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回之一笑,微微颔首,最后喃喃道:“你又以为我想要你什么?”
闻俊卿走在街上,天气不热不冷,倒是温度刚刚好,早就听闻墨城的墨菜可是天下一绝,就算像是姜国这样的大国也不可比拟。
行走在街上,商贾云集,美人也到处可见,只是高低姿色各不相同罢了。闻俊卿挑了间玉器的铺子进了去,伸手一一摸上制作精良的簪子首饰。
一旁的店老板见有客人上门,连忙迎了上来,再一瞧,发现是个十三岁衣着朴素的少年,但气质却有些不凡,不由得摸不准对方底细,只得陪笑道:“不知客官需要点什么?是买给夫人还是心上人的?”
闻俊卿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仔细看着店内玉器,最后转向老板问道:“你这些玉器可否现做?”
店老板想也不想的道:“当然可以。”
“一般做多久?”
“这个……得看样式和大小尺寸,我也不好随意开个口,最快的也就是最简单的半个时辰即可,要是再复杂的,十天或者半个月也不是没有。”
“不知店家可否借我笔墨一用。”
老板点点头,然后将闻俊卿引到前台,将纸墨推至闻俊卿的面前,“请用。”
闻俊卿上前,寥寥数笔便画出一枚印章,然后对着老板道:“我下午会来取,希望老板能快些,这锭银子便是价钱。”
说完,闻俊卿对着老板一拱手,撩起前摆走了出去。站在大街上,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便随便找了家客栈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个甚是熟悉的身影,没有立马上前相认,反倒是坐到了那人旁边的一张桌子,小二立马上前招呼。
“客官要点什么?”
“来两三个招牌菜,再要一壶好酒。”
“好嘞,马上来!”
闻俊卿坐的位置刚好是临窗而坐,墨城的风光一览无余,旁边的那人也瞧见了自己,只是也不搭理自己,反倒是自顾自的吃着菜。无法,闻俊卿拿着小二送上来的酒,起身坐到那人的对面,“德瑜兄好久不见,近日来过的还好?”
坐在凳子上的陶德瑜这才抬头看向闻俊卿,惊讶了下,然后才道,“俊卿?没想到竟在这处遇见你!”
闻俊卿郁闷了,“感情你这才看见我呢?我还以为你早看见我了。”
“怎么会?”陶德瑜帮忙将闻俊卿桌上的东西移到自己桌上来,并叫小二再来两壶好酒,这才对着对面的闻俊卿道:“俊卿,你怎么来墨城了?我还以为可能要过个好几年才能见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闻俊卿用筷子夹起一粒一粒的花生,嚼的喀吱喀吱响,“倒是,你怎么也来墨城了?”
“呵呵……武林大会在即,想必定是热闹非凡……”
“所以你也来凑个热闹?”闻俊卿翻翻白眼接嘴道,然后又突发奇想问陶德瑜,“那你说,会不会在这里也遇到子中啊?墨城这里的菜也这么好吃,他是个吃货,肯定会来。”
“欸,对了,想不到这么久没见,你倒是……嗯……”闻俊卿低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合适的词,“倒是热情了许多。”
陶德瑜摇摇头,然后道:“离开这么久,变化是肯定有的,你不也是变得讲话文绉绉的吗?”
闻俊卿辩驳道:“我那是融于群众!好哇陶德瑜,这么久不见,你这人还是这么讨厌。”
“倒是性子没变。”陶德瑜继续说到,不顾闻俊卿头发越发的竖起道:“你来墨城这么久,住在哪儿的?”
闻俊卿眼珠转了圈,没吭声。这时小二刚好上菜,闻俊卿连忙动筷子道:“我早就听说墨城的菜可是天下一绝!今天可得好好尝尝,你也吃啊吃啊。”
闻俊卿光吃和说还不够,还硬给陶德瑜夹了不少菜。
“什么时候,出了祥城,你连我都要防着了?”陶德瑜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像是根本不在意答案是什么一样。
“这……”闻俊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看来今天不说实话是没办法的了,可这样一来,他用陶德瑜名字的事,肯定会被柳逸和陶德瑜知道的,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再看陶德瑜,老神在在,一副“我料想你肯定会说”的样子,终于还是郁闷的开口,“一个叫柳逸的宅子里。”
“柳逸?”
闻俊卿看着皱起眉的陶德瑜奇怪道:“怎么了?”
“这柳逸听着教耳熟,好像哪里听到过。”
“哼,我看呐,说不定是你贵人多忘事。”闻俊卿翻翻白眼,继续吃着菜,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陶德瑜道:“对了,这柳逸是独秀宫的人。”
这下,陶德瑜的眉皱的更拢了,“这柳逸,大概是独秀宫宫主的大弟子柳清逸,传闻,他很可能是下任宫主。”
“什么?”闻俊卿连忙喝酒,咽下口中的食物,“你说这柳逸其实应该是叫柳清逸?而且还可能是下任独秀宫的宫主?”
