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哈哈大笑:“苏远,今天可多亏有你了。一会儿多吃点,吃完我找人送你回去。”苏远默默点头,“张叔这次翻译大概需要几天?我明天让天舒帮我请个假。”
“这些我来安排,一定不会让你落下课程。”张磊拍着胸脯打包票。众人边走边谈,直奔市区最豪华的酒店而去。
至于某个悲催的翻译,帕布洛原本是想要让他回酒店的。张磊却笑着摆手:“大家一起去吧,再说我们吃饭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来帮忙翻译啊!”
张磊这话轻描淡写地就将苏远晚上的工作给取消了,众人却毫无异议,就连几位西班牙客人也频频点头。苏远辛苦一下午,如果晚饭还要翻译,那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至于这位被重金聘请的翻译,专业知识你翻译不了,寒暄的对话总可以胜任吧?!
B市作为中国历史名城,酒店自然数不胜数。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宴请来宾——尤其是外国来宾,不去吃那么一顿烤鸭,就像没来B市一样。
众人到了餐厅包厢落座之后,不多一会儿,诱人的菜肴便如流水般送了上来。正中间的烤鸭是主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苏远随大流地跟着众人举杯,又寒暄几句。看似一本正经,只是那双一直瞄向烤鸭的眼睛出卖了一切。张磊无意间看到这一幕,越发觉得这少年虽处事成熟老练,但偶尔流露出的洒脱不拘更是可爱无比:“来来,大家趁热吃。”
不管吃过多少次烤鸭,苏远依然喜欢。听闻张磊这话,他眼睛亮亮地开始大快朵颐。对今天吃饭的两拨人来说,所谓的晚餐不过是另一次交流的聚会罢了。但是对苏远来说,吃饭就是享受。
从张磊招呼众人用餐开始,苏远的眼睛就没抬起来过。开始还矜持着不太好意思频频落筷,后来张磊无意间的一个举动救了他:
“饿坏了吧?多吃点!”张磊忙里偷闲给苏远夹了一些菜,慰劳今天这个劳苦功高的人。
自家老大一动筷,东达电器的众人也跟着献殷勤。看到眼前似乎永远也消失不了的美味,苏远痛并快乐着:夹菜什么的,还好是公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今年17岁,17岁……我年纪小,他们照顾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在众人有意无意地照顾下,苏远成功地成为了今晚第一个吃饱的人。(远远啊,这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在喝下第三杯果汁之后,苏远满足地眯了下眼睛。旁边的人看到他动作,低声询问:“吃好了?”
“嗯!”苏远点头,难得眉开眼笑。看到他这个样子,在座众人莞尔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苏远原本是想帮忙翻译下的,却被张磊几句话打发了:“好好休息下,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吃饱喝足,又不用干活。苏远看着众人谈论一些风花雪月的话题,他对这种话题一向无爱。于是百无聊赖之余,决定出去转转。
009.所谓巧遇
苏远原本是打算出来逛逛的,看到卫生间的标示就顺路拐了进去。果汁喝多了,感觉肚子有些涨。
他刚站好位置,就听到门口一声轻响,一股浓重的酒味飘了过来。苏远皱了下眉头,餐厅里喝多的人屡见不鲜,但他依旧不喜欢这么浓重地味道,还带着烟草味。
一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在卫生间转了一圈,非要站在苏远旁边。苏远头也不抬,专注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只是十几秒过去了,苏远都快结束了,这人还是站在旁边毫无动静。他开始好奇了,莫非这人是来卫生间观光旅游的?喝醉酒的人还真是什么诡异行为都有啊!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苏远转头瞄了一眼。这一眼瞄过去,苏远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苏靖州!”苏远太惊讶了,声音都有些变了。
人在惊讶的情况下,总会做一些冲动地行为。
比如苏远平常都是叫父亲的,这次一不留神,将平常心里对苏靖州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再比如苏远原本只是转头偷瞄的,这一惊讶,整个人都转过身去了。
一秒钟之后,苏远眼睁睁地看着苏靖州裤子上多了一小滩液体痕迹,位置还偏巧在某人大腿内侧,靠近裤裆的地方。那一瞬间,苏远脑中一片空白。空白之后,便是休止的哀嚎凄喊:老天爷啊!你让我死了吧!你换个人玩儿也行啊!我招你惹你了?!
苏远手忙脚乱地系上腰带,正准备找纸巾给苏靖州擦擦,就听到卫生间门口一阵嘈杂地脚步声,再抬头看到几个保镖模样地人冲上来,将苏靖州搀扶好,又用一种警戒地目光看着苏远。
要往常有人这么看他,苏远早发飙了。但是现在……苏远见到苏靖州西裤上那一小滩水渍,咽了咽唾沫,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一边是几个保镖和晃晃悠悠的苏靖州,另一边是苏远单薄瘦弱的身影。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又匆匆进来一个人:“苏董没事吧?!”
