分明不信,他耗尽不少人力寻这三物,到此也未果。 史冶摇摇头,“罪民确实服过,但依现在情况而言,那只是假的雪蹄莲。” “假的?” 史冶并未回话,直起身双手往衣襟拉开,史冶的胸膛处赫然一片暗青色且在不断扩散。 “这是锁命蛊之毒,母蛊已死,子蛊自然会死。虽然罪民服用的是假雪蹄莲却也为罪民的身体争取不少时间,现在毒素已扩散到无法抑制的地步。罪民不想就此死于蛊毒之下,特求陛下赐死以赎身为治吏所作所为之罪过。”史冶在发现自己曾服用的雪蹄莲是假物之后,已然心如死灰。或许史冶现在所为,便是常人所说的一句:人在死前都会幡然醒悟。 东方璟修闻言敛目,“诺安,死后立即烧毁。” “是,陛下。”诺安走近史冶,史冶扬起笑容接受他的命运,诺安抬掌拍向他的天灵盖。 萧叶晴等人均叹出一道哀伤之气,唯有岚月对史冶死时露出的笑容不满。 “父皇,回宫。” “岚儿不在民间多玩玩?”东方璟睁眼,语里满是戏谑。 岚月别头冷哼,“一点都不好玩。” 第五十章: 暗机阁 天祁龙都,由马泽骁领头的四辆马自玄武门进入帝宫。 东方璟修并未直接回到龙霄殿,那里可不允他人踏足,东方璟修让诺安带着萧叶晴等人到御书房。得到消息的右相付敏芝,六部尚书陈列明也火速赶往御书房。尤其是付敏芝,自得到东方璟修归来的消息,便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右相何故如此焦急,陛下既已解决郭心怀的事情,应是不会再怪责于右相。”陈列明比付敏芝慢了个步子,他不急不躁倒是清爽舒凉。反观五旬之龄的付敏芝,急步凌乱,大热的天,内衫已被汗水浸湿大半。 付敏芝抬手用官袖擦擦额间汗水,“陈大人,你可别在挖苦本相了,郭心怀当时贪污的案子是由本相负责,无奈那时不论从何处入手都查不到郭心怀贪污的脏物,既没有脏物为证,本相只有把他贬为居云城城主,岂料现在弄出这么多名堂。陛下对这件事肯定怒在心头,陛下越是什么都不说,本相这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陈列明罢罢手,“右相多虑了,御书房已到,右相先请。”陈列明摆出请姿。 陈列明礼貌周全的请姿倒是让付敏芝气得有些牙痒痒,这不摆明看他的笑话么?! “右相付敏芝,六部尚书陈列明觐见——” 随着门外公公的宣声,付敏芝和陈列明已进入御书房双双弯背作揖。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罢。” 付敏芝和陈列明直起身时就见到眼前这副和御书房极不协调的景象。 东方璟修头微低,手里捻着一块糕点,三不五时把糕点送入怀里人的口中。另一只手却执着块巾帛,有一下没一下给怀中人擦拭被糕点屑沾脏的嘴角。 那怀中是何人敢如此要陛下伺候?不用想,这世间怕只有被陛下宠溺得无法无天的七皇子,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付敏芝再用余光瞄向周围,站了不少人,除却马泽骁外他均不识得。 “右相,怎如此形色匆匆,看你气色不匀,方才可是小跑过来的?”东方璟修喂岚月用完最后一块糕点,诺安立即心领神会把空盘撤下,端上清新淡雅的茶水。 正在出神之际的付敏芝心口一跳,立即收回思绪。“回陛下,臣只是走急了些,身体尚佳,并无不妥之处。” 东方璟修吹凉茶水,喂岚月喝下。“朕可没问右相身体如何?难不成右相这几日因事郁结,睡不安食不下?”东方璟修故意把语气逐渐变得凛冽,意有所指。 “臣,臣……”付敏芝这回真急得糊涂了,臣了半天也没臣出个所以然。 “父皇,你再耍他,他就该双眼一瞪,归西了。”岚月吃饱喝足,自是窝在东方璟修的怀里看戏,只是这戏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他倒是想让父皇快点解决完事情,好回龙霄殿的梅树上待着,他能感应到水素再过不久就应全然恢复。 付每芝一听岚月这话,用不着东方璟修的一声令下,他也要被此话给气得魂不附体。 东方璟修也收回想戏耍付敏芝之意,正肃神色。“右相,居云城的事可有办妥?” 付敏芝心里微瑟,陛下总算提了这事。“回陛下,新任城主,治吏及书吏已安排妥当,三日后将会上任。” “朕知晓了,右相先行回去,尚书留下。” 付敏芝错愕,就如此了?“陛下,您不追究……” “右相,事情过去的就让它烟消云散,何必再提,回去吧。”东方璟修对上付敏芝的错愕的表情,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臣告退。”付敏芝满腹疑惑离开御书房,却并未离开帝宫,转而去了明华宫。 “尚书,礼部侍郎的位子可还缺?” “回陛下,依旧空缺。”礼部侍郎的位子从一个月前空缺至今。 东方璟修发出轻笑,“是尚书太过严厉,若然怎会一直空缺,不如朕给尚书推荐人选如何?” “陛下可是有心仪人选?”陈列明有丝窃喜,礼部侍郎的位子空缺太久,他也着实难为。 “傅雪嵘,朕安排你入六部之列,着礼部,为侍郎。先听朕把话说完,莫要激动。”东方璟修制止正要上前拒绝的傅雪嵘,“你虽属岚儿,但在宫中并无官阶,难不成是想做太监留在岚儿身边?至于王易,朕并不作何安排,他可随你。你们在龙都也无定所,朕已安排一处不错的屋舍,离帝宫距离不远,岚儿随时可传召你们,如此,可满意?” 傅雪嵘闻言心下大喜,要他真做太监他可舍不得王易。“下……臣,谢陛下。” “尚书,你对傅雪嵘有何看法?” “脾性虽有些急躁,却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其它的么,臣还需再做进一步才可探出虚实。”陈列明细细观察傅雪嵘,他识人无数,傅雪嵘能入得他的眼那就证明确也不错。 随后,东方璟修安排萧叶晴留帝宫,入御膳房为掌厨。却只需为岚月一人做膳食,换而言之,萧叶晴的身份表上是掌厨,实则为专用御厨。萧叶晴自是欣然接受,厨艺本就是他喜爱之事,况且只做岚月的专用厨子,他倒是可以乐得清闲自在。 只是在东方璟修准备安排林云清的时候,被岚月截去了话。 “父皇,他们可是本殿的属下,那些让你安排便罢了,但是林云清,他必须得入暗机阁。” 第五十一章: 寿宴 暗机阁为东方璟修暗中拥有的势力,暗机阁只是一个总称,其下却有二阁涉及江湖。东方璟修是暗机阁阁主,其下分为天、地、玄、黄四位阁主,分别掌管天阁、地阁、玄阁、黄阁。天阁掌情报,地阁掌暗卫,玄阁掌死士,黄阁掌财源。 而显露在江湖里的只有天阁和黄阁二处,地阁与玄阁除却东方璟修无人知晓。 马泽骁暗自庆幸岚月在尚书面前说得是暗机阁,不少大臣均以为暗机阁是专门培养暗卫的秘地。殊不知有天、地、玄、黄四阁的暗机阁,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暗机阁,更不知东方璟修暗中的势力如此宠大。 “殿下为何要将云清安排在暗机阁?”萧叶晴虽不知暗机阁是什么,但听名字也知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他也不想与林云清分开,有很多事情他和林云清尚未解决清楚。 “萧叶晴,本殿是林云清的主子,本殿要他去哪里他便去哪里,你敢有意见?”冷冽的语气令萧叶晴不敢再做何反对之举,他缓缓放下作揖的手,不再言语。 岚月抬头,整个神色已变。“父皇,回寝殿。”岚月的神色不再是刚才气势凛人的七皇子,而是与寻常孩童一般,会与自己的父亲撒娇泼气,但这个父亲却非寻常父亲啊。 东方璟修本想戏耍岚月几句,见岚月墨眸微阖,最终浅笑摇头。“众位一路也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一切事宜诺安会为你们安排妥当,傅雪嵘明日即上任,尚书可要多费费心。”东方璟修抱着岚月起身,在众人高呼“恭送陛下”声中离开御书房。 ****** 时光飞转流逝,距东方璟修寿辰仅余五日。 而从来不愁任何事情的岚月,此刻泛着无比忧愁的心思。 “殿下,奴婢觉得殿下无论送什么,陛下都会高兴。”千花看着几乎堆成座小山的奇珍异宝,再看坐在这一堆奇珍异宝旁的岚月,心里颇为无奈。从与岚月相处到现在,龙霄殿里的每位宫人都算看清了岚月的本性,只要不真正惹这位小主子生气,那他就简直同寻常孩童一般任性,骄纵,却又可爱到令人无法指责的地步。 岚月蹙着眉,双腿盘地,一手撑着下巴。“千花,你能不能不要每日说同一句话。”自打岚月从凤西烟那里知晓东方璟修寿宴那天,岚月会同凤西烟出席在寿宴上,且必要送寿礼之后。岚月几乎日日都在琢磨送东方璟修什么东西,却全然忘记眼前的奇珍异宝不都是东方璟修送予他的么?! “殿下,奴婢这是大实话,殿下既要问,奴婢也只好以此作答。” 岚月并未理会千花的辩解,而是更加忧愁。岚月干脆回想在天月是如何送各族寿礼的,思来想去,只有他收礼的多,至于送礼的事全由左右二侍打理。他确实没送过任何寿礼,别说是寿礼,就是其它的,几乎都不经由他的手。 “该送什么呢?”岚月微微摇头,既想不出还是先去梅树吸收月华。 最近似乎因为寿宴的事,东方璟修回龙霄殿的时间越发的越晚。这引起岚月非常的不满,他一人在龙塌上又睡不着,只得每晚在梅树上等东方璟修回龙霄殿。 当然,这种等待被岚月归为东方璟修的错。 若不是东方璟修让岚月习惯了与他同睡,岚月也不必一人在龙塌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岚月躺入梅树上的小洞,开始吸收月华,正当他抬眼望月时,突然间想出个绝佳的寿礼。 ****** 五日已过,整座帝宫的夜晚在今日不盛平静,朝中大臣及附属小国代表候郡前来贺寿的礼人纷纷从南处朱雀门进入帝宫。 寿宴设在帝宫处南盘磬亭,亭为主座,次座均为露天。长桌排下,一桌容二人。 之所以把寿宴摆在盘磬亭,是因东方璟修听说附属雪国送来一件不得了的寿礼。若是把那件寿礼于空间狭窄处呈上,怕会殊及无辜。东方璟修就冲着殃及无辜四字把宴席设在盘磬亭,这盘磬亭除了一座亭子,四周皆是空旷之处,他倒要看看雪国的寿礼是何物?! 酉时刚至,随着诺安的宣声,东方璟修穿着明黄龙袍出现在众人眼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中大臣及各国礼人纷纷起身作揖,安琅荆和连绍倾也在其中。 东方璟修走进盘磬亭入座,“免礼起身。” “谢陛下。”几十人的声音在夜里洪如钟声,彻底吵醒在凤西烟怀里小憩的岚月。 “吵死了!”岚月不满的低吼,他好不容易能用点制造与外界隔绝的魔力。这与在铁笼里不同,在铁笼里只是他把和东方璟修的声音隔绝,令他人听不清甚至听不见。而这次是岚月把所有人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好令他休憩,没想到还没坚持一刻魔力就已消散。 喧哗的声音顿然全消,并不是因为这句低吼噤声,而是想知是谁如此大胆放肆。 坐在不远处的傅雪嵘已然听清低吼之人是谁,手托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环视众人,见他们的表情虽各有不一,却都是带着看戏的心思。傅雪嵘微微摇头,心里暗笑:得罪了这个小主,该有你们受的。 “皇儿,怎能如此失礼数?”凤西烟提着心胆战,这里坐的不止朝堂大臣,各国礼人,重要的是那些日日变着法想夺皇后之位的妃嫔,凤西烟着实不想岚月在今夜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成为众矢之的。 第五十二章: 灵虎 就在众人都以为东方璟修会龙颜大怒时,他们却听到那爽郎愉悦的笑声。 “岚儿真不乖,不是应允父皇不在寿宴上耍性子么?”东方璟修言辞里全然责备,语气却充满溺爱。 岚月在凤西烟的怀里朝东方璟修伸出手,“父皇,我一直在睡。”东方璟修来了自是由东方璟修抱他,岚月虽对凤西烟没有排斥,但始终不喜于她的怀里。 “岚儿今日要给父皇什么寿礼?父皇一直都很期待。”东方璟修抱过岚月时,在岚月的耳边低声呢喃几句。岚月最近的小动作他怎会不知晓,看岚月为自己的寿礼而忧愁时,东方璟修心里既是欣喜又是担忧。这种喜忧参半的滋味,今日终是可以散去。 当东方璟修抱着岚月端坐面向众人,在场众人看清岚月模样时不由的倒抽口冷气。 一袭绯红锦衣的岚月,粉嫩脸颊,精致面容,尤是那双如墨石的眼眸,美哉妙哉。 东方璟修见到他们这些神情倒有些不满,他不得不承认岚月穿起红衣甚比白衣。白衣看似不染凡尘的仙童,而红衣则多增添了几分妖娆与邪魅。虽岚月还只是三岁的孩童,但样貌却在此时都不可小觑。东方璟修喟叹,真该把岚月藏起来。 “哇,七弟好漂亮,总算是见着七弟了。”东方启明用胳膊顶了顶坐在旁边的东方莲渊,“莲渊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你明明见过七弟还不告诉我。”东方启明想起三个月前东方莲渊意外见过岚月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且东方莲渊也没说岚月长得是何模样,现在东方启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不由得责怪起东方莲渊怎不早告诉他原来七弟生得这般……美丽? 东方莲渊并未回话,他确也被岚月所惊艳住,红衣与白衣在岚月身上竟会有如此差别。 “诺安,开始罢。”东方璟修冷冽的语气夹杂略微怒意,心里暗自决定以后绝不让岚月着红衣,不,只要是红色的,哪怕是一块巾帛,都应远离岚月。 诺安嘴角勾着笑意,陛下那张吃味的脸他倒看得真真切切。“寿宴起——” 随着诺安一语落定,美丽的舞姬迈轻盈的步子步入红毯之中。姣好的身形的在影影绰绰间舞动,黄纱紫绸萦乱于夜空下的盘磬亭,原是静默的盘磬亭在舞曲中渐渐热闹起来。互相认识的文武大臣开始对饮小酌一番,倒是安琅荆和连绍倾不动声色。 “两位太子何不动箸,是膳食不佳?”东方璟修坐在亭中主座,盘磬亭四周他一目了然。 安琅荆、连绍倾均抬手作揖。“陛下过谦,此膳食色香味俱全,怎会不佳?”两人虽同时作揖,回话的却只有安琅荆一个。 “哦?朕见二位面色欠佳,莫不是身体不适。” “谢陛下关心,绍倾与琅荆并非身体不适,而是在担忧一件事情。” 东方璟修举着玉箸喂岚月用食,听到连绍倾的回答眼底闪过不明意味。“是何事?” “绍倾听闻雪国送来的寿礼非同小可,据闻是雪山灵虎。” “雪山灵虎?”东方璟修拿着玉箸的手不由的停顿了下。 雪国名唤雪国却并非常年冰雪,之所以有雪国之称,全然是因为雪国偏北处有一座常年积雪的雪山,危耸入云,越往山之巅去,冷空气越发的寒冷。灵虎便是居住于那雪山之巅的虎族,据悉灵虎通人性,慧仙根,是苍溟难得一见的虎种。 东方璟修曾派人去过那座雪山,为得是寻雪蹄莲,却一无所获,反倒暗卫均被灵虎所伤。 “灵虎虽通人性却十分不近于人,且不说灵虎为何会被雪国候当成寿礼送予陛下,单是能驯服灵虎已然是件异于寻常之事,琅荆怕……”安琅荆没再往下把话说完,因舞姬已退,乐曲已撤,雪国礼人已上前作揖。 “雪国礼人吴绪参见陛下。”吴绪身形较为粗壮,看样子约莫三十岁,面容却意外的憨。 东方璟修放下玉箸,“免。朕听闻雪国今年奉上的寿礼非同一般,不知吴礼人送的这礼能否让在座的人大开眼界?” 吴绪憨憨一笑,“吾候转言,陛下定会满意。”吴绪转身朝不远处地方摆摆手,随后车辗的轱辘声缓缓从那处地方向红毯间滚来。 众大臣们都有所期待,唯独侍卫们与隐在暗处的暗卫提高警惕。 进入众人眼帘的是巨大的……该如何形容,不是马车更像囚笼,但却被一块大黑布遮着,任谁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何文章,露在外面的只余四只轮子,着实令人难以猜测。 岚月突然敛起慷懒的神情,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块黑布,准确的说是黑布里的东西。 “父皇,放我下去,我要到前面看看。”岚月有些不明为何东方璟修环着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缩紧,似乎是预测到某种危险时作出的“护犊”反应。 东方璟修回过神,“父皇不允,岚儿在此好好待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东方璟修觉得那黑布之后有双红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令东方璟修刹时感到危险。 吴绪执住黑布一角,用力全然掀开—— “吼——”黑布刚被掀开,均用铁制的囚笼里发出一阵虎啸。 其吼声顿时吓的居于宴席的大臣们不禁胆战,尤其是以右相付敏芝牵头的文官。 侍卫们也纷纷拨剑而出,护在在场众位身前。 第五十三章: 莫名敌意 盘磬亭的氛围凝滞紧张的气息,一阵虎啸过后,这才看清笼中之兽。 雪山灵虎不愧为有灵虎之称,通体雪白的毛发不说,尤其是虎纹竟是银灰的色泽。众所周知,虎纹均都是黑色形状,灵虎身上的银灰色泽却颠覆世间常理,连额间百兽之王的象征也是银灰色泽,却比虎纹的颜色稍深一些。凌冽而又饱含集天地灵气的绯红眼睛,乍看之下只让人感叹于美,绝非会有可怖之念。 岚月嘴角勾笑,果然…… 灵虎身上的灵气可比梅树多了不止一星半点。 “吴绪失礼,众位不必慌张,灵虎虽不近于人却不会主动发出攻击,刚才那声虎啸,想必是灵虎因兴奋而吼。”吴绪作揖弯腰不停向在场众位致歉说明原因,憨憨的神情再配上憨憨的笑脸,倒让方才离座的一些大臣尴尬的坐回席位。 东方璟修松开紧环岚月的手,朝诺安示意让侍卫们退下。“雪山灵虎此类特殊的虎种,朕早年就有所耳闻,只是这灵虎不近于人,不知雪国候是如何将灵虎驯服的?”东方璟修现在可没心思欣赏灵虎的美丽之处,只因灵虎带给他的危险感还未消失。 “灵虎确难驯服,吾候花上足足十日才得以驯得一只,吾候转言……” “吼——”笼中灵虎突然再次发出虎啸,阻断吴绪的言辞,而这次吼声比方才强劲不少。 众人经历过一次虎啸后,这下反倒在席座稳如泰山,还不待他们得意即便灵虎再嚷嚷也被铁笼所制时,“喀嚓、铛啷”的声音顿时让他们弃席而散。 灵虎竟破笼而出?!! 东方璟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却是扑了个空。“岚儿!”发现自己怀中已无岚月时就已急的四下搜寻,在看到岚月所站的地方,心,自然而然的揪紧。 岚儿怎会去哪里?容不得东方璟修多想,即时站起身。“快,保护七皇子。”随着东方璟修焦急的低吼,才让众人从灵虎破笼的惊吓中回神,同时看到身着绯红锦衣的七皇子岚月正立于灵虎的身前,距离不足三尺。 “父皇别过来,它对你有敌意。”东方璟修刚踏下石阶就因岚月的话而停住脚步。 听着岚月的语气,东方璟修揪着的心放松不少。“岚儿,快回父皇身边。” 岚月转过头,嘴角勾着欣喜的笑意。“父皇,这只灵虎送予岚儿可好?” 东方璟修因岚月的笑容而愣神,只是寻常无二的笑容,竟让他看着如痴。步子不知觉迈出一步,这才一步便再次引来灵虎破天般的厉吼。 吴绪赶紧掏出别在腰间的短笛,吹响。悦耳如莺鸣般的笛声缓缓由短笛中流淌而开,盘磬亭原本处于不安紧张的气息因这笛声渐渐消失,站在已无笼柱笼中的灵虎停止虎啸,在笛声的起伏中慢慢安静下来,逐渐将刚才所散发出来的戾气收回。 见灵虎已恢复乖顺模样,吴绪放下短笛。“吴绪该死,竟让灵虎惊扰陛下。”言罢,即时双膝跪地。吴绪心中分外疑惑,从雪国一路到龙都灵虎的状态都很好,现下怎的乱发疯? “父皇,都说不准过来了,不许再踏前一步。”岚月对刚才东方璟修的举动不满。 东方璟修不着痕迹的收回正要向前迈出的脚,“那岚儿也该回父皇身边,那里着实危险。” “不,我要知道它为何会对父皇有敌意。”岚月不退反进,小小的身影靠近灵虎。 岚月的这个举动吓坏了众位大臣们,急坏了东方璟修和凤西烟,高兴坏了那些看戏的人。 “陛下,皇儿他……” “皇后不必担忧,岚儿不会有事。”嘴上说无需担忧,但心里却忧心的紧。 灵虎慵懒的抬着绯红眼睛与岚月对视,只消半刻,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顿时向灵虎袭来。灵虎即时收起慵懒神色,全神戒备,虽然它知敌不过眼前的岚月。 岚月嗤笑一声,“别摆出一副准备送死的架势,本殿可不喜欢,当本殿的坐骑如何?” 此话一出,疑惑了众人的耳朵。七皇子这是在与谁说话?那只灵虎么!? 而更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只灵虎居然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像是在回应岚月。 “算你识相,本殿问你,为何对本殿的父皇存有敌意。” 灵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看岚月又看看站在那的东方璟修,良久才又发出“呜呜”声。 岚月听完灵虎的述说,眉头轻蹙,随后又展开笑颜。“放心,他不会伤你。” “呜呜”灵虎发出高兴的低鸣声,从笼车上跳下,这一跳再次让那些文官退后几丈。 岚月走近灵虎,矮小的身子只能让岚月摸到灵虎蹄上的毛发。“今后唤你瞳。” ****** 寿宴因灵虎闹出的一场风波而提早结束。时至亥末,龙霄殿烛火通明。 “那只灵虎如此得岚儿喜爱,竟让岚儿不愿上塌安寝了?”东方璟修无奈的为擦干才洗过的黑发,他可是费了不了口舌才让岚月回殿沐浴。 岚月的眉梢还挂着笑意,“难得能在这里遇见灵力强大的物种,且还能与瞳说话,自是高兴。”要知道这里是只存在人族的苍溟,瞳该算一个异类。 东方璟修摇头不作言语,手里为岚月擦拭的动作并未停,而寝殿内却格外安静。 东方璟修享受着这份宁静,脑海却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出岚月着绯红锦衣的各种神情。 岚月轻轻蹙起眉,“父皇,我才三岁。” “嗯?”东方璟修顿时回神,却不明岚月之意。 岚月转过身,盯着东方璟修的褐眸看了一会。“父皇,我虽感应不到你的情绪,但至少还能从你眼中看出。父皇,你对我起了欲念。只是,我才三岁,不能与你媾和。” 岚月说的毫无杂念,却让东方璟修顿时屏住了心神。 他对岚儿起了……欲念么? 第五十四章: 闹脾气 “依旧没有左相的消息么?”东方璟修放下手中的狼笔,眉头紧蹙不展。 一袭黑衣的夜微垂着头,满脸倦容只掩底下。“回陛下,天阁的情报遍布整个苍溟,绝不会寻不到左相与龙将军的消息,除非……”夜嘎然截止话语,他实不敢把内心质疑道出。 “朕知你想说什么,不过左相和龙将军的性情朕还了解,他们并非意气用事之人。”说到意气用事,东方璟修有些自嘲,他们当初若非意气用事,又怎得落下如今的结果。“告之易,再让他多做些时日的左相。命天阁再细密找寻,朕可不信他们就此从苍溟消失!” “是,属下明白。” 待夜离开后,东方璟修才露去疲惫神态,伸手揉揉眉心。“两年了。”他轻轻低喃,对着现下空无一人的御书房竟生出几分落寂。 两年前马泽骁前去边关,当时明明确定龙傲飞就在边关守着国境,却不知为何五个月后他们两人均失去消息,且不说边关没有将军的将士是否会混乱不堪,单是龙傲飞那股子脾气是不可能丢了边关的将士自己消声匿迹,还连带马泽骁也不见了。 马泽骁与龙傲飞两人至今都无半点消息,这是东方璟修现在最为头痛之事。 “陛下,殿下唤您回去寝殿呢。”诺安今夜在御书房门外守着,打远便见到匆匆而来的女司千风,这个时辰千风会来御书房为的也就是七殿下没陛下陪睡不着的事。 千风提着灯笼急步匆匆抵至御书房门前,清秀的脸上因冷气而泛红。见诺安在门前不由疑惑,却也不敢失礼数,连忙行礼。“千风见过诺总管。” “免了免了,这让殿下看见,挨骂的可是咱家。” 千风抿嘴腆笑,侧头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诺总管,陛下今日可有许多政务?怎的没让诺总管候在案前?”这可别好的不灵坏的灵,七殿下正在龙霄殿里闹脾气,只有陛下能制得了七殿下。千风在心里腹诽,同时又暗祈陛下已处理完政务。 “咱家也不甚清楚,陛下自进御书房后就未命人候在案前,想必应是有要紧的事。”诺安也很奇怪东方璟修今日所举,他在门前候了一天也没见有大臣前来奏报。 听完诺安所说,千风顿时垮了脸。“完了完了,殿下这会正闹脾气呢,陛下要是再不回去,真不知殿下会干些什么事出来。” “殿下闹脾气!?”诺安惊愕,经过两年的时间,整座帝宫的人皆知绝对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便是惹恼七皇子岚月,得罪了那个小主,宁可抱怨自己自作自受,也不得在事后生起报复之念。 就在千风苦着脸想同诺安苦怨几句,“吱呀”一声,御书房门打开。 “陛下万岁。”千风把肚子里刚冒出来的苦水全数咽回。 “嗯,回寝殿。”东方璟的语气淡漠,令千风和诺安心里琢磨不准,只好撇去心思紧随东方璟修身后。 东方璟修在听到诺安的话时就已站在御书房门口,只是把伸去开门的手又收回。自从他发现自己对岚月会生出欲念,对岚月的亲昵宠爱虽有增无减,却夹杂了几分异样的情愫。这异样的情愫让东方璟修有时想进一步去了解,有时却又退后好大一步去逃避。本打算不回寝殿的东方璟修在听到千风道明岚月在闹脾气时,身体的行动比理智还要快速,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已然打开御书房门。 ****** “殿下,陛下就快回来了,莫气莫气。”千花心中祈求陛下赶紧回殿,她已是说破了嘴皮,绞尽了脑汁也没哄成岚月不再闹脾气,反而更有越发严重的趋势。 岚月现在只着月白底衣,如今是十二月的天,虽今年的冬日还未下过雪。冷空气却比往年要寒上许多,千花现下就处在想破脑袋变着法子让岚月回龙塌上歇息,寝殿里固然暖气升腾,稍微动动也不觉得冷,但岚月毕竟是孩童,千花是打死都不愿岚月染上风寒。 岚月冷哼不理会千花,正准备把身上仅有的里衣扯掉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小手。 “岚儿又不乖了,是在生何气,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东方璟修又是恼又是心疼的抱起岚月回龙塌,拉过被褥围着岚月而裹,令岚月只能乖乖坐在龙塌上。 岚月撇嘴,“父皇为何不抱我?”东方璟修的举动完全在岚月的意料之外,这种时候东方璟修不是应该抱着他,哄着他么?现下拿被褥裹住他是什么意思?! 岚月这句怨言带着几许撒娇的意味,顿时让才平复异乱心绪的东方璟修再次躁乱起来。 “父皇刚从御书房过来,身上冷。”言罢,东方璟修起身命千花褪去紫蟒便服。 只剩明黄里衣的东方璟修坐回龙塌,连着被褥把岚月搂进怀里。“现在岚儿该告诉父皇是在为何闹脾气。”东方璟修把被褥调整一下,整张被褥把二人裹在其中。 贴近东方璟修的岚月脸上溢出满足之感,他也不知为何两年来越来越黏腻东方璟修。“父皇,我不要去太学院,听千花说那是用来皇子念书的地方,我为何要去?”岚月一直在愁这个问题,虽经常在帝宫各处玩耍,却极少见到那些皇子们。况且他何须去太学院念书? “岚儿为何不愿,你已五岁,到了念书之龄。” 岚月立即蹙眉,抬头扬着倔犟却又强势的小脸。“本殿说不去便不去,父皇何时觉得本殿要向人族学习!?” 第五十五章: 太学院 内室里明明暖如春色,却因岚月一句恼意的言辞而逐渐冷却。 诺安同千风、千花一干人等顺应形势立即退离内室,这种时候他们切勿在场。 东方璟修与岚月对峙,最后还是东方璟修先败下阵,心中喟叹。“岚儿,身为皇子都应进太学院念书,对你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父皇知晓你想说你并非人族,可岚儿如此说,是觉得父皇这个人族也不配做你的父皇么?” 东方璟修的最后一句可谓是戳到了岚月的软肋,他放下倔犟又强势的神情。小嘴微微厥起,低头埋进东方璟修胸膛。“父皇,你明知我没那个意思,父皇是故意气我。”岚月的声音有些闷郁,心中又有几分不甘。 才两年的时间,他竟对这个人族生出许多贪恋!? “你呀,生来便是让父皇烦恼的。”东方璟修轻轻把岚月推离胸膛,在岚月额间轻吻。“父皇何时气过岚儿,倒是岚儿给父皇增添麻烦,要是等父皇老了,看谁还纵容你为所欲为。” “父皇……” “好了,父皇允你,你明天去太学院见见太傅,若真不愿念,回来便是。”东方璟修早知岚月不肯去太学院,依着岚月的性子,太学院那种沉静又约束的地方肯定会不适意。要不是凤西烟昨日吵着他,东方璟修比岚月都更不愿他去太学院。 “真的?”岚月墨色的眸子里带着疑惑,美丽的瞳色让东方璟修禁不住在岚月眼睑上缀上一吻。 “父皇何曾骗过岚儿?”东方璟修失笑的抚摸岚月长了不少的黑发。 岚月垂眸,生出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有,那寒冰掌的事我虽不追究,但父皇给我的解释未免太过敷衍了。”说起东方璟修何曾有骗过岚月,岚月还真想不出什么事?正巧让他抓住两年前这个把柄。他可清楚的记得,东方璟修在居云城时就答应过他回宫便把寒冰掌的事解释清楚,结果却只是随随便便敷衍了事。若不是岚月与瞳玩上了瘾,他才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东方璟修,现在倒是东方璟修要重提旧事,岚月这次非得弄清不可。 东方璟修没想到岚月会把此事提出,脸上尽显尴尬。“岚儿,此事父皇……” “别想再敷衍我,父皇。”相对起两年前,岚月已长高一点,他攀上东方璟修的双肩。 面对猛然与自己如此接近的东方璟修有瞬间错愕,错愕到以为岚月已成年,能同他…… 又乱想!东方璟璟修赶紧甩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东方璟修正要开口说话,舌苔竟传来柔嫩且涩意的触感,这种感觉是…… “岚儿!”东方璟修一把扯开与自己唇齿相依的岚月。 顿时被扯开的岚月不满东方璟修的举动,微蹙起眉。“父皇,为何推开我?不是父皇想要么?虽然我暂时不能与父皇媾和,但亲吻这事还是能做的。”岚月不明,他明明好几次从东方璟修的眼中看出他对他的欲念,东方璟修为何要忍?现下又为何扯开他? 听完岚月的疑问加听似理解的言辞,东方璟修有股想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这是他第几次在岚儿面前泄露那种情绪了,两年来,连东方璟修自己都要数不清。 “是父皇不对,岚儿以后莫要再有此种举动,这样会让父皇吓着。”东方璟修平复好情绪,他既想让岚月明白他们是父子,又不想让岚月明白此事父子并非不能做。东方璟修不是畏首畏尾,犹豫不决的人,只是他和岚月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时机,还需要等待的时间。 岚月蹙着眉,盯着东方璟修变换来变换去的眼色,最后决定不再深究。 果然他与人族之间的理解能力还有很大的差距。 ****** 太学院处南偏东,占地偏广的太学院里有五位太傅,分别是李言太傅、木理太傅、宋禀太傅、岑寂太傅和赵子瑜太傅。其中李言、木理、宋禀都已居五旬之龄,任官三十载,因东方璟修念在其三位在朝为官廉洁奉公这才特例提为太傅,教导皇子。而岑寂和赵子瑜且正满而立之年,他们二人倒是稀奇,东方璟修封的太学御史不做,非得做这苦差活。 太傅看似清闲自在,只负责教导皇子。孰不知,这伯乐也得遇上好马那才叫千里马。 就如现在,李言觉得自己一定会减十年寿命,若非如此,他怎得有精神同岚月贫嘴。 “你你你,身为皇子竟不知宫中礼仪,也不尊师重道,真是气煞老夫,岂有此理!”李言仰着脖子对坐在灵虎背上的岚月吹胡子瞪眼,他任太傅以来,除了二皇子东方启明是个专爱调皮捣蛋的主,其他皇子皆是深得他心,现如今没想到七皇子比二皇子还要技高一筹。 竟还把两年前雪国送予陛下的灵虎骑来太学院,这成何体统!? “哼,本殿劝你不要在瞳面前乱生怒意,否则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岚月冷哼,伸手拍拍灵虎的脖颈,灵虎立即乖顺的屈下腿,伏趴在地上的灵虎哪还有身为一只虎的威严,此时的模样便是用温顺的猫咪来形容也不为过。 千花上前扶着岚月从虎背上下地,落地后的岚月扬着好奇的墨眸四处张望。 “千花,本殿不喜欢这里,能不能回去?”岚月最厌恶这种约束的气息,这太学院处处都隐藏着一股束缚的氛围,没半点洒脱之意。 岚月这一问,愁苦了千花,陛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殿下见过其他皇子后才可遵他的意思。“殿下,这外面当然看不出什么,不如先进里面去看看再作决定。” 岚月瞥了千花一眼,随后迈着步子进那所谓的学堂。 第五十六章: 六个哥 学堂摆有十二张椅案,太傅居于上位首座,当岚月踏进学堂,无论是正折卷而立的太傅,还是坐而执书的皇子们都均停下该有的动作。 “七弟!是七弟,他真的来了。”二皇子东方启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是最先跳脚的一个,直接扔掉手里的书卷,跑到岚月面前。“七弟,你真来啦,我是你二哥东方启明。”东方启明想过不下十百来种方式跟岚月说话,只是没想到现在说上话了,自己却变得有些扭捏。 “东方启明,给我回座位去,还敢跳脚,等会看我不用戒尺抽你十鞭子。”赵子瑜是个火爆脾气,他当初肯定是头脑发热了才跑来教皇子,依他的性子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学堂里教人念书,那可谓是奇迹。偏生他教的还是之乎者也,那更是奇迹中的神迹。 东方启明回头给赵子瑜扮了个鬼脸,“赵太傅,我七弟来了就不能高兴下?你说说,你这个当太傅,当先生做的是什么样子?有新学生来你就不会招呼招呼先,真不明白你为何会与岑太傅差那么多,明明你比他还大上那么两三岁,怎得就没岑太傅谦和?” 东方启明无意间的话狠狠的戳到了赵子瑜的痛处,他立马从书案上抄起戒尺。“你个小兔崽子竟如此在学堂里大声嚷嚷,毫无律纪。再加上藐视先生这罪,不抽你二十鞭子我就不姓赵了。”赵子瑜火气一上来那就只有岑寂治得了他,连李、木、宋三位太傅都要避而远之。 “哎呀,我好怕呀。”东方启明立即做抱头佝身状,惹得赵子瑜停下手中戒尺正要暗自得意一番时,东方启明立即站正身体。“就知道你会来这招,赵太傅这招呢你哄哄两年前的我也就罢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你就多省着点力气教你的之乎者也吧。”东方启明拉过岚月的手,语气瞬时变得温和轻柔。“七弟,二哥旁边正好有空位,你就坐二哥旁边吧?” 