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了安宇,祭典的事你们弄得怎么样了?”叶寒放下茶杯,转头看他。 “叶寒,你这是想套我的话?”安宇站起身,走到叶寒面前俯身。 叶寒很自然的向后一靠,淡淡的说:“王爷自重,我们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怎么不好?”安宇抓住叶寒椅子两侧的扶手,把他圈到自己怀里。 “要是王爷您喜欢男子的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天下女子都要伤透心,这样真的非常不好。”叶寒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 “刷拉”一声,描着扬州山水的扇面挡住了安宇朝叶寒凑得越来越近的脸。 “哦?”安宇用手指压下叶寒手中的扇笑问,“那要是你被我所宠爱的这件事传了出去,不知天下女子又会怎么样?” “被王爷所宠爱?”叶寒“啪”的一声收拢折扇,将之抵在安宇胸口上用力推开他。 “这份殊荣,叶某不敢当。”叶寒语气森冷。 白川一不在,安宇就来找麻烦,这算是本性难移吗?叶寒心情骤然恶劣起来。 “如果我偏要你当呢?”安宇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他。 叶寒想了想,从容笑道:“王爷刚不是问我,如果天下女子知道我被王爷宠爱这件事会怎么样吗?” “嗯。” “堂堂王爷竟会倾心于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叶寒敛目微笑,“只怕那些痴情女子知道了,会来扒我的皮、抽我的骨、喝我的血。这条命虽然不值钱,还好歹作为主人的我很是爱惜,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叶某一马。” “你这话说的。怎么,被本王喜欢上就这么不幸吗?”安宇皱眉。 “怎么会呢?”叶寒摇头,“一般人想必都求之不得。” “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一般人那样臣服于我?”安宇捏住叶寒的下巴,“你难道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 “不。”叶寒拍开他的手,“安宇,别对我有所期待。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丢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 叶寒回答:“我的意思是——即使作为普通人,也没必要和别人活的一样不是么?我只是我自己,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臣服于你,只要我不想那就没有人能逼我这么做。所以安宇,你要是一直对我纠缠不清,我会很困扰。” “你把我对你的青睐当成纠缠不清?”安宇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吗?安宇,我老实说了,你配不上我。”叶寒微微仰起头,眼底尽是鄙薄。 “哈?哈哈哈哈哈。”安宇这回真的大吃一惊,他不顾形象的拍桌大笑,眼角渗出泪水。 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他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怎么会配不上叶寒?倒不如说叶寒的身份配不上他才是真的。 “叶寒,你在开玩笑吧?”安宇止住笑声,对叶寒问道。 叶寒站起来,朝他眉眼弯弯的笑答:“没开玩笑。安宇,用身份地位来评判两人之间感情的这种做法,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不过,话说了这么多,既然你没有和我谈论祭典的打算,我又和你话不投机,不如容我先行告退,免得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安宇的脸色沉下来:“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 “难受。”叶寒如实回答。 “那和白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呢?” “什么?” “算了,没事。”安宇一脸兴致寥寥朝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叶寒朝他欠身行了一礼,转身推开房门。 “祭典定在一个月后正式举行,祭品是一户王姓人家的女儿。” 背后传来安宇低沉的声音,叶寒脚步一顿。 “多谢王爷告知。”叶寒嘴角牵起狡黠的笑容,重新迈开脚步,将安宇孤身扔在房中。 “少爷,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叶寒没走多久,云烟突然从林府庭院的一处回廊后窜了出来。 “啊,云烟,你来了正好。”看到正三步并两步往他这边跑来的云烟,叶寒眼前一亮。 “我们客房在哪个方向来着?”没等云烟在自己身前站定,叶寒就一把逮住他。 “啊?”云烟歪着头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家少爷。 叶寒低下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在这转了有一会儿……” “哦……”云烟瞬间心领神会,“所以说少爷你又迷路了?” “嗯。”叶寒老实点头。 又迷路?云烟简直太佩服少爷了,到哪都可以走丢的这个本领除了他家少爷一般人还真是学不来……也亏老爷和夫人放心少爷来江州,要不是有白公子在旁边守着,只怕他早给色胆包天的人拐回家当男宠了…… 等等!!云烟一愣,男宠??自己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真该死!赶紧给我忘掉! “云烟,你没事吧……”叶寒一脸担忧的打量他,“你这又是捶胸顿足又是脸红脖子粗的,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不不,少爷我很好。不不不,少爷我对不起你!!”云烟语无伦次的抓起叶寒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你怎么对不起我了?”叶寒使劲把云烟从自己怀里扒出来,疑惑的问道。 “没事少爷!!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好好反省和改正的!” 就……就是,怎么可以随便把不谙世事的少爷往……往那种方面想,少爷保持现在这样子就最好了。 云烟振作起精神,目光炯炯有神的盯向叶寒。 这孩子该不是发烧烧魔怔了吧?叶寒同样炯炯有神的回盯云烟:“你刚才有没有把鼻涕或者口水擦在我袖子上?” “……”云烟无语的朝叶寒眨眼,“少爷,我什么时候流过鼻涕和口水啊……” “嗯,看来脑子还没有被烧坏。”叶寒欣慰的微笑。 “我脑袋本来就没有烧坏……不对,我根本就没发烧!”云烟抓了抓自己的头瘪嘴道,“少爷,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啧啧,不就是逗你一下,不要这么小气。”看着比自己高大的人吃瘪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叶寒笑着拍上云烟的肩,“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少爷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云烟回了回神,“其实是我今早起床,发现墨鲫不见了!” “墨儿?” “对啊,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最后没办法就来找少爷你了。” 叶寒问道:“墨儿也是一大早出去的?” “应该是,我今天醒的比较早,一睁眼屋里就没见他人影。” 这么巧,白川和墨儿同时不在? “虽然没什么根据,不过应该是和白川一起出去了,不用担心。”他安慰云烟道。 “和白公子?”云烟显然没想到墨鲫能和白川扯到一块去,“他们不是彼此看不对眼吗?” 怎么会两个人一大清早就一声不响的齐齐跑出去? “妖怪有妖怪的秘密要讲,你怎么会明白?”叶寒笑着敲了一下云烟的头。 “就墨鲫那小模小样还有秘密?”云烟吐了吐舌头。 和白公子比起来,墨鲫哪有一点妖怪的样子?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小鬼罢了,云烟打死都不信那样没心没肺的小屁孩有啥秘密好言。 “脸皱的好难看。”叶寒笑起来,“我都没问你,你这两天和墨儿相处的怎么样?应该已经混得比较熟了吧。” 熟吗? 如果熟是指有事没事就扑上去掐他脖子,吃饭时抢他碗里的菜,睡觉时抢他的床,吵架时揍他的脸……那,应该算是很熟吧。 云烟的脸皱的更紧了,他难得严肃的回答叶寒道:“不熟,如果熟起来,那会有多可怕,根本没法想象。” “哎,没想到几天的功夫,云烟你就成熟了。”叶寒语气揶揄的感慨。 “……”成熟,明明就是饱受摧残的沧桑吧!云烟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捧同情泪,要不是少爷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显露的太露骨,他还以为少爷是真心在夸自己。 云烟突然生起一种“天大地大,为什么大家都只欺负我!”的悲凉感。 叶寒被他的古怪表情逗得忍俊不禁,他微笑道:“我说真的,你和墨儿相处的怎么样了?” “怎么样,没怎么样啊……”云烟为难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墨鲫和他才一起生活几天?不算讨厌,但也谈不上相处的很好。 “墨儿心地不坏,你多照顾他点。”叶寒对他说道。 “哦,知道了,少爷。”云烟顺从的点头,同时心情复杂起来。 墨鲫不是号称自己八百多岁吗?少爷让自己照顾一个虽然表面上是少年但实则已经八百岁的老妖怪……怎么想怎么凌乱。 云烟不由吞了口唾沫问道:“少爷,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少爷你就没有怀疑过墨鲫的来路吗?” “怎么说?”叶寒示意他讲下去。 云烟回道:“我也不是想讲他的不是。不过他突然出现在我们之中,总觉得……” “觉得他别有目的?”叶寒笑着接他话道,“你以为我没想过?” “……”少爷果然不是吃素的!云烟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点。 “但是……”叶寒马上话锋一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一要相信你少爷我看人的眼光,二要相信白川的判断。墨儿就算有什么其他目的也没有关系,他和我们呆在一起最好不过。” 云烟本来还想说“少爷你对白公子也很放得下心啊”,但想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自己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对着这个那个疑神疑鬼像什么样子?再说,白公子也的确很可靠,人家再怎么说可都是龙王啊。 云烟兀自“嗯嗯”的点头。 叶寒以为他在赞同自己的话,于是他也点头笑着说:“你明白就好,不要心存芥蒂,和墨儿好好相处,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还长吗?云烟思索着回道:“少爷,那这次江州的事处理完了,墨鲫该怎么办?不会要一直跟着我们吧?” 叶寒眨眨眼看向他:“你觉得呢?” “……”如果变成那样,那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云烟无比心酸的想。 “好了,你也别摆着副苦大仇深的脸了。”叶寒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这种脸看一回觉得很新鲜,看多了就没什么意思。来,给少爷我笑一个。” 苦大仇深那都是被少爷你的话逼出来的好吗?再说,自己又不是学变脸的,少爷你看什么新鲜啊;还有,作为一个清俊儒雅的世家公子,不要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无赖模样对自己的侍从说“笑一个”啊!! 虽然对少爷吼不出口,但云烟的脑海已经被这样的想法充斥的几乎要爆炸,他突然之间就理解了小时候老妈子们整天追着叶寒鸡飞狗跳的心情了。 ——他家少爷实在是太会折磨人了! “哎呀!云烟你印堂发黑,浑身怨气缠绕,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叶寒强忍着笑对他正色道。 刚刚和安宇一起的不悦随着欺负云烟而烟消云散。嗯,感觉真好——叶寒刚准备弹自家侍从脑门一下以示奖励,手伸到半空却诡异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少爷?”云烟疑惑的望着他,内心又不好的预感。 叶寒嘴角勾起奇异的角度,云烟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云烟。”叶寒喊他。 “诶,少爷。”云烟硬着头皮回答。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喜欢墨儿?”叶寒朝他身后笑意满满的瞟了一眼。 “啊?”云烟莫名其妙的抬眼看叶寒,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而且墨鲫就算是妖怪那也是个男的,自己干嘛要喜欢他? “少爷你在说……”正当云烟一头雾水的想向叶寒询问清楚时,从他背后突然传来了如同冤鬼索命一般的怒吼。 “云烟!!” “鬼啊!!”云烟吓得往旁边跳去。 “你~是~不~是~在和叶寒说我的坏~话!!”墨鲫猛地扑到他身上,两人滚到地上扭打成一团。 当然,所谓扭打——就是云烟单方面的被墨鲫扭着打。 “救……救命!!背要断了!!少爷!少爷你快来救我!”云烟呈大字形被墨鲫坐在身下,痛苦的捶着地。 “你还敢叫叶寒来救你,最讨厌在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人了!说,你说了我什么不是!?”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说。” 就是在少爷面前小小的怀疑了一下你,云烟嘴上争辩着但心里难免有些虚。 “少爷……”他没有办法,只好可怜巴巴的深情呼唤叶寒。 叶寒一脸扼腕的低头看他,叹道:“就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你看,应验了吧。” “……”难道不是因为少爷你的那句话,才让我血光之灾来的这么快的吗? 云烟无语的把脸贴到地上,放弃挣扎。 “你们谈完了?”将俩孩子的玩闹先放在一边,叶寒对正朝他缓缓走来的白川问道。 “嗯,什么都瞒不过你。”白川踱步到他身前,对他温柔的笑。 “你笑什么?”叶寒伸手弹了一下白川光洁的额头,“看的我慎得慌。” 白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答:“嗯,弹额头这个动作留给我一个人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希望以后每天被我弹,然后拥有一个饱满的大脑门儿?”叶寒抱臂眯眼瞟白川,丝毫不买他的账。 “……”作为龙王,白川觉得自己的额头已经够饱满完美了,他那么说只是想向叶寒讨要一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特权而已。 奈何叶寒不领情…… 不过白川也没有气馁,他适时地换了个话题。 “你刚刚说云烟喜欢墨鲫?” “嗯,不过只是玩笑话。”叶寒望着他那张笑的一脸欠扁的脸回答,“先前被你那么一说,我也经不住想逗逗他们两个,让他们增进增进感情。” “哦,这么说你是受我的影响?”白川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这有什么好得瑟的?”叶寒白了他一眼,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倒是你,今天和墨儿出去,你没有为难他吧?” “绝对没有。”白川举双手以示无辜。 教训怎么能算为难呢?绝对不算。 白川朝叶寒眉眼弯弯:“不过我从墨鲫那打探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叶寒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想听我都逼着你听行了吧?”白川立马投降。 真是的,明明一脸想听的不得了的神情,却不肯轻易求人——叶寒这性子真是别扭的可爱。 白川想到这里笑着拉起叶寒的手就往回走:“我们回房再详谈。” 说完,他就嗖嗖的拽着叶寒一路小跑的把他拐回房去了。 屋外依旧下着大雨,长长的回廊里就剩下云烟和墨鲫还在缠斗。 “喂喂,你够了吧,我真没说你坏话,你想掐死我啊!”云烟好不容易翻身把墨鲫压在自己身下,气喘吁吁道。 “哼!反正除了叶寒,你和白川都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有坏心不是吗?”墨鲫愤愤的向云烟挥舞拳头。 “谁……谁看你不顺眼了?”云烟赶紧接下他的拳头安抚他道,“你和白公子发生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云烟突然对先前自己怀疑墨鲫的举动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唉,这不就是个孩子,真应该像少爷说的那样好好照顾他才是。 他把云烟从地上拉起来,为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到底怎么了?”云烟关切的问,“你和白公子吵架了?” 一听到白川的名字,墨鲫就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他想也没想就扑到云烟怀里,拿脸在他胸前死命的蹭。 这是什么情况?云烟一下子愣在原地,墨鲫这是在对他撒娇? 想想平时墨鲫那凶巴巴的模样,云烟不由自主的去摸他的头。 “白川他欺负我!!”墨鲫揪住云烟的衣襟大声的吼。 这一声大吼把云烟刚刚萌生的一点温柔情怀给全部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他收回自己的手不解道:“什么?” “白川他欺负我!!”墨鲫眼睛边上红了一圈。 “他把我丢到江里!!” “啊?” “他威胁说要杀我!!” “?” “他还要找我二哥麻烦!!” “??” 墨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云烟完全没明白过来。 但鉴于墨鲫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模样,他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劝道:“白公子肯定是逗你玩的,咱大人有大量,不放在心上。成不?” “谁要跟你‘咱’!”墨鲫用力吸了下鼻涕。 得,主动安慰别人还不稀罕!云烟无奈的想放开墨鲫,却被墨鲫紧紧抓住不放。 “我说你到底……喂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啊?” 云烟被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的墨鲫弄得一时手足无措,最害怕别人哭的他赶紧用袖子帮墨鲫擦掉眼泪。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被白公子欺负吗,以后再欺负回去不就行了?” 擦干墨鲫眼角的泪痕后,云烟又顺带着去擦他的脸。他原来没仔细看过他的脸,这下凑近一瞧,突然发现这小家伙长得还蛮好看。 根正苗红,再长大一点,估计也得是个祸害。云烟不由抬手揪了揪他的脸,手感真好。 “疼疼疼,你突然之间干什么啊?”墨鲫揉着自己的脸蛋瞪云烟。 “啊,抱歉抱歉。”云烟讪讪的收回手,“你皮肤真好。”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真诚赞美,墨鲫一时之间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扭过头小声的对云烟说了一句:“谢谢。” “诶,你说什么?”云烟疑惑的看向他。 “……”自己难得放下面子的道谢,他竟然没听到!!墨鲫深吸一口气朝他大声道,“我说我打不过白川!!!” “我就算再修炼五百年我还是打不过他,我怎么欺负回去啊你个混蛋!!” “别别别,别哭!我刚擦干净的啊……” “我偏要哭,就哭给你看!”墨鲫的大眼睛里又有要盛满泪水的趋势。 云烟一个头两个大,他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碰上这么个小祖宗。 “都说了男孩子不要随便哭!要哭也回屋哭!” 士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他也忍不下去了!云烟实在忍无可忍,他一把抱起身材纤细的墨鲫,往他们客房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那白川的事怎么办?”墨鲫这回倒是乖乖窝在云烟怀里,前提是忽略掉他擦在云烟衣袖上的鼻涕和掐在云烟胳膊上的手。 “我们回去好好想办法就好了嘛。”云烟撇撇嘴,怀中人一撒娇,他就不由心软。 虽然蛮横任性但乖巧起来又叫人心疼生不起气——墨鲫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也难怪他家里人会把他宠成这样,云烟如此想到。 “一言为定!以后白川要是再欺负我,你得帮我!”墨鲫伸出手。 “但前提是我能帮得上忙啊。”云烟为难的回答。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不过你不许再随便哭鼻子了。”云烟笑着轻轻点了他鼻子一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击掌为誓,盟友关系达成。 第27章:炼妖壶 说回白川叶寒这边。 “墨儿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被白川一路风风火火的拉回房中,叶寒坐到书桌前如此问道。 “也谈不上兴奋,只不过江州的事有突破口了。” “真的?”提到江州,叶寒也来了兴致。 “叶寒,你可听说过上古神器?” “嗯……”叶寒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好像只记得神龙鼎。” “神龙鼎也是远古神族留下的神器之一。说起来,叫得上名的神器现在只剩下轩辕剑、东皇钟、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和女娲石了。” “你说这个和江州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联。”白川笑,“我可是听说神器之一的炼妖壶就埋在这江州江底。” “怎么会?”叶寒不禁愕然,“那也就是说……” “你当初的猜测多半是对的。江州真的埋了不得了的宝贝,有人想利用我的力量得到它。” “这件事墨儿和你说的?” 白川点头:“嗯,那小鬼背后可有个大有来头的二哥。” 叶寒皱眉:“二哥?”以前似乎是听墨儿说起过…… 白川见还叶寒兀自在那回想,索性把墨鲫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 “所以说,墨儿找你成婚之余,也同我们一样,是来调查江州的?”听完白川的叙述,叶寒对目前的状况有了大致了解。 “不然你真以为那个小鬼是为了纠缠我才留在江州的?” “我以为他是为了我。”叶寒开玩笑道。 “这可不行。”白川立马蹭到叶寒身边,和他挤在一把椅子上,“一个安宇我就已经很恼火了,再来一个……我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一阵风把他们俩全吹到不周山去。” “为什么你这么中意不周山?”叶寒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白川见状,干脆把叶寒搂着坐到自己腿上:“因为不周山有老烛龙,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我送两个人去给他解解闷,这样多好。” 人的大腿比冷冰冰的椅子好太多了,既然有人愿意做软乎乎的椅子,叶寒也没有扭扭捏捏的要从白川身上下来。 他笑道:“这么说,安宇和墨儿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让他们的人生更加精彩?” “无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果然无耻是一种境界,叶寒充分相信白川在几千年的修行中将这一境界练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神器……炼妖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叶寒提出疑问。 “炼妖壶古称九黎壶,乃上古异宝之一。听说它能造出世间万物,破坏能力也相当强。对了,你知道壶中天吗?” 叶寒点头:“是说壶中自有天地吗?” “不错。”白川轻轻搂住他的腰,“炼妖壶也有这么个壶中天,传说它里面广阔无垠,无边无界。” “这么厉害的东西竟会在江州?”叶寒隐隐有些担忧。 “不用太担心。”白川解释道,“神魔传说多多少少都有夸大失实的嫌疑,所以炼妖壶也许只是个用来炼丹和装东西的茶壶罢了。” “茶壶?”叶寒被白川这种吊儿郎当的说法给逗笑了。 他边把玩白川长长的黑发边问道:“那怎么墨儿二哥发现了这个茶壶,而你却没有呢?” 白川沉吟道:“按理说,如果不是与炼妖壶有渊源的人,是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的。” “为什么?” “很简单。江州妖气充沛但却没有仙气。炼妖壶再怎么说也是神族古器,神器出世,却没有一丝气息流出的话,那大概就是被什么人封印住了。” “所以我才怀疑墨鲫二哥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这条线索……”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叶寒略作思索了然道:“你是说祭祀?” “聪明。”白川把叶寒搂紧了几分,叶寒抽抽嘴角没有做声。 白川继续道:“会不会所谓的龙王献祭只是个幌子……” “而真正的意图是以此为借口,找到江中的炼妖壶。”叶寒颇为自然的接口。 白川感叹:“啧啧,你不觉得我们越来越默契了吗?” “不觉得。我只觉得你的手很烦,你还想摸多久?”叶寒终于忍无可忍拍掉白川在自己腰间肆意妄为的手掌。 “咳,我是怕你摔下去。”白川不死心的重新环住叶寒,“我们刚刚说哪了?” “……”面对厚脸皮的人还真是没辙,叶寒无奈的放软身子靠在白川怀里。 “刚刚说到,祭祀不过是为了找到炼妖壶而做的幌子。”他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么想也很合理不是吗?” “嗯,所以说张明德很可疑。如果有人指使他举行这次祭祀的话,我想他背后的那个人和引我们到这里来的人是同一个。” “赞成。” “对了,秦洛那边……” “是明天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啊。”叶寒叹了一口气,“真不想看到秦洛失望的脸,他明明那样憧憬和心爱之人一起离开江州的。” “人总要看清现实,虚假的感情没有幸福可言。”白川吻着他的头发回道。 “说的也是,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到时,还是把王碧水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好了。” “嗯,这样最好。” 叶寒慢慢闭上眼睛。 “怎么,又困了么?”白川摸着他的脸温柔的问道。 “嗯,最近不知怎么搞得,总是没有精神,也许是前些时在路上奔波的太累了吧。” 白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那你好好休息,需要到床上躺着吗?” “你要嫌我重的话,就抱我去床上。”叶寒轻轻回答,“不过我不想动了。” “那就先这么在我这睡会儿吧,我可是求之不得。”白川笑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调查。” “嗯。”叶寒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望着他安详的睡脸,白川脸上笑意全无,眼中寒霜闪烁。 难道…… 他将叶寒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转身走出了林府。 雨时大时小的下着,白川来到无人的空旷地方,唤出了龟丞。 “龟丞。” “臣在。”龟丞毕恭毕敬的出现在白川面前。 “龟丞,你回龙宫一趟,到我书房的柜子里多找些补身子用的药材来。” “殿下,是叶公子生病了么?”龟丞不由关心的问道。 白川摇摇头:“不是生病,但是他最近要操的心太多,我怕他身子吃不消。” 自己还是大意了吗?明明知道叶寒身体不好,当初自己一时兴起渡到他体内的精元,现在已经开始不管用了吧…… 而且嗜睡,怎么想都不是身体不好就能草率解释的事。 白川这样想着脸色凝重的对龟丞命令道:“龙宫的那些破烂我一向交给你管,你自己掂量掂量,给我带些有用的东西过来。” 凡人眼中的金山银山、神芝仙草到自家主子嘴里就成了不值钱的破烂,龟丞感叹的恳求道:“殿下,不如您亲自回去一趟吧。您好久不在龙宫坐镇,下面的小辈们都很想念殿下您。” “想我做什么?”白川轻笑,“你就跟他们说,我出来散散心,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别给我到处惹事。” 散心其实是指把自己的心散到叶公子身上去了么……?龟丞无奈的低头领命:“是,臣一定将殿下的话带到。” “嗯,你速去速回,路上小心。”白川朝他摆摆手,自顾自的朝城外走去。 “那殿下,您这是要去……”龟丞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询问。 白川回头对他笑道:“龟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婆妈?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去向要向你汇报了?” 龟丞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下臣不该多嘴,望殿下饶命!” “啧,龟丞你怎么这么不经吓?”白川望着瑟瑟发抖的龟丞一脸幸灾乐祸,“开个玩笑罢了,你快去办事吧。” 自家长年如坚冰一般冷漠的主子竟然学会了开玩笑?这简直比别人要来扒他的龟壳更叫龟丞来的惊悚。凡间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龟丞心惊肉跳的想,连自家主子都不知不觉都沾染上了凡人的味道。 “至于我,”白川好心解释道,“我听说江里有好东西,趁着叶寒在休息,我去看看。” ”是,那下臣这就告退。“说完,龟丞朝白川拜了一拜,原地遁了。 白川则重新迈开停下的脚步,朝城门走去。 第28章 到了与秦洛约定之日,正午,江州城门下。 “没想到昨天那么大的雨,今天就停了。”云烟对着头顶的一轮红日感概。 ”切,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不想想这雨……“墨鲫正准备将云烟鄙视一番,却收到了白川的眼神威胁,他只好不甘心的乖乖闭上嘴。 “啊,你说什么?”云烟疑惑的看向把话说到一半的墨鲫。 “没事没事,我自言自语。”墨鲫怏怏的站到墙壁阴影下。 “总觉得天气热起来了。”他拿手扇了扇自己红扑扑的脸,“我讨厌夏天,离开水的夏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嗯……”云烟皱眉努力思考道,“那要不然我叫林府的人在我们屋里放个装满水的大木桶,把你泡里面?” 墨鲫头上立即爆出青筋:“你当是养鱼啊!” “反正也差不了多少……你将就一下嘛。”云烟苦口婆心的劝他,“不然到夏天你真晒成鱼干怎么办?” “你才是鱼干,都说我不是鱼,我是蛟!是蛟你懂吗?”鸡同鸭讲!!墨鲫整个人都快被云烟气冒烟了。 “嗯,我知道你是蛟,不是手。”云烟异常认真的点头回答。 “……” 就某些方面来看,云烟真的很有惹恼人的才能,即使他是无意为之。 “你……!!”墨鲫果然怒了,他像见到鬼一般睁大眼死死瞪着他,嘴巴微微张开好像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能憋出半句话。 最后,他无力的抱住头蹲在墙角边,反省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开口和云烟说话。 另外,虽说是盟友,但是像云烟这样猪一般的盟友,自己真是前途堪忧…… 墨鲫为自己的不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云烟也蹲下来陪墨鲫装蘑菇之时,叶寒这边聊起了正经话题。 “虽说下了一场大雨,不过庄稼好像还是老样子。”叶寒望着城中破败的街道对白川说道,“刚刚找几个大伯问了下,地里还是干涸的不像话。” 白川若有所思的低头:“看来光下雨还救不了江州的这场旱灾。” “的确,这样还真伤脑筋。”叶寒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既然天晴了,我们有时间先去调查粮仓吧,安宇那边希望我们先解决这件事。” “啧,当王爷真好。”白川露出不屑的神情,“自己从来不做事,麻烦全部交给别人就好了。” 叶寒无奈的笑:“算了算了,你也没和他一般见识。该解决的问题我们还是得好好去弄清楚。” “嗯。”白川微微点头回道,“话说,我们的客人好像已经来了。” 叶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灰衣的青年从远处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叶公子,对不起,我来晚了——!”秦洛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对着叶寒一行人挥手。 云烟墨鲫闻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叶公——”秦洛依旧在叫喊。 但伴随着“嘭!!”的一声…… “啊。”城门下的四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短促的感叹——这个人又在平地上摔倒了。 “噗,不是吧!第一次看到这么笨的人,难不成他是用右脚把自己左脚绊到的?实在是太逗了!”墨鲫靠在墙上狂笑起来。 “喂喂,幸灾乐祸太不厚道了吧。”云烟斜了他一眼,把他拖到一旁,以免他给少爷添乱。 “秦洛你没事吧?”叶寒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拉他起来。 “啊,没事没事。”秦洛慌忙摇头,红着脸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就好。”叶寒颇自然的收回手,朝他微笑。 “多谢叶公子关心。”秦洛突然抬起脸,一脸焦急的向他问道,“那个……叶公子!碧水她……她……” “秦公子先不要着急,”白川这时插进话来,“这里站着说话不方便,不如到我们上次去过的茶水摊那里,我们坐下再谈。” “嗯,对不起,是我失礼了。”秦洛拘谨的点点头,脸似乎更红了。 “没事的,你不用在意。”叶寒安抚着他。 秦洛比起上回,好像愈发内向而且心事重重了,发现到这一点的叶寒不由担心起来。 “那个人,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墨鲫躲在角落里,和云烟犯嘀咕。 “奇怪吗?哪里奇怪?”云烟观察了一会儿远处的秦洛,反问道。 “上次他不是还激动的拉着叶寒的手吗?”墨鲫托着自己的下巴,“这次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吗?应该是你的错觉吧。我倒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啊,你看他摔跤的姿势都跟上次的一样。” 还敢说我幸灾乐祸?你还不是揪着别人摔倒的事不放!墨鲫扶住自己的脑袋:“好吧,就当是我想多了。反正凡人的心思比妖怪复杂多了,我从来看不懂。” “啥?”云烟听得一头雾水。 “没事,走吧。”墨鲫在云烟肩上推了一把,“叶寒在叫我们了。” “哦哦。”云烟点点头,和墨鲫一起追上正向城外走去的叶寒。 江边的无人茶水摊。 同样的桌子,同样的椅子,同样的人,继续着上一次的话题。 “那个,叶公子,碧水同你说了什么吗?她愿意和我走吗?”一坐下,秦洛就相当不安地对叶寒问道。 “额……”叶寒与白川相视一眼,为难的摸了摸鼻子答道,“秦洛,我们把你写的信交给了王姑娘,但她好像不想离开江州。” “怎么会……?”秦洛一下子愣了,“叶公子,你真的有把我的想法好好和碧水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川不高兴了,“难道你怀疑叶寒在说谎?说这种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白公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洛缩着肩膀慌乱摇头,“我只是不相信碧水她竟然会不想走……” “秦洛,你也不要太伤心,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叶寒温声安慰他。 “叶公子,刚才多有冒犯,十分抱歉。”他抬头看向叶寒,“但是可以请你告诉我碧水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原因吗?” “嗯。”叶寒想了想,把王碧水的话委婉转述给了秦洛。 “原来是这样……”秦洛听完他的话颓然的低下头去,“我这样的人的确配不上她,她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对的。” 原来千羽的话不是在骗自己。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秦洛很迷茫。 千羽需要他,他不能丢下他不管;而且千羽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怎么也放不下心。 也许这件事可以找叶公子商量……?秦洛思忖着。 “唉,真惨啊。”云烟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唏嘘不已。 墨鲫在他对面反驳道:“这有什么好惨的?喜欢上那种人是他倒霉,现在死心不挺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云烟皱起脸,“但我还是觉得秦公子很可怜,被心爱之人以无权无势这种理由拒绝……” “但是就算有钱有势,那个人也只会喜欢他的钱吧。你看她愿意嫁给龙王,又不是看中了龙王本人。”墨鲫朝白川努了努嘴。 “确实。”云烟赞同的点头,“那姑娘连龙王的面都没见过,都哭着吵着要嫁给他。这年头,姑娘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嘿嘿嘿。”墨鲫突然“猥琐”的笑起来:“啧,听你这口气……怎么,在为哪位姑娘牵肠挂肚么?”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云烟赶紧摆手否认,“平日身边连半个姑娘都没有,我上哪牵肠挂肚去啊?” “真没有?” “真没有!” “那你真是太悲惨了……”墨鲫满脸同情的伸手拍了拍云烟的肩,“我估摸着你这长相也吸引不到姑娘,你比秦洛还惨呐!”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就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云烟决定反唇相讥:“是啊,我哪像你,小小年纪就是色胚,满脑子就知道姑娘。” “你血口喷人!”墨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们那顶好看的女妖怪我都正眼不瞧上一瞧,谁稀罕姑娘!” “……”能不讨论这么打击他自尊心的话题吗? 云烟突然压低声音朝他问道:“那你果然还是喜欢白公子?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墨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宁愿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他!” “咳咳咳!”云烟刚喝进嘴的茶因为这话差点全部喷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话可说在前头,我对你没兴趣!”云烟故意装出一副良家妇女被街边恶霸调戏的惊恐状,双手交叉护住胸口。 “谁对你有兴趣?!我打个比方而已!”就在墨鲫正欲把音量放大之时,白川猛地大声咳嗽打断了他,接着叶寒也朝他们这边探过身来,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还有客人在,禁止喧哗。”叶寒笑道。 “对不起,少爷,我们这就闭嘴。”云烟立马起身把墨鲫拖到更远的地方坐下。 “叶寒,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墨鲫边接过云烟手中的茶边比着口型小声向叶寒道歉。 叶寒朝他温柔的点点头,以示无事。 倒是此时他面前失魂落魄的秦洛让他十分在意。 “秦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叶寒问道。 秦洛闻言茫然的抬起头,想了想回答他道:“没有碧水,我离开江州也没有意义。我要留下来。” “嗯,我尊重你的选择。抱歉,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叶公子快别这么说,你愿意去见碧水我已经很感激了,哪敢奢求更多……” “不过,”秦洛眼神闪烁的继续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叶寒朝他微微点头,似乎在鼓励他把心事说出来。 “其实是另一个儿时玩伴,他好像正在谋划一些不好的事。”秦洛在心里小声的向千羽道歉。 江州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而这个办法,他直觉他对面的这个人可以找到。 “不好的事?” “嗯,所以希望叶公子不要将我接下来要说的的这件事,和王爷县令提起。”秦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 又是县令?叶寒隐藏好自己的疑惑,再次点头:“好,我答应你。” 秦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那个朋友不知为何,一口断定江州的灾异都是由县令引起的,他说……他要杀掉县令,让江州变回原状。” 叶寒用手轻叩桌面沉吟道:“县令?那你那位朋友有说明缘由吗?为什么会偏偏怀疑县令有鬼?” 秦洛摇了摇头:“我问过,但他没说。他似乎是不想我插手这件事。” “但是你那个朋友真的有能力杀掉县令吗?”白川插进话来,“只凭他一个人。”他特地强调了“一个人”这三个字。 叶寒侧头看他,你想说什么?他用眼神询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别急——白川笑着朝他眨眼。 “我不知道。”秦洛没有注意到他对面两人之间的交流,很老实的回答了白川的问题。 “那你那位朋友为什么会突然告诉你杀县令的这件事?”白川继续问道,“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杀人这种事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吧。有什么契机吗?” “这……”秦洛突然想起自己和千羽发生过那种事,红着脸把头深埋下去。 “怎么了,秦洛你哪里不舒服吗?”叶寒探身,关切的询问他。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重新抬起脸,看向白川道,“白公子说的很对,契机出在我和碧水身上。如果不是我,我想我那位朋友也不会干出如此危险的事来。” “哦?”白川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请说下去。” 秦洛乖顺的点头继续回答道:“就在几天前,我和我那位朋友见过一面,他得知我想要带碧水离开江州后,就说什么碧水根本不爱我,叫我别这么做……” “你那位朋友倒是把你和那女人的关系看得很清。” “是啊……”秦洛对白川虚弱的回笑着,“不过我当时并不相信他的话,结果情急之下他就告诉我说江州很危险,让我呆在他身边。” “后来我追问他江州怎么个危险法……” “结果他就把县令的事说出来了。”叶寒接道。 “嗯,大致就是这样。” “那……秦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件事?”叶寒突然问他。 “对不起,我明明说过不要再麻烦叶公子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嫌麻烦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叶寒看着秦洛的双眼,“秦洛,对于你的这位朋友,你想怎么做?” “我?”秦洛有些迷茫的指着自己。 “对,他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叶寒从秦洛说话的语气中,断定他很看重——甚至比王碧水还要看重他的那位朋友。 只是不知道到他自己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那份心意。 “我……我果然还是想阻止他!”秦洛猛地一拍桌子,把不远处的云烟墨鲫都吓了一大跳。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激动……”他赶忙道歉。 “没关系,你会激动证明你真的很在乎他……”叶寒柔声道,“而且我也赞成你的观点,如果放任你的那位朋友去杀人,只怕他最后自身性命难保。” “嗯。”秦洛咬唇点头,“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虽然看上去凶恶但实际上是个相当温柔的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因为杀人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可是不管我怎么劝他,他都听不进我半句话。” 他想到陆千羽的拥抱和他坚定的眼神,没由来一阵心慌。 “我想他不是听不进你的话,而是你需要一个询问的突破口。”白川话音刚落,叶寒和秦洛都齐刷刷的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身上。 白川接着说道:“单枪匹马是很难杀掉县令的……所以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江州叛乱的主谋是那个人吗?” “叛乱?”秦洛吃惊的睁大双眼,“千羽他怎么会……” “我说秦洛,要是我以后真当上将军,我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你带上我做什么?” “你可以当我的军师啊……我没读过什么书,遇到棘手的情况可以向你请教。” “等你当上将军再说吧,吹牛鬼。” “可别小看我,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当给你看!” 秦洛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千羽对他说过自己要当将军,而他会是他的军师。 “我明白了!”就在秦洛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之时,叶寒突然两眼放光的盯着白川的脸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叛乱不过也是个幌子,主谋想借江州混乱之机杀掉林中宝。” “有了祭典的前车之鉴,这样想很合理不是么?”白川笑着反问。 “确实。”叶寒赞同的点头 “所以……秦公子?” “诶?”大概是因为突然被白川叫到名字,秦洛露出如小动物般惊慌失措的表情。 白川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你可以从这个方面去试探你的那位朋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试探?收获?我……”秦洛一脸困惑的向叶寒求助。 “你别听他胡说。”叶寒狠狠踩了白川一脚,解释道,“秦洛,如果你的那位朋友真的是叛变的主谋,那么他受唆使的可能性很大。一般人会去怀疑自己的父母官吗?” 秦洛不禁摇头。 “所以,应该有人告诉了他关于县令的事,然后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么想也不算奇怪吧?” “我知道了。”秦洛认真的点点头,“这件事我回去会向他问清楚。” “不。”叶寒摇头,“这件事你先不要和他讲。由你去质问他,对你对他来说都很残忍,朋友之间最需要的就是彼此信任,而你那位朋友现在最希望得到的恐怕就是你的支持和陪伴。” “所以怀疑这种事,由我们来做。” “叶公子来做?” “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和你那位朋友见一面?假如你的朋友真与江州骚乱有关系,那么很有必要和他当面谈谈,揪出他背后的始作俑者。” 秦洛低头想了一会儿,郑重点头道:“好,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过来。” “为避免他拒绝我们邀请情况的出现,请你转告他‘我们知道县令的秘密’。这样的话,估计他就会想见我们一面了。” “我知道了。” 叶寒突然敛目肃容道:“秦洛,你不怕我是在设陷阱害你吗?等你带着朋友来找我时,迎接你们的也许会是官府的衙役。” “不会。”秦洛微笑,“从叶公子刚才那句话说出口之时,我就已经打消了心中所有疑虑,决定相信你。” 原本以为秦洛迷迷糊糊的性子会坏事,但他他关键时候头脑反而很清醒——叶寒这下放心了。 他笑眯眯的回道:“那好。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会在江州城内调查,见面时间如果订好了请尽快告知我们。当然,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发现,也请和我们联系。” 我会的。”秦洛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抱歉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而且我出来久了,我那位朋友一定会很担心。今天秦某先行告辞,谢谢叶公子和白公子的帮忙,有你们在,我相信江州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也这么相信着。”叶寒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们一起努力吧!秦洛,回去路上小心。” “嗯,叶公子也是。”秦洛带着来时没有的笑容与叶寒一行人匆匆告别。 第29章 等到秦洛走远,云烟墨鲫立马坐到叶寒白川这桌来。 “哼哼哼,很不对劲呀~”墨鲫哼哼唧唧的摸着下巴,对着秦洛离开的方向坏笑。 看到墨鲫那股子机灵劲,叶寒不由眉眼弯弯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问道,“怎么,墨儿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那当然!”墨鲫自信满满的回道,“刚才那个秦洛,和他那个朋友关系一定不一般!” 一旁的云烟恍然:“原来你刚才一直没说话,是在听少爷他们谈话啊……”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就知道发呆?”墨鲫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重新看着叶寒邀功似的笑嘻嘻道:“叶寒,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人小鬼大。”叶寒笑着去刮他的鼻头,“我不知道你猜得对不对,不过我和墨儿你想的一样。” “呜呼~!”墨鲫闻言,立即双手高举做欢呼状,“我就知道,对这种事我嗅觉特别灵敏!” “哦?”白川始终注视叶寒的眼中此时也冒出异样的光。 “这种事啊……”白川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搂叶寒的腰。 “喝茶!!”叶寒黑着脸端起茶杯举到白川身前,以挡住他越靠越近的身体。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将茶杯塞到白川手里没好气道,“墨儿和云烟还在,注意自己的言行!” “咳咳,叶寒,其实你不用介意我和云烟的~”墨鲫转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开心的贼笑,“不过你害羞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啊,好想抱住蹭!” 说完,他就真的张开双臂隔着桌子向叶寒飞扑过去;当然,飞扑的结果是被白川毫不留情的一袖子给扇了回来。 “你才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白川冷冷的瞪他,“再敢占叶寒便宜,别怪我不客气。” “占便宜?白川你有脸说我?” “当然有,而且叶寒的便宜只有我一个人能占。” “够了……”叶寒哭笑不得的拦住还欲发作的两人,“我又不是身段曼妙体态轻柔的女子,哪来的便宜给你们占。都给我消停会,说正事。” 怎么能算没有便宜?叶寒你太没自觉了!白川和墨鲫在心底不约而同的反驳。 “那个……少爷……”从刚开始就一直处在状况外的云烟这时终于出声了。 “怎么了?”叶寒确认白川他们没有继续打闹下去的意思后,收回手看向云烟。 “其实我刚才也仔细听了少爷你和秦公子的谈话,秦公子和他的朋友之间有什么问题吗?”云烟满脸困惑。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异口同声的反问他们面前这位天真的少年。 “诶?发……发现什么?”云烟更加困惑了,少爷他们打的哑谜为什么他一个都听不懂?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姑娘看上你了。”墨鲫一脸痛心疾首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笨啊,实在是太笨了!才没有姑娘会喜欢迟钝的傻子!” “啊?” 叶寒忍俊不禁的看着表情呆滞的云烟好心解释道:“秦洛和他那位朋友,大概是恋人。” “!!!”云烟震惊了。 “秦公子不是喜欢王姑娘吗?怎……怎么又和自己的朋友是恋人?”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啧,你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墨鲫对他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他那位朋友为什么要阻止他和别的女人成亲?为什么要告诉他江州危险还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还有叛乱杀人……只是朋友的话,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吗?用你那颗知识贫乏的脑袋给我好好想!” “嗯……”云烟苦苦消化着对方的话。 “我的想法和墨儿差不多。”叶寒也开口说道,“他的那位朋友应该喜欢他,而秦洛这边……也许他现在还在迷茫,不过听他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他们成为恋人是迟早的事。” “唔。”云烟这回变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这是他们之间应该担心的事,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到底是谁躲在暗处搞鬼。” “你怎么想?”叶寒直截了当的对白川问道。 白川笑:“矛头直指县令,你有没有想到一个人?” “你是说……” “何馗。”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出了答案。 “我之前就对他抱有怀疑,”叶寒托着自己的下巴沉吟,“假设他真的一边诱导我们去怀疑林中宝,一边又在背地里教唆别人杀掉他,这做法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矛盾,但重点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县令真的是坏人?”云烟小声的猜测道。 叶寒摇头:“就算真是那样,光明正大的对江州百姓说出来不就好了?没有必要冒风险偷偷摸摸。” “好了好了你又皱眉头。”白川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今天就先到这里,问题我们可以回去慢慢再想。” “那还有粮仓……” “知道了。”白川拉着叶寒的手站起来,“那还有张明德、王碧水对不对?叶寒,我知道你尽心尽力想帮江州脱离困境,但前提是你得活得好好的,不然我立马送你回扬州。” 叶寒看着他无奈的笑道:“你哪里看出我活得不好了?” “别硬撑。”白川皱眉,“最近你不是嗜睡吗?你难道想把自己累垮?你偶尔依靠一下我又不会吃什么亏。” “白川,我真的没事;我年纪轻轻,没那么容易倒下。” “不行。”白川声色俱厉的回绝他,“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回去喝药。” “喝药?”叶寒猛地睁大双眼,笑容僵在脸上。 “嗯,我特地叫桂伯煎了一些,都是补身子的药材。” “可以……可以不喝吗?”他难得放低姿态恳求白川。 “不行。” “……”叶寒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自家侍从求救。 云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好硬着头皮对白川解释道:“少爷小时候身体不好,他平生最怕的事就是喝药了。” “不喝药好好调养身体的话,你是想看你家少爷生病?”白川语气森冷的质问他。 云烟一听这话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和少爷从小一块长大,最不想看到少爷受苦的就是我了。” 从小一块长大?白川更加不悦的挑眉道:“那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嗯。”云烟立马倒戈面向叶寒真诚道,“少爷,白公子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乖乖喝药吧。” “……”不该拜托云烟这个傻瓜的,叶寒在心里默默的后悔。 “叶寒,你的脸色的确不好,要多加休息才是。” 连老是和白川唱反调的墨鲫,这次都站到白川的阵营中,关切的劝起叶寒来。 “真的不能不喝吗?”一想到小时候老妈子逼着他喝的那些黑乎乎的汤汤水水,叶寒就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不能,你又不是小孩子。”白川柔声哄他,“你看云烟和墨鲫都这么关心你,药里我会尽量多放点糖的。” “……!!” 于是,叶寒就这么一脸悲痛的屈服在了白川的淫威之下。 回林府的路上,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几天,自己一定会过上惨绝人寰的非人生活。 而这时,白川突然凑到他的耳边暧昧的说道:“或者我嘴对嘴喂你也可以……” “离我远点!!!”怒吼声响彻天际…… “少爷和白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有精神啊。”云烟望着前面叶寒与白川的背影,笑容满面的感叹。 “你这家伙真是笨的没救了……”墨鲫拿手指使劲捅了捅他的胳膊。 不过,也许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墨鲫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边笑着想道。 秦洛离开叶寒一行人后,在独自江州城内又转了一会儿,其间甚至还路过王碧水的家,但最后却毫不犹豫的回到了陆千羽这里。 就像叶寒说的,千羽需要他,他不能临阵脱逃。 “千羽。”秦洛朝坐在桌前背对着他的陆千羽唤了一声。 陆千羽闻声回头:“你回来了。”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嗯。”不能心急,一定要慢慢把事情向千羽说清楚,秦洛暗暗告诉自己。 “我还以为你要去找碧水,永远都不来见我了。”陆千羽起身走到秦洛面前,轻轻抱住他。 秦洛在他怀里苦笑着回道:“难道我在你心里是很个不讲信用的人吗?都说了只是去见几位朋友,事情办完我这不就回了么。” “嗯。”陆千羽点头,“你知道我舍不得关你,不过你要是丢下我一走了之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啧,我好怕啊……”秦洛莞尔。 千羽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温柔,比以前坦率。 他的告白让他们之间曾经暧昧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虽然秦洛觉得很难为情,但他们现在的确正渐渐如同恋人那般生活在一起。 自己从没讨厌过千羽,甚至千羽对自己做出那种事后自己也没有厌恶的感觉……为什么同为男子就不能在一起? 或许自己可以尝试着去接受千羽的心意。 秦洛这样想着,伸手大力揪了一下陆千羽黝黑的脸笑道:“你这个自大的还没断奶的家伙。” “你说什么?你在小看我吗?”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揶揄,陆千羽就势将他放倒在床上,倾身压上去。 “又是这招!”秦洛不满的推着对方的胸膛抗议,“快起来,我有正事和你说!” “不行,至少得先补偿我,再谈其他的。”陆千羽说着在秦洛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补偿?什么补偿?”秦洛抓住他正欲伸进自己衣服里面的手,困惑的问道。 “唉……”陆千羽整个人倒在秦洛身上叹气道,“江州的事已经够我焦头烂额的了,而你又在这种时候坚持外出,让我提心吊胆。我现在身心俱疲,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言罢,他又开始不老实的将手伸向秦洛的腰间。 “江州的事?”秦洛拦下他的动作,“千羽,你手下有多少人?” “……”陆千羽神色一敛,无言的拉着秦洛坐了起来。 “你手下有多少人?”秦洛看着陆千羽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陆千羽为他拉好衣襟,垂眸低声道:“洛,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仅凭你一人杀不了县令。” “所以?”陆千羽脸上没有了笑容。 “所以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秦洛握住他的手,“千羽,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去杀人,只是你要明白,你赌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也是江州其他百姓的命;当然,还有我的命。” “千羽,我们去见叶公子一面吧。” “叶公子?” “嗯。”秦洛朝他点头,“就是我今天去见的那位朋友,他现在正在调查江州的异象,他说他知道县令的秘密。” “县令的秘密?”路千羽的表情有些松动。 “对。所以我们和叶公子一起把事情调查清楚,到时再决定杀不杀人不是更好吗?” 陆千羽无言以对,秦洛的这个想法与那个人交给他的计划相悖。 “还是说有人在你背后指使你,让你不得不去杀人?”秦洛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千羽的沉默相当于他默认了自己是叛乱主谋,但错不在他,罪魁祸首是利用千羽想在江州大肆作乱的人。 “洛……”陆千羽的心此时似乎正饱受煎熬——秦洛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那个人的人情他不能不还。 “千羽,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秦洛突然主动抱住他的肩膀,像母亲一样轻轻抚摸他的头。 “什么?”陆千羽搂过他的腰,问道。 “还记得吗?你说等你做了将军,就让我当你的军师。” “嗯,我记得。” “那将军,现在战势险恶,你信军师一回好么?” “洛?”陆千羽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把他搂的更紧了。 “军师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将军。千羽,你信我。”秦洛望着他的眼中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千羽,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性命,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他在心里小声说着。 “好。”陆千羽想了很久终于向秦洛作出妥协,“但是时间不能拖太久,不然我还是会想办法尽快杀了县令。” “嗯,一言为定。”秦洛点点头。能成功劝说千羽和叶公子他们见一面,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接下来……”陆千羽突然抱着秦洛把他重新推倒在床上,伸手去接解他的衣带。 “现在,我可以索要我的补偿了吗?”陆千羽凑到他的面前,邪邪的笑着。 “等……嗯……嗯”秦洛无可奈何的闭上眼,任对方温柔的加深他们彼此间的这个吻。 第30章 “叶寒,今天感觉怎么样?” “你……你别过来!!”叶寒惊恐万分的向后退坐到床边,只因为他看到白川手上不知何时又端了一大碗颜色诡异的药汁,出现在他们房间门口。 叶寒的预感非常灵验,这几天他的确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白天需躲着有可能随时送上药罐的白川,晚上还要摸黑去调查盗窃粮仓的窃贼。 而且最倒霉的事莫过于他们连着几个晚上在粮仓附近蹲守,最后都空手而归。 何馗偶尔也会来找叶寒,但两人总是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谁都没再提过县令的任何一点情况。 叶寒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目前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晚上你不是还要去粮仓吗?乖乖喝完药睡觉,我们晚上出门。”白川走到叶寒跟前。 “我知道。可这药我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啊……”叶寒接过白川递给他的瓷碗,一脸嫌弃的小口抿着。 “已经喝了四五天,还有七八天吧。”白川盘算着日子,喂了他一颗桂伯从水晶宫带回的甜枣。 “七八天??”叶寒吓得把枣子连肉带核整个吞了下去,他觉得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没病都要喝出病来了!”叶寒头上爆出青筋。 “云烟那小子不是说你小时体弱多病么?你怎么能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白川拿过他手中的碗,一勺一勺的喂他。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自从我落水后,我的病就好了。”叶寒说着不情不愿的抢过白川的勺子,“谢谢你,我不是小孩子,吃药这种事我会。” “我知道你会,我想喂你喝而已。” 白川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逼叶寒做他不喜欢的事绝非他本意。但就像叶寒自己所说的,他小时候底子弱,全靠当时水下一段奇遇才撑到现在。 白川那一点精元换来了叶寒健健康康的二十年,但这毕竟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策。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先前都没怎么在意,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吃药?”叶寒喝完药,皱眉看向白川。 “当然是看你脸色差,替你补补。”白川坐到他身边,抬袖替他擦了擦嘴角。 “不行……太苦了……舌头都麻了……”叶寒吐着舌头,根本懒得去听他那套百说不厌的陈词滥调。 “啧,我看看。” “诶?”没等叶寒反应过来,白川就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齿碰触纠缠,舌头上的苦味被对方勾了去,口腔里只留下淡淡的青草香味——叶寒呆呆的感受着这一切,忘记要去推开身上的人。 “这下不苦了吧?”白川恋恋不舍的离开叶寒的唇,笑着问他。 “原来你是草妖吗?”叶寒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而不是对他们刚才的吻有任何反应?白川完全没有跟上叶寒的思维。 再说草妖是什么?草修炼成的妖怪?白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早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叶寒了。 “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草妖?”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叶寒。 “你嘴里有青草味……不过以前你亲我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是药的苦味对比出了草的香味?”叶寒兀自纳闷起来。 青草味?难道是自己以前在深水里沉眠时,带上的水草味?白川也被他弄得疑惑起来。 不过他很快抛开这种问题,笑着凑近叶寒无比真诚道:“不如我们再亲一会儿,看是不是真的有青草味?” “睡!觉!”叶寒拿起勺子塞进对方嘴里,然后转身爬到床的里侧,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白川闷声笑了一会,躺到了他的身旁。 月明星稀,江州的粮仓在夜风中显得无比荒凉。 “唉,真不知道这种日夜颠倒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云烟边伸着懒腰边唉声叹气,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为了捉住那个神出鬼没的偷粮贼,他们每晚都会来到粮仓附近观察情况。 可一连好几天,别说可疑的人,连半只老鼠都没有发现——他不禁怀疑,这个所谓的贼会不会只是守卫们站岗太累时出现的幻觉。 “你当你是来郊游的啊?说了多少遍,小声点!”墨鲫在一旁不满把他摁回树丛中。 “可是……”云烟不甘心的小声说道,“这贼都不出现……那个安王爷不是调了很多侍卫来江州了吗,贼是不是怕的不敢来了?” “这样的话,我们这边可就伤脑筋了。”叶寒从一棵大树后探出身来笑道,“安宇还指望我们能抓到犯人,给他个交待呢。” “就凭他?”白川冷笑着从叶寒背后冒出来,“我愿意出手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你哪有出手?不过是陪我出来而已。”叶寒轻笑着拿手肘捅他。 白川耸了耸肩回答他道:“没办法,有对手的话我才能出手啊。不然我事先在这结下法阵,可是没有任何妖物能够接近粮仓的。” “这么神?”墨鲫满脸的不信。 “当然。”白川气定神闲的回答,“只是这样的话,犯人也很可能永远都不来粮仓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偷粮贼,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啊……”云烟不解。 “不能偷粮他不会干点别的啊。”墨鲫反驳他道,“就算白川再怎么无所不能,法阵再怎么有威慑力,我们一离开江州,对方说不定又会卷土重来。” “嗯,墨鲫的想法很有道理。”叶寒颦眉沉吟,“虽然守株待兔是个笨办法,但这个办法反而比较靠谱,找到犯人就能根除问题、杜绝后患。” “且不论偷粮的目的何在,我想犯人都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目标,他总会现身的。” 白川点头:“这一点上我也赞同你的看法。” 听他这么一说,叶寒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少喝一天药?” “……”这是小孩子在讨要奖励吗?白川失笑。 于是云烟墨鲫两人无语的看着叶寒和白川就喝药问题开始进行激烈的讨价还价。 “那个……” 正当叶寒一行人躲在暗处小声交谈之时,一个声音突兀的从树林中传来。 “谁?!”刚才还在和叶寒谈笑的白川此时眼神一冷,随手拈起一片叶子向出声处掷去。 “等……等一下,叶公子,是我!”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黑暗处冒冒失失的跌了出来。 “秦洛,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寒吃惊的打量着来人。 白川也盯着秦洛的脸暗暗疑惑,刚才是和叶寒说话太投入所以没有注意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吗? “啊,这个……”秦洛在四人询问的视线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叶公子你们,就不由自主的跟过来了……” “不由自主?”叶寒对他的这个解释有些哭笑不得,大半夜悄无声息的跟在别人身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秦洛……” “先不说这个……” 秦洛抬手打断叶寒,上前一步问道:“叶公子晚上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云烟和墨鲫诧异的相视一眼,这秦洛,和上次比起来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粮食被偷?”听完叶寒的叙述,秦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真是不得了的事情,江州本就旱灾严重,粮仓再要出什么问题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嗯,不过还好目前损失不大,只要早点找到犯人,想必不会对百姓们造成什么威胁。”叶寒安慰着他。 “说到犯人……”秦洛好像没听到叶寒话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方才我走进树林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只黄鼠狼。” “不过黄鼠狼肯定不是犯……”他话说到一半,发现其他人的视线又都非常诡异的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黄鼠狼……怎么了么?”秦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有看到它望哪个方向跑了吗?”白川反问他。 秦洛想了一会,用手指了指他们背后不远处的仓库:“好像跑到前面那边去了。” “去看看吧。”叶寒提议。 白川却望着秦洛沉声道:“你真的看到了?” 秦洛瞬间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懂白公子话的意思。” “算了。”白川飞快的瞟了他一眼,拉起叶寒的手。 “先去那里看看再说,搞不好兔子真的撞到树桩上了。” 粮仓位于江州城北,原本囤积了大量粮食,百姓们过着富足安稳的生活。 可现在再去看粮仓,仓内已空空如也;朝廷的赈济不过杯水车薪,看得人心慌。 到底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偷粮只是为了勉强糊口还是想置江州于死地? 叶寒边考虑着这些问题边绕过正蹲在门口打瞌睡的守卫,来到粮仓背后。 “找到什么了吗?”他问。 众人皆是摇头。 然而不久后,他们就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下发现了他们要找的“兔子”。 ”叶公子,你看那里……“秦洛悄悄扯了扯叶寒的衣袖。 叶寒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皮毛油光水滑、身子臃肿不堪,体型看上去颇为滑稽可笑的黄鼠狼,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惊恐不安的盯着他们。 “原来就是你这个小东西害我们这几天瞎忙活一场!”墨鲫眼尖的把它从地上提溜起来,揪着它的脖子猛烈的摇晃着它。 黄鼠狼扭着肥硕的身体“吱吱”怪叫,似乎想要挣脱墨鲫的手掌。 白川叶寒不提,现在连云烟对这种事都已经很淡然了…… 唯有在一旁的秦洛目瞪口呆的望着墨鲫:“这……这个真的就是偷粮的犯人吗?可是……可是……” “啧,我看你和叶寒熟才不和你见外,你可看好了……”墨鲫对秦洛笑着,突然将黄鼠狼往墙上大力一按,另一只手抬起往它头上重重拍去。 “疼疼疼!!求大人放过小的!放过小的!”被墨鲫钉在墙上的黄鼠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蹲在墙角哇哇乱叫。 “这这这……”秦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叶寒则上前一步,来到中年男子面前。 “想必偷粮的犯人就是阁下了吧?”他温柔的对他问道。 “小的……小的”中年男子抓耳挠腮的结巴道,“小的只是肚子饿,才来此觅食。小的没有害过人,请大人不要杀我!” “觅食?”白川站到叶寒身边俯视着他,“黄鼠狼几时改吃素了,我怎么不知道?” “诶?”叶寒一愣,原来黄鼠狼吃肉的吗?他对这种事一点常识都没有。 “对啊,黄鼠狼不应该吃老鼠和兔子吗,来粮仓做什么?”从小在厨房帮忙捉过黄鼠狼的云烟插话道。 “这……”中年男子顿时汗如雨下,他拿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一把自己油腻的大脸。 “小的忘了说……小的是为义弟来觅食的……” “义弟?” “是。”中年男子重重的点了下头,“在下义弟是鼠妖,它身患重病,无法外出,所以都是我每天来此偷点粮食回去喂给它。” “那你们是兄弟情深咯?”墨鲫嗤笑道。 “是是是!”中年男子点头如捣蒜。 秦洛这时也从众人后面探出身来。 “原来是有隐情的吗?但是你这样做,我们这边会很为难。” 中年男子听罢,赶紧伏趴在地上小声对他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没有恶意的!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求你们不要杀我!” “那你弟弟要怎么……” “喂喂!你还真信啊?傻不傻!”墨鲫不耐烦的打断他。 “你说你有义弟?那好,带我们去看看你那个义弟。”他指了指白川,“我们这刚好有个很厉害的大夫,你义弟的病他一定可以治好。” “这这,恐怕不方便吧,我怎么能麻烦大人你们……” “怎么会麻烦?”叶寒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微笑道,“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义弟?” 中年男子身子一僵,猛地朝叶寒撞过来。 “叶寒,小心!”白川眼疾手快的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墨鲫也瞬间出手,他打掉男子手中的匕首,将他重新摁在墙上。 “敢动叶寒,你胆子不小。”白川一手搂着叶寒,一手拿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长剑,抵住中年男子的喉咙。 “少爷,你没受伤吧?”云烟着急的跳过来,秦洛跟在他身后闷声不语。 “我没事。”叶寒心安理得的窝在白川怀里摇头。 “倒是秦洛,你没事吧?” “我?”秦洛仿佛被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小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嗯,那就好。”叶寒转头去看黄鼠狼那边的情况。 “说,你来粮仓到底有何目的。说出来,爷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墨鲫掐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指慢慢收拢。 “不要再尝试耍花招,你只有一次机会。”白川的剑将中年男子的脖子刺出一道血痕。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男子哀嚎着,“你……你们能不能先放下我,我这样没法说话。” “墨鲫,小心点。”云烟叫住他,“黄鼠狼很狡猾,不要轻易相信他。” “知道啦,亏你有点良心,知道担心人。”墨鲫笑嘻嘻的松开手。 而白川则用剑挑起男子肩上的衣服,将他钉在墙上。 “就这么说吧。” 男子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丑陋无比。 “各位大人想问什么?” “嗯……”叶寒看着他,“敢问阁下大名。” “大人言重,小的名叫腊八,是个道行很浅的黄鼠狼精。” “那你偷粮的目的是……?” 腊八露出苦笑:“小的并不是偷粮,而是将粮食搬走了。” “搬走?” “嗯,因为小的要在此地找一样东西。” 他低声说道:“小的很久以前就听说江州这块地下埋了不世出的宝贝。小的贪恋宝贝传说中强大的法力,所以一直潜伏在这附近,期望有一天能找出它,得道飞升。” “江州宝贝真多。”白川望着叶寒笑。 叶寒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那你知道那个宝贝具体是什么吗?” 腊八回答道:“好像是上古玄铁与黄帝的血熔铸成的匕首。”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趁着江州粮食短缺的时候对粮仓下手?这样不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吗?”叶寒指出腊八言行中自相矛盾的地方。 “对啊,不然你也不会碰巧落到我们手上了。”墨鲫趁机揶揄他。 “大人们有所不知。”腊八舔舔嘴唇继续解释道,“那匕首里有上古神族的血,一般妖异根本无法接近。有段时候小的甚至都生了放弃寻找的念头。但就在不久前,江州异象丛生、妖气弥漫,小的就想这说不定是上天赐给小的的一个机会,那个宝贝说不定已经被妖气侵染……” “所以小的就挺而走险……” “那……你偷的粮食在哪?”秦洛突然小声的问道。 “粮食?”腊八笑起来,“被我烧了。” 秦洛睁大眼:“烧了?” “不然呢?”他龇了龇满口的黄牙,“凡人的死活我才不会管,我恨不得他们都去死,我好放心找我的宝贝。” “好一个恶毒又诚实的妖怪。”墨鲫站回云烟身边,抱臂看着他。 “我哪里说的不对吗?”他抬头扫视众人的脸,“凡人都是自私的,这宝贝留在凡人的地盘上只会是祸患,但是凡人却偏偏霸占着它不肯放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川冷声问他。 “什么意思?大人,小的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吧。”腊八抬手抹掉滴到胸前的血,“这宝贝到底埋在哪,江州有一个人知道。宝贝埋藏地点,被江州极少一部分人视为秘密世代相传,凡人多么可笑啊,苦苦守着本不该为他们所有的东西!” “是吗?”叶寒淡淡的回道,“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你要是在这里守上几百年,你也会知道的。” “大人们的话问完了吗?”腊八褪去懦弱的伪装,眼中闪现出嘲讽的光芒。 “嗯。”叶寒点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事。” “那可以放开小的了吗?” “那你还会来粮仓偷粮吗?”叶寒反问他。 腊八咧嘴笑道:“怎么会呢?大人,这点眼色我还是有的,只不过大人们要是有机会拿到那件宝贝,还望交给小的。” “想得美!”墨鲫朝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不杀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少得寸进尺!” 腊八但笑不语。 “我也没有杀人的习惯……”白川抽出嵌进墙中的剑。 “不过……”他下一瞬间将剑狠狠插进腊八右肩,“这一剑废去你一半修为,你好自为之。” 要怪只怪你差点伤到叶寒,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好过,白川冷冷收回剑。 “是……”腊八苍白着一张脸,捂着鲜血如柱的伤口跪下来,“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走吧走吧,祈祷以后都不要再遇到我们。”墨鲫朝他挥了挥手,同时在心里暗叹白川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刚才那一剑明显假公济私! 腊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化作一只肥硕的黄鼠狼,窜进树丛中。 第31章 “那这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云烟摸着自己的头茫然道。 “嗯,还要感谢秦洛细心的发现犯人,不然我们今天想必还是会空手而归。”叶寒对秦洛微笑。 “没有的事,还是叶公子你们比较厉害。” 秦洛红着脸说道:“那个……叶公子,其实今天我跟着你过来,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叶寒好奇道。 “你能走近点吗?有些话,我只想讲给你听。”秦洛埋首往后退到一棵大树背后。 不好意思?难道是来和我谈他那位朋友的事吗?叶寒浅笑着朝他走去。 “叶寒,等一下。”白川伸手拉住他。 这秦洛明明还是上次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凡人,但今天给他的感觉却奇怪无比。 要说哪里奇怪,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出于本能和直觉的不希望那个人接近叶寒。 “怎么了?”叶寒狐疑的望着沉默不语的白川。 看穿对方眼中的担心和疑虑,叶寒踮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秦洛大概只是想和我商量他那个朋友的事,没事的。” 真的只是这样吗?白川仍是不放心的看着叶寒。 叶寒对他笑了笑,转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秦洛,这里只有我们俩,有什么话请直说吧。”叶寒来到他身前,白川他们站在远处原地等待。 “叶公子,其实我……”秦洛笑盈盈的抬起手。 “上次被你羞辱的仇还没有报!!” “果然!”叶寒险险的躲过“秦洛”一掌,“不把我引过来你就不会现出真身吧……” 他说着,身后的大树应声倒地。 “叶寒!”“少爷!”差点被树砸到的云烟墨鲫大声叫喊叶寒的名字。 白川更是即刻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他的方向。 “想救人?没门!”“秦洛”大笑。 “怎么会没门?我又不是死的。”叶寒刚想躲闪,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糟了!叶寒正吃惊间,“秦洛”猛地一掌拍在他胸口上。 “就算你猜到我是假的又如何?” “秦洛”收回手,摇身一变为一美艳的红衣女子。 “叶寒,你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上次交手时我就已经在你身上偷偷下了手脚吧? “咳!”叶寒没来得及说话,就喉头一甜,吐出大口大口鲜血。 “叶寒!”白川稳稳接住叶寒向后倒去的身体,握住他的手腕将龙气源源不断的输进他体内。 “又是你这个女人!”他望向九夜的眼里似有万年不化的刺骨寒冰。 九夜摆弄着肩上的黑发,歪头笑道:“不错,白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叶公子,我这次的表现您还满意吗?”她望着脸色煞白的叶寒,满脸戏谑。 “满意,很满意。”叶寒微微一笑,被血染红的衣衫衬得他的面容愈发妖冶艳丽。 “是叶某太过自大,低估姑娘的本事,这就给姑娘赔罪。” 叶寒刚想抬手,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渗出来。 “别说话!”白川心疼的替他擦掉唇边的血迹。 叶寒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龙气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叶寒牵起嘴角勉强的对他笑道,“我只不过想趁单独相处之机引出‘秦洛’真身,没想到竟然又是九夜姑娘假扮,而且这一次我还栽到了她手上。” “对不起,答应过你要没事的,我真是太丢人了……”叶寒虚弱的闭上眼。 “所以跟你说了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白川将晕过去的叶寒紧紧搂住。 “少爷!!”云烟好不容易跑到这边,就看到自家少爷浑身是血的倒在白川怀里。 “你一个凡人,凑什么热闹?后退!”墨鲫将他往后一推,从怀中掏出一把黑绸扇子,朝那一抹红衣攻去。 “哪来的死女人,竟然敢伤叶寒!!”他飞到空中与九夜缠斗起来。 “啧,你们一个两个倒是都对他喜欢的紧,不过是个会耍耍嘴皮子的男人罢了。”九夜游刃有余的招架着墨鲫的攻势,“白大人,你放弃吧。我刚刚那一掌使出全力,那男人体质本来就差,这下总该死透了,哈哈哈!” “白公子……”云烟手足无措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白川,“那个女人在说谎,少爷、少爷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叶寒他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白川抬起头,眼眸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云烟现在终于相信了墨鲫说白川是龙王的那句话,只有被世人供若神明的神龙才会拥有这样一双仿佛看尽世间万物的眼睛。 “叶寒,对不起。”白川从嘴中吐出一颗弹丸大小泛着白光的珠子,低头用舌尖抵开他的牙关,喂了进去。 “这这……”云烟吓得低下头去,白公子正在亲他家少爷,还是嘴对嘴…… “已经没事了,以后再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白川吻了吻叶寒的额头,把云烟叫道跟前。 “先帮我照顾叶寒,带他找个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松开环在叶寒腰上的手。 “是,白公子放心。”云烟赶紧从白川手中接过他家少爷,往粮仓方向走去。 “白大人!你疯了吗?你竟然把自己的内丹喂给一个凡人!!”九夜撇开墨鲫,双眼泛红的朝白川杀来。 “放肆!”白川眼中金光暴涨,从袖中抽出剑当空划去,“本王几时用得着你这样的货色来多嘴!” “!!”九夜一个躲闪不及,被狠戾的剑气冲开撞到大树上。 “墨鲫,回来!”白川凝神喝住还欲攻击九夜的墨鲫,“叶寒吃下我的内丹,一开始身体会有些不适,你和云烟先带他回林府,让他好生睡一觉。” “那你……” “走。”白川面色不善的打断他。 墨鲫挠挠头叹了一口气,将扇子收起来。 “那你自己小心,叶寒他等你回来!”他朝白川大喊了一句,转身跑往云烟那里。 “白大人不后悔吗?”九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狞笑,“内丹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将它白白交给凡人!” “我准你起来了吗?”白川冷笑,对着九夜又是一剑。 剑气击中她的膝盖,她重重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也好,非常好!!”九夜索性躺在地上狂笑不止。 “你为了一个男人,自损大半修为……你再也无法与我家主子抗衡了!白大人,你自以为救了叶寒一命,但说穿了,你们最后都会死在我家主子手上!” “是么,到时拭目以待。”白川低头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剑身。 “今天的事也是你主子设下的圈套?”他沉声说道,“是你引我们找到的黄鼠狼精。” “到底是怎么样……小女子也不知道呀……”九夜捂住身上的伤口痴痴的傻笑,“不过白公子不妨把那只黄鼠狼的话听进去,那把匕首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你以为我会稀罕那种东西?”白川走到九夜身前,拿剑尖指着她的眉心。 “我说过我不会轻易杀人的,但我不介意为叶寒破一次戒。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为了炼妖壶而来?” “你心里除了叶寒还剩什么?!”九夜眼神凶恶的盯着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不过……炼妖壶,白公子知道的也不少呢。” “你们果然为这件神器而来。” “呵呵,何止这样……”九夜突然用力握住他的剑,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还要亲手杀了你!!白川!我要杀了你!!”她提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向白川面上袭来。 “噔”的一声脆响,白川抬起剑身挡下角度刁钻的攻击,又侧身挽起一个剑花刺穿了对方的肩膀。 “唔!!”九夜痛的满头冷汗,摇摇晃晃的靠在背后的树上。 “我和你有过深仇大恨吗?”白川一副根本不想听到对方回答的样子,无所谓的问道。 “有啊,当然有。”九夜低头去看脚下因自己形成的一大滩血迹。 千年之前的惊鸿一瞥,数百年间的守望江边,满心期待与那人的再次相见。 ——那个人统统都不知道。 多么想再见那个人一面……那个人是出现了,可是他却为了能呆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甘愿幻化为蛇。 自己这么多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一时间愤怒、悔恨、不甘齐齐涌上心头。 为自己感到羞耻,更深深怨恨着那个让自己受到如此耻辱的男人。 杀掉就好了,就可以忘去那些曾经苦涩孤单的记忆,重头再来。 “算了,你走吧,我不杀女人。”白川抽回自己的剑,抬脚要走。 “你现在不杀我,以后会后悔的!”九夜在他背后愤愤的吼。 “我没时间陪你耗,叶寒……他还在等我。”白川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的神采。 “叶寒叶寒!!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九夜为自己对一个男人起了嫉妒之心感到无比可悲。 “凭你?”白川回头对她笑了,“以后你只怕再也伤不到他了……” 白川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化作白光从原地消失不见。 九夜慢慢滑到地上,抱着膝盖无声的哭起来。 “少爷他不会有事吧,流了好多汗……”云烟担心的望着叶寒的脸。 “好了,你小声一点,别把叶寒吵醒了。”墨鲫将他轻轻拽到一边。 云烟抱着昏迷不醒的叶寒和墨鲫一同回到林府后,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绕过所有可能看到他们的人,消无声息的回到了房中。 叶寒的血止住了,云烟替他换好干净衣裳,把他安置到床上躺好,然后与墨鲫一起一直在床边守着他。 “叶寒看样子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只有等白川回来了。”墨鲫随手拿起桌上的馒头,塞进云烟的嘴里。 “啊,谢谢。”云烟很自然的咬了一口馒头,“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墨鲫瞟了他一眼道:“因为我也饿了,难得打一次架。”说着,也伸手拿了一个馒头大嚼特嚼起来。 “和你打架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墨鲫摇摇头:“不认识,不过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女人竟然装成那个呆头凡人的样子打伤叶寒,真是可恶!” 云烟想了想,原来他还跟秦洛起了个外号叫“呆头凡人”。 “话说回来,白公子把什么喂给少爷了啊?”云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墨鲫放下手中的馒头,皱起脸回道:“内丹。” “那是什么东西?”他疑惑的看着他。 “命。”墨鲫叹了口气,“我看错白川了,没想到他能为叶寒做到这种地步。” “命?”云烟目瞪口呆的把馒头咽了下去,“白公子把……把命给了少爷??那他自己怎么办?” “我话还没说完,你紧张个什么劲?”墨鲫朝他犯了个白眼,“内丹是妖怪能不能得道成仙的关键所在,所以它对我们这类人来说和命一样重要。但白川不一样,他本来就是神龙,没了内丹可以再炼,只不过现在修为应该折损了不少。” 云烟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刚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白公子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不会死,但吐出内丹这一举动也需要相当的勇气,那东西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吗?真亏他能毫不犹豫……看来这一次他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说过我非常讨厌别人在背后谈论我。”低沉好听的男声不知从哪里响起。 “诶?”云烟和墨鲫俱是一惊,再睁眼时他俩已经站在了房门外的庭院里。 “白……白公子?” “白川,大晚上的你搞什么鬼?!想吓死我们啊!” 白川却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问题,径自问道:“叶寒他状况怎么样了?” 云烟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回道:“少爷一直在昏睡,流了不少汗。” “好,你们也辛苦了,去休息吧。”白川朝他俩点点头,推门进房去了。 “……我怎么觉得白公子好像心情不错,完全不像修为有损的样子?”云烟纳闷的望着房间纸窗上映照出的人影。 墨鲫却只是打着哈欠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回房了回房了,我要困死了!” “可是……” “你这人怎么这么一根筋?明天你就知道了!”墨鲫不耐烦的打断他。 他这个白痴又知道些什么?白川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叶寒都要到手了,一点修为算得了什么? “明天?”云烟充分发扬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你回不回房的?你不回我就在这里睡了!” “别别别!”云烟赶紧走到墨鲫身边拦住他正准备往地上躺的动作。 “你别把人家地给蹭脏了!”云烟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他还嫌自己会蹭脏别人的地!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墨鲫无语的任云烟牵住他的手,半拖半靠的跟他齐齐跑回房休息去了。 “腊八,你戏演得不错,该说的你都跟他们说了么?” “嘻嘻嘻,谢主子夸奖。匕首的事我已经照主子吩咐的那样全部告诉了他们,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上钩的,嘻嘻嘻。”腊八跪在地上,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 “那就好,你回去继续办事吧。” “主子,那小的的伤……” “到时炼妖壶到手了,你想要什么没有?这点小事也要和我诉苦么?”男子冷笑。 “是是,是小的鼠目寸光,小的这就退下。” “九夜,你这边任务也完成的不错啊……”男子望向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属下不敢当。” “白川真的把自己的内丹喂给那个凡人去了?”男子笑着问。 “是,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看来白川真是活太长,老糊涂了……” “不管怎么说,白大人现在元气大伤,主子我们要不要趁此之机……”九夜捏紧拳头,石板上的寒气透过皮肤侵入她的骨髓。 “你怨恨白川?” “是。” “你嫉妒那个凡人。”这次男子语调平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九夜觉得自己没有否认的必要。 男子感叹道:“女人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不过现在并不是下手的时机。” “我才刚刚重见天日,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的老朋友?再说,他的利用价值还没榨干,在我目的达到之前,姑且让他们再活一阵子好了。” “是,还是主子考虑周全。” “九夜,我不管你和白川有什么私人恩怨,你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不然,你知道下场的。” “属下明白。”但她心里却在想,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杀掉白川,让他永远的消失。 “万不可掉以轻心。白川即使没有内丹也是个厉害角色,不然我当年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况且”男子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了些许怀念。“那个人也快来了……” “……那个人?”难道也是主子的朋友……九夜狐疑。 “是啊,”男子笑起来,“我和那个人,有一段孽缘。” “九夜。” “属下在。” “再替我去办一件事。” “是,主子尽管吩咐。” 第32章 叶寒醒来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伤得那么重,竟然哪里都不疼。 “你醒了?身上有没有哪个地方不舒服?”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白川有些疲惫的面容。 “我没事,倒是你,有好好睡过觉吗?”叶寒摸着他的脸,有些恍惚。 ——身体好像有些奇怪……胸腔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你不醒我哪有心思睡觉,再说只有一晚而已,我撑得住。”白川笑着握住他的手。 “白川,一大早就见你在这肉麻,我真是受够了!” 叶寒闻声转头,看到精神抖擞的墨鲫和好像还没睡饱的云烟出现在房门口。 “叶寒,你醒了~!我就猜到这个时辰你肯定醒了~!”墨鲫撇下云烟,朝他奔过来。 “等等等等!给我打住!”云烟从他身后搂住他,“你干嘛啊,少爷大伤初愈,经不起折腾!你别一看到我家少爷,就像饿狼看到兔子一样又扑又抱的行不行?” “你放开我,腰上好痒!” “云烟说的很对。”白川对墨鲫板起脸,“来看叶寒是对的,但是……” 他指了指床边冷声道:“过来坐好。” 于是云烟拖着不情不愿的墨鲫安静的坐到了叶寒身边。 叶寒看在眼里,一直闷声在笑。 “说起来,我不是伤得很重晕过去么?怎么现在身上一点事也没有?”叶寒才想起来打量自己的身体。 “这个……”云烟墨鲫同时欲言又止的望着白川。 “怎么了?”叶寒也不由自主的望向白川。 白川笑道:“没什么,昨天你伤得太重,我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内丹喂给你了……” 墨鲫在一旁暗暗咋舌:在叶寒面前倒是说的挺轻巧。 “内丹?”叶寒猛地抓住白川的手腕,“你是说妖怪在体内炼化出的那种珠子?” “你果然对这种事知道的不少。”白川奖励他答对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事?” “放心,死不了的。内丹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能救你一命,也算是它的最大效用了。” 叶寒悔恨道:“都是我太过轻敌,要是当面拆穿九夜姑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回知道错了?”白川扳过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这种事是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吗?你当我是什么?” “还有我们俩啊!”墨鲫在一旁不满的补充道。 “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叶寒诚恳的道歉。 从不依靠别人——原本以为能够最大程度上不给周遭带来麻烦的做法,竟然伤害到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但是这并不是做法的错,而是自己作为凡人却对妖怪掉以轻心的错。 依靠别人……白川是他什么人?如果是他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放心去依靠? 不,叶寒告诉自己,道理谁都明白,只是自己从来就是这种固执的性子。 所以即使下次再遇到危险,自己还是会设法一个人去面对,绝对不想给白川他们添麻烦。 “叶寒,心口不一可不是好习惯……”白川皱眉捉起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首先给我改改你这种依靠别人就是给别人添麻烦的观点。” 叶寒一愣,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白川温柔的笑答:“这正是我要向你道歉的事。” “什么?”叶寒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白川眼神认真的解释道:“你吞下我的内丹,就是我的人,我们会心意相通是自然的。” “咳咳咳咳咳!”云烟和墨鲫在一边大声干咳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听正经话。”叶寒向来不吃白川那一套。 这时,墨鲫突然凑到云烟耳边小声说:“昨天白川为什么会那么高兴,现在你知道了吧。” “嗯嗯。”云烟一个劲的点头,“我知道了,但是我没懂。” “……”墨鲫二话不说就把他一顿乱拍,“那你还点头!没见过像你这样没懂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可白公子还没解释,我是不懂啊……”云烟觉得墨鲫实在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他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哪懂这些牛鬼蛇神的事? “够了,都安静一点。”白川打断他们两人的打闹,看向叶寒。 “叶寒,你先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象我的模样。” “这是要做什么?”叶寒奇怪的看着他。 “先闭上,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寒没有办法,只好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 “怎么样,想好了吗?”白川轻声问他。 “嗯,大概吧……”叶寒不怎么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实说,他并不清楚白川口中的“想好了”要想到哪种地步,他只是把他们俩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统统回顾了一遍,心里暖暖的。 白川说道:“那睁开眼试试。” 于是叶寒又不明所以的睁开眼。 “少……少爷,你的眼睛!”叶寒看到云烟刚想张大嘴,就被墨鲫捂了起来。 “我的眼睛怎么了么?”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睑,确定它没什么问题。 “少爷,你的眼睛变成……变成金色的了!”和白公子一模一样的金色!云烟轻呼起来。 他好像也有些明白过来白川为什么会高兴了,难道少爷他…… “金色?云烟,该不是你眼花了吧?”叶寒笑着接过白川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镜子,然后僵住了。 曾经漆黑的瞳仁如今仿佛被注入了熔化的黄金,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真漂亮,很适合你……”白川抚摸着他的眼角赞叹道。 “我……我这是……”叶寒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眼睛又恢复到了原状。 “叶寒,现在你明白了吗?你吸收了我的内丹,再也不是普通的凡人了。” “你会和我一样,感情剧烈起伏时眼睛变回原本的颜色;当然,这个‘原本’针对的是我。”白川眨着一对金色的眼眸对叶寒笑道。 “可是……难道我不应该只是险险捡回一条命吗?”叶寒揉着太阳穴,这下可真是不得了…… “当然不是。”白川摆摆手,“这枚内丹有我将近一半的修为,你说凡人吃下去会怎样?” “会怎样?”叶寒难掩心中的好奇。 “会被我同化,获得长生不死之身。” “你是说长生不老?” “嗯,因为妖怪都是一群长寿的家伙。” “天哪……”叶寒好似遭受打击一般抱住头。 “叶寒,你怪我吗?我没有征得你同意就擅自把你变成这样,你以后都有可能无法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 叶寒这才想起来白川刚刚要跟他道歉来着。 他很干脆摇头道:“你在说什么蠢话,没有你的话,我这条命可就没了。你见谁怪过自己救命恩人的?” 在这一点上叶寒没有疑问。如果当时换做是他,他当时也会那么做,实在没什么借口去怪白川。 “谢谢你,舍掉一半修为救我;过不上普通人的生活也没什么,我会慢慢习惯的。”他发自真心的说道。 白川朝他微笑:“你不怪我就好。没事的,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我们还有很漫长的岁月要过。” 一直和白川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叶寒轻轻点头:“嗯,一言为定。” 一旁的云烟墨鲫一直在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墨鲫没什么反应。 让叶寒长生不老原本就是白川的打算,虽然他这次把自己搭了进去,但好歹一切都基本按照他的计划在走,算是他得了个大便宜;而且最重要的是叶寒好像也不反感……那就顺其自然吧,他才懒得去当什么王母娘娘! 云烟这边却是又惊又喜。 说到长生不老,那可是古往今来无数先人的理想,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的被少爷实现了。少爷不但没有了生命危险,以后也不会变老死去,他由衷的为少爷感到高兴;而且更重要的是有白公子陪在少爷身旁,那不管少爷活多久,少爷都一定不会孤单。他放心了。 “云烟墨鲫,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叶寒说。”白川突然对他俩下了逐客令。 云烟墨鲫相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的起身。 “啊,稍微等一下!”叶寒喊住他俩。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假秦洛的事我有些在意。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墨鲫能不能帮我找到他,商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墨鲫抢过话头,“我鼻子很灵的,一定可以找到。”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少爷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说完,轻手轻脚的出门去了。 “你要单独和我说什么?”房门被合上,叶寒转头去看白川。 白川把他揽进怀里柔声道:“别装傻。其实在你醒来后,你已经察觉到了吧?” “察觉什么?” “我的真身。” 叶寒的确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既然他现在被白川同化,那么白川到底是个什么“妖怪”他心里也有数了,不过…… “你说过你要主动告诉我的。” “那我问你,我最近为什么要逼着你吃药?” 听到吃药,叶寒的脸一瞬间变得很臭:“因为你单方面的觉得我身体不好。” “什么叫单方面?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白川莞尔,“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真正原因是我当年给你的那一点精元已经不管用了,你的身体又要回到你落水之前的状态去了。” 叶寒默默的听着,回想起他在河底时看到的那条漂亮的白龙。 “精元这种东西我倒不是很稀罕,但是你的身子毕竟是你自己的,身子弱就该好好调养” “嗯。”叶寒乖乖点头。 “不过,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也不担心这种事了。”白川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谢谢你当初救我……”叶寒抬手环上白川的脖子,突然像小孩子一样拿头在对方胸口亲昵的蹭着。“这么说的话,你都救我两次了……” 叶寒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真的很开心。一直想要见到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身边。 “有没有很感动?”白川笑着拍他的背,“我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后来渐渐移不开视线,就真的那样喜欢上了……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上人。” “老不修……”叶寒趁机揶揄他,“还假扮成蛇来接近我。” “我那可是用心良苦好不好?“你知道我要等你长大等的有多辛苦吗?” “等我长大做什么?”叶寒奇怪的看着他。 “当然是……”白川把叶寒放倒在床上轻轻吻住他的唇,“做这个……” 叶寒,承认吧,你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他闭上眼享受着与对方的亲吻。 “这样下去有些不妙,叶寒,你这样子简直是在引诱我……”白川辗转吻向叶寒的颈项和锁骨。 “可是我不想停手怎么办?”他邪气的笑着,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情色的抚弄他的小腹和腰身。 “嗯……别……好痒……”叶寒轻喘着攀着百川的肩膀坐起来,眼中金光大盛。 “果然很美。”白川吻了吻他的眼睑,低声道,“愿意……给我吗?” 叶寒立时涨红了脸,却还是坚决的摇头道:“不……要……”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白川一看就知道他紧张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用强,看把你吓得。”白川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说不要我们就不要,不过等你想要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 叶寒气的拿枕头砸他:“谁……谁会想要?!” 都是因为他做出一些下流的举动,自己身体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世事难料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白川笑着接过他的枕头,搂着他坐到自己腿上。 “不行,我还是觉得很亏……”他凑到叶寒眼前,“我们再多亲一会儿吧?” “等等!你……唔……”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亲够了没有!” 不堪忍受白川那肉麻兮兮啄吻的叶寒从床上爬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 “好像都被亲肿了,这要怎么出去……”他忧心忡忡的摸着自己的嘴唇,同时愤怒的盯着倚在床边悠然自得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起身走到他身边优雅的笑道:“那今天就在房里休息一天,你我们俩说说话。” “说什么?”叶寒没好气的在桌边坐下,腰上还是一阵绵软。 “比如你很在意的假秦洛。”白川顺势坐到他身边。 叶寒的眼神立马认真起来,他说道:“我是很在意。九夜姑娘怎么会知道秦洛,而且伪装到连你都认不出来?” “抱歉,没认出她来是我的错。”白川主动揽下责任。 “我不是在怪你。”叶寒摇头,“九夜虽然实力不如你,但她背后有能与你匹敌的人存在,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想瞒过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川轻哼了一声,仿佛不能认同一般的微微撇过头。 叶寒笑起来:“你觉得九夜为什么要特地跑到粮仓杀我?” “想考我?”白川眯起双眼。 “如果不是她来到粮仓,我们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偷粮贼?所以,她的目的应该不是要杀你,而是引我们去见那只黄鼠狼。” “嗯,我也这么想。”叶寒点点头,“不过……”他瞬间露出郁闷的表情。 “不是要杀我?”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当时那一掌差点没把我的五脏六腑震碎,那姑娘是跟我有深仇大恨吧。” 白川顿时眼前一亮的朝他伸出手:“还疼吧,我帮你揉揉。” “……”叶寒黑着脸拍掉他的手恨恨道,“刚才还没摸够么?” “没。”白川老实的点点头,把他抱到自己身上。 “……你好像很喜欢用这个姿势和我说话。”叶寒无奈的靠在白川怀里叹气,两个人相处到这个份上,早都懒得去矫情了。 “因为这个姿势我比较容易亲到你。”白川笑着吻了吻叶寒的脖子和耳垂。 “好了,”叶寒扒开他的脸,耳根都红透了。“说正经的。” “嗯。”白川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腰侧,问道:“我们刚刚说哪来了?” “那只黄鼠狼。”叶寒回答,“腊八的话你信几分?” “你指那把匕首?” “嗯。” “说那种假话对他没什么好处,而且那女人在和我打斗时也刻意提到过那把匕首。” “这样简直就好像是期望我们去找到匕首。”叶寒咬唇琢磨起来,“可是那把匕首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房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叶公子在吗?”是何馗的声音。 于是叶寒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看了一眼白川才开口道:“我在,何师爷请进。” “打扰了。”何馗推开房门。 “原来白公子也在?好巧。”他有些惊讶的看向白川。 白川只朝他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何师爷一大早上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请坐。”叶寒为他倒上一杯茶。 “多谢叶公子。”何馗接过茶杯坐下回道,“何某的确是有事相告,不过叶公子你今天气色真不错。” “诶?” “面色红润。” 何馗轻笑着瞟了叶寒一眼,也不等他有所回应就继续说道,“其实是今天早些时候,张府的下人来通告,说是他家老爷子这几日空闲,随时欢迎叶公子你的大驾光临。” “张明德?” “除了他还能有谁?”何馗低头喝了一口茶,“叶公子有何打算?” “嗯……”叶寒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尽早去拜访张老爷子。” “是吗……祭典的确也临近了。”何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话说回来,我看叶公子你们每晚辛苦调查,不知粮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他有些担忧的望着叶寒和白川。 “真是难为二位了,这件事想必很棘手吧……老爷他也是没有办法才……” “那个,何师爷,稍微等一下……”叶寒抬手打断滔滔不绝的何馗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忘了告诉林县令。” 何馗疑惑的仰起脸:“叶公子想告诉老爷什么?” “其实我们昨晚已经抓到犯人了。”叶寒下意识的看了白川一眼,白川对他微微点头,表示本来就要说出来的,不用特地对他避讳。 “已经找到犯人了?这么快!”何馗似乎无法相信的睁大眼望着白川,“是白公子抓到的吗?不知犯人现在关押在何处?” “何师爷对这件事倒是很上心。”白川冷笑。 “那是当然。”何馗肯定的点头,“事关江州安危的事我都关心。” 白川觉得自己没话好说了。 叶寒趁机对何馗提议道:“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何师爷和我们一同前往林县令和安王爷那里,我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 当然,匕首那段绝对不会说——他这么想着站起身来。 “你刚才不还说你不方便出门吗?”白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叶寒立即抹了一把嘴才回道:“难得何师爷来了,再说这件事不宜拖长,还是早点给安王爷一个交代算了。” “那叶公子……”何馗出声询问道。 “嗯,何师爷,我们这就去找林县令吧。” 第33章 “你是说偷粮的是只黄鼠狼精?”安宇坐在堂上似笑非笑。 “你不信?”叶寒站在堂下淡淡的看着他。 “没,有些失望罢了。我还以为真是鬼,需要方士作法呢……”安宇意有所指的看了白川一眼。 白川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倚在墙角闭目养神。 “那敢问叶公子,犯人现在何处?”林中宝恭敬的问叶寒。 “放了。” “放了?”安宇挑眉,“你做事倒是挺洒脱。” 叶寒不紧不慢的回道:“道行已经废了,你又何苦跟一只牲畜过不去?” “是么……”安宇打量着叶寒,“也就是说粮仓的问题解决了。” “是。” “看来我带你来江州果然带对人了。”安宇赞许的看着他,“叶寒,你如想谋一官半职,我可为你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 叶寒不明白,和他解释过那么多次,权利地位从来都不是他叶寒想要的东西,他为什么还是不懂? 他无奈的摇头道:“不劳王爷费心。不过林县令……” “诶诶,下官在。”被叫到名字的林中宝赶紧应答。 叶寒朝他笑道:“虽然犯人找到了,但粮仓这种要害之地,还是请人林县令不要掉以轻心,多派人把守才是。” “是是,叶公子教导的是。”林县令不停点头。 “话说林县令,最近您身边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叶寒决定趁此机会试探一下他。 “奇怪的事?”林中宝疑惑的抬起头,“下官不曾……” 安宇突然伸手打断他对叶寒说道:“如果你是指像上次那样行刺的话,我的侍卫已经在林府周围加强守卫,不会再出差错。”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叶寒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种种事端都将矛头对准林中宝。 师爷何馗说他在洪水来袭前举止有异,秦洛朋友说不除他江州难以恢复正常,连黄鼠狼腊八都说粮仓下宝器的秘密只有江州一小部分人知道…… 那这一小部分人里会有林中宝吗?林中宝这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背后会不会别有所图? 叶寒一下子也拿捏不准。 不过现在安宇在场,也不好多问他什么。 叶寒环顾屋内一圈,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怎么不见李将军?” “哦,他领着士兵帮忙建祭台去了。”安宇轻描淡写的回答他。 “建祭台?那叛乱的事……” “这个叶公子不用担心,李将军说这些时日江州还算太平,叛乱好像只是小打小闹,闹不开的样子。”林中宝憨厚的对他笑着。 当然闹不开,因为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叶寒盯着林中宝询问道:“那不知祭台搭建的怎么样了?” “幸亏有李将军出手相助,勉强能赶上祭典举行。”林中宝露出感激的神情。 “这样……”那我们这边行动也要加快了,叶寒暗自思忖。 安宇这时突然开口道:“叶寒,明日我与县令一同去巡察祭台,你有兴趣的话,就一起过来。” “不了。”叶寒摇头退到白川身边,“我要想去我自会前往,粮仓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还请王爷容许在下先行回房休息。” 等的就是这句话,白川睁开眼来。 “好,你……”安宇话还没说出口,叶寒和白川两人突然身形一晃——消失了。 “……!!” “王爷,刚刚叶公子和那位大师好像从原地消失了!”林中宝惊叹。 “……” “王爷您请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那位大师定是世外高人!”见安宇没反应,林中宝继续惊叹。 “闭嘴!!”安宇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白川,敢在本王面前嚣张,别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出过声的何馗,突然笑了。 陆千羽今天早上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秦洛因此被独自留在小屋里。 他无事可做,只好趴在桌上胡思乱想:千羽已经答应他去见叶公子一面,事情好歹有了回旋的余地,可是什么时候去和叶公子说这件事呢,他还在盘算中。 而且今天千羽说要出门办事,他也有点在意,千羽此时人在哪里,他又在干些什么——秦洛不知何时开始,满脑子都在考虑陆千羽的事。就在这时…… “嘭!嘭!嘭!”小屋门口传来巨大的敲门声,吓得秦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千羽特地选了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安家,谁会在这种时候突然上门来找他? 他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有人吗!?秦洛在不在??” 找他的?但令秦洛更加吃惊的是敲门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喂,你小声一点。吓到别人怎么办?” “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能吓到谁啊?你一边去,看我把他喊出来!” 啊,想起来了,是同叶公子在一起的人!秦洛好不容易弄清楚状况后,慌忙跑去开门。 “叶公子!我正想着要去找……” “等等等等!!没有叶公子,只有我们俩!”墨鲫赶紧伸手拦住冲出门外的秦洛,“还有你别突然开门,吓死人了!” “你刚还说不会吓到谁的……”云烟在一旁嘀咕道。 “你给我闭嘴!”墨鲫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一脸呆滞的秦洛。 “请问……”秦洛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少年。 一个虎头虎脑,一个清俊灵秀,奇怪却又不会令人感到讨厌的组合。 “你们是和叶公子一起的朋友吧?” 可是叶公子本人怎么没有来?你们俩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满肚子疑问,秦洛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们当然是!”墨鲫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今天叶寒有点事来不了,所以就我和他……”秦洛看到他指了指他身边那位虎头虎头的少年,“过来拜访你,门口不方便,还是进去谈吧!” “诶?啊……”秦洛目瞪口呆的目送墨鲫大摇大摆的走进陆千羽的家。 “对不起对不起!那孩子就是那个性子,还望秦公子见谅!” 虎头虎脑的少爷正一脸诚恳的对自己道歉,秦洛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过敢问阁下是……”他只记得两人的面容,却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只见少年朗声道:“我是我家少爷的侍从,名叫云烟;刚刚那个孩子叫墨鲫,是……是白公子的徒弟。” “原来如此,路上辛苦你们了,请进。”秦洛说着将云烟领进屋内。 而墨鲫早已不客气的坐在桌边喝起茶来。 “你这地方住的真偏僻,我们找了好半天!”没等秦洛云烟坐下,墨鲫就开始怨声连连。 秦洛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道:“真是抱歉,不过这里不是我家,这是我那位朋友的房子。” “哦……原来你和你好朋友住一起啊~”墨鲫会心一笑,用一种“我懂你”的眼神炯炯有神的盯着秦洛的脸。 云烟在一旁顿时坐如针毡,少爷让他们出来办事,可墨鲫这个样子难道不会把事搞砸吗?他忧心忡忡起来。 还好秦洛似乎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他点头回答墨鲫道:“嗯,我前几天搬过来和他住一起,不过他现在不在。请问……你们来找我,是叶公子有什么事吗?” 墨鲫和云烟瞥了彼此一眼,同时看向秦洛。 在来时的路上,他们曾经商量过,如果找到秦洛——他们要说些什么? “本来……”云烟首先开口,“我们是来找秦公子确定见面时间的,但是……” 墨鲫接着说道:”但是昨天有人假扮成你的样子接近叶寒,还打伤叶寒,这件事我们想先问问你。” 你和假扮你的人有没有关系——这是墨鲫和云烟一起商量出来的问题。 “叶公子受伤了?那叶公子他有没有事?”秦洛的话里满是吃惊和担忧。 云烟连忙安抚他道:“少爷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不过,叶寒可是被假扮你的人弄伤的,对此你不给个解释吗?”墨鲫提醒他。 “假扮我?”秦洛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这种事……” “我说的直接点,你有没有把你和叶寒之间的事告诉其他人?” 秦洛立刻煞白了脸:“你在怀疑我勾结别人谋害叶公子?” 墨鲫耸耸肩:“我随便问问而已。再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 “不可能!”秦洛激动的站了起来,“叶公子他帮了我这么多,我为什么要害他?这几天我一直呆在这里,看到的人只有千羽而已,我绝对没有把我和叶公子的约定告诉任何人!” “那……‘千羽’呢?”云烟突然小声问道。 “什么?”秦洛低头看着他。 “秦公子刚才提到的‘千羽’应该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吧,秦公子有把少爷的事和他提起吗?” 问得好!墨鲫悄悄朝云烟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傻瓜也有聪明的一天! “诶?你说千羽?”秦洛被问得有些糊涂了,“我要劝说千羽去和叶公子见面,当然要把叶公子的事和他说啊……” “那就是他了!”墨鲫立即下结论道,“那一定就是那个人向谁透露了你和叶寒的事情!” “不会的!”秦洛相当坚决的摇头道,“千羽他连叶公子的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伙同别人去害他?” “你那位朋友也许不想害人,但是和他有关系的人不一定就不想吧?”墨鲫反问,“你不是也知道有人唆使他杀人吗?”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墨鲫打断他,“当面问清楚不就得了,反正这也是我们今天来你这的目的。” 秦洛沉默的想了想,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好,我也正有此意,那么后天,我们还是正午,在城外江边的茶水摊见。” “好的。”云烟默默记下时间地点。 “对了,你那个什么千羽百羽的朋友上哪去了你知道吗?”墨鲫突然问他。 “那个墨公子……他叫陆千羽……”秦洛小声纠正道。 “好好好!不管他叫什么,他人呢?” 秦洛缓缓摇头道:“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笨啊!他不说你不会问?”墨鲫捶了一下桌子,朝他恨铁不成钢道。 “可是……”问了也不会说吧,千羽对自己的事一向守口如瓶。 “你这样可不行……”墨鲫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犹豫不决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我不管你和他现在进展到哪一步,我都劝你好好守着他,把他拉到你这边来,然后——别让他做傻事。” “他是你相当很重要的人不是吗?”墨鲫眼神说不出的认真,“你就当为了他,也千万不要坐以待毙,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出路!知道吗!” “我……和他不是……”秦洛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想要辩解。 “别否认了!”墨鲫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大声说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只用考虑如何把自己男人抢回来就够了!其他的事我们来解决!” “啊……嗯……”仿佛是被墨鲫的气势震慑住一般,秦洛的反应只剩下呆呆的点一下头。 “喂喂,抢男人什么的说的也太夸张了……你别把秦公子吓到了。”云烟把墨鲫摁回椅子上坐好。 “我这是为他好!”墨鲫不满的朝他嘟嘴。 “墨公子说的是。”秦洛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不能坐以待毙,要守护好自己喜欢的人——这种事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突然听人挑明他和千羽的关系,总归还是很难为情。 千羽,真的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说的对吧!”墨鲫开心的瞟了云烟一眼,对秦洛说道,“性子太过温吞可是救不了人的。总之,这件事你自己下去好好琢磨琢磨吧,我们先走了。” “现在就回去吗?” 墨鲫点头指了指身旁的云烟:“我和他光找地方都花了不少时间,今天就先这样吧,叶寒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好,那我也不强留两位,请代我向叶公子问好。”秦洛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 “秦洛,我只多说一句。”墨鲫在门外站定,墨黑的眸子似乎要吞噬所有的光。 “只要你的朋友不做坏事,我们就不会是敌人,你懂我的意思。” “嗯。”秦洛手抓着门框笑道,“我不会辜负墨公子那番话,有些东西总要争取才不会失去。” 墨鲫听罢立即笑眯眯道:“这样想就对了!我发现,虽然你这个人又迷糊又爱脸红,不过不惹人讨厌!” “多谢墨公子夸奖,二位路上小心。” “嗯,云烟你发什么呆,我们走了!” “哦哦,秦公子再见……” 从始至终,只有云烟一个人在状况外。 云烟与墨鲫从秦洛家出来时,天色隐约变得有些奇怪。 “墨鲫你……”云烟走在路上,突然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墨鲫。 “怎么了?”墨鲫狐疑的回望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会对秦公子说那些话,挺不可思议的。” 这小鬼平时嘻嘻哈哈,别想到关键时还挺靠谱——他对墨鲫的印象有所改观。 “这有什么好不可思议?”墨鲫对他得意道,“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我心里自然有数,哼哼哼,这回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哦……”云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墨鲫这张脸实在太具欺骗性,让人总不由自主把他当小孩子看。 云烟只好在心里小声提醒自己,不要被表象骗了,他有八百岁,他有八百岁……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啊?”墨鲫看他念念有词趁机戳了他一下。 “哎哟,疼!”云烟赶紧抓住他行凶的手转移话题道,“没事,你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话刚说完,竟真的开始淫雨霏霏。 …… “我谢谢你的乌鸦嘴。”墨鲫嘴角抽搐。 云烟干咳了两声,脱下外衫罩在他头顶上。 “先将就一下,别着凉了。”说完,他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在荒凉的街道上小跑起来。 “别想到你这个人还很体贴嘛。” 雨势稍小后,墨鲫掀开云烟衣服的一角,抬头朝他笑眼弯弯。 云烟被说的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因为我从小就负责照顾人……不细心的话,会被大人骂的。” “那之前你一直都在照顾叶寒吗?” “嗯,因为我从小就和少爷呆在一块。不过少爷他对下人很好,我与其说是在照顾他,不如说只是在陪着他。” “不过现在少爷身边有白公子在,已经不需要我陪了……”云烟笑的有些寂寞。 墨鲫觉得那笑容莫名的难看,简直比哭还难看。 他伸手捂住了云烟的嘴:“别笑,不想笑就别笑。” “啊?……哦……”云烟疑惑了一瞬,回过神来。 他握住墨鲫的手感激的笑道:“我没事啊,就是有点……嗯……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可能是失落吧。” “你喜欢叶寒?” 墨鲫单刀直入的一句话让云烟停下脚步。 “我……”他盯着脚下的一小方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不是在骂你,你这是做什么?”墨鲫没好气的揍了他一拳,把他拉到一处破败的屋檐下。 “一句话,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云烟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急切的摇头,“我……不喜欢少爷。” 这句话一说出口,云烟突然有点醒悟过来——对啊,我并不是喜欢…… 他舔舔嘴唇对墨鲫道:“我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已经习惯做什么事都跟着他,我只是害怕被少爷抛弃才会失落难过,我对少爷只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依恋,这种感情和白公子对少爷的完全不一样。” “啧,傻瓜就是傻瓜,别人不逼你你就不开窍。”墨鲫和他并肩靠在墙上,伸手接着檐下滴落的雨珠。 “你……”云烟猛地看向墨鲫,难道他刚刚是故意引自己说出这些话,然后帮自己消解困惑的吗? “而且……”墨鲫不理会他的视线,自顾自的开口道,“说什么抛弃也太夸张了吧,叶寒不是那种人。” “我当然不是指少爷会这么做。”云烟解释道,“只是我以后总要离开他独自生活,少爷已经还鼓励我早点成亲生子呢……” “成亲生子?”墨鲫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快。 “嗯,不过不太可能吧我想。”云烟含糊其辞道,“姑娘家的太娇贵,我养不起,所以大概以后就孤独终老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正在云烟酝酿情绪准备伤感一把时,墨鲫很不厚道的狂笑起来。 “养不起!!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理由了哈哈哈哈!!” “喂喂,别在别人难过的时候幸灾乐祸好不好?我要是以后真的一个人生活,很惨的啊!”云烟不满的看着他。 “说你笨你还不信,你把我这个盟友当什么?!” “你?”云烟有些愕然,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嗯,总之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免得你到时哭鼻子!”墨鲫朝他吐吐舌头,跳到大街上。 “不和你闲扯了,回去咯!”墨鲫披着云烟的衣服在泥泞的路上飞跑起来。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会哭鼻子啊!还有,跑慢点,别摔着啊你!”云烟赶紧硬着头皮追上去。 第34章 还好雨势不大,两人回到林府时,身上还没湿透。 回房换了件衣服,他们又风风火火的冲到叶寒房里,急着把消息告诉他。 此时,叶寒与白川正坐在床上天南海北的闲聊着。 “少爷,我们回来了。” 叶寒闻言抬头看向他们笑道:“辛苦了,外面下雨,你们有没有淋湿?” “没事!”墨鲫拍拍胸口,“我们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嗯,那就好。”叶寒点头。 “嘿嘿,叶寒你果然又温柔又体贴,最喜欢你了~” 墨鲫边开玩笑边要挤到叶寒身边坐下,却被白川手疾眼快的推到一边。 “你就这么坐着别动。”白川挑高眉毛,指着那么一丁点大小的床板对墨鲫道。 “……” 墨鲫决定不和白川这个只知道吃独食还时刻紧搂着叶寒不放的混蛋多做计较。 于是,他转而对叶寒好奇的问道:“话说叶寒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叶寒立即看了身边人一眼,语气揶揄的对他答道:“白川刚和我讲他以前在龙宫里的趣事。” 白川搂过他,非常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诶?”墨鲫无视白川的肉麻动作,盯着叶寒结巴道,“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白川……白川他是什么人了?” “嗯,墨儿也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墨鲫有些心虚的点点头:“嗯,可是白川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是什么时机未到。” “时机?”叶寒笑起来,看来白川对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伸手用力捏了一下身后人的胳膊,满意的听到了对方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而且”墨鲫的声音越说越小,“白川是龙王的这件事我也和云烟说了……” “诶?云烟也知道?”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叶寒不由望向云烟。 “啊,少爷,这个,我……”云烟躲在墨鲫身后,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 “好了好了……”看着面前两人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叶寒忍俊不禁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知道就知道了,看把你俩吓得。” “那你真不生气?” 叶寒笑着点头:“真不生气,我刚捡回一条命,心情不错。” “不过你们这边怎么样?见到秦洛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墨鲫立即拍头恍然道:““对,差点忘了说正事!我们今天见到秦洛……” 抛开闲扯,两边开始交换彼此得到的情报。 “后天去见秦洛没什么问题,倒是明天去拜访张明德,我心里没什么底。” 情报交换完毕后,叶寒托腮为难道。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房子太臭,怕进去之后受不了?”墨鲫歪头不解。 “不是这个问题。”叶寒失笑。 他想了一想才继续回答对方道:“张明德年轻时有奇遇,后来又经商致富,深受江州百姓爱戴——我们无法得知他是不是真从那个所谓高人的身上学到了什么本事,但这样的张老爷子,说没有半分城府根本没人会信,我只怕明天从他那里套不出什么话来。” 云烟不由咋舌:“那我们岂不是会白跑一趟?”“我觉得那倒不一定。”墨鲫连连摇头,“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拥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我们这边可有四个人,不信掰不倒他。” 你当是打架光看人数啊……云烟很无语。 “嗯……”叶寒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总之无论如何,明天先过去探探张明德的口风。到时,我会和云烟利用谈话之机拖住张明德……”他转头看着白川。 “你和墨儿趁机在张府里搜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上次那股腐臭的来源。” “嗯,你自己也要当心。”白川朝他点点头,接着一脸嫌弃的对墨鲫道,“不过我讨厌和吵人的小鬼在一起,到时候我和你分开行动。” “切,当谁稀罕和你一起啊,分头就分头!正合我意!”墨鲫回了他一个轻蔑的笑容。 “对了,桂伯呢?”叶寒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办。 “你找他有事?”白川眼中笑意满满,“他在为你煎药。” “什么?煎药?”叶寒头上顿时青筋暴起,他不满的抗议道,“我现在没灾没病,为什么还要喝药!!” “因为药材还剩很多,而且桂伯好像煎药煎上瘾了……他一连几天都很高兴的蹲在炉子旁。”白川故意这么对叶寒说道。 “不行不行!”叶寒赶紧摆手,“你别让桂伯煎药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他去做。” “哦?”白川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你说。” “嗯……粮仓那我不是很放心,想麻烦桂伯去那边看看情况。” 白川点头:“也好,不过喝药的事……” “别再提喝药了!!”叶寒再也顾不上什么清雅公子形象了,他直接转身将白川撂倒在床,然后拿被子蒙住他的脸饱以老拳。 “……” 这一定是打情骂俏,这一定是打情骂俏!——与在床上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相比,对面的墨鲫和云烟很淡定的如此想道。 从秦洛口中得知后天就要与那位“知道县令秘密”的叶公子见面的瞬间,陆千羽心下竟有些茫然。 是不是知道了某些事情之后,自己的想法也会随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陆千羽害怕着这种变化的到来。 想当初,他偷偷集结城里百来个青壮汉子,与他们一同信誓旦旦的说要杀掉县令,还江州太平…… 那时,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他热血沸腾、意气风发。他以为自己真能成为拯救江州的英雄,圆了那多年以来的将军梦。 救过他一命的那个人——恩公曾经对他说过: “你生在盛世,难以施展抱负;如今江州妖异作乱,你可愿带领百姓护好这一方水土?” 他说:“你们现在的县令为妖物所化,他欲独吞江州地底埋藏的宝物,因此在江州大肆兴风作浪,妄图把此地变为死城。” 他说:“我救你一命,也希望你去救更多人的命。只要你能杀了县令,江州的百姓们就可以得救……” 他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我本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缘起缘灭,一切自有因果。” 他说:“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喜欢就应该去争取,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有资格得到他。” 恩公每一次说的话,都像一枚铁钉,深深的凿进他的心里。 他对恩公言听计从——不管是召集人手也好,暗杀县令王爷也好,只要是恩公的命令,自己绝对不会去违抗。 只是如今江州的形势陷入僵局,朝廷派军驻扎城外,林府防备也因有王爷的入住变得森严无比,要杀县令谈何容易? 今日与恩公见面,他便是去商议此事。 “目前不宜轻举妄动,我听说那个王爷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帮手来调查异象,不如我们且走且看,瞧瞧他们到底能挖出什么秘密。至于县令,先留他一命也无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千羽总觉得恩公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心思全不在这件事上…… 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一心劝自己杀掉县令的不正是恩公吗? 可现在再看他的样子,县令的死活似乎已经无关紧要,而自己…… “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这样的念头从他的心底猛地窜出来,令他的背上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怀疑”这种感情一旦产生,就会像滴入清水的墨汁,不受控制的迅速四散开来。 陆千羽不傻,相反还有一些小聪明——所以就算恩公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也不代表他愿意受他的利用和摆布。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不能妄下定论,但如果恩公的确是在利用他,他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反过来看看他想做什么? 说到底,也许打从一开始陆千羽就对这位恩公心存芥蒂,因为在他的心里,他的军师永远只能是秦洛,只能是秦洛一个人。 “千羽,你又在发呆。”秦洛站在陆千羽背后,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洛……”陆千羽收了收思绪,转身面对他。 秦洛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拍着他衣服上的雨水皱眉道:“外面雨下大了,别站在窗边,小心着凉。” “我知道了。”陆千羽点点头关上窗户,然后毫无征兆的抱住了他。 “怎么了?”秦洛有些惊讶,却没有挣扎。 “没事,就想抱抱你。”陆千羽把头搁在他肩上,贪婪的嗅着仿佛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阵阵兰香。 “洛,我不想死。”他抬头轻轻的吻了一下秦洛的脸,突然说道。 自己拼劲全力不都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和他安稳幸福的过日子吗?这条命,不能轻易丢掉。 秦洛很坚决的摇头回答他道:“你不会死,起码不能因为杀人而死。千羽你还年轻,而且……” 他的脸不由红了几分:“我们……以后的路也许会很长……” 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哦,此话当真?”看着怀中人的害羞模样,陆千羽不禁坏心眼的将手滑进他的衣襟里,色情的揉搓起他胸前的两点。 “当然是真的……啊……”秦洛拼命忍住唇边泻出的呻吟声,眼中却已有了氤氲水汽。 “那你是承认喜欢我了?” “你先放……开我……唔。”浅浅的喘息声昭示着它的主人此时正饱受欲望的煎熬。 陆千羽笑着将秦洛打横抱起,放倒在床上。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陆千羽慢慢剥下他的衣衫,倾身覆了上去。 长夜漫漫。 望着同样一场大雨的——还有王碧水。 自从上次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来过之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极度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离祭典还有七八天,紧张、害怕、兴奋、期待……王碧水知道自己马上就能成为龙王新娘,坐拥荣华富贵,受江州百姓顶礼膜拜,而且最重要的是——会如同长老们所说的那样,长生不老。 试想,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容颜永远保持在最年轻貌美的时候?因此,不管那个龙王是俊是丑,是老是少,长生不老这一点就足够令她动心。 当然,这些都还得感谢父母赐给了她一副好皮相,才让她能得到今天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碧水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得意的笑了。 穷日子她早就过烦了,如今能借着灾祸之机嫁给龙王,当真是老天有眼,知道她王碧水命不该此。 她扯起几天前送到她手上的大红嫁衣往身上比划。 至于那几个人说的那些耸人听闻的鬼话——她想到,不过都是为秦洛那个傻不拉叽的书呆子博取同情的说辞罢了。 什么江里有怪物,长老们都是在骗她,她可能会死;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都是秦洛那个混账做的好事!本以为他为人老实好欺负,婚约的事随便敷衍敷衍就可以了事,可没想到他竟会特地找人来胡搅蛮缠!岂有此理! “秦洛,你等着!等我做了龙王王妃,这口恶气我定要十倍还给你!”王碧水面目狰狞的抓着手中嫁衣恨恨道。 此时,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的铜镜雪亮无比。 王碧水赶紧抬手遮住刺眼的亮光。 “我还以为能嫁给白大人的,得是个多沉鱼落雁的美人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 “谁?”王碧水有些慌乱的环顾四周,镜台旁的蜡烛却在这时突然熄灭,她的视野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但唯有镜子还泛着如刀锋般清冷薄凉的光,镜中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有窗外这场淅淅沥沥的夜雨。 “到底是谁?!我可要喊人了!”王碧水吓得蜷缩起身子,嫁衣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喊人?你的家人和街坊四邻一时都醒不了了,你还是省点力气为妙。”模糊人影如同可怕的鬼魅般飘飘荡荡到她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靠过来!!”王碧水情急之下摸索到桌上的剪刀,握着它死死盯住来人,可来人的脸始终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奈何有人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不会的!不会的!我马上就要成为龙王的新娘,没有我的话祭典根本无法举行!你不能杀我!你不能!”王碧水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不知从何处涌现的勇气支撑着她举起剪刀朝人影刺过去。 “祭典?”人影身形一闪,绕到她背后笑道,“没有你祭典也可以正常进行,而且我们有更好的人选。” 王碧水一愣,暴怒的反驳道:“不可能!我就是唯一的人选!你说的那个冒牌货是谁?我要杀了她!”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人影冰凉的手指抚上王碧水的玉颈。 天边又是一道闪电,等黑暗重新笼罩大地时,房内已寂静无声,好像从没有人存在过。 第35章 第二天,经大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湛蓝澄澈,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而叶寒一行人,此时也按照计划来到了张府。 “这位就是安王爷身边的大红人——叶公子了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好一个丰神俊秀、清雅别致的少年郎!” 对于这一番不知是称赞还是讥诮的露骨话语,叶寒摸摸鼻子,不可置否的讪讪一笑。 按事先商量好的那样,他和云烟来拜见张明德,而白川和墨鲫则趁机潜进张府内部,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张老爷子谬赞,晚辈不敢当。”叶寒朝座上的张明德拱了拱手,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实在不太明白这张老爷子为什么要把会客的地方选在他自己的卧房里,还让云烟在大厅等候,屏退门口处的仆人,再将房门牢牢锁好,搞得好像很见不得人的样子。 难道是等下要说什么话,怕被人听了去么?叶寒静坐不语。 “哈哈哈,叶公子太谦虚了,跟我这种糟老头子比,叶公子简直就像是谪仙下凡。”张明德拍着自己的大腿,爽朗的笑道。 张明德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和蔼老人形象:小小的个子,满头的花发,身材略有些胖,看上去十分健朗。 只是他那双如同盛满浑浊不堪的污水般的眼睛,看得叶寒浑身不舒服。 “上次听犬子说叶公子亲自登门拜访,可惜那时小老儿我恰好不在家,多有怠慢,还望叶公子见谅。”张明德眯着灰色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寒。 叶寒连忙摆手道:“张老爷子言重了,晚辈才是,今日又来叨扰您老人家,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我巴不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多来看看我,让我也沾沾朝气。”张明德和气的笑了笑,视线依然在叶寒身上逡巡游离。 “不过话说回来,”他双手交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知叶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总管进入正题了。 叶寒敛了敛神,开口对他说道:“我听说这次祭典由您一手操办。” “不错,”张明德点头,“是我操办。” “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您确定进行祭典就能解决江州的旱灾吗?” 张明德笑道:“为什么不能?这旱灾本因龙王发怒而起,我现在平息龙怒,江州自然会恢复原状。” 叶寒紧接着反问:“您怎么能肯定这旱灾就是龙王所为,将无辜女子投入江中就真能取悦龙王?” “年轻就是好啊……”张明德突然伸出他如枯枝一般的手指,紧紧抓住叶寒放在桌上的手。 叶寒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对方却恍然未觉的继续抚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年轻时的传闻你也应该听说了吧?”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叶寒的注意力,他点头答道:“晚辈听说了,您年轻的时候真的遇见过高人?” “对。”张明德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身前,手指如同湿哒哒的蠕虫般缓缓爬上他的手臂,”那位高人有和你一样的美貌一样的年轻,他告诉了我如何找到珍稀草药的方法,还告诉了我问卜算卦的机巧。” “所以,您这般相信那位高人的话,视别人的性命如同无物?”叶寒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去挽耳边垂落下来的散发。 ——丑陋的嘴脸,猥亵的目光,恶心的动作…… 他总算明白张明德为什么要紧闭大门,还刻意称赞他的相貌如何如何了。这老头,大概以为自己只是安宇身边一个可以任人狎玩的小小男宠,所以趁着谈话之机肆无忌惮的揩他油水。 白川那句“你自己多加小心”真是一语成谶。 什么德高望重、为百姓谋福的活神仙?不过是个喜欢对年轻男子动手动脚的老色鬼罢了!江州的安危怎么能交到这种人手上?亏安宇和林中宝瞎了眼,竟会信任这种人! 叶寒边压抑着心里的那股恶心劲边想拉开自己和张明德之间的距离,可张明德却不死心的重新抓住他的手腕,嘻嘻笑道:“叶公子这话说的有些冤枉小老儿了,碧水姑娘她自己心甘情愿要当龙王新娘,而且这也出不了什么人命。” 龙王新娘?龙王现在就在你的府上! 叶寒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淡淡回道:“是出不了人命,人都沉到江底去了,谁又说的准她到底死没死呢?” “呵呵,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你的话无不有道理。”张明德气势汹汹的朝他压过来,“只是到时江州太平了,哪有人会去管一个女人的死活?百姓们只会对我感恩戴德罢了。” “张老爷子,您这么快就对我说了真心话不要紧吗?”叶寒猛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可是手却还是被对方牢牢钳住。 “您就不怕我把您的这番话传出去?” “那叶公子你觉得江州的百姓们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张明德也站起身,一把将叶寒拽到床边,对他反问道,“而且我并没有说错不是么?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手段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请您先放开我,这个样子我们的对话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叶寒冷静的看着他回答道。 “不不不,对话已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我们现在不如来做点有趣的事。”张明德猥琐的笑着,抬手想将叶寒推倒在床,却被叶寒满脸厌恶的躲开。 “张老爷子,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您也知道我是安王爷手下,凡事总得有个分寸不是?”叶寒侧靠在床边,衣衫被扯得有些凌乱,但他却丝毫没有动怒。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和对方撕破脸皮。 “分寸?”张明德冷冷的哼了一声,“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宠也敢跟我谈分寸?你能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还不是倚仗王爷的权势?我今天和你把话说开,只不过是想告诉你,和我对着干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你还不如考虑跟着我如何?” 还真把他当安宇的男宠?叶寒有些想吐血。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不入流的谣言?再说,哪个王爷会昏庸到让自己的男宠去负责调查事件?这老头真是色迷心窍,脑子被欲望烧糊涂了吧! “张老爷子似乎是误会晚辈和王爷的关系了。”叶寒深吸了一口气朝他说道,“我无意与您为敌,我和您一样,只是想为百姓出点力而已。所以晚辈还想问您,祭典是不是指点您的那位高人出的主意?”他试着去套对方的话。 “哼,我根本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此刻也没有这个心思去回答你。”张明德捉着叶寒的手继续朝他压过来,“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叫我心痒难耐,一个小小男宠而已,想必我享用一番王爷也不会怪罪……” “!!”叶寒没想到这个人竟会如此厚颜无耻,连安宇的名号都吓不住他。 “松手!”叶寒咬牙拼命地推挤着对方肥硕的身子。 他知道求救叫喊都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所以他希望能仅凭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个人面兽心的淫棍。 “哟,没想到还挺倔?”张明德扳过叶寒的下巴色咪咪道,“别装了。说!你是怎么在王爷身下辗转承欢、喘息呻吟的?你的模样这般勾人,想必风骚起来也很诱人吧?” “我圈养的那些伶官中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你的标致动人,王爷果然好艳福。等到这次祭典完了之后,我不如请求王爷将你赐给我。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老当益壮,保准让你得到满足,怎么样?” 淫秽不堪的话语从张明德松垮的嘴角边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叶寒却在这时凝神握紧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是凶狠的一拳。 “给我滚下来!”叶寒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张明德厉声道,“我谅你年纪大才不和你计较。不要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 “想打我叶某的注意,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老的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你……你!!”张明德捂着青紫的眼角愤怒的盯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我……我要到县令那去告你!” “你去啊,看到时县令会护着你还是护着我。”叶寒无所谓的拍了拍手,只拿眼斜斜的觑着他——这老头一看就是欺软怕硬之辈,如果不给他尝尝拳头的滋味,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可没过多久,张明德竟然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从地上重新爬起来,他抖了抖身子对他目露凶光道:“我就不信今天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要把你做到哭着求我为止!” “都说了我不是安王爷的男宠,还不死心?”叶寒闪身躲过他飞扑过来的动作,嘴唇却被对方的指甲划出了一道血口。 正当他寻思着要如何制服张明德时,门外却好像有了很大的骚动。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张明德赶紧从墙边爬起来,狠狠的瞪了叶寒一眼对门外高声道:“何事慌乱?”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气喘吁吁的喊道:“王碧水姑娘她……她死了!!” “什么?”叶寒和张明德同时愣住了。 张明德连忙打开门锁,推开木门沉声道:“怎么回事?碧水姑娘死了?” 站在门口的仆人连连点头:“死了死了!现在大伙都围在她家,老爷您赶紧去看看吧!” “这……”张明德不死心的望了叶寒一眼,该死!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 “那我这就过去,不知道叶公子你……” 面对人前又是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张明德,叶寒笑道:“事出紧急,老爷子先过去吧,晚辈稍后就到。” 张明德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跟着仆人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见张明德走远,叶寒顿时陷入沉思。王碧水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而且谁会在祭典即将举行的这个节骨眼上去杀她? “叶寒,你没事吧?”他正想得出神,突然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你怎么出来了?”幸好四周无人,叶寒叹气,不然白川的这种举动肯定又要引来侧目。 白川绕到他身前笑道:“我听到吵闹声,然后……听说王碧水死了?”话刚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嗯。”叶寒点头,“我也听到了,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等等!”白川突然抚着他的唇角冷声道,“这个伤口谁搞的?” 啊,刚才的那个伤!叶寒暗叫不好,这事要被白川知道了,指不定他要一剑削了张明德。 他赶紧对他解释道:“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别对我撒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慌。”白川低头舔掉他唇上的血,又趁机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好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叶寒轻轻推开他无奈道,“这件事我过会儿和你解释,现在我们先去和云烟墨儿会合,一起去王碧水家看看情况。” “嗯,”白川拉住叶寒的手,“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跟我来。” 第36章 王碧水的家,此时早已被江州的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衙役已经开始在屋内收拾王碧水的尸首,而王碧水的娘好像一直都坐在屋前的院子里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好日子,你却突然惨遭毒手!到底是谁害的你,娘亲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 哭声震天,连最外层的叶寒他们都能将她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其间也夹杂了人们的劝慰声,叹息声,议论声。 “大娘您就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诶,你说,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这么没了,世事可真是无常啊……” “听说是被人杀的?可是这么一来,祭典怎么进行啊?” “就是就是!!这下子事情真不妙了哇!” “先别急,县令和张老爷子现在正在里屋商量呢!总会有办法的!”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声音纠缠在一起,四周的空气因此都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与少爷会合后的云烟依然处在茫然之中,“王姑娘死掉了?她怎么会死掉呢?这……这……” “好了,你给我闭嘴。你都念叨一路了,有完没完?”墨鲫猛地撞了他一下,撇嘴道,“这死了就是死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不是,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这完全没有道理啊……”云烟皱着脸,摸了摸后脑勺。 “少爷……”他无奈的向叶寒求助。 叶寒此时也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模样,他低头道:“再怎么突然,我们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我现在比较担心秦洛那边,要是他也得知王碧水已死的消息,不知道他和他的朋友会不会就这么赶过来……” “唔,那我们见面的时间岂不是要提前了?”墨鲫皱眉问道。 “也许吧,”叶寒点头,“王碧水的事想必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只要秦洛那位朋友不刻意向他隐瞒此事,他大概已经心急如焚的朝这里赶来。”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枉死的人偏偏是他们最想解救的王碧水,不得不说杀人凶手用心险恶。 “可是他那个叫千羽的朋友那么喜欢他,应该会死命瞒着他,不让他插手这个女人的事才对。”墨鲫思忖着回答他道。 “说不定是反过来,他朋友特地让他知道王碧水已死的事,好让他对王碧水死心呢?”叶寒反问他。 “这……秦洛那个笨蛋不都已经喜欢上他了吗?还有什么好死不死心的?”墨鲫不懂。 “喜欢这种感情不说出来,可是会增加彼此的不安的。”叶寒摸了摸墨鲫的头,“不过现在还没有看到秦洛的身影,我们这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抬脚朝人群中走去:“先去看看王碧水的情况到底如何……” “等等。“白川突然拉住他。 “怎么了?”叶寒狐疑的回头看他。 白川摇头道:“你平时的聪明劲跑哪里去了,你以为以你这单薄的身板挤得进那层层叠叠的人墙?” 他走到他身边笑道:“帮忙开路的人马上就到了,到时再进去瞧个究竟也不迟。” 叶寒一愣之下抽了抽嘴角:“你是指安宇?……你还真够损的。” “嗯,我应该做的。”白川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 “……” 这谈话间,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黑压压的一拨人簇拥着安宇而来。 “果然是王爷,这排场……”云烟小声的对身边人叨咕。 而身边人墨鲫显然非常不能认同他的观点:“人家家里刚刚死了闺女,他就迫不及待的带人来办葬礼,这人有病吧!” “……” 云烟决定不去向他解释那些穿黑衣的人其实不是送葬队,而是安王爷的贴身侍卫。 不过他确实也觉得——不顾别人正在伤心头上,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带着人过来的王爷——挺过分的。 不多时,安宇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而其他的百姓都被黑衣侍卫们吓得四散开去。 “叶寒,你杵在门口做什么?”安宇只看着他笑道,“何不随我进去看看,你也应该很想知道杀了王碧水的凶手是谁吧?” “安王爷这话说的,难道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叶寒挑眉。 “进去就知道了……”安宇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径自走进了小院。 叶寒和白川同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带着云烟墨鲫跟了进去。 可谁知他们刚进到小院里,院中王碧水的娘就红着一双眼,像要杀人一般朝他们扑过来。 “就是你杀的碧水是不是!?我知道,一定是你杀的!是你用妖法害死了我的女儿对不对?!看我不杀了你!”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时,妇人已然抓住了白川的衣襟,凶狠的推搡踢打着他。 “这位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先冷静下来!” 叶寒下意识的挡在白川身前,一旁的云烟墨鲫也赶忙上前将妇人从白川身上拉开。 “你没事吧?”叶寒转头看他,发现他脖子上多了几道抓痕,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白川摇头回了句“没事”,然后定睛去看那位兀自发疯的妇人。 “你问他有没有事?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家碧水有没有事,嗯?”妇人指着叶寒大吼道,“当初我就不该引狼入室,让你们去见碧水!早知道会这样,我……我就……” 妇人神色激动的跪地哽咽起来。 叶寒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这杀王碧水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白川了?这真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夫人,可是有什么误会?”叶寒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道,“我们上次的确是来拜访过令爱,可是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令爱,更不要说杀了她。” “怎么不会?”妇人推开云烟冷笑道,“他上次能从我面前凭空消失,这次怎么就不能悄无声息的杀掉我女儿?” “你们是一伙的,你当然替他说话!” “你这人说话怎么不讲道理!”墨鲫扶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云烟,对她愤愤道,“白川他和你女儿有冤有仇吗?他为什么要杀你女儿?” “你去问他啊!说不定是上次见面时与我女儿发生了争执,他怀恨在心,所以伺机对她痛下杀手!” 叶寒被她的强词夺理弄得无话可说,而白川更是懒得去争辩理会。 他们双双盯着坐在地上的妇人,看她还要怎么去演这出闹剧。 妇人见无人应答她,立马转身面向门口哀嚎道:“大伙看看,杀我女儿的凶手就在这里!大伙都知道我女儿马上要嫁给龙王,城里的人根本没有理由去害她……只有这个会妖法的外乡人,才会狠心杀了我女儿!” “你到底当着她的面做过什么,让她知道了你会法术?”叶寒小声对他埋怨道。 白川摸了摸鼻头回道:“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了她王碧水也许会有危险。” “然后?” “……从她面前消失了。” “!!!” 门外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 “什么,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了?” “哪呢哪呢,是他们站着中的哪一个?” “杀人偿命啊,敢杀龙王的新娘,把他的头砍下来!” “现在再砍头有个屁用?新娘没了,祭典还不得泡汤!” “新娘又不是非王姑娘不可,赶紧再找一个呗!” “那嫁你闺女?” “凭什么是我闺女,怎么不嫁你的?再说,这新娘可是张老爷子选定的才行,你当随随便便拉个女娃娃就行的么?” 人们你推我挤的看着热闹,王碧水冰冷的尸体还沉睡在屋里。 “大伙静一静,静一静!” 林中宝这时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张明德、安宇,还有何馗。 “县太爷,这下祭典该怎么办,您给我们大伙一个说法啊!” “对啊对啊~!”人们又开始喧闹起哄。 林中宝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腆着肚子清了清嗓子道:“王姑娘昨夜被人用匕首刺中心脏而亡,凶手目前还……还没有眉目,这件案子我们会继续……” “杀了我女儿的明明就是他!”王碧水的娘又哭喊起来。 “这……”林中宝为难的看了看白川,走到她面前扶起她安慰道:“唉,夫人您节哀吧……等江州熬过这阵子,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好好补偿你。” 妇人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听到对方说“好好补偿”后,无言的回到了屋里。 张明德此时上前一步朗声道:“请各位乡亲们不要担心,这几日我便会挑出新的新娘,待她斋戒十五日之后,祭典按计划举行。” 说完他不怀好意的瞟了叶寒一眼。 叶寒只是笑了笑没去在意,倒是白川立刻把他护到自己身后,然后朝张明德投去冰冷的视线。 “杀了王姑娘的真的不是这些外乡人吗?以防万一,把他们赶出江州吧!” 有好事者开始不满的嚷嚷。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安抚好妇人的林中宝擦着汗站起身来。 “这几位都是王爷请来帮助我们的贵客,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这点请大家放心。” “嗯,这点在下也能保证。”张明德从旁点头,“我与叶公子交谈后,十分钦慕他正直善良的品格,我相信他的朋友也和他一样,绝对不会做出杀人这种勾当。” 十分钦慕?真是大言不惭!正当叶寒对张明德厚颜无耻“刮目相看”时,挡在他面前的白川突然回头小声对他说道:“我是没杀王碧水,但我现在很想杀一个人。” “……”叶寒低头干咳了两声,没有接话。 也罢,让张明德倒他的大霉去吧…… 围在院外的人们听完林县令和张明德的一番话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心闭上嘴,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 ——至于杀害王碧水的凶手到底是谁?那是县令应该头疼的问题。老百姓们只会把它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装点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 四周恢复了平静,安宇突然悠哉悠哉的踱步到白川面前笑道:“白公子。” “有事?”白川现在的心情可谓恶劣。 “有啊……”安宇继续微笑,“我看你是叶寒朋友的份上才包庇你……” “等等,安宇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寒皱眉打断他,“白川做了什么需要你来包庇?” “呵,做了什么?”他拿手在半空中划着,“王碧水死前在地上写了一个‘川’字,我不管你是真的杀了人还是被人栽赃陷害,只要我把这个证据向江州的百姓说出来,这个杀人的黑锅你就背定了!” “所以叶寒你看,我这不就是在包庇他么?”安宇旁若无人的挑衅道。 “安宇你这算什么?你明知白川他没有杀人,你想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吗?”叶寒气得发抖,他第一次觉得安宇的脸看上去这么的令人作呕。 “王碧水的尸体呢?我要去看看!”他作势要冲进屋内。 “诶,没用的。”安宇拦住他笑道,“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尸体也早被衙役们从后门抬走。叶寒,你怎么还不明白?重要的不是我手上有没有杀人罪证,而是百姓们会不会相信他杀了人。”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把那个血字的事情说出来,大家都会相信人是白川杀的,然后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命吗?” “难道不是吗?”安宇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安宇,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江州之事仅凭你一人绝对无法解决。你可别忘了,粮仓的犯人是白川抓到的!” “但他放了不是么……说不定这犯人本就和他串通一气,他不过是想演一出戏,装神弄鬼来骗取本王的信任呢?” 叶寒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和人讲话,一个两个都是满口胡言,不知所云。 “骗取你的信任?”一直缄默的白川突然冷笑起来,“你区区一个卑微的凡人,有什么值得我好骗的?和你说话都是在贬低我的身份。” 安宇的脸上立刻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四周已经没什么民众,但好歹林中宝、张明德、何馗和一众侍卫还在边上站着,白川的一番话——毫无疑问,令他威严扫地。 “你倒是不怕死?”安宇努力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 白川静静回道:“不是不怕死,是不怕你。就凭你,根本动不了我分毫。” “那如果是江州百姓们的怒火呢?是不是可以把你烧的连骨头都不剩?你知道民心这种东西……总是很好煽动的。” 安宇突然拍手道:“对了,你不是还会法术么?那这江州的异象也一并赖在你身上……” 叶寒实在忍受不了的上前朝他怒道:“够了安宇!