苏远眼睛一亮,“张哥!”
被叫做张哥的人是苏靖州的司机,他抬头见到苏远,也愣了下:“苏少?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苏远决定长话短说,“父亲喝醉了,你看?”苏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苏靖州一眼,以及他腿上那刺眼的——水渍。
苏远这目光过于诡异,以至于张震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目光所见之处,下一秒,张震身影僵硬了。那个位置,说是洗手溅上的水渍,连上帝都不会相信吧?
苏远无比同情、无比心虚地看着张震僵硬地表情,语气飘忽:“其实……张哥,父亲刚才洗手不小心,水溅到裤子上了。”
张震身形再次僵硬了,苏大少,我求求您了!您能不能找些好点儿的理由啊!您这是侮辱我智商啊!
“嗯,苏董太不小心了。”张震无比违心地点头附和,匆匆开始招呼保镖将苏靖州扶到了车上。再附和下去,张震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需要改写了。等到苏靖州和苏远都上了车,张震回头又让其中一个保镖和客人打声招呼,这才开车回到了家。
一路上寂静无声,回到家之后又是一顿鸡飞狗跳。只不过这次有什么动静,都和苏远无关了。毕竟,那个位置,实在太过于浑然天成了!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事情到此为止告一段落的苏远,睡得很踏实。
醒酒汤灌下肚之后,苏靖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刘管家,浑身仿佛制冷机一般散发着寒气。
刘硕暗自叫苦,这都叫什么事儿?不就是不小心蹭到裤子上了吗?怎么就偏偏被自己注意到了?发现也就算了,为何在自己还没丢给佣人的时候,又被家主看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靖州语气听不出喜怒。刘硕头垂的更低了,忐忑不安地开口,“苏董,是别人蹭上的。”
刘管家,乃真相了。
苏靖州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自己刚去过卫生间,所以自然清楚,这个痕迹,绝不是自己的!虽然这个位置,过于凑巧了一点。眼前的刘硕不管信不信,至少回答还是很到位的。
“刚才张震和你说什么了?”苏靖州又想起两人刚才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
“这个……”刘硕迟疑了下,再看到苏靖州面露不耐之后,硬着头皮开口:“张震晚上看到苏远了,苏少也是和您是一起回来的。”
随着苏远和众人接触增多,苏家上下渐渐也发现苏远的优点了:乖巧懂事,谦和待人,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相比之下,作为正统继承人的苏宇就完全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两人差距之大,让刘管家这种人心里的天平都斜了那么一点点。原本他是不想说出苏远的,但是既然家主问到了,他就不能欺瞒,这是基本准则。
但愿这孩子不要被迁怒吧,刘硕心中如此叹息着。
“苏远?”苏靖州眼神灼灼地看了过来,“你不会是想说,我刚才那个样子,被苏远看到了吧?”
“这个……”刘硕心中小人内牛满面,我要是说他没看到,您信吗?
苏靖州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尴尬。前几天刚说完要做个好父亲,结果一转头就被苏远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自己爸爸就是个酒鬼外加夜不归宿的混蛋?苏靖州烦躁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子。
旁边刘硕原本是等着他大怒的,结果等到的是这么诡异的一幕。刘管家睁大了眼睛,没有生气、没有迁怒、还有些焦虑?自己莫非眼花了?
转了几圈之后,苏靖州脚步慢了下来。
等等,刚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疏漏了?苏靖州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的对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你说,苏远当时也在餐厅里?”
刘硕正神游天外呢,苏靖州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回神了:“是的,苏少当时也在那里吃饭。”
“吃饭?和谁?”苏靖州语气有些不稳了,“那么晚了,竟然去那种地方吃饭!”
刘硕眼观鼻、鼻观心,“这个张震也不是太清楚,他过去的时候,苏少已经在卫生间了。当时比较着急您的情况,所以他们就直接回家了。”刘硕心里无声地呐喊:什么叫做那种地方!只是一个餐厅而已啊!难道大少就该和苏宇一样去肯德基麦当劳吗?!
听到这个答案,苏靖州神奇地平复了一点心情:玩归玩、闹归闹,看到自己有事情,还是立刻回家了,不枉最近自己对他这么好!虽然没和自己报备就出去玩这点,还是让他心底不痛快。
“他喝酒了吗?”苏靖州又想起件事。刘硕立刻摇头,“没有,大少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嗯。”苏靖州满意了、舒服了,挥了挥手:“行了,给我把文件拿过来。”
刘硕长出一口气,迅速转身送来一叠文件。见苏靖州埋首打算工作,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口。他退出房间之前,思量再三,还是轻轻开口:“苏董,您要多注意身体啊!”