岚月也没回话,任由东方启明拉他去座位,看来此间太学院也并非如外表般约制。 待岚月入座之后环顾学堂四周,最后才注意起他所谓的六个哥哥!? 十二张椅案分三列,一列四座,椅案与椅案之间距离三尺,他们坐的却并非整齐。 “千花,你回去告之父皇,本殿在这待上两三天也不错,瞳就留在院子里。”岚月眸底闪过戏谑,他的六位哥哥现在都是用着什么眼神看他,这让岚月对此有了极大的兴趣。反正在宫中各种都该玩腻了,来来回回也就是戏弄小言子他们,平白无故多出许些可以供他娱兴的人,岚月倒是很乐意看看太学院里会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千花一听岚月要在太学院里念书,心里头可乐开了花。“奴婢知道了,奴婢午时便来接殿下。”千花赶紧回应然后离开,至于瞳,即便岚月不吩咐,千花也没那个胆能拉着瞳回殿。 “七弟,你是骑着灵虎来的?” 岚月随手翻了两页案上的书卷,“它不会乱伤人,倒是你,同他是双生子么?”岚月的记性又不差,他早前就见过东方莲渊,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个长得模样相同的东方启明。 “那是莲渊,与我是一胞所出,七弟难道不知?”东方启明有错愕也有失落,他这个七弟似乎不太喜欢他,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们。若然,他们明明两年前都在寿宴上,虽岚月当时一直被父皇拥着,但也应是记得啊?。 岚月轻笑,“本殿为何要知?” “可我们在父皇的寿宴上见过的,虽然你只在两年前的寿宴上出现过。” “是么,不如本殿还是重新作番认识,以免今后被忘。”岚月暗自嗤笑,东方璟修对千花的叮嘱他怎会不知?既然是东方璟修所愿,那他也未尝不可遵从。只不过是认识自家兄弟,也无需做些扭捏之举。 东方启明闻言脸上立扫刚才显露出的点点阴霾,“嗯,我们先从大哥开始好了,都是父皇把你保护的太严实,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想见你一面都难。”东方启明嘴里说着埋怨的言辞,脸上却是欣喜愉悦的神情。东方启明望向四皇子的位子,用眉眼挑了挑以示得意。 四皇子东方天晓自然懂东方启明眼中的意思,暗自磨牙决定此仇非得报! “七弟好,又见面了,我是大哥东方玄云还记得么?”东方玄云身为太子,身上自是有股子沉着稳重的气息,现下已十岁的他却又不失几分应有的凛冽。 岚月嘴角一挑,两年前还不觉得,现在看来东方玄云倒是越发的像足了东方璟修。 “七弟好,我是三哥东方莲渊,可不能把三哥和二哥弄错了哦。”九岁的东方莲渊从小就是个温柔的主,对人谦和,笑而淡雅,比起双生子的东方启明,简直就是极大的反差。 东方启明直接略过了四皇子东方天晓和五皇子东方若凛,把岚月带到六皇子东方际宇面前。“七弟,这是你六哥,他是个超级爱哭鬼,七弟可要多照顾着点。”六位皇子中,东方启明与东方际宇的感情最好,东方启明从小就护着宠着东方际宇的事宫内众人皆知,就连为一胞所出的东方莲渊也都没享受过东方启明的特殊待遇。 “二哥,我才不是爱哭鬼,我已经七岁了。还有二哥怎么能叫七弟多照顾着我,应该是我多照顾七弟才对。”东方际宇不满的鼓着的脸,他已经很久没哭了。“七弟你别听二哥的,他就爱瞎闹腾,以后我,我会好好照顾七弟的。”东方际宇脸颊泛红,第一次与七弟这么近,心里自是高兴,每每能见着七弟也是从老远处匆匆偷看上一眼。 岚月勾着笑,果然他的哥哥们都纯真的很。“那,他们呢?” 第五十七章: 学武 “他们?”东方启明转头见一前一后坐的东方天晓、东方若凛,心里突然别扭起来。 “嗯?你不打算让本殿认识他们么?” “七弟,二哥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东方启明真不知如何开口,东方天晓和东方若凛是颜妃的皇子,早在如颜宫失火之后,众人皆知颜妃那日在如颜宫蓄意纵火以伤害七皇子。东方启明也知那件事情不能牵连于颜妃的皇子,他就是怕岚月会有所芥蒂。 岚月有些不耐烦,“你不说便罢了,本殿不愿听你在这罗嗦!” “哎七弟,不是二哥不愿说,好啦二哥告诉你,前面的是东方天晓,后面的是东方若凛。他们是颜妃所出,所以二哥才不知该如何告诉你,你莫生二哥的气。”东方启明一把抓住岚月的小胳膊,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颜妃的?”岚月眨着墨眸打量东方天晓和东方若凛,细看之下他们二人同颜妃倒有几分相像。忆起那个女人,岚月心情瞬间变糟,连原本只是打量的神色也变成厌恶。“哼,那个女人妄想害死本殿,真是不知好歹!”岚月甩开东方启明的同时听到一阵狂躁的虎啸。 “瞳!?” 岚月一听到瞳的吼声,立即跑出学堂。东方启明虽不明状况,却听到虎啸跟着岚月跑出学堂,随后东方玄云、东方莲渊、东方际宇也随即跟上。 岚月刚到院里,就见一人在与瞳对峙,那人浑身散发危险气息,而瞳也做出全副攻击状态。“你是什么人?!”岚月上前站在瞳的面前,他着实有些恼怒,瞳的脾性他了解的很。瞳绝不会主动伤人,除非是他人想伤害它。 身着青衣的男子敛回一半的气势,“原来是七殿下,此灵虎方才不知怎得伤了宋太傅,岑寂只是适意拦下。岑寂绝无要伤灵虎之念,且不说此灵虎是雪国送上的珍兽,单是世间如此具灵性的虎种,岑寂也不敢妄动杀念。”岑寂在两年前的寿宴上见过岚月,那晚身着绯红锦衣的岚月煞时迷人,在他收服灵虎后,更是成了别人口中神乎奇迹的存在。 “岑寂?”听着有点耳熟,岚月伸手抚着瞳的毛发,示意它冷静下来。 “岑太傅!”随后而来的东方启明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岑寂惹的灵虎发出虎啸。 岑寂一见是东方启明他们,剩余的另一半气势全然收回,刹时间变成温温儒雅的先生。“二殿下,怎得不在学堂跑来院里?”岑寂说是谦和,对哪位皇子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却又在称呼上带着疏离。 东方启明最不满的便是这点,岑寂什么都好,唯独在称呼这点上不能跟赵子瑜相比。“岑太傅你怎么在这?方才那声虎啸是你引起的?”东方启明话刚说完,东方玄云、东方莲渊、东方际宇也相继随到,见岑寂在,便是作揖一礼。“岑太傅。” 岑寂依旧保持谦和的笑容,颔首。“太子殿下、三殿下、六殿下怎得都出来了?”疑问刚出口,岑寂见他们都往岚月身边走去便了然。“怕是虎啸把你们引出来的,太子殿下,此事只是误会,岑寂已于七殿下说清。” “岑太傅怎与灵虎发生冲突?”东方玄云直问重点,即便是误会也该有个缘由。 岑寂正要开口,在树荫下悠悠转醒的的宋禀正好把岑寂与太子们的对话听得清楚,他立时起身走到岑寂身边。“误会误会,太子殿下,都是老夫的错。老夫方才见灵虎趴在地上憩息,一时心生好奇便想去摸摸它的毛发。太子殿下也知晓老夫那点好奇的性子,结果灵虎突然一睁眼就把老夫给吓晕了。兴许是岑太傅正巧路过看见,误以为是灵虎伤的我这才会与灵虎之间发生冲突。” “原是这样,误会解开便好,七弟你……” “你会武功?”岚月根本没注意东方启明他们的动作,早在安抚瞳的时候就跟瞳聊起岑寂此人。岚月可不会忘方才岑寂身上散发的凛冽气势,东方璟修说过苍溟不会有人能有他这般的能力,只有深不可测的武学之力。 “七殿下想学?”岑寂倒没想到岚月会有此一问,继而反问。 岚月轻笑,“你只需回答本殿强或不强。” 岑寂倏然一收谦和之表,所有的凛冽顿时散开。“很强。” 岑寂的举动和回答甚得岚月心,岚月嘴角缓缓勾起笑意。“本殿记住你了,岑寂。”言罢,岚月示意瞳趴伏在地,自己熟练的爬上瞳的虎背离开太学院。 ****** “岚儿,朕听闻你又在太学院胡闹了一番?”东方璟修话刚说完,一个矮小身影便向他袭来。东方璟修惯性的接住岚月,搂入怀里。“岚儿今日可是高兴了?” 岚月撇撇嘴,“父皇,你就不能不听那些闲言碎语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决定……” “决定什么?”东方璟修失笑,岚月竟把暗卫的回报当成是闲言碎语!? “父皇,我去学武,跟那个岑寂学武。” “岑寂?为何想跟他学武?”东方璟修没记错的话,他的岚儿最不屑的便是学人族。 岚月趴在东方璟修的身上,下巴枕着东方璟修的肩。“父皇,若不是你非得要我答应不轻易使用魔力,我也不会作此想法。我可不是能随意任人欺凌的,父皇又不让我用魔力,我这才想学武,会武总不是违反与父皇的约定了?” 岚月这番话说得句句有理,令东方璟修暂时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岚儿,习武很苦。” “无碍,父皇难道认为我吃不得苦?” “既岚儿已决定,父皇自是无话可说,但若岚儿不愿学了便不要勉强自己。” “嗯,谢谢父皇。”岚月抓准时机,往东方璟修的唇上凑过一吻。嗯!味道果然不错。 第五十八章: 你们,谁上谁下 十日来,岚月每日都骑着瞳准时去太学院,当然他念的不是书,而是学的武。 岑寂满意的看着在武场里已蹲两个半时辰马步的岚月,他虽然惊讶于岚月的悟性高和驾驭力强,但这马步岑寂却非得要岚月蹲上几个时辰,从刚开始的半个时辰到现在的三个时辰。论起马步,此事更是令岑寂满意的地方,岚月从不问他为何要一直蹲马步,也从不抱怨他对他的苛求。岑寂吩咐的,岚月便做,岑寂教的,岚月便学得青出于蓝。 “七位皇子里,唯有太子,三皇子,七皇子最令人期待。”岑寂喃喃自语,脸上露出连他都未察觉出的欣慰之意。 “岑寂,马步蹲完了。”岚月收回马步的姿势,毕竟才五岁,三个时辰的马步已让岚月的双腿感到酸痛不堪。 岑寂回神,目光投向岚月的双腿。“七殿下还能坚持?”岑寂倒没在乎岚月不唤他为太傅的事情,太傅之说也只是个虚衔,从东方璟修下令要他好好教岚月武学开始,他的身份于岚月而言是师,亦是属下。 岚月轻笑冷哼,“三个时辰的马步而已,别用质疑的眼神看本殿。”言罢,岚月走上前。“岑寂,你的能力不止这点,本殿既要你教,那最好用行动来证明本殿没看错人!”岚月嘴角勾着笑,穿着月白锦衣的岚月此时竟透露几分邪佞之意。如此狂傲,莫岚月所属。 岑寂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个五岁的小鬼所震慑,收起自己虚伪的一面。“七殿下,既你已开口,岑寂就不会再手下留情,至于成果那得看看殿下的悟性有多高了!”话刚说完,沉寂在岑寂内心深处的凛冽之气荡然而开,霸道又强势的气息索绕在他周围。 “哼,本殿等的就是这个!” ****** “找到了?在何处?”东方璟修放下手里的奏折,欣喜之意一扫他的疲惫。 “在龙都城西。”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此消息是从天阁而来的情报,找寻了两年的人,竟在龙都!?且不说马泽骁和龙傲飞怎会从边关回到龙都,单是他们回龙都后竟不进宫面见陛下这事就令夜难以费解。 东方璟修的目光陡然冷冽,“龙都城西?” “是,天阁是于今日午时查到的消息,据天阁得到的情报,左相和龙将军在龙都已盘桓三月有余。” “啪”东方璟修拍案而起,“他们好大的胆子,人已在龙都为何不回宫?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藏匿。诺安,立即摆驾出辇,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给朕什么解释!” “是,奴才这就去备驾。”诺安知晓东方璟修定是动气,急步离开御书房。 东方璟修坐下朝夜摆摆手,夜倏然消失于御书房内。 “泽骁,傲飞,你们是在作何打算?”东方璟修对着空荡的御书房自语。 “父皇,马泽骁怎么了?”岚月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让东方璟修愣吓了下。 东方璟修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神情转头,就看见满脸是灰的岚月。“岚儿,发生了何事?怎把脸弄得如此脏?”东方璟修伸手要抱起岚月,却被岚月拒绝。 “父皇,脏。”岚月虽是极度厌恶仰头这个姿势,但身上脏乱不堪的他并不想东方璟修抱,再说因学武而令内衫浸湿不少,黏乎的感觉惹得岚月十分不自在,若再让东方璟修抱着,那岂不是更加难耐。 岚月的简易解释令东方璟修哭笑不得,抱起岚月让他坐于自己膝上。“岚儿下次可不许说这话,父皇不爱听,父皇怎会嫌岚儿脏?”东方璟修轻捏岚月的鼻子,伸手从袖中掏出明黄巾帛为岚月擦拭脏兮兮的小脸蛋。“不是同岑寂习武么?怎得现在就回来了?” 听到岑寂这个名字,岚月的小脏脸上爬起不悦。“父皇,我要武器。” “武器?”东方璟修微微蹙眉,岑寂到底是如何教岚月的,他才五岁怎能用武器?! “嗯,没有武器伤不了岑寂。” “为何要伤他?”东方璟修越发的不解,他对岑寂倒是了解不深。 岚月撇撇嘴,似乎不愿说要伤岑寂的这个原因。“父皇,我不会输,本殿从来不认识输这个字!”岚月最终还是避开东方璟修的问题,只是坚定的告诉他,所属于岚月的骄傲。 东方璟修已习惯岚月所带给他不同的震撼,他的岚儿永远这么光彩夺目。只是,对岚月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产生些不满。“武器这事父皇会安排好,现在父皇要出宫一趟,岚儿要回龙霄……”东方璟修真是败给岚月了,本想要岚月回龙霄殿沐浴休憩,却被岚月一副“我要去”的眼神而没有说出口。罢,谁叫他如此深爱岚月这双深渊般的墨眸。 时至未时,一辆华丽尊贵的马车缓缓驶进位于城西边角处的暗巷里。 “主子,奴才先去探探情况,这处地方太过阴暗,还是小心为上。”诺安提着灯笼实在无法想像暗巷外明明是白日的天,进暗巷之后怎得如夜晚已合暮色。 东方璟修从进暗巷开始眉头就已深锁,他没想到在龙都竟还有这等不见天日的地方。“无碍,天阁的情报不会出错,无需再探,敲门吧。”暗巷里的空气也似从外面偷借进来一般,空气稀薄的令人呼吸难稳,且还带着一股腐变的霉味。 诺安应了声便去敲门却久久不曾得到回应,“主子,会不会是舍内没人?” “不用敲了,直接进去。”东方璟修可不信才过了一个时辰就人去楼空了!? 诺安掌中用力推开已锁上的门,两扇年久失修的木门虽没被轰倒在地,却也是挣扎于壁上垂塌的模样。从外面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屋舍里竟还有个小院子,一口井,一座晾衣的架竿,还有被关在笼里的鸡鸭。 东方璟修对这个农家小院不予置评,抱着岚月直径走向唯一有房门的房间。然而刚靠近房门,房内就传来一阵腻人的呻吟声。东方璟修立马抱着岚月后退,方才房内那么大的声音想必岚月也已听到。东方璟修正要给岚月编纂谎言掩饰那呻吟声,却见岚月露出一副“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的表情。 “简直胡闹,诺安,唤他们出来!” 诺安也是脸上泛着红晕,这两个男人该叫什么事?“左相,龙将军,陛下已至,还不出来接驾!”诺安提着嗓音对房内喊道,却又不能喊得太大声,在暗巷里居住的人倒也不少。 半刻之后,马泽骁和龙傲飞双双急步从房内走出,正准备作揖行礼,却被一句童音而停滞了动作。 “你们,谁上谁下?” 第五十九章: 又是蛊 屋舍小院内出现一副极其诡异的景象,两个正屈身作揖的人僵持动作,俊美邪异的男子抱着一脸好奇的五岁孩童以及嘴巴微微张开惊讶不已的太监。除去作揖那两人,其余三人身上的着装与这个暗淡的屋舍小院十分不符。加之冬日里的寒风透过墙壁缝隙的声音,吹动太监手里的那盏灯笼,不知怎得,太监竟打了一个抖擞。 “诺安你怎么了?”岚月不禁疑惑,他只不过是问了一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 诺安讪讪一笑,“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冷。” “是么?本殿还以为是本殿的问题刺激到你了。”岚月意有所指,自从他知道太监与常人的区别之后,他就对太监有种敬而远之的意愿。就连东方璟修要他在太监房挑选两个适意的太监,他也闹了一番最后是千花千风照顾他,目前能近他身的太监只有诺安和小言子。 诺安抽抽嘴角,“殿下,你……这不是拐着弯说奴才么?” 岚月皱眉,正要回话时就被一阵爽郎又豪情的笑声截断。 “想必这位就是七殿下吧?傲飞常听泽骁提及七殿下,没想到今日一见,泽骁所说的气魄傲飞是没见着,倒是七殿下的这几句话合了傲飞的味口。七殿下想知晓傲飞和泽骁谁上谁下?不如请七殿下猜猜,好让傲飞看看七殿是否如泽骁口中般聪慧。”龙傲飞本是书香世家,却因马泽骁而从了军,在边关待久了,性子倒变得豪迈又随意。 “大胆龙傲飞,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该当何罪!”诺安厉声一喝,曾经诺安识得的龙傲飞可不是这般,那个谦谦而雅,温温识礼的翩翩君子怎变得如此随意!?即便是参了军,龙傲飞在东方璟修面前也会保持自己的风度儒雅,现下却如此,莫不是因为三年都在边关而令他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么? 龙傲飞一收痞气的笑容,恭敬的向东方璟修作揖行礼。“陛下,隔墙有耳,请恕臣的无礼之举。”龙傲飞的声音压得极低也说得极快,在外人看来龙傲飞只是行了个礼,而东方璟修却听得真真切切。 当然,还有窝在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哼,你们谁上谁下这种问题还需本殿回答么?想要得到本殿给的答案,便把那三只蹲在墙角里的臭老鼠抓来用火烤了!”岚月话刚落,小院隔壁就传来几声哀呼,随即,三只老鼠被暗卫扔进小院内。 “你们是什么人?”东方璟修怒意燃升,地上躺着三个着黑衣的男子。 地上的三位男子蒙脸的黑巾已被暗卫去掉,黑巾下只是三张普通的脸,其中一位男子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用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颈,慢慢地瞳孔开始扩大。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发出惨叫,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就好像是在自己屠杀自己一样,而他们的神情却都是面带微笑,与那扩大的瞳孔对比显得十分扭曲。 龙傲飞对这个诡异的死亡面露忧色,“他们,怎会这样?” “鼓声。” “岚儿,你说鼓声?”东方璟修什么也没听到,他对那三个男子的死状已然满腹疑惑。 岚月看着地上缓缓死去的三人,“父皇,是拨浪鼓的鼓声,他们三人怕是中的蛊。” “又是蛊!?”东方璟修未曾舒展过的眉头再次深锁。 “父皇,鼓声停了,但蛊却还在。” “他们已死,体内的蛊必定死了,岚儿为何说蛊还在?”东方璟修虽是疑惑却没有半点质疑岚月的意思,而龙傲飞和马泽骁却是心下一惊,他们所露的微讶神色正中岚月的下怀。 岚月感应的很真切,方才鼓声响起的时候,除了已死的三条蛊,可是还有两条随着鼓声起舞。“龙傲飞,马泽骁,你们过来。” 龙傲飞与马泽骁依言上前,距岚月三步之远。岚月伸出手各自对着一人,掌心面向他们的肚腹正中。龙傲飞、马泽骁正在疑惑之际猛然感到体内一阵寒意,寒意还没消失就再次感到有东西似要破体而出,还不待他们细想要出来的是什么,两条被寒冰所冻的蛊虫浮现在半空中,两人还不敢做何惊讶之举,被冻的蛊虫同寒冰倏然破碎直至消失。 东方璟修面色微沉,“你们居然会中蛊,随朕回宫解释清楚!”东方璟修抱着岚月转身离开小院,他现在的心情比刚才还要糟乱。马泽骁和龙傲飞的武功他再清楚不过,放眼苍溟,能打过他们的人怕是没几个。他们二人中蛊,这只能说明躲在暗中的人十分棘手。 坐上马车的岚月自己摆正姿势,伸手去抚平东方璟修紧皱的眉间。“父皇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气恼。” 岚月的小手非常柔嫩,却因为最近习武而变得有些粗糙。东方璟修恼怒的情绪顿时被心疼所替代,他伸手把抚平他眉间的小手握住,轻轻揉捏。“父皇不气,只是担忧。泽骁与傲飞同父皇是好友,父皇不知是什么人想害他们,又或者是想借他们的手来害父皇。”东方璟修深深凝视岚月的墨眸,心也越发的平静。 “哼,区区人族罢了,本殿还不放在眼里,谁若想害父皇,本殿便让他们承受炼狱之苦!” 听着岚月霸道又笃定的言辞,东方璟修心下不由的一暖。“岚儿,你何时才能长大?”言罢,东方璟修低下头吻上岚月的樱巧粉唇。 他着实难以等待,既有人想要害他,那他东方璟修便要守住眼前之人。 在那之前,他要给予他的岚儿所有的爱,直至他的岚儿也会懂爱的那天。 第六十章: 因由 “父皇,你不是不愿么?”东方璟修只是在岚月的粉唇上轻啄一下便离开,仅是这一下就让岚月足够疑惑。他记得东方璟修从不对他这般,即便是自己送上的亲吻,东方璟修也不予接受,现下是为何? 东方璟修未语,只是把岚月抱的更紧,令岚月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父皇?”别说是刚才的举动,东方璟修现在的举动更令岚月不解。 “岚儿,讨厌父皇这么做吗?”东方璟修双手捧着岚月的小脸,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他低头吻上岚月的额间。东方璟修见岚月摇头以示不讨厌,再度吻上岚月的粉唇。“这样呢?岚儿讨厌么?” 岚月眨着疑惑的墨眸,“父皇,我说过可以亲吻。”岚月眼里的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不满及埋怨。东方璟修竟然质疑他的话,他早前就说过亲吻可以,若要媾和还需等他长大。 “那岚儿认为没有爱的亲吻好么?舒服么?”东方璟修心底有些笑自己太过心急,也许是马泽骁和龙傲飞的事给了他当头棒喝。他怎会忘了知己难求,相爱难守这话,马泽骁二人已是磕碰了几个春秋。难道他也要与岚月错过几许春秋么? 不,他不允,从他发现他爱岚月之后,他的内心一直在嘶吼。 他何惧天下人,又何畏天下人之色,他要的是能与岚月相爱相守。 岚月可不知道东方璟修心里在翻着何等波涛,他只不明东方璟修一味要他理解的爱。“父皇,为何需要爱?彼此都是各取所需,为了解决欲念,从而满足身心的愉悦而已。”不论岚月怎么琢磨都不会给出东方璟修所想要的答案,他的五万年,如东方璟修所说,是孤独的。 东方璟修闻言一震,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苦涩。“岚儿,万事都需要爱,莫忘了父皇曾与你说过什么?没有爱没有真心,人只是具躯空壳而已。”他该如何让岚月明白,爱,是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真心,亦是不可避免的感情。“岚儿,若换作他人像父皇一样对待岚儿,岚儿可愿?” “不要,恶心。”岚月就连想没想,直接告诉东方璟修他的厌恶。 东方璟修深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浮出的笑意渐渐取代苦涩。“岚月为何会觉得恶心,他们只是同父皇一样做了同一件事罢了。”看来他的岚儿并非不懂爱,他的岚儿已经开始懂了,而且他的岚儿会露出这般的反应。 “父皇,你可不可以不要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我是不懂爱但不代表是脑子不好使的孩童。只有我允许的人才能亲近于我,若然谁敢靠近我一步,我便杀了他!”岚月刚提及这个杀字才想起东方璟修不愿他说,只好立即住嘴。 “嗯?怎得不说下去?” 岚月撇撇嘴,头埋进东方璟修的胸膛。“父皇不是不愿听么?而且父皇今日说了很多令我不解也不悦的话。父皇是在犹豫什么?又是在害怕什么?我所认识的东方璟修,是人族之皇,是可以将天下玩弄于股掌间的人族,父皇想做什么便做,不应该是这样的么?你何需顾虑那么多,不管暗处有多少人打着父皇的心思,亦或者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苍溟。岚儿都知,父皇会是最后真正的胜者。所以,父皇,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岚月闷郁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也在东方璟修心里荡起层层波澜。 是啊,他是何时不再果断决绝,好像是在眼里,心里都容下东方岚月这个人开始。 是他错了,他总是把岚月想成一个需要受保护受疼惜的孩童,却不曾想,岚月的本身便是一个王,一个能够不把任何事物都放在眼里的王。“岚儿,父皇爱你。” 东方璟修的爱意扩散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里,久久地才有一个“嗯”回应了他的爱。 ****** 御书房内,除了随东方璟修回宫的马泽骁与龙傲飞,还有易容成马泽骁的易。 “易,马泽骁回府后把所有事务向他交待清楚,再回暗机阁。” “是,属下告退。”易恢复本尊面貌后也同时恢复了身份,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御书房。 “现在不说,是想等着朕来问么?!” “陛下,请恕臣回都不告之罪。”马泽骁、龙傲飞一同跪下,马泽骁的嗓音里带着激动和急切。 东方璟修俊美邪异的脸上此刻冷若冰霜,“要朕恕罪,朕该如何恕!?朕派去多少人力找寻你们的下落,整整两年无半点消息。你们可曾考虑过朕的感受,朕何时把你们当成臣子,一直以来朕都把你们当成是生死挚交的知己、手足。可现在,你们都在给朕做些什么!”东方璟修的情绪很凌乱也很容易流露,他实在不悦马泽骁二人的举动。 “陛下,臣这就向您解释清楚。”马泽骁微垂着头,令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色。但居于他身旁的龙傲飞却知,那是屈辱又愤怒的神情。 马泽骁陈述的很详细却又很简单,毕竟是胜任左相之位的人,他所说的均是重点。“陛下,这就是臣与龙将军两年来所遭遇的事情。臣回龙都并非不想觐见陛下,只奈于身上所中的情蛊,臣和龙将军只有在暗巷里苟活。”马泽骁双手紧握,忆起那非人的两年,双目阖起。 东方璟修听完马泽骁的所述的来龙去脉,对他们二人的恼意也随之烟消云散,只是马泽骁所说的黑衣女子似乎在哪里听过。 “哼,那黑衣女子该不会是一身黑裙,裙摆处绣着奇怪的图案?” “七殿下如何知晓,那女子的打扮正是如此。” 岚月脸色立即满覆不悦,“父皇,你可曾记得失火那次,失火前,那个黑衣女子就出现在如颜宫。当时我被药物所制,只在迷糊间看见那女子黑裙上的古怪图案。” “如颜宫?”东方璟修呢喃这三个字,逐渐陷入沉思。 第六十一章: 微妙关系 “陛下没命你回边关便罢了,你为何要赖在我左相府,自己的屋舍空着做甚?”马泽骁对已赖在左相府四个时辰的龙傲飞生起几丝恼意,同时也是忧心忡忡,他与龙傲飞之间有了那层关系,如此,所谓的知己之味也将越发的变质。 龙傲飞照旧满脸笑容,从偏桌上端起茶杯。“不是你请我来喝茶的么?” “莫要强词夺理,分明是你说要来左相府商讨那黑衣女子的事,可你到了左相府却闭口不提,只是坐在这里品茗,一坐还坐了四个时辰!”马泽骁每次说话之时都避开龙傲飞直视过来的眼睛,他与龙傲飞纠缠在一起两年,却始终无人先跨出那一步鸿沟之渠。 龙傲飞敛回那抹爱慕之色,手拨弄着杯盖,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碰着杯沿,发出瓷与瓷摩擦的轻铃。“泽骁,纠缠的两年加上守候的三年,这五年还不够么?你何必要把自己死死的锁在心里,你明明不想这么说,不想与我冷眼相对,更不愿我们形同陌路不是吗?”龙傲飞最后三个字说得很低弱,低到近似呢喃也似自语,还带着嘲笑。 “五年?”马泽骁眼底露出苦色,“若你能用五年换回木晴该有多好?” “不可能,泽骁,我不会用我对你五年的守候眷恋去换一个要与我抢你的女人!”听到木晴二字的龙傲飞已然失态,手中杯盖震碎了茶杯,而杯盖却完好无损。刚换上的热茶缓缓流过龙傲飞的手掌,紧捏的碎片割裂龙傲飞的掌心。茶混着血一点一滴落在地面上,却又同时刺痛了马泽骁的双眼,那血与黄褐色的茶水渗进的是他的心,碎片犹如是在割他心上的肉。 马泽骁敛目,掩尽满腹心伤。“傲飞,我们……只能如此,若然,我有愧于木晴。” “泽骁,那个女人已经……” “回去!”马泽骁知道龙傲飞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不愿再听到那件事情。 “泽骁,我……”龙傲飞激动起身,最终只余无奈。“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待龙傲飞离开左相府后,马泽骁才收起全身的刺跌坐在椅上,阖起目神情徒伤。 ****** “阮木晴?”岚月倚靠在梅树上,那个曾可以容他休憩的小洞现下只能半倚而坐了。 东方璟修翻过一本奏折,平铺在案,执起起狼笔沾上墨砚里的朱赤墨批阅。“她的哥哥曾是马泽骁的麾下五路军中先锋,名唤阮木阳,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为救马泽骁而牺牲。阮木阳临终的嘱托便是希望马泽骁照顾好阮木晴,马泽骁自是重情重义,阮木阳又为他而死。所以他便一直照顾阮木晴,只是这照顾来照顾去,竟让阮木晴对马泽骁心生爱慕之意,马泽骁当时只想能给阮木晴幸福,殊不知阮木晴所要的幸福是能与相爱之人相守相惜。”东方璟修说到此无奈的叹息,之后的种种悲剧该算是因谁而起? 世人周周转转,终是逃不过一个爱,一份情。 岚月睁开微阖的墨眸,墨色的眸子看着一缕缕进入体内的银色月华。“父皇,马泽骁与龙傲飞是相爱的么?”话出口时,岚月才知他问的是何问题,他怎会有如此疑惑? 东方璟修执着狼笔的手一顿,绯红色的朱赤墨滴落在奏折上,一点一点晕染而开。 东方璟修放下狼笔,摆手挥退候在一旁的诺安。站起身,转过面对岚月。“岚儿,你可知你有此疑问,父皇有多欣喜。” “父皇为何欣喜?” 东方璟修非常想把岚月紧搂在怀,却知岚月在吸取月华不得不收起这份心思。“因为岚儿问了父皇相爱二字。”岚月兴许不知,可东方璟修知晓,岚月终有一天会明白,懂爱的岚月才是完整的岚月,他才能让岚月体会所谓彼此相爱之间的愉悦,而并非单纯的满欲。 “不知为何就问了,而且,他们二人看彼此的眼神就如父皇看我时的眼神。” “哦?那你知父皇是用哪种眼神看得你。”东方璟修放轻语气,以降低自己深心的激动。 东方璟修的这个问题令岚月不由蹙眉,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形容。“父皇说爱我时用的便是那种眼神,他们二人看向彼此时也有那种眼神,只是不明显。”岚月思来想去也只有想起在马车里的那段情景,东方璟修说爱时的那个模样,那种眼神。 “岚儿果然心细如尘,父皇若不是早知晓,怕是也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东方璟修更近一步靠近梅树,斜靠在梅树干上拉近与岚月的距离。 “这么说,他们确实相爱?” “嗯,是傲飞先爱上泽骁,但也因阮木晴,他们变得相憎,相恨,相离。”东方璟修忆起那年,也是在冬日,那年的天祁大雪纷飞。龙都被白雪覆盖,一处屋舍却是张灯结彩,红绸喜笼为白茫茫的龙都增添别样的流光溢彩。 但也在同时,血,浸染了一切,玷污了那番白雪美景。 “父皇,父皇?” “嗯?” 岚月默念咒语,切断月华。“父皇方才在想什么,那样的神情似乎是在追悔。” 东方璟修敛去那抹令岚月不解的神情,见月华已被阻断,伸手将岚月搂入怀中。“岚儿,无论今后发生何事,都要相信于父皇,信任父皇绝不会做伤你之事。” 岚月看着东方璟修许久未有言语,久到东方璟修逐渐露出不安神情。 “父皇,我一直在信你。”言罢,凑近东方璟修的薄唇吻入。 第六十二章: 试探 付敏芝略黑的面容涨红,他伸手指着与他驳话的龙傲飞。“你……气煞老夫,龙将军,咱们同是在朝为官,在陛下面前你不知收敛竟还反驳老夫,你该当何罪!” “右相,你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傲飞不知哪里做得不合右相心意?”龙傲飞今天一上金龙殿就成了殿中为之议论的人物,镇守边关第一大将龙傲飞竟自行回都?这件事情惹来朝堂非议不断,直到右相把此事与龙傲飞发生口角之争。 付敏芝拂袖,不再理会龙傲飞。“陛下,龙将军私自回都之事绝不能轻饶。” 东方璟修从龙傲飞进金龙殿之后未发一语,半眯着眼睛似在悠闲的看这场闹剧。“右相可真是比朕还心急,朕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看来右相对龙将军有诸多不满啊?”东方璟修倏然睁开微阖的双目,其寒冽神色不由得让付敏芝暗自心虚。 “陛下莫要误会,臣对龙将军并无不满之处,龙将军身为天祁大将,屦立战功,臣怎敢对龙将军有所不满。只是龙将军此次无故回都,实有不妥,边关乃属天祁最大的防线,没有龙将军镇守,臣怕……” “啪!”拍响在龙案上的声音唤回了付敏芝,阻断了不经意说出口的言辞, 东方璟修忽略龙案上溅出些许的的茶水,“右相,你方才那番说辞,朕就当你只是一时糊涂。龙将军回都是受朕的密旨而行,朕未开口言明,就是要看看你们在这种时候能做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东方璟修话刚落,殿内人皆惊,莫不是陛下故意试探他们? “没话说?那就该朕说了。”东方璟修目光锐利的扫过右相直至六部尚书陈列明。“尚书,龙都构范属谁的管辖之内?户籍登册又是谁在造?”东方璟修这句明知故问令陈列明冷汗涔涔,这龙都在帝皇脚下,陛下岂能不知? 陈列明站出官列,作揖。“回陛下,乃属工部和户部。” 工部待郎和户部待郎互相对看一眼,完全不知他们是做了何事惹恼了陛下。 “城西十五巷边角有处暗巷,那里正是应了暗无天日这四个字,不知尚书和工部侍郎要给朕什么解释?!”东方璟修语气凛冽,面色黑沉。“还有户部侍郎,你又要给朕作何解释,暗巷里居住多少人,又是什么人,你知道么!”东方璟修一拍龙案,怒气已渲染整座金龙殿。 