你忘了你原本来江州的目的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白川?” ——如果到时江州百姓们真将白川当做众矢之的,情况一旦失控也是个大麻烦。 他绝不希望这种局面的出现。 “我为什么要针对他?这个问题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安宇低声讥笑道,“我说过,他最好不让要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颇为愉快的看着白川:“白公子,要怪只能怪你在本王面前太过嚣张。我不管你是大罗神仙也好,地府阎王也好,惹到我就没好果子吃。不过……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在我面前下跪求饶,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一般人也许会被安宇这些话唬到,但很可惜——白川不是一般人,叶寒也不是。 叶寒好笑道:“好一个假公济私!” “我是假公济私,但谁会来指责我?” 的确,除了他们三人,此地没有人敢出声、敢动弹。 林张何三人仿佛已成了木头,看不到也听不到;而云烟墨鲫这边,则是单纯聚精会神的在看戏——因为再怎么说,他俩也不担心安宇能杀得了身为龙王的白川。 “算了叶寒,没必要和这种人动气。”白川笑着搂过他对安宇淡然道,“安王爷,你要想包庇我或是威胁我都没关系,我奉陪到底。只是现在,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先走一步。” “慢着!”安宇眼神凶狠的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大声道,“你不肯向我低头也没关系,张明德!” “啊,小人在。”张明德赶紧站出来应答。 “祭典的祭品再加一个可好?” “加一个?”张明德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王爷的意思是……” “不错,祭典当天还劳烦白公子护送新娘去往龙宫。”安宇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明德,“这点你可以做到吧?” “是,小人明白了。”张明德拱手低头之时,脑海中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让他嘴角勾起奸笑。 “这个想法倒是蛮有趣的。”白川突然兴致盎然的朝他眯起双眼,“王爷想将我投江?” “不不,怎么能说是投江?”安宇故意摆手夸赞他道,“白公子身为得道高人,想必在江中也能游刃有余。” 这点倒真被他说对了,白川进到江里还不跟回到自己家一样容易?叶寒忍不住翻白眼。 他现在觉得安宇有点可怜了。贵为王爷的安宇,本来是咽不下白川给他的那口恶气,想借王碧水的事趁机报复白川,可这个报复的方式……应该说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了么? ——看来祭典那天,他们是注定要去江里看个究竟了。 白川此时心里的想法与叶寒差不了多少,他唇角不住的往上翘着。 “多谢王爷夸奖,在下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安宇轻蔑的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的人,本王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而且……” 他突然凑到白川耳边低声说道:“只要你死,叶寒就是我的……” 怎么会是你的?白川只笑他不自量力——叶寒不属于任何人,他只是他自己罢了。 安宇忽而又转头盯着叶寒:“叶寒,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的朋友惹我不高兴,到时要是他险遭不测,你可不要怪我。” 叶寒摇摇头对他道:“只要你不拿江州开刀,请便。” “江州?”安宇仿佛才想起它似的点头叹道,“是啊,我也希望江州太平,不然我怎么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抓捕白公子呢?只是如此一来,祭典一事还请白公子不要推脱。”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说到做到。”叶寒虽在回答安宇的话,但眼却若有所思的来回扫视起林张何三人。 他忽而笑道:“到时只怕我也要下去一趟,而这龙王新娘……不如就由我来当好了。” ——嗯,不用牺牲无辜女子,还能不动声色的调查炼妖壶,虽说穿女装有点……但无论如何,叶寒都为自己能想到这么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而高兴。 “胡闹!这是可以随便闹着玩的事吗!”安宇暴怒的喝住他,“叶寒,你为了这个方士,难道连命都可以搭上?!” 没有要搭上命啊……叶寒无语的望着他。 与此同时,云烟和墨鲫突然很煞风景的咳嗽起来。 ——天哪,新娘??少爷已经做好觉悟要嫁给白公子了吗??老爷夫人要是知道少爷非但没娶还把自己给嫁了出去,要怎么办??!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叶寒不会这么露骨的向白川表白的,一定是我听错了! 两位少年没有体会到叶寒的用心良苦,兀自天人交战中。 唯有白川一人笑得最欢最欠揍,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和叶寒飞到没人的地方,抱住他亲个够。 “那到时我们俩直接拜堂成亲得了。”他很自然的吻了一下叶寒的耳垂,轻声笑道。 叶寒同样很自然的——回了他一记肘击,开玩笑道:“不成,你得入赘到我们叶家。” 一旁的安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身体几乎都要冒出火来。而这时,张明德还不知死活的往火里交上了一瓢油。 只听他道:“小人也觉得叶公子这个方法可行,江州只怕没有哪位姑娘有叶公子美貌。叶公子既然愿为江州牺牲到如此地步,小的这就回去算上一卦……” 还真以为有龙王?叶寒,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害你!张明德暗自冷笑。 ——吃不到嘴的东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不用算了!”白川皱眉打断他,“这个新娘,龙王一定会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叶寒:“……” 不行了!! 墨鲫和云烟觉得此时的白川实在太过“耀眼”,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名为“得瑟”的光芒之中,让人无法直视。 “够了!!连你都想气死本王不成?”安宇恨恨的瞪着张明德,“这件事容后再议,回府!” 说罢,他拂袖朝门外大步流星的走去,林中宝张明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紧随其后,黑衣侍卫们也鱼贯而出。 一直不起眼的何馗落在最后,他回头对叶寒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叶公子,张明德这人有点手段,你要小心。” 叶寒朝他点点头,目送他转身走远。 第37章 院内只剩下他们四人,为防王碧水的娘重新出来纠缠,众人很默契的悄悄离开了这座小院。 出了大门,向东又走了二十来步,云烟才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小声问道: “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们要去抓凶手替白公子洗清嫌疑吗?” “安宇连王碧水的尸首都不让我们碰,没有一丝线索,抓凶手谈何容易?”叶寒早已收起笑脸,面色凝重。 “当务之急,是找到秦洛。关于王碧水和祭典的事,我有话想问他。” “这个简单。”墨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闻得出来,而且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说了——秦洛一直在这附近。” “那他怎么不去看看王姑娘家的情况?”云烟诧异。 墨鲫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怕暴露他那位朋友的行踪吧。” “他那位朋友也来了?”叶寒脸色和缓下来,“正好,索性今天就见上一面,把该说的事情说个清楚。” “等一下!”白川对众人比个一个“嘘”的手势。 “有人跟着我们。” 叶寒立马警觉起来,他低声问道:“是谁?” “这个么……”白川眸中精光一闪,猛然勾起中指朝身后轻弹了几下。 霎时间,仿佛树枝折断的声音,“噼噼啪啪”从各个角落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叶寒惊疑不定的转头去看向白川。 白川对他笑道:“安宇想探查我们行踪的一点雕虫小技罢了。放心,他那些侍卫只是暂时无法动弹,出不了人命的。” “嗯。”叶寒这才放心的点头答道,“避人耳目自然最好不过,我只是没想到安宇会对我们来这一手。” “这人真卑鄙!”墨鲫适时的骂了一声。 “堂堂王爷,竟然还会使出跟踪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够恶心的,你说对不对?”他一把揪住云烟的衣襟,好像在征询他意见般的质问。 “……”云烟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说话也有罪? 白川接住墨鲫话头莞尔道:“他是卑鄙没错,只可惜遇上我们,再高明的手段也派不上用场。” “这点我同意!”墨鲫放开云烟低声笑起来,“看他刚才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可以威胁到谁?是你,亦或是叶寒?” 根本谁都威胁不到吧……云烟整着自己的衣服想道。 叶寒拍着墨鲫的头微笑道:“我们自然不会怕他,但他既然已经对我们的行动产生怀疑,我们也要多加小心为妙。” “我们这边还有秦洛这条线,要是这条线索被安宇知道了去,我怕他会对秦洛的朋友不利。” “的确。” 白川轻点了一下头,故意自嘲道:“到时他说不定还要把叛乱一事也怪在我头上,好让我多死几回,免得我这妖物死不透。” 叶寒闻言突然面色一冷,眼中隐隐泛起金光。 “他不是说要煽动民心来杀掉你么?我当真小看了他这个做王爷的愚蠢心性!世人还夸他才华洋溢、博闻强识?不过和张明德一般,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衣冠禽兽罢了!” ……云烟和墨鲫瞬间都呆住了,他们第一次见叶寒发这么大火;叶寒身上无形的杀意就像严冬刺骨的寒风,让他们的脊骨无故窜上一股凉气。 “罢了罢了,我开个玩笑而已,都说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动怒了。”白川赶紧上前扶住他,低声在他耳边劝慰道。 “……嗯,我知道了。”叶寒听到对方的声音,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杀意霎时荡然无存。 “那就好,”他笑着朝墨鲫使了个眼色,“墨鲫带路,我们先找到秦洛再说。” 墨鲫乖乖领命和云烟跑到了他俩前头。 之后,众人跟随墨鲫来到王碧水家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结果,他们一直在里面打转。 “你真的找得到吗?”云烟无奈的对墨鲫问道。 “废话!秦洛肯定就在这个地方!”墨鲫十分确定的白了他一眼,“再好好找找!” 于是四人继续埋头苦干,在墙壁与墙壁之间摸索寻找。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细如蚊蝇的声响。 “那个,叶公子……?” “啊,我就说他在这里吧!” 还是墨鲫反应最快。趁其他人还在发愣之际,他早已一个箭步冲到巷道尽头,将秦洛从墙角处提溜出来,但这个动作才进行到一半,他就发现自己无法继续下去了。因为—— 秦洛背后有一个人高马大,脸黑的跟锅底一般的男子正紧紧搂着秦洛,同时面无表情的狠瞪着他。 “……”墨鲫只好讪讪的收回手。 这人就是秦洛口中的“千羽”了吧,可这人和秦洛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无论从外貌上还是气质上。 “啊,这个,墨公子……”见墨鲫默默不语,秦洛手忙脚乱的开口向他道歉。 “抱歉,吓着你了吧?这位是我的朋友,陆千羽。”他指了指他身旁的男子。 “你好。”男子还算有礼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墨鲫漫不经心的敷衍着,突然发现秦洛的眼眶有些红……应该是哭过了。 这时叶寒他们总算也走了过来。 “秦洛,我们又见面了。”叶寒在秦洛面前站定,轻声对他道。 秦洛此时也没了先前那股迷糊劲,他黯然点头道,“是啊,原本与叶公子约好明日见面,没想到竟会因为碧水遭遇不测而使这次见面提前。明明说好要去救她的,她却还是死了……” 他身后的男子见他伤心,心疼的拍了拍他肩膀道:“生死有命,想开点,你还有我。” 秦洛无声的点点头。 “请问这位是……”叶寒故意用疑惑的神情打量着男子。 “啊,忘了介绍……”秦洛收拾起感伤的情绪,勉强振作起来。 于是,陆千羽与叶寒一行四人之间一番寒暄介绍下来,气氛总算没有了刚开始的沉重。 “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江边吧,在这里站着说话实在不方便。” 叶寒如此提议后——想了想——没有将安宇派人跟踪他们的事情告诉秦洛和陆千羽。 他现在对安宇已经没有丝毫信任感可言,自然也不希望无辜的人和他有任何牵扯。 众人接受叶寒的提议后,不多时已围坐在江边茶水摊的一张方桌前;白川还在四周悄悄的布了结界,以防有人接近或看见。 陆千羽首先开门见山道:“我原本使听洛……秦洛说你们知道县令的秘密,才答应这次见面的。不过你们今天也看到了——碧水被人杀了。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他听闻王碧水死掉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一直痛恨着这个曾让秦洛痴心不已的女人;可是当他看到秦洛瞬间通红的眼眶,听到他带着哭腔着说“只剩我们两个了”时,他的这种高兴瞬间变为揪心。 毕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突然不在了……秦洛一直阻止自己去做危险的事,也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永远的丢下他吧? 陆千羽现在有点能体会当初秦洛的心情了——不要去杀什么县令,也不要去管什么江州,就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动摇了、退缩了,他不想再做如同扮家家酒一般的将军了,他…… “怎么会没有意义?我们这边可是有很多话想问你。”白川的回答打断了陆千羽的思绪。 “比如说?”陆千羽单手支着下巴反问。 “比如你是此次叛乱的主谋,比如你叛乱的目的实则是要杀掉县令。” “那又怎样?”陆千羽很大方的承认道,“这些事是秦洛告诉你们的吧?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出事才找你们帮忙,但现在谈论这些有什么用?碧水都死了……” “王碧水姑娘的死,说不定就和你叛乱背后的某个人有关……如果你觉得这样还算没用的话,我们的对话也就的确没必要进行了。”叶寒轻声说道。 “诶?”秦洛听到他的话,吃惊的抬起头。 陆千羽则眯起双眼对他语气不善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碧水?” “当然不是。”叶寒摇头解释道,“王碧水的生死事关祭典的成败,江州城内的百姓——没有人会希望她死去。因此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外乡人……”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继续道:“才有可能去杀她。” “可这跟恩公……” “原来你叫那个人恩公?” “因为那个人救过我一命……” 陆千羽朝秦洛抱歉的笑着:“我不该瞒你这件事。一年前我进山时不小心被野兽袭击,是恩公救下了我。不久后江州有异,就是他告诉我要集结兄弟杀掉县令,恩公是位云游的道长,所以我对他的话一直深信不疑,不过现在……” ——已经不再相信。 “云游的道长?这话听上去倒有些耳熟。”叶寒看了百川一眼。 “怀疑你的恩公与王碧水的死有关联,并不是无凭无据。不过这还有些说来话长,秦洛,墨儿和你说过有人假扮你来打伤我的事了吧?” “啊……嗯!”秦洛用力的点点头,“因为我而让叶公子受伤,实在……” “没事没事,我不是要指责你。”叶寒赶紧安抚他。 “洛,有人假扮你?这是怎么回事?”陆千羽被他们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来陆公子还不知道?” 看到陆千羽点头后,叶寒索性将那一次在粮仓发生的事,还有炼妖壶的事,早前他们在扬州遭袭的事,一并讲给了他和秦洛听。 “你的意思是恩公和在扬州袭击你们的是一个人?他的目的是利用我还有这位白公子,去拿那个什么炼妖壶?……这,这会不会太荒谬了?” “不荒谬。”叶寒一番话说下来口干舌燥,他接过白川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先说假扮秦洛的事。我们和秦洛只见过两次面,知道我们之间有联系的只有现在在座的这几人。但是陆公子,你可将你和秦洛的事向你的恩公说起过?” “这……”陆千羽愣了半响,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好,假设你的恩公他利用你手上关于秦洛的情报,装成秦洛的样子来接近我们伺机下手,这么想不过分吧? “但他难道是为了对付你们才特地救的我?这根本说不通,他那时怎么会知道你后来和秦洛会有联系?”陆千羽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当然不会知道。”叶寒摇头。 “他那时救你,应该只是想借你之手对付县令。而他后来恰巧发现你的朋友和我们有来往,于是瞅准空子,导演了粮仓那场戏。”他推测道。 “也就是说恩公他一直暗中监视你们?那他和这位白公子到底有什么过节?”陆千羽不由打量着叶寒身旁剑眉星眼、器宇不凡的英俊男子。 “也不全是过节。”叶寒摸了摸鼻头叹气道,“一方面大概是和我们这位白大公子有旧仇未了,但另一方面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拿到炼妖壶。我甚至都怀疑他让你杀县令,是不是因为县令那藏了什么关于炼妖壶的秘密……” “对了,何馗何师爷你们认识吗?”他朝秦洛陆千羽问道。 两人点了点头。 “我们住在林府,因此和何师爷打过几次照面。有一次他偷偷告诉过我们,林县令在江州发生洪水的前一天举止异常,让我们多加留意。” “那县令果然有鬼?”陆千羽皱起眉头。 “不,目前还不能肯定。但是……”叶寒狡黠的笑道,“你不觉得何师爷的说辞和你恩公的说辞异常吻合吗?” 陆千羽立即反驳:“那也有可能是林县令真有不可告人的一面,所以两人才都这么说!” “那你这么些日子以来,可发现林中宝有任何异动?你的恩公是不是已经对你们的叛乱不再上心了?” 陆千羽一时语塞:“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我猜的。”叶寒耸耸肩膀回答他道,“我听李将军说你们的叛乱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时就在想,你的恩公说不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杀掉林中宝……他只是让你们这样身在暗处的存在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一种无形的威胁。好逼他将秘密说出来。” “这么说,江州的叛军的确没怎么活动过的样子……”云烟小声的插嘴道。 “而且以后也没机会活动了。”白川冷冷开口。 “在引我们来江州之前,他利用你们威胁林中宝说出秘密;而在我们到来之后,因为料到我们会彻查江州一切可疑事物,所以他会舍弃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变得毫无用处的你们。” “叛军,已成一着废棋。” “你说什么!!”明明知道对方说的句句在理,可陆千羽就是无法自制的暴怒起来。 再怎么说……再怎么说……他曾经都为此付出努力、不顾一切过,可是竟然毫无用处?! 他以前曾笑秦洛活在谎言里,可原来他自己也沉浸在别人编织的美梦中,做着可悲的将军梦。 “我……!”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向木桌。 秦洛赶紧抓住他的手,却一句劝阻的话也没有说。 他无法切身体会到千羽是抱着怎样的决心一直努力到今天,所以他宁愿选择沉默——他怕自己会说出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伤害到他。 叶寒平静的望着陆千羽说道:“白川说的是比较过分,但我们和秦洛原本商量好的计划就是阻止你继续陷进去。我们说的话不一定是都对的,但叛乱——毫无疑问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那你们想我怎么做?”陆千羽回握住秦洛的手,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叶寒眨眨眼回答他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解散叛军,不要再和叛乱扯上半点关系,嗯……然后和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那个恩公还有安王爷那边由我们来应付。” “这……”陆千羽有些发愣,他面前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帮忙,请不要介意,尽管开口。”秦洛过意不去的对他回道。 一直没开口的墨鲫这时趁机朝他努努嘴笑道:“你们就安心过日子吧!本来那个人还有江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因白川而起,交给他解决就对了!” 白川难得同意他话般的点了点头道:“本不该将你们牵扯进来。按叶寒的想法,叛乱这条线到这里就断掉,接下来的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叶寒狐疑的看了白川一眼,对方只笑不语。 的确,本来可以从陆千羽口中套出一些关于那个人的线索,但他实在不想再去打扰他们两人本该幸福安宁的生活。 “可是……”陆千羽还是觉得不妥。 但叶寒丝毫不给他回旋的余地,他态度坚决的回道:“没有可是。说难听一点,就算你想帮忙也只能给我们帮倒忙,并且还会连累秦洛;你的那位恩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角色,我奉劝你不要再去招惹他。” 于是,陆千羽无可奈何的默许了他们的这种做法。 说是自私也好,胆小也罢,他都不能辜负对方的一片苦心。他已经决定为了秦洛不再深陷泥潭之中,他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和秦洛一起好好活着。 陆千羽想好了出路: 他手下的叛军原有八百人,但因一直没有行动且有朝廷军队驻扎在此,如今只剩下两百人,而这两百人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和他们说清楚情况的话,应该不难解散。 而恩公那边,他们联络本就很少,这一次就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多谢各位援救江州,如此大恩,陆某定没齿难忘!”他由衷感激道。 “啊啊。”墨鲫摇头,“你和秦洛一样是榆木脑袋啊,都说了是白川的错,应该他和你们道歉才对!” “说的也是。”叶寒笑着凑了个热闹。 而白川则侧头闭眼,假装没有听见——他堂堂龙王,可是不会随便道歉的。要道歉的话,等到他抓住那个幕后主使,让那个幕后主使给他们磕头一百遍吧…… 秦洛看白川的样子以为他生了气,他赶紧摆手道:“怎么能让白公子向我们道歉?我们才是,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不过……” 他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这就对了!你们的问题解决了,该多笑笑才是!”墨鲫搂过他的肩膀偷偷对他笑道,“这次可得把你的男人看紧了,别再让他跑咯!” “咳咳咳咳!!”秦洛满脸通红的咳嗽起来。 “洛,你没事吧?”陆千羽一把将他从墨鲫手中抢回来皱眉道,“这位小公子,秦洛他性子害羞……” “我知道我知道!”墨鲫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断他道,“他只对你不会害羞对吧?以后你们小夫夫成亲,记得和我们说一声,我们来讨杯喜酒喝!” “……” 墨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一向自诩沉稳的陆千羽都老脸一红——虽然面上太黑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请不要在意墨儿的话。”叶寒出声解围道,“请二位放心,到时二位成亲,我们除了喝喜酒,一定还会帮忙张罗喜堂的。” 哪里放心了!!而且少爷你这话说的不对劲啊!!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两个人更加害羞,就差没把头埋在桌子底下了吗!!云烟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墨鲫则对叶寒竖起大拇指,比着口型说了三个字——说得好! 陆千羽抹了一把脸,从双重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对叶寒道:“既然叶公子都知道了,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 “陆公子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叶寒朝他俩笑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刚刚只是看气氛沉闷开个玩笑。” “再说,幸福是自己的事情,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 “多谢叶公子这番话。”秦洛代陆千羽点头致谢。 “嗯,没事。”叶寒看了看天色沉吟道,“时间也不早了……再说最后一件事,我们今天就散了吧。” “是指……碧水的事吧。”秦洛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 “抱歉,给你们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重新说起这件事。” 他敛容说道:“凶手在王碧水的尸首旁写了一个‘川’字来嫁祸白川,那么这件事绝对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那白公子不会有事吧?”秦洛担心的问道。 “说有事那确实还是有点事。”叶寒捏了捏眉头叹气道,“白川不会被当成犯人抓起来,但我们俩都会被当成祭品投到江里。” “怎……怎么会?”秦洛吃惊的捂住嘴,“那叶公子你们要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然我也不会一口答应下来。和你们说起这件事,就是怕你们到时看到我们太过吃惊,做出傻事来。” “嗯,而且龙王新娘就是叶寒本人哦,你们到时别看的下巴掉下来。”墨鲫坏笑着补充道。 “墨儿……”叶寒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墨鲫,墨鲫立即吐吐舌头向他道歉。 “新娘……?”秦洛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叶公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嗯,有白川在就不会有问题。”他笑着戳了戳白川的胳膊,白川摸着他的发梢微微点头。 “我想了想,如果不能阻止祭典,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来当祭品,免得到时要牺牲别的女子。” “那祭典我们一定会去,出什么情况你们也能有个帮手。”陆千羽对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 “叶公子,这件事还请你不要拒绝。因为……我也有点想看叶公子你穿嫁衣的样子。”秦洛对他微笑。 叶寒:“……” ——迷糊的人“可怕”起来真是毫不含糊。 他只好点头答道:“那你们到时自己小心。” “嗯,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叶公子凡事保重。” “各位保重。” 陆千羽与秦洛同时起身,向他们鞠躬告辞。 第38章 “洛,我们回家,你也穿一回嫁衣给我看好不好?” “……千羽,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两人的声音随他们身影的远去越来越小。 叶寒一行也走出了茶水摊。 “他们会幸福的吧。”叶寒眯起双眼,看着他们相偎相依的背影感叹。 “肯定!我们这回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墨鲫正笑眯眯间,突然身形一顿,抬头看向天边。 “怎么了?”云烟好奇的问他。 他却没有搭理云烟,只是神色激动的转头对白川道:“快解开封印!” 白川挑眉:“理由。” “我二哥来了!他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墨鲫已迫不及待的长啸一声化出原形,朝天际扶摇而去。 他漆黑的蛟身如同宣纸上肆意挥洒的毫末,在云霞间游蹿翻腾;而不多时,另一条黑蛟也在云中显露出纤长的身姿,与他亲昵的追逐嬉闹起来。 电闪——雷鸣——风啸。 江面上的天空霎时被翻墨般的乌云笼罩,江水在疾风中狂暴的撞击叫嚣,茶水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摇摇欲倒,而远处竟然还传来如仙乐一般的婉转曲调。 云烟看着眼前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景象,整个人眨巴眨巴眼——傻掉了。 而白川一面将叶寒护在身后,一面朝江面危险的笑道: “兄弟叙旧真叫人感动……但胆敢在我的地盘放肆,当我这个龙王是死的么?” 他说话间抬手当空一划,黑云立刻如同被利刃劈开一般,迅速朝两边散去;而江面仿佛因他的话语冻结一般,失去了涌动。 阳光重新照在已慢慢恢复平静的这方土地上,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幻梦。 “白川,你这个没一点人情味的家伙!”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墨鲫,正气呼呼的朝这边跑来;而叶寒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一黑一红两道身影。 “不是我没人情味,而是你少根筋。” 白川不屑的看着他斥责道:“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胡来。你知不知道要是这场景被江州的百姓们看了去,他们会怎么想?” “大概会被吓死吧……”云烟从旁作答。 墨鲫嘟着嘴心虚的反驳:“我……我只是许久没见到二哥,一时太兴奋而已,不用说的这么过分吧!” “抱歉,我连带我的弟弟的份,向白龙王赔罪。”温润如玉的好嗓音突然从墨鲫背后响起。 “哇!二哥你吓到我了!”墨鲫立马转身蹭到声音主人的胸前,朝他撒娇道,“二哥没必要和白川这座万年冰山道歉,谁稀罕看他那张臭脸!” 而白川此时的确是皱着眉头摆出一张臭脸——他的视线越过墨家兄弟,停在了那一抹鲜亮的红色上。“凤凰,你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 “哎呀呀。”红衣男子上前捂嘴笑道,“白川你这人说话真是薄情,我们好歹有点交情,你不至于看我这么不顺眼吧?” “哼!”当初拔过他一片龙鳞的人,他怎么会看得顺眼! 由于红色在一片淡色调的背景中实在是太过抢眼,云烟不由多看了这个正在和白川说话的男子两眼。 结果——他张大嘴巴,久久没能合上。 那是一张胜过世间大多女子的妖艳脸庞: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好似有一弯春水般的勾人心魄;细如初春柳尖的眉黛间,一舒一展中便有了说不清的万千风情,还有那如同点朱过的樱唇,珠贝般的皓齿…… 男子的容貌比他身上那件红衣还要明艳百倍,他就像一株妖冶又出尘的红莲,在水上摇曳多姿。 “喂喂,你在犯什么傻?眼神还色咪咪的!”见到云烟一脸呆滞的望着凤凰,墨鲫气不打一处来的朝他喊道。 “啊,我……我没有……”云烟见他发飙,赶紧支支吾吾的躲到叶寒身后低下头去。 而被称作“凤凰”的红衣男子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手搭在墨鲫二哥肩上嘻嘻笑道:“可不要对我动心哦,我已经名草有主了……” 说完,还怕众人不相信一般,在墨鲫二哥的脸上“吧唧”一吻。 叶寒、白川、云烟:“……” “你果然还是这么恶心。”白川满脸厌恶的瞟了他一眼。 “过奖过奖。”凤凰不以为意的朝他咧嘴一笑。 “好啦!快给我死开,你这个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死鸟!云烟他才不会对你动心,少自作多情!” 墨鲫骂骂咧咧的从他手中抢过自家二哥,带到叶寒面前笑道:“叶寒,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我的二哥!他叫墨鲤,额……鲤鱼的鲤。二哥,这个是一直在江州照顾我,人特别温柔的叶寒;他身后是他的侍从——笨蛋云烟。” 为什么我的名字前面要加个笨蛋啊! 云烟不满的从他家少爷背后探出身来,朝墨鲫无声的控诉。 “因为你本来就是!”墨鲫正大光明的跑到他面前,大声的回答。 云烟:“……” “看来墨儿在江州交到了不少好朋友。” 墨鲤笑着,落落大方的朝叶寒他们行礼道:“见过龙王,叶公子,云公子。劳烦各位这段时间帮在下照顾墨儿了,在下感激不尽。” “墨公子言重。”叶寒也欠身回了一礼。 叶寒这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墨鲫的这位二哥。 他眼前的这位黑衣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五官轮廓与墨鲫很相像,但细一看就会发现他比墨鲫多了一丝娟秀与稳重,因此别有一番成熟内敛的气质。 “喂,小墨儿你太不够意思了,亏你哥疼你,你怎么不介绍下我?”这时一身红衣的凤凰不满的叫嚣起来。 ——这人不说话时十足的绝世美人,但一开口就成了吵闹不休的麻雀。 墨鲫和云烟站在一块,根本懒得理他。 “不必了。”白川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不希望叶寒认识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我和鲤儿在一起后,性子早就收敛了,你可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破坏我形象啊!” 凤凰说着转头委屈的对墨鲤嚎道:“我的小鲤儿,我只对你一心一意,你说对不对?” 墨鲤眼都不眨一下的将他推到一边轻声道:“让开,你挡着我看墨儿了。” “……”看到墨鲤只含笑望着墨鲫,凤凰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盯过去。 明明两人单独相处时他不知道有多温柔体贴、羞涩诱人,可一看到自家的宝贝弟弟,就毫不犹豫的板起起脸孔把自己冷落在一边…… 他悲愤的回头望着叶寒自报家门道:“这位是……叶公子吧?初次见面,我是因小时候拔过白川一片龙鳞而被他怨恨至今的凤凰,我叫炎烬,灰烬的烬。曾经是白川的青梅竹马,现在是墨鲤的相公……” 相相相……相公!? 云烟再次对墨鲫投去惊疑不定的目光:“你确定你们家的人不都喜欢男人??” 墨鲫:“……” “而且说到你的二哥墨鲤……你们家的名字都起得很有意思啊!你看,你是黑色的鲫鱼,你二哥是黑色的鲤鱼,那你大哥是不是叫黑色的……” 墨鲫:“你给我闭嘴!!” 而对于凤凰大胆不加掩饰的话语,叶寒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他指着白川忍笑问道:“白川小时候被炎公子你拔过龙鳞?” “对啊对啊!”炎烬眨了眨他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感慨般的回答他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记仇!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几千年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现在也不会给。”白川冷哼着对他道,“老凤凰,没想到你现在和蛟族走的如此之近。你这次又是为何来江州?” “我哪知道?” 炎烬摊摊手腻味在墨鲤身旁叹道:“我家这位要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这不,我俩前脚才解决完凤族那边的麻烦,墨鲤他后脚就拉着我过来江州这边。” 这时,墨鲤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对白川道:“不知白大人与我家墨儿的婚约谈的如何了?” 白川:“……” 这墨鲫的二哥总不会是特地跑来江州逼婚的吧?他用同样若有所思的眼神回望墨鲤。 糟了,这件事还没和二哥说! 墨鲫见气氛陡然凝固,赶紧站过来对他二哥说道:“额,二哥,那个……我和白川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婚约什么的,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是这样吗?当时我看你要死要活的要来找他,我以为你非他不嫁。”墨鲤歪着头困惑的看着自家弟弟。 “哎呀呀,小墨儿看不出来你好白川这一口啊……”炎烬火上浇油道。 墨鲫脸上一黑:“你才好他那一口!二哥,真的是误会!白川他喜欢的人就在他旁边站着啊!” 叶寒:“……” 他无言的接受了来自墨鲤和炎烬的目光洗礼。 炎烬赞叹道:“叶公子,你身为凡人,却能和白川一起生活,真是太了不起了!” “炎烬,你老到眼花了吗?这位叶公子已经不是凡人了。”墨鲤轻描淡写的说道。 “啊,抱歉抱歉,最近太累了,眼是挺花的。”炎烬不好意思的揉着眼窝笑起来。 白川不悦的皱起眉头,怎么这话说着说着就说到叶寒身上来了?果然不该让他们看到叶寒,他冷着脸将叶寒往自己怀里带。 叶寒哭笑不得。 未免话题偏得太远,他朝墨鲤问道:“我听闻墨公子和这次的异象还有炼妖壶渊源颇深?” 墨鲤对他轻轻点头道:“是。前些时我与炎烬为凤族耽误了不少时日。此次前来,我便是来取回炼妖壶,顺便与某个人做些了断。” “这么巧?”白川挑眉,“某个人也想和我算算老账。” 墨鲫过来插嘴道:“二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这炼妖什么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墨鲤朝墨鲫苦笑一下,看向白川说道,“不过,这个人白大人您也应该认识。” “哦?” “夔,白大人可有印象?”墨鲤语气平淡的问道。 “没有,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去回忆。”白川坚定的摇头。 那些满手沾满血腥,没有昼夜之分的日子……他已经决定要彻底舍弃。 “白川你没事吧?”叶寒见他脸色陡然变差,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我没事。”白川低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炎烬见状细眉一挑,千百年不笑一回的白川心性倒是变了不少。 墨鲤继续说道:“不想回忆某些往事的心情,我和白大人您是一样的。不过有些恩怨总得了结,何况这次——恩怨它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的确讨厌拖泥带水。”白川点点头,“那这个夔又和你我有何恩怨?” 墨鲤笑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夔可是一千多年前败在您的利刃之下,差点形神俱灭的妖兽。” “是么?死在我剑下的妖怪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一一记得?” “也是。”墨鲤勾起嘴角,笑了笑了。 “当时多亏白大人的斩杀,我才有机会取回炼妖壶,封在这江底……” “等一下……”墨鲫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二哥你说的我有点糊涂了。这炼妖壶是二哥你的东西?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这炼妖壶乃我很久之前机缘巧合所得,也不是些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我当然不想和你提。”墨鲤走到他身边爱怜的摸着他的头,炎烬立马像块牛皮糖一样的贴了过去。 “那还有那个夔,他从二哥你那抢走过炼妖壶吗?” “嗯。”墨鲤点头,“现在想想,我竟然会把炼妖壶这种不祥之物一直带在身边,也真是够傻的。” 炎烬沉默的牵住他的手。 他转身朝白川和叶寒道:“当初夔从我手中骗走炼妖壶,幸有白大人恰巧相助,我才有机会拿回它。可就像我刚刚所说,这东西说是神器,却会为主人招来各种祸端,不要也罢……” “所以墨公子才把它封在此地?”叶寒问道。 “不错,我不希望再有人因它受到伤害。可没想到夔那家伙死里逃生后,竟然还如此冥顽不灵,肖想着得到炼妖壶。” 炎烬听完后立刻不满的对他抱怨道:“亲爱的,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墨鲤坦率的回答他道:“我怕先跟你说了,你会不管你族内事务,直奔江州而来。” “那是当然!”炎烬眯起双眼,邪气十足的笑道,“胆敢欺骗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 “你这死凤凰简直比白川还肉麻!”墨鲫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二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朝自家二哥问道。 “嗯……” 墨鲤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不久前江州异象初现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夔的气息;但他马上就躲藏起来,我想还是要先想办法找出他的行踪……” “不知龙王大人意下如何?” “你这话,是希望我们两边联手吗?” 墨鲤笑答:“这对白大人也有利不是么?除掉了夔,江州自会恢复原状,这难道不是龙王大人和叶公子此行的目的吗?”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而且我眼神也很好。”墨鲤打量着白川道,“白大人,您功力耗损了五成去,如果与夔单打独斗可是会吃亏的。” 白川挑眉冷笑:“你的意思是,以我现在这种状态会输?” “不。”墨鲤摇头,“只是夔乃上古异兽,实力不容小觑。白大人虽能一人与之抗衡,但如果加上炎烬和我……” 他指了指身旁的炎烬道:“由我们三人一同来对付夔,岂不事半功倍?他到时必将灰飞烟灭,不入六道轮回。” “你好像很恨他?” “是啊,”墨鲤依旧很坦率的笑道,“所以,还希望白大人能把刺向夔胸口的最后一剑留给我。” 炎烬这下不依了,他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佯怒道:“你这么说,我可又吃醋了!” “到时他都成死人了,你和死人来什么劲?”墨鲤微笑着推开他。 第39章 这时云烟突然凑到墨鲫耳边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家二哥,这样子怪吓人的……” “说什么呢?我二哥人可温柔了,哪吓人了?”墨鲫想都不想的对他饱以老拳。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微笑面对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很可怕。 所以,白川目光尖锐的看向墨鲤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喂,白川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怀疑我家小鲤儿动机不纯吗?”炎烬指着他叫嚷起来。 “闭嘴,我在问他,没在问你。” 墨鲤不卑不亢的答道:“我想我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我的目的和白大人一样——杀掉夔;但又比白大人多一样,拿回炼妖壶。” “所以说你的目的还是炼妖壶?” 墨鲤点头恍然道:“原来白大人是怀疑——我想利用您的力量和夔争夺炼妖壶。” 白川立刻露出不悦的神情沉声道:“我讨厌被人算计。在江州作乱的这个人,又是大费周章的把我引到江州,又是处心积虑的打伤叶寒,无非是想借我的力量冲开炼妖壶的封印;如果你和他一样,只是想利用我对付敌人,坐收渔翁之利的话……” “白川你个混蛋!我二哥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卑鄙!”墨鲫暴怒的朝他扑了过来。 “墨儿,不得对龙王无礼。”墨鲤轻轻拦下他,对白川恭敬道,“白大人这么想也有道理,但可惜白大人有两点说的不对。 “第一,您的力量并不能冲开我的封印;第二,我并没有要利用白大人的意思,我虽说是要取回炼妖壶,但到时拿到它我也会和炎烬想办法毁掉它。” “炎烬,你的火能烧得掉它么?”他侧头问他。 炎烬笑眯眯的看着他回答:“可以试试。” “但是墨公子……”叶寒此时开口道,“你说白川的力量并不能冲开封印,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冲开封印——既然无法利用白川得到炼妖壶,那引他们来江州,只是那个人单纯的复仇吗? “嗯,我想大概是夔他自己会错意。”墨鲤推测道,“他以为只要法力够强大就能解开封印,但其实这个封印仅靠法力是解不开的。” “我承认夔他神通广大,一恢复元神就能打探到炼妖壶的下落,但解除封印并不是凭他就能做到的事。我想,因此他才故意在江州制造骚乱,好引我等上钩。” “他活得倒是挺辛苦的。”炎烬趁机挖苦道,“为了个小小玩意儿,这般煞费苦心。” “的确。”墨鲤脸上略过一闪即逝的苍白,“只是一个不祥的小玩意儿,到底是何苦。” “那二哥,封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开啊?”墨鲫好奇的问道。 “这个……”墨鲤答道,“其实当初将炼妖壶就地封印后,我求族里大长老为我打了一把匕首,只有用那把匕首才能破掉炼妖壶上的碑刻封印。” “额……” 突然察觉到除炎烬以外的四人将诡异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墨鲤不由摸摸鼻子小声问道: “请问,我刚才的话里有什么不妥吗?” 墨鲫严肃的对他问道:“二哥,你那把匕首不会是上古玄铁与黄帝的血熔铸成的吧?” “在说什么傻话,我哪来上古玄铁与黄帝的血?”墨鲤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那把匕首是用咱们蛟族的秘法锻造而成,哪会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恶,我们竟然被坑了!”墨鲫愤愤的龇起牙来。 “被坑?”炎烬看好戏一般的朝他笑起来,“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小墨儿,快把事情说出来让爷乐呵乐呵。” “乐呵你大爷!” 墨鲫自然不愿意配合炎烬,于是叶寒代替他——将粮仓的事掐头去尾,和他们娓娓道来。 “什么时候传成这个样子了?”墨鲤颇为无奈的扶住额叹道,“那匕首根本就不是什么宝器,怎么可能会引来妖怪垂涎?” “但这也就是说,墨公子的匕首的确是黄鼠狼口中的那把,虽然细节相差甚远……”叶寒问道。 “嗯,我的确把匕首和炼妖壶一并留在了江州。”墨鲤点头,“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用了相当聪明的办法将匕首藏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一点上倒是不用悲观。夔应该不知道匕首的具体位置,不然也不会把它的事透露给我们,让我们多加留意。”叶寒摸着下巴道。 “他的确不太可能找到,”墨鲤赞同的点点头,“说起来还有些难为情,其实当初我头脑一热,装作仙人之姿,将匕首交予了那时的江州县令……” “我告诉他说,江州的县令必须世代守护好这把匕首,不然江州将会大祸临头。现在想想,我的做法真是又缺德又不负责任……”他低头又摸了摸鼻子。 炎烬不由暗笑,真是他的做事风格…… “额……”而发现四人视线又同时集中到自己身上的墨鲤,不禁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这次我又说错了什么了么?” 叶寒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他。 墨鲫的这位二哥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他简直就像江州这团乱麻中出现的一把剪刀,所有疑问都因为他的出现逐渐明晰起来。 每一任县令都必须守护好匕首——那也就是说,林中宝他知道墨鲤匕首的下落。这就是他的秘密,也是夔为什么要威胁他的关键所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鲤十分困惑的看着叶寒。 墨鲫趁机凑上来解释道:“其实二哥口中的那个坏蛋好像一直在威胁现在这个江州县令的样子。” “他怎么会知道匕首在县令手上?”墨鲤皱眉。 “林中宝在江州洪水之前举止异常……”叶寒突然喃喃自语。 白川心领神会的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有可能是江州发生异象之时,林中宝慌乱之间去察看匕首,被夔看到了。” “是这样吗?”墨鲤露出迟疑的神色。 “会不会太巧了?江州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撞上县令?” “那是因为你当初的考虑不够周全。”白川不客气的对他说道,“要想掌控江州的情况,首先从县令下手,这是一般人都有的常识。” “我那时倒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我疏忽了。”墨鲤点点头,继而对他们问道,“那不知在白大人你们滞留江州的这段时间里,可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于是,他和炎烬又从叶寒那里得知到何馗和张明德这两人的存在。 “连名字都这么像,何馗其实就是夔吧?”炎烬对墨鲤问道。 “没看到本人之前我也不能确定……” 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过狡猾,太会伪装;随便一个角色就能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他向叶寒询问道:“刚刚叶公子说,何馗是个喜穿灰衣,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他依稀记得那人银发银眸,修长的身影好似当空裁下的一尺月光。 “嗯,”叶寒点头,“何师爷看上去似乎一直在生病。” “而且他明明病怏怏,还一副对江州掏心掏肺,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墨鲫夸张的补充道。 墨鲤突然笑道:“是夔喜欢扮演的角色。” 他喜欢扮成深情款款的恋人,喜欢扮成弱不禁风的书生,喜欢扮成漂泊无依的浪子——每一个都是令人或同情或怜悯的角色,然后他最喜欢的是看到那些人知道自己受到欺骗后的悲伤表情。 叶寒点头说道:“之前我们就一直对何馗心存怀疑,不过因为他一直没有动作,所以也不知道要从哪里着手。” “那二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你去找何馗当面对质吗?”墨鲫问他。 墨鲤摇头答道:“不慌,夔这人诡计多端。我先和炎烬去找县令拿到匕首,等到时取到炼妖壶,还怕他不现身么?” 叶寒不由问道:“如果在这十五天中能逼出夔的真身,解除旱灾,那祭典岂不是没有必要举行了?” 而自己岂不是也不用穿女装了?他暗自高兴了一把。 但白川马上就严肃的回绝他:“不行!你忘了你刚才和秦公子约定,让他看你穿嫁衣的么?” 哪有这种鬼约定!叶寒气的咬牙切齿的朝他他吼道:“明明是你想看吧!” “想看。”白川意料之外的诚实回答让叶寒迅速涨红了脸。 “哈哈哈哈!”炎烬这时突然抚掌大笑起来,“叶公子,你竟然能让这个万年别扭的家伙对你如此死心塌地,肉麻兮兮!真是太厉害了!!”说完,还挺胸朝他竖起大拇指。 叶寒:“……” 这不是“让”,而是白川自发这么做的好吗! 虽然叶寒很想这么出言反驳,但鉴于对方话中形容白川的那句“万年别扭”,他不由开始好奇以前的白川到底冷脸到一种怎样的程度。 而墨鲤这时也开口道:“那白大人的意思是,要等到祭典那天再去取炼妖壶?” “有何不可?”白川挑眉。 “祭典那天,我和叶寒潜到江底拿到炼妖壶,夔自会现身。” 墨鲤笑:“那只怕到时江面上会非常热闹。” “小鲤儿,你不就喜欢这样么?”炎烬搂着他坏笑道,“到时我们大闹一场,把那个夔吓得魂飞魄散,好送他一程。” 墨鲤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不动真格时温婉沉静,如一弯涟漪不起的深潭;但要是动起真格来,却比谁都要狠戾决绝,像雪山之巅上的冰风般让人胆寒。 “可是,到时江州百姓都会去观看祭典,这不要紧吗?”叶寒担心道。 白川对他笑道,“不会有事的,我自有分寸。” “可是……” “叶公子请放心,到时我们肯定不会伤及普通百姓。”墨鲤也出言相劝。 “而且选择祭典作为和夔了结的舞台……” 他突然勾起嘴角:“那我们不如在夔面前好好演一场戏……” “不愧是二哥!这个法子真妙!”听完墨鲤的计谋后,墨鲫开心的咧起嘴。 “可是好像没我什么事唉……二哥,我到时也可以帮你们的忙吗?” 他习惯性的对墨鲤撒起娇来,一旁的云烟愣是看他看直了眼。 ——这个一口一声“二哥”,乖巧可爱的人是谁啊!他不认识! 墨鲤笑着摸了摸墨鲫的头道:“当然需要你帮忙。” “那我做什么?二哥你快告诉我~!” “不行,”墨鲤故意慢慢摇着头对他说道,“我要先卖个关子,到时自见分晓。” “怎么这样……二哥你太小气了!” 墨鲫不甘心的嘟起嘴,墨鲤却已经将视线投到白川和叶寒身上。 “不知白大人和叶公子是否赞成在下的建议?” “这样也好。”叶寒轻笑起来,“这个计划听上去很有意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喜欢。” “多谢叶公子抬爱。”墨鲤感激的朝他微笑了一下。 “喂喂,白川你呢?你别光闷着不说话,好歹给我家小鲤儿表个态啊!”炎烬在墨鲤背后催促他道。 白川无所谓的回道:“叶寒他说行就行,我没有意见。” “天哪,你是哪来的三从四德的贤妻……”炎烬难以置信的望着白川,最后放弃一般把自己的脸埋到墨鲤的颈窝里。 叶寒倒是被他这句话逗笑,捂着嘴肩膀抖个不停。 “……”白川无言的抚着他的背——怕他笑呛着。 墨鲫看着他面前两对璧人“如胶似漆”,不由感叹:如今,像他二哥和叶寒这样的好男人都被男人惦记上了…… 而云烟只是触情生情的朝他们投去哀怨的目光:就自己这傻模傻样,这辈子估计是没伴了。 “咳。”墨鲤清咳两声,把炎烬从自己肩上推起来。 他柔声说道,“那计划就这么定了。我和炎烬会先去拿到匕首,叶公子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安心准备祭典的事即可。” “嗯,我明白了。”叶寒点头。 “那二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么?”墨鲫问他。 “当然不。”墨鲤对他摇头。 “夔现在既然装成县令师爷,必将常常出入你们居住的府邸;而我和炎烬身上的伤都还没有恢复完全,暂时不宜和他碰面。” “什么?二哥你受伤了??”墨鲫立刻扒到他身上东看西看,“你伤在哪?痛不痛?” 炎烬看他们兄弟二人亲密的抱在一起,嘴唇很明显的抿成了“一”字形。 而墨鲫这时也抬头瞪着他愤愤道:“你这个死凤凰,一定是你实力不够,所以没保护好我二哥!” “墨儿你误会了,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小心弄伤自己的。”墨鲤赶紧帮炎烬开脱。 “二哥,你老帮着他说话!”墨鲫朝他不满的抱怨。 炎烬却得意洋洋的朝他眨眼道:“当然是因为你哥爱我呗,有本事你也去找个喜欢你的人帮你说话啊~” “你!”墨鲫一时语塞,气冲冲的跑回云烟身边。 结果,云烟突然觉得墨鲫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好奇的问他。 “没什么……”墨鲫把头扭向另一边。 “好了,这些有的没的就不多说了……”墨鲤笑着拍开炎烬搂在他腰上的手。 “总之,夔他大概也察觉到我到了江州,这段时间我会和炎烬尽量隐藏行迹。祭典那天,一切按计划进行。” “保险起见,如此也好。”叶寒点头。 “那我们就此告辞……”墨鲤刚准备抬脚时停了下来。 “对了,墨儿你想和二哥一起吗?”他眨了眨眼,问墨鲫。 被这么一问,墨鲫和云烟皆是一愣。 对啊,我是为了等二哥才留在江州的…… 虽是这么说,但墨鲫很坚决的摇头道:“不了,二哥你自己这些天多注意身体。我留在叶寒这边,以免何馗疑心。” “墨儿出门这一趟倒是独立了很多,多谢叶公子的照顾。”墨鲤笑着朝叶寒行了一礼。 “墨公子太客气了。”叶寒苦笑着摆手。“我这边主要是有个云烟和他年龄相近,他们彼此之间有照应,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无妨,这样我也放心了。”墨鲤宠溺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和炎烬一起向众人告辞。 两人的身影眨眼就消失不见。 这时,云烟才喘上一口气又咽了咽口水说道:“今天听到了好多不得了的事,头……头好痛。”他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一脸苦恼。 “那是因为你笨,所以你的脑袋才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墨鲫敲了敲他的头。 “不过墨儿,多亏你的二哥来,我们这边的问题才迎刃而解。” 叶寒此时看上去心情颇好。 墨鲫也受到感染的笑起来:“嗯,这样最好了。江州的事终于可以有个了结,我都在这地方呆腻了。” “我也是。”叶寒感同身受的点头,“我也差不多受够安宇了,这次的事情解决,我一定要去游学!” “那我呢?”白川突然问他。 叶寒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入赘叶家吗?啊,错了,你是我叶家贤惠的媳妇,我怎么会不带上你?” 叶寒用十足揶揄的语气戏弄对方。 “娶龙王当媳妇,你这个叶公子的面子会不会也太大了?”白川捏起他的下巴将脸凑过去。 “你说呢?我的新娘……” “咳咳!!”云烟和墨鲫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古人说得好——非礼勿视。 叶寒却用手掌挡下白川的吻,对他没好气道:“我那是权宜之计,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得来新娘?” 而且一想到要在祭典上穿裙装,他原本神清气爽的脸上不免黑了几分。 “就算不是新娘,你也是我的人,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吧?”白川笑的一脸奸诈。 “你还说?”叶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早有预谋的混蛋!我竟然在那个时候就被你惦记上了!实在是我人生的一大耻辱!” 他不甘心的转身面对云烟墨鲫两人道:“对了!这件事还没和墨儿、云烟说起过吧?其实白川……” 他向二人讲述了自己小时落水获救的真相。 云烟听完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朝他家少爷感叹:“少爷,原来你那时真的在水里看到了龙啊……” “那当然!我就说我不可能记错!”叶寒在这种时候总是眉飞色舞。 墨鲫则指着叶寒对白川捶胸顿足道:“好你个白川,竟然在叶寒小时候就对他出手!你这个禽兽!” 结果白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回答他道:“难道你不是禽兽变得?” 墨鲫:“……” 看到墨鲫哑口无言又无法发火的模样,一旁的云烟不由爆笑出声来。 将秦洛和陆千羽的事情妥善安顿好后,又迎来了势态转机的关键——墨鲤;此时众人心中的大石好像已经稳稳落地,而笼罩在江州上空的阴霾似乎也随着他们的笑闹声逐渐散去。 叶寒明白,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击,便能使发生在此地的闹剧落下帷幕。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第40章 呆在江边也不是办法,众人站在原地又斗了一会儿嘴后,还是重新回到了林府。 安宇这时还在为叶寒的荒唐决定而愤恨不已。 张明德那老头竟然真的糊里糊涂接受了叶寒的提议,还面带喜色的赶回家算卦。 ——我明明只想置白川于死地,我不信他那些耍小孩的把戏到江里也能派上用场,可叶寒你为什么愿意陪他去送死?你在小看我吗?论财力地位我哪点比不上他? 一连串的疑问令安宇烦躁不已。 ——叶寒,这世上的美人不少你这一个,你既然这么想死的话……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朝地上砸去。 身处愤怒之中的人不止安宇一个。 此时白川周身也隐约腾起怒火,一回到林府就急冲冲的将叶寒拉回房里。 “怎么了?”叶寒疑惑的看着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 白川走到他身前,不悦的摸着他的嘴唇道:“先前在张明德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可没忘。