陶德瑜没说话,微微一抬头,这才发现闻俊卿与自己离的很近,连忙伸手将人推离自己,“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嘿,这么近咋了?难不成你还害羞了?”闻俊卿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杜子中小时候说的话,忍不住逗弄着陶德瑜道:“嘿嘿,难不成这么久了,你还喜欢我?我告诉你,喜欢我,是可以的,反正我也喜欢我自己。”
“是吗?”陶德瑜似是而非的回答,然后又问,“对了,你怎么会和独秀宫的人走到一起?”
闻俊卿一听,干脆做到陶德瑜的身边,凑在对方的耳边悄悄的,将偷血马到昨夜下毒的事和盘托出。这里就不要说闻俊卿太相信陶德瑜,或者说太唯陶德瑜命是从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陶德瑜小时候也并非全是讨厌。
杨先生曾经对他说,“你虽然聪明过人,但易招来杀生之祸,毕竟你本人是极不安分的。而且你武功还很差,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别人手里。”
“那我怎么办?”闻俊卿躺在屋顶上,无所谓的问,反正杨先生没事就爱念叨。
“找个值得相信的武林高手呗?”杨先生喝了口小酒,“但武林高手又不是可以轻易就可结交的,保不齐还遇见什么个坏心眼的想要利用你。”
“那我咋办?倒还不如就不学什么武功了,就安心窝在祥城多好。”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杨先生说着,捡起一块石子扔向闻俊卿。
“哎呦,你干嘛呢你!”闻俊卿腾的从屋顶上坐起,气愤到,“我好心好意的陪你说说话,看看星星,你还扔我!”
“扔的就是你怎么了!你是我徒弟我还扔不得了?”杨先生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自顾自的抓着酒葫芦回了房间。
陶德瑜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有些酥麻的耳朵,端着酒杯就喝了下去,以此来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那你为何还呆在那院子里?”
“那还不是因为没找到住处嘛,不过这样,还省了我住宿钱。”闻俊卿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又没真害死谁,还白白得了匹血马。”
“你啊。”陶德瑜叹了口气,“看来师傅说的没错,你早晚得死在别人手中。”
闻俊卿拿起筷子一把敲在陶德瑜的脑袋上,“你说什么?你才死在别人手中!哼哼,难不成是因爱生恨,巴不得我早点死?”
陶德瑜被呛了下,“你这自恋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
闻俊卿不满道:“哼,你就说吧你,我还不知道你?”
“难道你不觉得,你当众对着个男人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别扭吗?”
闻俊卿一听,抠了抠额头,“怎么奇怪了?”
陶德瑜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或许俊卿并不清楚男子相爱这种事吧,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由得无奈道:“没什么,先吃菜。”
“诶诶诶,谁让你吃了。”闻俊卿一把捏住陶德瑜的脸,“我问你呐,怎么奇怪了?”
话音刚落,陶德瑜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糊弄闻俊卿,就听得一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咦?这不是德瑜吗?真是好巧好巧,想不到在这里相遇。”
俩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看清来人之后,陶德瑜纳闷了,这人他好像不认识吧?再看一看闻俊卿,一脸张大嘴巴的样子。
看来,俊卿还有事瞒着他?
15.我不止希望你喜欢我,我还希望你爱我。
“咦?这么说来,其实你叫闻俊卿,而陶德瑜则是这位?”
柳逸打开折扇,嘴角含笑的盯着闻俊卿,而一旁的陶德瑜则也是冷眼看着闻俊卿。
闻俊卿举起双手赔笑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嘛!”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俩人,“我先干了,就当赔罪,我喝了你们就不许再追究我这件事!”话都还未说清楚,就慌忙的喝下酒,生怕俩人阻拦自己,讨要说法。
一旁的柳逸看着闻俊卿的举动,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扇着风盯着陶德瑜,“俊卿擅自冒用陶兄的名字,这事,我也有责,我代俊卿想陶兄赔个不是,先干为敬。”说完,端起一旁的酒,随意的朝着陶德瑜一举,然后喝了下去。
一旁的闻俊卿差点把酒给喷了出来,为什么他感觉柳逸这番话,说的好像是他没管教好他,所以代他赔个不是啊?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刚想开口问柳逸这话什么意思,就听到陶德瑜说话了。
“怎么会?我和俊卿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可谓青梅竹马,这种事我不会介意的。”陶德瑜说的轻描淡写,柳逸的脸却有点变了。
柳逸直接将脸转向闻俊卿,似笑非笑道,“是吗?”