陈列明微低的头在此时只能更垂下去,而工部侍郎和户部侍郎均出列双膝跪地。 “陛下,龙都非城西一处有暗巷,城东,城南,城北皆有。”在众人紧张于东方璟修的盛怒之下时,一道清亮的嗓音打破这股氛围。 然而,他所说的言辞却更令众人提起心胆,大气也不敢喘出一个。 “傅雪嵘,你属礼部侍郎,暗巷之事你怎会知晓?”出乎众人意料,东方璟修并未即刻动怒。 傅雪嵘站出官列,深红色的官袍在他身上,倒是掩去不少儒雅之气,现下看着倒是英姿挺拔。“回陛下,臣担礼部侍郎之位已有两年,因臣对龙都并不熟悉,所以在两年前便查看了龙都的版图。臣循着版图所式,在这两年间找到了不少好地方,只是在这两年间就发现了龙都城四向均有暗巷,而版图上却没有此方标明。” “大胆礼部侍郎,既已发现为何不报!” 傅雪嵘并未下跪,依旧保持方才动作。“回陛下,臣属礼部,这事如若工部不愿上报,臣又岂能掺合一脚。想来陛下也知,版图上不存在的地方,若是被臣给挑出来,怕会引起某些人的不忿,来个……。”傅雪嵘突然直身,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再恢复微躬作揖。 东方璟修还未来得及恼怒傅雪嵘的举动,付敏芝却是先了一步。“好个礼部侍郎,竟敢在陛下面前不安分,发现版图异样也不禀报,理由只是为了保得小命,如此贪生怕死怎能在朝为官,又怎能为陛下分忧效忠!?” “右相这火气怎得如此大?陛下还未发话,右相就先急了起来。就好似右相怕礼部侍郎说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莫不是这事情牵连到右相,所以右相才妄顾仪态?”龙傲飞居于左相身后,他与马泽骁一直在观察付敏芝,这一观察,还真让他们发现些蛛丝马迹。 付敏芝微愣,也顾不得龙傲飞说的什么,立即回身向东方璟修作揖。“陛下,臣只是一时心急,龙都版图向来由工部保管,非得陛下应允均不能私自阅览。礼部侍郎却看过龙都版图,其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付敏芝暗骂自己今日怎不定性。 “依右相之言,礼部侍郎偷看龙都版图是有居心?”东方璟修挑眉,付敏芝可真敢说。 “有没有居心臣不敢妄下断论,但别有他意臣就不得而知了。” 东方璟修沉默不语,朝堂众人也不知陛下心思,金龙殿内再次陷入凝滞的气息中。 “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处理暗巷之事,至于礼部侍郎偷看版图之事不如延后再议?”马泽骁向前一步,微躬作揖。暗巷中的生活他马泽骁再知不过,虽仅是在那里落脚三月有余,却是生平并未涉足过的领域。 东方璟修敛眼再睁开,怒意已消大半。“尚书,暗巷之事由你处理,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三个月后再让朕看见不存于版图上的地方存在,你知道该如何。” “是,臣遵旨。” 第六十三章: 端倪 寒风呼啸萧条,残卷而过几缕树叶,凌厉掠过空旷上空。 与外面寒风冷冽不同,御书房内早已燃起暖炉,角落各处暖意升腾。 “陛下,不出您所料,右相确有嫌疑。”马汉骁,龙傲飞,傅雪嵘均在御书房。 东方璟修目光微沉,手轻轻抚着膝上人的黑发。“若是心中无愧便不会像今日这般,有失分寸。”东方璟修低头看坐在膝上的岚月,嘴角勾起骄傲笑意,若不是有见岚儿相助,付敏芝这个老狐狸怎会如此快露出马脚。 龙傲飞无意间看到东方璟修对着岚月的神情,心下猛然大惊,却又急快的压下自己刚涌上来的猜心。“陛下,右相早朝失态,却是可以用护国心切四字掩去。证据显然不足,况且,臣无法肯定黑衣女子与右相之间有所瓜葛。” “嗯?无法肯定?”东方璟修放下抚摸岚月黑发的手,眼神直对龙傲飞。“龙将军何时变得畏首畏尾了,朕记得当初朕想要对那人卸下心防的时候。龙将军与朕说过一句话,如今,龙将军可还记得那句话是什么?” 龙傲飞微愣,他没想到东方璟修会问此问题。侧头看向马泽骁,正巧对上马泽骁看他的眼色,那种陷入回忆,痛苦又欣喜的纠结神色。“是,臣记得。永远不要被外表所蒙蔽,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绝对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说到这里东傲飞再次抬过眼望向马泽骁,却见马泽骁已敛回方才所露之色。“臣当初之所以有此一说,只是不想令陛下动摇已下好的决心,也所幸陛下肯听臣谏言,若然,臣实不敢想那次的后果。” 提及当年事,东方璟修露出些许欣慰之色。“是啊,朕也亏有你和左相二人才能渡过重重难关,这天祁的江山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可是这次,朕不喜欢龙将军的无法肯定,如若你现在也会动摇自己最初开始的猜想,那么朕把你当初谏言予朕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 “陛下……” “不必多言,付敏芝身上既然会有同黑衣女子身上一样的香味,那就足以证明他与黑衣女子有所接触,而且是在短时间内。”在东方璟修还只是太子之时,付敏芝所露的野心就不容小觑,他早在东方璟修身边安了一颗棋子。东方璟修本以为这颗棋子能随时可弃,却没想到付敏芝才是盘上之棋。“颜妃这种事朕不愿再见第二次,傅雪嵘,你和王易严密监视付敏芝的一举一动。一有异状,马上通知朕,不得擅自行动!” “是,臣遵旨。”傅雪嵘作揖领命。 “至于你们二人,朕需要你们再演一场戏。”东方璟修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傲意。 马泽骁同龙傲飞难得相视而看,均为不解。“戏?” ****** “父皇,这颗陨星你都看了两年了,还不腻?”刚沐浴完回来的岚月一踏进内室便见满室的星斗,东方璟修坐在塌头手里把玩着一颗散发深蓝色泽的圆润琉珠。 东方璟修把琉珠放在塌边,伸手抱起岚月上塌。“岚儿似又重了几分?” 刚窝进东方璟修怀里的岚月横眉冷眼,“怎得?父皇嫌弃?” “父皇怎敢嫌弃?父皇能有岚儿,实乃父皇之幸。”东方璟修单手环过岚月的腰际,只值五岁的岚月腰上本应像三岁时肉软好捏,却因习武之后逐渐不再软捏。“岚儿习武可苦?” “不苦,这是为了父皇,所以不苦。”岚月转身趴在东方璟修胸膛上,目光投向塌边的琉珠。在昏暗无烛的内室里,这颗深蓝的琉珠在静谧的屋内灼耀它独有的璀璨。“父皇为何如此喜欢陨星,明明岚儿只送过你这一件寿礼。” 东方璟修顺势抚着岚月过肩的黑发,“岚儿既知是这是唯一一件,父皇又怎不好好珍惜?”说起陨星,东方璟修就止不住内心的欣喜以及脸上无限愿意去溺爱岚月的神情。 陨星正是两年前岚月送东方璟修的特别寿礼,琉珠是岚月由水素所化而成,再集日月二华之力收取夜空星缀之光进入琉珠,这般才能造成屋内熄去烛火,却是满屋星斗的景象。只是岚月当时腻上灵虎,五日之后才想起他特意做的寿礼还未送出,岚月第一次怀着满是歉意的小脸把寿礼给了东方璟修。却异常记得东方璟修收到寿礼时的那种神情,想必岚月永世不会忘记。相同的,东方璟修也不会忘记这颗他生平最爱的寿礼。 “父皇,我不明白。” “不明白?” 岚月转回身,背靠东方璟修胸膛。“马泽骁和龙傲飞是相爱的,但他们却不像相爱之人。” “哦?为何不像?”东方璟修眉眼微挑,他当然知晓马泽骁与龙傲飞未有开果之势。 “我也不知,我确实感应到他们各自对彼此的情意很深,然表面却形同陌路。”岚月着实不明马泽骁二人之间的扭捏,在他所认知的领域里,爱就是负累。这非他一人如此作想,其它种族的统领者均是同一种想法,欲和情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各取所需的存在。 东方璟修转过岚月的身子,低头。深褪色的眼眸凝视岚月的墨眸,“岚儿,隐忍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不互相伤害。”言罢,吻上岚月美丽的墨眸。 待东方璟修的唇离开岚月的墨眸后,岚月不屑的抬头。“父皇,他们只是胆小!” 第六十四章: 狗急跳墙 “傅雪嵘,你再乱动,我们便分头行动。”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王易虽然用黑巾蒙脸,眼里恼意,却是让傅雪嵘笑得更欢,他敢打赌王易黑巾下的脸色定是羞红了。 傅雪嵘并未把王易的警告放在耳里,反而变本加厉的凑近王易耳廓。“易,长夜漫漫,不如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傅雪嵘轻咬王易耳垂,语气尽足暧昧。 王易侧开别头,“傅雪嵘,你再胡闹以后我便自己行动!”抱怨更多于责骂的语气,令王易不禁耳根泛红。自他与傅雪嵘同住之后,他才发现傅雪嵘根本没个正经。 “别别别,不与你闹腾了。”傅雪嵘可不管王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在这时也决计不敢再惹王易。“易,你莫要担心,陛下若真想派人暗中监视,还用着我们两个么?”傅雪嵘半眯着眼扫视身处的四周,“右相府四周应是布置了不少暗线,我们两个的作用么?兴许就是来闹闹场子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傅雪嵘话还没说话,突然把还处于疑惑状态下的王易按下,同自己压低身子,头被瓦砾遮掩。傅雪嵘一手按住王易的头,自己偷偷抬头看院中景象。 右相府院中,一位身着黑裙,面遮黑巾的女子走在前头,而后面跟着的是…… 衣服和束发皆凌乱的马泽骁与龙傲飞。 他们现在虽被黑布蒙住眼睛,却也能把他们的面色看得一清二楚。龙傲飞此时就正是一脸不悦,摆着张臭脸也不知给谁看?相反,马泽骁倒是满脸通红,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有好戏看了。”傅雪嵘伸手摸摸下巴,眼底里的雀悦之意可见一斑。 王易蹙眉,“那个人不是左相么?另外一个是莫不是你提起的龙傲飞龙将军?!” “嗯,易,走,我们下去听听。”傅雪嵘抓着王易运用内功轻巧的躲开四处巡逻的家仆、护院,随着马泽骁二人循着路迹到一处空旷别院。傅雪嵘四周仔细看了番,发现这里着实是座空院,但眼前的一座屋舍烛光影绰,证明有人在此院,而且还不止一人。 傅雪嵘指指屋顶,以示去上面偷听。王易点头和傅雪嵘轻声蹑脚飞身跃上屋顶,找准屋内他们所在的位置,揭掉两三块瓦砾。而映入他们眼帘的景象没差点让他们出声弃瓦,转身就走。王易看着屋内的情景,脸色红至耳根。反观傅雪嵘倒是悠然的欣赏起来。 “早就知他他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没想到竟还是这一层。”傅雪嵘轻声低喃,语气低到本该只有自己和王易听见,却不料黑衣女子突然抬首,还不待傅雪嵘侧开身,暗器已至。王易伸刀挡过暗器,拉着傅雪嵘急速的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 “怎么了?”一位五旬老人刚从密室走出,就看见抬头望屋顶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回首,冷过五旬老人一眼。“付敏芝,你太不小心了!” 五旬老人还未回黑衣女子的话,便听到细碎呻吟的声音。“尊使大人怎得把他们带过来?这里可是右相府,万一让他们知道,老夫与尊使大人的事岂不……” “你闭嘴就好,说得越多错得越多,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黑衣女子不理会在帷帐后颠鸾倒凤的二人,而是对着付敏芝意有所指,她指的什么?想必付敏芝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付敏芝顿时背脊冒汗,不论是东方璟修还是尊使都能让他感到深恐的惧意。东方璟修贵为天子,在天祁是如神祗般的存在。付敏芝会惧东方璟修那是当之所然,再正常不过的事。偏偏他竟会惧眼前的尊使,尊使的真实身份可是他的…… 付敏芝想到这赶紧打住心思,不该想的万万不可去想。“早朝之事是老夫的过失,还望尊使大人网开一面。”说起早朝时的事情,付敏芝回府之后琢磨了一天也没想出半点头绪,还请了几位大夫为他把脉诊治。按着他以往定性,他绝不会像今日这般乱失方寸,难道真如大夫所说,只因心绪不宁而引起的心浮气躁?以致口不择言,性情不敛? “这不是能不能网开一面的问题,就因你今日的举动,现在本使的计划不得不提前施行。”黑衣女子怒视付敏芝,眉心间形如莲花的美人痣随着怒意变得有些扭曲。 “提前施行?”付敏芝错愕,“先前不是算好了时辰么?若是提前了会不会有所影响?” 黑衣女子横眉冷看付敏芝一眼,“主上料事如神,早知这其中会有所差错,他算的分别是两种时辰,当然用前面那个时辰效果会更好。偏偏这差错没出在别人身上,倒是应验在你身上了。计划提前在五日后亥时,在这期间你若再敢出差错,知道该如何做!” “是是是,老夫明白。”付敏芝赶紧点头哈腰,“尊使大人,这两人要如何处理?” 黑衣女子看向帷帐后的两人,帐帘轻纱,形影约约。“哼,本使给他们催动了情蛊,他们暂时不会对你有所威胁。先让他们留在你府中,人给本使好好看牢了。在时辰到之前绝不能再让他们接触到璟帝,哪怕见一面也不行!” 付敏芝冷汗涔涔,尊使这话让他听着似乎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老夫明白。”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从窗口跃身而出,隐没在漆黑暮色里。 而在床塌上上演攻守战的二人也把大致事情猜到个七七八八,不由的感叹东方璟修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 暗中的人,果然是狗急跳墙了啊!? 第六十五章: 绑架 “时辰?”东方璟修微敛着眼沉思。 岚月坐在东方璟修的怀里,小手执着黑棋,正在琢磨下一步该如何走。 马泽骁、龙傲飞、傅雪嵘、王易四人均在一旁,不予再多言语。他们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在这四面处风的绪语亭里自是不冷,他们并不惊讶于向来宠爱七皇子的陛下竟会带七皇子来此受寒风,七皇子东方岚月的本事,他们虽不清也不解,却有着份信任与恐惧。 “父皇,该你下了。”岚月的黑子刚落定,便唤回处于沉思状态的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从“时辰”二字回神,执起白子看向棋盘时眼底蕴过万分宠溺。 “啪”,东方璟修的白子刚落,一直瞅着棋盘的另外四人内心同时哀呼陛下放水。 岚月皱眉,“父皇,你是不是下错了?”他明明记得这局棋,在棋谱上的下一手白子应不是东方璟修所下的位置。东方璟修的棋艺如何,岚月从早前就已知晓。这种低等的错误东方璟修决计是不会犯,那么原因只有一个。“父皇,你在质疑我?” “嗯?岚儿为何有如此一说?” 岚月把刚执入手中的黑子丢回棋罐。“父皇若是信我,又怎会故意下错!?” 东方璟修伸手捏捏赌气小人儿的鼻子,“父皇可未下错,若是岚儿下一手黑子是落在这里……看,局势是否不一样了?”东方璟修从棋罐里执出黑子落下,方才东方璟修特意谦让出来的轻松局面立即变得紧势可逼。 岚月睁大墨眸,脸色却是更显恼意。“哼,父皇既如此厉害,何必绕着弯子要我开心,莫不是父皇想戏耍于岚儿?”东方璟修打得是什么主意,他岚月要是猜不到个七八分也就枉费这两年来的日夜相处,说来道去,尽是驳他的面子。 东方璟修哭笑不得的转过岚月身子,在额间轻吻。“岚儿,父皇疼你都嫌少,怎还会舍得戏耍于你?岚儿莫要冤枉父皇,父皇可落得好生委屈。”见岚月并未因一吻而消气,伸手握过岚月的小手细细揉捏。“好了,父皇承认方才是父皇的错,如此,岚儿还气?” 岚月别头撇撇嘴,不悦的墨眸正巧瞅见往绪语亭走来的一位女子。 “父皇,她是谁?”岚月从那女子身上感到一股熟悉同时也悉到一种危险。 不止东方璟修,马泽骁四人也同时往亭外看去,这一看令马泽骁和龙傲飞顿时倒抽冷气。 “左相和龙将军似乎有所发现?”东方璟修深知此二人的性情,若是没发现也不会如此惊讶。东方璟修看着向绪语亭走来的明妃,付敏芝独女,太子的母妃。 身着淡紫罗裙,肩披雪绒小坎,雍容不失温雅的妆容令眉间的莲形胎记宛出淤泥。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还不待马泽骁二人说出心里疑惑,明妃已至绪语亭,温文婉约的脾性本是后宫最为受凌之色,奈何明妃所出是当朝太子,母凭子贵这句话放到哪里都异常受用。 “免,明妃怎来绪语亭了?这天虽未下雪,却是寒冷异常,明妃该为身体着想,少出来走动才是。”东方璟修伸手罢免,明妃身体时常抱恙在帝宫中也属人尽皆知。从立太子之后,东方璟修就极少去明华宫,更别提是见上明妃几面。 明妃站直身,欲往东方璟修身边坐去。 “离远点。”岚月厉声低喝,仅这三个字令他魄力闪现。 明妃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再望岚月时,被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墨眸竟从心底生起惧意。 “这是七殿下吧?生得如此乖巧可爱,也难得陛下会对他宠爱有加。”明妃敛起刚才差点所露的异样神色,同时也稳住被岚月魄力而惧的心神。 岚月斜眼冷哼,神情厌恶。“本殿再说一遍,离远点。” 明妃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怒意,脸上仍旧是如沐春风之色的温情。“七殿下,本宫鲜少踏出明华宫,不知是哪里得罪过七殿下,令七殿下见到本宫会有这般不满?”明妃虽是帝宫人尽皆知的病秧子,但那份乱中生稳的睿智向来深得东方璟修赞赏。 “明妃误会岚儿了,岚儿这会怕是在生朕的气。”东方璟修制止岚月再度开口,暗中紧握岚月的小手示意莫恼。“不知明妃来绪语亭寻朕是有何要事。” 东方璟修如此为岚月辩解,明妃倒也不好再多言,撇去不悦之意与东方璟修说起自己昨晚在梦里遇见的一件怪事。 “你们听完这个故事可有何想法?朕恕你们无罪,尽可说。”东方璟修端着茶杯啜饮一口热茶,眼睛透过杯沿看明妃已渐行远去的背影,联起明妃所说的怪事,若有所思。 马泽骁对这件怪事听得不置详细,因他注意的全是另一件事。 “陛下,臣觉得明妃说的这件事情……” “她就是那黑衣女子!”马泽骁突然开口出声,阻断傅雪嵘的言辞。 东方璟修的神情未出现一丝波澜,连惊讶之色都没有。“左相可确定?” “十分确定,虽然明妃的声音温婉细柔,但细听之后却是能分辩出明妃的嗓音是用内力巧妙改变所致。再加上明妃眉心的莲形胎记绝不会错,臣细细观察过明妃眉心的胎记,乍看之下和黑衣女子似有不同,但实质上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左相可真是朕的好眼睛啊。”东方璟修别样的赞许,令四人均为不解。 ****** “什么!他们的情蛊已除,不可能,蛊毒并非轻易可解。哪怕侥幸被解……既然他们情蛊已除,为何昨晚会……糟了,该死的马泽骁、龙傲飞竟敢戏耍本使!?”明华宫明妃所居的内室发出一阵躁怒呵斥,那宛如出于淤泥而不染的莲形胎记此刻丑陋无比。 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宫女,咬着下唇。“尊使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妃横眉怒瞪宫女一眼,极力让自己稳下心绪。“没想到东方璟修给本使来了一招戏中戏,既然他早已料到本使这步便也能轻易猜到本使下面的举动,又或者在下次举动之前用其它名义嫁祸于本使,本使得好好想个办法来个两全其美。” “尊使大人,陛下那么疼爱七皇子,不如把七皇子……”宫女的话被明妃一个冷眼扫视而噤声,心中立即担心明妃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耳里传来的是明妃的郎笑声。 “环,你这次真是用脑子了,本使会在主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唤作环的宫女心下大喜,神情悦然。“谢尊使大人美言。” 明妃命环起身,正要给她下命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绑架七皇子之事时,一个人影闪进内室。 “母妃,你们要把七弟如何?!” 第六十六章: 地利 付敏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站在他面前的是身着黑裙却未戴黑巾蒙脸的明妃,而明妃身后正被环押制的是当朝太子东方玄云。 “付明泠,他是你儿子,你怎能这般对他?!”付敏芝对东方玄云是实心实意的祖孙感情,情绪失控之下才无意识的唤出黑衣女子真实姓名。 付明泠冷眼扫过付敏芝,摆手示意环解开东方玄云的穴道。 被解开穴道的东方玄云恢复身体控制,他惊讶于付明泠异常的着装。“母妃,你,到底是什么人?!”东方玄云从被选为太子那刻,他就没有了拥有童心的权力。他的稳重内敛向来令东方璟修欣慰,却也同时让他要过早的承受不该承受的事实。 “什么人?太子,难道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识了么?”付明泠端起热茶,啜饮一口。“本使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你也该到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付明泠的冷眼冷语令东方玄云唯恐避之不及,再细细打量付明泠、付敏芝和唤作环的宫女后,顿时心生警意,他们……有所图谋! “外公,告诉我,你们在图谋什么?”东方玄云冷静的很快,快到他没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外公和母亲背后的身份是什么?他们所图谋的事情究竟策划了多久?这些东方玄云没有时间去想,也不愿去问,母妃既想要绑架七弟来做筹码,那也意味着他们所针对的是……父皇?!东方玄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若他们的目的便是东方璟修,那他在他们手上,岂不是成了东方璟修的累赘!? 付明泠眼底闪过几丝兴味,“看太子的神情,想来把事情的大概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外公,母妃,你们为何这么做?!”东方玄云此刻多希望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那么他现在什么都不会知道,也不用去面对,更不用承受。付明泠和付敏芝皆是他至亲之人,他们做出叛逆之事,最终的下场…… 东方玄云微敛半目,掩去眸底悲痛之色。“父皇绝不会来,母妃,放弃吧。” 付敏芝错愕,他不明东方玄云这句话的意思。“明泠,你做了什么?”不知为何,付敏芝感到付明泠做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而付明泠做的这件事犹如飞蛾扑火,等待的只有燃烧殆尽的命运,没有飞蛾会逃过火的焚逝。 “没什么,只是把东方璟修引到这里来而已。” “胡闹!这是在右相府,你怎能把陛下引来这里!?” 付明泠因付敏芝的语气不悦,“付敏芝,注意你的语气,本使可不会愚念旧情!” 付敏芝立即压下过份冲动的心绪,“是老夫逾矩,只是那计划现下该如何?时辰未到。”付敏芝又不似付明泠一般冷血无情,毕竟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对于付明泠对他态度心底自是有几分苦涊。这也怪他当初一念之仁才导致他如今的地位会屈就于下,若然,他堂堂右相何须这般卑躬屈膝。 “没有天时也有地利,主上曾吩咐你把右相府迁至城南以西的方位,为的是使目的更加圆满收场,只是没想到现在身份败露,本使不得不舍弃天时。所幸你的右相府早在三年前便搬来此处了,否则今日的事,你我就算交代性命都不够弥补主上的损失!”付明泠每说一句脸色便糟一分,直到环从外面回来点头示意,付明泠的神情才逐渐转好,最后变成大笑。“太子啊太子,你的父皇终究是来了,看来并不只是东方岚月才能引起东方璟修的注意。本使方才还头痛东方璟修若是不来,你这个替代的筹码是不是该弃!?” 东方玄云一直微敛的眼睛倏然睁开,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父皇……竟会来?! ****** 东方璟修的马车抵至右相府,怀中没有那个可人儿的身影使东方璟修双手不自然的负于背后。脑海不由自主浮出方才哄骗岚月的场景,也不知待岚月察觉到不对时是否会到处寻他,又或者把帝宫闹得翻天覆地,好引东方璟修出现收拾残局。 东方璟修的思绪千百遍转,最后摇头踏进右相府。 付明泠要求的是东方璟修一人前往右相府,东方璟修也诚然是一人所来。只是有许多不安份的人在后面悄悄跟着,马泽骁与龙傲飞一直与马车距离不远,而在他们其后的是傅雪嵘和王易二人,傅雪嵘拿着东方璟修给的禁军令牌,正和王易悄声无息的分别包围右相府。 东方璟修刚踏进右相府就有仆人把他带进付明泠已在等候的大厅,付明泠高坐在大厅主位,依次是付敏芝。而东方玄云则是被点穴坐在次位上不得动弹,由环押制。东方玄云从看到东方璟修进厅之后就一直想要与东方璟修说话,无奈哑穴被点,他只能老实的坐着,灰褐色的眸子里分外急切。 “明妃,玄云可是你的儿子。”对于东方玄云的神色,东方璟修只是回以笑容以示勿躁。 付明泠愉悦而笑,“只要能把陛下引来,他是谁又有关系?只是臣妾倒十分讶异,陛下所疼爱的该只有七皇子一个,没想到太子也能深受陛下的宠爱啊!?”付明泠最后一句话说的腔调异常,似在讽刺又似在自嘲。 “玄云是当朝太子,朕的长子,朕自然宠爱于他。而你……”东方璟修摆手一挥,内劲使出。环不受如此强劲的内力不由的退后十步,捂住胸腔也控制不住自己口吐鲜血的结局。而东方玄云在强劲的内力下却安然无事,东方璟修摧出内劲的主要目的只是替东方玄云解开穴道。“付明泠,你不配做东方玄云的母妃!” 第六十七章: 寒毒 “殿下,你这头灵虎在这,奴才的马不敢动啊。”诺安欲哭无泪,身下的马本是上好良驹,偏生岚月骑了灵虎出宫,虎乃百兽之王。更何况灵虎还是头具有灵性的王,再好的良驹也得怕上三分。诺安这会骑得马不安份的在原地来回转圈,不愿回退也不肯前进。 岚月狠狠瞥了诺安一眼,“若不是你与父皇哄骗本殿,本殿此时怎会不在父皇身边,若是父皇……”岚月心口猛然一紧,令他无法说出那个为是担忧的结果。“畜生,你再乱发疯,本殿把你挫骨扬灰!” 良驹停下转圈的举动,眨着马眼看岚月,最后抬起马头,仰天嘶啸一声便往前方奔跑。 诺安心下大喜,赶紧拉住缰绳,把良驹毫无章法的跑法归顺于他们所要去的方向。 ****** “父皇!”东方玄云穴道被解,眼里心里满腹激动之情。 付明泠冷下笑脸,“东方璟修,你说这话也不觉得可笑!本使如何了,本使替你生他养他,哪点不如你?!自从东方岚月出现后,你的心里眼里还有其它皇子皇女的存在么?本使不配?你又有何资格!”付明泠并不是在借此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于她而言,她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她会如此激动,全然别有目的。 东方璟修闻言蹙眉,“付明泠,你是在质疑朕,还是想拖延时间?” “本使为何要拖延时间?” “所谓的时辰,究竟是什么!”东方璟修心里对那个“时辰”只有一种猜测,若付明泠的目的正是如他所想那般,事情只会越来越乱。东方璟修细细打量付明泠身上着的黑裙,裙摆处的繁复花纹是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付明泠所尊的是谁?这个图案代表的又是什么? 付明泠并未注意到东方璟修在打量她裙摆上的图案,藏于袖中的手轻轻捏碎一粒药丸。 “东方璟修,天祁的神,你如果想知道本使指的时辰是什么,不如赢了本使再说。”话音刚落,付明泠抽出腰间黑鞭,黑鞭在付明泠的手中似有生命般,中粗细的黑鞭以雷不迅耳之速伸向东方璟修。 东方璟修带着东方玄云侧身躲开,退出大厅进入院子。“玄云,自己保护好自己。”东方璟修刚安妥好东方玄云,付明泠的黑鞭就已袭来。黑鞭袭来的速度不给东方玄云任何说话的机会,他站在假山后面,看着在空地处相互厮打的东方璟修和付明泠。 付明泠挥动黑鞭,步步紧逼,全然不给东方璟修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陛下,接剑!”人未现,剑已落。 东方璟修手中握剑,拨剑出鞘,凛冽的剑气令黑鞭的攻势弱却一步。 “找死!”付明泠暗自咬牙,对着刚从屋顶上落下来的龙傲飞、马泽骁伸手一扬。淡绿色的粉末在空中晕染而开,龙傲飞二人见势立即屏息,待落到地面上后即刻运功调息方才因风而被迫吸入的淡绿粉末。然而,他们二人却是丹田虚空,竟提不出半点内力。 “你洒的是什么?!”东方璟修自然也看到那些淡绿色的粉末,比龙傲飞二人更早屏息。方才抽出神看龙傲飞两人,见他们均有不对。腕劲一使,利用剑锋将黑鞭缠绕而起。 付明泠皱眉用力一扯,愣是扯不开被剑缠绕住的黑鞭。若不是她这黑鞭乃上等材质所制,现下怕是已被剑截去好几段。“哼,是他们自己活该,只不过是一些让他们暂时失去内力的药物而已。”付明泠冷眼扫过坐在地上妄图运功调息的二人,手上还在继续扯回自己的黑鞭, “解药。”东方璟修身劲一松,让付明泠的黑鞭轻松回到她身边。 付明泠扯回黑鞭的同时,才发现东方璟修所站的方位正是她要的。“解药?!”付明泠勾着嘴角带足冷朝之意。“东方璟修,你先看看你自己能不能自救,再来找本使要解药!”付明泠眉眼均闪得意,左手缓缓抚过黑鞭,往东方璟修面前一挥。 “噗——”东方璟修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父皇!” “陛下!”东方玄云和龙傲飞、马泽骁看到东方璟修口吐鲜血瞬时慌了神。 尤其是龙傲飞、马泽骁,东方璟修的武学修为远远在他们之上,那黑鞭明明没击中东方璟修,为何会吐血?方才付明泠在黑鞭上动了什么手脚! 东方璟修伸手制止东方玄云他们的脚步,把剑立于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子。“付明泠,你怎会知晓朕的寒毒!?”东方璟修体内现在处于万丈冰渊之中,寒冷之气不断侵蚀东方璟修的奇经八脉。最痛苦的并不是受寒气所侵,而是由心口所传来犹如万箭锥心之痛的疼苦。 付明泠逐笑颜开,左手轻轻抚着黑鞭。“寒冰秘笈分上下两册,若是没有两册习全,单习一册将会在四阳四阴之时承受寒毒之苦。只是这四阳四阴的时辰着实难算,本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撇去四阳四阴的天时,借以地利再予以药物,这才引起你的寒毒发作。”原本和付敏芝所商讨的时辰全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付明泠是除了她所尊侍的主上,是一个人都不信的,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付明泠,你想要的是寒冰秘笈下册!?” “没错!主上就手里已有上册,若不是因有寒毒,主上早就……”付明泠立即制止下面要说的话,抬着冷冽的眼神看东方璟修。“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把下册给本使,本使就饶过他们的命!”付明泠侧头看已被属下所制的东方玄云他们,眼底笑意更深。 东方璟修运功抵制寒毒,若不是因他身为帝皇的尊严,他此刻已被寒毒折磨,无力站直。 “不可能!付明泠,朕劝你莫要再错下去,否则……” “闭嘴!”付明泠似是猜到东方璟修会说什么,挥手扬鞭,黑鞭上还残留刺激寒毒的药物,“啪”的一声脆响,狠狠落在东方璟修身上。付明泠用的力度够劲,够狠。暗紫色的便服被黑鞭的力度所撕裂,明黄里衣渗出点点血色。 第六十八章: 金龙闪现 东方玄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身母妃变得是如何残忍,如何挥舞着手中黑鞭鞭打自己的父皇。他是理智的,却改变不了他还是一个十岁孩童的事实。向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妃现在是在发疯,发狂。这种感觉,东方玄云只能用“痛心”二字来形容。“母妃,你不能这样对父皇,不能!”东方玄云的嗓音带着哽咽。 “不许哭,身为东方璟修的儿子,就不允许掉泪。”东方璟修的喝斥声明明很微弱,却有着十足的威严,依旧震慑了东方玄云。只是说出这句话后换来的是付明泠更为狠戾的黑鞭。 “可恶,陛下何时受过此等屈辱,早知这付明泠不是什么好人,刚才就不该大意。”龙傲飞咬牙捶手,一副懊恼的神情。 马泽骁对东方璟修的担忧不亚于龙傲飞,只是比龙傲飞冷静多了,他左右观察四周,发现在暗处隐藏了不少高手。虽然傅雪嵘在外面接应,但贸然行动还有些许风险。而且,从刚才进来之后就没有看到这间府宅的主人。“龙将军,右相这个老狐狸溜的还真快。” “哼,怕把事情牵连于他吧,他要是没出现在府上,说不定又会扯出几个不着边的开脱之词。”龙傲飞轻嘲,现在他倒没什么心思管付敏芝了。“泽骁,陛下当初执意要练寒冰掌时,你我多番劝阻无果。现在果不其然,只要是江湖上失传,又人人抢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就没什么白拿的好处。我看陛下的样子异常痛苦。” 马泽骁紧蹙眉头,也撇开寻找付敏芝的心思,暗忖着要不要发信号让傅雪嵘他们进来。 而候在门外的傅雪嵘与王易已察觉不对劲,正琢磨着要不要冲进去时,傅雪嵘就看见老远而来的人。“还是先候着吧,他来了,可有好戏看喽。”傅雪嵘心里打着算盘,东方璟修先前就下了铁规,非得里面发出信号,否则不能擅作主张冲进右相府。本来傅雪嵘想着危急时刻冲进去就不算擅自了吧?却不料东方璟修单单叮嘱于他,若是他擅自进了右相府,就要把王易调入暗机阁,这个不算威胁的威胁对傅雪嵘来说偏生是最大的威胁。 