叶寒,你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啊,这个……”叶寒心想:白川不提这事,自己还真忘了。 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撒谎的打算。 “被张明德用指甲划伤的。”他老实的向对方说出了实情。 白川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对你动手?” 白川赶紧摇头:“没有,只是他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所以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误会?” 在与叶寒有关的问题上,白川从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叶寒只好抽了抽嘴角回答他道:“张明德以为我是安宇的男宠,所以……” “哦,没想到这老头年纪一把,色心倒是不小。” 听叶寒一脸尴尬的描述完当时的情形后,白川的拳头已经握紧到指节咔嚓作响的地步。 “算了算了,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你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叶寒赶紧劝他。 “你应该说,他要感谢我的宅心仁厚,从不轻易杀生——特别是杀女人和小孩,不然我一定会把他丢进江里,去犒劳我那些虾兵蟹将。” “他身上的肉一定是臭的,你丢他下去也根本没有鱼愿意碰吧。”叶寒笑起来。 “是是,你嘴巴厉害。” 白川无奈的坐到他身边说道:“也不想想我在为谁生气。” 他忽而口气冷硬道:“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王爷。你是他的男宠?开什么玩笑!这次的事情一解决,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让他一辈子都休想见到你。” “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忍?”叶寒笑着问他。 “你在同情他?”白川挑起一边眉毛看他。 “不是。”叶寒狡黠的笑道,“你不觉得只能看却不能吃的情况才最叫人难受吗?” “这次例外,我不能容忍那张恶心的脸出现在你我面前。”白川说完一把把他扑倒在床上,亲了上去。 “等一下!好痒!哈哈哈!”叶寒用力推着他,却还是被对方吃了许多豆腐去。 “那个色老头有没有碰到你身上其他地方?我要好好检查检查。”白川说着,坏心眼的去挠他的肚子和后腰。 “住……住手!哈哈哈哈!”叶寒痒的几乎要笑出眼泪,最后他没办法一头撞在白川的胸口上,这才好歹止住了笑。 “疼!叶寒,你总是对我下得了狠手……”白川揉着胸口朝他投去“幽怨”的目光。 “啧,这是我爱你的方式哦,对我心存感激吧!”叶寒笑着抬手“啪”的一声拍上他的脸颊。 “……”白川冷峻英气的脸上赫然出现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叶寒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那么……” 白川眯起眼睛答道:“为了报答俊美无双的叶公子的厚爱,我就勉为其难的以身相许吧……” 他立刻露出危险的笑容,将叶寒推压到他身后的墙上。 “勉为其难算什么啊?”叶寒没有躲闪,反而看着他不满道,“和我在一起你很吃亏……唔……嗯。” “这个时候不要说话会不会比较好?要看气氛……”白川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对方身上游走。 “等……啊……”腰上传来的一阵阵酥麻感,让叶寒不由火冒三丈。 “都说了不准挠我痒!”怒吼声响彻整个房间。 “声音太大的话,外面的人听到可是会误会的。”白川舔了舔他的耳垂,在他耳边恶劣的笑道。 于是,继续在床上“你丫敢挠我,看我不挠死你”的两人,大战几个回合下来,累的气喘如牛。 “不对不对,你给我起来。”叶寒突然一个挺身坐起来,顺便也将他身旁的白川推了起来。 “怎么了?”对方问道。 “有事忘了和你说。”叶寒对他说道,“张明德这个人我们要小心。” “你在意何馗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吗?” “也不完全是那样。”叶寒低头道,“了解到张明德的为人后,我怕他会在祭典上做什么手脚。” “他除了色胆包天外,还会做什么?”白川讥笑。 “你可不要小看凡人。”叶寒朝他摇头,“人要是不折手段起来,说不定连最可怕的鬼怪都比不了。” “是么,不觉得。”白川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叶寒叹气道:“比如,其实我就算不主动要求成为祭品,张明德也会想办法让事情变成这样。” “你当时没看到他盯着我的那个眼神,简直像毒蛇一般。他大概是觉得我区区一个男宠,竟敢这么嚣张的反抗他,想趁祭典之机报复我。” “哦?这个老头竟然还能有这种心机,我是不是应该夸奖他?”白川冷笑起来。 “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叶寒剜了他一眼道,“别忘了他背后还有人在指使在做这件事。” “是说那位高人?” “嗯,对了,还没问你和墨儿。在张府调查的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收获。”白川朝他摊了摊手,“上次我闻到的血腥味,正如云烟所说,只是些腐臭的鸡鸭随意丢弃在后院里散发出的,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白川在叶寒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那些家禽是被放干血死的,不知道这一点能不能成为线索。” “这些血会不会是为了某项仪式而收集的材料?”叶寒猜测道。 白川反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嗯……”叶寒揉了揉太阳穴回答他道,“当时和张明德谈话的时候我就有点在意,他……好像对‘年轻’抱有很狂热的追求。” 他记得,当时张明德一直在夸他年轻…… “长生不老么?”白川挑眉。 叶寒点头:“嗯,我怀疑他和他背后的人,为了追求这种东西,一直在暗中捣鬼。” “但是他做了什么呢?他在江州百姓的眼里不是高风亮节的大好人么?”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你说,他或者他背后的人,会不会为了长生不老,而蛰伏此地,妄想有一天能拿到炼妖壶?” “你是说张明德和何馗的目的一样?”白川嘴角上扬,“这下子倒是很有趣。炼妖壶这么抢手,他们完全可以串通一气,里应外合。” “你这个假设不成立。”叶寒马上驳回他的话,“张明德遇到那位高人可是在多年之前,那时夔根本都还不是现在的何馗吧。” “可是何馗有手下不是么?比如九夜。就算他自身无法行动,他也可以派手下替他去完成这件事。”白川又游刃有余的扳回一城。 “嗯……”叶寒只好咬唇继续拼命思考。 “这样假设怎么样……”白川决定点拨一下他。 “虽按墨鲫二哥的说法,夔早在千年前被我打的几乎元神涣散。但假如他在百年前已恢复意识,然后吩咐手下埋好张明德这根线……” 叶寒打断他道:“这和你刚才说的话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白川笑着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 “夔的手下利用张明德对长生不老的向往,一直在背后对他下达各种各样的命令,让他在江州百姓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高。当然夔的本意不可能这么友善,张明德的利用价值要等到他重见天日之时才能真正显露出来,而这个利用价值就是——利用他在江州的威望,保证祭典的顺利进行。” “而因为祭典与你息息相关,他料你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想来个请君入瓮?” 白川点头:“这样想并不奇怪,如果以他老谋深算的手段,这次江州的事说不定全是他一手操控的。” 叶寒板着指头数起来:“也就是说,旱灾、叛军、粮仓、张明德、王碧水,全部都是他的计谋。” “嗯,可以说夔在江州自以为是的下了一盘棋,而包括我们在内,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白川突然在他面前凭空变出一串水珠。 叶寒看到晶莹剔透的水珠们在半空中上下浮动,好不有趣。 “你看,”白川用指尖将水珠一颗一颗送到叶寒面前。 “洪水和旱灾是为了引起我们来到此地,叛军和粮仓是为了得到县令的匕首,张明德和王碧水是为了逼我们下江,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 叶寒觉得这个词都快被他们说烂了,他有气无力的答道:“拿到那个破壶。” 说完,他将小水珠们汇集在一起,拿手指戳着玩。 “就为了那种东西,竟让江州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这种人的确该杀。”叶寒用水珠在空中写了个“杀”字。 “可我想,那种东西在夔眼里的意义应该不一般。”白川抹掉叶寒的“杀”,在他面前写了一个“妖”字。 “妖怪对强大的追求是无止境的,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可墨儿不就很好么?”叶寒反问。 “妖怪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但我说的是他们的本性。别忘了,妖怪最初都是由牲畜修炼而来,不管他们的外貌再怎么接近凡人,他们的内心深处都隐藏着最原始的欲望。” “你是想说,这就是夔如此执着炼妖壶,为它不折手段的原因吗?” “不是。”白川很干脆的摇头。 “……”那你在这大谈什么妖怪的人生哲学? 叶寒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问道:“那你说的‘意义不一般’到底是指什么?” “不清楚,不过应该和墨鲫二哥有关。他和夔之间的渊源绝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不过他不想多谈,我也懒得去问。” 白川耸耸肩膀道:“反正现在江州的事我们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到时等祭典一弄完,他们的恩恩怨怨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到最后空闲的反倒是我们,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叶寒摸着鼻子笑起来。 白川瞟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不好,本来就和我们没多大关系,你我完全是被牵连的。” “可谁叫你是他的仇人,他当然要来找你!”叶寒幸灾乐祸的拍了拍他的肩。 “而且守护江域本就是你的职责,你该不会是想玩忽职守吧?” “是是是,你读书比我多,这些大道理自然也比我懂。”白川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心痒的耳鬓厮磨一番。 “前些日子我们操的心难道还不过多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规划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对了,你想去哪?” “哪里都行……” 不过叶寒还是想了想,认真回答他道:“干脆去不周山好了,我想看看你说的烛龙。” “哦?你胆子倒是不小,不怕老烛龙到时一个不高兴吃了你?”白川一脸笑意的揶揄对方。 “死了就死了,反正孤独终老的人又不是我……”叶寒无所谓的朝他撇撇嘴。 结果白川立马二话不说的严肃回道:“那我到时一定拼死保护你。” “哼哼……”叶寒只从鼻子里发出气音,算是勉强答应了。 “而且还有我的龙宫……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白川说完指尖一指,空中的水珠变成了一条食指粗细的小龙。 叶寒见状突然叹气道:“说起来,自从我落水那次,就再也没有看过你的真身。” “很想念么?”白川笑问。 “毕竟是龙啊!我自那以后起,一直都在收集关于龙的小玩意,你当我是为什么?”叶寒不满的看着他。 “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白川回答的理直气壮。 “……” 叶寒揉着太阳穴,他有时也完全受不住对方的肉麻。 ——白川真的冷过吗?即使是他青梅竹马炎烬亲口那么说,他还是无法想象。 “对了。”他换了个话题,“如果我们这次回到扬州,接着出去游学,云烟要怎么办?” 白川一下子皱起眉,朝他不高兴道:“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他从小跟着我,难道你要我抛下他吗?” “把他抛给墨鲫那小鬼吧!”白川敷衍道——他坚决反对二人的旅行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他也成年了,不能总想着依靠你。” “嗯……”叶寒迟疑着点点头。“让我好好想想……” 第41章 “你好好想想啊!!”另一间卧房里,墨鲫气呼呼的对云烟说道。 “你的事为什么要我想啊,你总说我笨,我想不出来……”云烟坐在床边,困倦的打着哈欠。 “可是……可是……”墨鲫说不出的焦躁。 原本二哥过来他应该是最开心的,但一想到这样一来马上就要和叶寒他们分开,他心里又涌上一丝丝的不舍。明明以前自己一个人到处游历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一次他却感受到同别人在一起的快乐和温暖——变得怎么也割舍不下。 “那……我到时候走了,难道你都不会舍不得吗?”墨鲫咬咬牙,对云烟吼道。 云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疑惑道:“走?你要走哪去?” “……” 得,自己在这纠结半天,别人一句话愣是没听进去!墨鲫突然间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眼看气氛陡然不妙的云烟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不跟你哥哥一起,真的没关系吗?我看他好像挺疼你的……” 是啊,那眼神,简直宠溺的都快滴出水了!看的他一阵恶寒。 “怎么,你要赶我走!?”墨鲫这下更加火大,他走到云烟旁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他。 云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缩缩脖子摇头道:“没有,你想留下来当然好,我只是怕你记挂你哥。” “我二哥有那只死鸟陪着,我担心什么?”墨鲫撇撇嘴回道。 “啊,你说的‘死鸟’是那位长得特别好看的炎公子?”云烟回想起那副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孔。 “好看?”墨鲫突然觉得这个字眼听上去莫名刺耳起来,“喂喂,你该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吧?” 他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云烟只是很老实的回答他道:“喜欢这种事又不是光靠长相就行的,我承认炎公子是我看过长得最漂亮的人,但我并不会因此喜欢他。” “真的?” “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云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而且炎公子他……咳咳……喜欢的不是你哥吗?怎么听你口气,好像蛮期待我喜欢上炎公子一样?” “呸呸呸!鬼才会期待这种事!”墨鲫像喝到难喝的药汁一样吐着舌头。 “我只是怕你被那死鸟迷了心智。” “话说回来,炎公子真身真的是凤凰?”云烟不由好奇道。 “是啊,而且还是只又风骚又爱招摇的花凤凰!”墨鲫不屑的回答道。 “我真搞不懂他族里人都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他这种德性的人当族长。” “炎公子是凤族的族长?”虽然不知道妖怪之间是怎么划分三六九等的,但是族长应该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吧,云烟如此猜想道。 墨鲫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下一任。怎么说……虽然他是那种花花公子的性格,但在族中声望颇高,加上他是现任族长的长子,法力又了得……” 不过把凤族交给这种人真的没问题吗,死鸟不会以后都把凤族的事务推给他二哥打理吧?墨鲫自己说着说着,不禁担忧起来。 而云烟却露出钦佩的表情,连连点头道:“原来炎公子这么厉害。” “不过我看不出他哪里花花公子啊,”他朝对方投去困惑的目光,“除了穿的显眼了一点,怎么看炎公子都对你二哥……咳咳……一往情深。” “你咳什么,嗓子不舒服?”墨鲫奇怪的打量他。 “啊,没什么没什么。”云烟赶紧摇头。 他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已经完全被墨鲫还有少爷他们荼毒了吗?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这么淡定的去谈论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爱情了? 咳咳,咳咳……虽然谈起来还是有些难为情就是了。 墨鲫无视云烟脸上那可以称之为扭曲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你听说过么?这世上,都是一物降一物。” “啊?”云烟茫然的抬起脸看他。 “就像白川遇到叶寒一样,死凤凰看上我家二哥以后,简直变了个人。” “哈……”云烟似懂非懂。 墨鲫咂了咂嘴:“你能相信么?原来那样一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弟,竟然到后来只对我二哥一个人死心塌地。” “他追求我二哥的那段时间,简直是我们整个蛟族最头疼的一段时间。我父王当时差点被那死鸟气吐血。”墨鲫扶住额叹气道。 “不会吧,这么严重?”云烟瞪大了双眼。 “怎么不会?你能忍受有人每天到你家门口顶着个破锣嗓子唱歌啊?” “……你是说炎公子他每天跑到你家门口唱歌?” 墨鲫似回忆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般沉痛的点头道:“差不多。那死鸟不知道在凡间找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歌话本,天天跑我二哥寝宫门口去唱。” “不是都说凤凰善歌舞吗?善个屁!”墨鲫头上爆出青筋,“我都不知道凤族族长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奇葩的儿子!唱歌忒难听!就没有一个音在调上!偏偏他自己浑然不觉,每天坚持不懈的骚扰我二哥!” “……” 云烟只感叹: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以及墨鲫二哥的耳朵辛苦了…… 这抱怨一出,话到嘴边就像决了堤的江水——滔滔不绝。 墨鲫继续恨恨道:“我记得有一天我父王正在运功修炼,不巧听到那死鸟嚎了一嗓子,结果一口气没憋上来,一口老血倒是吐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含血喷人’?”云烟不由自主的接话道。 “……”墨鲫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他。 “我错了,您继续!”云烟赶紧低头认错。 墨鲫冷哼一声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他不仅唱歌,还念情诗,焚香抚琴,只要我二哥愿意多看他一眼,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愿意做。我们族当时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没有人拦着他吗?” “谁敢?我们蛟族再怎么说也低凤族一等,谁愿意因为这种事去与凤族结仇?”墨鲫露出无奈的神情。 “那你二哥呢?” “我二哥原本以为放着死鸟不管,他自讨没趣过几天就会放弃。可没想他愈演愈烈,逼得我二哥最后离家远游。” “太惨了!原来你二哥以前有过这样一段心酸的往事!”云烟捏紧拳头,只差没热泪盈眶。 这人是有多容易受到感动?!墨鲫望着对方眼角的泪花,顿时无语凝咽。 “诶?等等,不对啊……”云烟突然抓住墨鲫的手,墨鲫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怎么了?”墨鲫一时结结巴巴的问道。 笨啊,自己做什么紧张?!以前又不是没被握住过手,怎么偏偏现在在意起来? “啊,我是想……”云烟很自然的放开他的手说道,“既然你二哥被炎公子逼得离家出走,他们俩最后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啊……” “问题就出在离家之后。”墨鲫把刚才被握过的那只手藏到背后道,“之后我们是清净了,但死鸟却因此死死黏上了我二哥一个人。我二哥去哪他就去哪,而且一路上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简直比狗腿还要狗腿,谁都不相信他是曾经那个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的炎大公子。” “果真一物降一物啊。”云烟不由咋舌,“那你二哥是被他软磨硬泡,最后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咯?” “这倒不是。”墨鲫摇摇头,“我二哥虽然人好,但从不会委屈自己。要是真不喜欢,任对方再怎么软硬兼施,他也不会点一下头。我二哥和那死鸟啊,是真的投缘吧……就在离家的旅行中,慢慢喜欢上了呗。” 他说完摊了摊手。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不可理喻,你刻意去追求的时候往往什么都得不到,顺其自然反倒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总之,我二哥后来一直和那死鸟在一起,已经有五六百年了吧。我大哥原先还担心死鸟吃定我二哥以后会变回以前那副花花肠子的德行,可谁知他当真一心一意只对我二哥好,把我二哥看的跟自己的心头肉似的整天粘着他,真不知道二哥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可这样不是挺好吗?”云烟憨憨的笑道,“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可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他露出些许向往的神情。 “那你也想吗?”墨鲫皱眉问他。 云烟立马用力点头道:“想啊!” “那……”墨鲫犹豫着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云烟挠头苦苦思索着回答他:“没有吧,身边都没个姑娘,上哪找喜欢的人去,唉……” “姑娘!姑娘!你就知道姑娘!”墨鲫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亏我还舍不得你,你……你难道就没有对我……!” 等等!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要舍不得这个满脑子只有姑娘的家伙!对这种人他有什么好期待的? “对你?对你怎么了?”云烟还在状况之外。 “没什么!!”墨鲫难堪的把脸转向一边。 “真的?可是你脸很红,该不是发烧了吧?”云烟担心的将手贴到对方的额头上,丝毫没有发现两人现在接近拥抱的姿势有多暧昧。 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墨鲫一阵泄气。 ——不过如果不对这种人来点狠的,他就不知道厉害。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搂过云烟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喜欢我吗?” “啊?”云烟只是下意识的扶着他的腰反问,“但你不是八百岁吗?” “……”为什么在意的不是他是男的而是他的年龄?? 墨鲫忍住掐死对方的冲动轻声细语的问道:“我八百岁怎么了?” “我怕我们年纪差太多,在一起会合不来啊……”云烟半开玩笑的回答他。 原来他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真?墨鲫更加生气。 他将眼瞪的浑圆,掐着对方的脸似笑非笑道:“你嫌弃我是老妖怪?” 他要是敢回答“是”,他就敢掐死他。 “疼疼疼!少侠……少侠手下留情!”云烟抓住他的手求饶道,“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我当然生气!谁要跟你开玩笑?!我都快走了,你喜欢我会死啊!” 墨鲫决定破罐子破摔,他不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不明白。 但他显然高估了云烟的理解能力。 “所以说你到底要走哪去?”云烟一头雾水,“你上次还说要陪我,怎么转眼又要走了?” “你怎么不想想无缘无故我干嘛要陪着你?”墨鲫对他的迟钝绝望了。 今天不和他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他就不姓“墨”! 墨鲫咬咬牙说道:“如果这次江州的事一解决,我就会和你们分开,你到时要怎么做?” “我话可说到前头,白川肯定不会再让你跟着叶寒。你也知道叶寒他现在不是凡人,他会和白川长相厮守,那到时你要怎么办?” “我……”云烟惊恐的看着他结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一起?” 总算开窍了!! 墨鲫的面色这才略微缓和下来。 既然舍不得,那就不要分开——再简单不过的事,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纠结。 但云烟纠结了:虽说和墨鲫作伴也没什么不好,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把有墨鲫在身边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但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差了点关键的东西…… 这时墨鲫突然开口问他:“那你觉得两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在一起?” 云烟的嘴比他的脑先活动起来。 “因为……喜欢?” 他望着墨鲫那有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笑脸,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第42章 第二天。 早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纸窗洒进叶寒的卧房。 房内的寂静似乎昭示着房间主人此时还沉醉在香甜的梦乡之中,但这份安静祥和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叶公子,您醒了么?”林府的仆人在门外恭敬的问道。 “嗯……”叶寒在白川怀中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白川依旧不老实的搂着他的腰不放手。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王爷有请,劳烦叶公子前往前厅。” 叶寒叹了口气,这一大清早的,不晓得安宇又是哪根筋不对。 “知道了,请代我转告安王爷,叶某片刻便到。”他朝门口小声的回答。 “是。”仆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啧,那个王爷又找你做什么?”等到房中恢复静谧之时,白川从叶寒背后抱住他,慵懒的问道。 叶寒转头对他抱歉的笑了笑:“还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我只是对那个姓安的很不满罢了。”白川抿起嘴唇,“你不是还困么,别去了,我们再躺会。” 说完他顺势把叶寒抱着往床上“轰”的一倒,对方却无情的抄起枕头盖在他的头上,自顾自的下了床。 “堂堂王爷叫我去,我不去岂不是找死?”叶寒拿起床边的衣服,语气揶揄的对白川说道。 “我怕我像你一样,也被他扣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是啊,他区区一个王爷比我这个龙王的面子还大。”白川侧卧在床上,睡眼惺忪。 叶寒见状,对他笑道:“你要是不想去,就再睡会,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可不行。” 白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我陪你去。”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叶寒笑着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了他。 此时,前厅里分别坐着安宇,林中宝,张明德——何馗低头站在林中宝身后。 “不知安王爷找叶某所为何事?”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叶寒依旧一袭青衫打扮,抬脚迈过了门槛。 待叶寒在堂中站定,安宇率先不悦的开口道:“叶寒,我不记得我有叫人通告白公子过来。” 他抱臂冷眼看着他身旁的白川。 叶寒却先若无其事的环顾了屋内一圈——原来何馗也在。 他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对安宇笑答:“反正王爷叫我来也是为了祭典的事,我看白川和我一样都是活祭品,就擅自把他叫来了。” “考虑不周处还望王爷恕罪。”他毫无诚意的微微欠身。 “你对我的计划倒是很清楚。”安宇虽在笑,但笑意并没有抵达眼里。 “不敢。”叶寒立刻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但心思全然没放在对方心上。 他现在在意的人只有一个——何馗。 虽然老早就怀疑这个人,却一直没能抓住他的任何把柄。 所以这次墨公子的出现能不能逼他露出马脚,自己和白川这一边到底要不要静观其变,他还有些拿不准。 这时,安宇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然你知道的那么清楚,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叶寒,你当真愿意做这次祭典的祭品?” 叶寒点头:“我说的很清楚,与其让你们再去牺牲一个无辜的妙龄少女,还不如让我来冒这个险。虽然叶某很爱惜自己这条命,但一旦承诺的事绝不会反悔。” “倒是王爷,我记得您当初可是大力支持献祭这件事,现在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叶寒你!”安宇恶狠狠的瞪着叶寒,手指关节捏的发白。 他知道叶寒这是在讥笑他。 如果当时他没有赞成那种把人命当儿戏的愚蠢祭典,今天断不会出现此种局面。 但他并没有反悔。 他硬下心肠对叶寒冷笑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无话可说。接下来的事情全权交给张明德负责,我不会再过问。” 叶寒毕恭毕敬的朝他低头谢道:“多谢王爷成全。” “那剩下的事,张明德。”安宇面含愠色的看向张明德。 张明德赶紧点头对叶寒说道:“叶公子,祭典的相关事宜,都由老夫来打理操办。”“辛苦您了。”叶寒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白川此时却是杀气大盛。 张明德浑然不觉的继续说道:“但有一事,老夫难以启齿,不知该不该对叶公子说。” “张老爷子请讲。”叶寒点头。 张明德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回答道:“这次祭典事关重大,而叶公子身份又比较特殊,所以老夫保险起见,只对大伙透露新娘是我府上的一名侍妾,不知这样是否委屈叶公子?” 还对没能收自己做男宠这件事耿耿于怀?叶寒哑然失笑。 而安宇和白川的脸色——在听到“侍妾”一词时——同时变得非常难看。 安宇本想对张明德发难:这老匹夫好大的胆子,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想到自己刚刚已说不再过问这件事,所以只能沉默。 “不委屈,张老爷子做主就好。”叶寒对张明德轻轻摇头。 这种东西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真的。 “那么……”张明德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般,捋了捋自己下巴处稀疏的胡须。 “新娘在祭典前必须斋戒十五天,这十五天内还请叶公子每日闲居斋戒、清水净身。” 大概意思是——每天沐浴,不能吃荤?叶寒点点头,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就像老夫刚才所说,因为谎称叶公子是老夫府上的人,所以恳请叶公子斋戒期间住进寒舍,以免有人疑心。”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叶寒哭笑不得的注视着对方的脸。 “那个张老爷子……” 他朝张明德建议道:“要是怕我被人看到,找个姑娘代替我在张府斋戒,不是更好避人耳目吗?” 说到底,其实张明德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斋戒这种事本来就不显眼,在哪里进行都一样。 而为什么非要让住进张府不可——对方的目的,他心里大概有数。 所以他委婉谢绝道:“我还是住在县令家……” “等一下。”白川突然伸手打断他道,“叶寒,我们别先慌着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 叶寒看到他眼中闪现一丝不怀好意的光,很自觉的闭了嘴。 该倒霉的人总是要倒霉的,他为即将要倒霉的人默哀。 “这位公子是……”即将倒霉的人疑惑的打量着白川。 叶寒这才想起张明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川,他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白川,是位云游方士。” “哦,白公子,幸会幸会。” 白川没有理会他的迂腐礼数,而是径直问他道:“你希望叶寒到张府去住?” “是,这也是为祭典考虑。”张明德点头。 白川眯起双眼笑道:“那他带个随从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分。”张明德想了想,摇头。 “那就好办了……”白川拍拍手对叶寒说道,“叶寒,你答应他,我陪你到张府去住。” 叶寒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张明德道:“抱歉,到时要到您府上叨扰了。” “哪里,叶公子言重。”张明德朝他谦卑的鞠了一躬。 叶寒见他一副浑然不怕白川到他家做客的模样,不禁又想到何馗。 如果张明德真的和何馗串通一气,何馗会把白川的事告诉他吗?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何馗始终站在林中宝身后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动静。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 安宇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皱眉道:“上次因为王碧水的事耽搁,没能去江边巡察祭台。今日既然都聚在这儿,张明德、林中宝,你们二人随我巡察。” 说完安宇也不等他们回答,只深深看了叶寒一眼,径自往后走去。 林中宝和张明德前后起身向叶寒告辞,何馗这回又是落在最后。 叶寒静静看着他,听到他又对自己说了那句“叶公子自己多加小心”。 “他到底想干什么?” 走出前厅,叶寒和白川并不急着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前往云烟墨鲫那里。 “想干什么?难道不是想得到那把茶壶吗?”白川笑着回答正在低头苦苦思索的叶寒。 “可是他那副样子真的很奇怪。”叶寒小声的对他说道,“每次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大概他就喜欢看到你这样的人为他绞尽脑汁。”白川开玩笑道。 叶寒立马摇头反驳他:“非也。说不定他喜欢的是你,不然怎么每次都找我下手——又准又狠,搞得跟情敌似的。” “那我还得感谢你的情敌,给了我们患难与共的机会。”白川故作感激状。 叶寒咂舌斜眼瞟他:“我们什么时候患难与共了?” “我身体的一部分可是埋在你身体里。”白川凑到他耳边暧昧的说道。 “那是内丹!是内丹好吗!别说这么惹人误会的话!”叶寒捂着热热的耳朵,压低声音对他吼道。 “我不管。” 白川无赖的笑道:“反正我们现在休戚相关,生死与共,你想逃也逃不掉。” 这话题都快扯到长白山去了,叶寒决定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话说回来,到张府去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叶寒问他。 以他对他的了解,张明德这下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没什么打算。就每天和你一起洗洗澡、吃吃饭、睡睡觉,然后等到祭典那天一起跳江。”白川朝他开心的眨眼道。 “……你是猪吗?!” 叶寒气的牙痒:“而且谁要和你一起洗澡?!给我说正经的!” “说太早就没悬念了。”白川又露出那种既猥琐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正担心我们这几天会不会太无聊,既然张明德他自己要强出头,我们何不上他那儿找找消遣?” 所以说,这十五天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 叶寒一路无语的将白川拧到云烟房门口。 “咦,少爷你们这几天要搬到张府去住?”云烟盯着自家少爷的脸,吃惊的张大嘴巴。 “嗯。”叶寒点头,“虽然我也很想把你们带去,但白川一时口快,所以只有他和我同去。” “那我们俩怎么办?”云烟求助一般转头看向身边人。 墨鲫看了他一眼,表示——反正两个人一起,爷随意。 “这样吧。”叶寒笑着提议道,“虽然秦洛那边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但我怕夔还会找他和陆公子的麻烦。所以,这段时间能不能请你们俩帮忙暗中保护他们?一有情况就和我们及时联系。” “这个任务我喜欢,放心交给我吧!”墨鲫拍着胸口,一口答应了叶寒。 “是啊是啊……”白川突然朝他俩轻笑道,“这可是我和叶寒经一番商量后,特地为你们俩留出来的单独相处时间,要好好把握。” “什……什么单独相处?!白川你少胡说八道!” 虽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到台面来说的,白川你个白痴难道不知道吗!! 墨鲫现在像一口烧的滚烫的大油锅,胸中“咕咚咕咚”的沸腾着烦躁。 云烟这边则又开始满脑浆糊的语无伦次。 “那个……我……我……我不是……” 昨天那个情况本身已经很奇怪了,今天白公子说这话又是想闹哪样啊…… 云烟此时像一株晚秋中掉光叶子的梧桐树,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那边在纠结,这边也在纠结。 我什么时候和你商量过这么无聊的事?叶寒眼神质问。 细节不要在意,小孩子之间就应该多增进增进感情,白川眼神回答。 ——不然到时候如何支走云烟这个“小尾巴”?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要打。 “总而言之,我们不在的这几天你们自由安排时间,别惹麻烦知道吗?”白川认真的对墨鲫说道。 “白川你真的老了,你的口气简直和我父王一模一样。”墨鲫回答的同时没忘和他顶嘴。 而叶寒对云烟嘱托道:“云烟,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墨儿,出门凡事小心。” “好的,少爷。” 云烟一面点头一面在心里想到:少爷你要是不用一副“我把我儿子托付给你了”的担忧表情看着我就更好了。 事情交待完毕,叶寒和白川也就相视一笑——脚底抹油的溜了。 墨鲫合上房门,突然转身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云烟。 云烟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你想做什么?” 云烟觉得自己最近这个双手交叉护住胸的动作越做越炉火纯青了。 明明自己才是比较高比较壮的那一方,但为什么每次被对方这么两眼放光的盯着,都让他有种自己正在被一个流着口水的地痞流氓百般调戏的错觉? “脱。” “啊?”云烟一脸震惊的望着墨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是个地痞流氓啊!少爷这才离开多久,衣服怎么就脱上了? 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是男人,也有贞操这种东西的存在!而且就算两人坦诚相见,也应该是自己这方主动才对吧!他一个小孩子对这种事情这么主动做什么? 云烟战战兢兢的揪住自己的衣襟,委婉的回绝对方道:“咳咳,这样不好吧,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对,进展太快了。怎么能昨天才逼自己告白,今天就逼自己献身? “什么进展?”墨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而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赶紧给我脱了!” 说完他抬手给了云烟一个定身咒,把身体变得僵直的他推倒在床上,然后顺势跨坐到了他身上。 “又不是要杀你,你怕什么?”墨鲫朝他翻了两个白眼。 “不是说让我自己脱么……”云烟霎时憋红了脸,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墨鲫原本就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好看,再加上他现在用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姿势坐在自己身上,还伸手要脱自己衣服…… 让人不想歪都难。 但是——这种事要在两人有一定感情基础后再做不是吗?比如少爷和白公子,墨公子和炎公子。 于是他决定好好和墨鲫讲讲这方面的道理。 “那个,墨鲫。我承认我也有点喜欢你。”他心一横,闭上眼开始说话。 “虽然你任性,脾气暴躁,还老爱打我;但是你帮我解开了对少爷的心结,还说要在我孤单一人后,一直陪在我身旁。老实说,我挺感动的,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我到现在也能理解爱一个人也许正的跟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吧。”他咧嘴笑了笑,想象对方现在的反应。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吵架,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和你在一起就没由来的开心。我总提醒自己说你有八百岁,但你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孩子,又率真又可爱,总让人忍不住去心疼。但是……” 云烟煽情煽到一半,话锋一转:“感情还需要慢慢培养,而有些事情还需要顺其自然。总不能这么直接的就咳咳咳,你说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你还是先放我起来吧……” 说完,他偷偷睁开眼,却见墨鲫满脸通红的对自己怒目而视。 糟糕,难道自己刚刚话说太过了? 他赶紧开口解释道:“其实……” “你你你……你刚刚那番话是真心的?!”墨鲫抓着他的衣领,连脖子都红透了。 云烟突然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个词——活色生香。 他点头道:“真心的。” 墨鲫沉默了一会儿,解开了他身上的定身咒。 “谢……”正当云烟撑着手肘要从床上坐起来之时,墨鲫突然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 “额……”什么情况?云烟双手环过墨鲫的腰,十分茫然的想。 “喜欢我,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 “你要负责!” “嗯,等我攒够钱,我一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 “娶你大爷!你怎么不嫁到我们嘉陵来?!”墨鲫觉得自己果然学不来小鸟依人的温顺样,对云烟这种缺根筋的傻子就应该要狠一点。 他突然将身子紧贴到对方的胸口上磨蹭道:“你刚才说的‘这种事’是指的哪种事?”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云烟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这时,墨鲫灵巧的手指摸索到他的衣襟,往里面探去…… “等……等一下!”云烟满头大汗的捉住对方的手。 “不能等。”墨鲫轻描淡写的说完,“唰”的一声剥下了他的衣服。 妖怪非得这么奔放吗??云烟欲哭无泪。 “我说你啊……”墨鲫边在他耳边吹气边拿手指戳着他精壮的胸膛。 “就脱个衣服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一声大吼后,云烟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墨鲫用鄙视的眼神端详着他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下流!” 云烟只好苦着张脸,哀嚎着抱住他道:“大人,小民冤枉啊!您脱小人衣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骂小民下流?大人要给小民做主啊……” 反正抱也抱了,索性再抱一下,云烟有点乐不可支的想。 “噗。”墨鲫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好了,念你态度诚恳,本大人为你平反。” 墨鲫笑着推开他,将手指放在嘴里咬破。 “你这是干什么?”云烟皱眉抓住他的手。 “当然是给你画符咒,你坐着别动。”墨鲫抽回自己的手,用流血的手指在对方胸膛上描画起来。 “画符咒?” “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脱你衣服?”墨鲫撇嘴道,“刚刚叶寒不是说了么?夔最近也许会有所行动,我们出门要多加小心。我是妖怪倒没什么,你一个凡人,给你画点护身用的符咒,以防万一。” “原来这样,谢谢你。”云烟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谢。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真是太丢脸了。 “不客气。等等,别动啊你。”墨鲫不满的对他嘟囔道。 “啊哈哈哈哈,可是好痒,别戳我那里,好痒!!” “……” “喂喂,都怪你,我画歪了!!” “哇,墨鲫你快看,血在皮肤上消失了!” “知道了,叫你别动!别动!!” 墨鲫一面对怕痒的云烟暴跳如雷,一面又觉得自己一时兴起的这个画符咒的举动确实不错。 毕竟能在这种偶然情况下听到了他发自真心的表白,也不枉自己为他流了这么点血。 墨鲫开心的笑起来。 第43章 而与此同时,和白川一同回房后的叶寒,竟然看到许久没露面的桂伯。 他刚想上前和他打招呼,但对方身上浓重的药香味让他望而却步。 “主子好,叶公子好。”桂伯恭恭敬敬的行礼。 “桂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叶寒好奇的问他。 桂伯笑着答他道:“是主子吩咐我过来的。” “你?”叶寒转头看白川。 “嗯,”白川点头,“你不是拜托桂伯在粮仓守着吗?我今天找他来,问问那边的情况。” “对了,”他想起什么一样似的,指着桂伯对叶寒笑道,“既然我都跟你坦白了,龟丞这边也没什么好隐瞒。” “这位是我的臣下,龟丞。我不在龙宫镇守期间,一切事务都是他在打理。” “是,龟丞见过叶公子。”龟丞从善如流的再次自我介绍。 “原来桂伯就是龟丞相?”叶寒笑起来,他早该想到。 不过身为大忙人的龟丞竟然帮他煎了这么多天的药,他有些过意不去。 “多谢龟丞前几日为我辛苦熬药。”叶寒对他感激道。 龟丞赶紧鞠躬回答道:“叶公子言重了,这都是老臣的份内之事,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只要到时叶公子你愿意和殿下回龙宫过日子,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那这两天粮仓的情况如何?”白川问他。 “回殿下,殿下所说的黄鼠狼精并没有再出来。” “嗯,叶寒,要不然这条线干脆交给墨鲫他二哥算了。”白川征询着叶寒的看法。 “反正匕首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怎么处理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也好。”叶寒点头,“那何馗那边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放着不管最妥当,以免打草惊蛇。” 白川思忖道:“如今江州粮仓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我们只要熬过祭典就好。” “龟丞。”他唤道。 “臣在。” 白川吩咐道:“祭典当天,你和云烟墨鲫他们一起躲在人群中。一有危险,就马上保护江州百姓离开。” “是,老臣明白。” “好了,你退下吧。”白川朝他摆手。 “是。” 待龟丞退出卧房后,白川转头看向叶寒道:“这样就万无一……叶寒你怎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有。”叶寒笑着对他摇头,“只是突然觉得当初的小白竟然是如今的你,感觉很奇妙。” “对了白川,我一直忘了问你。我是河里遇到你的时候,你那时在做什么?” 白川瞟了他一眼叹道:“我那时在睡觉啊。然后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不知死活的掉到我面前,还扯我的龙须,结果把我吵醒了。” “……”叶寒讪讪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那你怎么会在睡觉?你不应该在江里镇守吗?” “没有。”白川摇头,“在你唤醒我之前,我已经沉睡了好几百年。” “为什么要睡那么久?” “这个……”他牵着他到桌边坐下。 “叶寒,你愿意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叶寒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有点好奇炎公子他怎么拔过你的龙鳞。” “咳,这种故事就算了。”白川干咳了一声。 “那怎么行?”叶寒将茶杯端到他面前,“我想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 白川接过茶杯为难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没什么故事。” “没关系,那你随便说说,我都愿意听。”叶寒用手支着下巴看着他。 白川看着他一脸期待,只好无奈的开口道:“我是父王膝下的第五个儿子,上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原来你有兄弟姐妹?”叶寒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白川说起自己家里的事。 白川笑着反问:“不然你以为呢?我总不能是石头变的吧。” “不过我小时候性格孤僻,总是独来独往,不苟言笑。兄弟姐妹们从不和我一起玩,父王母后也不喜欢我。” “怎么会这样……”叶寒没想到白川小时候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为什么他的家人会不喜欢他? “没事。”白川见他面色不好,宽慰他道,“这些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我本就是这种冷僻的性子,怪不得别人。” 是啊,那时的自己就好像家族中的怪物一样,永远冷着一双眼,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 自己只会永远沉默不语的站在角落里,看到兄弟姐妹们变着法的讨父王欢心,笑他们愚蠢无比。 兄长会对自己说:“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父王不会将王位传与你。” ——我本就不想要,你何必怕我去抢? 姐姐会对自己说:“五弟你长得不错,想必以后会被父王用来联姻,为我们龙族招到新鲜血液。” ——我不是你们的工具,不要擅自为我决定我的将来。 因为自己弱小,没有能力反抗,所以只能作为家族的附属品,没有自我意志可言。 但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自从他离开家族,他就决定要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 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好好为自己而活。 还有——他看向叶寒,为我们俩的幸福而活。 叶寒感受到白川的视线,抬眼问道:“那炎公子是……?”他想起炎烬。 白川摇头回答他道:“你别听他胡说什么青梅竹马,我跟他根本不熟,他要不是凤族族长的嫡子,我不会认识他。” “嫡子?” “嗯。龙凤两族世代交好,他小时候经常随凤族族长来龙族这边玩耍。有一次他看我这人不爱说话,就特地跑过来逗我说话,结果后来不知怎么我俩就打了起来,他扯掉我一片龙鳞,我揪掉他一根凤羽,打成了平手。” “哈哈哈哈。”叶寒不厚道的捂嘴笑起来。 “你还幸灾乐祸……”白川故意叹气道,“你都不知道龙鳞拔起来有多疼,结果那一次我还被父王重重责罚一顿,高烧了好几天。” 对父王来说,儿子只是为了彰显他威严的存在罢了,白川冷笑。 “炎公子拔你哪了?我给看看。”叶寒凑到白川身边。 白川非常配合的捋起袖子对他笑道:“这这,你快给摸一下。” “……” 多久以前的伤了,现在摸一下又有什么用?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叶寒还是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白川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好了,说说后来吧。”叶寒一面问着,一面大发慈悲的为对方揉着红肿的手臂。 于是白川继续说道:“因为小时候太不招人待见,我独自埋头修行,很早就离开了家族。后来天庭任命我为掌管长江江域的龙王,我才这么安顿了下来。” 他说完,突然面色阴郁的沉默下来。 “这之后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叶寒轻声问他。 白川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所有事情都很正常,只有我自己出了问题。” “叶寒,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突然问对方。 “诶?”叶寒被吓了一跳,继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是小白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很乖巧很护主。后来你现出真身,第一反应是你很……英俊,不准笑!” 他撞了兀自偷笑的白川一下,继续道:“为人很可靠很风趣,但也很欠扁很猥琐。” “猥琐?我?”白川十分诧异的指着自己。 叶寒立刻朝他翻了个白眼反问:“难道不是吗?” …… 看白川好似黯然神伤的低头不说话,叶寒拍着他的肩对他笑道:“不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想和现在的你在一起,这个答案难道还不够吗?” “唉……”白川长叹一口气,捉着对方的手抬起脸来。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有眼光,找着你了?” “所以说喜欢我是你的福气。”叶寒有点得意洋洋的回答。 “那是。不过……”白川的脸色陡然阴郁了两分,“以前的我和你现在看到的我完全是两个人。” “叶寒你知道吗?这片江水曾因为我全部变成了红色。” “诶?”叶寒一愣。 白川道:“我刚刚掌管江域的时候,所有出现在江域附近的妖物,只要被我看到,都会被我毫不留情的斩杀。” 叶寒迟疑的回道:“但这……是龙王的职责吧?” “是职责。”白川朝他点头。“但是我所做的事早就超出了职责的范围。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男女老少,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在想什么,我那时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没日没夜的杀戮。你看我穿的这袭白衣,换做以前不消半天的功夫就会被妖怪的鲜血浸透。” “那你后来……” 叶寒想象着:白川着一袭沾满血污的白衣,执一柄寒光凌冽的宝剑,他孤零零的伫立在波涛汹涌的江边,双目无神,像一个找不到家的游子。 不过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白川变了,也不再是孤单一人。叶寒暗暗告诉自己。 “后来……”白川看着自己的手掌回想道,“后来我厌倦了,因为开始讨厌自己双手充满血的味道,所以我躲到深水里长眠,发誓再也不随意杀生。” “白川你还在自责吗?” “我不知道。”白川摇头,“我不明白当时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但就是想和你说说。” “说出来心情好些了吗?”叶寒问道。 “嗯。” “那就好。”叶寒对他微笑道,“白川,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事。” “只有这样?”白川有些意外。 叶寒点头:“只有这样,大道理其实谁都会说。白川,你以为我会劝你说过去就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放在心上,或者你已经知道悔改就不要再为过去自责?可是啊……” 他直视着白川的双眼认真道:“我觉得正因为这些事情是只属于你的记忆,所以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是遗忘还是铭记。” “我没有你那样的经历,要是妄自判断你做对或是做错,然后胡乱安慰你一番,未免太自大了。” 白川勾起嘴角笑道:“叶寒,我发现你活的比大多数人有意思多了,我甘拜下风。” “过奖。”叶寒挥挥手答道,“不过这么一说,你和以前比,差别真的很大。” 白川突然敛目对他道:“叶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的伴侣以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龙,要是……” 话还没说完,叶寒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 “少来欲擒故纵这招。”他瞪着对方恶狠狠的说道,“再说我叶寒说一不二,说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绝不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我听的一清二楚!” “嗯,就是我说的!” “那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林府吧,我都快等不及了~” “……白川你!” “疼!叶寒你干嘛踹我屁股?” “因为你活该!” 叶寒和白川开始一边打闹,一边整理起衣服。 张府。 “回老爷,叶公子那边一切正常。”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向张明德汇报道。 “哦,那叶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张明德同王爷一道巡察完祭台后,立马马不停蹄的回到家中吩咐下人打听叶寒的情况。 “叶公子现在正和那位白公子一起整理行李。”男子低头回答道。 “嗯,那你明天多派几些人手到县令府上接叶公子过来。叶公子是我们府上的贵客,不得怠慢,知道了吗?” “遵命。” “好了,你下去吧。” “是,老爷。” 仆人鞠躬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张明德一人。 此时他突然得意的笑起来:好一个标致人儿就这么死了多可惜,何不让他先占占便宜?斋戒的这些天总有办法接近他,到时候…… “张明德。”低沉厚重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啊,啊。黄大仙!”张明德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 “您来了。”他伏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交待给你的事你可都做好了?” “是是,”张明德赶紧拼命点头,“黄大仙吩咐的小的都已经办好了,明日叶寒他就要来到此地,只是不知道要把他怎么……” “哼,为了祭典,暂且留他一条命。” “是。