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迷惘
他看着柳从梦如莲花般灿烂的笑容,心中一阵阵的刺痛几乎要使他昏厥过去。
这笑容……不再属于他了……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了……
一盏花灯漂到脚下,他俯□缓缓拾起,不经意的一瞥让他浑身的鲜血都凝固住了——是从梦的笔迹。
他仔细地翻转着手中的花灯,突然在花灯的底部发现了一行小字——愿他幸福,永不相见。
他痛苦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眼泪无法控制的一滴滴落下。
他紧紧地攥着花灯,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语道:“没有了你,何来的幸福?”
从梦转过头去,他宁愿相信刚刚出现的蓝色衣衫不是他,宁愿相信那炽热却包含伤痛目光并不是他……
小梅疑惑地看了看停下脚步的从梦:“小梦,你怎么啦?”
从梦掩住眼中的无奈,勉强一笑:“没事,有些累。”
粗神经的小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笑嘻嘻地牵住从梦的手说:“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从梦点点头。
于是,他向左,他向右,只好祈求他们身后永远存在着对方,而不是黑暗绝望的万丈深渊……
皇宫内
“寒儿,来,坐吧。”
安寒听到那老头子突然喊出这么亲密的称呼,心中一阵恶寒:“父皇,召儿臣来何事?”
“唉,上次在众臣面前父皇是为难你了。”
安寒暗中轻蔑一笑,硬的行不通来软的,这老头子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父皇言重了。”
“寒儿,朕知道你身为太子肩负重任,一心为国。”皇上稍稍顿了顿,细细观察着安寒的神色,“可是,你要知道父皇只剩下你和宸儿这两个孩子了。你要知道硕公主可是北国皇上的掌上明珠,如果朕拒绝和亲,必会引起战争,这样一来,朕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父皇,儿臣……”
“寒儿,你先好好考虑考虑,朕相信你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好了,你退下吧。”
“是。”
宸安殿
“彭”
“娘的,死老头子还不达目的不罢休了!”龚思宸气极,一掌拍碎了桌子。
安寒赶紧握住他的手。
“也怪他上辈子没积点阴德,没多生几个孩子,如今要和亲竟然只抓着你不放。”
“他使得好手段,不仅保住了自己的龙椅,还压制了你。王八蛋!你信不信爷把你从那个位子上踹下去!”龚思宸越说越激动,在安寒的怀中乱蹦乱跳。
“思宸,安静!”
龚思宸悻悻地收回乱踹的脚。
“不要担心,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别忘了,5年前沈亲王被皇上召去保护边境地区,5年来他可没有闲着。虽说沈亲王同样有野心,但仍有治世之才,且受到百姓爱戴,我相信他会帮我们的。”
山谷
“爹,我回来了。”
“嗯,很好。忆南,爹跟你商量一件事。爹也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只希望能在临死前抱到孙子。”
楮忆南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
“爹已经帮你物色好了,家世好名声好的非王家千金王舒兰莫属了。如果你同意的话,下个月,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下个月?!
“爹,我不……”
“柳从梦已经离开了不是吗?他清楚自己配不上你,希望你走上原本的轨道,你应该按照他意愿去做。”
楮忆南愣住,轻声道:“他的意愿?”
“好,我知道了,爹。”
和小梅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开心。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只不过偶尔发发呆,落几滴泪罢了。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小梦,我想做几件新衣服,你去跟我挑几块儿好看的布吧。”
从梦捧着书,摇摇头说:“你自己去不就成了。”
“那怎么行,你觉得好看才行啊。”小梅突然小声说。
“呃,我是说你也要出去透透气了吧,老在家里呆着,会发霉的。”小梅立马转口。
从梦故意忽视她那句话,放下书说:“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唉,小梦,你看这块布好不好看?”小梅举起一块鲜艳的布,兴奋地问从梦。
“好看。”
“那这件呢?”
“好看。”
“小梦,你用点心成不?算了,随你了。”小梅说完顺手拉起一块深蓝色的布料。
从梦记得这种蓝,深刻的记得那个人喜欢的颜色。
他不受控制地走近小梅:“这块布……”
“唉?小梦,你喜欢这种颜色啊。可是这种颜色是男生穿的吧。还是小梦你要穿,可是,这种颜色一点都不适合你啊,你还是比较适合穿碧色,是吧,小梦?”