院内,东方璟修的暗紫便服已被黑鞭毁的破烂不堪,而东方璟修仍直直站立于地。 付明泠看得手上的黑鞭不断的滴着血水,而被鞭打的人却迟迟不肯交出寒冰秘笈下册。 “好,东方璟修,看来本使打你实在太浪费力气,不然从别人下手可好?”付明泠扔掉手中被血水浸染的黑鞭,微弯下身,伸手抽出别在靴子上的匕首。一张阴狠的脸缓缓走近东方玄云,额间那朵莲形胎记赫然变成索命的葬花。 “住手!你想做什么?” 付明泠闻言停下脚步。转回身。“本使不想做什么,只要你把寒冰秘笈下册交给本使,本使保证他们会毫发无伤。“ 东方璟修冷笑,“一个连枕边人都敢骗的人,还谈什么保证!” “你!”付明泠再次被东方璟修激怒,她拨出匕首,锋光乍现。 “付明泠,你个疯女人,你想对陛下做什么?!”龙傲飞眼见付明泠拿着匕首抵在东方璟修胸前,一点一点的把匕首往心口推进。 “母妃住手啊,父皇,父皇……” “嗷——”突如其来的咆哮令东方玄云噤声,他睁大眼睛看从东方璟修体内窜出的…… 一条通体金色的龙从东方璟修体内窜出,盘旋于东方璟修的头顶。 金龙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付明泠被眼前所见的景象吓的后退几步,最后跌坐在地上。 府外候着的傅雪嵘等人自然也看到府内上空飘浮的金色光芒,均不解这光芒从何而来。 “果然是龙族。”方才那声龙吟,岚月绝不会听错。再看位于右相府上空的金色光芒,岚月确认无疑。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为何三万年前就已消失的龙族会出现在苍溟,又为何会附身在东方璟修身上!?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到东方璟修身边。 金龙的出现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他们所见的龙只出现在画里,书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看见金龙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么?若然,只在传说里出现的金龙为何会从东方璟修的体内窜出。 这个疑问令不少在暗中伺机待动的杀手都蠢蠢欲动,金龙附体,他们真能成功么? 东方璟修抬头微愣,不知为何他对头顶上盘旋的这条金龙有股熟悉感,似乎相识已久。 还不待东方璟修再次详细端看,金龙再次从他的头顶回到他体内。而寒毒所带来的痛苦似乎减少了大半,至少现在的东方璟修还有力气与付明泠再对打一番。立于地上的剑被东方璟修执起,“付明泠,你和付敏芝一个都跑不掉!”东方璟修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信号折,举向上空,“砰砰砰”的几声,上空中出现红黄绿三种颜色交错的火星。 “父皇!” 东方璟修刚放下信号折的手一顿,他是在压抑寒毒时太过想念岚月,所以出现的幻听? “父皇!”岚月在看见东方璟修血渍斑斑的身体时,墨眸的色泽越来越暗。 “岚……岚儿?!”东方璟修又是讶异又是惊喜又是无奈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岚月。 东方璟修很想伸手去抱岚月,把岚月搂进怀里享受那抹最为贴心的感觉。却奈何他浑身皆是鞭伤,再加上寒毒未消,他实在无力抱起岚月。况且,他的岚儿现在看来很是生气。“岚儿,父皇无事,你莫要生气。”看着那双美丽独一无二的墨眸越来越暗,东方璟修便知,要岚月莫要生气已是再无可能。 “父皇,岚儿说过,谁若敢伤你,本殿会让他尝到炼狱的滋味!” 第六十九章: 炼狱 付明泠站起身,她看着出现的东方岚月杀意更浓,伸手一挥,暗藏在右相府各处角落的杀手均涌跃而出,不消片刻,同样都是穿着黑衣的杀手将右相府内重重包围,里面有不少杀手平时均是以仆人模样现身,想来这右相府早已是卧虎藏龙之地。 “看来明妃娘娘是做足了准备,可惜你有张良计,臣有过墙梯!”傅雪嵘是随着岚月进右相府的,东方璟修所发的信号只需他一人进来即可,其它人依旧在外面守着。 “过墙梯?哼,本使让你成为爬墙蹄!”付明泠甩出黑鞭,直飞傅雪嵘。傅雪嵘单脚支力,避开。一步跃到马泽骁、龙傲飞身边,银质手套早已戴起,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击中挟持马泽骁他们的人。“这是解药,赶紧吃了。” 龙傲飞接过药瓶,他也没时间追问傅雪嵘为何有解药一事,连忙吞下一粒,再运功调息。丹田开始回暖,内力逐渐汇聚而回。“泽骁,此药甚是良药。”龙傲飞没事之后才把解药给马泽骁,马汉骁眼里流动着几分波澜,却什么也没说,从龙傲飞手里接过,吞下解药。 “废物!”付明泠飞身跃上假山,挥着手中黑鞭把那几个挟持被傅雪嵘所伤的人卷起,再朝另一处假山用力重挥,“砰”几人与假山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真够狠心的。”傅雪嵘带着东方玄云回到东方璟修身边,恢复功力的龙傲飞、马泽骁自然护在东方璟修身前。在他们的周围,有重重杀手。而杀手们却不敢轻易靠近,只因在东方璟修的身侧立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灵虎。已似疯子般的付明泠站立在假山上,眉间的莲形胎记不能再用美丽二字形容,那狰狞的神色只让人觉得可怖。 龙傲飞与马泽骁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点了点头。“傅雪嵘,先带陛下出去,这里交给我和泽骁。”龙傲飞压低声音向背后的傅雪嵘说道,傅雪嵘转头询问东方璟修的意思,却见他同岚月还保持着方才大眼瞪小眼的姿势。 傅雪嵘嘴角微抽,他的姑奶奶,现下情况紧势逼人?这两人还有空眉目传情!? “陛下,殿下,你们有什么事不如出去后再详谈?” 听到傅雪嵘的声音,东方璟修这才回过神。他抬眼看了站立在假山上的付明泠,再四下环顾周身。“傅雪嵘,朕命你带太子和七殿下出去,然后……”东方璟修朝傅雪嵘摆摆手,傅雪嵘立即凑耳上前。也不知东方璟修在傅雪嵘面前耳语了什么,傅雪嵘的表情变化万千,却又相当纠结,其间还透露胆怯的神色。 “陛下,这……您认为殿下会听臣的么?”傅雪嵘用余光瞄了眼站在那里满脸怒意的岚月,再想想东方璟修嘱咐他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装晕过去。 东方璟修连思虑都不曾有,只回了傅雪嵘两个字。“不会。” 傅雪嵘再次抽了抽嘴角,“陛下,您别忘了,臣虽名为礼部侍郎,但实际是七殿下的属下。他是臣的主子,若殿下给臣下命令,臣也不得反抗啊陛下。”岚月是什么人,傅雪嵘还会不知么?东方璟修让他那么做,不是让他朝着死迈前一大步!? “瞳,把父皇带出去!”东方璟修正要向傅雪嵘使底牌,令傅雪嵘再无理由不得接受他所嘱咐的事,却没想到自己突然被一股温和的气体腾空托起,落于灵虎背上。 傅雪嵘显然被吓一跳,付明泠却是眼烁精光。“交出下册!”黑鞭随着冷喝声向东方璟修袭去,付明泠这一鞭是昭示着这场夜晚不平静的开端,周围原本按兵不动的杀手各自亮出武器。马泽骁、龙傲飞、傅雪荣神经崩紧,护在灵虎周身,严阵以待。 就在三人还没来得及阻挡黑鞭时,黑鞭上竟冒出丝丝绯红火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条特殊材质的黑鞭被火焰吞噬殆尽。 付明泠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惯用的黑鞭消失,全然不知那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况且黑鞭的这种特殊材质,普通的火烧上几个时辰也还会留有残骸,而眼前这火,只是片刻,眨眼间便把黑鞭倾付一空了。 “你们使了什么暗招?!”付明泠扔掉手上还余留的鞭柄,怒瞪地上几人。 “喂喂喂,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使暗招了,明明是你自己的鞭子莫名其妙着火,我还想问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说起磨嘴皮子,傅雪嵘还是有点本事,现在情势逼迫,他也不得不使这招来拖时间,希望王易能懂他进来前给的暗示。 付明泠咬牙,跃下假山。“本使不跟你耍嘴皮子,就你们这几人加上一只畜生,以为能逃得过本使设下的天罗地网么!东方璟修,本使劝你最好交出秘笈下册,否则……”付明泠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以冷哼代替。 付明泠这会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岚月,东方璟修的名字她没资格唤,更没权力威胁。“父皇,你若不愿走,那么,就不要踏出蓝光一步!”岚月对着东方璟修等人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蓝光将他们包裹其中,没有见过此种异象的人皆惊。唯有东方璟修眼露复杂之色,他知道岚月要做什么,若是自己再阻止,怕是又要被岚月嘲笑了。 “父皇就在此看着,等岚儿父皇身边。”东方璟修说这句话时,已敛起满腹的凌乱。他知道,他的岚儿是人上之“人”,人族于他而言,只是弱小到如同一粒沙尘。 “陛下,这蓝光是怎么回事?您让殿下在外面……” “傲飞。”马泽骁适时阻断龙傲飞的种种疑惑,有些事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莫要刨根问底。 瞳发出响亮的虎啸,那虎啸里包含着兴奋,愉悦,种种开心,却没有丝毫忧意。 “哼,女人,你竟敢伤本殿的父皇,本殿现在就让你知道何为炼狱!”岚月伸出右掌,掌心朝上,一抹绯红色泽萦绕在他右掌周围。那抹绯红色逐渐成形,从色泽缓缓变成鲜明的绯红火焰,直至变为掌心一颗火球。 付明泠惊恐的退后,“你,你,这是什么!你会妖术,这是妖术!啊!——”岚月并未给付明泠多余的说话时间,方才成形的火球已穿透付明泠的胸腔。火球穿过身体那一刻,付明泠只能尖叫,所谓的灼心之痛想必便是如此。 然而,火球的攻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自然五素,火素与吾等之契,炼狱,焚!”岚月深遂的墨眸毫无半点怜惜之意,他看着他所制造出来的炼狱面色平淡,就如眼前惨烈的景象与他无关。 除却蓝光之内,整座右相府均陷入火海之中。这些火与普通的火自然不一样,普通的火只是毁化,而岚月的火却是焚尽。而深陷火海中的人,他们不能逃,无法逃。就连被火烧着的身子他们也均无痛感,他们只能看着那些火一点点的吞噬他们的身体,他们却毫无知觉,痛觉,甚至会产生自己只是处于梦境的幻觉。 “这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东方岚月,你是妖!你是妖!魔鬼!魔鬼!……”付明泠方才的灼心之痛不知为何会消失,她看着自己胸前一个漆黑的窟窿。却不知道痛,全身上下被沐浴在火中的她也感觉不到痛。这种明知自己被火所焚,然而又不相信自己身处火海的混乱思绪刺激着付明泠每一根神经。 “妖?魔?”岚月冷哼,该是天真无邪的脸上扬起邪佞。“本殿的身份还不容你置啄!” “啪”,岚月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火鞭,那鞭狠狠的抽打在浴火中的付明泠身上。 “啊啊啊!——”付明泠这次终于感觉到了疼痛,被火鞭抽过的地方迅速变为灰烬。 “父,父皇,七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任东方玄云紧咬着下唇,双手握紧都阻止不了从他脸上滑落下来的眼泪。太可怕,太残忍,也太恐怖了。站在火里受着鞭刑的是他的母妃,生他养他的母妃,那段血肉之情并非轻易所能割舍。 东方璟修没有注意东方玄云,他的眼,他的心一直注视的都是蓝光外的小小身影。 “岚儿!”东方璟修愤力跃下虎背,冲出蓝光。 “陛下!”马泽骁作势要追,却被龙傲飞拦住。 对于马泽骁向自己投来的怒视,龙傲飞满脸无奈。“你没看到那火么,那些火根本不伤陛下,但如果换作你去,指不定你就被烧成灰了。你要烧成灰了,我上哪去找一个马泽骁。” 马泽骁的怒视与不悦被龙傲飞的嬉皮的话瞬间转为微涩恼红。 第七十章: 小惩大诫 绯红色的火鞭一下又一下狠狠折磨着付明泠,付明泠想死,她从没有过对死的渴望。而此时,她不得不渴望,对于现在形势来说,死,是她最大的奢望,更是奢求。 她凄厉的叫着,吼着,痛苦着,却无法摆脱。 浩瀚无际的墨眸里,扬着疯狂的嗜杀。岚月操纵火鞭的模样,美,又邪骇。 “岚儿,够了,够了。”东方璟修蹲下身,心底传来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岚月此时的模样是他最不愿也最不想见的。 执着火鞭的手刹时顿住,“父皇,她伤了你。”自他看到东方璟修满身是伤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种……似乎名为痛的感觉爬遍他的心,融入他的全身。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他只知道想杀了那个女人,伤了东方璟修的女人。 “岚,岚儿……”东方璟修转过岚月面向自己,就看见那双美丽的墨眸里流出晶莹泪水。 “父皇,只有我能伤你,天下,只能我有这个资格。”岚月并不知他掉下泪水,他从未流过泪,也从未有痛的感觉。 东方璟修伸手为岚月拭去泪水,却忘记他沾满血液的手会脏了岚月的脸。“岚儿,你哭了,为父皇哭了,父皇真高兴。”他把岚月搂入怀中,尽管胸前受到压迫而再次流血,东方璟修脸上依旧暖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他的岚儿,会为他而流泪的岚儿。 “父皇,岚儿要亲吻。”岚月此时只忠于内心的想法,他要与东方璟修亲近,欢好。 东方璟修闻言一颤,眼底里的笑意更浓。“如岚儿所愿。” 唇与唇触碰的那一刻,彼此得到了最大的安心。 岚月早已微张着唇,似在随时迎接东方璟修的热情。 舌尖温柔的游移每一处温暖的地方,留恋着也眷恋着。 舌与舌的共舞,纠缠,已分不清是谁在沁取谁的芬芳。 岚月的嘴角流下一条暧昧的银丝,滑过下颌,淌入脖颈之间。 蓝光里的几人惊愕的看着在火海里唇舌相交的二人,由那二人周身所散发出的羁绊与爱恋,竟没有让他们觉得父与子如此,是件多么违德的事情。 而在火的映照下,他们的吻,是如此的炽热又美妙。 龙傲飞和马泽骁心有所慑,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他们对于感情是多么的懦弱。 付明泠最后剩余的理智,便是看到东方璟修和岚月的相拥相吻。她想宣泄,她要大声吼出他们这是在逆伦!然而,残破不堪的身子再也经不起强烈的火势,她只有眼睁睁的徒留那一丝怨念被火焚成灰烬。 ****** 翌日,东方璟修处置付敏芝。昨日付敏芝在东方璟修抵达右相府时就已从密道逃走,所幸王易听懂了傅雪嵘给的暗示,带着一半的禁军搜索布置在右相府的密道。王易也庆幸当初跟随了郭心怀一段时日,令他熟知密道布局,这才抓到了要逃走的付敏芝。 付敏芝在认罪之后被赐于毒酒,当场死亡。 而右相这个位置由六部尚书陈列明提勉担任,傅雪嵘也有功在身提为六部尚书一职。 至于马泽骁和龙傲飞,却被岚月所拟的圣旨,被颂为天祁开国第一对男婚男嫁。 入夜,帝宫皆静,只有龙霄殿内传出满不服气的惨叫。 “啊,父皇,我不敢了。停手……” “岚儿曾是答应过父皇什么,嗯?”东方璟修刚说完,响亮的声音再次在内室里回荡。 岚月终是奈不住,翻过身。“父皇,本殿容你打三下就足矣,别再用对付人族小孩那套对我!“鼓起脸的岚月份外可爱,他实在不满东方璟修为何一定要打他的屁股。 东方璟修轻叹,搂过岚月。“父皇也是心疼岚儿。”言罢,在额间落下一吻。 岚月撇撇嘴,“我知道,下次不会了。”岚月抬头,凑近东方璟修的唇。 烛光轻曳,劫后余生的甜蜜永远如此腻人。 ——第一卷·魔王重生·完——第二卷:绝倾天下 第七十一章: 血契 “出来!”满是馨香萦绕的内室里,飘出一句喝斥。 穿着月白里衣的少年站在龙塌前面,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龙塌上所躺之人。 “本殿再说一遍,出来。”及腰的黑发乖顺的伏趴在少年的背上,却因少年的怒意开始有些不安份的舞动起来。 躺在龙塌上的人已然陷入深度熟睡,他听不见少年的声音,也醒不来。 少年眉头微蹙,伸出右手正靠近龙塌上的人之际。一束金色的光芒窜体而出,在空中盘桓。细看,这束金色的光芒赫然是十年前出现在右相府的金龙。只是相比起十年前,这条金龙的体积似乎经过十年的时间又大了一点,也只是一点。 少年冷哼,“本殿已不是十年前的孩童,况且魔力全复的本殿,你以为能躲得了本殿多久?龙神的后裔。”少年转身,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尽显邪魅。“你是想被多少人发现?还不化成人体。” 金龙发出委屈般的龙吟,但无奈于少年的压迫,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化为人体。 耀眼灼目的金色光芒渐渐淡去,化为人体的金龙不禁让少年失笑。 “龙族在三万年前消失在天月大陆,本殿虽不知你是如何来到苍溟的,但看你也应有三万岁了,何故化成人体只有十岁孩童模样。要知道,在天月除却人族,其它种族均在三万岁成年且容颜均保持不变,你这个样子要本殿如何认可你已三万岁?”少年觉得好笑,龙神若还在世,见以他的后裔这般模样,不知还会不会再死一次!? 金龙粉雕玉琢的脸上浮起怒色的红晕,“你,别欺负人……龙!” 少年赤着脚在躺塌上半倚而坐,身上的里衣也不知是否没穿好,露出少年白皙的胸膛,呈现一副慵懒的姿态。“欺负?!”少手低笑,惹得金龙不解。“若是本殿要欺负你,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本殿说话么?龙神都已经死了,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后裔,本殿何须放在眼里!”少年美丽的墨眸冷冽扫过金龙,金龙怒意的脸顿时变得委屈。 “亏你还是魔王,竟然这么凶我。”金龙不满的埋怨,突然瞪大那双独有的金眸。“你刚才说什么?龙神死了?怎会?天父怎么会死?”金龙满眼的不可置信,天父明明在那日说过,龙,是最厉害的种族,是受万物所眷顾的神,不败也不会死。 岚月斜睨金龙一眼,“败了,自然会死。”说这句话时的岚月,神情没有半点怜惜或同情。 “败了?不会的,不会的,天父说……” “够了,别以为自己化成孩童的人体,就真把自己当孩童了?说,为何居身于本殿父皇体内!?”岚月阻断金龙快要像孩子般哭闹的言辞,虽然他设下结界,东方璟修根本毫无知觉。纵然如此,岚月也不想有人吵着东方璟修睡眠。 被阻断话语的金龙脸上满着不悦,“你先告诉我天父为何会死?” “嗯?你想跟本殿谈条件?” “我,我……”对于岚月朝自己射过来的凛冽视线,令金龙很没底气再反驳。“我告诉你,但你先答应我,必须告诉我天父为何会死。”金龙的语气多了份小心翼翼,虽然眼前的岚月的确是人,但实质上是能与龙神齐架并屈的魔族之王。 岚月调整下姿势,朝金龙点点头。“说吧,本殿言有而信。” 金龙得到岚月的肯定之后,开始讲述起自己为何会出现的在苍溟的种种。 天月大陆于五万年以前只存在三大种族,分别是神族,龙族,魔族。 三族间的战争在万年来一直不断,却突然在五万年前协约平息。虽有协约,三族间却不相往来,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从不逾越。直至三万年前,神族与魔族不断遭到不明袭击,死伤无数。最终是魔族发现龙族之王——龙神,一直所掩藏的惊天秘密,魔族立即与神族达成协约,联盟攻打龙族,若是让龙神的阴谋得逞,天月将会遭受最为破坏性的失衡。 因此,神,魔,龙三族大战拉开帷幕。 而金龙正是在大战前夕出生,正巧听到龙神对族人所说的:龙,是最厉害的种族,是受万物所眷顾的神,不败也不会死这句话。刚出生的他一直铭记着天父这唯一的声音和意志,直到大战开启,三族间的碰撞不知使天月发生了什么?金龙只记得那日天色聚变,山摇地动。本还在龙巢里安睡的他突然掉入一条狭小的裂缝,裂缝里只有漆黑一片。金龙只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往下掉,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便在只有人族气息的苍溟了。 “裂缝?”岚月半阖着墨眸,轻轻呢喃这二字。 “嗯,我也不知那裂缝为何会把我带入苍溟?”想起刚到苍溟,在没遇见东方璟修之前,四周只有陌生气息的那种感觉有多令他害怕。 岚月见金龙脸上泛过一抹后怕之色,想来也是,天月的人族是在一万年前才有的种族,金龙那会就掉入了苍溟,不知那种气息是人族也不知那气息是敌是友自然是会心慌。“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想,继续说。” 金龙抬起惊愕的金眸,他这是在关心他么? “在想什么?继续说。”岚月不悦的蹙眉,望着窗外的天色,也快卯时了吧? 岚月不悦的语气令金龙一收方才产生的好感,微撇着嘴述说他与东方璟修的渊源。 金龙遇见东方璟修那会是在东方璟修三岁的时候,亦是在金龙掉入苍溟的十五日后。金龙所掉之处是在一处山脚下,它在陌生的气息里极力寻找同族的气息。也所幸龙巢均是在洞中,金龙才会在山脚下一处小洞里盘踞,若然按它当时未完成龙形的奇状定会被人族所嗜杀。 金龙在山脚下感应了五日未果,最后趁着夜晚飞上山顶,高耸入云的山顶令他找回一丝安全之感。在山顶盘踞十日的金龙再次开始不耐烦,正想离开时就遇见东方璟修,出现在金龙面前的东方璟修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粉嫩的脸上,手上均有不少刮伤。东方璟修身边还跟着一个刚满十岁的孩童,受伤的程度不比东方璟修少。 不知为何,金龙在东方璟修身上感应到温和之感。就为着这股温和,金龙一直跟着东方璟修。他设法让东方璟修吞下他的龙珠,如此才可屈于东方璟修体内。直到溟元二年,苍溟发生了史上最为庞大的战争,因种种原因,金龙不得不与东方璟修缔结血契,如此才…… “血契!你竟与父皇缔结了血契!”岚月大声怒斥,墨眸直怒金龙。 血契缔结,生死相依。汝死吾亡,魂不相离。 金龙故事还没说完,就被岚月这声怒斥阻断。“当时情况逼不得已,若然,东方璟修只有死路一条。”金龙虽不满岚月的怒斥,但在东方璟修体内也知岚月与东方璟修之间的关系。他在东方璟修体内这么多年,自然也知外在之事,男风在安凌已是公可之事。更何况,他清楚的记得,一直彼此闹着别扭的龙傲飞和马泽骁在十年前也终于成为眷属。 “父皇当时怎么了,需要与你缔结血契才能活?”紧蹙的眉头浮上忧虑。 “当时的他不仅身受寒毒,在那场大战中出遭受到了种种暗算。我若不与他缔结血契,把我一半灵力和他一半的痛苦互相转移,他那时就该死了。”金龙摇着头,东方璟修所受的伤虽已复合,但寒毒却一直未除。他又不敢随便离开东方璟修的体内,所幸殿内有那颗梅树,若然,他自己也将会有性命之忧。“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该告诉我天父为何会死了?” 墨色的眸子里饱含岚月都未察觉出的深情,他望着躺在龙塌上的东方璟修,微微敛目。 “神族与魔族联盟,你觉得单是龙族可有胜算?他之所以会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岚月倏然睁眼,眸光一闪,伸手对向东方璟修。不消片刻,一颗溢着金色光芒的珠子窜出东方璟修体内,岚月手心一转,把龙珠还回金龙体内。 “你做甚?这样我就不能进他的体内了!”金龙还来不及理解龙神的咎由自取是什么意思?就被岚月的举动瞬时恼怒。 “今后你唤苍穹,不用再屈于父皇体内,就以人体留在父皇身边足矣。至于那血契,本殿会找到办法解了父皇身上的寒毒,那时你与父皇的血契将会解除!”岚月身边已有那些人不安份又吵闹的人,再多苍穹这一个也不足为过。 苍穹瞪大着金眸,粉嫩的脸上溢满笑容。“那我以后不用偷偷的吃食物了?岚月,你真好。” 岚月眉眼一挑,开始思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第七十二章: 苍穹 东方璟修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的侧头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岚月,却发现床塌里边空无一人。疑惑一下后掀被而起,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位十岁孩童半趴身子在龙塌上。“你是谁?”东方璟修惊讶于这孩童的金色眸子,总有股熟悉之感。 “苍穹。”苍穹笑眯着眼睛回道。 “苍穹?”金色的眸子太过耀眼,已经有岚月这个特别的存在,东方璟修对于苍穹的出现就不得不另作他想了。“你为何会在朕的寝殿,又为何在朕的龙塌前?” “我一直都在这里的呀,月月让我在这里守着你的。” “月月?”东方璟修思沉了下,思来想去,整座帝宫只有东方岚月名字里有月字。 “那岚儿呢?” 苍穹离开龙塌站直身,“月月问了诺安事情,然后就去藏……什么阁了?” “藏书阁?”东方璟修蹙眉,心里腹诽:岚儿去哪里做甚? “嗯嗯,是那里,东方璟修你真聪明。” “苍穹,你又忘记了,叫他主人而不是名字。”岚月刚踏进内室就听到苍穹在笑嘻嘻的赞赏东方璟修聪明,赞赏是没错,但帝皇的名字岂是随便能唤!? 东方璟修起身,看见岚月穿着绯红色的锦衣略显无奈。“岚儿,是不是你又偷偷施以魔力令父皇沉睡了?害得父皇今日早朝都未上。”语里虽是责备,却尽带宠溺。 身着红衣的岚月尽显妖娆,嘴角一勾都是倾尽风华的美。“一日不上,并无大碍。倒是父皇你,由始至终都瞒着我,即便是我问,你也是敷衍了事。”岚月朝苍穹招招手,“父皇,他是苍穹,今后便会一直在你身边。” “今后?岚儿何意?”东方璟修眉头微蹙,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岚月惩罚性的捏捏苍穹的脸,“我要出宫找火龙草,夏渚果,雪蹄莲。”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字眼时,令东方璟修心里微颤。“岚儿都知晓了?” “父皇,我已十五,按你们人族所说已及弱冠。父皇觉得我还需活在你的羽翼之下?还是觉得我不够资格知晓父皇所有的事情!”岚月怒意横生,忆起方才从诺安口中听来的事情,他恨不得把那些伤害过东方璟修的人从土里刨出来鞭尸再焚尽,让他们灵魄得不到轮回! 东方璟修把怒气中的岚月赶紧搂入在怀,十五岁的岚月已及他肩。“岚儿,父皇只是不想你忧心,寒毒这件事,父皇早已派出四阁极力寻找,岚儿又何必自己前去呢?”东方璟修低头吻下岚月额间,完全忽略了内室有苍穹这个“小孩”的存在。 岚月退离一步,冷哼。“若是有用,十年前又何来的寒毒发作,若不是苍穹,父皇是准备不再见到我了?还有四阳四阴的时辰,虽然极少出现又难以算准,但保不准它什么时候就出现了,我容不得父皇再出任何一点意外。” “好,那便随岚儿。”东方璟修对于岚月刚才的淡漠可是恐之不及。 对于东方璟修此时答应的态度,岚月若有所思。“父皇,我不准你去,若你真不放心,我可以带上王易他们。苍穹会好好在宫中陪着你,休想离开帝宫一步!” “岚儿,父皇不愿你涉险。” “父皇,你认为,能有谁伤得了我?”岚月挑眉,伸手右手,五个指尖瞬间冒出五种不同的颜色。 东方璟修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喟叹。“好,就依岚儿,但是苍穹到底是谁?”东方璟修虽猜到苍穹的身份已属不是普通,但,他不解岚月说的那句话。 “苍穹,化元形。” 岚月话音刚落,金色的光芒在内室里闪耀而开。 东方璟修惊惮的看着盘桓在空中的金龙,再看苍穹消失的地面,已然明白。 “父皇,苍穹的事我会再与你解释,明日我便离宫。” 第七十三章: 离宫前 “月月,你为什么要让我换眼睛呀?”人体只有十岁的苍穹趴在岚月脚边,仰头问道。 岚月放下手中书卷,低头看那抹已成为褐色的金眸。“你暂时要以人体自居,金色显眼。” 苍穹在舒软的毛毯上打了一个滚,然后滚过来又滚过去。 “苍穹,本殿不会答应你,别再滚了。” 苍穹立即停止打滚,双手抱上岚月的小腿。“月月,我想吃外面的糖葫芦。”苍穹虽跟着东方璟修出宫不少,但每次他都对糖葫芦只可远观而不能吃焉。 “诺安会买。” “月月,我想吃外面的馄饨。” “诺安买。” “月月,我想吃外面的烤薯。” “诺安……”岚月冷眼扫过不安份的苍穹,“苍穹,本殿说过莫在本殿面前装小孩,那是本殿曾经用过的招数,现在你还来用,真是丢人!”岚月用脚踢开抱着他小腿的苍穹,起身离开龙霄殿。 苍穹满脸委屈,厥着嘴站起身跟着岚月的步子走向外面。 ****** 帝宫里出现一个如画似梦的场景,绯红锦衣的岚月妖娆邪魅,美的又似天边的谪仙。而岚月身后跟着的十岁孩童,粉雕玉琢,白里透红的脸上还挂满委屈之色,令人看着无比心疼。不少宫人皆伫足望此番风景,尤其是宫女们的母爱泛滥,想抱过那瓷娃娃一亲芳泽,却均是没有想过这个瓷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岚月脑海里思绪着那三种特殊的圣药,火龙草形似龙,长九尺。夏渚果形似梨,小三寸。雪蹄莲形似莲,无五增。 “殿下,这孩子是……?”龙傲飞昨日刚从边关回来,今早就同马泽骁进宫面圣。也不知龙傲飞是哪里得罪陛下了?把马泽骁一人赶出御书房,马泽骁正在闲晃之际就碰见七皇子以及七皇子身的那个瓷娃娃。 “嗯?”岚月刹时回神,见马泽骁看他身后便回过身。 “月月……”苍穹抽着红红的鼻子,眼角还硬是给岚月甩出了几滴泪水。 岚月眼角微抽,他绝对不要承认苍穹是龙神后裔。“又怎了?” “月月抱抱。”苍穹趁着岚月语气和善时急忙撒娇,朝岚月伸手。 岚月此时很想把苍穹踹得远远的,却发现周围那股疼惜的视线,最终无奈单手抱起苍穹。 “月月你真好。”被抱起的苍穹作势要亲岚月脸颊,立即被岚月暗使的魔力阻挡。 “苍穹,别忘记本殿说过的话,莫要太放肆!”岚月低吼,冷冽的墨眸扫过那群看好戏的宫人,宫人们见势立即一哄而散。 马泽骁轻笑出声,“没想殿下也会有今日,真是令臣稀奇这娃娃有何特别之处?” 岚月横眉冷哼,“马泽骁,倒是本殿该问你不陪着你的媳妇,在宫里晃悠什么?” 马泽骁听到媳妇二字不由的笑意更深。“陛下留着傲飞在御书房,也不知在商量何事。” “定是父皇变着法想同本殿离宫,马泽骁,你和龙傲飞若是敢放父皇离宫,本殿绝不轻饶。”话刚说完,岚月瞅着马泽骁红润的脸色而沉思了会。“马泽骁,你是如何引诱龙傲飞的?” 马泽骁正想问岚月为何离宫,就被他下一句话顿时吓的噎住。 “咳咳……殿下,此事,你怎能问臣?”马泽骁红着脖子别扭侧头。 岚月不悦蹙眉,“本殿从示引诱与人,偏生父皇不愿主动,本殿只好自己动手。”说及此事,岚月便满腹不满,明明十年前与东方璟修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基奠,然而十年来东方璟修除了亲吻,都不曾与他再多加亲近。 马泽骁听完后更显尴尬,虽然他知东方璟修与岚月的关系并非父子一般。 但,如此露骨的言辞,七皇子怎随口就说?! “臣,臣这实难回答。” 岚月瞥了眼处于耳根都红的马泽骁,“你若不说,本殿可就下旨拆了你和龙傲飞!” 第七十四章: 不告而别 龙傲飞在御书房待到亥初才离开,刚踏出御书房的他便见到满脸忧心的马泽骁。心里骤暖的同时,拉着马泽骁急忙离宫。出了帝宫门后,龙傲飞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忆起方才可谓是精皮力竭,马泽骁见龙傲飞如此,脸上更显忧愁。 “陛下是找你何事?做甚这么急着离宫。” 龙傲飞牵着马泽骁的手进马车,“附耳过来。” 马泽骁依言把耳附过,只见本是忧愁之色的容颜逐渐浮现可疑的红晕。 “其实,七殿下也问过我不少,只是不知于陛下可否有用?”马泽骁微垂着头说道。 龙傲飞失笑的抚上马泽骁的背脊,“七殿下聪明至极,娘子说的,自是有用。” “谁是你娘子,你才是嫁过我马家的。”马泽骁蹙眉,不悦低怒,扬起拳头作势欲打。 龙傲飞稳稳的接住马泽骁并无恶意的拳头,笑得有些痞。“在下面的就是娘子。” “你……” ****** “苍穹,今晚不许现身在此,可明白?”岚月慢慢褪去身上的衣衫,绯红色的颜色一层接着一层剥落。温热的浴池里氤氲缕缕暖热,特殊的馨香飘散在整间浴落宫内。浴落宫位于龙霄殿左侧,与龙霄殿连接,是为东方璟修沐浴专用。自从岚月入住龙霄殿之后,浴落宫自然也不将是属于东方璟修一人所用之地。 苍穹撇着嘴,看着光裸身体的岚月步入浴池。“月月,你真的要引诱主人么?” “本殿自有定夺。”岚月并非真想引诱于东方璟修,他可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月月,其实主人很想的,主人与月月亲吻时,我都感觉到主人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欲念。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主人为何要压抑?主人不是喜欢月月的么?”巷穹不解的疑惑,身子滚动的动作也没停下,被褐色所掩饰的金眸睁着童真的眼睛望向岚月。 岚月微敛着目,若有所思。“苍穹。” “嗯?” “出去。”岚月抬手一挥,苍穹便被魔力风素弹出浴落宫,关在门外。 苍穹怒瞪紧闭的门,赌气似的蹲在浴落宫门前。 东方璟修刚进龙霄殿便听诺安说岚月在浴落宫等他,没想正巧看到苍穹怒视的画面。 “苍穹,你怎在这?”东方璟修上前牵起蹲在地上的苍穹,他对苍穹倒有几分怜爱。 苍穹爱亲昵的只有岚月,东方璟修算是他第二个爱亲近的人。“主人,月月在等你。”