那……黄大仙,到时候我们真能拿到那个宝贝吗?” “那是当然。这么多年我亏待过你吗?”被称为“黄大仙”的男人,声音里带了些许不悦。 “没有没有。”张明德慌忙摇头。 “你放心,等东西到手,自然有你的好处可以拿。不过这些天我劝你小心那个姓白的,他不是好招惹的角色,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露出马脚。” “是,黄大仙放心,我一定万事小心。” “嗯,那言尽于此,我走了。”房内突然掀起一阵大风,床幔被吹的呼呼作响。 “是,多谢黄大仙教诲,恭送黄大仙。”张明德朝空气磕了一个响头,过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的扶着膝盖站起来。 这一天他等了太多年,但是不能再等了,张明德摸着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语——这副日渐腐朽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 “腊八,这么多年,你终于要功德圆满了。”男子站在黑暗中,似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多谢主子。”腊八龇着牙笑道。“这一切都托主人的福。” “九夜呢?” “属下在。”九夜跪倒在男子身前。 “九夜你任务也完成的很好,不过最近看你很是憔悴啊……”男子笑起来。 “多谢主子关心。” “对了九夜,这几日江州情况如何?” “回主子,我探查到陆千羽已经开始偷偷解散叛军。” “陆千羽?”男子的声音有些困惑,“啊,那个人……算了,反正他已经来了,先前的所有棋子都已经没用了。” 他? 九夜和腊八不由面面相觑,然后一同望向那个令他们敬畏的男人。 “他终于肯来见我了。”男子叹息一般的说道,“可惜他似乎不想让我找到,他终究还是变了。” “也罢,这几天你们俩都找地方藏起来,不要暴露踪迹,祭典那天,听我安排。”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同时他们心中萌生出同样的疑问,主人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44章 “炎烬,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疼疼疼,小鲤儿你下手轻点啊……” 与以白龙王为首的一行人告别后,墨鲤和炎烬找到江州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林中静心疗伤。 “果然不该叫你来吗?”墨鲫皱眉看向炎烬,“你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诶,这点小伤不碍事。”炎烬握住他的手笑道。 此时他半躺在用梧桐叶铺就的软床上,衣裳半解,一副醉卧温柔乡的慵懒模样;而乌发铺散一地的墨鲤跪坐在他身旁,俯身帮他察看胸口上的伤势。 “不碍事?这伤口深成这样,你叫我怎么放心?”墨鲤用手指轻轻描摹对方胸前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你妹妹怎么会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兄长……”他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禁黯然。 “小鲤儿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最受不了了!”炎烬突然起身把他压倒在软床上。 “你自己受伤我都没见你难过成这样。”他摸着他的脸叹气,“再说我妹妹……算了,女人遇到爱情这种事总是不可理喻的,我不怪她。” “但你的伤……” “小鲤儿你不能小看我呀!凤凰的恢复能力可是一流中的一流。”炎烬大大咧咧的躺倒在他身旁,又一把把他搂到怀里,亲了亲他的头发。 “这伤过几天就好了,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你。”说完,他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下。 “我?”墨鲤瞟了他一眼,为他把敞开的衣襟拢好。 “我那点伤早就……” “不对不对,我不是说这件事。”炎烬连连摇头,墨鲤疑惑的看着他。 “小鲤儿,自从来到江州以后,你气息很乱。” 墨鲫没有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那个人的出现让我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唉……”炎烬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我不该问你这些话,但是我实在担心你会关心则乱,到时吃亏。” “不会的。”墨鲤很坚决的对他摇头,“炎烬,祭典当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炎烬一脸苦恼的搔着头发。 “算了算了,只要你觉得好那就好。”他把墨鲤又搂紧了几分。 “敢欺负你的人,我一定帮你欺负回去!”他示威一般的举起拳头在半空中挥舞拳头。 “炎烬,你是不是想问我以前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墨鲫平淡的问他道。 炎烬的动作霎时停下来。他松开捏紧的拳头,用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墨鲤的头。 “我觉得我能够猜到。” “那你想知道吗?” “小鲤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炎烬突然换了个话题。 “嗯,你说。” “你当初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炎烬认真的问道。 “因为喜欢你。”墨鲤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这么肯定?”炎烬突然露出自嘲的笑容,“别人都以为是我死缠烂打,你没办法才勉强和我在一起的。” 这件事炎烬一直很在意,墨鲤从来没对他的那些胡闹行径有过半句怨言,但这样反而令他有些不安。 特别是这次来到江州之后,墨鲤不为他所知的过往更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不妙,很不妙。 小鲤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妄图觊觎者,死。 “炎烬,你被人打傻了吗?”墨鲤一句话拉回他的思绪。 “哎呀,小鲤儿你这是在诱惑我吗?”炎烬回过神来的时候,墨鲤已经骑坐在他身上,皱眉看着他。 “伤好之前,一切休想。”墨鲤拍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说道,“炎烬,你觉得我我不喜欢你?” “没有……”炎烬心虚的把头转向一边。 “这可真不像你。”墨鲤笑起来,“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勉强自己勉强几百年的人吗?” “可是小鲤儿,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对你死缠烂打,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你竟然会这么想……”墨鲤叹气,“我承认你当初缠着我时,我很困扰。” 炎烬立刻露出“你看吧我说的没错”的表情。 “但是……”他马上话锋一转,“炎烬,如果不是你死缠烂打,我怎么会有机会了解你,看到你身上的好?” “再说,如果你是那种一遇到挫折就马上放弃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呜啊,小鲤儿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夸我,我好感动!”炎烬夸张的抹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起身一把吻住对方。 “既然小鲤儿也是真心喜欢我,我就死而无憾了。”满意的看到对方因为刚刚那一吻脸红喘息的模样,炎烬笑嘻嘻的感慨道。 “然后呢?知道我喜欢你又怎样?”墨鲤平复了呼吸,开口问他。 “那我就有自信回答你先前的那个问题。”炎烬回答说,“小鲤儿,作为你的爱人,我非常非常想知道你和那个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 “炎烬,你在妒忌?”墨鲤莞尔。 “我妒忌,妒忌到不行。”炎烬重重对他点头,“小鲤儿,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以前的事我几乎都不知道。” “我过去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几乎没怎么说起,并不是刻意要对你隐瞒。”他解释道。 “嗯,但我想知道。” 墨鲤轻轻点头:“既然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真的?”炎烬一脸惊喜。 “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说,不过……” “不过?”炎烬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要等你养好伤再说。”墨鲤一锤定音。 “诶……小鲤儿你调戏我!”炎烬不满的嚷嚷起来。 墨鲤从他身上下来,拍手淡然道:“伤者没有向我问问题的权力。” 知道对方固执起来连玉皇大帝也说不动,炎烬只好泄气的老实坐起来疗伤。 “对了,那把匕首你准备怎么办?”炎烬一轮运功下来,朝一旁闭目养神的墨鲤问道。 墨鲤睁开眼看向他道:“祭典前一晚去拿。” “会不会太晚了,要是我们行动途中陡生变故怎么办?” “不会。”墨鲤摇头,“那个人好像本就希望龙王大人拿到那把匕首,我们小心隐藏行迹,应该不会被他发现,” “好吧……”炎烬耸耸肩,皱眉说道,“可是难道这些天我们都要呆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真无聊啊……” “好好疗伤就不无聊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找点有趣的事来做!”炎烬叫嚣着突然定定的看向墨鲤。 “怎么了?”墨鲤回望他。 “嘿嘿……”炎烬凑到他身前,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道,“小鲤儿,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剧烈运动的话,伤口可是会裂开的。”墨鲤淡淡的提醒他。 “没事没事,祭典前我一定可以养好的,你就放心吧。” 他露出邪气十足的笑容,抬手解开了对方的衣带。 第45章 叶寒和白川搬来张府的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等来到张府后,叶寒对张明德无比殷勤的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的举动不可置否,倒是白川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明德的背影,眼中精光乱冒。 于是—— “老爷,当心脚下!” “老爷,当心花瓶!” “老爷,当心桌子!” “老爷,当心栏杆!” 张明德今天就像撞邪一般,不断的磕磕碰碰,走哪摔哪。 所以等到他一番忙活下来,不但连叶寒的手都没摸到半个,还把自己搞的鼻青脸肿,浑身酸痛。 难不成真像黄大仙说的那样,那个姓白的有鬼?张明德有些提心吊胆的想。可是哪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可事实证明——回答是否。 证据是这天晚上,张明德洗澡的时候——背上莫名其妙的被开水烫伤了。 “不会没等到祭典,张明德就被你整死了吧?” 坐在张府的客房中,叶寒无奈的看着白川。 “怎么会?”白川赶紧摇头道,“这么快就死了,我们还玩什么。我们要慢慢跟他磨,一点一点跟他磨,最后把他磨死。” “……”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他?”叶寒不禁有些同情起张明德来。 白川瞟了他一眼不满道:“当然是因为你。你竟然会对这种人掉以轻心,还差点被占了便宜去,不能原谅。” 怎么又突然怪我了?叶寒无语的回他道:“我当时哪知道他会是这种人?而且他被我揭穿真面目后,竟然还能厚着脸皮让我住进他家,老实说我还挺佩服他老人家这一点的。” 白川挑起一边的眉毛冷笑道:“是啊,我也挺佩服他有这份色胆,不然我哪来的机会整他。” “……”叶寒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和白川谈论这个话题比较好,他已经能看到黑色的怨气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问,叶公子在吗?” “我在,请问有什么事吗?”叶寒开门应答,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仆人。 “老爷请叶公子沐浴。” 沐浴?从今天起就进到斋戒了吗?不过张明德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府上其他的人。 他朝对方点点头道:“好的,请进,” “多谢叶公子。”仆人朝身后招了招手。 不多时,这间房中就多了一口盛满热水的大木桶,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 张明德这个人,该有的招待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叶寒漫不经心的想。 “我们来替叶公子脱衣。”正当叶寒兀自发呆时,丫鬟们疾步走到他跟前,朝他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指”。 白川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表情高深莫测。 “诶,两位姑娘请等一下!”叶寒赶紧拦下她们俩委婉拒绝道,“不劳二位姑娘费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是,叶公子。”两人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 …… 我的意思是叫你们俩出去,难不成你们要看我洗澡?叶寒站在原地,和两位气定神闲的姑娘大眼瞪小眼。 看到自己“新娘”一脸哭笑不得,白川还是厚道的出来救了场。 “二位姑娘。”白川从叶寒身后走出来,“我家公子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还请回避。” “可是……”其中一个丫鬟露出为难的神情,“老爷吩咐我们伺候叶公子沐浴,我们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 “哦?”白川走到两个丫鬟中间,朝她们慢慢露出迷人的微笑,“我看两位姑娘长得这般好看,心地想必也十分好。所以一定不会为难我家公子的,对吧?” 他继续凑近面前的两人柔声道:“两位姑娘放心,叶公子由我这个下人来服侍就好。怎么能让你们这样可爱的姑娘做这种粗笨的活?” “啊,这……这个……”丫鬟们脸上立刻出现可疑的红晕。 为什么府里会有这样英俊好看的男子?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们激动的拽着彼此的衣袖支吾道,“知……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然后飞快的退出房间,房门被“哐”的一声甩的山响。 叶寒:“……” “你这是在干什么?”叶寒抱臂没好气的问白川。 白川转身对他笑的一脸得意:“自然是在帮你的忙。” “拿色相帮我?”叶寒不悦的挑眉。 “啧啧。叶寒,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白川笑着,故意拿手在鼻子前用力的扇了扇。 “醋?水里应该没有放醋才对。” 对方丝毫不理会他的调笑,只径自走到木桶前,用手掌试了试水温。 “叶寒你在害羞吗?”白川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意不断扩大。 “吃醋就直说,我会很高兴的。” 叶寒面无表情的回头对他皱眉道:“害羞?吃醋?一个对小姑娘都能出卖色相的人,我干嘛要为他吃醋?” “叶寒,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白川闻言赶紧态度良好的向他认错。 “说,你错哪了?”叶寒勾起嘴角对他问道。 白川无比扼腕的回答道:“我不该小看张明德。明明被我烫伤到不能来偷窥你洗澡的地步,结果他竟然还不死心的派了两个丫鬟替他来看。叶寒,你说的没错,人心真是深不可测……幸亏我及时赶走了……” “等等!我看是你这种想法比较深不可测!” 原以为他会真心认错的自己真是只猪!叶寒瞪着白川,愤愤的想道。 “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们洗澡吧,不然水要凉了。”白川快步走到叶寒身旁站定。 叶寒却对他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们’,而是‘我’。这个木桶这么小,你觉得两个大男人挤得进去吗?” “没关系,挤一点比较好。” 白川特别真诚的看向叶寒,对他诉苦道,“我们水族长期生活在水里,根本离不开水。再说,今天折腾张明德花了我不少力气,我想借洗澡来恢复一点体力。” 龙王需要靠洗澡恢复体力?小孩都不会信这种鬼话吧!叶寒无语的想。 “那既然这样,你一个人洗吧。”他说完,正准备退后一步到床边坐下,却被对方一把搂到怀里。 “干什么?”叶寒懒懒的抬头看他。 “不行。”白川把手伸到他衣襟处摸索道,“叶寒,你忘了我们此行来张府的目的了吗?” “……”叶寒咬牙回答道,“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能一起洗澡!” “当然是。”白川非常肯定的点头对他感叹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为什么要放过?好了,快来过来乖乖洗澡。” “等一下,你放手我自己来!”叶寒拍开他在自己胸前肆意抚摸的手,跳开一步。 “好好好,你自己脱。”白川举起双手,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的笑着。 叶寒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值得为这种事多费口舌。 ——男人之间坦诚相见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何必像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秉承这种想法,叶寒很快就放下思想包袱,旁若无人的脱起衣服来。 一件,两件……随着身上衣物的减少,某人的骚扰也接踵而至。 “叶寒,你皮肤真好。”白川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痴迷的吻上他的后颈。 “唔……!”后颈处唇舌湿热的触感惊的叶寒一个激灵。 他回头恼怒的瞪着害他露出此等窘态的元凶,朝他低吼道:“要洗澡就赶紧自己脱衣服去!少来粘我!” “不行,这样的美景我得多看一会儿。”白川辗转吮吻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胡扯!”叶寒双手死死抓住木桶的边缘,才没让自己身子软下去。 明明只是和过去一样普通的亲吻,却因为肌肤上严丝合缝的相触,变得暧昧绮丽起来。 白川紧贴着他的背,抬手为他轻轻脱去他身上最后一件单衣。 “叶寒,你看。”白川的手拂过他的眼角,“你的眼睛又变成金色了。” “什么?”叶寒一时之间忘记去抓住对方游走在自己腰间的手,而是低头去看木桶水中映照出的自己。 ——的确,又是如同流金一般的金色眼眸,而且…… 叶寒一愣,他身后的白川此时也用和他一样的金色眸子深情的望着他。 “白川……”他唤着对方的名字。 “嗯?”白川双手环过叶寒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肩头。 “叶寒,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这样很般配?”他眯眼看向两人在水中的剪影,陶醉的说道。 “不……”叶寒摇头,”我想说,你要是再不脱衣服,水就要凉了。” “……”白川眨眨眼对叶寒哭笑不得道,“亲爱的,我才培养出一点气氛,你怎么忍心破坏它。” “这种肉麻气氛不要也罢,话说你到底想不想洗澡?”原本叶寒扬起下巴眯眼瞧人的动作很有些冷峻的气势,但在他光着上身的情况下,这种气势立马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勾引和诱人。 于是白川不顾叶寒的百般反对,抱着他又是一顿狂啃。 结果等两人终于坐进木桶时,叶寒的胸前、背后、手臂、小腹上全都是白川留下的斑驳吻痕。 叶寒相信自己此时的脸一定比窗外的夜空还要黑上几分。 而且,他望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怡然自得的白川,决定收回方才那句“男人之间坦诚相见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话。 因为事实证明,在某些情况下还是很难为情的。 比如现在,两人面对面挤在同一桶水里,而且对方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不过叶寒也不得不承认他白川有一副“男人看了会嫉妒女人看了会尖叫”的好身材——修长结实的四肢,宽阔有力的肩膀,精壮紧致的腰腹,还有…… “咳咳咳咳。”叶寒突然红着脸把头埋进水里,果然洗澡的时候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统统看到了。 他一边“咕噜咕噜”的吐着气泡,一边生出些许不甘心的情愫。 这可事关男人的自尊心问题,他不由嫌弃起自己这副没练武的羸弱身躯了。 “叶寒,你干嘛呢?”白川凑过来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好笑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不用躲我,当心呛着。” “我没有。”叶寒用手梳理着白川散在水中的发丝问他道,“不过你门锁好了吗?” 要是突然有人推门进来看到他们这样一番场景,一定会吓死的吧,他担忧的想。 “放心,我在门上设了封印,没人进得来。”白川也抓起他的一缕青丝放在手中把玩。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拿起自己手中叶寒的那缕发丝,与自己的一缕头发相缠打结。 “叶寒,你看。”白川将小小的黑色发结举到叶寒面前。 “怎么了?”叶寒困惑的看着他。 白川对他笑道:“你们凡间不是有‘结发夫妻’一说?我们现在结了这样一个发结,以后我们就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啧,谁要和你是夫妻。”叶寒又将眼睛以下的部分没入水中,拿手指一个劲的戳着白川掌中的发结。 “那就夫夫。” “对了叶寒,桶太小不好转身,你坐到我腿上来,我替你擦背。”白川对他提议道。 的确,他们现在光这么坐,手脚都没地方放。 “诶?好吧。”叶寒点点头,稍稍起身小心的张开腿坐进白川怀里。 “……”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姿势的尴尬之处——他们的那个地方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不过白川好似没有察觉,只是用手往他背上不断的浇水擦洗着。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顺其自然吧。叶寒像只猫一样,慵懒的躺在对方怀里直犯困。 “叶寒。” “嗯?”叶寒微微睁开眼,他的脸贴在对方胸口上,他听到白川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可以做吗?”白川的声音有些暗哑。 叶寒轻声笑道:“做什么?” “唉……”白川长叹一声说道,“我觉得我能忍到现在,我真是个圣人。” “不,你不是圣人,你是神龙。”叶寒回答他。 “神龙也有欲望啊……”白川反驳道,“我喜欢的人现在赤裸的躺在我怀里,叶寒你恐怕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哦,那你想怎么样?”叶寒故意勾住百川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而他身后的青丝因他的动作铺满了整个水面,显得妖冶异常。 “我想……”白川突然握住叶寒的那里不紧不慢的揉搓套弄起来,“……这样。” “嗯!”脊背上猛然窜起的战栗感让叶寒不由仰头呻吟,白川趁机吻住他的颈项笑道:“有没有后悔刚才问我那样的问题?” “白川你!说好什么都不做的!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叶寒侧头咬住他的肩膀,以抵抗下身不断涌现出的快感。 “是你太小看男人的欲望,让你尝尝苦头也好。”白川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叶寒的鼻子。 “怎么样,舒不舒服?”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同时用指尖刺激对方脆弱的前端,让那里慢慢流下乳白色的眼泪。 “嗯……嗯……”叶寒闭上眼,只能用小声的喘息作答。 “还想更舒服么?”白川一边用嘴堵住叶寒的诱人喘息,一边揉搓着他的臀瓣,将手指慢慢的探进他身后的后穴。 “不要!”叶寒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木桶中水花飞溅。 “叶寒,没事的。”白川赶紧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抚他,“没事的,把一切都交给我。” “交给你?”叶寒眼神迷离的盯着对方。 “对,交给我。”白川捏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额头。“交给我,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长夜漫漫。 第46章 “白川,我相信你才是有鬼!!” 第二天,叶寒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朝白川怒气冲冲的大吼着。 “乖,安心休息,睡一觉就没事了。”白川替他掖好被子,温柔的回答他。 “没事?白川你懂不懂什么叫节制??你……你想做死我吗?”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了,叶寒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发泄自己胸中的这一腔怒火! 从热水做到冷水,从木桶做到床上……然后自己今天就变成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丢人模样。 什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 算了,干脆不要管什么江州什么祭典,让他一头撞死在白川胸前好了! 叶寒扯着罪魁祸首的袖子,悲愤的想。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气话。等力气恢复了,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在祭典上当他的龙王新娘,为江州解决问题。 “啊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叶寒扯过枕头盖在自己头上。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他突然发现他的人生已经和此时正坐在他身边还与他十指相扣的这个男人分不开了。 从最开始与白龙在河底相遇,到后来与小白、白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到后来吞下他的内丹被他同化,然后到现在连身心都赔了进来…… 这不是命运—— 叶寒告诉自己:如今的相守是我们一直相伴不离的结果,并不是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能解释的。 这样想是不是可以让自己释怀一些?但总觉得还是自己吃了亏……因此他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心情还是非常恶劣。 “怎么了?真的很疼吗?”看叶寒一直闷声不响的把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白川担心的俯身察看。 “好了,把枕头拿开,这样压着对身体不好。”他伸手抚摸叶寒的脸。 结果叶寒突然拿开枕头,搂着对方吻了上去。 “叶……叶寒??”白川被叶寒难得一见的主动吓了大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沉浸到与对方的亲吻之中,并且轻而易举的掌握了主导权。 “白川,我不甘心。”与白川稍稍拉开距离后,叶寒如此说道。 “不甘心?”将他轻轻放回床上躺好的白川笑着问道。 “我爹养了我这么好一个儿子,却被你拐跑了……” “是是,我也感谢你的父母养育出你这样的好儿子。”白川连连点头,“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宝贝儿子,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那昨天算什么?”叶寒斜眼瞅他。 “叶寒,是你哭腔太勾人,我根本忍不……” “闭嘴!!不许说”叶寒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 其实他最想问的就是——为什么他会在下面?! 但如果对方是龙王的话,也只能自己认栽了吧。想到这里,叶寒撇撇嘴,心情愈发恶劣起来。 “不过身上要是真哪里疼就不好了,还是我来帮你检查检查吧。”白川狡黠的笑着,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 不过就在这时,白川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怎么了?”叶寒隐约猜到会是什么事让他露出如此厌恶的表情。 “那个不死心的老不修来看你了。”白川冷哼一声,抽出手翻身下床。 他迈步走到门口,挥手解开封印:“没想到昨天吃了那么些苦头,他还是不长记性。” “要不我还是干脆杀了他?”白川回头询问叶寒。 “……”叶寒抽抽嘴角摇头道,“你省省吧,难道你想搞砸祭典?再说不是你自己说要慢慢磨死他吗,那还是磨死他好了,不要多生事端。” 白川皱眉道:“但是他这样纠缠不休实在很……罢了,这段时间我总有办法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摸着下巴不住点头。 而此时,张明德正在去往叶寒他们房间的路上。 昨晚背上的烫伤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瘀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他今早试着呼唤黄大仙,想向他询问昨天一连串怪事的缘由,但黄大仙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难道真被什么妖异缠上了? 外人眼中的张明德是个能问卜吉凶的半仙,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如今的地位名誉都是黄大仙施舍给他的,如果没有黄大仙,他只会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糟老头。 可即便如此,张明德还是一咬牙——决定亲自拜访叶寒一趟。 他可不管那个姓白的是何方神圣,这里是他的府邸,自然一切得由他掌控。 不对,何止是这府邸,连这江州,这里的人们不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叶公子?”张明德来到叶寒房门口,朗声唤道。 “不知张老爷一大早找我家叶少爷什么事?”门“唰”的一声被用力打开。 好死不死,开门的竟然是这个姓白的! 张明德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对白川和蔼的笑道:“白公子起的倒也很早,只是白公子这个时辰出现在叶公子的房里……不知二位在做些什么?” 这老不修感觉倒是挺敏锐,竟然这么快就对自己和叶寒的关系起了疑心。 不过在房里做什么?自然是做你想做却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白川在心底冷笑。 他故作恭敬的回答张明德道:“张老爷子有所不知,我和叶寒情同手足,因此昨晚住在一起。” “哦,这样。” 张明德脸上有点挂不住。本以为叶寒触怒王爷,他可以趁机在叶寒身上捞些便宜,没想到还会冒出这么个人物挡在他面前碍事。 “那敢问张老爷子来此所为何事?”白川笑容满面的问道。 张明德回答:“叶公子和白公子身为府上的贵客,老夫自当前来问候一番,不知二位在寒舍住的还习惯吗?” “不习惯。”白川直截了当的回答,噎的张明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向对方堆笑问道:“不知府上哪里怠慢了两位,老夫这就叫下人们改正。” “不,不是下人的问题。”白川摆摆手,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张老爷,恕我直言,您府上风水不好。您看,叶寒才住进张府一天,就染上风寒、卧床不起。”白川错开身子,好让张明德能够看清屋里的情形。 “……” 白川你这招栽赃嫁祸用的不错啊……叶寒盯着床幔无语的想。 “叶公子病了?”张明德大吃一惊,作势要进屋察看叶寒的情况。 “诶,张老爷子留步。 ”白川迅速挡住他的去路,朝他微笑道:“叶寒现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而且……”他抬手在半空中虚画了几笔沉声道,“张老爷子您印堂发黑发紫,眉间妖气缠绕,最近必有大灾或是劫难。所以叶寒我来照顾就好,您还是对自己的事多上点心为妙。” “怎么会……白公子真爱开玩笑……”张明德干笑着捏着衣角回道。 然而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周身的气势震慑住,变得狼狈不堪。 “我怎么敢跟您说笑?我可是个方士,和您一样靠为人占卜算卦为生。”也许是满意对方的这种反应,白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张明德却立刻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与压迫感,从白川的手心慢慢沁进他的血肉和五脏六腑。 ——好可怕!仿佛被对方看穿了灵魂和内心深处所有丑陋的想法。 ——不能和这个人对视,不能和这个人接触…… ——不能……不能…… “别碰我!!”张明德突然嘶吼着推开白川,向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张老爷子您怎么了?” 张明德抬头看到白川那张貌似充满担忧神情的脸,才惊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失礼。 “抱歉,我最近可能太累了,有点失态。”张明德赶紧向他解释道。 白川点头赞同道:“我能理解。您年事已高,又为祭典操了不少心,应当多休息才是。” “再说……” 他突然眯起双眼,居高临下的对张明德低声道:“我希望张老爷子不要忘记我刚才那一番忠告,您最近最好多留意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未雨绸缪总归不会错。” “……是,多谢白公子。”张明德难堪的点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辈说教,而且还被逼得颜面全无。 “嗯,那张老爷子还有什么事吗?”白川倚在门框上,眼神漠然的对他问道。 “没有了……”张明德咬牙摇头。 好一个气势骇人的方士!看来自己的一手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了…… 他只好放弃坚持,死心道:“请代我向叶公子问声好,老夫告辞。” “自然,老爷子好走不送。” “哼。”目送着张明德“落荒而逃”的背影,白川嗤笑一声,转身关上了房门。 “怎么,张明德被你吓跑了?”叶寒含笑看着正朝他走来的白川。 “你怎么起来了?身子不舒服就不要随便乱动。”白川皱眉搂过正要起身下床的叶寒,抱着他回床边坐好。 “还好,我没那么弱。”叶寒靠在白川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问题解决了?”他问道。 白川轻笑着点头:“嗯,真想让你看看张明德被我吓住时的滑稽样儿,说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能过的很清静了。” 叶寒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是啊,接下来我们只用每天调调情、泡泡澡,享受属于我们两人的惬意人生。”白川说完,朝对方脸上“吧唧”一口。 “你指望我还会上你的当?”叶寒不屑的拿手挡开白川的嘴。 “白川,我要再信你的鬼话,我就不姓叶!” 白川颇自然的接口回答他道:“那你可以随夫姓,姓白。” “白川你怎么不去死!!”叶寒气的把牙磨得咯咯作响。 “因为只有你能杀得了我……”白川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放倒在床上。 “做什么?”叶寒顿觉不妙。 “去死啊……”白川撩开叶寒的衣服下摆,在他耳边轻声道,“进入你温热紧致的那个地方,能让我欲仙欲死呢……” “!!!!”叶寒顿时涨红脸朝他大吼,“住嘴!不准说!” “好,不说不说,我们直接做……”白川用嘴堵住身下人余下的话语,双手不老实的在对方身上肆意抚摸。 “混蛋白川,我还伤着!” “伤哪儿了?我给揉揉……” “别……别碰那里!啊!” “叶寒你真美……该死!我停不下来。” “不要说……不要……唔……不要了……” 第47章 于是叶寒和白川开始在张府过上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当然,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 这边叶寒每天被白川哄着一起“洗澡”,两人甜甜蜜蜜好不腻味;那边却有人开始为江州即将到来的祭典和张明德的现状担忧。 要说张明德的现状—— “喂,你听说了没?张老爷子家闹鬼哩!” 破败的清风阁中,依旧是些没有农事可忙的农夫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什么什么,真的假的?这祭典过几天就到了,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岔子吧?”一个将裤腿卷的老高的农夫拍腿叹道。 “啧啧,谁知道……” 另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农夫挤眉弄眼的回道:“最近张老爷子家邪门着呢,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好不吓人。张老爷子他,指不定被什么妖怪盯上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人家张老爷子多厉害,哪会把妖怪放在眼里?!”有人在角落里反驳。 “诶,你也别把话说得太绝。张老爷子都那个岁数了,谁知道他还抗不扛得住?” “就是,我听说张老爷子从自己床下发现好多花花绿绿的小蛇的时候,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对,张老爷子前几天走在路上还莫名其妙摔断了腿。” “唉唉,江州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就是就是……” 农夫们围在一起,唉声叹气。 “你说那个张府在闹鬼?”百无聊赖的守了秦洛陆千羽好几天的墨鲫,听到这话,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 “是啊。”云烟重重点头,“江州的人们现在都在议论这件事,我有点担心少爷。” “你笨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墨鲫轻蔑的瞟了他一眼。 “你也不想想,怎么会这么巧,叶寒白川一住进去,那栋宅子就闹鬼?” “那……” 墨鲫无比肯定的对云烟道:“我看一定是那栋宅子里有人得罪了白川,白川才会搞出些小把戏吓唬吓唬他。” 云烟点点头回道:“有道理,那我就不担心了。” “不过……”墨鲫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 “怎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几天太无聊了,该去找叶寒了吗?”墨鲫突然愤愤的朝云烟大吼。 云烟赶紧捂住他的嘴躲进墙角道:“我的小祖宗,你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是怎么着?小点声!” 不过云烟不得不承认,墨鲫的这个提议非常诱人。 自从叶寒交给他们这个任务后,他们每天都尽忠职守的悄悄守在陆千羽家附近。 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有时能看到陆千羽和秦洛一同进出的身影;别说夔了,就连半个妖怪的影子都没有。 难得墨鲫特地为自己画上符咒,可这玩意儿压根就没派上用场,云烟都感到有些可惜。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去找少爷?”他问墨鲫。 “嗯,反正在这呆着也是呆着,不如我们今晚去看看叶寒那边的情况。”墨鲫挣脱出他的怀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但是这边要怎么办?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夔突然……” “放心吧,没有问题。”墨鲫打断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小片黑亮的鳞甲,朝天上随手一扔。 “???”云烟茫然的看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你在做什么?” 墨鲫对他解释道:“这片鳞甲代替我们留在这里,秦洛他们要有什么事我立马就能通过它感应到。” “妖怪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云烟赞叹道。 “你这不是废话!”墨鲫瞪了他一眼笑道,“这下总没有问题了吧。” “嗯……不过要是我们这么贸贸然的去找少爷,说不定会给少爷添麻烦。” 墨鲫坏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偷偷潜进去,不让叶寒知道不就好了?而且我还想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鬼招惹了白川……” “但是……”云烟还在犹豫。 “好了好了,你少婆婆妈妈的!”墨鲫一把抓过他的手,“就这么说定了,跟我走!” “诶?等……等一下……” 是夜,月黑风高。 “这样偷偷摸摸真的好吗?”云烟摸着自己的良心,朝身边的墨鲫问道。 此时,他们两人正漫步在张府昏暗的庭院小路上,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你在说什么傻话?都到这里了,难不成你要回去?”墨鲫揪了揪他的胳膊,“再说你要对我的隐身咒有信心,虽然这咒对白川可能不起作用,但在普通人面前一定不会暴露的。” 你这样说我反而更放不下心了……云烟勉强点点头,牵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按照计划,他们先去找那个倒霉鬼,再去瞧瞧叶寒他们那边的情形。 “闹鬼的是哪间屋子?”他转头问墨鲫。 墨鲫伸长脖子嗅了嗅四周的空气。 “这边!”他拽着云烟的袖子在青石子路上小跑起来。 “啊,这个是上次出现在王碧水姑娘家的那个老人!”云烟扒在张明德屋外的窗台上,用手指着床铺上的人对墨鲫小声说道。 “话说,”他疑惑的低头看向躲在自己怀里的墨鲫,“你干嘛非要躲在我怀里……我们不是有隐身咒吗?” “咳,这种小事你就不要在意了!” 墨鲫暗自庆幸:还好是晚上,云烟那个傻瓜看不出自己脸红。 “那个人就是张明德,是这间宅子的主人。”他敲了敲云烟的脑袋,向他介绍道。 “啊,原来就是他!”云烟低呼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房内。 上次前往张府,他因为被单独留在大厅,根本没有机会一睹张明德的真颜。 而在王碧水家的时候,又因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公子和安王爷的谈话上,他始终没注意到一旁的老人到底是谁。 原来少爷曾多次提到过的祭典操办人就是此时他眼前的这位老人,但该怎么说呢…… ——总觉得很凄惨。 面容枯槁,双目浮肿,脸颊凹陷——简直就是病入膏肓的症状。 “这个人……张明德他没事吧?”云烟不由向墨鲫问道。 “嗯?我看看。”墨鲫从他怀里探出头,朝房内凝神打量了一会儿。 “没事。”墨鲫收回视线,对云烟这么说道。 “真的吗?可是他看上去好像病得很厉害。”云烟望着床上的张明德皱眉。“他这样真的能主持祭典吗?” “你放心。”墨鲫朝他摆摆手道,“他模样看上去虽骇人,但其实也不过是伤到筋骨,外加受到点惊吓罢了。没什么大碍,白川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他立马精神过来。”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云烟摸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墨鲫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你认识张明德?” “不啊,”云烟摇头,“我不认识他。” “那你放个什么心?” 云烟饶头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怕张明德一病不起,到时会坏了少爷和你二哥的计划。” “你倒对这事挺上心。”墨鲫咂咂嘴又瞟了他一眼。 “因为这件事圆满解决,我们就能离开江州了啊。” 云烟摸着纸窗上的雕花纹路叹气:“不然再出什么岔子,我们又得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时间。” 墨鲫笑道:“怎么,你很想和我一起离开江州?” “啊……这个……额……嗯。”一顿抓耳挠腮下来,云烟老实的冲对方点点头。 “哼哼。”墨鲫心情颇好的回他道,“这件事根本不用你我操心,到时二哥自有他的打算。” “我反而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张明德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白川的……” “会不会是因为少爷?”云烟推测道。 “哦?”墨鲫惊讶于云烟也有不迟钝的时候。 “怎么说?”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没怎么说啊……我就这么感觉。”云烟皱起鼻子回答道,“我总觉得白公子要是真生气,也应该是为少爷生气才对。” “啧,真没想到你脑袋瓜子也有灵光的一天。”墨鲫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作势要翻窗户。 “等等,你要做什么!”云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搂住他的腰,不让他有进一步动作。 “如你所见,我翻窗户啊……”墨鲫回头朝云烟翻白眼。 “我就是问你翻窗户做什么!就算他看不见我们,你也不能胡来吧?”云烟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对他低声道。 墨鲫此时双手撑在窗台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恼怒的冲身后的云烟吼道:“你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放不放!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放开你!” “……” 墨鲫仰头无比凌乱的想:如果换在其他任何场合,他也许会被他这句话感动,但是现在…… “那你想干什么?我们一晚上就保持这种姿势站着吗?”他腾出一只手去揪云烟的脸。 “疼疼疼!”云烟抓过墨鲫的手无奈道,“你总得先告诉我,你爬窗户做什么吧?” “当然是去替叶寒教训张明德!”墨鲫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房内的床铺跃跃欲试道,“张明德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叶寒不高兴的事,白川才去整他。” “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 “不,这种事就算少了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云烟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云烟却二话不说,扛起墨鲫就往外跑。 “你干嘛不让我进张明德房间,嗯?” 被云烟轻轻放下的墨鲫,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朝云烟不满道。 云烟也坐了下来。此时,他们四周都是一些齐腰高的花丛,位置比较隐秘。 他对墨鲫苦口婆心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教训张明德,只是人家岁数大,万一被你玩死了怎么办?” “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 …… 云烟适时的沉默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很傻?!”墨鲫扯着云烟的衣领,整个人贴了过来。 “没有没有,你比我聪明多了。”云烟赶紧把他摁进怀里回答他。 但突然之间,墨鲫抬手捂住云烟的嘴说道:“嘘,等一下!” “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看看是谁。”墨鲫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传来,云烟和墨鲫躲在花丛中偷偷张望。 “最近到府上做客的那位公子长得真俊!” “对啊,对啊,我也看到他了!我上次进他房间时,他还对我笑呢!” “哎呀,你少自作多情了,人家那是礼貌~是礼貌~” ——原来是张府的两个丫鬟忙里偷闲,悄悄来这花丛中散步。 “只是礼貌我也满足了~!而且那位公子身边的侍卫也很俊,两个人站在一起,我心跳都加快了!”其中一位身着紫衣的丫鬟捧着自己的脸无比陶醉的说道。 这是在说叶寒和白川吧? 云烟和墨鲫对视一眼,静静聆听她们的对话。 “你说那个侍卫?好看是好看,就是人冷冰冰的,看上去好难接近。”另一位丫鬟皱眉如此评价白川道。 噗,不愧是女人,一针见血!墨鲫听到这话捂嘴笑个不停。 “很难接近吗?”紫衣丫鬟歪头咬唇道,“可我听小彤说,那个侍卫对他家公子又温柔又体贴。那位公子不是很爱干净每天沐浴吗?可那侍卫从来不让我们这些丫鬟在旁服侍,而是自己亲自为他家公子沐浴更衣呢~” “你是说……沐浴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房里?”另一位丫鬟突然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是啊,就两个人。”紫衣丫鬟憨憨的点头。 “我说你啊……”对方突然凑到她耳边,对她说了些什么。 云烟墨鲫竖起耳朵也没能听清。 “哦……原来是这样!”紫衣丫鬟听完对方一席话,捂着胸口做恍然大悟状。 她两眼放光的抓住另一个丫鬟的手,激动道:“还是姐姐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 想到什么??云烟墨鲫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妹妹,这种事嘛……”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突然同时发出了“诶嘿嘿嘿嘿”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云烟、墨鲫:“……” 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理喻的可怕动物!到底在说什么完全不明白! 两人失望的摇了摇头,毫不眷恋的离开花丛,将那两个不知沉浸在哪个世界中的女人抛在了脑后。 “叶寒的房间在这边。”摸黑走了一段路后,墨鲫伸手拦住云烟如此道。 “嗯……”云烟看向墨鲫所指的方向为难道,“我们这样偷看少爷不大好吧?” “可你不也想知道叶寒最近过的怎么样吗?”墨鲫挑眉回他道,“我们只是关心叶寒,又不是去做坏事,叶寒一定不会生我们气的。” “走啦走啦,要是叶寒发现了我们,就当给他个惊喜!” 墨鲫边说边推搡着云烟朝前走去。 “白川,你做什么笑这么开心?”卧房里,叶寒奇怪的看向白川。 “没事。”白川捂嘴笑道,“今天晚上有点吵闹罢了。” “有吗?”叶寒闻言侧耳倾听房外的动静。 “没什么声音啊。”他重新闭上眼,将半张脸浸到温水中。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不用在意。”白川舀起一瓢水浇到叶寒的肩头,顺便悄悄解开了房间的封印。 “怎么样,看到了吗?”站在云烟身后的墨鲫,小声的问他道。 所以说,为什么偏偏要我做出偷窥少爷的这种事?云烟攀在屋外的窗台上悲哀的想。 他努力把自己固定在离地半米的墙壁上,勉强透过纸窗间的细缝,窥视房内的情形。 然后—— 他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服。 然后—— 他看到了一个弥漫着热气的大木桶。 然后—— 他看到少爷和白公子面对面坐在木桶里,一起洗澡。 …… 然后——没有然后了。云烟憋红了脸,直接从窗台上重重的摔下来。 “喂,你没事吧,怎么了?”墨鲫赶紧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云烟抓住他的手,满脸通红又语气坚决道:“不要看了,我们回去。” “为什么?”墨鲫不明所以的眨眼瞅他。 “因为……”云烟一把抱起墨鲫严肃道,“少儿不宜。” “啊?” “不过你放心,少爷他过的很好,所以我们还是乖乖回去守着吧。”云烟露出微秒的神情,搂紧他朝外走去。 “什么意思?等一下……我还一眼都没有看!听到没有,我说……” “啊,我现在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穿好衣服的叶寒走到窗前朝外张望,可是窗外并无一人。 “好了,都说这种事不用在意,我们睡吧。”白川从背后搂住他,同时朝窗外投去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所以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反应这么大?” 陆千羽家的屋顶上,墨鲫不依不饶的问着云烟。 “你都问我第四十三遍了,难道不累吗?”云烟无语的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你知道我累的话,就赶紧告诉我啊!”墨鲫蹲在他面前,逼他直视自己。 云烟狼狈的躲闪对方的视线,咽了咽口水道:“你真的想知道?” “那当然!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他们……”云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般,扣着墨鲫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 ……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清朗的夜空里。 “我……”云烟捂住自己的脸,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小心翼翼的望向墨鲫。 而墨鲫用了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揪住云烟的头发愤怒道:“你干嘛突然亲我??” “是你……” “是我问你,但是你不能用说的吗?!你直说叶寒和白川在接吻,你会死啊?!” 但其实叶寒和白川并没有接吻,他只是想及当时的绮丽画面,又突然近距离看到墨鲫黑得发亮的眼睛,就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这绝不正常,但自己似乎并没有讨厌和后悔的感觉;不管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吧,云烟低头默默想道。 “不行,怎么想都是我吃亏!” “诶?”云烟回过神来,看到一脸不甘心的墨鲫正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 “所以,我要亲回来……”墨鲫咬牙切齿的凑近云烟。 于是云烟猝不及防的又一次感受到了对方嘴唇还有小舌的柔软触感。 回不了头了……他边搂紧对方加深两人之间的吻,边这么告诉自己。 第48章 这几天,林中宝过的也并不安生。 虽然在李将军的帮助下祭台已经顺利造好,但就每天都要陪着一脸阴霾的王爷在城中巡察这一点来说,他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吃不消。 “老爷,明天就是祭典,您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何馗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林中宝。 “师爷说的有道理,明天才是重头戏啊。”林中宝接过茶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了何师爷,不知张明德那边情况如何?近日关于他家闹鬼的谣言传闹得满城风雨,希望不要影响祭典才好。” “这个老爷放心。”何馗笑答,“似乎只是一点小误会,现在张老爷子身体已经痊愈,明天一定能主持好祭典。” “那就好,那就好。”林中宝揉了揉太阳穴,疲惫不堪的闭上双眼。 何馗眯眼问道:“老爷唉声叹气,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吗?” 林中宝呢喃着回道:“江州在我手上变得如此破败,都是我的过错,我于心不安。” “老爷何必过于自责。”何馗柔声劝他,“此乃天灾。正所谓天命难违,这岂是我们这样的区区凡人能够改变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中宝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欲言又止。 “老爷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何馗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罢了罢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林中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踱步到门口。 “事到如今,唯有相信张明德,把一切托付给祭典。” 何馗站在他身后默默不语。 “何师爷,你今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些天你跟着我东奔西走辛苦了。”林中宝突然回头对他说道。 “是,老爷。”何馗略作思索,还是顺从的朝他点点头,从房中静静的退了出去。 ——反正想要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已经没有所谓了…… 何馗愉快的笑着,朝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走去。 何馗的那番话并没能开解林中宝的心结。 夜里,他依然辗转反侧,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不安。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才使江州遭受如此大的灾难? 要是这次祭典过后,江州情形仍不见好转,那时又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最后索性披上一件单衣,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 ——是谁在外面? 林中宝心下一惊,小心翼翼的下床走到门口。 他将手颤颤巍巍的搭在门框上,一点一点向外推去…… 就在此时—— “老头,别找了,我们在这儿!” 清脆响亮的声音突然从林中宝身后响起,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转身紧紧贴住了门框。 “我长得很吓人吗?他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红衣男子无辜的对身边人抱怨。 而身边人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林中宝只能看到他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微笑。 “都跟你说了,还是敲门比较好。”他歪头回答红衣男子。 “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嘛~别介意。”红衣男子赶紧蹭到他身旁,挨着他的肩头对他撒娇。 “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林中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打量起突然出现在他屋里的两个诡异人影。 这边这个身着鲜艳红衣,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邪魅男子就是刚刚出声吓他的那个人;而另一边这个一身黑衣仿佛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 这个人……林中宝突然张大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您……您是……”林中宝“噗通”一声跪下来,声音颤抖的指着黑衣男子。 “小鲤儿,你面子好大,连江州县令都给你下跪。”红衣男子故意调笑他道。 黑衣男子——墨鲤完全没有理会炎烬的玩笑。 他上前一步,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他清丽出尘的脸上。 “果……果然是您!”林中宝诚惶诚恐的望着墨鲤的脸,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匍匐在他的脚下。 “仙人,您是来解救江州的吗?林某不才,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不对啊,他怎么会知道你?”炎烬偷偷附在墨鲤耳边问道。 墨鲤侧头小声回答他道:“我曾留了一幅自己的画像给当时的县令,想必这副画像如今传到了林中宝手中。” “没想到小鲤儿你挺有先见之明的嘛。”炎烬称赞他。 “无心插柳而已,我也不知道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墨鲤说完,低头去看林中宝。 “你就是现在江州的县令?”他问道。 “是,小人姓林名中宝。”林中宝赶紧叩头回答。 “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您是曾经造访过江州,为江州带来繁荣的神仙!” “噗!”一旁的炎烬一个忍不住笑出来。让凡人把妖怪敬若神明,小鲤儿这招真是太损了…… 墨鲤转头安静的端详炎烬,炎烬赶紧捂住嘴,保证再也不笑。 墨鲤点点头,转而对林中宝道:“那你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林中宝抹了抹脸上的汗,毕恭毕敬的回答:“如今江州陷入困境,想必仙人是为帮助江州百姓摆脱困境而来。” “诶,你只猜对了一半。”炎烬插话道,“江州什么的只是顺便,这种事交给白川就好了啊。” “白……白公子?”林中宝茫然的盯着炎烬的脸,困惑不已。 “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墨鲤的声音及时拉回了林中宝混乱的思绪。 “仙人,那……”林中宝被搞得有些糊涂。 刚才红衣男子提到了白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担心,”墨鲤柔声对他说道,“此次我来,必然会了结发生在江州的所有事情,还你们一片太平。” “真的吗?!多谢仙人。”林中宝感激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转眼将白川的事抛诸脑后。 “那么……”墨鲤决定进入正题,“林中宝,我当初放在你们这里的匕首,现在在何处?” “仙人是想取回那把匕首?” “不错。”墨鲤点头。 “好的,您稍等,小的这就拿给您。”林中宝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床铺上一顿翻找。 “等等,你难道不是把匕首放在粮仓了么?”炎烬好奇的朝他问道。 林中宝停下动作,回头吃惊道:“这位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小的先前的确将匕首藏在粮仓。” “先前?”炎烬挑眉。 “嗯。”林中宝重重点头,“原先粮仓少有人出入,小的便一直将匕首藏于此处。但后来由于江州饥荒严重,我便偷偷将匕首带出来,藏在这卧房中。” 说着,他反身从床脚下拉出了一个小暗格。 “就在这里。”林中宝小心翼翼的打开暗格,里面摆放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匕首。 “因为仙人您曾嘱托前代的县令一定要好好保管这把匕首,所以我把它藏在尽可能隐蔽的地方。” 他高举双手,将匕首呈给墨鲤。 墨鲤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怀念的目光静静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匕首。 炎烬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侧脸,沉默不语。 “谢谢你,辛苦了。”墨鲤对林中宝致谢道。 “仙人言重。”林中宝赶紧摇头道,“这是小的的职责所在,况且……” 他又一次跪在墨鲤面前:“其实小的一直在自责,如果不是小的擅自妄动这把匕首,也许江州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劫难!”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墨鲤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你是个好官,这次的事情并不是你的疏忽所致,你不用为此痛苦。” “真的吗?” “神仙还会骗你不成?”炎烬笑答。 “嗯。”墨鲤也点头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 “别可是了!小鲤儿叫你睡,你就乖乖去睡吧!”炎烬不耐烦的朝林中宝一挥袖,林中宝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做个好梦。”他好心将对方搬到床上,拍拍手走回墨鲤身旁。 “匕首也拿到了,我们走吧!” “嗯。”墨鲤点点头,和他瞬间移动到江州城外的小山上。 “看来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炎烬指了指满天繁星,对墨鲫笑道。 “是啊……”墨鲤拿着匕首坐到了一棵大树下面,漫不经心的回答他。 “喂喂,小鲤儿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件事~!”炎烬挨着他坐下来,夺过他手中的匕首放到一边。 “哪件事?”墨鲤故意和对方装傻。 “小鲤儿你!”炎烬瞪大双眼,继而捏着他的下巴邪笑道,“你要是出尔反尔的话,我可是要惩罚你哦……”说着,他双手有如灵蛇一般迅速滑进他的衣襟。 “呵,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墨鲤拦下他的动作。 “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他的眼神霎时认真起来。 炎烬抽回自己的手。 “我想知道你和夔到底有过怎样的过节。”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他骗了我。”墨鲤淡淡的说。 “就这样?”炎烬显然不满意这么简洁的答案。 墨鲤皱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他骗了炼妖壶,还有我对他的信任。” “信任?”炎烬敏感的挑出了这个词,“你们以前……” 墨鲤点头:“你的直觉没有错,我以前和夔是恋人。不,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才对。” “怎么会?!”明明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从墨鲤口中听到这样的事实,炎烬还是颇受打击。 “那你以前……喜欢他?”炎烬觉得自己现在每说一个字,心都像被火燎一样的焦躁。 自己百般疼爱都嫌不够的人儿,以前竟然被人欺骗过感情?!不可原谅!! “我想不是。”墨鲤朝他摇摇头,“我以前自以为我喜欢他,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只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对我太好,我误把自己对他的依赖当做喜欢罢了。” “真的吗?”炎烬心疼的搂紧他。 “小鲤儿,你不要逞强,要是真的喜欢过,你就说喜欢。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为这种事吃醋的!” “被抛弃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干嘛反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墨鲤捏着他的鼻子笑他。 “呸!去他的抛弃!明明是夔那家伙有眼无珠,不懂珍惜!”炎烬不屑的骂道。 “所以你要感谢他,不然你哪来的便宜捡?” “才不便宜!”炎烬立即反驳他,“三界在我眼里,都不及你一个手指头重要!” “算了,肉麻话少说。你想不想听我和他以前的故事?”墨鲫眉眼弯弯的笑问。 “想。”炎烬老实点头,“但我怕你说着说着会伤心……” 墨鲤风轻云淡的摇头对他道:“都说了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因为他伤心?只要你想听我和他曾经的事,我就把它当笑话讲给你听。” “那……好吧。”看到墨鲤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和逞强,炎烬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墨鲤满意的笑了笑,开始和他讲故事。 “我先前就说过,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炼妖壶对吧?” 炎烬“嗯”了一声。 墨鲫继续道:“炼妖壶虽是神器,但却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所以我一开始只是随身带着它,并没有想过会有人觊觎这个东西。” “但事实证明,是我想的太单纯。原来真有人为了得到这破玩意儿,而不折手段。”他嘴角牵起轻蔑的笑容。 炎烬心领神会那个笑容是给谁的,他问道:“是夔吗?” “嗯。” “对了,炎烬你喜欢骗人吗?”墨鲤突然问他。 “骗人?”炎烬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喜欢,也没必要。不过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我也不明白……”墨鲤朝他露出困惑不已的表情。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像夔这样以骗人为乐的人。”他抬手望着夜空回忆道,“我和夔便是在这江州初遇,当时他奄奄一息的倒在江边,我路过时恰巧将他救起。”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之恩,在下是夔。”一头银发随风飘散,宛如月光般清冷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夔不是上古的那个……”还记得自己当时惊异的神情。 “对。”男子突然对自己露出浅浅的笑容道,“这样问也许有点唐突,但公子救了在下的命,不知可否允许在下向公子报答这份恩情?” “诶,这不用了……” “不,请公子一定要答应我这个无礼的请求。” “然后他提出要和你同行?这算哪门子的报恩?墨鲤你未免太没有防备心了!”炎烬听完墨鲤的话。非常不爽的对他抱怨。 墨鲤只好苦笑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坚持要跟着我,我也不好赶他走。” 炎烬扼腕叹气:“你就是人太好,才会被他骗!” 墨鲤没有否认,而是老实对他承认道:“夔那时的确利用了我的同情心。不过错也在我,那时我才刚离家不久,根本分辨不出凡间所谓的善恶。所以就算对方只是虚情假意,我也会把它当成真心。” 他继续为炎烬讲自己和夔之间的这个“笑话”。 “墨鲤,你快看这桃花,多衬你!” “墨鲤,天气真热,不如我们再往北方走一点,去昆仑怎么样?” “墨鲤,我刚在河里抓了一条肥鱼,今晚炖鱼汤喝好不好?” “墨鲤,外面天寒地冻,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快来,把我的衣服套上。” “墨鲤,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墨鲤……墨鲤,我喜欢你。我们以后也一直在一起,好吗?” 如影相随一年多的旅途中,夔向我告了白。 明明看上去是那样薄情的一个人,却意外的有些吵闹又深情温柔;很奇异,但当时的自己并不讨厌。 连当时夔对自己说出“喜欢”这种话时,自己都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早就习惯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好。” 记得当时自己这么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夔,然后看到了对方欣喜不已的灿烂笑容。 不就是和以前一样,继续一起旅行吗?为什么会这样高兴呢? 那时的自己无法纳闷。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黑衣即使沾满了血污也看不出来,但脸颊摩挲着地上的沙石,好疼;骨头断裂后插进胸腔,好疼;长长的头发被用力拉扯着,好疼;手指被毫不留情的踩踏着,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疼,但只有心不疼;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才一年功夫就能把你骗到手,你也太傻了吧?” 那是在接受夔心意之后的没多久,自己毫无防备间被夔一掌打成重伤,然后眼看对方变脸一般露出凶恶的表情,拿着炼妖壶把自己如蝼蚁一般踩在脚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恍然大悟,同时感谢夔为尚且稚嫩的自己上了一课。 “你不会把那个告白当真吧?”夔扯着我的头发,将脸凑了过来。 “什么才算当真?”我平静的问他,血从额角一点一点渗出来。 夔忽而笑起来:“比如要对我献身?可惜我对你这副身子并没有什么兴趣,不然还可以陪你多玩一会儿。” “玩?”我眨眨眼,因为血不小心流到眼睛里了。 “对!”夔放开我的头发,却用脚使劲踩上我的背。 “怎么样,我演技好吗?”他仿佛一个正在向大人炫耀着什么的孩子般开心的问我。 “好……吗?”我困惑的反问。 那时的我并不太明白演戏为何物,所以无法去评判对方演技的好坏,这一点上我感到有些抱歉。 但夔似乎把我的抱歉理解成对他的轻蔑,他讥笑道:“少嘴硬!你爱上我了吧?你已经被我的深情打动,决定要和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吧?”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更加困惑的望着一脸得意的夔。 既然所谓的深情和告白都是假的,那这些东西又怎么可以当真? “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走了。”我摇摇头对他说道。 反正我当时也无力抢回炼妖壶,没必要同他多做口舌之争。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伤心呢……”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我的脸。 “被心爱之人背叛,你不应该伤心欲绝,然后痛哭流涕的质问我‘为什么’吗?” 看来夔在演戏这件事上非常在行。但他忘了,我也是个男人,不会轻易哭泣,特别是在背叛过自己的人面前哭泣。 我回答他:“从你露出真面目的那刻起,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你的确背叛了我,但你不是我的心爱之人。” “哼,你就逞强吧!反正我炼妖壶也到手了,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 “嗯,我也这么想。”我非常配合的回答他。 夔却似乎还不甘心的端详我:“我怎么没发现你才是比较无情的那个人?” “有吗?难道你希望我对你有情?”我下意识的开口反问。 “恶心!”夔立即露出厌恶的神情,甩了我一个巴掌。 “下贱!你被我玩弄了你知道吗?!”他揪住我的衣襟,害我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被玩弄的人就少装出一副若无所事的样子,给我乖乖趴在地上哭!” 当然,我根本哭不出来,我找不到非哭不可的理由。 “好,既然你不哭的话,那就由我来把你弄哭……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人想狠狠蹂躏一番。”他说着这样淫邪的话语,伸手扯开我的衣服。 “等一下!!!”炎烬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的打断了墨鲤的回忆。 “小鲤儿你不要告诉我你后来……”他此时紧张的满头大汗。 “想什么呢?” 墨鲤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放心,后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当时身上到处都是血污和泥沙,这样他还有胃口吃得下,我才要佩服他。” “他当时把我如同一块破布般随手丢弃在江边,自己则带着炼妖壶扬长而去。后来他有时也会来骚扰我,对我冷嘲热讽,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不过没过多久,他被白大人斩杀,而我重新拿回炼妖壶。这……大概算是因果报应吧。” “可是小鲤儿,你骗我……”炎烬苦着一张俊脸对他哀嚎,“这哪里是笑话?!听你说这些话,我心都揪起来了!你当时伤的很重吧?还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他边扒着墨鲤的衣服边喋喋不休的自责:“都怪我当时不在,如果当时是我陪在你身边,怎么会让你碰到夔那种无耻混蛋?!” “你哪来的错?炎烬你当真气糊涂了。”墨鲤哭笑不得的扯回自己的衣裳安抚他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身上的那点伤早就好了。再说这次我们回来,不就是来找他算账的吗?还不晚……” “小鲤儿说得对呢。”炎烬突然拿起身旁那把匕首,将刀尖指向夜空冷笑道,“那这笔账我们一定要好好和他算。” “话说这把匕首……”炎烬将它放回墨鲤的手中。 “放心,我自有安排。”墨鲤附到他耳边笑道,“明天我们也演场戏给夔看看,让他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是是,你演的绝对比他好看一万倍,记得到时别少了我的戏份~”炎烬坏笑着,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第49章:祭典(一) 祭典终于在江州百姓的翘首以盼中到来。 江州城今日一改往日的灰败寂寥,大街小巷中都洋溢着久违的热烈气氛。 不用再挨饿,不用再受苦,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变回往日繁荣富足的模样! ——涌向祭典的人们用喜悦的笑脸向彼此传达着这样的希望。 “这样一来,我们又有庄稼可以种了!” “是啊!这次龙王要是高兴了,说不定来年就风调雨顺,可以大丰收!” “诶,对了,你知不知道是谁被选上龙王新娘了?” “好像是张老爷子府上的人,听说是他的美妾哩!” “哎呀,这次张老爷子又出人又出力,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就是,前些天家里还在闹鬼今天却依然来主持祭典。这江州,没有张老爷子可怎么办哟!” “没有他怎么办?哼,我看他就一大色胚,闹鬼还便宜了他!” 人们围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一个样貌俊秀,唇红齿白的少年突然跳出来对他们破口大骂。 “诶,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一个彪形大汉扯着嗓门捋起袖子,朝他气势汹汹的大步流星而来。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着吧?”少年丝毫不惧大汉的威胁,反而用更加狂妄的口气挑衅对方。 “来啊来啊,你抓得到我吗?”他嬉笑着在大汉身边上蹿下跳,时不时还伸脚将他绊倒。 “你小子!你……”大汉被少年耍的团团转,在他们周围开始聚拢起大量围观的民众。 这时,人群中蹿出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抱住少年,朝大汉大吼一声:“这位大爷对不住,他还小,您别和他计较!!”然后把少年扛在肩上,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大汉、围观民众:“……” “算了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走走走,咱看祭典去。”大伙纷纷劝着倒霉的大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祭典上。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抱着墨鲫一路飞奔到一处隐蔽的小巷里,云烟气喘吁吁的将他放下来,质问道。 “怎么可能会忘?”墨鲫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你还做出这样引人注目的事?”云烟气的只想翻白眼。 “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你说你要是被那个一脸凶神恶煞的人抓去怎么办?” “云烟你简直跟老妈子一样啊……”墨鲫笑着揪了揪他的脸,“那种人怎么可能抓得住我,你在担心什么,嗯?” “我……”云烟语塞。是啊,墨鲫看上去再怎么小,也是妖怪,根本轮不到自己担心。 他想到此处,不由沮丧的低下头。 “喂喂,我又没骂你,你干嘛垂头丧气?”见云烟突然闷闷不乐,墨鲫凑到他面前,咂咂嘴。 他难得放低姿态道歉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不该让你担心。作为补偿……” 他踮起脚尖,在云烟左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这下总可以了吧?”他得意洋洋的朝对方笑道。 云烟摸着自己的脸颊直发愣。 “这个补偿还不够。”他突然说。 “什……?”墨鲫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被云烟推到墙壁上深吻起来。 “你……唔……”牙关被抵开,舌头被对方的勾出,挑逗,最后紧紧交缠在一起。 开始墨鲫还会挣扎着捶打云烟的背,但后来两人间渐入佳境,他便乖顺的攀着对方的肩,任对方贪婪的索求自己。 但是—— “够了!!你想亲死我吗??!”墨鲫在肺里的空气被挤干之前,气喘嘘嘘的推开云烟,面色潮红的朝他他怒道。 “啊……我,抱歉!”云烟这才像回魂一般,赶紧放开墨鲫,不过下一秒又马上把他搂到怀里,向他道歉。 “我说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墨鲫舔了舔红肿的嘴唇,用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云烟。 “怎么可能……”云烟立即可怜兮兮的把身子蜷成一团,为自己申辩道,“明明是你先引诱我的……我……” 作为男人,怎么可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他很想抓狂。 “引诱?”墨鲫眯起双眼,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云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等等,我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白公子传染,竟然说出这种肉麻的话来?! 云烟做好被墨鲫暴打的准备。 但墨鲫却轻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诱惑?” “就是……”云烟硬着头皮朝他眨眨眼,“想抱你,想亲你……” “你……!”也许是没料到对方的回答会这么直白,墨鲫红着耳根把脸扭向一边。 明明之前不管怎么点拨都那么迟钝,结果现在突然开窍还意外的坦率……墨鲫感觉自己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对方这么巨大的转变。 “算了,不说这个。今天我们来这可是为了……”他在云烟怀里笑着,眼角不经意间瞟到了小巷外的街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扯了扯云烟的袖子,朝巷外的街角一指:“你说那两个人像不像秦洛和陆千羽?” “今天大概全江州城的人都来看祭典了吧?”秦洛在拥挤的人群中,询问身边的陆千羽。 “是啊,小心脚下。”陆千羽边回答他,边细心的护着他朝前走去。 “秦洛!秦洛!”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叫唤着秦洛的名字。 秦洛奇怪的四处张望。“啊,是墨公子和云公子。”他朝他们两人轻轻挥手。 陆千羽则二话不说,直接牵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云烟墨鲫面前。 “两位没有同叶公子和白公子在一起吗?” 在人比较少的空地站定,秦洛不禁好奇的问他们。 “没有没有,”墨鲫摆摆手回答道“叶寒特地让我们俩过来找你们,顺便和你们一起混在人群里。这样,一来可以保护你们,二来出什么事能给他们做个照应。” “啊,我们这边倒没什么需要保护的,劳你们费心了。”秦洛赶紧道谢道。 “没关系,反正人多热闹嘛。” “那叶公子他们……”一直沉默的陆千羽此时有些担忧的问道。 墨鲫有些幸灾乐祸的回道:“叶寒和白川现在估计都在那个姓张的家里忙的团团转,一会儿在祭典上就能看到他们俩了。” “老实说,我有点期待叶公子穿嫁衣的模样……”秦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陆千羽侧头目光炯炯的看他。 “哈哈哈,我们这回想到一块儿去了。”墨鲫笑眯眯的拉过云烟,“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去祭台那吧,祭典过会儿就开始了!” 江边已经隐隐传来了喧闹的锣鼓声,他们一行四人重新融入了人海中,朝祭台的方向匆匆赶去。 张府内,叶寒此时很无奈。 他应该感谢张明德心思如此缜密,连换个衣服都怕被人看出端倪,所以要到另一间房里偷偷摸摸进行吗? 而且面前这些拿着嫁衣啊胭脂啊,还对自己两眼放光的丫鬟们是怎么回事?! 叶寒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叶公子,吉时到了,请更衣。” 一个模样俏皮可爱的丫鬟笑嘻嘻的将颜色艳丽的嫁衣举到叶寒面前,而另一个丫鬟则趁机绕到他身后,抬手要为他脱衣。 “那个……等一下!”叶寒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急忙躲闪到白川身后。 想在自家的时候,都没让人伺候过穿衣洗漱,现在却突然冒出五六个人要对自己做这做那,他实在心里别扭。 丫鬟们却不依不饶的凑到他的身前捂嘴笑道:“叶公子不要害羞,大男人穿嫁衣也没什么。况且叶公子长得这般好看,穿上嫁衣也一定很美。” 叶寒:“……” 他此时很想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她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新娘”是男人这一点表现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惊讶? 于是他索性从白川身后探出头来,朝这些女孩们纳闷道:“你们都不奇怪吗?龙王新娘竟然是个男人。” “不奇怪啊……”众人一致摇头。 “……” 难道张府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怎么连丫鬟们的想法都这么惊世骇俗?叶寒诧异了。 “而且就算龙王大人有这样的癖好,我们也完全可以理解。”一个黄衣丫鬟笑脸盈盈的对他补充道。 理解?要理解什么?叶寒愈发一头雾水。 “对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可是苦了白公子呀……叶公子嫁了,白公子要怎么办?” “唉……看来老天都要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 “不要啊……难得我这么看好他们……” 底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而叶寒突然发现,始终面沉如水的白川——原来一直在辛苦憋笑。 此时,一个看上去比其他人稍稍年长的丫鬟站出来对叶寒行礼道:“叶公子放心,老爷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走漏龙王新娘是您这件事,所以您不用有所顾虑,还是让奴婢们为您尽快更衣吧。” 说起张明德…… 自从被白川狠狠整了一顿,叶寒就极少看到他在张府内转悠。 张明德想是被白川吓怕了,今天他勉勉强强在他们俩面前露个脸后,就立马远远躲到张府大门那里杵着,还美名其曰为“恭候龙王新娘”。 如果可以,还真想让他多等等,叶寒不由哼哼道。 不过这时白川突然开口对丫鬟们笑道:“各位妹妹还是放过我家少爷吧。他性子内向,你们这么团团围住他,他更不好意思更衣了。” “可是不更衣怎么行?” 白川笑答:“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帮我家少爷更衣。”说着他从一位丫鬟的手中接过嫁衣。 “那描眉、腮红呢?” “这个我也会。”他从善如流的从另一位丫鬟手中接过胭脂盒和梳子。 “可是……”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唉……”白川重重叹了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悲伤到似乎马上就要去上吊自杀的模样把叶寒捞进怀里。 而叶寒惊悚的看到——所有丫鬟们的眼里,仿佛都盛开了一片春光灿烂的桃花林。 “……”他无语的躺在白川怀里,决定装成一个死人。 白川又说道:“妹妹们也知道,我家少爷就要出嫁了,我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家少爷,顿时心如刀绞,万分不舍。难道……你们就不能留给我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那语气说有多深情就有多深情,说有多悲痛就有多悲痛。 叶寒觉得自己不用装死了,不知道的人听到白川这番话,一定以为他真死了! “天哪,白公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受不住了!”一个丫鬟捂着心口倒地, “不,我现在突然开始怨恨我家老爷了!选谁当新娘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叶公子?!苍天无眼啊!”一个丫鬟捶墙哀叹。 “不行!我要哭了,你们谁快借我块手帕!!”一个丫鬟双眼通红的抓住身边的同伴。 屋内突然之间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白川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对怀中的叶寒笑道:“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吧?” “不。”叶寒严肃的打量着这群已呈癫狂状态的女人,对他摇头道:“我觉得问题似乎更严峻了。” 而一位尚且保持理智的丫鬟突然冲到白川面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嗯,是我们疏忽了。你们好好独处!相信我,你们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叶寒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要去参加祭典,还有这群姑娘,她们难道已经忘了她们来这间屋子的初衷了吗? 不过……应该是忘了。 他忐忑不安的眼看刚才那位抓住白川的姑娘颇为豪迈的朝其他人大吼“姐妹们我们走!”,接着又忐忑不安的目送她们手牵手抹着眼泪离开了房间。 房门又被“哐”的一声甩的山响。 等一下,为什么要说“又”呢?算了,这种问题没必要深究。 叶寒揉着太阳穴推开白川。 “玩的开心吗?”他从他手中拿过嫁衣道。 “嗯,开心。”白川微笑着点头,伸手为他解开衣带。 叶寒配合的抬起手臂,脱下外衣。 “别乱摸。”他对正握住自己腰不放的白川挑眉。 “知道了。”白川露出无比遗憾的神情,老老实实为他换上嫁衣。 “怎么样,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很奇怪?”穿着完毕后,叶寒好奇的拉拉袖子、摸摸裙摆,对面前的白川询问道。 “没有,你穿的很美。”白川由衷的鼓掌赞叹。 如果说以前喜穿一袭青衫的叶寒是一枚清丽淡雅的竹叶,那么现在身着红衣的叶寒更像是深秋的一片红枫,媚的人心醉。 “不如你以后都穿裙装吧……”他突发奇想道。 叶寒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想得美!你要喜欢你自己穿去!” “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别当真。”白川牵过他来到梳妆台前面。 “不过你穿女装真好看,我都舍不得眨眼。”白川望着镜中的叶寒,从他身后搂住他,又偷亲了一下他的后颈。 “有吗?我不觉得。”叶寒撇撇嘴,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白川拿起梳子为他梳头。 “说起来……”他看到叶寒的红衣突然想到了炎烬。 “昨晚你睡着后,墨鲤和炎烬过来了一趟。”他低头对叶寒说。 “那他们……” 白川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喏,来给我们这个。”叶寒的膝上多了一把匕首。 他把匕首举到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到怀中笑道:“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出发了。” “哦,那这胭脂水粉?”白川笑意十足的指了指桌上的那些东西。 叶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怎么可能会涂这些东西,待会儿盖头一盖,谁都看不到我的脸。” 说着他拍拍衣服站起身来。 “等一下。”白川绕到他面前对他笑道,“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寒疑惑的看着他。 “我这里有一颗珠子,你吃下它,可以保你等会儿在水下呼吸自如。” 叶寒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对方,不解的问道:“珠子呢?” “自然……”白川趁他张嘴之时,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这里哦~”他用舌尖抵着珠子送到了叶寒嘴里。 “嗯……”叶寒一个猝不及防咽下珠子,白川却不依不饶的将他推倒在梳妆台上,吮着他的舌头,放肆的同他缠绵起来。 “做也该看看场合吧!”叶寒恼怒的朝白川吼道。 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下来,他总算推开了这个在自己身上逞色欲的混蛋,扶着桌边勉强坐了起来。 “咳,抱歉,我一不小心就……”白川心虚的摸摸鼻子,赶紧将被亲的浑身绵软的对方从梳妆台上抱了下来。 “可是叶寒,你现在这副样子太勾人。等祭典完了,我一定要就这么抱你一次……”白川不死心的吻着叶寒的锁骨说道。 “你脑袋被水浸坏了吧?”叶寒咬牙推开他站到地上,顺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别忘了我们今天还有正事,你赶紧给我变回去。”他居高临下的对他道。 “好好,不过你一定要穿着这身衣服让我……咳。” 在叶寒的瞪视下,白川乖乖闭上嘴。 他后退一步,忽而周身白光一闪——变成了小白的模样。 “小白,好久不见。”见白川温顺的盘在自己的手心里,叶寒顿时心情颇好的对他打招呼道。 而白川却郁闷的回答他道:“好久没以这种姿态出现,真不习惯。” “看到小白你突然开口说话,我也很不习惯啊。”叶寒摸了摸他的头,露出狡黠的笑容。 “……” 让白川变回小白的样子,是他们俩一同商量出来的办法。 因为在祭典中,龙王新娘和陪祭品原来根本不在一起,而且陪祭品必须被五花大绑的与其他祭品摆上高台——这是白川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所以他和叶寒一商量,决定变回小白的样子,在祭典举行时藏在他的怀中。 至于陪祭品怎么办…… 小白摇摇尾巴,朝掉落在地上的胭脂盒看去。 地上的胭脂盒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般,立刻剧烈的抖动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个和白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叶寒却丝毫没有吃惊。 “好了,现在总算可以走了,咱们可别让张老爷子久等。”叶寒笑着将小白放在怀里,拉着面无表情的“白川”一起推门走了出去。 第50章:祭典(二) 此时,在林中宝、何馗以及一众侍卫的陪同下,安宇排场十足的莅临了祭台边。 祭台四周的人们见状,立即像煮沸的开水般吵嚷起来。 “啊,县令来了!不过县令旁边那个人是谁啊?”有人不明所以的开口问道。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炫耀似的朝那人回答,“据说那个人是朝廷来的王爷,特地来看这次祭典!” “切!王爷有什么了不起?我偏佩服李将军!这次祭台可是李将军和大伙合力建好的!” “对对,应该感谢李将军,这些天他才是最辛苦的人!” 而李将军,这时正挺直腰杆,神情肃穆的驻守在祭台前。 秦洛默默的听着人们的议论,突然拉了拉陆千羽的袖子。 “千羽。”他唤道。 “怎么了?”四周人潮涌动,陆千羽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秦洛凑到他耳边对他小声道:“我有个主意……” “这……?”陆千羽听完秦洛的话,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吟道,“这样不好吧?” 秦洛鼓励他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觉得能行。” “啧啧,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墨鲫见他两人神秘兮兮的凑在一团,突然把头伸了过来。 “嗯……这是秘密。”秦洛对墨鲫微笑着回答道。 这时,旁边的一位老大爷看向墨鲫的方向笑眯眯道:“小伙子,你们是兄弟吧。感情真好啊,特地带弟弟过来看祭典?” “诶,是啊……”云烟硬着头皮点点头,同时扶稳了肩上的墨鲫。 他到底是遭了什么罪,非得背着这小祖宗不可? “我很重吗?”墨鲫揉着云烟的头发问道。“不过这里的视野真开阔。” 您坐的高,当然看得远啊!!但是您要考虑给您当垫脚石的我的感受啊!! 云烟不堪重负的把墨鲫从肩上抱下来,然后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祭典还没开始,您先这么将就下吧。” 面对云烟的哀求,墨鲫挑挑眉,算是默许了。 而与其同时,陆千羽和秦洛却朝他们这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种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云烟极其无语的想。 ——因为,墨鲫每次看秦洛就是这种“原来如此,我懂了~!”的目光。 所谓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就是这个道理。 他对秦洛陆千羽讪讪一笑,心虚的抬头去看安宇。 安宇无视底下的喧闹,兀自登上祭台旁边的高台。 “叶寒什么时候到?”安宇坐定后,面色阴沉的问林中宝。 林中宝看了看日头,赶紧回答道:“回王爷,叶公子他们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道上就隐约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声。 “快看快看,是龙王的新娘子哩!” “啧啧,龙王娶亲就是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看看这架势!” 随着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一架八人抬的华美花轿缓缓出现在墨鲫一行人的眼前。 “叶寒就在那轿子里面吧?”墨鲫攀着云烟的肩膀好奇的问他。 “应该是!!”云烟点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大声的回答。 四周实在是太吵了,他恨不得多长出两只手来捂住耳朵。 不过正当他这么肖想之时,墨鲫已经伸出小手,替他捂住了耳朵。 “这是看你抱着我这么辛苦的一点报答。”墨鲫对他笑嘻嘻道。 云烟瞬间感动了,这是多好多懂事的一个孩子啊…… 他不禁用脸蹭了蹭对方的头顶。 “不过怎么好像没看到白公子?”一旁张望花轿的秦洛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 秦洛声音太小,云烟墨鲫都只看到他张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但陆千羽却细心的听到了。于是他索性直接指着花轿后面的一堆祭品,对他们大声道:“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白公子?” 他们循着陆千羽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与白川样貌相似的人被蒙住双眼、捆紧双手,跟在花轿的队伍中,一袭白衣显得相当醒目。 云烟吃惊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不……不会吧?!”白公子可是龙王啊!!怎么可能会如同牲畜一样的被捆着?!就算是陪祭,这也太…… 不过墨鲫眯眼端详了那人半天,却很快看出了端倪。 他对众人摇了摇头,又凑到他们面前小声说:“那个只是假人,不是白川。” 陆千羽不解:“假的?可怎么会有这么逼真,跟活人没两样的假人?” “咳咳,白川是得道高人嘛,这点小道术总是会的。”墨鲫随口胡说道。 陆千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说话间,花轿和歌舞表演的队伍已途经他们所在之地,停在了高耸的祭台下。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与花轿上繁花似锦的装饰形成鲜明对比,安宇的脸此刻笼罩在大片乌云之中;他低头静静的望向花轿,好似恨不得将它亲手碾碎掉一样。 “王爷,新娘到了,祭典可以开始了。”一旁的林中宝抹着满头大汗对他说道。 这次的祭台、祭品、花轿,都是江州百姓满怀希望辛辛苦苦准备的,大家都盼望借由献祭获得幸福……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叶公子,但……既然仙人都已经降临,这次的祭典一定能够成功。 他握了握袖中的拳头,与安宇各怀心事的静候叶寒的出现。 祭台下,花轿的珠帘被两边的轿夫轻轻掀开,新娘在张明德的搀扶下,从轿中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屏住呼吸。 而下一瞬间,如同海浪般汹涌澎湃的惊羡赞叹声在人群中蔓延开去。 “可恶,到底是谁家的女孩子,穿上嫁衣这么好看?!”有姑娘咬着手帕,不甘心的朝新娘投去幽怨的目光。 “哎呀,哎呀,这下可不得了!没露脸就这么美,一露脸那还得了?!”有年轻小伙面红耳赤对新娘咽着口水。 “新娘这么美,这下龙王一定会高兴,咱们江州有救了!”有白发老者拍手感叹。 可能有人会纳闷,明明新娘的脸被盖头遮的严严实实,还能看出美丑吗? 回答是——能。 “天哪,这竟然真的是少爷……”云烟望着被张明德牵引着慢慢步上祭台的自家少爷,茫然的喃喃自语。 这件嫁衣到底是谁做的?怎么会把人的曲线勾勒的这么……这么引人遐想。 云烟突然感慨,自己以前怎么都没注意过,原来少爷的身材……嗯……这么好。 且不说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圆润挺翘的窄臀;单单说那被红绸映衬出来的白皙肌肤,还有那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气度;任谁都会把这样的人儿想成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吧。 “切,叶寒穿得这样好看,倒让白川那混蛋得了便宜。”墨鲫不满的哼哼道。 他已经能够猜想到,白川在为叶寒穿上这身衣服时做出了哪些色咪咪的事情来。 而一旁的陆千羽和秦洛只是单纯用欣赏的眼光去打量叶寒。 当然,如果墨鲫仔细去倾听他们的谈话,他会发现—— “洛,不如你也为我穿上一次嫁衣?我们拜堂成亲吧!” “又来了……千羽,你对这种事真是执着。” “可是洛,我是认真的!” “我……” 正当秦洛思索着要如何去回答陆千羽时,云烟突然抬头皱眉说了一句: “可是少爷在这里的话,白公子去哪了?” “诶?”一句话,让在场的四个人同时陷入沉思。 底下的人们依旧乐此不疲的议论着新娘,而身为“新娘”的叶寒,此时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他不懂自己穿个裙装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他同时庆幸,幸好底下人都看不到他的脸,不然这人铁定丢大了。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踏着脚下的台阶。而张明德紧紧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步一步领上了祭台。 祭台很高,江风很大。 叶寒的衣袖被江风轻轻吹起,仿佛一株正在风中绽放的冶艳桃花。 安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甚至能看到那盖头下叶寒那抹轻轻浅浅的笑容。 他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懂过这个人。 叶寒的性子,叶寒的想法,叶寒的愿望,他通通不知道。 他忽而又想起他和叶寒在扬州时的那个赌约。 “这样吧,等你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就跟你回去。” 他记得叶寒当初这么对他说道,但是来到江州的这些时日,他却从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他以为叶寒总会跟自己回去的,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东西给不了他。 但是,他看着这场祭典,看着叶寒身上刺眼的红,在心里想道:但如果是名分,我给得了他吗? ——给不了。 身为王爷,他不可能娶他,更不可能在别人面前说爱他;但他能给他世人都想得到的金钱权势地位,为什么他不要? ——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宇沉默不语的盯着叶寒,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叶公子,辛苦你了。”空旷的祭台上,张明德低声说道。 “还好,不辛苦。”叶寒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现在只希望这祭典不要弄太久,他好早点下水。 “白公子现在不在您身边呢。”张明德又低声说道。 “嗯,我知道。”叶寒站在祭台边看向脚下。 脚下的一小片视野里只有攒动的人头,还有抬着各种祭品朝这边而来的士兵。 当然,这些祭品里包括了被五花大绑的“白川”;而张明德看着这样的“白川”,想必心里十分痛快。 果不其然,张明德咧嘴对他笑起来:“叶公子,没有姓白的那个人,还有谁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叶寒轻笑着摇头,“我都要死了还谈什么保护?况且江州百姓都下面在看着咱们呢,难不成张老爷子您想在这儿胡来?” “哼,少耍嘴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都是你那位朋友在搞鬼!”张明德动作粗鲁的将叶寒扯到祭台中央。 “是又怎么样?”叶寒揉着被张明德捏的青紫的手腕,顺势跪坐下来。 感觉到怀中的白川蠢蠢欲动,他赶紧抬手按住胸口,对他小声说了句:“我没事。” “怎么样?”正当叶寒低头间,张明德跪到他身前阴险的笑着,“当然是你朋友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说完,他突然抚上叶寒的细颈,以极快的速度将藏在手中的毒针刺了下去。 “放心吧,这一针不会要你的命,只不过会让你稍稍有些疼,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张明德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愉快的笑着,不过下一秒…… “啊,什么东西咬我?!”他就惊叫一声,从叶寒身边猛地跳开。 “刚才那句话我还给您。”叶寒掀起盖头一角,望着张明德的眼中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光。 “您怎么对我,我和我的朋友就怎么对您。”白川悄无声息的溜回叶寒怀里,叶寒牵起嘴角朝张明德微笑道,“还有,祭典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大家可都等不及了。” “好好好!你厉害!死到临头看你还能怎么办!”张明德捂着流血的手指,从地上愤愤的站起来。 他拂袖走到另一边,开始命令底下的士兵将祭品送上来。 一会儿的功夫,牲畜酒食等祭品已经摆满了祭台四周,而身为“陪祭品”的“白川”被张明德亲自押放在正对着叶寒的祭台边缘。 张明德大概以为这种做法可以激怒叶寒,但这些事对于叶寒来说显然无关痛痒,他现在比较痛的是脖子。 “叶寒,你没事吧?”白川爬上他的后颈,伸出舌头舔着他被刺过的地方。 “很痛吗?”他心疼的问道。 “别,好痒!”他赶紧抬手捉住白川,把他揣回兜里。 “有些疼,不过还可以忍受。”他小声说道,“不过张明德这人果真阴险,这种场合下还想出这种方法对付我,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毒死。” “当然不会,你忘了你已经不是凡人了么?”白川说完,隔着他的衣服舔了舔他胸前的突起。 “这点毒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影响,不过疼的话……我们来做点舒服的事吧。” “你……”叶寒差点呻吟出声,他揪住白川的小脑袋恼怒道,“别以为变了小白就能为所欲为,给我老实呆着!” “咳,我这不是怕你痛么……”白川用头亲昵的蹭着叶寒的手指。 “少找借口,这点疼我受得住。”叶寒摸摸脖子,突然示意白川不要说话。 因为,祭典似乎正式开始了。 那边,安宇在高台上对身为此次祭典巫祝的张明德点头致意;这边,张明德就站到祭台的最前端,开始高声宣读祭文。 祭文既冗长又枯燥,内容无非是些赞美龙王,祈祷江州风调雨顺,不要再有灾异发生之类的空话。 不过即使是这样,祭台下的群众们也无比虔诚的静静凝听,江边一时间寂静无声。 叶寒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只知道当他以为自己膝盖要跪烂了的时候,张明德才转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好了,新娘子,乖乖去见龙王吧!”张明德用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灾乐祸的语气低声讥笑着叶寒,并牵着他从祭台另一侧的台阶慢慢走下,将他带到江边事先准备好的木床前。 要说龙王,我可是天天都看得到……叶寒在心里小声的回答了对方一句,老实的跳上了木床,端坐其中。而陪祭品的“白川”则被两名士兵抬着绑到了木床外侧。 人群中立刻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与其同时,祭台上奏起喜庆欢腾的祭乐,舞者们开始围绕祭台跳起祭舞。 按照习俗,这次祭典将进行到正午时分。而此时,离祭典结束还有两个时辰。 高台上,安宇和林中宝安静的观赏着歌舞表演,何馗低头不语。 “叶寒你说,如果百姓们知道绑在木床上的这个人就是龙王,他们还笑得出来吗?”白川突然这么朝叶寒问道。 叶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低笑着回答:“反正不是你本人,你何必和他们计较?再说,这事应该怪张明德,他明摆着是在公报私仇,想借祭典之机好好羞辱你一番。” “啧,羞辱我?”白川摆着尾巴轻蔑道,“我看他是苦头还没吃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看也是。”叶寒赞同的点点头,“等会儿只怕他会吓得屁滚尿流。” 两人正小声调侃张明德间,本尊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美人儿,这就是你的棺材,为得罪我而后悔吧。”张明德扶着木床,凑到叶寒面前小声笑道。 “我会不会后悔,无关紧要。反倒是张老爷子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自己做过的事,您不要后悔才好。”叶寒心情颇好的回答。当然,对方看不到他嘴角勾起奇妙的弧度。 “你就要死了,谁还会知道我的事?我会好好替你活着,你就安心去死吧!!” 张明德发出仿佛从胸腔中挤出来的干笑声,猛地将木床推离岸边。 叶寒也笑,等木床行至江心时,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喃喃自语道:“张明德,你还不明白吗?死都临头还不知悔改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 “怎么样,叶寒,准备好了么?”白川这时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滑到了水里。 而“白川”早已变回原本的模样,不见了踪影。 “嗯,走吧,反正这木床也撑不了多久了。”叶寒身下的木床已经浸透了江水,开始缓缓下沉。 他轻挑了一下眉头,毫不犹豫的提起略显累赘的裙摆,翻身跳到江中。 水不知为何,很凉。 浑浊的江水如同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叶寒的身体。它们温柔的抚弄他每一寸肌肤,爱怜的亲吻他每一根发丝。 那丝滑如绸缎一样的冰冷触感,令叶寒情不自禁的抱住双臂,打了个寒颤。 离江面越来越远,四周越来越暗,视野模糊不堪,到处都是暗沉的水纹在回荡。 叶寒仰面向下沉去,一时间如坠梦境。 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那条河里,在河的最深处,有一条沉睡的白龙在等他。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如果我俩能再次见面,我就满足你一个心愿,并且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叶寒突然想起了白龙那时对自己说的话。 心愿吗?好像已经实现了呢。至于剩下的…… “白川……”他轻声唤道。 他不确定声音在水下是否传的出去,但他知道白川一定能听得到。 “啧,这么紧张的时候,叶寒你竟然发呆。” 猝不及防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叶寒边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边不满的扭头抱怨:“明明是你故意把我仍在一边的吧。” ——为了让自己想起小时候的那个约定。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变回人形的白川坏笑着他脸上亲了一口,牵着他朝深水中游去。 明明是在水中,叶寒却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他好奇的打量着水下的光景,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 “炼妖壶大概埋在江心的最深处。”白川头也不回的对他说道。 白川的白衣在漆黑的水中舒展飘飞,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而此时,叶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回了原本的青衫。 “这……”他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了这是?一到水下就发呆?”白川察觉到叶寒的异样,转身捏了捏他的鼻子。 叶寒用手指了指自己:“我的衣服……” “哦,这个。”白川笑着回答,“你发呆的时候我用法术换的。虽然我喜欢你穿嫁衣的样子,不过你果然更适合青色;再说,老凤凰也穿红衣,等会儿他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要成亲呢,这种误会我绝对不想看到。” 看到对方皱眉摇头的动作,叶寒失笑。现在的白川,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凡人模样,会哭会笑,会为自己在乎的人在一点小事上斤斤计较。 “而且……”白川继续说道,“我想看你在水下穿青衫的模样,它会让我想到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果然是为了这个……叶寒点头对他道:“所以我想起来了。” “那……”白川的眼中立刻充满光亮。 “不过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先找炼妖壶吧。”叶寒对他狡猾的笑了笑。兀自向下沉去。 明知故问,答案我不早就告诉你了吗?他在心里偷偷说道。 “也是,正事要紧。”白川丝毫没有露出失望或沮丧的神情,反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差不多到江底了。”他抬手在手中燃起冰蓝色的火焰,向四周照去——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鱼虾和被江水翻搅起的泥沙。 “这个真漂亮!”叶寒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白川手中的火焰,没想到火焰竟像冰一样的冒着寒气。 “喜欢吗?龙宫里到处都是这种冰焰,我到时带你去看。”白川笑着,又变出一团小小的冰焰放到他的手心,“你也拿一个,可以照明。” “不过炼妖壶到底在哪,墨鲤可跟你说了?”叶寒问道。 他手中的冰焰闪耀着清冷的光,与他这身青衫倒是极为相衬。 “说了。”白川肯定的对他点头。 “然后?”叶寒等着他的下文。 “他说……他忘了。” “……”叶寒突然之间很想把手中的冰焰朝白川脸上砸过去。 “那我们要怎么找?” “这个你不用担心。”白川对他摆摆手,“匕首还在吧?” “在。”叶寒从怀中掏出那把匕首,递给白川。 白川却摇摇头,把匕首推还给对方。“你拿着就好。这匕首和封印之间有感应,靠近封印时,它就会发亮。” “像这样?”叶寒拿着匕首随手一指,匕首立即剧烈抖动起来,并且发出耀眼银光。 “……嗯,就是这样。”白川二话不说,搂着叶寒就朝匕首有感应的方向游去。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来到匕首反应最为强烈的地方,叶寒将冰焰和匕首放在一边,屈起手指挖起了江底湿软的泥土。 “叶寒,这种粗活我来就好。”白川浮到他身边,拦下他的动作朝他摇头。 “不对。”叶寒伸手抹了白川一脸泥,“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我们一起。” 白川诧异的反问:“‘我们一起’这种话,不应该是在床上时说的吗?” “……”叶寒这次没有犹豫,他直接抄起手边的冰焰朝白川的脸砸去。 “好了好了,我就开个玩笑,专心挖‘茶壶’吧。”白川轻松接下对方扔过来的冰焰放到一边,又抹去满脸的泥巴,和他头抵头的开始奋力挖挖挖。 “话说回来,我身为龙王,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挖了差不多有一丈深的时候,白川抬头对叶寒笑道。 “是吗?那肯定是你养尊处优惯了。”叶寒捋了捋滑下来的袖子,继续专心致志的挖坑。 白川不由好奇的反问:“你不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怎么做得来这些粗活?” 叶寒连连摇头:“此言差矣。我小时候很调皮的,自从病好之后,我就经常和邻居的小孩们到处跑啊爬啊,像挖坑这种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原来这样,那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幸福吧。”白川有些黯然又有些歆羡的说道。 叶寒这才心想,糟了!白川明明和自己说过他小时候在族中各种受冷落受排斥,自己还跟他讲些什么邻居小孩,叶寒你没长心眼吧! 他满心懊恼的握住白川的手:“白川!回扬州后,我就向爹娘请求去游学。到时我带你在凡间游历,你小时候没能体会到的快乐,我补偿给你!” “嗯。”虽然不知道叶寒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这番话,但白川还是乐见其成的一口答应下来。 