从梦苦笑:“是啊,不适合,很不适合。”
突然他们身旁的两个伙计嚷嚷开了。
“刚刚走的那几个是哪一家的仆人,出手这么大方。”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听见一个领头的说什么楮少爷成亲什么的。”
“哦,也是,有钱人家当然不能在这种事上抠门。”
“是啊……”
那两个伙计后面说什么从梦已经不知道了,只觉得耳边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嗡嗡地叫,接着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从梦……从梦,我走了,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不,不,忆南,你不要走,我需要你……
“小梦,小梦你醒醒。”
从梦缓缓睁开眼,惊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小梦,你没事吧。”
从梦按住疼痛欲裂的头,说:“我没事。”
从梦久久不听小梅开口,疑惑的看向她。
她低着头,少有的严肃,许久许久,她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看向从梦。
“小梦,我知道我很笨。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到这段时间你很不开心,很难过。你不愿跟我说,我不逼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爱护自己,不要让我再担心你了好吗?”
从梦看着她,抱住她:“小梅,对不起。”
小梅将头埋在从梦的怀中,闷声道:“他是不是叫楮忆南?”
从梦身子一僵:“是。”
“你……爱他?”从梦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是。”
小梅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告诉我吧。”
从梦无法拒绝,只好把从柳府灭门那日起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小梦,我记得,小时候你被人欺负,我告诉你,自己的东西就要努力争取。”
“可是,我并不确定他是我的。”
“你不确定?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情比你对他的还要深。如果你还不确定,就放开胆子去问他。”
“可是……”
小梅深吸一口气:“小梦,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哪一点吗?就是婆婆妈妈犹豫不决,,老娘告诉你,如果到了那小子成亲那天你还敢给老娘窝在家里不出去,老娘一巴掌把你拍飞,再也不收留你啦!”
从梦满脸黑线,小梅鼓励人的方式还真有特别。
不过谢谢你,小梅。
忆南,你还要我吗?
34.归来
夜,是孤独的,是寂静的。
在孤独中看景色只会让心更加的迷惘。
月,如水般闪耀着它的光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美丽的夜色中沉淀着两个人的思苦。
楮忆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一闭眼,脑中全是那人倔强,笑靥,伤心……
是的,他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或许正如父亲所说,他应该按照柳从梦的意愿活下去。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和自己打一个赌。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只是情不自禁地想用这些无意义的事给自己一个借口去等待,只是想等到那人回头时,这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一直都在,从来就没有离开……
第二天
从梦偷偷地来到山谷,远远的就看见中央那座府邸到处贴着红色的喜字,挂着红色的灯笼。
红红的,如血般鲜艳。从梦缓缓覆上胸口,就好像自己受伤的心脏中流出了鲜血,浓稠地流下,染红他的双手,他的双眼。
“忆南,求你了。等等我,可以吗?”
从梦的手紧紧地攥着,他需要下一个决心,一个决定他一辈子幸福的决定。
“小梦,告诉我,我要你心中最深处的希望。”
“我……”
“好,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一辈子跟老娘呆在这个地方,看着自己的爱人抱着别人幸福的生活。二是只要你说抢回自己的男人,老娘拼尽全力帮你。”
“小梅,我决定了,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老娘就要你这句话。”
小梅看着从梦灿烂的笑容,她很开心很开心。只是眼中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36.大婚之日
楮忆南穿着一身红装,跨上马背,耳边是不绝的锣鼓声,人们的欢笑声。
看上去,多喜庆多快乐啊。快乐到没有察觉新郎官紧皱的眉头,不安地眼神。
楮忆南在人山人海中到处寻找着,寻找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楮忆南拉住马缰,停在了大门前,却迟迟不见下马。
周围的人们已经开始了议论。
楮忆南不去在乎那些人的疑惑,那些人的催促。
“柳从梦,你给我出来!”