苍穹摇摇头,决定还是不打扰岚月的好事,抽回被牵着的手跑去找梅树做伴。 东方璟修想改正苍穹唤他主人的称谓,偏生苍穹只听岚月的话,无奈叹气,推门进入浴落宫。浴落宫里已被热气包围,水汽的蒸熏使浴落宫内产生飘渺似仙境的薄雾。东方璟修熟轻驾路的走向浴池,似乎异常肯定岚月就在池中沐浴。 也不知东方璟修脑海里是浮出了什么画面,他竟起了迫不及待之意。 “岚儿。”东方璟修轻唤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岚儿?”静谧的浴落宫里只回荡东方璟一人的声音。 “岚……” “父皇,我在这。”岚月的声音若近若离,东方璟修在模糊间见到薄雾中身披红衫的岚月。“父皇,你不过岚儿这里来么?”岚月见东方璟修伫足在原地,只好再次轻柔呼唤。少年的嗓音还未蜕变成熟,却有一份特有的涩情,略夹青稚。 东方璟修仿佛受蛊惑般,脚不经思虑的缓缓前进,朝着那抹绯红色泽而去。 “岚儿,你怎……?”东方璟修刚靠近岚月,岚月就已拥上东方璟修,彼此容颜的距离只余几分。“岚儿,还不行,父皇不想伤你。”岚月只着一件轻缕薄纱的红衫已让东方璟修明白岚月是要做什么,那红衫下可是空空如也。 “父皇,你不要我?”岚月不悦蹙眉,他非得弄清东方璟修迟迟不肯出手的原因。 东方璟修怔住,伸手推开岚月紧贴自己的身子。“岚儿,父皇怎会不要你,父皇日夜都在想。明明想要得到你想得快发疯,却在每次见到你坦然的脸时,父皇又会退却。你说过感应不到父皇的情绪,却能从眼里看出,那岚儿,你现在告诉父皇,在父皇的眼里看到什么?” 方才还不悦的岚月顿时愣住,听着东方璟修小心翼翼的言辞,直视东方璟修深褐的眼睛。 “爱……和欲。” 东方璟修听到答案之后欣慰而笑,“岚月看得如此明白,又怎会不知父皇对你的爱是在欲的前面?爱和欲自然是密不可分,但父皇若不想伤你,只得把他们区分而开。”东方璟修双手抚上岚月绝美的脸颊,“岚儿,父皇是要你的,很想。” 言罢,低头吻上曾经那只能望而止步的唇。 ****** 墨色的眸子刚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苍穹那张粉瓷的脸。“苍穹,你又胡来了。”岚月侧头看向熟睡中的东方璟修,伸出食指在东方璟修额间轻点。原本熟睡的面容已呈沉睡模样,眉宇间倦怠的疲累也随之烟消云散。 苍穹爬下龙塌站好,微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月月,明明是你说在寅初唤你的。” 岚月小心翼翼的掀被起身,“本殿可没让你爬上龙塌。”对于苍穹尽显委屈之色的语气,岚月可是毫不怜惜。岚月从衣柜里拿出命林云清准备好的红衫换上,此次离宫,他倒不想像上次去居云城那般。即便不招摇,但那马车与华服也够引人注意。 “苍穹,好好守着父皇,若他受了半点伤,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本殿绝不轻饶于你。” 苍穹一听,小嘴一嘟,分外不乐意。“头发会自然掉的,这也要算我的么?” “怎得不能算你的?”岚月整整衣领,墨眸再次凝望龙塌上的东方璟修。 若不是怕彼此都不舍,他怎会选择如此不告而别的方式。 忆起在浴落宫的一切,下股的疼痛让岚月心底闪现独特的意味。还不待岚月细探心底这意味之时,便听见内室外响起诺安的声音。岚月赶紧手一挥,宽大的红衫衣袖在空中带出淡淡风意,随着风意的白色亮光给诺安制造了一片安详的幻境。 “苍穹,本殿这便要离开,不许离父皇一步知道么?”岚月见苍穹还处于别扭状态,只好软下语气。 苍穹抬起头,被掩的金眸此时竟也感觉闪闪发亮。“嗯,苍穹等月月回来。” “需要什么记得找诺安买,不许扰着父皇。” “嗯。”苍穹猛的点头,粉瓷的脸上溢满笑容。 岚月走近龙塌,半俯下身,在东方璟修唇上落下一吻。“父皇,岚儿走了,很快便回来。”话音刚落,岚月就已消失在内室里。苍穹走近龙塌,乖乖的站在龙塌前守着东方璟修。忽然想起东方璟修被岚月施魔力而陷入沉睡,可是东方璟修应该上早朝的。 那么,卯时的时候他该不该唤醒主人呢? 苍穹歪着头,在龙塌前开始思考这个他觉得是非常复杂的问题。 夜凉如水,玄武门外候着一辆彰显贵气的马车,以及马车周边的四匹良驹。 坐在马上的四人分别是王易,萧叶晴,林云清以及王易,萧叶晴并不熟知的南宫源。 南宫源从在玄武门外等候的时候就开始兴奋不已,他在暗机阁待了十二年,足足有十二年未见过七皇子岚月,心里自是焦急又愉悦。当初若不是七皇子把他从张公公手里救下,他可真成了不孝之儿,现下生母虽然已去世。然,这份恩情却始终铭记于南宫源之心。 “殿下,是殿下。”林云清第一个看见那抹在暮色中向他们逐渐走来的绯红身影。 岚月斜睨众人一眼,侧身闪过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南宫源。“南宫源,十二年不见,对本殿倒是越发的放肆。” 南宫源的飞身扑了空,在空中横转落地。“殿下,你对属下的恩情属下绝不敢忘。属下对殿下的感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闭嘴!”岚月朝南宫源扔去一记眼刀,“暗机阁怎得就不把你训练成哑巴!” 南宫源讪讪而笑,手习惯性的摸摸左眼角下的泪痣。“属下这性子可不能成哑巴。” 岚月没再理会南宫源,踩过轿登上马车。“起程。” 第七十五章: 忆落梦境 离开龙都已有五日,岚月等人一路向东而行。 “主子,再行十里便是源喜镇。依天色看,似要下雨,不如在那稍做歇息?”王易骑在马背上缓行,对马车内的岚月言道。离开龙都前,傅雪嵘给了他一份天祁国地形图,以免他们走错路。根据图上所绘,王易估计着已近下一个镇口——源喜镇。 马车里半倚着的岚月正执着书卷而看,听到王易的声音,执着书卷掀帘望向窗外的天色。 阴郁而暗沉的天空是岚月最不喜的,虽在魔族时,这种天色犹如家常便饭。但他仍旧不喜欢,经常跑去神族小住时日,为得便是看到艳日光彩的晴空。所以他才会越发的厌恶人族,在人族的领地里,阴郁的天空只是下雨的征兆,而魔族却是最正常不过的天色。 只是…… 来了苍溟,一切似乎都在改变。 “王易,便去源喜镇。”岚月掀下帘子,已再无心思看手中书卷。 “是。”王易得到命令,加快了马的速度,行去头前带路。 马车内的岚月正在思念东方璟修,从离开那刻起,东方璟修的影子就如驻扎般停留在他脑海里。他对东方璟修的爱是何种深爱?又或者说是到了哪种地步的深爱?岚月不明也不清,他只知道东方璟修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孤独了五万年的心,终是被一个敢威胁于他的人族逐渐暖热起来。 ****** 强烈的光线刺激的岚月不得睁开眼睛,透过日阳的睫毛如铺上一层金色的光线。仿佛一把镶满金丝线绒的蒲扇,在静谧空中缓缓扇动。 “这是……”岚月侧身而起,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花草丛中。 岚月站起身,绯红的衣衫上沾上些许草屑。岚月拍拍身上的草屑,疑惑的看自己四周。 方才分明是在前往源喜镇的马车上,怎得出现在这里? 而且,此地看起来分外眼熟。 “父皇,父皇,等等我。”稚嫩的嗓音带了几许撒娇的意味,岚月转身而看,不由愣住。 在他面前的是身高矮小,约莫有七岁的孩童,他正奋力的用短小的双腿追着前面的男子。 七岁孩童和那男子的身影在岚月看来异常模糊,无论他怎么集中注意力看,结果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对岚月而言,那声音非常熟悉。 “岚儿,喜不喜欢这个地方?” 岚月不由得浑身一颤,这不是…… “父皇,你在哪?”岚月循着声源而行,但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东方璟修的身影。 而更加奇怪的是,他每前进一步,前面那两个人的身影便会离他远一步。 “父皇,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里?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还不如在太学院里多和岑寂学武艺。”七岁孩童不满的撇嘴,他可是特意扔下学武艺的时间,没想到地方却让他失望极了。 岚月的墨眸倏然睁大,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再看向四周,这个地方,他也再熟悉不过。 那么,眼前的人…… 是东方璟修和岚月? 不对,应该是东方璟和只有七岁的岚月。 他在梦里么? 岚月现在只能有这一种解释,既然是梦他也释怀,想离开梦醒来时却又失笑的不想离开。 也罢,不如在梦里多待一会。 在岚月决定留在梦里回忆自己的曾经时,眼前两人的身影逐渐明朗。 东方璟修穿着墨绿便服,他伸手抱起撇着嘴的小岚月。“父皇自然知晓这里的花草并不稀奇,只是父皇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个秘密。所以这片花草只是掩盖秘密的假象,父皇这就带你去,岚儿可别再撇嘴。”东方璟修宠溺的捏捏小岚月的鼻子,抱着他往西的方向走去。 岚月跟在他们身后,其实不用跟,岚月也知东方璟修要带小岚月去哪里。 岚月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那个地方,是他与东方璟修做为相守的证明。 七岁的小岚月在衣着上还是很听东方璟修的话,直至十三岁前一直穿着素雅锦衣,月白色居多。至于跟红色沾了边的衣服都离岚月远远地。“父皇,要去哪啊?越走越深了。”小岚月皱着眉看周围的花草变成茂密的松柏,然而东方璟修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东方璟修安抚似的在小岚月背上轻拍,“岚儿莫急,快到了。” 岚月跟在后面,眸底掩不去的温柔笑意,无论何时,东方璟修待他未曾改变。 东方璟修着七岁的小岚月将近行了半个时辰,“到了。” “嗯?什么地方?”小岚月疑惑的看向眼前从上而下急湍的瀑布,满脸不解。 东方璟修捏捏小岚月满腹不解的小脸蛋,弯腰将小岚月放在地上。“在这等等父皇。” 一直跟在后面的岚月自然知晓东方璟修要做什么,所以动作比东方璟修快一步。 岚月像在地上走一盘棋局一样,左三进四,右二退六…… 而慢了一步的东方璟修只能跟着岚月的脚步而行,待到错综复杂的脚步走满整盘棋局时。方才还宏丽壮观的瀑布如同分裂般由中间而开,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东方璟修抱起小岚月,提起轻功飞身跃进被打开的瀑布。岚月自然早已在瀑布里等候,然后等他们走前,继续跟在他们后面。 “父皇,你方才是动了什么机关?”小岚月的墨眸里似乎在闪闪发光,他把东方璟修方才走的步法一一记下,全部融入脑海。 东方璟修轻笑,“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岚儿,想必岚儿方才也记住父皇的步法了吧?” 小岚月被说中心思,别头冷哼。“自然,本殿若要记,只须过目即可。” 岚月不由的嗤笑,现在的他竟会觉得儿时的小岚月怎如此幼齿? “记住父皇方才的步法,那是开启这里的唯一机关,错一步都不行。”东方璟修郑重其事般的告诉小岚月,小岚月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不再言语,乖乖的趴在东方璟修的怀里,下颌枕着东方璟修宽厚的肩膀。 岚月带着笑容,加快脚步越过他们,按着记忆领着东方璟修往那个地方走去。 瀑布里面是条漫长的通道,洞壁只有在前端有些潮湿,后面的却是越发的干燥。 东方璟修走过慢长的通道,再转过几道隐秘的路口,最终抵达在一座石门前。 然而这次开启机关的并非步法,只见岚月伸出手在石门上左点,右划。东方璟修顺着岚月的手同样左点右划,片刻在石门上绘成了一副潜藏在石门间的古画。石门自右向左而移开,东方璟修弯下腰走进石门之后,刚踏进,石门便自动关闭。 “书?”小岚月的声音有点恹,有点失望。 东方璟修没有理会小岚月的失望,而是抱着他越过层层摆入古籍的书架,由门而进。 那座门后面的景象相比起外面满屋的书要顺眼许多,只是这间屋内却很是诡异。 “父皇,这里……”小岚月皱着眉看满屋的人形泥俑,在泥俑的上方摆着块牌位。 东方璟修放下小岚月,伸手掀开衣摆而跪。“宗后东方璟修叩见始祖。” “父皇?”小岚月完全不解东方璟修的举动,在他的印象里,东方璟修未曾下跪过。 岚月好笑的看着小岚月的满脸疑惑,目光深沉的望向被泥俑所护的牌位。 牌位上所写的名字为东方澜,而牌位右下角的铭文则是——天祁开国始祖。 “岚儿,父皇不要求你跪,你是东方后人,却又非东方后人。父皇带你来是想让你知晓天祁国最大的秘密,同时也要让始祖见证父皇与岚儿的情谊。”东方璟修牵起小岚月的手,向始祖磕了三个响头后,静谧的屋内只回响着东方璟修誓言的承诺。 “宗后东方璟修,愿与吾生第七子共修情缘,相守至死,永生不弃。” ****** “主子,源喜镇到了。”王易已是第五次在马车外呼唤岚月,眼见大雨即将倾临,岚月却迟迟未有回应。 阴沉的天空随后一声闷雷,挂着笑容的岚月缓缓睁开墨眸。 “王易,今晚便入宿源喜镇。” 第七十六章: 江湖多纷扰 时至申时,一辆马车同四匹良驹抵达地位以东的降云城。进城之时这辆贵气的马车已引的众人唏嘘,若说降云城是繁华之地,此等马车亦是普通。偏生这降云城多的是江湖人士,况且当今武林盟主谢陌居于此城,来往的武林人士也更加的频繁。 “主子,龙擎客栈到了。”林云清恭敬的在马车外等候。 林云清的这声主子令周遭的人越发的好奇想看马车里的人是谁? 江湖中何时出现这等嚣张之人,难道不知在武林盟主的地界里有再大的架势也得放放? 阖着的墨眸微微睁开,慷懒的的神情增添几分蛊惑。“南宫源,把那些看热闹的人都驱开,惹得本……少心烦。”岚月自称“本少”时多少有别扭,这也是拜南宫源所赐。身份不能曝露是事实,但岚月还是不喜欢“本少”这个称谓,带了些许浮夸之意。 南宫源笑眯了眼睛,“是,主子。”南宫源走近人群几步,作揖对还处于看热闹状态的人赔着笑脸。“各位大叔大伯,哥哥姐姐,我家主子生性腼腆,你们若是这么看着,他是不愿下车的,念在我家公子舟车劳顿,需要休息的份上……” “萧叶晴,给本少缝了南宫源的嘴!”岚月恼怒的低吼从马车内传出。 “是,主子。”萧叶晴从袖里抽出银针,皮笑肉不笑的靠近南宫源。“南宫兄弟,这可是主子的命令,我下手很快的,你绝对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南宫源立马跳开,讪讪的摸着左眼角下的泪痣。“萧大哥,我发现你的兴致真是越发的古怪了。”这边刚说完,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道:“主子,你是叫我请他们离开的,怎得又叫萧大哥来缝我的嘴,这一路上你都用多少次缝嘴之事来威胁我了?” 半躺着身子的岚月眼角微抽,最终无奈推门而出。“南宫源,本少可以考虑毒哑你。” 岚月踩着轿登下了马车,周遭一片抽气声自然没逃过他的耳朵。 “好俊美的小公子啊,这不是娘们扮的吧?”人群中也不知是谁道出心中所想,这句话正好引起了一场哗然。看热闹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的对岚月品评论足,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亦是羞红了脸颊。 降云城里多的是莽夫壮汉,此等俊美到比女子还妖娆的男子自是从未见过。 “主子,是你非得体验一番江湖之气,所谓的江湖别的没有,就数人最多,尤其是看热闹的。”南宫源讨好般靠近岚月,脸上却无半点讨好之意,尽是嬉皮之色。 岚月冷眼扫过南宫源,“云清,本少饿了。” “是,主子。”林云清对岚月的惧敬之意是令他无法做到像南宫源那般肆无忌惮,可以任意的同岚月中吵起嘴角。 林云清刚在头前带路进龙擎客栈,随着一声“哎哟”,佝偻的身影朝他们飞来。 林云清眼急手快接住,发现是位头发灰白的老人,立即稳放地上。“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一手拿着盘白嫩的馒头,另一手拿着吃了半边的馒头。“没事没事,要不是你接着老头子,老头子这把骨头肯定得散架,到时候老头子上哪去找个坟头埋自己啊?”老人笑嘻嘻的边啃馒头边向林云清道谢,只是老人的疯言疯语听不出半点谢意。 似乎是把林云清的举动当成了理所当然。 “小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这老头大爷我踢得正起劲,你掺合个什么劲!”从客栈里出现三个凶神恶煞的粗汉,为首的粗汉还留着邋遢的胡须。 林云清见那老人一直在啃馒头,便下意识的琢磨这老人定是许久没用食才逼不得已来客栈偷取他人之食,本想给被偷的人一些银子就当是老人买去的馒头,没想却听到这样恶劣的言辞。“他是老人家,你怎能踢他?!” 第七十七章: 玉龙先生 江湖好事多,看热闹的也不计其数,这才准备散开的一群人又因这老人之事回聚而起。且还有人越来越多的趋势,但老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乐呵呵的啃自己偷来的白嫩馒头。 “啊呸,偷大爷馒头,管他是老头还是小孩,都该讨打。这种小贼那叫一个手贱,习惯上瘾了都改不掉臭贼手,大爷这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为首的粗汉嚣张的叫嚷,趁老人不注意之际,一脚踢掉老人手上的馒头。“吃什么吃!大爷还没吃,你倒吃的起劲了!”粗汉凶眉瞪目,惹得老人赶紧缩着身子退后几步。 “你太过份了!”林云清横眉怒瞪,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燃起。 “怎么着?想为这贼子出头,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三兄弟在降云城的地位。就是现任武林盟主也得卖我们三兄弟几分薄面,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小子,真没见识!”另外一位粗汉啐了一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好吐在林云清脚下。 “你……”萧叶晴正要上前,却被岚月冷眼拦住。 萧叶晴只好停止举动,“主子,那些人太过份了,他们分明是在挑衅。” “本少自有打算,你们都不得插手。”岚月饶有兴致的看蹲在一旁捡馒头的老人,墨黑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喂喂,一脸邋遢身形走样缺乏父母疼爱没教养没人品没道德没个性的三位大叔,小爷还真没听过你们三兄弟的名号,不妨告诉小爷你家祖宗姓甚名谁?”南宫源可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早在岚月吩咐不得插手之前就已站在林云清身旁。 岚月收回望向老人的目光,对南宫源的言辞再次眼角微抽,随即狠狠瞪了王易一眼。 王易露出些许无奈,南宫源活脱的跟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谁拦的住他? 待理解过来南宫源那一串话时,三兄弟才脸色惧变。“小兔崽子,你是从哪蹦出来的,别在大爷面前耍嘴皮子。哼,要是知道我们三兄弟的名号,保准你尿裤子。” 南宫源嬉皮一笑,“不敢不敢,小爷的娘亲可从没让小爷尿过裤子,倒是三位大叔,这有娘生没娘教,有爹养没爹管的孩子才会提着裤子,勒紧裤腰带吧?”南宫源一手搭上林云清的肩,一手摸着左眼角下的泪痣。 “兔崽子真有本事啊,指桑骂槐的话当大爷听不懂?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为首的粗汉扬着黑脸,从腰间抽出一把断刀,拖着粗壮的身子向南宫源袭去。 南宫源轻松一跃,避开攻势。“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家主子下令不让我惹事生非,你可不能让我破了戒啊?我要真被主子毒哑了,我找谁赔去。”南宫源嬉笑的跳回岚月身后。 “兔崽……”为首的粗汉这一招没成,却正巧看见在南宫源面前的岚月。 不止是他,另外两个粗汉也看见了。居于左侧的粗汉上前对为首的低语言道:“大哥,你看那个穿红衣的,这小公子美滴哟,连枫晚阁的头牌花魁都比不上,要不咱们……”粗汉挑挑眉,为首的粗汉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清,给本少废了他们!”岚月怒色言道。墨眸里蕴着不屑与恼意,无能的人族,竟敢对他起贪念。 林云清几人耳力极佳,怎会没听见那粗汉说的话。四人皆腾升怒意,却唯有南宫源和林云清最为恼怒。林云清与南宫源对岚月皆有感恩之情,这份恩情于他们而言如同再生父母,况且,岚月在他们眼里犹如神祗般存在,岂容他人有半点不敬之意。 林云清面含怒色,南宫源也收起寻常时的嬉皮。 “你们想怎样?!”不知为何,三兄弟竟然同时升出一种恐惧之意。 “不怎样,你们死就足够了!”南宫源与林云清冷肃之气自周身散开,看热闹的众人竟感觉强烈的压迫感。南宫源和林云清同时抽剑而出,青锋尺剑的光芒逼得三兄弟后退几步。这两把剑皆是岚月所赠,那时岚月只说了一句:剑选主人。 这句话到此刻印证的一点也没错,剑随心动,冷冽的剑气已占据强大的优势。 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立即哄散而开,唯有飘游于江湖中人才未离开,均是等着看这出戏。 “本少不想见血。”空中凝滞的紧张气氛全被岚月的话而打破。 南宫源回头扬起平常笑脸,“主子放心,我和云清会处理的非常干净。”再转头,嬉皮的笑意转为凛冽的嗜杀。“云清,你一个我两个。” “随你。”林云清举剑朝三兄弟而去,南宫源也急速跟上。 看戏的江湖人士瞪大双眼,他们明明只看到剑光一闪。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三兄弟皆死。 ****** “老人家,你想吃什么这里都有,尽量吃吧。”林云清扶着老人坐下,他们此时正在龙擎客栈的雅间,一桌上好的膳食竟全是请老人所享。 老人挠挠头,皱纹横布的脸上堆着笑脸。“小兄弟太客气了,这让老头怎么好意思?”老人话虽是如此说,动作却与言辞背道而行,早到见到这一桌膳食时就已迫不及待的跳上椅子,半蹲在椅上尽情大吃。 “玉龙先生,凭借一身缩骨功随意调换身形,可扮老人,小孩,女人。一手易容功夫虽不到家,却也能把他人蒙得晕头转向。时常以这种手段窃取江湖情报,大到武林盟主独创绝学秘笈,小到江湖小辈陈谷俗事。”岚月放下茶杯,意味深明的看着僵持动作的老人。 第七十八章: 红枫似火 前一刻还僵持动作的老人立即变回笑嘻嘻的模样,“小公子模样长得真好看,只是这话说得老头我不甚明白。玉龙先生老头没听说过,倒是东街王老家的玉龙蟹饺老头可是嘴馋到现在。那个滋味呀,啧啧,保准小公子你吃了,这魂一辈子都跟着它走。” “在本殿面前,也要装疯卖傻么?!”岚月冷笑,朝王易眨眼示意。 王易心领神会,从衣中掏出一块镂空的金牌,金牌呈菱形,菱形周边盘踞七条小金龙,镂空的金牌中间刻着一个岚字。这块金牌代表皇家象征,七位皇子与两位皇女均有同一形状的金牌,皇子刻龙,皇女雕凤。从太子东方玄云一条小金龙依次排下,岚月位居七皇子之位,所持的金牌正是七条小金龙。 “你……你……”老人立即跳下椅子,恭敬作揖。“天阁所属暗青分支黄玉龙参见七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老人这一出声惹得林云清等人皆疑,这分明是位年轻男子的嗓音,配在这老人身上,怎听怎古怪。 岚月也不习惯这种异常的差别,“你先变回正常人,这样子,本殿看得头疼。” “……是”黄玉龙话刚回,只听“咯咯咯”骨头作响的声音从黄玉龙身体里传出。 不消片刻,原本佝偻的老人变得身形刚俊,单从背影而看,是个俊朗不凡的男子,只是别对上被易容过的头发和脸,那种天与地的差别会比现的非常显眼。众人的目光黄玉龙自然尽收眼底,伸手从脖子处轻揉几下,在泛起的皮上或轻或重的一撕,连着头发的脸皮被扯下。 “哇,顺眼多了,我刚才差点要去欣赏古画了。”南宫源第一个品评。 站在他旁边的林云清不解,“欣赏古画做甚?” 南宫源没好气的看了林云清一眼,“增添美感,弥补他——”南宫源伸手指向黄玉龙,还围着自己的脸转了个圈。“刚才的缺陷。” 林云清被南宫源的动作不禁生起笑意,极力隐忍自己才没失礼笑出声。 “萧叶晴,南宫源要是再多嘴,直接毒哑他!”岚月语气不善,他实在不知南宫源在暗机阁那种没血没情的地方待了十二年,还能保持这种活脱。不知是南宫源自身的问题,还是暗机阁需要重整?! 萧叶晴一张笑容可掬的脸面对南宫源。“南宫兄弟,要记得……”萧叶晴做了个“嘘”的动作。 南宫源对这个明明膳食做得顶级,却特爱调配什么毒药、毒粉之类的萧叶晴可谓是又爱又恨。见他两指间捏着一包小药包,南宫源不用脑袋想都能知道,准是萧叶晴准备什么毒粉。“……”南宫源刚想张口,立马用手捂住,朝萧叶晴点头示意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眼拙,竟没能认出殿下,还望七殿下恕罪!” “恕罪?”岚月冷哼,“本殿若是不恕,你又能如何?” 黄玉龙眼里闪过几许错愕之色,随即再次低头作揖言道:“属下任凭殿下处置。” “你无罪,又何来的有恕罪!?”岚月背往椅背而靠,单手托腮。“你怎会眼拙呢?身为天阁情报一员,虽为暗青分支实力却也不容小觑,玉龙先生怎会不知本殿来到降云城。你并非眼拙,而是有意试探于本殿而已,所以这罪,本殿还该降么?” 黄玉龙闻言浑身一震,眸底闪过几许不同复杂之色。“属下确实早已得知殿下会来降云城,也知殿下拒绝居住在黄阁所属明源分支安排的别院。属下之所以扮成老人,却并非是为试探殿下,且属下实不知殿下模样,只敢心有猜忌,不敢言明确认。”天阁的情报在苍溟占据龙头之势,七皇子离宫这么大的事情即便东方璟修不吩咐。这个专从各处角落暗道打听的玉龙先生岂会不知,他的情报来源可比明青那些人高出许多。 “黄玉龙,你最好记住,莫要在本殿面前耍任何一个花样。” 凛冽的语气,冷冽的嗓音,以及那墨黑无底的眸子,令黄玉龙不由心颤。 这就是…… 睥睨天下的气势。 “多谢殿下,属下明白。”理未动,心先动,待黄玉龙反应过来他已由衷生成敬意。 岚月敛下眼目,扫视地上的易容假皮。“你的易容功夫比易真是差得许多!” “易?”黄玉龙一时间愣住,随即嘴咧出笑意。“他是属下的同宗师兄,只是师兄在易容方面有极大的天赋,师傅对他则是更加尽心尽力。至于属下,那会生性顽劣,也就把易容之术学了个半吊子,让殿下见笑了。”黄玉龙倒是坦白的非常诚然,不带任何一点羡慕与嫉妒之意,整张充满笑意的脸下只有对易百分敬意和万分的尊崇。 岚月对于黄玉龙的神情倒是生起几分好意,他身边的几个都均沦为名唤情爱的奴隶! “黄玉龙,你应知本殿来降云城的目的,火龙草,火林处。这所谓的火林处有什么特别的典故么?本殿翻阅不少卷书,书上所描写的火林只是一片红枫树林罢了。”岚月自然是想过红枫似火,如若有一处红枫树林,远远观去,倒也不失为“火林”二字堪比之景。 “回殿下,火林确实为红枫树林,只因红枫树林的红枫树,常年都是红枫茂盛,从未有过一次凋落之际。这片树林的神奇之处已被不少人一一传诵,也就变了许多个谣传,尤其江湖中的说法堪数最多,火龙草的由来也是因这红枫不凋而来。” 第七十九章: 武林盟主 “陛下,该用膳了。”诺安眼看东方璟修又在梅树下坐了一整天,心底无奈叹息。 七皇子要离宫之事,陛下早已知晓,又何必不告而别? 东方璟修的思绪从纷落的梅花里回到奏折上,“诺安,先带苍穹去用膳,朕稍后再用。”东方璟修轻拍俯趴在石桌上的苍穹,“苍穹,跟诺安去用膳。”东方璟修不必担心会唤不醒苍穹,苍穹只要听到膳食二字,哪怕是睡得再沉也会醒来。 “唔……”苍穹揉揉眼睛,坐直身。“主人不去么?” 东方璟修对苍穹“主人”的称呼再次无奈摇头,“苍穹,朕已下诏书收你为义子,封为八皇子,不可再唤朕为主人。”东方璟修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给苍穹一个在宫中立足之地。苍穹的真实身份自是不能说,单是用其它身份留在帝宫中就已会惹上非议,更何况苍穹非得寸步不离的待在东方璟修身边。虽美名其曰守护,但终究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十岁孩童。 苍穹撇嘴摇头,“不行不行,月月只让我叫你主人,不能不听月月的话。” 果然又是这样的答案,东方璟修心里腹诽。“苍穹,朕没有让你不听岚儿的话。”见苍穹一张粉瓷的脸陷入纠结,眉头紧紧蹙起,东方璟修便再退一步。“苍穹,不妨这样如何?在人前苍穹唤朕父皇,无人时再唤主人,这样你便不算没听岚儿的话了。”如若让有心人听去苍穹唤东方璟修一直为“主人”,还不知后面又会生出什么事端,现在东方璟修的一颗心都牵挂着岚月,哪还有心思去管后宫中那些女人的争斗。 苍穹歪头想了又想,纠结了又纠结,最后眉眼笑弯,朝东方璟修点头。“苍穹知道了。” 东方璟修摸摸苍穹的头,“跟诺安去用膳吧。” “嗯!”苍穹跳下石登,跟着诺安进殿用膳。 东方璟修轻笑,抬首望着夜空那轮皎洁的皓月,微柔的风吹散枝梢上的梅花,片片飘落,夹杂了唤为情有独钟的思念。 ****** 降云城以东方位有处红枫林,常年红枫不凋,红灿如火,火龙踞山。 其红枫林形状为龙形,在高处望去,红枫林犹如一条火龙,在此处安静的憩息。 “黄玉龙,现在你该告诉本殿,为何昨日不让本殿前来红枫林一探究竟的原因?”岚月墨眸深沉的望着红枫林里中,他确实感应到这片红枫林中有不同寻常之物,却偏生这物的位置就如南宫源般,老爱上窜下跳,惹得岚月心烦。 “回殿下,因红枫林最近时常出现凶杀案,死者均是江湖中人。昨日正巧在红枫林又发现一名死者,死者为崇林教道长全一真。虽然治吏府有所涉足,但却被江湖人士举议拒绝,其理由是江湖事江湖了。昨日武林盟主谢陌正在红枫林为全一真道长做法事,属下这才不让殿下前来红枫林。”黄玉龙恭敬回道,脸上却浮现苦色。 岚月斜眯黄玉龙一眼,冷哼。“只因这般理由,你竟敢阻止本殿。” 黄玉龙讪讪垂首,“若是昨日说了这理由,哪还能拦着住殿下?” “自是拦不住!”岚月的语气里略带恼怒,在这里多耽搁一日,他回去见东方璟修的时日便会长一日。已离开半月有余,思念只增不减。“都跟本殿进去,这红枫林里有古怪,保护你们自己便好,别给本殿惹麻烦!”若不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岚月早就一人独进红枫林,说不定,火龙草现已在他手上。 “是。” 岚月等人开始靠近红枫林,那火红的色泽同岚月身上的绯红衣衫形成相得益彰的景象。 正准备踏进红枫林里,众人都听到由红枫林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黄玉龙等人立即提起防心,手习惯性的抚上自己的武器,以随时准备在蓄发状态。 他们处于紧张气氛,而岚月则是疑惑开始感应到不寻常之物的气息竟突然消失。 悉悉索索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红枫林里慢慢出现一个黑色身影,直到那身影完全走出红枫林外,才发现此人穿着墨青衣衫,年纪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衣衫虽整齐无常,但头发却稍显几许凌乱,只是那头发上夹杂着些许红枫,而这红枫看着好生古怪。 这里的红枫应是火红色泽,为何在他头上的的红枫呈现的是血红之色? “主子,他就是武林盟主谢陌。”黄玉龙上前一步对岚月低语。 岚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张美得过份的脸在大片红枫的映照更是美轮美奂。 刚抬起头的谢陌为这般美景顿时失了神,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美的……男子。 “喂,看什么呢,我家主子是你能看就看的么?真没礼貌!”南宫源迈步站在岚月身前,对着谢陌失神的眼睛便是一拳。 “唔哼……”谢陌一时没有防备,自然中招。 谢陌无缘无故被打,却是没有一人有同情之意,在他们眼里,谢陌这叫活该! 谁让他盯着他们家主子看了?! 谢陌揉揉被揍的眼睛,手刚放开,眼睛周围布满了青紫痕迹。“你……怎么乱打人?” “你说什么?我乱打人!”南宫源顿时跳脚,手指着谢陌。“真没脸皮,你说,你是不是盯着我家主子一个劲的猛瞧?!” 这回谢陌倒是哑口无言,他确实是盯着那位红衫公子看得失神了。 “是吧是吧,你就不用解释了,你的神情已经把你出卖。” “我……”谢陌不再好意思开口,便禅禅身上些许薄尘,作揖道:“在下名唤谢陌,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第八十章: 林中古怪 “原来是武林盟主啊。”南宫源语气古怪,语底似包含着几分轻蔑。 谢陌已三十有三,毕竟是当武林盟主的人,自也不会去计较南宫源的那几分轻蔑。“见笑了,都是众多江湖朋友抬举于我,谢某这盟主之位只刚接手半年有余,这武林盟主之称,谢某还不敢太以自居。”谢陌依然作揖,所谓的体面礼数可是均都做齐了。 南宫源站近一步,细瞧谢陌头上的红枫。“谢盟主受江湖人爱戴,怎能说不以武林盟主之位自居呢?”南宫源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从谢陌头上拿走那片颜色怪异的红枫。 谢陌喑怒南宫源怎如此不敬,却见一片红枫在他手里,心下大惊。“这红枫……” “怎的?帮谢盟主拿掉,难道还脏了谢盟主的头不成?”南宫源佯怒,挥手把红枫扔掉。 “谢某绝无此意,望公子不要误会。”谢陌见那片红枫已随着风不知飘向何处,便也安下心来。至于会唤南宫源为“公子”,那却是因岚月这一行,看似并不像江湖中人。况且那位红衫少年明显是富家子弟的模样,若是江湖出现这等人物,他身为武林盟主,岂会不知? “南宫源,你废话太多。”岚月稍嫌不耐烦,林里的不明之物从刚才的消失又到后来的突然出现,此刻气息又再次全无,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令岚月横生恼意。 