说完这话他就快速地关上了房间门,之后就听到‘砰’的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响起。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不管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生病了自己总要关心下的,这也是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管家的心得了。刘硕自认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放下心事愉悦地走了。
房间里的苏靖州坐在椅子上沉默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角落,盯着眼前的西裤,神色阴晴不定。他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怎么处理好呢?
第二天清晨,苏家餐厅。
苏远刚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苏靖州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好像一座雕像。旁边林霞和苏宇也没有往常的闹腾,悄无声息地、仿佛做贼一般地吃着早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种无声电影的滑稽感。
这是怎么了?苏远疑惑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苏靖州看到苏远的一瞬间,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和尴尬,但一想到苏远昨晚不报备的行为,又有些生气:“远远。”
苏远手刚拿过一片面包,闻言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父亲,什么事?”
“你昨晚去明德吃饭了?”苏靖州开门见山。
他想说什么?他知道什么了?!苏远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声音勉力维持着平静:“是的父亲,我是和我朋友一起过去的。后来遇到您,就回来了。”
坚决不能被他发现!为了自己不丢人,只能委屈父亲大人丢丢面子了。
“这样啊。”苏靖州点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紧握果酱刀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又收回了视线。
他在紧张?紧张什么?苏靖州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脑海中无数念头呼啸而过,最后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整个思维。
“远远,昨晚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人?”苏靖州表情似笑非笑。
苏远看着眼前距离嘴唇不过10厘米的三明治,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快点塞进去,这样也不用回答问题了,“没有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靖州意味深长地笑了:“没什么,只是以后晚上要是出去,记得和家里说一声。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苏远长出一口气,“知道了,父亲。”说完这话,他几口将三明治塞到了嘴巴里,“我先走了,上学该迟到了!”
林霞和苏宇看着苏远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突然心情变好的苏靖州。两人目光隐秘地对视一眼:事情过于诡异,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010.所谓苦肉
对苏远来说,这一天除了早晨被苏靖州的话吓了一跳,剩下时间都比较完美。翻译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再有一天就可以结束了。
当晚上众人再次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苏远委婉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如果今晚再出去,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感觉。
苏远今晚变身乖乖牌,老老实实回到了家。先在自己房间里埋首翻译一下稿子,差不多到饭点之后,才磨蹭着到了餐厅。进入餐厅之后,苏远只看到苏宇和林霞两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父亲呢?”苏远发誓,他这话只是一句单纯的疑问句。
苏宇抬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
好吧,这是被人鄙视了?苏远不在意地准备吃饭。预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这样轻狂骄纵、任何事情都放在脸上的苏宇,说句不好听的,苏远还真不在乎。
苏远不在乎苏宇,不代表林霞不在乎他。难得今晚苏靖州不在家,此时不刁难,何时刁难?虽然不知道苏靖州最近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但是自认为把苏远性格摸透了的林霞,信心满满地准备进行打压大计。
不就是一个贱人生下的儿子而已,从小怯懦胆小,今天如果不让他求饶发誓从今往后远离苏靖州,她就不姓林!还敢和苏宇抢东西,他也配?!
“苏远。”林霞想到这里,语气严厉地喊了一声。
“母亲,什么事情?”苏远很想不客气的,但他现在扮演的是孝顺儿子,还是悠着些比较好。
“啪!”的一声,林霞狠狠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语气越发不善了,“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进来之后不等长辈用餐,就自己先吃起来了?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妈,就有什么样子的儿子!”
苏远从前不许别人说自己妈不好的性子,不仅苏靖州知道,林霞也知道。她现在这么冷嘲热讽,目的就是为了让苏远控制不住怒火,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这样既打压了苏远,又让苏靖州怜惜自己,一石二鸟。
呦,苦肉计?!
苏远抬头看着林霞,眼眸中充满懊恼:“母亲您批评的对,我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这点,下次一定改正。不过您就不用老提我妈了吧?妈妈在地下这么多年,早就憋闷坏了,您要是提多了……”
林霞脸色刹那间就变了,苏远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变幻,这可比川剧变脸精彩多了!苏远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霞,却不妨苏宇突然下了椅子,噔噔蹬朝着他奔了过来,双手用力一推:“你竟然敢骂我妈妈!”
苏宇只有十岁,但是力气却已不容小觑。猝不及防之下,苏远被他推得一趔趄,好在及时抓住了桌角,这才稳住了身子。
“动口不成改动手了?”苏远看着脸露骄横的苏宇冷笑,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去。苏宇被这带着冷意地眼神看着,觉得浑身发毛,身子不受控制地跟着倒退。
林霞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的有些发懵,等看到苏远已经逼近苏宇了,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地就挥手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