从梦,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你再不来,我真的真的不要你了,求你了,出来吧。
“忆南,你在干什么?”楮余手负于背后,厉声问,“难道你还不死心?看看吧,他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执迷不悟?”
“好了,快下马吧,别让舒兰等久了。”
“是,父亲。”
新房内
楮忆南一步步走向坐于塌上的大家闺秀。
这块红布下,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
从此以后,他将和这个女人共度一生。从梦,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知不知道,从前那个说出‘我楮忆南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的狂妄少年已经消失了。现在,他满心里都是你,都是你!
楮忆南缓缓伸向盖头的手紧紧攥住了,他不能,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他转身想要离开。
“忆南,你不揭盖头吗?”身着华丽嫁衣的人儿张了口。
楮忆南全身僵住,似乎血液已被冻结,无法动弹。
这声音,是他……
楮忆南茫然不知所措的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人:“是……是你吗?”楮忆南立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生怕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红帐中的人轻笑一声:“是,忆南,我是。来揭盖头吧。就当……是我和你的婚礼。”
“好,好。”楮忆南高兴得语无伦次。
将盖头轻轻地掀起,那绝色之人便呈现在这烛光下。温馨的烛光衬得这美丽的人儿更加娇羞。
楮忆南颤抖着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却有些不敢。
突然一双柔软熟悉的手握住了他的,放在了他的面颊上。
“这样,你信了吗?”
“从梦?”
“我在。我回来了。”从梦仰着头,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楮忆南将他一把抱入怀中:“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我不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伤害了你。”
“不,我不原谅你。”
从梦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很快失落地低下了头。
“是,我知道……”
“所以,我要给你一个惩罚。记得你在花灯上写得愿望吗?一个是‘愿你幸福’一个是‘永不相见’。现在,我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傻瓜,当然是第一个。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能永远幸福。”
楮忆南笑着吻上了从梦的唇。
屋外,小梅定定地站着,看着屋内的光亮消失,眼泪一滴滴落下。
从梦,以后有他陪着你,你应该也不需要我的快乐了吧。
祝你永远……快乐!
35.如初
呆立在门口的小梅吸吸鼻子,抬手敲了敲窗,示意柳从梦出来。
柳从梦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推开眼前的楮忆南,脸红了一大片。
小梅推门进来,看见他们无奈地撇撇嘴,“要亲热的等会继续,先把这女的解决了。”说完,伸手指了指身后昏睡的舒兰。
楮忆南起身,看也不看她身后的舒兰,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小梅。
“瞪什么瞪!”小梅翻了个白眼,回瞪楮忆南。
“你现在是楮家女婢,知道吗?”楮忆南开口,说出计划,“跟我来。”
说完抱起舒兰,又扯着小梅,向后院走去,“这里有个后门,带着她出去,想怎么解决她都随你。”
小梅又撇嘴,“你们不跟我一起走?”
“事情还没解决完,走不了。”楮忆南淡笑,放下昏睡的舒兰,对小梅道,“多谢。”
“不用谢。”小梅也笑,“如果小梦不快乐,就让他来找我。”
楮忆南点头,“还会继续叨扰你的,也许就在明天。”
楮忆南回到屋内,便看见柳从梦静静站在窗前,面带不舍。
他也不多话,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从梦身上。淡淡道:“还会再见她的,等我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柳从梦点头,转过身,“你为什么不怪我?”
“呵……”楮忆南淡笑,眼角弯弯十分好看,“你也没有怪我。”
“那是我的错……”柳从梦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
“……”楮忆南不说话了,只是伸出手轻轻搂住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都可以错,只要别放手,一切都会过去。”
第二天清晨
“谷主,不好了!”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屋内,大喊不妙。
“何事?”楮余皱眉。
“少爷不见了!”小厮迅速跪下,“只留下一封信。”
楮余也并未惊讶,伸手接过信,打开。
“爹,儿子不孝。”这是楮忆南的笔迹,“儿子还是忘不了,这种感觉就像罂粟一般,深深埋在心底。”
“命运既然这样安排,必有它的道理,儿子无法逆转。舒兰已经安全送回,儿子便也离开了。爹,请给儿子三年,三年过后,不管如何,我定然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