南宫源本想再调侃谢陌几句,但岚月的语气让他停止。“谢盟主不知进红枫林意欲何为?我倒是打听到不少关于谢盟主的事情,据说谢盟主昨日在这红枫林为死去的全一直道长做法事?不知这全道长和谢盟主有何关系?放着凶手不去查,只是做场法事草草了结么?”南宫源伸手摸摸左眼角下的泪痣,要进红枫林前也得先知道谢陌是打着什么心思!? “这与公子无关,切勿知晓太多。”谢陌猛然话锋一转,下意识里把这些人升华为可疑人群。若只是出来游玩的公子哥自是与他无关,但他们若想知晓有关于江湖上的事情,其目的不可不防。保不准他们是哪里新崛起的势力,现下的江湖,各中纷扰。 不过,江湖便是江湖,江湖如无纷扰,那还要江湖做甚? “进林!”岚月丢下一句话快速的进入红枫林,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进去的。只有那回荡在空中的声音提醒他们,岚月已进林。 岚月使用的是风素,他们自然看不见他是何时进入的红枫林。进入红枫林后的岚月循着那股气息寻找在林中不安份的不明之物,专心找寻的岚月,已不知他走近林中深处。周围似火的红枫在日阳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红火,岚月几乎是在一片火红的色泽里悠走。 血?! 岚月停下脚步的同时,还没来得及疑惑那不明之物的再次消失,就闻到浓烈的血腥之味。 而且这股血腥味并不是新鲜血液,里面散发着一股恶臭。 岚月感应不到不明之物,只好放弃,循着血的味道迈步往红枫林深处寻去。 ****** 刚进入红枫林中段的南宫源等人面对眼前的三条岔路而头疼。 “只是林子而已,还分什么岔路!?”南宫源又是头一个抱怨,从进林开始就要暗责自己怎得不好生跟紧岚月,现在岔路当前,实难知晓岚月是选择了哪条路? 萧叶晴对着中间那条路眉头紧锁,林云清见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平萧叶晴紧皱的眉。 “云清?!”萧叶晴大喜,方才还在思虑的事情已抛诸脑后。 林云清略显尴尬的放下手,“萧大哥,你别误会。”林云清在暗机阁街了十二年,同样对萧叶晴的感情也整理了十二年。从萧叶晴断臂那次,林云清就明白此生只余萧叶晴眷恋。只是,总过不了心底里那道坎。既还未过也何须贪情,自己犹豫之际或许会在不经意间给萧叶晴造成伤害,还不如就暂且都不面对。 林云清的话让萧叶晴脸上只留苦笑,见他们这般的王易也只是无奈拍拍萧叶晴的肩。 萧叶晴和林云清的事情,南宫源多少知道点。暗机阁那种没血没情的鬼地方,像林云清曾经那时的感情丰富,自然会对南宫源有所倚仗。也就把萧叶晴和林家的故事都告诉过南宫源一半一半的,只不过,他对林云清在感情上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蠢货。 而黄玉龙,刚是最不在情况之中的人,所以他选择缄默不语。 “你们仨,现在没时间伤悲春秋的,赶紧先找到主子要紧。”南宫源再次望了眼三条分岔路,继续头疼。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红枫林中总给王易一种很是古怪的感觉,但眼下只有兵分三路这个方法才可最快的找到岚月。若不是这里有三条岔路,王易会坚持五人同走,绝不分散。越是安静过份的林子,危险的存在性就越大。 南宫源顿时瘪嘴,随后神情又变得异常严肃。“王大哥,我们最好不要分头行动。” 习惯了南宫源的嬉皮,突然间的严肃让王易他们的情绪也开始沉凝。 “南宫,你也发现了?”萧叶晴恢复方才所想,再次望向中间岔路。 南宫源也同萧叶晴一样看着同一条岔路,“刚才发现的,这红枫林确实古怪的很。” 王易虽不知他们口中的发现所指的是何发现,但南宫源的话他非常认同。红枫林太过古怪,现在又经南宫源和萧叶晴的有所发现。他推翻要分头行动这个方法。“叶晴,你们发现了什么?我从进林之后就觉得很古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古怪?” 萧叶晴垂眸看脚下,用脚扫开了一些红枫落叶,蹲下身。“你们过来看。”他们随着萧叶晴也蹲下,待他们蹲下之后。只见萧叶晴从身旁拾起一根树枝,在扫去落叶的空地上画起图形,一条龙的形状。“红枫林形状似龙,这个我们在山头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分外清楚。而问题就出现在这……”萧叶晴示意黄玉龙把红枫林的地形图拿出来,平铺打开,然后用树枝指着地形图上他们所处的中段。“暂时把红枫林比做龙,我们是从龙头开始走进,到这里是中段,然而这里却分了三条岔路,像这个样子。”萧叶晴把地形图放在画的图形边上对照正确位置,之后用树枝在中段的地方画上三条岔路,这三条岔路的延伸方向分别是左、右、下,众人一看地上画的图形立即醒悟。 “这样看来,我们唯一能去的路只有中间这条。”黄玉龙终于不保持安静,手指着地上画的中间那条岔路。 萧叶晴点头随即又摇头,“我们虽不知主子会选哪条路,但依他的性子一定会去林中深处。按常理来说,走中间这条路是没错的,但是……”萧叶晴说到这里停下,紧盯着地上的图形不再言语。 “但是什么?”黄玉龙、王易、林云清同时发出疑问。 “但是位置反了。”南宫源也拾过身旁的树枝,在萧叶晴所画的中间岔路上写下右字。 黄玉龙等人更加错愕,“南宫,你这右字代表的是什么?” “代表的是这个位置。”南宫源把树枝指向横向右边的岔路,在黄玉龙还没来得及问时,南宫源已经把他们所疑惑的事情全数说出。“只要把龙形的位置换一下就行,意思就是左右两边的岔路才是真正的龙头和龙尾,而中间的岔路指向的则是右侧。” 黄玉龙三人面露惊讶,尤其是黄玉龙,他现在没法接受南宫源所说的事实。 “天阁曾收集过红枫林的情报,那时绘的红枫林地形图绝不会错。而且我们的确是从龙头走进,怎么……”身为天阁的人,他怎么都不会信鬼神之说,只是眼前的情景…… 南宫源扔掉树枝,拾起图形旁边的地形图站起身。“所以才说这里古怪的很。” 林云清等人也均站起身,同样眼观三条岔路,思绪越发的凝重。 “萧大哥,小源,你们是如何发现中间那条岔路不是龙尾?”任林云清怎么看中间的岔路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便开口询问。 萧叶晴指指自己的鼻子,“闻出来的,在山头看红枫林的时候正好看见红枫林右侧有很多野花,其它部位都没有。而左右这两条岔路的明显会是通向外面最短的距离,然而花香却是从中间岔路飘来,自然就起了疑惑。至于南宫,我就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 面对林云清投过来的疑惑神情,南宫源不语,半垂着眸意味不明的看向左岔路。 第八十一章: 是敌是友 岚月不知他御风而行走了多久,他只知血的味道越来越浓,恶臭也逐渐掩盖血的腥味。 突然,岚月停下脚步。“出来!” “沙沙沙——”风吹过红枫林的声音在静谧的林中回响,其中还夹杂岚月的厉喝。 岚月侧过身面对自己的左上方,墨眸凌厉的扫过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感应到那人猛然间生出的恐惧,岚月嘴角勾笑。“既然有胆在这等着本少,此时不出来又是何意?谢陌。” 岚月话音刚落。风,骤然俱停。 对着岚月左上方的位置里出现一个人影,缓慢地向岚月走近。 “谢某见过公子。”谢陌作揖,方才突然间出现的恐惧已然全消。 岚月伸手接过由枫树上凋落而下的红枫,两指捏着根部转动把玩。“特意等本少是不想让本少再往前么?” 谢陌脸上略显难言之色,最终抬起头与岚月直视。“公子确不可再往前,公子请回。” “你有何资格阻止本少?凭你武林盟主之位?”岚月半眯着眼睛嘲笑般的看谢陌,手里的红枫从头部逐渐变成粉末,直至连同根部消失。“让开,本少今日不想见血。”静止的风把带着恶臭的血腥味凝滞在空中。 红枫的消失正好是给谢陌一个警告,然,谢陌并未退缩。“既然公子不肯,那谢某只好多有得罪了!”谢陌抽出随身佩带的剑,在红枫的影绰下,锃亮而锋利的剑既像染上鲜红的血液,又像被埋入火炉中重新铸造而出的锐剑。 岚月见状冷哼,“你以为你是本少的对手?” “方才见公子毁红枫的内劲而言,谢某的功力实不如公子。但为了不让公子继续往前,谢某只好拼死一博,况且,内力比不上并不见得在招式上会输!?”谢陌已做好全副准备,剑横在身侧倾后,他在等着岚月拿出武器。 “不自量力!”岚月冷笑,伸手,掌心朝地。地上的红枫落叶随着由掌心而发的劲风开始不安浮动,良久,原本并无他用的红枫落叶竟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好功夫!”谢陌不由的赞叹,能把内力操纵到如此的人,实乃武学奇才。 红枫剑柄入手,执着红枫剑的岚月如梦如幻,火红和绯红之色的交错令谢陌目不暇接。 “本少许久没动手了,虽不想见血,不过拿你练练也不错!”言罢,岚月执着红枫剑横向一挥。风,再次涌动。激烈而不失温柔的风吹过岚月几缕黑发,绯红的衣袂翩翩而起。 这副景象落在谢陌眼里,徒留的只余惊艳二字。 只是由红枫而化的剑气不比真剑相差,甚至比真剑还凌厉上几分。岚月的来势汹猛,已让谢陌不敢再有其它心思,那抹惊艳就如同惊鸿一瞥般弥留在谢陌心底。 谢陌举剑而挡,强势的剑气逼得他后退三步,举剑的手腕一转,剑锋同转避开红枫剑的再次压迫。还不待自己稍作喘息,谢陌便主动向岚月发起攻击,他所学的洛天绝剑并非浪得虚名。洛天绝剑属乃洛天宫的绝学,非是谪传弟子不传。 岚月倒是对谢陌的剑法起了兴趣,而后的剑势也削落下来,与谢陌小心纠缠。 对于岚月突然间削落剑势,谢陌只有更提起心防,小心应对,同时心里有一种猜测。 而这种猜测直到他们对打第三十五招所使出的洛天绝剑第七式时,谢陌才恍然大悟。 “你有意削落剑势,是在试探洛天绝剑的所有剑式!?”谢陌趁虚跳开一丈。 岚月的神情倒是越发的慵懒,再配上手里的红枫剑,倒是生出一番别有韵味。“洛天绝剑,不错的名字。” 谢陌紧咬下唇,神情似在懊悔又似在挣扎。“公子,谢某与你并非敌人。”谢陌最后收剑回鞘。 “不打了?没意思。”岚月略显不满,手中放开红枫剑,一柄由红枫落叶而制成的剑回归地面,还原它本身的面目。 谢陌摇摇头,上前几步。“公子,你若执意要去前面,谢某亦不再阻拦。” 第八十二章: 血池养林 “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一致决定走左岔路的萧叶晴等人才走了不到几里路,萧叶晴灵通的鼻子便在空中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林云清他们停住向前的脚步。“血腥味?”王易在空中细闻,许久之后也闻到极淡的血腥味。“这里怎会有血腥味?”王易刚说完,其它人也均是闻清,随风而送来的血腥味可是一丝不差的飘过他们的鼻间。 “其它的都别乱猜测,再往前看看就知道了。”南宫源从选择左岔路寻找岚月开始,脸上的肃然表情是给南宫源戴上了暗机阁的的身份。他没有嬉皮,亦没有戏言解忿。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两个:一个是找到岚月,另一个便是祈盼老天别让他选错了路。 南宫源会有祈盼,完全是因为红枫林的古怪,他可不敢肯定前面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 黄玉龙附议点头,“手上的地形图已无用,靠的只能是我们自身的直觉。” 众人不再言语,提着防心与江满脸戒备继续向前行走。 所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均无出现其它怪异事情,这让他们不禁怀疑布在中段的分岔路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迷惑进林之人,若是他们选择正中间的岔路,那么他们的终点是在红枫林外,不管再从哪个捷径进入他们还是会走到中段遇到三条分岔路。 唯一不能走捷径的,只有龙尾。 相对的,他们如若选错岔路,不仅会费去不少时辰,而且还会有迷失在红枫林的可能。 “有打斗声,定是主子,快过去看看。”南宫源话刚落,脚下已生风循着打斗声而去。 萧叶晴等人同样隐约听见打斗声,立即跟上南宫源的脚步。 ****** “不再阻拦?”岚月不禁因谢陌的言辞而失笑,“谢陌,你根本拦不住,何来阻拦一说?” 对于岚月的傲气,谢陌竟生不出恶意。若换作以前,如此傲慢自大的人,一定会受他谢陌谢盟主的暗嘲热讽。然而,眼前的男子,不,应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谢陌在心里、脑海里残留的只有一个美字。傲慢、自大、狂妄…… 似乎只要在岚月身上体现,那些词便足以成为称托岚月的绝美姿态。 谢陌眼里闪过赞许,同样在赞许里包含了几分爱慕,还未成家的谢陌,脸上泛过不明显的几缕红晕。“公子,谢某……” “主子!”南宫源欣喜的朝着那抹绯红身影奔去,却在见到谢陌时,眼神骤变。立即站在岚月面前,摆好随时应战的架势。“早就知道你这个武林盟主怪异的很,没想到竟布下陷阱支开我们。其实一开始你就打算好了要单独见主子,否则怎会在主子进林后,你却要急着离开?!”岚月比他们先进林之后,南宫源曾请谢陌在红枫林带路,而谢陌却说家有急事,急需回府邸。那时南宫源就已对谢陌生起疑心,若真有急事,谢陌怎会从龙头出来?最快的捷径应是中段部的左右龙身处,最重要的一点,谢陌出现的时机就未免太巧! 就在南宫源说完之际,萧叶晴等人也已到,均是围着岚月而立。 谢陌顿时哑口失笑,“谢某何时设过陷阱?” “中段三岔路不是你设的?”南宫源凝眉疑惑。 “若谢某有如此本事,就不会有人失踪在红枫林里了。”谢陌的语气刹时带着许些哀伤,紧皱的眉以示他陷入痛苦的回忆。 “失踪?黄玉龙,你不是说死了人么?”南宫源转头看黄玉龙。 黄玉龙神色略显闪躲,却又在见到岚月扫来的凌厉视线,无奈叹息。“暗青里有三名部下已失踪在红枫林,当初在红枫林发生凶案时,暗青就派出五名部下潜入红枫林寻找情报,其中只有两名回来,据他们所说,他们五人是一起行动,只是不知走在后面那三人是如何消失的。而且他们进红枫林时根据的就是我手上这份地形图,而那时红枫林里并无三条岔路。”黄玉龙眼神不禁暗淡,暗青里的人,均是有情有义的兄弟,黄玉龙自是感伤。 “那时没有!?”南宫源不识气氛的惊呼。 谢陌的惊讶也不亚于南宫源,“暗青,你们是天阁的人?!”谢陌跟天阁有过多次交易,谢陌对天阁的内部情况并不清楚,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才知晓天阁有明青与暗青分支。天阁阁主也是给他卖尽了颜面,他才得以从一支是明地里的明青,一支是暗地里的暗青两处收集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王易等人立即心生戒意,倒是黄玉龙满不在乎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谢盟主,你与天阁的交易不下数次,应当知道天阁的规矩。交易一完,各不相欠。就连天阁的事情也不得透露半分,若不是看在你是武林盟主的份上,阁主岂会让你知晓天阁有明青暗青的存在。”黄玉龙说最后那句话时有几分心虚,他并不知道阁主的意思。一切皆是自己揣测阁主是因谢陌为武林盟主的身份,才让他接触天阁的某些事情。 “谢某自是明白,只是这位红衣公子并不像是天阁的人。”天阁里不仅是下属,哪怕是一阁之主也不容得有半分不规矩。而眼前这位红衣公子,只会给人一种人上人的感觉,怎会屈于天阁!? 黄玉龙斜眼冷哼,“此事不劳谢盟主费心,还望谢盟主严保今日所闻。” “谢某定当方才之事不曾听过,但若公子要去前方,不如由谢某带路。”谢陌观察那处地方已有许久,这些时日也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只知那些是…… 黄玉龙侧头看向岚月,岚月慵懒的神情立时被笑容代替。“黄玉龙,你若能保证他做不出小动作,本少便同意。但……”说到此处,岚月浮出一抹邪佞之意。“即使他想做小动作,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去做!”岚月甩手挥袖,绯红的衣袂随风扬起。 如仙境,如痴惑。 ****** 岚月紧蹙着眉,眼前的东西毫无半点美感,比起夜族的血沼泽实属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呀,谁能干出这种事啊?”南宫源见了一眼便转身,忍住作呕的念想。 除了南宫源,萧叶晴也同时转身,一个是做得了天下美食,一个是吃惯了天下美食。 突然间的极度反差,自然身心皆受不住,更何况这并不恐怖,而是恶心。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棵已有百年的红枫树,只是不知能不能用红枫来表示这棵树是红枫树。因为红枫树上的红枫均是血红之色,与其它的火红之色决不相同。而且树的周围是用石砖砌成形成的圆形石坑,似乎是在从地底下凿砌而成。 池里面水波粼粼的并非水,而是血,已呈黑红色泽的人血。 一池的血,到底是吸干了多少人的血才能盛到如此深,如此满。 “这些血有很久之前的,也有刚放入不久的。”岚月伸手在空中一挥,一股清香之味把那股恶臭的血腥味掩盖。他仔细打量着血池里的血,即便是再多的血,时间久了便会变得粘稠,甚至凝结。然而,这血池里的血却如同水一般,流动自然。 快忍不住恶臭之味的南宫源和萧叶晴在闻到清香之味时恢复胃的平静。 南宫源笑嘻嘻的走到岚月身边,“主子,说实话,其实你是神仙吧?” 刚陷入沉思的岚月被南宫源不着边际的话而眼角微抽,“南宫源,你若是闲得发慌,本少不介意把你丢进血池,以解本少的疑惑!”岚月作势摆手就挥。 南宫源立即跳开几步,躲在林云清身后。“主子,莫动怒,莫动怒。” 岚月冷哼,不再理会南宫源。“谢陌,将你所知晓的告之本少,一字不漏。” “……是。”谢陌不由而主的诚心应允,仿佛这刻他是他的属下,并非武林盟主。 谢陌知晓的也不并多,他是从红枫林里开始失踪不少江湖好友时决定进林查探。刚开始自然并非他一人来红枫林,还有其它几位热心的江湖人士,而他们在遇到中段的三分岔路时,决定了兵分三路,选择中间岔路的自是从那里出了红枫林,而选择左岔路的谢陌便是来到龙尾处,看到了这座血池。而选择右岔路的人理当是从龙头出红枫林,可是谢陌却等了几日也未见到那几人的踪影。 至于这血池里的红枫树,似乎是靠血池而活,因它连枝干都是血红的颜色。 南宫源甚至有更大的猜想,认为这片红枫林全是靠血池所支撑,若然,为何常年不凋。 要说,他可不信是凭一株火龙草而保持红枫不凋,因这火龙草在他听来只存于传说。 第八十三章: 飞越千里 用过晚膳回厢房休息的岚月无法入睡,他支开窗望外面逐渐暗下的暮色。思念如泉水般潮涌,他想他的父皇,想念东方璟修,更加想念东方璟修同他失情的模样。 窗外拂进的微风吹动着岚月墨黑色的发丝,亦吹凉与他的额间。 如果此时用…… 思及便做,岚月不带分毫犹豫。“云清。” “主子,何事?”林云清从外间走进内室。萧叶晴、王易、南宫源几人皆分工,每夜都由两人为岚月守夜,一位留在外间,以备岚月不时之需。一位留守在门外,以便岚月不受其它打扰和保护岚月安全。 今日正巧轮到的是萧叶晴和林云清,两人的配合总是默契,不像南宫源吵闹的不成样。 “本殿要回宫一趟,在明日辰时之前切勿让人吵扰。” “回宫?!”林云清错愕,从龙都到降云城用马车已用去了十五日,此时说要回宫?让他做何理解。“主子,降云城离龙都相距甚远,主子……” 岚月掌心中闪耀的火球令林云清无言,他怎会忘记主子并非等闲!? “本殿若不是应允父皇不轻易使用魔力,怎会像个人族一般坐马车浪费时日。况且父皇在本殿身边安排了不少收集情报的暗士,本殿怎敢明目张胆的做言而无信的事情。”岚月放下手,火球自然随之消失。“明日辰时定会回来,在此之前,给本殿好好守着。” “是,主子。”林云清亦再无言语,看着岚月周身泛出白色的光点,直至消失。 ****** “主人,你为什么不跟月月一起离宫呢?这样,我也能跟在月月身边了。”俯趴在石桌上的苍穹满脸不解。 东方璟修浅笑的拾去落在苍穹发间的梅花,月光倾泻下,静谧的夜色缠卷了久久不曾停歇的思念。“寻圣药之路渺茫,或许能得,或许不能得。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岚儿的心思朕明白。苍穹,你知道若是天祁失了神,会如何么?”忆起天阁今早送来的情报,安静久了的沉淀开始松动,东方璟修又多增了一件忧心之事。 苍穹坦诚的摇摇头,“我只知龙族没了龙神,已经覆灭了。” “苍穹,龙族还有你。”东方璟修知晓苍穹的身份,自也知晓龙族覆灭此事。 “嗯,月月也这么跟我说的。”苍穹提到岚月便非常开心,眉眼笑开,如弯月牙儿。 几许风带落枝头梅花,一袭黑影从夜幕深中闪现在石桌前。“陛下,降云城暗青分支呈来情报。”夜半跪在地,垂首作揖。 东方璟修听到降云城三字又是惊又是喜,“呈上来。”天阁每日都会向他呈上岚月的情报,譬如岚月已行到哪里?又或是岚月用的膳食如何?潜藏在岚月周围的天阁暗士都会一一如实向东方璟修呈报,唯有这次慢了两日。 夜把黄色信函呈上,退回原位待命。 东方璟修稍有心急的把信函拆开,半是细看半是急看的把信看完后,脸上便是一副凝重之色。“夜,下去吧。” “是。”夜一个闪身,消失在暮色中。 “主人,怎么了?”苍穹知道暗卫每次来得黄色信函是有关于岚月的,只是东方璟修每次看完之后脸上浮现的都是笑颜,为何这次不同? “无事。”东方璟修在石桌上铺开一张宣纸,执起狼笔想了想在白净的宣纸上挥洒行云流水般的字体。“诺安。”东方璟修放下狼笔,宣纸上的墨迹很快干透。 “奴才在。” 东方璟修把宣纸折好,放入信函。“千里加急,交给太子。” 诺安眼露疑惑的的接过信函,虽有疑问也只好压制在心里,拿着信函匆匆离去。 苍穹与诺安同样不解,“主人,为何不把信函交予暗卫,暗卫他们更快才对。” “朕自有打算。”东方璟修抬首,眼中浮现出一个俊郎身影,那是他所欣慰的太子。 已至弱冠的太子东方玄云从十八时就开始在朝堂参与政事,因付敏芝和付明泠的关系,东方玄云在朝堂上可谓是受尽明枪暗箭。所幸东方玄云没有令东方璟修失望,东方璟修不阻止大臣们的各自小动作,便是为了考验东方玄云。现在二十岁的东方玄云已深得大臣们由衷的敬佩与尊重,这在将来东方玄云接管帝位之前做了很好的奠基。 由于鹜镇一带出现破坏性极强的旱灾,东方璟修格外重视,且不单说媲美桃花源的鹜镇会出现旱灾,光凭天祁国的地理优势,这般的天灾往往鲜少出现。若真要出现,那还真是百年难得有一次。 得知此消息时,东方玄云则提出要亲自前往鹜镇以稳民心,随同的还有三皇子东方莲渊。 东方璟修命诺安加急的信函便是送往鹜镇,之所以不选择让暗卫去送,东方璟修心里自有其它打算。鹜镇属崇林城所辖,崇林城与降云城路途往返只需六日。降云城鱼龙混杂,哪怕是城主出面也未必做得了主,岚月应是不会在降云城摆明身份。 那么,东方玄云出现的时机就正好在他掐算之内。 “父皇。” 东方璟修深褐色眸子里满是讶异,讶异之后皆是满满欣喜。“父皇这不是在做梦吧?”东方璟修伸手抚上出现在眼前的岚月,掌心里是温热的触感,暖意的鼻息。“岚儿,真是你!?”东方璟修起身揽过岚月,拥入在怀。 “父皇,岚儿想你。”岚月埋首在东方璟修胸膛,贪婪的吸取属于东方璟修的气息。 东方璟修阖起目,享受这半月余来的思念疯狂。 他们耳鬓私语,呢喃、诉说相隔了千里间的流长细语。 第八十四章: 情到浓时 月光倾泻,晚风柔拂,瓣瓣梅花片落,枝桠上弹奏动听的铃音。 “父皇,岚儿只是夜不成寐才特意来散散心,父皇莫要误会了。”岚月与东方璟修半倚在梅树干上,曾经那个容得下岚月憩息的小洞已不见踪影。从岚月恢复全部魔力之后,梅树干上的那个洞就被岚月用木素令其再生还原。 现在的梅树干上已稳如平地,东方璟修靠在那里并无不适之意。方才还执着狼笔的手现下正轻抚着岚月墨黑的发丝,长至及腰的黑发并未束起,只用一根红色绸带随意而扎。慵懒的神情并无半点倦怠,东主璟修捻起一束黑发,吻落发间。 “岚儿这心可散得真远。”东方璟修也不捅破岚月的谎言,岚月在这点上总能别扭的可爱,却又嚣张的妩媚。 岚月拈起落在绯红衣衫上红梅放于掌中,本是安静着躺掌心的红梅被淡蓝光芒所围,渐渐地,那朵不经意间落在岚月身上的红梅融于蓝光之中,水球之间。“父皇是在嫌弃岚儿这心散到此处?还是在介怀岚儿的不告而别?”东方璟修的语气他怎会听不出? “岚儿也知自己不该不告而别?”既然岚月主动挑明,东方璟修的语气自然全满责怪。 岚月向上空轻轻一抛,包裹着红梅的水球缓缓上升,在漫天纷落的红梅中,别树一格。 “父皇,那晚不也是满足了么?”岚月转身趴俯在东方璟修身上,字句里带着不甘。 东方璟修见岚月忽转的神情,不由失笑。“岚儿,那晚若不是你引诱与父皇,父皇怎得会把持不住?”东方璟修单手环住岚月的腰身,待岚月还来不及反驳之前,另一手早已握上岚月方才造出奇迹的手。“岚儿的手似乎又长了些?”东方璟修的手掌已不能再像岚月儿时般,把岚月的手全部容纳在掌中。岚月的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指腹,像时光倒流似的揉捏岚月的掌心。 “这是自然,我已非当初孩童。”岚月心底有多不满自己的身体,只有岚月知晓,东方璟修上次便也是占着身高的优势才让他承欢于下。五万年来,还从未敢有任何灵对他有这种妄念,东方璟修这个血肉之躯的人族真是敢挑战他身为魔王的尊严! 东方璟修忽然低头靠近岚月,温热的鼻息拂过岚月狭长的睫毛。“那,这次不如由父皇来做上次的补偿。”东方璟修每说一个字便贴近一分,直到彼此亲密无间。 吻,如轻羽般柔情,如离开水的鱼儿需要呼吸,如风拂轻纱帐撩拨的魅惑。 “岚儿,告诉父皇,爱父皇。”东方璟修的柔韧有力的手指扯开岚月腰间束带,绯红衣衫如丝绸一般缓缓滑落。月白里衣似乎是在反抗东方璟修的言辞,半遮半掩的不离岚月身上,胸前的若隐若现令东方璟修扬起邪魅笑意。 衣衫半褪的岚月毫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境,自己也不甘示弱的褪下东方璟修的玄黑便服。 “父皇所说的补偿还作不作数了?”岚月挑眉而问,手却顺着明黄里衣半开的衣襟而进。 东方璟修稍撇眼神,月光下的岚月更为诱惑。“自是作数。” “既如此,父皇……”岚月俯过头,微热的唇贴近东方璟修的胸膛。 胸膛处传来暖热濡湿的麻痒感觉,东方璟修喉咙里不禁逸出直挠心间的难耐低吟。 朵朵红梅盘绕在繁茂的枝桠上,柔和的月光洒在梅树枝头,银色的光芒晕染着枝桠上的红梅,红泽饱满的梅花周围泛着闪烁银光,月光透过层层枝蕾,落在两人衣衫半尽的身上。 “父皇,你真可恶……”少年青涩的声音如同咬牙切齿,岚月不满的瞪着把方才局势扭转乾坤的人,属于他的弱点被东方璟修毫不留情的占据。 东方璟修嗤笑一声,却没有放开他所攻占的领地。“岚儿,还记得父皇给你讲的兵家之法么?”倒映在东方璟修深褐色眸子里的岚月,令他心动,令他痴狂。 岚月眉头即时蹙起,不由冷哼。“父皇问兵法做甚?难道不知现下情况实在不宜讲这些么?”话音刚落,东方璟修惩罚性的动作令岚月不由发出渴求的嘤鸣。被东方璟修如此戏弄的岚月恼怒的别过头,脸上那抹绯色却未逃过东方璟修的眼睛。 东方璟修的额间已蒙上一层细细薄汗,粗哑的喘息给他的只有挥情驰骋。“父皇自然知晓此时情况不允,只是……”东方璟修恶意的作了一个细微的举动,令别过头的岚月立时回头,墨眸狠瞪。东方璟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温热的唇拂上岚月的墨眸。“兵不厌诈,岚儿可别忘了这点。” “父、皇,本殿下次绝不让你轻易得逞——”剩余没说完的言语,已被掩没在皓月星空下的风送花香中。 ****** 时已至辰时,候在外间的林云清一宿未眠,倦怠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小清儿,主子起了么?”萧叶晴一直守在门外,直到王易在卯时换过萧叶晴,让萧叶晴有足够的时间去厨房为岚月布置膳食才离开。 林云清打开房门,露出一条缝,见是王易,略显讶异。“王大哥,主子今日可能会晚起。”想起萧叶晴应是去与岚月做早膳,便也不作他想。 “谁说本少会晚起了,云清。”岚月不悦的嗓音由内室传来,林云清一扫脸上的倦容,满是欣喜关门进内室。面对只开了一条缝又立即关上门的王易,轻叹摇头。 第八十五章: 旱情灾民 鹜镇,以桃花闻名,故有桃源乡之称。 百年以来,鹜镇水源丰富,四季气候皆宜。每年三至四月,桃花盛开,是鹜镇景色最为美丽的两月。花季过后,便是桃果逐渐成熟的日子,最成熟之期为八至九月。那时鹜镇上的桃果又成为鹜镇另一道极美的风景。 桃花酿桃酒,桃果制蜜饯,桃仁成良药。 桃花的美好便也体现了鹜镇的风土人情,鹜镇虽为崇林城所辖,却是周边镇中最占地最为肥沃的优势。鹜镇里的百姓热情好客,桃花酒四处闻名,每年均会上贡十坛特制的桃花酒进帝宫,好酒难得,特制的桃花酒不比普通的桃花酒,单是选取桃花就得费上许些功夫。 东方玄云望着窗外日阳伏天的一片旱地,摇头叹息。“想当初这里土地肥沃,百姓们也均融洽欢喜,没想到……”东方玄云不再言语,他已不知用何言辞或方式去慰藉鹜镇受旱灾所苦的灾民,亦是更无任何措辞去说服自己心里认为还有奇迹的心情。 “大哥,莫再忧心。旱灾如此严重,并非一日两日能有所改善。”东方莲渊放下手中帐本,多日来。东方玄云主外,他主内,单是旱情的开支帐目就已令东方莲渊头痛,更何况还有许许多多额外花费,例如水源便是他们现下最难解决的问题。 东方玄云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身看着坐于书案前满脸倦容的东方莲渊。“三弟,这次是大哥连累你了,都怪大哥经验未足。若然,又怎得让你同大哥来吃这趟苦。”东方玄云提壶倒茶,倒的时候很小心,生怕浪费了一点一滴水。 东方莲渊揉揉眉心,温和的笑颜足以证明他温柔的性子。“大哥说哪里话?父皇即便不派我与你来鹜镇,想必也会派启明,只是依着启明的性子,怕是不给大哥添麻烦就已是他大发慈悲了,更何况际宇也离不开启明。到时大哥拖着两个只顾玩闹的人,可就不会再说连累于三弟这句话了。”东方莲渊接过东方玄云递的茶,啜饮。 “三弟说的是,只是不知这天,何时才能降雨?”才放松了片刻的东方玄云再次眉头深锁,旱情还未全部控制,灾民虽然安顿了大半,民心却是最难以安抚。 东方莲渊此时选择缄默不语,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查看细算帐目。 ****** “城主不愿见本少?”岚月半是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仆人,再望了眼挂在大门前的城主府门匾。微阖的墨眸逐渐冷冽,他何时被人拒之于门外过? 若不是东方璟修让他有些事情需找城主解决,以免日后麻烦。 岚月何必来吃这趟闭门羹! 身穿粗布蓝衫的仆人生起几分惧意,心里腹诽:这公子长得美是美,但怎得让人害怕? “这城主还真大的架子啊,连主子都不见。主子,不如我们直接杀进去……” “咚!”萧叶晴直拍南宫源脑后。 南宫源怒气转脸,“萧叶晴,你做什么拍我?!” 萧叶晴继续皮笑肉不笑的亮出毒粉,“我这只是给你的提醒,主子吩咐过的,南宫兄弟,我猜你不想……嗯?” 南宫源立即退后,再次躲到林云清身后。“了解了解,萧大哥,萧大侠,赶紧把你那毒粉收了吧?这要万一手不小心的抖擞下,然后这风一吹,这不害人了么?”南宫源说完,直接把整个人都缩在林云清背后。 王易和黄玉龙不着痕迹的远离南宫源,那眼神似在说:他们决计不认识此人。 而萧叶晴则是牙痒痒、眼睁睁的怒瞪每次用林云清做盾牌的南宫源。 “既然他不见本少,那你告诉他,要再见本少时,就必须三跪九叩首,从城主府到龙擎客栈见本少!”岚月今日心情好,没精力去理会南宫源那活脱的猴子。 仆人身形微震,不由的回道:“是。” 待他缓过神来,岚月等人已走远。 仆人暗自拍拍胸脯,“什么人这是,口气这么大。”仆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张狂的脸色与方才会有惧意的似乎不是同一人,啐了一口唾沫便进城主府。 只是仆人这些在人背后的小动作尽收南宫源眼底,“主子,为何不摆明身份?若是摆明了身份,我猜那个城主一定是会滚着出来的。”南宫源眼底露出小小杀意,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岚月不敬,那个仆人真是该死! “南宫源,在本少面前,其它的心思敛进心底,若然,本少会杀了你。”岚月感应不到情绪的只有东方璟修,唯此特别的人族而已。其它的,休想逃过岚月的眼睛。他自然知晓南宫源的护主心思,只是岚月厌恶在他身边的人泛起杀意。 真正的杀意,面对的是敌人。 而在自己的主子面前,所有的心思只有一个。 那便是服从! 南宫源也知是自己的错,那抹弱小到微不足道的杀意敛起。“是,属下知错。” 岚月瞥了南宫源一眼,转向黄玉龙。“带路,去盟主府。” “是。”黄玉龙除了是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岚月的傲气确是能睥睨天下之人。 南宫源一听是找谢陌,方才严肃起来的性子又变回嬉皮。“黄玉龙,你不是说谢陌已经三十有三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家室?难道他好男风,有龙阳之癖?” 黄玉龙本不想回答这个的问题,见南宫源一脸祈盼,只好言道:“据天阁情报,谢陌自小就定有亲事,只是对方全家死于非命。谢陌为那已死去的女子清守到二十五岁时,终于被家人劝动决定成亲,却在成亲前晚,那女子毁婚,其缘由是爱上梦中男子。然后……” 第八十六章: 狐狸尾巴 盟主府,位于降云城城北,南宫源在抵达盟主府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黄玉龙告诉他关于谢陌的成亲坎坷道路。 谢陌,自小定有亲事,却在他二十岁准备迎娶定亲之人时,那户人家突然死于非命。谢陌清守至二十五岁,在父母百般劝诫下迎娶由媒婆介绍的朱家小姐,然而在成亲前夜,朱家小姐以死毁婚,称爱上梦中男子。在谢陌二十八岁时,一场英雄救美促造一对良缘,但是坐于花轿的人并非美娇娘,而是一只大公鸡。