不管去哪里,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他这么想着,把叶寒搂到怀里亲了亲。 “话说,我想到一个问题。”他突然低头对叶寒说道。 “?”叶寒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白川面色凝重的沉声道:“既然我会法术,我们两个为什么还要用手去挖坑?” “……”话一说完,两人就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他们刚才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小坑。 “算了,反正我们挖都挖了。”叶寒笑着挣开白川的怀抱,俯身去察看坑底。 “只是不知墨鲫的二哥到底把东西埋得有多……啊!”叶寒正抚摸着坑壁,突然惊喜的回头道,“白川你快过来看,我们好像挖到封印了!” “真的?”白川赶紧凑到叶寒身旁。 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坑底的角落里露出了石碑一样的东西。 叶寒用手小心翼翼的除去石碑四周的泥沙,仔细的端详起它来。 “这上面刻的是龙?” “不对,是蛟。”白川纠正道。 不过因为石碑上只篆刻了几笔简单的线条,叶寒会认错也在情理之中。 白川用手指敲击着已被江水侵蚀的坑坑洼洼的石碑表面,对叶寒说道:“这个应该就是墨鲤当初对炼妖壶所施加的封印了。只要用匕首凿穿它,我们就能拿到炼妖壶。” “嗯,那我们事不宜迟。”叶寒转身拿来匕首,递到白川面前。 “叶寒,你来吧。”白川笑着看他。 “我吗?这……”叶寒为难的眨眨眼,同时心里竟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反正石碑是你发现的,封印由你来破也好。”白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不会有危险。就算有,还有我扛着。” “好,那就我来。”叶寒朝他点点头。 他双手紧紧握住匕首,高举至头顶——然后屏息凝神——用尽全身力气朝石碑刺去。 匕首的刀锋深深的插进石碑中,一瞬间的静谧——叶寒缓缓放开匕首。 从匕首刺入的地方开始传来细微的断裂声响,石碑碎裂开来,从石缝中透出犹如琉璃般的炫目光芒。接着—— 大地如同遭受到某种不堪忍受的疼痛般,发出巨大的悲鸣!一时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江心上空汇集起层层黑云;而江底,以石碑为中心,出现了深不可测的可怖漩涡—— “这就是你说的没危险!!!”叶寒朝白川大吼。 ——要不是白川及时张开结界,只怕他们两个人早已卷入漩涡,被撕成碎片。 “抱歉,是我预测失误!!叶寒你先把炼妖壶从石碑下拿出来,不然这地震停不下来!!”地面晃动的太厉害,而白川因为要支撑结界,一时之间竟无法动弹。 他此时无比懊恼:竟然差点让叶寒身陷险境!! “你不早说!!”叶寒在江水猛烈的激荡中努力蹲下身子,扒开石碑的碎屑,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了个东西就往上一提! ——地面霎时停止了晃动。 “叶寒!”眼看漩涡逐渐平息,白川赶忙撤去结界,跑到叶寒身前抱住他。 “有没有受伤?!早知道动静会这么大,我就……” “白川,先不说这个……”叶寒打断忧心不已的白川,将手中的东西拿到他的眼前。 “你看……” 第51章:祭典(三) 江边的人们早因为刚才的异动乱成一锅粥。 “怎么回事?难道是龙王显灵啦?!”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惊诧的问道。 “还别说!你们刚才看到没有?!江面上裂开了这么大的一条口子!!”另一个人拿手夸张的比划着。 “可不是!还有这地震!龙王到底是生气还是满意啊?!” 有人提议道:“还是张老爷子来给个说法吧!” “就是!就是!张老爷子说句话!!”人群沸腾起来。 而此时的张明德早已吓得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难道龙王真的发怒了?可是哪来的龙王?他从没想过这场祭典真能把龙王招来。 “那个……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在旁人的搀扶张明德下勉强站了起来,他朝大伙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一定是龙王显灵!龙王对我们选的新娘非常满意,大家不用担心!祭典继续!” 江州百姓对张明德的话向来深信不疑,既然张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大伙点点头,安下心来。 李将军召集士兵重新布置好祭台,江岸上又开始歌舞升平。 “王爷,您看您要不要先回府上歇息,这里不太安全。”林中宝擦着头上的冷汗,对安宇请示道。 “不用。”安宇面无表情的望着江面,一口回绝,“来都来了,本王爷要看到最后。” 他想起叶寒那时的笑容和他沉到江中时的情景……叶寒绝对没死,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叶公子他会没事的吧?”离开欢笑的人群,秦洛忧心忡忡的低头对其他人道。 “放心,叶寒身边有白川,绝对不会有事的!”墨鲫像怕他不相信似的,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等会儿,叶公子他们还会出现吗?”陆千羽开口问道。 云烟点头:“会,不过到时可能会很危险,请一定要万事小心。” 秦洛不由叹气:“可刚刚那个到底是……”地震的如此厉害,江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是要回答秦洛心中的疑问般,墨鲫咬着唇小声接话道:“炼妖壶出世了……” “这个就是炼妖壶?”白川望着叶寒手心里的小玩意直皱眉头。 叶寒点头:“我也好奇,原来神器长这样。” ——巴掌大小,方方扁扁,有些像北方人随身携带的皮质酒壶;而且,这小东西的壶身上不仅没有任何装饰和镂刻,甚至连颜色都是暗不溜秋的深褐色,可谓是实至名归的其貌不扬。 丝毫看不出它哪里能够炼化万物,包容万物了。 “还不如茶壶呢。”白川毫不客气的评价道,“夔费尽心思就想得到这么个玩意儿?不杀他,倒委屈了江州百姓受这么多的苦!” “嗯……这大概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吧?这东西对夔大有用处也说不定。”叶寒思索道。 “叶公子说的不错,所以还请把此壶交予我家主子,可好?” “啧,你们真是不死心啊。话说,你们的主子也真是胆小如鼠,从不肯自己现身么?”白川冷冷的看向九夜,还有她身后的——腊八。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叶寒平静的说道,但他这话显然是说给腊八听的。 腊八弓着背“桀桀”的奸笑道:“事到如今,小的暴露身份也没有关系。总而言之,还请叶公子先把炼妖壶交出来,如何?” “你们以为在江里能赢得过我?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白川抬手,在掌中化出一柄水刃直指面前二人。 “我这个龙王可没有白当这么多年。”江水因着白川周身的戾气,又开始躁动不安。 “白公子息怒。”九夜边暗暗抵抗着白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边摆出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媚笑道,“我们当然动不了白大人您分毫,但是……”她意味深长的瞟了叶寒一眼。 叶寒站在白川身旁,无动于衷。 “但是……”腊八龇着牙接过九夜的话头,“您旁边的这个人可以……” 他眯起鼠眼,一脸得意。 “所以主子才没有亲自出马。白大人,不介意的话,还请您死在这里!”腊八上前一步。 “哦?”白川挑眉,“这倒有点意思,你倒说说看,叶寒平白无故为何要杀我?” 腊八道:“张明德的毒针是我给他的。” 叶寒恍然:“张明德背后的人原来是你!” “是我不错。”腊八抓着满是肥肉的腮帮子笑道,“张明德那种人太好骗了,我随便装装大仙,骗骗他说能让他长生不老,他就对我唯命是从、俯首贴耳,不管多阴损的事都愿意去干。是不是很好笑?” 叶寒沉着脸,没有回答。 “当然,说这些废话也没什么用处。”见对方不搭理,腊八继续自说自话,“反正白大人一死,叶公子你也活不长。” 白川冷哼着扬起剑身:“废话说完了吗?” “嗯。”腊八笑眯眯的点头,“还有最后一句,叶公子——请你狠狠的掐住白大人的脖子。” “你说什……!”叶寒话问到一般,眼中突然失去了神采。 “叶公子,请你——掐住白大人的脖子。”腊八对叶寒重复了一遍。 “掐……掐住……” 叶寒立即如同被妖怪附身的行尸走肉一般,猛地调转身子面对白川。 “叶寒,你怎么了?”白川捏住叶寒的肩膀,疑惑的摸上他的脸。 “杀……”叶寒从嗓子里挤出了如呻吟一般的声音。 “你说什么?”白川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杀了你!!”叶寒突然抬起双手扼住白川的喉咙,“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他凶恶的扑到白川身上。 “叶寒你!!”白川难以置信的睁大眼,赶紧用手捉住他的手腕向外扯。 “叶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哈哈哈。白大人,反抗可是不行的哦~!”腊八抱着肚子放声大笑,“您要是反抗的话,我立马命令叶公子咬舌自尽!” “你对叶寒做了什么?!难道……是那根毒针?”白川愤怒的朝他质问。 “不错,”腊八点头,“你们该不会真以为那是普通的毒吧?这种毒,只要是中了的人,就会失去心智,只听从我的命令。” “白大人,现在感觉如何?被自己心爱之人掐住脖子的滋味好受吗?啊,对了,您喜欢叶公子这件事还是九夜姑娘告诉我的,她好像对您……” “够了!腊八你还废话什么?!赶紧杀了白川,把炼妖壶拿回来!”九夜高声打断他的话,身体不住颤抖起来。 他要死了……他终于要死了…… “是是,我这就去。”腊八抖着满脸的赘肉,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笑容满面的走向白川。 “白大人千万不要乱动,不然我不保证您的叶公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捡起掉落到白川身下的炼妖壶,丢给了九夜。 “白大人,您是想死在叶公子手里,还是我手里?抑或是九夜手里?”腊八摸着胸口,“上次您一剑费去了小的我五成修为,我至今怀恨在心啊……” “是吗,那又怎样?” 白川单手搂着正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叶寒,面如死灰的盯着对方。 “所以我想,不如让叶公子亲手了结您吧?”腊八充满期待的说,“我相信那样的话,您死前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九夜姑娘你站过来一点呐,你难道不想看看你最喜欢的白大人是怎么死的吗?”他转头朝九夜招手。 “腊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下贱!”九夜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面色难看的站到他的身边。 腊八没心没肺的笑道:“九夜姑娘,不能因为我曾经恬不知耻的追求过你,你就对我恶言相向啊。你们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是肮脏是下贱,但你喜欢的人现在不就栽在我这个下贱肮脏的人手里了吗?” “别说了!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嘴?!”九夜恼怒的扇了腊八一记耳光,双眼通红的瞪着他。 “……”腊八捂住脸颊,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 “白川,我演不下去了……”叶寒捏了捏酸痛的手指关节,装掐人比真掐人还累。 “我也是……脖子挺难受的。”白川转了转脖子,以后谁再说叶寒手无缚鸡之力,他就跟谁急。 “!!!”腊八和九夜震惊的望着他们,同时露出了如同看到地狱恶鬼般的扭曲表情。 “不好!!你们!!”腊八想也没想,直接握紧手中的短剑就朝叶寒的背后凶狠的刺去。 “去死吧!!” “就凭你也想伤他?”白川冷笑着抱紧叶寒,抄起手中的水刃对着腊八当胸一剑,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腊八握着胸前的水刃,惨叫着倒在地上抽搐翻滚。 “叶寒!”白川瞅准时机,放开他对他大喊。 “我知道!!”叶寒点点头,趁九夜呆愣之际,飞奔至她身前,抢回了炼妖壶。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计划不会失败的!!”腊八躺在地上放声大叫。 白川一脚踩上他的胸口,冷冷道:“你真以为你的计划能成功?那点毒,早在我为叶寒换衣之时就替他除去了。你难道以为,和九夜一样的小把戏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哈哈……哈哈哈……”腊八低声笑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 水里霎时腾起一团血雾,朝四周弥散开来。 九夜呆呆的盯着傲气凌冽、在血水中有如战神下凡一般的白川,颓然的坐到地上。 白川从腊八胸前抽出沾满血污的水刃,腊八——死了。 而叶寒对着尸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拾起地上墨鲤的匕首,与炼妖壶一同放到怀里。 “怎么,还想打么?”白川对九夜道,“收手吧,你赢不了我。” 九夜茫然的抬起脸:“我……” “而且如你所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白川牵过叶寒的手,“所以离开夔吧,去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看不到眼泪,但是她哭了吧。望着九夜无比悲伤的笑脸,叶寒想。 “言尽于此,后会无期。”白川收起水刃,突然化出了长达数十丈的巨大龙身。 “叶寒,坐上来,我们走了。”白川在水下舒展着银白色的身躯,在叶寒面前乖顺的低下头来。 “天,白川你这……”虽然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叶寒还是深深的被震撼了一把。 他以前收集的任何一幅关于龙的图画,都不及白川这副模样万分之一的华美。 “我该改叫你大白了。”等回过神来,他笑着拽了拽白川的两条龙须,艰难的攀着他的身体,爬上了他的头顶。 “抓紧了!”白川吐着气泡对他说道。 “嗯。”叶寒赶紧俯身抱紧对方,“走吧。” 白川点点头,弓起脊背,带着他一口气冲出了江面。 “天哪,你们看!那是什么?” 平静的江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的可怕的漩涡,接着江心突然爆裂开来,一条通体银白的巨龙从中猛然腾空而起,直冲入云端。 霎时间,黑云蔽日,惊雷滚滚。 人们再度骚动起来。 “龙王……龙王真的显灵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龙王下跪啊!” “龙王大人!龙王大人!请救救我们!” 百姓纷纷屈下膝盖,面向翻涌的江水不断叩头。 “荒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安宇面色惨白的站起身,好像要与神龙对质般的走到了高台的最前端。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林中宝赶紧拉住他,“王爷,求您回府吧!你千金之躯,要是有个万一……” “住嘴!叶寒人呢!?叶寒到哪里去了?”安宇用力甩来林中宝,兀自朝天空大吼。 他身后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王爷这样失态过。 ——腊八那废物失败了吗? 而至始至终没有人注意的何馗,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底下人们各种可笑的姿态,面无表情的想。 神龙的声音突然从云中传来。 “江州的人们,你们的祈愿吾确实收到了。江州这次饱受磨难,皆因有妖物在此作祟。” “今日,你们既将一位佳人许配与吾,那么吾也就满足你们一个心愿。” “第二句是多余的!”叶寒拍着白川的龙角不满道,此时他的身旁都是如柳絮般飘忽不定的云朵。 白川低笑着回答他:“反正是实话,说出来又有何不可?” 见对方好似很开心的样子,叶寒撇撇嘴,扭头去看江岸上的情况。 “龙王大人,请一定要杀掉妖物!” “龙王大人,请让我们的庄稼重新长好!” “龙王大人!”“龙王大人!” 人们的呼喊声再次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向龙王诉说着自己所遭受的苦难。 张明德站在祭台上,对此时失控的局面目瞪口呆。 他想起叶寒的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名的心虚起来。 要逃,要躲起来……龙王,龙王他! 张明德越想越害怕,他不顾自己年岁已高,从祭台上连滚带爬的逃下来。 “想溜?” 悬在高空之中的白川将江边的景象尽收眼底。 于是乎,一道深蓝色的闪电如锋利的剑芒一般,非常恰好的落到了正准备落荒而逃的张明德面前,差点烧着了他的眉毛。 “啊……龙王大人饶命!饶命!”张明德捂住脸伏跪在地上,身体抖个不停。 安宇,林中宝和其他百姓们,此时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丑态百出的张明德身上,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张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看他这般害怕的模样,得罪龙王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不会吧?张老爷子他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看看龙王大人怎么说。” 江州的百姓们不由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说,我要不要就这么直接在张明德面前现身?”白川晃动着尾巴,小声的和叶寒打着商量。 “不好吧。”叶寒眯起眼,努力在一群小黑点中找到了张明德的身影。 “我怕你把他吓死。”他摸着下巴坏笑道。 “嗯,那我更加应该现身了。”白川饶有兴致的点点头,从乌云中飞身而下,降到江面上。 与白川硕大的身姿相比,江面一下子显得狭窄起来。 “张明德,你做了什么需向我讨饶?” 面对神龙的问题,张明德汗如雨下。 “张老爷子,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从神龙的方向传来清朗的声音。这个声音…… 张明德吃惊的抬起脸:“是叶……叶公子?!”不可能!他明明中了黄大仙给的剧毒,怎么可能还活着? 叶寒舒舒服服的趴在白川背上,但笑不语。 “天哪,龙王的身上坐着个人!” “是仙人吧!仙人和龙王一起显灵了!” 岸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发现了叶寒的存在。不过隔得太远,他们只能看出一个男子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五官。 “叶寒!!”另一边,安宇突然神情激动的捏紧拳头,大声唤着他的名字。 那抹青色,果真是他吧!他没有死! “额……忘了还有安宇在场了……”叶寒为难的摸摸鼻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应答对方。 而白川更是不悦的打断安宇的呼喊,沉声对张明德道:“张明德,你的罪孽,来日再赎。今日我为除妖而来,这里将成为那妖物的葬身之地!江州的百姓们,想要命的就速速逃开!” 白川话刚说完,天空中的乌云就以他为中心,如龙卷风一般的急速聚集起来。 狂风四起,电闪雷鸣,黑暗笼罩了整个天空。 “王爷,算下官求您了!这里这么危险!走吧!快走吧!”林中宝咬咬牙,上前一把抓住安宇,和其他侍卫一起护着他跑下了高台。 “叶寒!”安宇不甘的望了空中的白龙一眼,面色凝重的离开了祭典。 祭台下的百姓们也开始四散逃开,他们慌乱的推搡奔跑,不少老人和孩子不慎跌倒在地。 “白川那个笨蛋,看他做的好事!”墨鲫拍头大怒。 “白公子他怎么了?”秦洛疑惑的回望他。 墨鲫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啊,这个……”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陆千羽焦急的打断他们的谈话,“洛,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帮忙!” 说完,他拔腿冲上街道,不顾自己可能被人踩踏的危险,去搀扶那些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们。 “千羽,我也去!”秦洛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他毫不犹豫的朝他飞奔而去。 墨鲫这下急了:“我说你们两个!!” 云烟抓起他的手道:“别忘了少爷给我们的任务,这次的事我们也要担起责任,去帮忙吧!不能看着无辜的人受伤!”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还怕那两个头脑发热的家伙受伤啊!”墨鲫重重的点头,和他一起一头扎进人潮之中。 搬开倒下的柱子,疏散慌乱的人群…… “哎哟!”眼看江边的人越来越少,墨鲫以为总算可以松口气时,他突然撞上了一个老人。 “老人家对不……咦,龟丞?!你怎么会在这?”墨鲫吃惊的看着他。 “回墨公子,是殿下特地让我来这边帮忙的。”龟丞小声回答他。“江边的人群里安插了不少我们龙宫的人手,情况好歹稳定下来了。” “原来如此。”墨鲫刚还纳闷,怎么有些普通民众像有怪力一般,能够挪开那些挡在路中央的笨重木架,原来是龙宫的人…… “那你来的正好,我们先去和云烟他们会合!”他抓起对方的衣袖,如离弦之箭般飞跑起来。 第52章:祭典(四) 刚才还喧闹的祭典,如今已空无一人。 花轿被踏的粉碎,大红的绸缎陷进乌黑的泥土里;倾斜的祭台在江风吹拂下摇摇欲坠,发出嘶哑的声响。 但总有人喜欢在这种时候,躲在谁也看不到的阴影处,静静的蛰伏、等待…… “叶寒,我先送你回云烟身边。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我就立马去找你。”白川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小声对叶寒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万事小心。”叶寒点点头。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还留在白川身边,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深吸一口气,从白川背上翻身跳了下去。 “夔,你到底想藏到几时,嗯?”待叶寒平安落到地面,白川猛地长啸一声,朝高台俯冲而下。 “唉,白大人你的行动方式还是这么粗暴啊……”就在白川尖利的前爪即将撕烂整座高台之时,一位灰衣男子突然从角落里飞身而起,用手中的长剑挡下了他的攻击。 “肯现身了?”白川加大爪上的力气,灰衣男子脚下的地面顿时不堪重负的深深凹陷下去。 他凝眸看向何馗——不,现在已经是夔了。 灰衣,银发,银眸,细眼,薄唇——好一副冷厉尖刻的长相。 “如果不是墨鲤提起你,我还真不知道我有杀过你这号人物。”白川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将压在他头顶的利爪渐渐收拢。 夔手中的长剑立即发出断裂的清脆声响。 “墨鲤?”夔面色微变,侧身从白川的爪下钻出,飞上了高空。 白川扭头追了上去,同时从江里涌出数十条水龙,从四面八方朝夔发起进攻。 “说起来,我的法术和白大人你的相克啊……”夔一边灵巧的躲闪水龙们的血盆大口,一边飞快的念起法决,唤出了一头巨大的火牛护在自己身前。 “去!”夔大吼一声,手中赫然出现一条火鞭,猛地抽在了巨牛的身上。 “哞——”浑身沐浴在滔天烈焰之中的火牛,立即踏着蹄子,发疯般的朝水龙横冲直撞而去。 一时间,水火相撞。水龙们被火焰焚烧殆尽,江面上弥漫起蒸腾的雾气。 但水龙们依旧不断从江中跃起。他们团团围住火牛,凶恶的缠绕、撕咬它的身体。 火牛不断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水龙们的纠缠;最后它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叫,四散成无数火焰,落到了江里。 “看来的确是相克。” 白川此时也变回人形,他手执一柄如玉般莹白无瑕的宝剑,朝夔步步紧逼而去。 两人在空中,飞快的移动身形,缠斗起来。 “白大人果然很厉害。”夔笑着挥舞长鞭,轻松拆解着对方的招式。 “但五成的功力,能支撑你用这法术到几时呢?我看大人你不如束手就擒,乖乖将炼妖壶交予我!” “五成功力对付你绰绰有余。”白川飞起一剑,擦破了夔的脸颊。 “但是今天却有人要来找你讨债,用不着我出手。”白川抓住对方的鞭梢,抬手用力朝下方掷去。 夔险险的被甩落到江面上,“哦,是谁?”他抬脸问道。 “怎么,难道我刚才没跟你说起过他的名字?”白川站在一条水龙的头顶上,朝远处眺望。 “你是说……”夔身形一顿,竟动弹不得。 他瞪大的银色眼眸中,赫然映出了一条黑蛟和一只火凤的身影。 白川低头朝目光呆滞的他笑道:“你看,他来了。” 但对方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到夔的耳里,他如梦初醒般从水面猛然飞至半空中,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抹黑色。 墨鲤,他不会认错!自从他沉睡后,他们有多少年没见? 他知道他会来,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引他来。 但他为何而来?为他,抑或是只为炼妖壶? 他当年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还爱吗,抑或是只剩下恨? 无数的疑问,一股脑的涌上夔的心头。 他陡然发现,他和墨鲤的时间一直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时候。 那时,墨鲤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但他脸上不悲不喜,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那时,自己无情的奚落被骗去炼妖壶的墨鲤,“你还喜欢我吧?”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对方却始终紧抿嘴唇,没有回答。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玩弄人心的呢? 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从没考虑过。他只知道,人心是这世上最有趣的玩意,他喜欢看人们被耍的团团转后伤心欲绝的痛哭,那副可怜兮兮狼狈不堪的样子几乎会让他忍不住大笑出来。 他当初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墨鲤。其实他有犹豫过,墨鲤其实可以成为一个很不错的床伴,那么……自己要不要就这么继续把体贴情人装下去? 不过他很快发现,他更期待墨鲤在知道一切后,还跪着来求他垂爱时的情景。 但没想到,他的计划竟然落空了。 炼妖壶是骗到手了,但是墨鲤的心呢?他骗到了吗?夔至今没想明白。 ——墨鲤,你还喜欢我吧?因为,这世上没有我骗不到的东西。 “好久不见。” 夔正出神间,一袭黑衣的墨鲤落落大方的落在他身前,他的身旁还伴着一位美艳的红衣男子。 “墨鲤,你肯来见我了?”夔立刻朝墨鲤露出深情款款的神情。 深情这种廉价的东西,他最拿手不过。 名为温柔的陷阱,总能让人一次又一次的沦陷。 墨鲤对他微微颔首:“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想拿到炼妖壶,我岂有不来之理?” “你瘦了。”夔却打量着他如此说道。 当然,这只是客套。 墨鲤无言的抬头看他。 夔继续说道:“墨鲤,你不问我为什么如此执着炼妖壶吗?” “为什么?”墨鲤不抱期望的问。 “因为,只要我得到炼妖壶,我就有了来找你的借口。墨鲤,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反省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我们……我们还能够重新来过,对不对?” 真话?假话?情话说过太多,夔也分不清自己这番话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我说你唧唧歪歪够了没有!”一旁的炎烬早已忍受不住这个恶心的家伙说着这样恶心的话。 他一把搂过墨鲤的肩膀,对他不屑的笑道:“事到如今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小鲤儿说这些话?” “你当年不是骗人骗的很爽吗?怎么,现在后悔了?你以为小鲤儿还会信你吗?” 炎烬愤恨不已的说着,墨鲤露出一闪即逝的黯然神情,被夔敏锐的捕捉到。 他无视兀自叫嚣的炎烬,对墨鲤柔声笑道:“我听白大人说,你今天来找我讨债?” “你觉得呢?”墨鲤轻声反问。 他深深看了夔一眼,那一眼似有万千难以言说的情愫要说与对方听。 夔内心一阵暗喜,墨鲤果然还是放不下他们当初的感情。 千年未见,墨鲤是不是也后悔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一次——壶和人都会是他的。 “小鲤儿,你和这种人废话什么,杀了他就是!”炎烬满含敌意的瞪着夔。 “不慌。”墨鲤略显冷淡的推开他,向不远处的白川看去。 “龙王大人,炼妖壶可是拿到了?” “拿到了。”白川点头,在水龙的簇拥下来到他们近前。 “不知龙王大人可否先将炼妖壶交给我?”墨鲤面无表情的抬头问他道。 白川骤然冷下脸来:“怎么,不是说好先杀了夔再来找我要么?” “对啊,小鲤儿别闹,我们先解决夔,炼妖壶白川肯定会给你的。”炎烬赶紧从旁帮腔。 “炎烬。”墨鲤突然转头,认真的看着他。 “在……”炎烬咽了口唾沫,老实的应答。 “你还看不懂吗?”墨鲤慢慢站到夔身边微笑道,“你和白川都被我骗了。” “什?!”炎烬朝后踉跄一步,但转眼他就上前牵住墨鲤的手。 “小鲤儿,你在说什么傻话?这跟我们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样!!你不要被他那些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当年骗了你,如今依旧在骗你啊!” “炎烬,对不起。”墨鲤甩开他的手,用充满怜悯的眼神望着他道,“我骗了你。我虽和你说我对夔没有情,但其实我依旧喜欢他,就算他骗过我,我也割舍不下这份感情。所以,如今重逢,我要陪在他的身边。” “不可能!!小鲤儿你不是这种人!!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要骗取夔的信任才对我这种话的,对不对?” 炎烬狂躁的揪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双眼泛红的盯着他。 墨鲤只是无言的摇摇头,躲到夔的身后。 “你果然还是喜欢我,我当年差点被你那副冷漠的样子给骗了。”夔转身捏着他的下巴莞尔道。 墨鲤苦笑:“我当年如果不装出那样一副模样,你如今还会记得我么?” 夔略一思索,点头道:“应该还会。其实我挺喜欢你这种温润如玉让人看着舒心的类型。” “是吗?”墨鲤低头,朝他露出羞赧的笑容。 夔一时之间竟看的有些痴了,这笑容他有多少年没见了? 当年曾为他绽放过无数次的清丽笑容,如今依旧只为他一人绽放。 夔情不自禁的抱住墨鲤。 “够了,你这个畜生赶紧给我放开他!!”炎烬正怒吼着朝夔扑过去,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川拦了下来。 “炎烬,别冲动。”白川冷冷打量对面两人,对他摇头。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炎烬气急败坏的握紧拳头,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个自然要问他们。”白川将剑尖指向墨鲤,“墨鲤,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墨鲤笑着从夔身后走上前,“龙王大人,炼妖壶本就是我的东西,我现在要回它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白川点头,同时心里隐隐担忧起叶寒的安危,叶寒他找到云烟他们了吗? “但是你拿到炼妖壶后,恐怕是想交给夔吧?这神器本不该放在你们这些妖物的手中,休想我会拱手让出它!” “这么说,炼妖壶就在龙王大人你身上?”墨鲤从袖中掏出一把黑绸折扇,“唰啦”一下展开来。 白川也举起手中的宝剑,神情戒备的沉声道:“自然在我这,有本事你们就来拿!” 炎烬在一旁已经混乱了,他赶紧拦在他们两人中间,面朝白川道:“白川你要和墨鲤动手?!你万一打伤他怎么办?” 墨鲤却摇着折扇,面上不见丝毫难色。 “炎烬,我的实力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和只剩五成功力的龙王打,我未尝会输。” 炎烬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小鲤儿,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和你动手。” “那么你就试试杀了夔如何?”白川杀气凌然的调转剑锋,指了指墨鲤身边的男人。 夔却悠然自得的拍着手,朝他笑起来:“白川你别以为这样能骗得过我。炼妖壶明明就在叶寒的手上,对不对?” 他从白川从江中现身开始,就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清楚的看到叶寒小心翼翼的握紧衣襟从白川的背上跳了下来,他的怀里一定藏有炼妖壶才对。 “哦,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处境,能够从这里脱身吗?”白川强迫自己用镇定的口吻向对方说道。 他试着感受叶寒的气息,叶寒应该还在这江边的某处。 “哈哈哈哈哈哈。”夔此时突然狂笑起来,“今天真是天助我也!今天那个叫陆千羽的人也来这个祭典了吧?白川,你最好祈祷你的宝贝人儿不要和他遇到!” 所谓的弃子么,到最后也要发挥一点作用才是——夔觉得自己当初偷偷在陆千羽身上施了点小法术真是太明智了。 “你说什么?”白川面色陡然一变,将剑身朝夔劈去。 墨鲤却瞬间举起折扇,稳稳的挡下了他的一击。 “到底是谁脱不了身?”夔大笑着亮出长鞭得意洋洋道,“墨鲤,炼妖壶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先让我们和白川好好把旧账算上一算!” 说着,他的长鞭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朝白川猛地刺去。 “错了,你的对手是我!”炎烬从旁杀出,拽着他的长鞭将他扯到上空。 “事到如今,再多的废话也没用!白川,我来对付夔!你……你对小鲤儿手下留情!!”炎烬边大声吼着,边朝夔攻势迅猛的袭去。 他没有武器,他自身就是武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燃着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的业火,他的每一根毛发末梢都迸射着耀眼夺目的火星。 “上古异兽有什么了不起?!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浴火不死的凤凰!”红衣冶艳,炎烬所到之处,似乎连空气都要蒸干烧尽。 “哦?”夔挥动长鞭,小心的避开他的身体,“我也用火。只不过我出生的时候你在哪?我和墨鲤相亲相爱的时候,你又在哪?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你成不了我。” “混蛋!!你再提小鲤儿一次试试?!你根本不配叫他的名字!”炎烬的双眼不知何时已因愤怒变成血一样的赤红色,他在周身幻化出无数朵业火红莲,再次朝夔迎头冲去。 另一边。 “看来这一架,必不可免。”墨鲤看了看已将天空烧的透红的两人,无奈的对白川笑道。 白川冷冷的看着他:“这种局面是你造成的,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 “我怎么会后悔?”墨鲤摇摇头,发现夔竟然还有闲暇,时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情况。 “那么……”他挑眉亮出手中的折扇,朝白川叹道,“我们这边也开始吧!不过这江面上被他俩占据,我们身为水族,不如到江里去打?” “正合我意。”白川笑着弹了弹剑身。 “速战速决?”墨鲤目光闪烁的问。 “速战速决。”白川意有所指的答。 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掉墨鲤这边的事,回到叶寒身边。 因为,夔口中的陆千羽到底…… “咳咳,千羽你没事吧?”秦洛艰难的将陆千羽从废墟中拽出来。 原本他们疏散掉群众,准备去和墨鲫他们会合,却没想身后的祭台猛然倒塌,险些将他们二人压在木架之中。 “我没事,倒是洛,你有没有受伤?”陆千羽蹒跚的站起身,抱着秦洛东瞧西瞧。 “别看了,没有没有。”秦洛摇着头,帮他拍了拍满是白灰的衣服。 “只是这江上到底怎么了?怎么可能会烧起来?”他指了指火光冲天的江面,吃惊不已。 陆千羽皱眉回答:“大概是龙王在和什么妖物斗法吧。但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当务之急是我们得赶紧找到墨鲫云烟他们,离开这里!” “别找了!别找了!我们这不就过来了吗!幸好我鼻子灵敏,闻得到你们的味道!” 墨鲫突然没头没脑的从另一处废墟里跳出来,边大声嚷嚷着边朝他俩这边奔过来。 “……哎哟!!”但他刚起跑,就不慎脚下一滑。 “墨公子小心!”秦洛不由叫出声来。 “都叫你小心了,你慌什么?”还好墨鲫背后的云烟手疾眼快捞起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秦洛和陆千羽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注意到云烟的身旁有位面生的老人,而他的身后…… “叶公子!”这回换成秦洛他们跑起来。 “太好了,叶公子你没事!”两边人马顺利的聚到一块儿,秦洛惊喜交加的对叶寒道。 叶寒点头:“你们也是,都还好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有惊无险。 而就“有惊无险”这一点上,云烟觉得自己深有体会。 当时江边的人群逃散的差不多,正当他走出小巷准备去寻找墨鲫之时,一抬头却看到少爷从天而降——然后,他们俩双双被砸晕了过去。 不过还好墨鲫和桂伯及时找来,不然…… “你们没事就好。”叶寒的声音打断了云烟的回想,只见他对秦洛和陆千羽两人道: “我知道今天的事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是性命要紧,江上是什么动静你们也看的一清二楚。桂伯这就带你们离开这里,一切等安全了再说!” “少爷,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云烟担心的问他。 叶寒摇头:“我在这里等白川就好。对了,墨儿你把这个拿着,到时交给你二哥。” 他从怀里掏出炼妖壶和匕首,放到墨鲫手中。 “好了,你们快走吧!”他催促众人道。 “可是,叶寒你……”墨鲫正不知如何是好间,陆千羽突然神色古怪的朝他走过来。 “千羽你怎么了?”秦洛在他背后困惑的问他。 “对啊,你看着我干嘛?”墨鲫挺直腰杆,睁大眼睛回望他。 云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我……”陆千羽直直的盯着墨鲫的脸,突然伸手夺去了他手中的炼妖壶。 “喂,你做什么啊?那是我二哥的东西,快还给我!”墨鲫气急败坏的扑到陆千羽身上。 “这是怎么了?”叶寒和秦洛都立在原地,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两人。 但当陆千羽抢过墨鲫手中的匕首,并面目狰狞的朝墨鲫刺去时,他们才发觉事情真的不妙。 “墨鲫,小心!”还是云烟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撞开墨鲫,肩膀结结实实的挨了陆千羽一刀。 “云烟!云烟!”墨鲫摸着他身上的血,惊慌失措。 而陆千羽却面无表情的把匕首丢在一边,拿着炼妖壶拔腿朝江边飞奔而去。 “天哪,到底发生什么了?千羽!”叶寒来不及阻拦,秦洛就焦急的追了出去。 “不好!”他赶紧对龟丞道,“陆千羽情况古怪,秦洛这么过去只怕有危险。桂伯,您先过去帮我拦下秦洛,我稍后就来!” “是!”龟丞连忙领命,遁地而走。 叶寒又赶忙转身蹲到墨鲫身前:“墨儿!墨儿!云烟他没死!你清醒一点!” “是啊……我还没死呢,你别哭了~”云烟伸出手抹掉墨鲫脸上的眼泪,抖着身子从他怀里坐起来。 “扎的不深,就是疼死了……”他揪着墨鲫的脸对他笑道。 墨鲫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眨着眼哭得更厉害了。 “啊,少爷他这是怎么了?我没死他更难过?”云烟拍着墨鲫的后背纳闷的朝叶寒问道。 叶寒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回少爷,没伤到骨头,这点血没事。” “那好,现在我去追秦洛,你好生照顾墨儿!记得给自己止血!” 不等对方回答,叶寒就心急如焚的掉头朝陆千羽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废墟中,霎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好啦,别哭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云烟吻着墨鲫的脸,低声哄他。 墨鲫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声哭着,并坚定不移的将眼泪鼻涕全部揩在了对方身上。 云烟笑着想:如果有一个人在你受伤的时候慌得六神无主,并且心疼到恨不得把鼻涕全抹你脸上才解气的话—— 这辈子还是认栽吧。 他不顾肩上的疼痛,将这个让他不得不认栽的人,温柔的搂进怀里。 另一边。 叶寒赶到江边的时候,陆千羽正倒在秦洛怀里,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儿?”叶寒越发摸不着头脑。刚才陆千羽还跟着了魔似的,怎么一会儿又…… 秦洛摸着陆千羽的脸对叶寒说明情况道:“刚才千羽发疯一般将那个什么壶朝江上扔了过去。接着这位老伯从后面赶来,一个手刀将他劈倒在地。” 龟丞赶紧向他解释道:“我看这位公子好像被什么力量所操控,所以一时情急,出此下策。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秦洛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倒是千羽他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这个倒不要紧,陆公子他没事吧?”叶寒担忧的对龟丞问道。 操控?想不到夔还留了这么一手,当真小看他了! 龟丞点头:“只是暂时昏迷,暂无大碍。” “那好,桂伯,您先带着秦洛和陆公子离开这里。” “那叶公子你……”龟丞这下犯起难来。 要是叶公子单独留在这里出了什么危险的话,殿下指不定就要扒了他这身龟壳。 但叶寒决心已定,脚下生根。龟丞和秦洛都无可奈何,只好带着陆千羽先行离开。 那么,来看看白川他们这边的情况进展的如何了吧! 叶寒躲到身后一根断裂的柱子下,凝神将视线投到江面之上。 第53章:祭典(五) “怎么样?我就说炼妖壶是我的囊中之物!” 夔拿着从陆千羽那得到的炼妖壶对炎烬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这个卑鄙小人!”炎烬喘着粗气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他的衣衫上已划破了好几个血口,血顺着他的指尖慢慢滴落。 他们依旧打得难分高下,但很明显——炎烬已经逐渐落到了下风。 分出胜负是早晚的事,现在欠缺的只是时机。 夔这么琢磨着,突然将手中的炼妖壶猛地向上抛去。 “你不是想要这个东西吗?拿到了我就将墨鲤让给你!”他操纵着火球,朝炎烬飞去。 “混账!小鲤儿本就是我的,用不着你让!”炎烬闪身躲过夔的攻击,一个瞬移,反手去接即将掉落到江中的炼妖壶。 “太天真了……”夔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上他的后背。 “这么容易就上当,你终究还是嫩了点。” “你!!”炎烬难以置信的回头瞪着他眼前这个灰色的男人,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上的火焰一下子熄灭。 “我还只用了八成功力呢。”夔把玩着重新回到他手上的炼妖壶,愉快的笑着。 “安心去吧,墨鲤是我的人。”他将炎烬如同一块死尸般用力掷到江中。 几乎就在炎烬的身体刚刚接触江面的瞬间,白川和墨鲤就同时从水中一跃而出,两人的招式均凶狠毒辣,招招直逼对手要害 ——雪白的剑身与纯黑的扇骨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天空中的黑云再次汇集起来,瞬间吞没了漫天的火光。 “墨鲤,炼妖壶我拿到了,我来助你!”夔脚尖点水,朝墨鲤的方向冲去。 白川却趁着墨鲤回头之机,猛地压下剑身,将他挥至数丈之外。 墨鲤猝不及防的向后倒下身去,夔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他,抱着他退到了江边。 “就凭你也想赢我?”白川站在半空中负手而立,冷冷的注视地面上的两人。 没想到只剩一半功力的龙王还会这么棘手,真是大意了!!夔颦着眉头,低头察看怀中人的情况。 墨鲤软在他怀里不断咳血。 “夔,炼妖壶你拿到就好,这样一来……这样……” “墨鲤,你别说话。你在这等我,等我杀了白川,就来给你疗伤!”夔抹掉他唇边的血迹。 如今只要除掉这碍眼的龙王,他又能得到一切! 当初如果不是被白川所伤,他怎么会和墨鲤分开这么久!所以,杀了他!杀了他! “算了,夔。”墨鲤摸着他杀气腾腾的脸虚弱的笑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还……”夔正欲反驳,却茫然的发现胸口突然扎进了一把乌黑的利刃。 那把利刃一点点割破他的血肉,直刺入他的心脏。 “你骗我?!”夔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把利刃的主人——墨鲤。 墨鲤将利刃又推进一寸,朝他点头道:“怎么样,被欺骗的滋味好受吗,夔?” 夔摇头苦笑:“我千百年来欺骗过千万个人,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会被你所骗。墨鲤。你果然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我吗?” “我不恨你。”墨鲤平淡的否认,“夔,因果报应;你为害人间,这天地容不下你罢了。” 夔面色惨白的叹气:“你还真是绝情啊……连恨都不愿给我吗?” “这种事,你在当年不就应该看清了吗?”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为什么我当年就没能看清呢?” 有人说,先爱先输。 有人说,爱情无关输赢。 然而,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爱呢?到底是谁玩弄了谁的感情? 夔突然觉得,墨鲤才是他的人生中最大的劫数,但是……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吗?”他突然捉住墨鲤拿刀的手,面露凶光的将利刃从心口处拔了出去。 “当然能!”下一秒,一只燃着火焰的手就猛然从夔的后背一口气贯穿了他的胸膛。 “都说了我是不死凤凰!是小看小辈的你的不对呀~”炎烬不知何时,已经笑意满满的站在了夔的身后。 墨鲤从夔怀中挣脱,绕到了炎烬身边。 “身体没事吧?”他担忧的上下打量对方。 “有事!!”炎烬将手从夔的胸中抽出,用力甩了甩上面的污秽。 “咳——!!”夔立刻咳着血,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向前倒去。 “这人渣刚才一掌劈的我痛死了!”炎烬指着地上如同一块碎布一般的夔对墨鲤撒娇道。“小鲤儿你快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墨鲤露出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不过还是抬头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们合伙骗我?!”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仰头死死的盯着他们俩的脸。 “你这不废话?”炎烬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鲤儿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这个人渣,丢下我这么个风流倜傥、温柔体贴、上天下地都难得找到第二个的好男人?真是蠢死了啊你!” “不会的!”夔不死心的盯着墨鲤质问他,“墨鲤,你怎么会爱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年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怎么可以落到这般狼狈的模样!? 墨鲤低头看他,淡淡回答道:“夔,当年是你先违背的誓言,为什么却奢望我会去遵守?爱情又不是妥协,我根本没必要为一个不爱我的人做出这样的牺牲。” “就是。”炎烬在一旁点头赞同道。 “再说,小鲤儿凭什么不能爱我?他可是我一支歌一支歌辛辛苦苦才追到的!” 墨鲤在心里默默腹议着对方那句所谓“用唱歌才辛苦追到手”的话。 炎烬不依不饶的继续对夔说道:“还有,你这人老是当年当年的,但小鲤儿他早就看开了那段回忆,只有你一个人还困在过去,作茧自缚!” “不!但是墨鲤,我还不想死!”夔突然从怀里掏出炼妖壶。 “墨鲤你看,我之所以想拿到炼妖壶,只是为了还给你!我当年不该骗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夔的血流满了一地,他的银发已经渐渐失去光泽,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暗灰色。 “啊,差点忘了还有它!”炎烬从他手中接过炼妖壶放在手中。 “怎么样,小鲤儿,按老计划办?”他端详着其貌不扬的炼妖壶,向墨鲤笑着询问。 “嗯,老计划。”墨鲤轻轻点头。 “不!!你在做什么!!?快住手!!”夔顿时大叫起来,他惊恐万分的瞪着炎烬,眼睁睁的看着他用业火一点一点将炼妖壶烧成灰烬。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脆。”炎烬不以为然的将手中的残灰统统撒到夔的身上。 “好了,这害人的鬼东西总算没了,你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安心的去吧。” 炎烬说着突然笑起来:“对,这句话还要还给你——小鲤儿是我的。” “不——!!”夔嘶喊着从地上猛地弹起,但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墨鲤的脸庞时,他就已然化作无数火星,灰飞烟灭。 结束了,炎烬和墨鲤相视而笑。 江边的废墟里。 “你还要躲多久?”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哇,白川你吓死我了!”叶寒抚着胸口,惊喜的转过头去。 “结束了?”他问道。 “结束了。”白川点头抱起他,朝城内走去。 “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故事,我俩的重头戏接下来才开始。” 嗯,首先得找到床……白川寻思着。 “谁跟你有重头戏啊!快放我下来!” 四周没人也不能说抱就抱啊!叶寒不满的大叫。 “放开!” “不放。” “放开!” “你再说,我就亲下去了。” “我……唔!!” 第54章:尾声 祭典当天的浩劫就如同一场大梦般,在江州烟消云散。 托龙王的福,江州的旱灾消失了,人们乐呵呵的重新种起庄稼。 还是托龙王的福,张明德的卑劣行径最终暴露在大家眼前。 张明德因要寻求长生不老而不惜从别地诱拐杀害的多具小孩尸骨,被官府从他家后院的角落里挖了出来。 但他本人,早在祭典当天就逃回家中的时候,就上吊自杀了。 “没想到张明德就那么死了,倒还便宜了他。”在去往安宇房间的路上,白川笑着对叶寒说道。 叶寒心有余悸的回答:“我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得到童子血,忍心去杀害那些无辜的孩子们。话说回来,你当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白川耸耸肩:“这种事早知道也没什么好处,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 “嗯,也是。”叶寒点头,“那,墨公子和炎公子他们已经走了吧?” “额,应该。”白川吃不太准的回答。 他们俩回想起今早的情形就哭笑不得。 今天早些时候,叶寒和白川两人正在房中收拾衣服,为回扬州做准备。 但这时,炎烬突然牵着墨鲤大大咧咧的闯进来。 他先是痛骂白川:“都说是演戏了,你对我家小鲤儿就不能下手轻点啊!!” 然后又劈头盖脸对他道了番谢:“总之这次谢谢帮忙啦,老友的交情就是不一般啊哈哈哈!” 接着又转头拍着叶寒的肩膀大笑:“总之事情圆满解决!我俩回凤族去了!叶公子你们保重!!” 墨鲤也握了握叶寒的手道:“墨儿那边我们已经辞行过了,那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啊?那个……”叶寒刚准备出声询问,那两人已如旋风一般的从原地“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白川、叶寒:“……” 所以说,那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反正墨鲫那死小孩你就别管了,把他丢给云烟吧!”两人在安宇房门前站定,白川对叶寒强烈提议道。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啊。”叶寒笑着抬手敲了敲门扉。 不一会儿的功夫,安宇沉着脸打开了房门。 “大难不死的叶公子来找本王,有何贵干?”他刻薄道。 叶寒没死,他应该高兴才是;但一想到叶寒是白川从江边救回来的,他就不由怒火中烧。 当然,这怒火是对着当时逃走的自己,还是对着身份神秘的白川……那就不得而知了。 “安宇,你不用对我阴阳怪气。”见四周无人,叶寒肆无忌惮的对他摆摆手,“我这次找你,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回扬州了?”安宇捏紧拳头,望着他。 “对啊,难道你不回朝廷复命吗?”叶寒朝他眨眨眼,“既然江州已经平安无事,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你不和我回长安?”安宇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叶寒皱眉:“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好,这件事我不强求。”安宇掩饰着眼中的黯然,朝对方道,“那叶寒,当初我们打的那个赌,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无论如何也想知道,什么东西是白川能给而他却无能为力的。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叶寒拍了拍脑门,指着身旁的白川对他微笑道,“这个问题,如果换做白川,就算他从路边随意折了一只柳条给我,我也会说那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安宇愕然。 “好,你走吧。”他点点头,露出不知是难过还是想笑的表情,后退一步轻轻合上房门。 对安宇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叶寒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如此想道。 “这下总可以回家了吧?”白川搂过他轻声笑道,“还有,你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 叶寒瞥了他一眼哼哼道:“不然呢?走吧,墨儿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 林府门前,林中宝千恩万谢的为叶寒一行人送行。 “叶公子,这次多亏了你们江州才能得救!上次祭典的事多有得罪,下官真是惭愧!”他诚惶诚恐的对他们拼命鞠躬。 “林大人不必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我们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叶寒上前扶起他,“你是个好官,往后也还请您多造福这一方水土。” “谢叶公子,叶公子的话下官一定铭记在心。”林中宝连连朝对方点头,感激的就差没哭出来。 “不过叶公子……”正林中宝准备揉眼眶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知您有没有见过下官的师爷,自从祭典后,就不见他的人影。” “啊……”叶寒侧头和白川对望一眼,笑着对他答道,“大概是在混乱中逃出城了,您还是另谋良才吧。” 说话间,他已经抬脚迈出林府大门。 “是是,叶公子一路顺风!”林中宝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回答。 江州城外。 叶寒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景色,不由感慨:与来时相比,这里已经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夏天——就要到来。 说起来,他们昨天就去了一趟陆千羽和秦洛的家中,和他们道别。 陆千羽在醒来后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他似乎记不得自己神志不清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因为云烟的那点小伤已经被墨鲫治好,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回避了这件事。 “不过因为千羽在这次祭典中帮忙救人,李将军说要破例收编他入伍。” 当时,秦洛开心的告知了他们这样一个好消息。 而陆千羽也豪情壮志的对他们笑道: “是啊,这一次我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当上将军,让秦洛当我的军师!” 所以说,夏天就要来了。走过最迷茫绝望的弯路,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嗯,我们差不多也上路吧。”白川看看天色,抬手变出了一辆马车。 而墨鲫和云烟略显不安的站在一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叶寒说。 “怎么了?”叶寒含笑盯着他们俩。 这俩孩子,搞得像是马上就要双双跪在他面前,然后对他恳求“娘,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成全我们!”的模样…… 等等!!为什么我会扮演“娘”这个角色,叶寒的脸不由黑了一黑…… “少爷……!”云烟兀自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要对他家少爷开口。 没想他家少爷只笑眼眯眯的说了一句:“我准了!” “啊?” 这不对啊,他还没说什么事少爷他怎么就准了?云烟有些混乱。 叶寒却抓起他们俩人的手朗声道:“你们的婚事我准了!云烟,家里我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也大了,要有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幸福。” “以及墨儿,以后云烟就交给你了,他要不听话你就狠狠教训他,不用手下留情。” “少爷……” “叶寒……” 这对刚刚得到祝福的“新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叶寒。 此时,作为“父亲”的白川终于不耐的开口了:“我们都同意你俩可以私奔了,你们走还是不走?” “诶诶诶诶?私奔?”云烟顿时涨红脸手足无措的转头看向墨鲫。 墨鲫恶狠狠的瞪了白川一眼,拉着云烟猛地飞到半空中:“哼!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走的!叶寒你放心,云烟这傻瓜有我看着!你自己多保重,白川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少爷,我会和墨鲫经常回来看你和白公子的!少爷多保重身体!话说墨鲫你快放开我!” “你笨啊!!放开你你不就摔死了!总之,叶寒,我们我们后会有期!” “少爷再见!” “嗯,你们路上当心~”叶寒笑着朝飞远的两人挥着手。 “烦人的小鬼们总算走了。”白川这才露出笑容,跳上马车对叶寒伸出手。 “叶寒,我们也回家吧!” “嗯,总算可以回家咯!”叶寒笑着将手放到对方手心里。 “对了叶寒,你不是说好等一切结束后,就告诉我你的回答的吗?”回程中,白川突然问他。 “什么回答?” “就是当初我和你的那个约定。” “……你都把我骗到手了,你还想怎样?” “所以说,我觉得我们必须用身体,从更深层的角度好好确认这个答案……” “还在驾马车,你不要乱来!!” “这种时候,我总会发现会法术是件非常方便的事。” 正文完叶公好龙 下——邪宴
作者:邪宴 录入: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