笑语晏晏的话,让闻俊卿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最后大哈哈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买点东西,你们继续吃继续吃,钱就你们付了哈,我先走了,不用留我不用……留……我……”
闻俊卿站在桌边,撇撇嘴不满的看着纹丝不动的俩人,“喂,我说我走了啊。”
陶德瑜转头看向闻俊卿,然后又转回头。
倒是柳逸应了一声,让人浑身发毛的笑着说,“你先回院子,我和陶兄还有话要说。”
闻俊卿点点头,然后快速的溜走,他刚刚明显的感到柳逸说到让他回院子的时候,陶德瑜明显的怒气值上涨!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不管了,今天一定要离开柳逸的院子。看了眼天色,发现还早的很,于是先去逛街吧。
“你是何人?你和俊卿到底什么关系?”等闻俊卿一走,柳逸脸色突变,口气冷森的问。
“我是何人?阁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陶德瑜漫不经心的看着在楼下晃悠的闻俊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倒是阁下,为何要对俊卿隐瞒身份?俊卿涉世未深,还望阁下高抬贵手,让俊卿离开。”
“哼,俊卿是走是留,可不是你我说的算。”柳逸说着,打开折扇,抬头对陶德瑜笑道,“陶兄和俊卿是青梅竹马,可这么久了,也未见俊卿对陶兄如何特殊,想必,俊卿也并不是太在意陶兄吧?”
陶德瑜一顿,然后悠悠道,“随你怎么想,在下还有事,就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径直下了楼。
柳逸看着陶德瑜消失的身影,冷哼一声,千里传音给隐卫:“给我去查陶德瑜。”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柳逸说完,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着门外走去。
桌上的酒杯亭亭玉立,突然吹过一阵微风,酒杯迎风而散,小二上前收拾,见此奇道:“咦?酒杯怎么成粉了?”
“老板老板。”少年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一旁打盹的老板登时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是早先来过的人,立刻迎了上去,“你可来了,这印章已经做好了。”
老板将印章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递给闻俊卿,“这印章的花纹可是少见,也不知做的好不好。”
闻俊卿拿过印章左右翻看了下,最后递了过去,指着几处道:“这里能不能染成金色的?”
“这倒是可以,只是这样,就还要花点时间,也不长。”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说着,闻俊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店家则拿着印章进了里面,闻俊卿转了转,最后拿起一枚玉佩,玉佩的颜色呈黄红色,颜色润泽,形状是个圆形,但花纹对于闻俊卿来说,却是是没见过,不过看着倒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公子,这印章已经弄好了,切忌不要多沾水,不然容易……”
“我知道,沾多了水容易掉色嘛。”闻俊卿接过印章,点点头,举起拿着的玉佩,“还有,这个玉佩多少?我买了。”
老板看了眼玉佩,面色尴尬道:“不瞒公子,这其实不是玉做的。”
“不是玉?”闻俊卿奇道,要知道这玉佩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玉啊。
“这虽然看上去和玉相似,实际上却不是,这是一种红黄色的石头做的。所以,其实也不值几个钱,放在这里都快一年了,都没什么人看得上。”老板看着闻俊卿手中的玉,有些为难,最后见闻俊卿确实非常喜欢,又想到闻俊卿制作一枚印章就给了一锭银子,就略带讨好的说,“您若要的话,就当白送。”
“白送?”闻俊卿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如此这般,那就送给我吧。”
说完,拿上玉佩和印章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闻俊卿小心翼翼的从后门走了进来,希望尽量不要惊扰到柳逸。一想到白天的柳逸,他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只是刚跨一步,就看见柳逸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仰着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一旁的石桌上则摆满了酒壶。看来对方是有意要等自己了,闻俊卿也不加掩饰了,反而是大大咧咧的走到石桌旁坐下。
柳逸听见响声,也不回头,只是垂下头看着眼前的樱花树,“第一次见俊卿,就是那般自在。”
“呃?”闻俊卿一愣,“第一次见我?”
“呵呵……难道你不知道?”柳逸低低笑了起来,转头看向闻俊卿,“那天,你不是在追血马吗?你还以为我不知道?”
闻俊卿一听,尴尬的挠挠头,“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想偷马什么的,只是第一次见血马,想看个稀奇。”
“仅凭匆匆一眼,便认出血马,俊卿可非一般人。”柳逸叹了口气,低下头,幽幽道,“怪不得,怪不得俊卿连名字都要对我有所隐瞒,告诉我一个旁人名字。”
闻俊卿挥挥手,不满道,“你不也隐瞒我你的名字吗?”
“也罢,想来也瞒不了你。”柳逸仰头饮下一杯酒,“后天就是武林大会的日子,你先住下就是。至于我的名字……看来你应该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