终于在谢陌三十岁时,成功的迎娶了一位落难失忆女子,在洞房花烛夜之际,女子却拨剑相向,其缘由是要为师门报仇。 红烛绸帐,一帘梦醒。 至此往后,谢陌便不再谈婚论嫁,更不愿对任何女子动心。 谢陌出门迎接岚月,就见一旁的南宫源满目同情的望着他。“南宫兄弟,谢某可是有不妥之处?”谢陌被盯的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知自己身上何处有不合礼数周到,竟惹得南宫源用以同情目光瞧他? “所谓命运多舛,谢盟主定要放宽心,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兴许来生之缘就在谢盟主身边,只是谢盟主还未发现而已。”南宫源模仿江湖术士说了一番令谢陌完全不解的言辞,倒是黄玉龙他们深知几分,谢陌的确是情路坎坷。 “不知南宫兄弟这番话的意思……?” 南宫源摆摆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漏,谢盟主需自行揣摩。” 谢陌顿时哑口无言,只好避开此话。“方公子,还是先请里面坐。” 依着谢陌请的姿势,岚月迈步进盟主府,南宫源等人随后。 “谢陌,你与此城成主的关系如何?”岚月没有理会仆人端上茶水时的神情,坐在上堂的他毫不避讳他并非这家的主人。 坐在下堂的谢陌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抖,“方公子怎会问起此事?”谢陌与城主的关系并非寻常,谢陌自己亦是想保守这个秘密。只能说在谢陌还未成为武林盟主之前,城主此人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是…… 黄玉龙对这点也非常好奇,没有什么情报是天阁查不到的,就比如谢陌和城主的关系。明明不少人知晓谢陌与城主的关系匪浅。然而,彼此双方都未承认过彼此间有何关系,越是如此说,越是惹人怀疑。若是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又何必遮遮掩掩。 “城主是你的亲生父亲。”岚月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为惊讶。 谢陌更是打翻了手中茶杯,“你,你是如何知晓的?他不可能告诉你,即便你是天阁的人,他也绝不可能背弃与我的承诺。”谢陌口中指的“他”自然不是城主,黄玉龙也已猜到几分。王易等人都不会往城主这个身份去想,因他们才吃过城主的闭门羹! “这样的情报,天阁不可能没有,原来是他为你保守秘密。”见谢陌的脸色惧变,黄玉龙越发的肯定心中所想,再见谢陌的眼里,多了些许意味不明。 谢陌神色紧张的垂首,被黄玉龙这么一说,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有所处罚? 这位方公子的来头应是不小,连身为暗青分支的队长黄玉龙都唤他为主子。 岚月直接忽视谢陌与黄玉龙的情绪所变,“本少没兴趣知晓你与城主为何是父子的事情,本少此次来,只是让你做件事情而已。这件事目前本少还不能太过肯定,所以你得去找城主,让他派出官兵包围红枫林。”岚月在观察血池之后,只差一件需确认的事情。待此事确认后,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岚月可没时间去慢慢等,主动去揪狐狸尾巴是最好的方式。 “这……”谢陌面露为难,“既然方公子已知晓谢某与家父的关系,谢某也不再隐瞒。只是谢某与家父的关系甚为难堪,谢某无法保证能为方公子借来官兵。”说及此,谢陌心中不由的苦闷,自他上任武林盟主之位后,城主与他的关系便日益见糟。 “他会答应你。”没有犹豫,没有寡断,岚月的话便是如此笃定。 谢陌深受影响,又突然一阵恍然大悟,起身作揖。“谢某多谢方公子提点。” ****** 深夜迷途,墨色的夜空里,将会醉于谁人家? 一抹黑影闪进盟主府,如过无人之境般熟练进入烛火未灭的房间。 “是你?”谢陌把拨出一半的剑收回,放回桌上。 黑衣人扯下吊挂在腰带上的酒壶,拨塞啜饮。“最近发生了许多事,看来你也受到影响了?若然,怎会察觉不出来的人是敌是友。”黑衣人仰头时,衣领内侧闪现一条极小金龙纹。 谢陌从未发现过衣领内侧的龙纹,应该说他从来不敢注视黑衣人胸膛以上的位置。 “凶手不明,红枫诡异,这些如何让我能心平气和?我又并非你,你……”黑衣人毫无预兆的靠近,令谢陌顿时噤言。“你,你靠这么近做甚?”谢陌脸颊泛红,明明黑衣人比他小上八岁,谢陌却对他无半点招架之力。 “陌,你怎得不关心我替你保守秘密,会得到何种处罚的事呢?”黑衣人知晓谢陌定会退开,离他三尺。所以在谢陌做出举动之前,黑衣人立时抓住谢陌的弱点。 谢陌其它心思顿时皆无,满腹忧心之色。“你会受何处罚?” 黑衣人见谢陌的神色,不禁失笑。“若是罚我死,你当如何?”凑过唇轻吻谢陌嘴角。 第八十七章: 王老家 “主子,你怎知谢陌与城主的关系的?”南宫源忍了两日,最终还是在第三日问出了口。虽然城主他是没见过,不过特别好奇谢陌这个武林盟主居然会是城主的儿子?南宫源的好奇心一向很重,更何况还事关谢陌,加之谢陌的情路坎坷,这还真是命运多舛。 岚月咬下玉龙蟹饺,辛香的酱汁刺激着味觉,浓郁而不腻的蟹馅在嘴里的口感分外美妙,再配上独特的粉皮,使其肉质增添了一份饱和感。“猜的。”岚月举箸从只盛了十个的玉龙蟹饺笼里再夹起一个蟹饺沾上酱汁,只是这次已不是方才吃下蟹饺时的试探,而是转为欣赏。 “猜,猜的?!”南宫源坐在另一边无奈讶异,无奈的是明知道自己的主子很美,但心里总会禁不住想怨言一句:用不用连进食时都这么美!自然,这话南宫源可不敢说,他再如何放肆也有自己底线,更何况岚月对他的放纵已够多。 黄玉龙夹起笼里的蟹饺沾上酱汁,堵进南宫源嘴里。“主子说猜的便是猜的,何必问那么多?” “唔……咳咳……”一时被蟹饺堵住嘴的南宫源还来不及品尝蟹饺的美味,整个蟹饺就已入了南宫源五脏庙中。辛香的酱汁闻着虽香,辣劲却十足。南宫源刚吐下蟹饺就咳个不停,一边单手捶胸,一边接过林云清递的清茶,急忙饮下。“黄玉龙,你谋杀啊!我知道这饺子好吃……哦,难怪你一直对这里的蟹饺赞不绝口了,啧啧,原来有这层关系啊!?”南宫源意味深远的看着黄玉龙,一副“我懂了”的神情。 “黄大哥和这蟹饺有什么关系?”林云清脸上泛着幸福之感再咬下一口蟹饺。 南宫源手拿起箸,指着笼中蟹饺。“云清,这是什么?” “蟹饺啊。”林云清疑惑看南宫源,只见南宫源摇头。 “是什么蟹饺?” “玉龙蟹饺啊。”林云清继续疑惑,南宫源却眉开眼笑。 手里放下箸,朝林云清竖起大指。“就是玉龙蟹饺,咱们的黄玉龙黄大哥……”南宫源伸手揽过坐于同一排黄玉龙的肩。“号称玉龙先生,玉龙玉龙,不正和玉龙蟹饺搭一块了么?这就能足以证明黄玉龙是与王老家的蟹饺有着密切的关系?!” 南宫源此话一出,林云清等人静默之后,便是均露出无言神情。 黄玉龙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提开,“南宫源,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个笑话很冷?” 南宫源抽抽嘴角,面露委屈望向岚月,岚月直接一记眼刀飞去。 “萧叶晴,此蟹饺味道不错,记住此做法,回去做予父……爹爹享用。”岚月放下箸,接过林云清递的巾帕擦拭嘴角。“黄玉龙,你今日让本少来王老家并非享用蟹饺如此简单吧?”岚月端过清茶,润滋以喉。 黄玉龙等人并不与岚月同桌,只是距离稍近而已。“主子聪敏过人,属下何事都瞒不过主子。”黄玉龙弃桌上前,单膝跪地。“属下求殿下一件事情,若殿下能为属下解决此事,属下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黄玉龙神情肃然,语气锵锵有力。 岚月起身,立于雅间窗前,手轻搭窗台。“莫说本殿不帮你,即便是帮,你死了,又如何后已?”王老家足有三层,雅间便设在第三层。岚月望着窗外的杨柳依依,青石桥下的水波粼粼,东方璟修那张俊美又邪魅的容颜逐渐浮现在岚月脑海。 黄玉龙单跪不起,对着空无一人的桌席依旧作揖。“殿下,若你不允属下死,属下便是苟活也会留着口气残喘,只求殿下能解救王老家于危难之际。” “原来你跟玉龙蟹饺真有关系啊!那……”南宫源未说完的话被萧叶晴阻断,南宫源正想反驳却见萧叶晴等人的脸色有些异常,便只好把话咽回肚里,不再言语。 岚月微阖墨眸,享受透过杨柳拂来徐徐微凉的风。“且不论此事是何事,你身为暗青分支队长,怎会没有权力会解决此事,何需本殿出手。”他们的情绪岚月感应的得很清楚,所以黄玉龙的心思在他面前只是一张白纸。 “暗机阁有规,不得因私事而动用自己权力且其它人不得相帮,若违背,只杀不留。”黄玉龙并非没想过此事,天阁阁主虽说替他隐瞒予以相帮。但黄玉龙不敢去冒这个险,死他一个在所不惜,但若赔上天阁其它弟兄的性命,黄玉龙宁可一人抵死以保王老家。 “王老家与你是何关系,得罪的又是什么人?” 黄玉龙暗忖岚月会有如此疑问可是愿意了?“王老家与属下有不解的渊源,亦有救命之恩。若王老家得罪的是官府,属下自当有能力解决。只是此次得罪的是……血魔宫。”黄玉龙在念出“血魔宫”三字时,南宫源竟听出那语里的几分恐惧之意。 “血魔宫?”微阖的墨眸睁开,眸底猛然多了几分戏色。 “血魔宫是三年前在江湖兴起的帮派,其行风做事狠辣恶毒,却偏生无人能奈血魔宫主。天阁也无法收集到血魔宫确切情报,若说血魔宫隐蔽,它却实实在在陵天山之巅。任谁也能找到其正确位置,自从发生血魔宫屠人事件后,再无人敢上陵天山寻血魔宫。”黄玉龙曾见过血魔宫主一面,只那一面便是黄玉龙恶梦的开始。 岚月嘴角勾起邪佞之意,转身。“血魔宫,本殿有兴趣。只是当前必须解决红枫林之事,也或许红枫林里的血池与血魔宫有着极大的关系。” 第八十八章: 蛛丝马迹 谢陌手里握着的可是能调动降云城所有官兵的令符,明明只是一块小巧精致的铁牌,在谢陌手里却格外沉重。他亦没有想到城主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便直接把令符给了他。让他从城主府调动官兵,布置在红枫林四周。 城主的心思,谢陌猜不懂。即便是亲生父子关系,他对城主也是一无所知。 “方公子,谢某已按你的要求在红枫林四周布下官兵,只是谢某有一事不解。”谢陌一直在红枫林龙头等着岚月一行人,在等的同时也在琢磨岚月要官兵围守红枫林意欲何为?红枫林因是龙形,林度较长,官兵亦是隔了三人之远才够把红枫林完全包围。自然,要除了龙尾,龙尾的后方紧贴绝崖峭壁,再绝世的内力都不可能从崖顶或林中来回。 岚月眉头微蹙,脸色略显不解。“何事?”岚月此时的心思放在林中不明之物的身上,此次感应到的不明之物似乎很躁动,他可是记得这个不明之物上次玩得很是愉快,今日怎变得如此不安? 谢陌见到岚月的神情有些哑然,不禁认为是自己疑问令岚月有所不满?“谢某这个疑问,方公不必在意,见方公子的神情似乎发现什么,不如先进林中?”谢陌决定不再追究那个疑问,眼前红衣公子的身份虽很神秘,然谢陌却觉得能够足以信任。 兴许自己的疑问,便会在岚月查探事情的不经意间解开。 岚月丢给谢陌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便从龙头进红枫林,只是这次不是他一人,而是有萧叶晴他们跟着。进林之后,岚月有不同于上次进林时的感觉。上次是不明之物牵引着他,而这次是他自己循着路去血池。 而且进林之后,不明之物的气息骤然全无。 走在后面的南宫源伸手摸摸泪痣,疑惑的左右张望。“奇怪,奇怪,真奇怪……” “你在嘟囔什么呢?”随时都要给南宫源封口的萧叶晴离南宫源最近,也就听到了南宫源不停的呢喃。脑里在考虑要不要为南宫源专门研制一种新的毒粉,专毒南宫源这个活脱的猴性,让南宫源早目回归正途,落地成人。 南宫源右眼皮跳了两下,再看萧叶晴的神情。“喂喂,你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我这活得好好的,才不要被你那些没有经验保证的毒粉害死。”南宫源抖抖身子,萧叶晴这个神情他看得多了,便是想出新食料和新毒粉时才会有的神情。 再看萧叶晴的手,若是他右手食指轻点两下,证明他在想新食料。要是左手食指轻点两下,完全不用想,肯定是在想着什么整人的毒粉。 “谁说没有?一大堆呢,你没看见?”萧叶晴横眉怒瞪。 南宫源露出疑惑的神情后又再露出嫌恶之色。“你不要说是那一堆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萧叶晴正欲开口,却猛然嘎止。 不止是萧叶晴,走在前头的岚月早已停下,凝眉看眼前的三岔路。 “萧叶晴,按距离、时辰来算,这个三岔路是否出现过早了?”岚月最厌恶这种小把戏,破绽百出,竟还敢拿于人前显摆。依此看来三岔路之分并非红枫林本身的怪异,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过也确当如此,连天阁收集到的红枫林地形图都未有三岔路的出现,这三岔路是有人从中捣鬼也不足为奇了。 萧叶晴走上前,脸色多了分不安。“这个位置不对,无论选择哪一条,都不知那深处是龙身的哪个正确方向。”萧叶晴的视线在三岔路上来回游移,突然想起南宫源的呢喃。“小源,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出了奇怪的地方,你所说的奇怪指的是什么?”萧叶晴转身,目光深沉的看着南宫源,南宫源似乎有着与生俱来强烈的直觉,若然,这里这么多人,为何就只有南宫源一人感到奇怪,如此的直觉令萧叶晴不得不佩服。 只是…… 萧叶晴用余光瞄向岚月,并非凡人的他又怎会毫无察觉?还是已经察觉而出,故意试探?那他所要试探的人是谁?暗中的敌人?这群誓忠于他的属下? “萧叶晴,你若对本少再敢有怀疑的心思,你该知本少会如何。”岚月在众人静默中道出这么一句话,而此句话除了黄玉龙和谢陌,还有一直待在暗机阁不明原由的南宫源外,王易、林云清皆明白此句话真正的含义。 萧叶晴带着淡漠在眸底的怀疑立即掩去,单膝跪下,作揖。“属下知错,不敢再犯。” 南宫源趁着萧叶晴跪下的空隙,人已到岚月身旁。“主子,我进林之后就觉得很奇怪,跟上次来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南宫源虽不知岚月对萧叶晴所说的处罚会是什么?但看王易、林云清的神情就知没啥好下场。 岚月的目光从萧叶晴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南宫源。“哦?是何奇怪?”萧叶晴的疑问确也不错,岚月早在进林不久后就知这林中古怪了,比起上次为了追踪不明之物的感觉差了很多。而他所要试探的并非王易等人,而是暗中的敌人。 所以萧叶晴的那种怀疑令他颇为恼怒,自从在东方璟修的各种人族观念的熏陶下,他对人族产生的厌恶虽然不比从前,却也未曾改变过。只是相对忠于自己的属下来说,岚月对他们已很是宽容,这份宽容是建予在岚月信任他们的基奠上,而萧叶晴的怀疑便是不信任于他。 “风的流向不一样,红枫也不一样,味道更不一样,总之处处都很怪。”南宫源给了一番笼统却又很实质的言辞。 经南宫源这么一说,所有人开始注意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红枫树,细看之后,发现确实不一样。红枫本是火红之色,再不然便是血池里那棵百年红枫树上血红色泽的红枫。而现在在他们面前的红枫乍看之下同火红色无疑,然而细看是介于火红和血红之间的红色色泽,越看越是怪异。只是南宫源说的风的流向不一样,他们是无法感受得出,且上次也应没人在意这种事情,不过味道萧叶晴倒是能分辨的出。 “确实,味道有点不一样。”萧叶晴依旧跪在地上,松软的泥土混和着新鲜的草香。 等等,松软,新鲜…… 萧叶晴似乎想到什么关键,伸手在地上拾起一些泥土细细摩揉。“主子,这里的泥土与上次来时的泥土不一样,而且……”萧叶晴拨下几根埋在泥土里的野草,野草在松软的泥土里并不牢固,轻而易举的便被萧叶晴拨出,萧叶晴拿过野草放于鼻间细闻。“这野草很嫩,且气味分明很新鲜。” 岚月见萧叶晴跪在地上回话,摆手让萧叶晴起身。“那你说,是何故?” 萧叶晴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主子,这绝非上次的红枫林。又或者说主子所处的这片红枫林是假的红枫林,红枫林百年的泥土可不该如此松软,即使下雨天后会松软如新,但这几日降云城并未下过一滴甘露,这片红枫林只是个障碍法。”萧叶晴虽待在御膳房,但对事情的陈列分明并未生疏。 岚月眸底闪过几分赞许,“红枫林还是原来的红枫林,只不过……”岚月墨眸闪过冷冽,伸手朝右侧北西位发出一道劲风,在谁也看不清不明白的情况下,隐藏在红枫林里的一株红枫倒下。奇特的是四周的景象开始转换,如走马观灯般飞速旋转于他们周身。“哼,雕虫小技。”岚月冷哼,妖邪的脸上闪过不屑与狂傲。 待周身流水似的树木停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眼前并无三分岔路,只有一条笔直通往龙尾的路,枫树上的红枫也不再是介于火红和血红之间的枫叶,而是实实在在的火红之枫。 “阵法么?”黄玉龙从袖中掏出地形图打开,对着周围的景象一一而看。 南宫源可没其他人的冷静心思,在四周恢复原样时,他已气得跳脚。“哇呀,不带这么整人的吧?敢情我们上次走的三岔路是假的,难不成那血池也是假的?”南宫源不得不重新怀疑那血池造假的可能性,毕竟血池本身就疑点重重。 “血池是不是假的,等会自会见分晓。令本少好奇的应是谢陌,从进林后他可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本少破阵,他也连半点波澜也没有。不知谢盟主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还是早知事情会如此,所以不闻不惊?”岚月凛冽的墨眸扫视着谢陌。 第八十九章: 诡异阵法 一阵轻风残卷而过,沙沙作响的枫叶似乎预示着不平静的涌动。 岚月的话刚说完,黄玉龙收起地形图,萧叶晴等人也相继停下脑中思绪,皆看向缄默不语的谢陌。 谢陌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如同木偶般伫立在地。 “喂,谢盟主,你倒是说句话呀,什么都不解释杵在那当木头啊?”南宫源站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谢陌的肩膀。而被轻戳的谢陌不给南宫源缓神的机会便直径倒下,“娘喂!”南宫源一蹦三尺远,躲进林云清身后。“我保证,我什么也没做。” 萧叶晴瞥了搭在林云清肩上那双手的主人,转头走近倒在地上的谢陌。手伸向谢陌的鼻下,探拭鼻息。其结果令萧叶晴脸上浮出错愕的神情,萧叶晴唯恐自己诊错,连忙抽回探鼻息的手,伸向脖颈,回答萧叶晴的只余没有二字。萧叶晴似乎非常不信方才发现的事实,拉过谢陌的手为其把脉,结果依旧是为没有。 无鼻息,无脉搏,已与死人无异。 “如何?” “主子,谢陌死了。”萧叶晴以为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会激动也会凌乱,却不曾想是这般平淡和冷静。 岚月望着倒地不起的谢陌片刻,冷笑。“要真死了,还省了本少一番功夫。”岚月伸手一挥,绯红色的衣袖扬头淡雅的清香,几片红枫叶随着岚月的风势直直向倒在地上谢陌攻去,那几片红枫叶里带足了岚月的内劲,直直插进松软的泥土中。 而黄玉龙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避开了岚月攻击,遂站起身的……谢陌! “诈……诈尸呀?!”南宫源整个人几乎全部都躲缩在林云清身后。 萧叶晴、黄玉龙、王易三人却已做好抽出武器的准备,因他们看见谢陌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并非褐色,而是红中有黑,黑中有红的色泽。黄玉龙可能不知,但萧叶晴等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谢陌眼睛的黑红色泽同居云城荒山上出现的巨蟒无一例外。 “这眼睛算什么回事?巨蟒的死而复生?”萧叶晴的语气里带着极其强烈的讽刺,既在嘲讽那个曾咬断他左臂的巨蟒,又在嘲讽谢陌拥有跟巨蟒一样的黑红眼睛。只不过现在他面对的身份不一样,以前是条不懂命的畜生,现在是个不要命的盟主。 王易抽出大刀,将林云清扩在身后。“小清儿莫要恼,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只是萧叶晴的意思并不想你出手,你看他面对这双眼睛时还能保持冷静。若是让你去了,你能保证不会想要杀掉谢陌以此泄愤么?即便谢陌是个人,不是蟒。”王易快速的给林云清分析当前形势,即使不用萧叶晴提醒,王易也会这么做的。 林云清对萧叶晴救他断臂一事至今还耿耿于怀,虽然断臂已由岚月接上,连半点伤痕都未留。但每每在林云清见到萧叶晴活络的左臂时,深深的愧疚感便会浮现在脑海。而王易的解说,也逐渐让林云清的情绪恢复往常,取而代之的是那份沉于无形色中的愧疚痛感。 “王大哥,我知道怎么做的,你无需护我。” 林云清话刚说完,躲在林云清身后的南宫源探出头言道:“我也是,没必要保护。” 王易嘴角微抽,正想着把南宫源怕鬼这事抖出来,最终却没开口。 不同于王易这边还算轻松的形势,萧叶晴和黄玉龙现在是冷汗岑岑。本以为再次重鬼门关醒过来的谢陌会有所不同,但没想到会有所不同到如此地步。谢陌除了眼眸变成黑红的色泽外,功力也比之前增长了十成,只是谢陌却像个变了一个人。 “黄玉龙,有没有觉得这个谢陌很奇怪?”萧叶晴的银质手套早已戴上,几枚银针在手中银质手套的称托下发出丝丝寒光。萧叶晴虽然没跟谢陌过过招,但按他人的禀性,谢陌应是不会使出这种心狠手辣的武功出来,怎得现下满腹狠戾!? 黄玉龙冷哼,“早就发觉出了,正常人能有他那样的么?” 萧叶晴再看向王易,王易回以点头,示意明白,离开护在林云清的位置。 “那我们先把他制服了再作以打算。”萧叶晴抬手射出五枚银针,却被谢陌用极其巧妙的方式躲开,且谢陌的轻功已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快过萧叶晴的银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能猜到萧叶晴的银针会射向哪个方向。 谢陌会如此,莫不是有人在操纵?就好比中了蛊。 萧叶晴望向岚月,却见岚月对着四周枫树而看。心下认为岚月定是发生了什么?便也把方才涌出的疑问压下。“黄玉龙,你左边,王易,你后边。”萧叶晴虽知这个谢陌十分奇怪但也不能否定谢陌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而在接下来的对战中,萧叶晴发现,谢陌别说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连别人同他讲什么,谢陌也只有不闻不问,徒留的只有那一身蛮力。萧叶晴猜测,谢陌的样子确实像被人所控,而且控制他的那人,让谢陌的脑海里只有杀,杀,杀…… 谢陌的功力虽在眼睛变成黑红之后增加了不少,却最终一拳难敌四手,便何况这里有三个人在与他对打。谢陌被绑在地上的时候,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受伤的部位即使在流血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便是傀儡,无欲无痛,无欢无爱。 “主子,谢盟主的情况……?”萧叶晴压制着还想动的谢陌。 岚月敛回目光,斜睨一眼。“中毒了而已,他从进红枫林时就已中毒,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就中了毒,只是发作的时间迟缓了。”岚月走近谢陌,伸手掌心向下,手掌与坐在地上谢陌的头离着几分距离,掌心中发出圆形球状光团。柔和的蓝光铺散在谢陌的头部,随后有缕缕黑雾自谢陌的头顶飘出,那些黑雾慢慢地进入蓝光之中。直到黑雾散尽,蓝光也被黑雾占尽位置,变成一颗黑球。岚月甩手一挥,黑球停留在空中,自行破灭,消失。 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的黄玉龙、南宫源满脸惊愕,眼底闪过许多疑惑。 谢陌缓缓睁开眼睛,黑红的眼睛已褪变成原有的色泽。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谢陌正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浑身疼痛,就如与人比试过一番武艺。“怎……怎么回事?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谢陌揉揉头,四周的景象看起来已到林中,但是他明明才进林啊? “你中毒了而已,本少问你,可熟悉此路?”岚月侧头朝龙尾那条笔直的路望去。 谢陌在王易的搀扶下起身,再次打量四周和岚月要他所看的路径。“方公子,这条路径自然熟悉,是通向龙尾。我一直都是走的这条路,然后在中段遇到三岔路择左岔路而进。这些萧公子上次不是也遇到过么?”谢陌低头看自己的衣衫不整,手臂还有一处割伤。应不是被剑所伤,以伤口的形式来看,应该是被针横向划过的吧? 萧叶晴面色尴尬的把金创药递给谢陌,幸好本意不是伤谢陌没有用淬了毒的银针。 岚月冷哼,“出去吧,这片红枫林设了可不止一个阵法,方才那个之所以会漏洞百出,想必是因为时间不够才会如此。”岚月转身往回走,前面有多少个阵法他虽不在意,可实在厌烦会出现像谢陌这样的事情! “方公子,血池的事,不查了?”谢陌连忙跟上,急切询问。 “本少自有其它打算,你让官兵好好守着便是。”岚月没有停下脚步。 南宫源等人赶紧跟上,王易扶着谢陌也不想多作解释,任由谢陌疑问重重他也不作回答。 待岚月等人离开红枫林后,在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多出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只值十岁,另一个只值八岁的孩童。 “殇哥哥,那个红衣哥哥好厉害,把你的阵法给破了。”八岁的孩童生得玲珑剔透,甜甜软软嗓音如蜜糖腻进人的心里去。 唤作殇的十岁孩童,明明还只是孩子,童稚的脸上却是满腹寒霜。“哼,只是恰巧而已,这个阵法是最简单的,而且时间来不及,我没有做好。”殇低头看一脸崇拜之色的八岁孩童。“玲,宫主说外面的人都是坏人,所以你不能去喜欢那个红衣男子,明白么?” “哦。”玲像是做错事般垂下头,皱着不满的脸,嘟嘴小声道:“可是红衣哥哥长得很漂亮啊,比爹爹还漂亮。” 第九十章: 奇迹来临 烈日顶天,灼热的温息滚过鹜镇每寸干枯龟裂的土地。 “太子殿下,三殿下,请你们进屋歇歇吧,这些事情下官会竭力做好。”崇林城城主潘礼的脸上,身上已是汗水淋漓。一片荒芜的鹜镇并未带来凄凉之感,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焦躁气息。潘礼从崇林城送水入鹜镇便一直在镇口分发水源,每位灾民提着桶,盆纷纷来盛水。 东方玄云用衣袖抹去脸上快要滴下的汗水,生怕这好不容易来的水,会被他无意间滴落的汗水弄脏。“无碍,这些事,孤自当有所责任。”东方玄云身上并未穿着锦衣华服,而是寻常百姓家中粗布衣衫,他同东方莲渊从水源到鹜镇时便跟着潘礼向灾民们分发水源。 潘礼也不再作言辞,天祁有太子如此,实乃国之幸,民之福。 “报——”不远处,一匹黑棕色的马扬着飞砾的尘土狂奔而来。 “吁——”马背上的人长吁一声,马前仰发出嘶吼,踱步在原地停下。“报!龙都千里加急。”下马之人单膝而跪,双手呈上从龙都而来的加急信函。 离得最近的潘礼伸手接过,一看信函上的字连忙呈给东方玄云。“太子殿下,是陛下来的加急信函。” “父皇?”东方玄云眼底露出些许紧张,接过信函,拆函而看。东方玄云看得异常仔细,不愿错过东方璟修任何一个字语。从接过信函那刻,东方玄云便神经紧崩,眉头深锁。待看完之后,竟露出难得的笑颜。“三弟,鹜镇有救了。”东方玄云把手中的信函递给东方莲渊,语气是连他都未察觉到的轻愉。 东方莲渊阅览信函之后露出几丝温柔笑意,“原来七弟去了降云城。”在太学院的那些时日,足以算是七兄弟间唯一相处最美好的回忆。虽然四皇子东方天晓,五皇子东方若凛与他们的关系总有不和摩擦,却也为在太学院增了几许生动的景象。 “七弟在,就正好。”东方玄云从右相府那件事情之后,他对七皇子东方岚月怪异的能力感到不解和恐惧。而后在东方璟修的安抚下,他把岚月的能力当作秘密放进心底。“潘大人,请马上备好马车,孤和三弟要去降云城一趟。”东方玄云有种预感,岚月定能解救这场旱灾。他所期待的奇迹未曾消失,此时,他的父皇东方璟修已把这份奇迹带来与他。 “……是。”潘礼虽有不解,却也不敢多言,急忙去安排马车所需。 ****** 红烛燃烬大半,长长的灯芯自行断裂,透过人而显在墙上的影子重重叠叠。 桌上,书案上,地上,已有不少画满墨迹的宣纸。 “主子,这个能行么?”林云清把自己所画的图形给岚月过目,岚月正执笔画着,仅用余光看了眼便摇头。“左东,右南,往西以北,往北以南。云清,方位错了。”林云清这副图,是岚月一夜下来看得第三十八副图。 自红枫林回来后,岚月便吩咐黄玉龙把红枫林的地形图拓印了不下百份。两日来,他们便在房中按照岚月的命令在拓印好的地形图上用朱赤墨标明路线,从而找出不被阵法所控的一处漏隙,那也是整片红枫林所有阵法中的最大死穴。 若不是不能一把火焚毁红枫林,岚月也没必要像现在这般盲目的寻找阵法死穴。 在那一次未来得及完善好的阵法中,岚月就已明白,设阵之人懂得不仅仅是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岚月不得不再次承认人族的狡猾之处,苍溟人族的阵法自然与天月的不同。天月用的是灵力,其阵法不是人族所能触及。而红枫林设阵之人的阵法却是灵活借用了自然地气,龙尾处的血池到底是真是假,岚月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红枫林中不明之物,那兴许就是他所要找的火龙草,如此,岚月便不能轻易焚去红枫林。 南宫源拍拍脸颊,皱着脸在地形图上横图肆画。“主子,我们这样找,能找到么?” 南宫源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笔都同时顿住,随后又恢复往常。 两日间可没有人敢问岚月这个问题,虽是如茫中取针,起先也无一人有何异意。 岚月放下手中狼笔,冷冽的墨眸扫过南宫源背脊。“此番局面并非本少所想,只是设阵之人的高明在于你不知他会在红枫林中设多少个阵法,又有多少个阵中之阵。贸然进入,可并非有上次那么好运,本少知晓如此作法,虽是盲目,却也是万全之策。”岚月自是没向他们说明他所猜测的事情,在猜测未成现实前,一切猜测皆是空话。 “到底会是谁在红枫林里设下阵法?”黄玉龙神情犹疑,不禁疑惑出口。 南宫源抽抽嘴角,“黄玉龙,如果我们知道,早就去抓这个人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黄玉龙怒瞪南宫源一眼,“我只是在猜测会不会是血魔宫的人所为。” “此话怎讲?”萧叶晴端着自己特制的醒神茶从门外而进,正巧听到黄玉龙这句话。 黄玉龙敛去犹疑之色,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黄玉龙会有所疑惑,也源于天阁情报。天阁曾派暗士去过陵天山,之所以无法收集到确切情报。全然是因陵天山不止机关重重,连阵法也颇负繁多。 萧叶晴倒好醒神茶,给每人端去一杯。而对于黄玉龙掩饰的事情,萧叶晴心下生防。 第九十一章: 太子来访 “大哥,为何如此着急见七弟?”崇林城与降云城相隔两三日的路程,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从鹜镇出发,路程必定耽误了些,现下已是第三日的清晨,远方的天空已露白。 东方玄云放下窗帘,思绪亦从窗外迁回。“我自有主意,三弟此后会明白。”东方玄云本就不打算瞒着东方莲渊,只是岚月那种特异的能力,要他如何解释才能令东方莲渊相信?又或者说他该如何去道明岚月为何会有特异的能力? 东方莲渊听东方玄云话里有藏意,见他的神情也并非故意隐瞒,便也不再追究。“既然大哥如此说,三弟也只好略作闲人,待日后明白。”在东方莲渊的眼里,他的七弟东方岚月一直是个谜,若说七弟最小,偏生有时候看得比他们这些年长的还通透。 好比在太学院时,某次课堂上太傅问的治国之道,而岚月所答虽令太勃然大怒。但细想之后,却会觉得岚月那番霸道又嚣张的治国之道颇负道理。东方莲渊稍把岚月的一番言辞作改,得下这样一句话:若民有不服亦可反,若不愿见民反便做到让民可服。 “三弟是想到何事?笑得如此欢?” 东方莲渊回神,朝东方玄云摇摇头。“想起在太学院的那段日子,那时的七弟和启明可是被李太傅称呼为混世魔王,时常把李太傅他们几个气得吹胡子瞪眼。”说起东方启明,明明他才是东方莲渊的兄长,却耐不得性子,只会护着际宇到处玩耍。 “是啊,他们那时候……” “太子殿下,三殿下,降云城到了。”还不待东方玄云把话讲完,车门外便响起随侍的叫唤。皇子满十五正式束发之后,身边会挑选五名优良的随侍,各各均是高手。护于皇子左右,驾车的是东方玄云的随侍,还有四位在马车周边和后面。 东方玄云打开车门,刚升起的日阳暖光透射进车厢内。比起鹜镇缺乏水源的日阳,这里的日阳竟是格外暖意逼人。“青一,问问路,直接去龙擎客栈。” “是。”唤作青一的男子跃下良驹,寻人问路。 ****** “终于找出来了!”龙擎客栈天字上房内传来一阵兴奋的嚎叫,吓抖了小二的茶壶。 萧叶晴的一掌拍向南宫源的后脑,“闭嘴!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 “萧叶晴,你个混蛋,别以为云清把你当宝,我就不敢把你当草了!”南宫源几步跃开,作出一副准备开打的架势。“我兴奋的叫唤叫唤也惹着你了?你这个人怎么……什么呀?”南宫源话刚说到一半就见萧叶晴向他眨眼睛,不止是萧叶晴,连林云清几人也是。 南宫源皱着眉,他们是让他看后面?南宫源伸手指指后面,见他们点头便转身。 “哇呀呀……黄玉龙,一大清早的你想吓死人,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南宫源赶紧跳开,完全忽视了黄玉龙那张青筋暴突的额头和面色深沉的脸。 黄玉龙两手伸出压手指,被压的手指传来“咯咯”作响声。“吓人?那你刚才是不是踩着我的脚很舒服?而且每说一个字还非得踩重一分。你说,我是不是该剁了你的脚!”黄玉龙皮笑肉不笑说完整句话时,南宫源早已躲到岚月身后,嘴里还叨念着“阿弥陀佛”。 “南宫源。” “在。”南宫源立即停止叨念,虽然黄玉龙是不敢过来了,但他怎么就躲岚月身后了? 岚月垂眸看了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放开你的猴爪子,否则本少把它剁了做红烧。” 南宫源立马放开自己的手,向身后藏起。“主子,我这爪子你红烧了也不能吃呀?” “南宫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当然自己吃!”岚月狠狠瞪了南宫源一眼,拿起那张找到死穴的地形图,不再理会几乎要躲进角落里的南宫源。“都去洗漱,半个时辰后出发去红枫林。” 半个时辰后,岚月等人踏出龙擎客栈,正巧这时东方玄云的马车也已到。 “七弟!”东方玄云刚下马车便看到岚月,那抹绯红身影任谁也无法取代。 岚月微微蹙眉,看了眼东方玄云和后面下马车的东方莲渊。“东……大哥和三哥?”岚月本想直呼其名,却因自己都化名为方岚,便只好唤他们作兄长之称。 东方莲渊已不再敢用惊艳二字去形容岚月,他只能说岚月的美超乎天地间任何事物。 “七弟这是要出去?”东方玄云看向站在岚月身后的人,萧叶晴和王易他认识。王易的身份有些尴尬,因他还未同六部尚书傅雪嵘成亲,实不知如何称呼他。而萧叶晴则是岚月的专用御厨,东方玄云尝过萧叶晴的厨艺,堪比天下第一厨。至于其它的,他均不识得。 “有些事,大哥和三哥怎会在此?”岚月瞧他们略显倦怠的样子,必然是寻他而来。 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站在门外稍显踌躇,岚月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我是从崇林城那边赶过来的,有些事情需私下与七弟谈谈,不知七弟能否给大哥一些时间?”东方玄云向来稳重内敛,语气态度自然是温谦有礼,更何况他对岚月又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萧叶晴等人面露不解,众人心里同时腹诽:太子找主子做甚? 岚月沉默片刻,转身进龙擎客栈。“萧叶晴,去备早膳。” 第九十二章: 三跪九叩首 早膳用过之后,雅间里只剩岚月、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三人。 “东方玄云,父皇信上所说,是要你帮予本殿,并非要本殿去助你。”岚月摸摸信上字迹,随后把信函搁在一旁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面露尴尬之色的东方玄云。 东方玄云端茶啜饮,掩去尴尬神色。“七弟,现在鹜镇土地龟裂,寸草不生。鹜镇向来以桃树为生计,如今遭遇此等灾难,大哥理应为其解救于水火之中,只是鹜镇到现在仍迟迟不肯降雨。大哥这才……” “东方玄云,你是否误会了什么?这天降不降雨,与你来找本殿有何关系?”岚月已从东方玄云的言辞里猜测到东方玄云此番前来所欲何事,但他现下可没那个闲功夫去帮东方玄云做什么。岚月现在所要做的是尽快解决红枫林的事,再从红枫林中得到火龙草。 东方莲渊坐在一旁,虽毫无插话的余地,却是同意岚月所说。 天愿不愿降雨,确实与岚月无关,东方莲渊实难懂东方玄云的作举。 “七弟,天降不降雨自是与你无关,但大哥知晓,你定有那本事使天降雨。”东方玄云眼神里带着诚恳与执着,仿佛岚月不答应他便一直有求于下去之势。东方玄云虽有非常坚定的意志,然心底却在逐渐失去底气。东主璟修并未告诉他关于岚月任何事情,只是安抚与他忘记右相府所见所闻。岚月若是执意言明并无办法使天降雨,东方玄云也不知该作何打算。 东方莲渊听得有些发懵,“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七弟怎能让天降雨?”话虽如此说,但东方莲渊熟知东方玄云的脾性,东方玄云不可能说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除非事情已有根据,难道…… “东方莲渊,收起你的怀疑,东方玄云说得自然没错,本殿的确有能力令天降雨,只是……”岚月挑眉一笑,“本殿为何要助你去解救灾民,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更何况,本殿自有要事在身,并没有那个闲功夫去做你所谓的造福百姓之事!”岚月妖娆的面容在此时多了几分邪气,犹如地狱里沾满杀戮的魔鬼。 岚月的一番话,令东方莲渊错愕又惊讶,东方玄云却是不自觉得握紧双手。 “七弟,父皇信上所说要我尽我所能帮你,不知是何事比受苦受难的灾民还来得重要?”东方玄云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不甘心,他不知道东方璟修是交予岚月何事,竟比百姓还来得重要?也不知东方璟修明明知晓岚月的能力,为何不书信一封让岚月解救那些灾民。鹜镇水源缺失,民不聊生,还有何事是比此事重要的?! 墨黑的眸子泛起寒光,凛冽的扫视东方玄云。“东方玄云,于本殿而言,这天下人,及不上父皇一根发丝。本殿要做什么无需向你汇报,但如果你敢拿其它人与父皇相比,本殿会毫无留情的杀了你!”岚月自然是感应到了东方玄云的心思,虽然东方玄云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事情,但那种无关紧要的人族也敢拿来与东方璟修相比!? “什么?父皇怎么了?”东方玄云听得云里雾里,隐约感觉岚月所要做的事,事关东方璟修的性命。若然,岚月怎会说出这番言辞? 岚月敛起寒意,见东方玄云紧张的神情,心绪也不再如方才般躁乱。“东方玄云,本殿问你,天下人与父皇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岚月忆起东方璟修向他提过东方玄云是最有资格成为帝皇的人,东方璟修鲜少对自己的皇子有所赞许,东方玄云是唯一一个得到最多的。 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立时露出惊愕神情,“七弟,你如此问,是什么意思?” “本殿现在只要你给的答案,至于其它的,本殿愿说便说。” 东方玄云心绪已乱,满脸子都在想岚月提及东方璟修的性命一说。“我……”东方玄云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他对东方璟修有爱,有敬,有惧也有服。即便自己的母妃死于岚月之手,自己的外公死于东方璟修令下,却不影响他对东方璟修浓厚的父子之情。 岚月微阖半目,不经意言道:“忠于己心,何必顾虑。” 岚月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令东方玄云顿时豁然开朗。“七弟,我对父皇的敬爱远超天下人,但若要拿天下人的性命与父皇相比,自然是天下人的重要。”东方玄云的心并非博爱,如若可以,他也会想他的心自私的只容下一人。然而,他依旧会为百姓受苦而痛心,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太子这个身份,而是人之本性,性之初始。 “哦?为何?” “要说为何?其实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若说为天下人着想是职责所在,但却会想自己不再拥有太子身份时,是否会把百姓的生死拒之门外。若说是仁义所在,却又会想天下人何其多,自己何来的能力去解救与他们?七弟,大哥只能告诉你,此事换作父皇,他亦会把天下人的生死置于自己性命之前,这是一份与生俱来的宽容!”东方玄云的一番义正言辞,说得动人心魄,他带着那份高仰在告诉岚月,便是东方璟修也会为了天下人而舍自己性命。 岚月睁开微阖的墨眸,嘴角勾起几许赞同的意味。“父皇说得没错,你确有帝皇之能。本殿便给你一个机会,让降云城的城主来见本殿,自然本殿的身份不能言明。但你却要让他从城主府三跪九叩首来这龙擎客栈。” 第九十三章: 负荆请罪 岚月悠闲自在的在雅间里喝茶,这次除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外,南宫源他们几人也均在雅间。只是他们几人在雅间满腹无奈,坐如针毡。试问谁敢在天祁国太子面前端坐稳神,毫无避讳的闲聊喝茶。他们虽是在岚月面前胡闹惯了,但这身份之殊可是时刻放在他们心上。 “南宫源,平日你话最多,怎得今日这么安静?萧叶晴给你下药了?”岚月自是知晓南宫源几人的不安,偏生的他就想戏耍南宫源这活脱的猴大王。 南宫源眼角微抽,苦着脸色望向岚月。“殿下,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都在这呢,殿下可别掀属下的底,属下总得给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番好印象不是?”话刚出口,南宫源便第一次有了想咬断自己舌头的念想,他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岚月眉眼挑笑,正欲说话,门外便响起青一的声音。 “殿下,降云城城主已至龙擎客栈,只是他并非三跪九叩首,而是……” “而是什么?”东方玄云疑惑,青一向来干脆利落,这次怎吐吐吞吞? 青一其实没有任何顾虑,只是降云城城主的举动已惹来不少百姓观看。“降云城城主万铮现正在龙擎客栈门前赤身而跪,背有三根粗壮荆条,欲为负荆请罪之意。”万铮这番举动青一不敢断定是否故意如此?三跪九叩首是七皇子的意思,虽是由太子名义去城主府告之。但万铮却并未三跪九叩首,而是负荆请罪,如此行径岂非背道而驰。 东方玄云不解万铮举动,岚月却是兴趣满满。“封了龙擎客栈,让他来见本殿。” “……是。”青一稍显迟疑,自从跟随东方玄云开始,还未被其它人命令过。 青一给掌柜的一锭金元宝,包下龙擎客栈,只是龙擎客栈算是江湖客栈,在客栈里闲坐用膳的人大半是江湖中人,青一要驱散他们这些人费了不少功夫。他把万铮带进雅间,众人便见着了跪在地上半鬓白发,已是六旬之龄的降云城城主万铮,亦是谢陌的生身父亲。 “万大人,你这是何意?”岚月未开口,东方玄云明白岚月不愿开口的意思。 万铮虽是花甲之年,眼神却是相当锐利,同谢陌倒有几分相似。 “下官万铮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万铮因背上背有三根粗壮荆条,弯腰而叩必有阻拦。 东方玄云见万铮的举动,连忙伸手罢礼。“万大人免礼,你已跪着,无需诸多礼数。” 万铮直起身,细看坐于东方玄云身边的男子,男子相貌温和儒雅,气质谦礼脱俗,七位皇子中唯有三皇子生得如此。“下官叩见三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万铮作势行礼,又被东方莲渊罢礼而免。 “本少记得太子是让你三跪九叩首而来,为何只做负荆请罪之样?”岚月可不打算曝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万铮的举动多少让他有点好奇。这个不愿接见他的降云城城主,此时倒是敛了那一身戾气,虽是花甲,气势也不差。 万铮侧头见坐于主位的岚月,眼里惊愕此人是何身份?竟能坐于主位?! 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皆看见万铮那再明显不过的讶异,“岚弟乃是孤在江湖上结交的知己,与孤和三皇子结下兄弟情义。岚弟也是方才才知晓孤的真实身份,万大人可称呼他为方公子,孤听岚弟说过,他曾去城主府拜访过万大人?”东方玄云言下之意,意义皆明。 万铮还有几分怀疑,却也不再做何疑问。“太子殿下,方公子前些时日确实到城主府拜访。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官从不与武林中人来往,方公子表明自己是江湖中人,下官自是不愿待见。若有得罪之处,望方公子见谅。”万铮这番话说得巧妙,既是用国法与家规洗脱他不愿见岚月之事,又借不与武林中人来往之由以堵岚月想要反驳之言。 岚月轻笑出声,“好一副冠冕堂皇之词,只是不知万大人与谢陌谢盟主又是何关系?” “你……”万铮并非三岁小儿,心下一转便知谢陌前两日寻他借兵之事的原因。 “想来本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云清,给万大人去掉背上荆条。”岚月用了东方玄云的身份,谢陌的秘密向万铮施压,万铮此时自然无词辩对。 林云清给万铮去了背上荆条,背上一下轻松许多的万铮依然背脊挺立。“方公子既然与太子殿下有结义之情,怕是此次只是借由太子殿下的身份故意而为之。方公子若有事想寻得老夫帮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万铮虽是明白了岚月和谢陌有些瓜葛,却不知岚月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官兵,谢陌现在已借给他。包围红枫林之事,身为一城之主他怎会不知晓,红枫林屡出凶案,万铮也实属无奈,毕竟是江湖那边不愿官府插手。 岚月冷哼,“要见万大人一面,可真是不易,本少还是借了太子的面子。若然,你岂会出现在本少面前?还是说……”岚月嘴角勾起一抹邪魅之意,手指在万铮看得见的范围内轻轻划了几笔,在万铮露出惊恐的神情时收手,墨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万铮。 万铮稳了稳心神,“老夫此时便在此,方公子有何事吩咐,老夫定当量力而为。”万铮心绪不宁,实在不明眼前才及十五的小公子,为何会知晓那件事情? “万铮,本少给你三天时间,破了红枫林里设得阵法。” 第九十四章: 半开亲情 正午的日阳正是烈焰之际,马车的轱辘声带了几许烦躁的意味。 “七弟这次……” “东方玄云,本殿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别说,闭嘴就好。”岚月半阖着墨眸,他把南宫源、萧叶晴和黄玉龙留在降云城。王易和林云清跟着他去鹜镇,旱情灾民实在与岚月无关,岚月如此做,为得是东方璟修。 东方玄云顿时无言,一时间显得尴尬异常,坐在东方玄云旁边的东方莲渊依旧满腹不解。 东主莲渊虽从东方玄云那里得知岚月并非凡人,所俱有的能力在这苍溟绝无人能及,东方玄云说得模模糊糊,东方莲渊便听得不清不楚。他不知岚月所谓的能力是什么?也不知岚月有何办法能使天降祥雨,还是岚月天赋异禀,能招雨赈灾?! 岚月半阖的墨眸全部合起,俨然一副入睡的模样。 降云城与崇林城往返需六日,依岚月的能力,来回只需半日也是绰绰有余。他给万铮三日的时间,自然有他的打算,若然,他岂非会选择同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二人一样,坐缓行最慢的马车,只希望三日后万铮给他结果,别让他失望。 就在岚月入神思索事情时,凉意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吹起缕缕发丝。 “东方玄云,这是做甚?”且不说岚月本身的魔力,单是有人族所谓的内力,他自不怕热也不惧冷。东方玄云的举动着实令他不解,如若东方玄云对他有那种心思,此举岚月尚可理解,但东方玄云心里坦荡荡的很。 东方玄云温厚一笑,执着折扇的手并未停下。“天气炎热,大哥只想七弟睡得安稳些。”东方玄云的此番举动连他自己都未有所料,只是见岚月闭目微蹙的眉头,便猜想是因天气的关系。不由拿出随身折扇为其扇风,如此希望能为岚月消去许些热气,睡着稳妥些。 “你莫要忘了,本殿亦是习武之人,怎会畏惧寒暑?!”岚月坐起身,虽东方玄云的举动并无恶意,但岚月并不喜。若为他扇风的是东方璟修,岚月自会甘之如饴。同样景象,然而换个人,所俱的意义皆会不同。 岚月如此表明,东方玄云只好收起折扇。“七弟莫恼,是大哥糊涂了。” “七弟,大哥只是一番好意,莫要……” “东方莲渊。”岚月阻断东方莲渊会同东方玄云一样意思的话语。“你们莫要弄错了,本殿何须为这点小事而恼怒。既然知晓你们是本殿的兄长,只要不触碰本殿所能给你们的底线,本殿自然会视你们如长辈,不要再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着烦人。”岚月方才静下心来才发觉东方玄云,不止是东方玄云,其他几个皇子,除了东方天晓和东方若凛那两个蠢货。其他皇子对他的语气都十分小心翼翼,如若是畏惧是恐惧,岚月都能接受。偏生他们的小心细致却并非如此,东方璟修曾经告诉岚月,他希望所有皇子们都会是相敬如宾,兄友弟恭。 岚月不由回想起来,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理顺,那番话亦是脱口而出。 东方玄云、东方莲渊相视而笑,一同回道:“是,七弟。” 两日后,马车抵达崇林城,本预料好会在三日后才抵达,东方玄云却在中途接到潘礼的飞鸽传书,这才吩咐加快行程。 刚到崇林城还未作休息,东方玄云等人便直接驾上良驹赶往鹜镇。 “怎……怎么会这样?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玄云刚扔下缰绳,望着眼前景象,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询问跪在地上的潘礼。 潘礼双膝跪地,把头垂得更低。“回太子殿下,下官……难辞其咎!” “孤不是要你问罪,孤要知晓的是怎么一回事?!”素来温和的东方玄云此时已薄怒。 “下官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昨日下官同往常一样从崇林城押运水源派来分发,今日却……”潘礼一脸懊悔,满脸痛心与自责。“下官饮过那水源,并无有何异样,实在不知为何鹜镇百姓饮下水源后会变成这样。” 东方玄云抬手抚额,不由的后退两步,焦急的心本已令他寝食难安,此次更是雪上加霜。 “大哥,身体要紧,此事应还有解救之法,莫急。”东方莲渊揽住东方玄云的腰身,以防东方玄云真会因体力不支外加心力交瘁而倒地。 东方玄云站直身体,摇摇头。“于我而言,现在鹜镇百姓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 东方玄云心痛的望向排列在地上的鹜镇百姓,他们的亲人在旁边呼喊,哀求…… “只是中了毒而已,没必要哭得死去活来。”岚月环顾四周,本是肥沃的土地龟裂不堪,生气盎然的桃树也不再见昔日风景。 “七弟,你说他们中了毒?可还有解救之法?” 岚月撇了眼心思急切的东方玄云,“毒自然能解,但只能治标不治本。况且他们会中毒并非水源的问题,而是这地下。”岚月垂首墨眸半眯,龟裂的土地直至以下六十尺皆为干枯,连半点水份都不见。 “地下?!”东方玄云蹲下身仔细瞅地面,除了看出龟裂的模样并无其它。 “东方玄云,晚上再来。”岚月说完转身上马,正欲离去却被东方莲渊扯住缰绳。 岚月皱眉,对东方莲渊不解也不悦。“东方莲渊,放手。” “七弟,此事事关百姓性命,望七弟莫要轻心对待。” 岚月回头见东方玄云仍蹲在地上,别头冷哼。“晚上自有分晓,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第九十五章: 毒性异变 时至戌时,夜幕里的鹜镇本是安静祥和,却因旱灾,透了几许凄凉。 鹜镇以桃源为生,整座镇子几乎都被桃树占满,别说单是种植桃树的林子,便是每户人家前都有一片半大不小的桃林。鹜镇不分镇上乡下,户数人家有近邻也有远居,但大多都因这桃树生源齐聚团心,共同栽培着鹜镇最美的景色。 “主子,已按你的吩咐把中毒百姓全数聚齐,其它百姓也均服过迷药。”王易从下午开始就在忙活此事,只是鹜镇很多百姓都不愿把中毒百姓放在这荒凉土地上。有些百姓认为已无生还之机,准备收殓入棺。而有些百姓则抱着一线生机,四处寻找草药为其医治。 若不是林云清挨家挨户细心劝说,怕是这些中毒的百姓还在亲人的折腾下奔波。 “七弟,为何要把百姓们都迷晕?”东方玄云虽知晓岚月想做什么,但用迷药这事…… 岚月冷眼撇过东方玄云,“本殿只是允了父皇一件事情,你该不会忘了父皇所说?” 东方玄云猛然想起,东方璟修曾要他忘记那日之事,便也是保守这个秘密。“是大哥想得不周到了。”东方玄云一脸歉意,的确是自己操之过急。竟然没想到岚月的能力对普通凡人来说,会带来多大的冲击。 不管是好是坏,都将会对岚月各怀鬼胎,如此,便是把岚月推入荆刺林中,再无平静。 “这个自不必说,倒是他,为何来?”岚月对于东方玄云的歉意生不出半点好感,东方玄云确实有做帝皇的睿智与胸襟,唯一缺少的便是那股狠劲,真正睥睨天下的帝皇气势。 “这是崇林城城主潘礼,非得来求见于七弟。” “见本殿做甚?”岚月看向站在东方玄云身后半佝身子的潘礼。 凛冽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潘礼的身体,令潘礼不由自主跪下。“下官潘礼叩见七殿下,七殿下千岁。”潘礼并无他想,只是没想到受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竟会来崇林城,他身为崇林城城主自然是要求见上一面,见见这传说中仙化般的七皇子。 “云清,敲晕他,让闲着的人扔他回去。”岚月别过眼,望向那空地上所中毒的百姓。 “是。” 潘礼错愕抬头,还来不及看清岚月的身影,脖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七弟,为何?”东方玄云不解岚月的举动,任由林云清与青一他们商量谁送潘礼回去。 默不作声的东方莲渊一直都盯着不远处的中毒百姓,不由的露出惊愕神情。“大哥,百姓……”东方莲渊扯了下还处在疑惑状态的东方玄云,东方玄云回头,正想问东方莲渊何事却被所见景象露出同东方莲渊一样的惊愕。 放在一起的中毒百姓一个个站起身来,身体就如正常人一样并无异常。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举止僵硬,最重要的是眼睛,竟是绿色的?! 见此情景,林云清,王易,青一等人立即上前抽出武器,护在岚月三人面前。 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东方玄云稍作思索。便猜想岚月要林云清击晕潘礼,兴许是担忧那件事,又或者是不想让潘礼见到此番情景。潘礼的为人固然不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当官的,官字头上两个口。遇着些蛮不讲理的官,受苦的便是百姓,所幸潘礼已由青三送回,若然,可真保不准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殿下,三殿下,七殿下,请你们前去后方避避。中毒百姓数量过多,按此情形很难立即遏制。”青一转身作揖言道。 站起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从一个的数量变成两个,三个…… 东方玄云凝眉不语,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在岚月意料之中? “东方玄云,你的随侍可信么?”岚月突然在这紧要关头问出了无关紧要的问题。 东方玄云和青一等人同时皆愣,东方玄云眸光一闪便知岚月要做什么。“七弟大可放心,青一他们誓死效忠于大哥,若他们敢把今夜所见所闻透露只字片语,不用七弟动手,大哥也会将他们置于死地。”东方玄云的胸襟确实大度,然却对背叛有所偏执。大概是因前右相付敏芝的教训,东方玄云在对背叛这件事上做得比其它事还要来得决绝。 “属下绝不敢对殿下存有异心,誓死效忠!”青一等人连忙跪下,仰首作揖。 “信就行了。”岚月颇显无奈,越是冠冕堂皇的言辞越令他有所怀疑。只不过东方玄云方才那番话却是对准了岚月的胃口,想来东方玄云也不是位只懂的仁厚见义的儒夫。但只有因偏执而催动的果断仍还不够,东方玄云要经历的还远远不够。 从地面上站起的百姓已开始有所行动,在见到岚月向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时。他们开始向岚月等人靠近,微张的嘴逐渐流出绿色的液体,那绿色的浓稠液体滴在他们身上并没什么,然而一触碰到地面,本已是枯燥的土地却被烧焦般黑了一片,还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些百姓的举动在岚月他们看来,恶心早已盖过恐怖。 青一等人和林云清、王易护着东方玄云、东方莲渊及岚月慢慢后退。 “七弟,他们所中的到底是何毒?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东方玄云皱着眉,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相比起岚月曾经上演的一场炼狱,与眼前的景象差距好多。岚月曾时的炼狱可以说是来自地狱的惩罚,而眼前的怪异,要他如何判定?! 死而复生?因毒异变? 无论是哪种,均都不可观。 岚月并未作答,他又非萧叶晴,精通医理。“本殿只能告诉你,本殿要引地下的东西出来,你们自己顾好自己就行,别来扯本殿后腿。”岚月本不想说明什么,更不想如此说。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东方玄云那些人,除了东方玄云知晓且见过他的能力,东方莲渊和青一那几人皆无,岚月可不想到关键时刻被他们绊住手脚。 王易和林云清默契的离开岚月几步远,岚月所拥有的能力他们二人再熟悉不过。 如若执意要护着岚月,到最后的结果指不定是岚月护他们。 身为岚月份属下,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服从,哪怕是在生死间,他们也只能服从。 “大哥知道了,七弟多加小心。”东方玄云说这句话时毫无顾忌,他知晓也懂,这世间除非岚月自己不愿反抗,否则是不会有人能轻易碰他一丝一毫。“青一,你们等会做好自己的职责便行,其它的均不要乱动。”他们已退后两丈,而百姓们却是步步紧逼,东方玄云依旧怀着不肯伤他们的心思。 东方莲渊完全不解东方玄云为何会作如此草率的决定,岚月不止是他们的七弟,亦是他们的父皇东方璟修最疼爱的皇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 东方莲渊摇摇头,甩去脑海中不该有的心思。 东方玄云既信岚月,他又何尝在要这里甘做小人?此时,应该一同相信才是。 百姓像是扯线木偶一样,僵硬前身体向岚月等人前进,他们路过的土地均被所滴的绿色液体而烧焦。那些百姓中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然而此时却与他们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全数无关,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捉到活人,从而满足他们内心的渴望。 岚月一直毫无表情的脸颊勾起邪佞的妄笑,“原来躲在这里,竟敢给本殿浪费时间。” 就在东方莲渊和青一几人完全不解岚月的狂傲时,眼里错愕的望着岚月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火鞭,火鞭上燃着绯红色烈火,与岚月身上的绯红衣衫相得益彰。那火鞭顺着地面延去,巧妙的避开了还在盲目寻走中的百姓。 火鞭游移到走在最后的一个百姓身前,在东方玄云还来不及大叫“不要”之前。 火鞭已窜进那个百姓的身体里面,百姓绿色的眼睛溢出绿色的浓稠液体。面部开始扭曲,嘴里出如猛兽般的嘶吼。与此同时,其它百姓皆相继发出凄厉的惨叫。 意识到东方玄云想要冲出来的举动,岚月右手一挥,在东方玄云等人的前面布上蓝光。 “七弟,不要,不要伤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东方玄云只能敲打蓝光,却无法出去。 第九十六章: 鹜镇奇雨 空旷的荒地上出现一副奇景,蓝色与红色在夜空下映照的分外美丽。 岚月横眉冷哼,“真烦人。”摆手朝那群像是发了疯的百姓们投去柔和的蓝光。 蓝光将他们包裹在里面,惨叫声中的百姓们渐渐平复下来,绿色的眼睛逐渐褪回正常的褐色或褐灰色。嘴里也不再向外溢出绿色浓稠的液体,神情也开始变得祥和,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蓝光球体内,如同深夜入睡般安静。 东方玄云停止举动,“谢谢七弟,那他……”东方玄云虽然很想一个百姓也别出意外,但是正被岚月的火鞭所折磨的那位男子,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岚月开口留其性命。若说要留,东方玄云也骗不过自己的眼睛,那位男子现在的模样根本再无成为人的可能性。 “东方玄云,本殿并非神。”岚月手腕使劲,火鞭狠狠的穿过那位男子的身体。 “嘭嘭嘭……”男子的身体在火鞭穿透的同时爆裂,发出阵阵闷响。 男子的身体在裂开的那瞬间,男子的肉体被火鞭上的烈火烧毁直到变成灰烬。 “大哥,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会去请求七弟来鹜镇,七弟的能力确实非凡人所及。只是这种能力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若然,七弟的处境将会变得危险重重。”东方莲渊以最快的速度判断了事关岚月的利与弊,他相信已有不少人知晓岚月这种特异能力的事情,想必那些人对岚月都是死心忠守之人。他和东方玄云决计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七弟,林云清和王易虽不知他们的由来,却也从他们的神情看来,岚月的事他们早已知晓。 那么,剩下的…… 东方莲渊用余光瞄了眼青一几人,见他们神色无常,起先原有的错愕神情都已镇定。 “三弟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对七弟有所图谋,哪怕是有那个心思,孤也会在它心思长成之前掐断!”东方玄云说这番话时,语气完全蜕变。一个真正帝皇之势的气息蕴含在他最后一句言语里面,其凛冽气势震慑了东方莲渊及青一几人。 东方莲渊正欲开口,却被林云清一声惊呼而制止。 “王大哥,那是什么?!”林云清有些难受的咽咽喉,极力压抑从胃里翻腾出来的恶心之感。此番情景如果让南宫源和萧叶晴见到,那还不知他俩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岚月凝眉深锁,他也未料到是个这么恶心的东西。 火鞭缠卷着一颗形似桃果的东西,体积却比普通桃果大上十倍。通体绿色,表层并非如桃果般粉润光泽,而是粘腻不开的绿色液体,大块大块的浓稠液体往下滴落,刺鼻的烧焦味在凉风习习中晕染而开。 绿色桃果想要挣扎岚月的火鞭,不安份的左右扭动,但却如何都逃不过火鞭钳制。 岚月并未催动火鞭上的烈火,否则这颗变异的桃果早已变成灰烬。 岚月透过缠绕在绿色桃果的火鞭,开始感应那只在桃里按捺不住,到处乱窜的小东西。 片刻之后,火鞭抖然转势,附在鞭的烈火竟冒出白气,丝丝寒意不断增加。白气环绕着绿色桃果而升,旋转而包围。 岚月收回火鞭,掌心朝向被白气围绕不得动弹的绿色桃果。 “嘭!”桃果裂开,一条段节分明,暗绿色的虫子被白气固绕在空中,不耐的蠕动着。 “竟是蛊虫?!”林云清对蛊虫可谓是深恶痛绝,同样亦是畏惧一条虫子能左右于人。 王易同样对蛊虫毫无半点好感,只是没想到蛊毒对一颗果子也有效?他曾经和傅雪嵘寻找过关于蛊毒的记载,然而蛊毒就像个神秘的存在,又或者是突然冒出来的一种致敌武器。无论他和傅雪嵘怎么找都找不到蛊毒的有关记载,所以当时的他们只能任由郭心怀摆布。 王易甩去脑海不该再有的回忆,他和傅雪嵘现在过得很好就已足矣。 只是…… 王易撇了眼林云清,心叹萧叶晴何时才能抱小清儿归? “林云清,你知道虫子是什么?”东方玄云可不曾见过此种虫子,若是有毒尚且说得过去,若说能控制一颗桃果死物,他实在不愿去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林云清顿时哑口无言,蛊毒之事说来话长,他该如何长话短说,又毫无保留的告诉东方玄云?“回太子殿下,此事说来话长,现下情况实在不允多说。待到事情结束,云清再为太子殿下详细说明。”林云清只好先暂时如此说,事后再征询岚月的意见再决定该不该说。 东方玄云点点头,便不再作声,其实他心下已了然。 林云清不愧是岚月所挑的随侍,其忠心可见一斑。 再看被白气所笼的蛊虫已无挣扎,白气骤然凝固,把蛊虫冻结,随后,冰碎消散。 岚月挥摆衣袖,风中尽余清香,所有因绿色液体带来的刺鼻之味全然已无。 “东方玄云,如此,可满意了?”岚月撤去包围东方玄云等人的水屏。 东方玄云等人周围的蓝光水屏撤去时,均以为会闻到令人三天毫无食欲的的怪味。却没想到风中凝荡的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那些百姓……”东方玄云看了眼还在蓝光中的百姓。 岚月伸出手掌,掌心朝上。“死不了,在那里面可清了他们的毒。” 掌心凝出一颗水球,待到有碗口那么大时,岚月把它抛向空中。 水球缓缓上升,越飞越高,而在他们的眼里却越来越小,直到埋没在夜空里。 良久,如甘露般的雨降临鹜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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