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家围著餐桌吃饭好像很久没有过了,平时爸爸不回来,妈妈也大多数时候也都把饭菜端到屋子里去吃,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凌霜和慕夕栎两个人,他们在一起当然觉得是好哈,可是毕竟显得单调冷清。
初韩的举止谈话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温文有礼的同时幽默风趣,即使话题完全不相投也能顺利接下去,绝不会冷场。
初韩夹了口菜放进嘴中,看著这一家人——母亲温婉,儿子孝顺又懂事,还有一个工作在外的父亲,怎麽看都是其乐融融的家庭,却不知怎麽的,总觉得在这和睦的外表下隐藏了什麽。
凌霜的房间是很普通的样式,并没有那种男孩子流行的装饰物品,却非常干净整洁,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原来你跟夕栎不是住在一个房间的。”
“当然不是啦,他的房间是在隔壁。”凌霜给初韩搬来椅子让他坐。
“恩……”初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剧本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在两人的探讨之下,大体的思路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增加细节,使剧情更为丰满。
客厅的大锺已经敲过十下,不知不觉已经这麽晚了。
妈妈好和夕栎已经睡下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凌霜打了个哈欠,微微觉得有些疲倦,他起身将床帘拉好,转身对初韩道:“真不好意思,让你浪费这麽多时间,已经这麽晚了,你们大学查不查寝室?”
“没那回事,我很喜欢帮你弄这个。”初韩还是很有精神,“我们系永远不查寝,幸运吧。”
“那可真好。”凌霜感叹。“初韩,你今天就住在这儿吧,好好休息一晚。”
“这是在关心我吗?”初韩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弯,很是温和,眼睛的状态却不会改变,只是显得更加黝黑深邃。
“当然了,不然你认为呢?”凌霜觉得初韩什麽时候也这麽小题大做,看著他的黑眼睛里露出的惊喜,显然不是为能留在这里过夜,而为的是凌霜在关心他。
“凌霜你真好,那我要和你一个床睡。”
“哎?”凌霜本来打算自己睡客厅沙发的,没想到初韩上来就提了这麽一个要求,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不会要把好朋友孤零零地留在陌生的屋子里独自过一夜吧……”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被初韩说得可怜兮兮,本来就带了点稚气的脸上流露出委屈的神色简直是致命的杀伤力。
“可是……不会觉得不方便什麽的吗?”
“没什麽不方便,都是那男人,怕什麽呢,莫非你有秘密?”初韩凑过来端详凌霜的脸。
“才没什麽秘密呢,就是有点……呃,不习惯而已。”凌霜和初韩拉开一点距离,初韩的眼珠又大又黑,这麽盯著一个人看的时候就好像能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凌霜我想和你一起。”
“客厅沙发很不舒服的,半夜还容易著凉哦。”
“陌生的地方有那麽黑,我会害怕啦。”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在初韩的软磨硬泡下凌霜终於还是答应了,他真搞不懂眼前的男人那多变的性格,明明就是一文艺好青年,有时候怎麽就会小孩子一样地任性不讲道理。
虽然任性却不会觉得讨厌,相反还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感觉,可能是同兴(兴趣)相惜的原因,也可能是他让人看著太顺眼了,再怎麽任性也不会让人忍心拒绝他。
於是凌霜在闹了个大红脸之後给初韩烧洗澡水去了。
孤儿院的种种使凌霜不太喜欢和别人过於接近,而淡漠的人往往会把经历全部投入在某一个点上,比如柯家就是凌霜的全部。
除了拼尽全力地维护好这个家,凌霜并没有想太多除此以外的事情。
而初韩却也会渐渐走入自己的心中,凌霜对此感到欣慰。
第六章
“你,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来了?!”看到几乎全裸的初韩悠哉地走进来,凌霜吓得差点呛著。
“因为没有合适的啊,你那件太小了,根本连袖子也套不上嘛。”初韩毫不留情地说出事实。
凌霜和初韩的体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凌霜还是少年到成年人的过渡阶段,挺拔柔韧中带著纤细,而初韩就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初韩就不同了——身型高大健美,紧致的皮肤下面是薄薄的肌肉,虽走的不是肌肉猛男路线,看起来却坚韧健美。
像这样只用浴巾在腰上松松地系了,大片赤裸的肌肤上面还有未干的晶莹水珠,更是显得分外性感。
唔……这样的身材跟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还真是有些不相配,凌霜暗想。早知道就把爸爸的浴衣拿出来给他了,反正还有很多套新的。
“凌霜,你在想什麽?”初韩凑近凌霜,好奇地问。
“没,没什麽……”
“那你脸怎麽红了?”
“咦……?”
下意识地摸摸脸,温度是有点高,心脏跳的还有些加速,凌霜一尴尬,猛地站起来,“刚洗完澡很热吧,我去给你拿点饮料。”
凌霜砰地把门关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凌霜不是同性恋,看到男性裸体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只是突然就看到那麽一个大活人赤裸裸地站在面前,而且,呃……还那麽性感,难免不会不心慌。
凌霜承认他是很羡慕初韩,长相英俊,身材高大健美,初韩的确有作为男人骄傲的资本。
不禁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柔顺地下垂,洁白的面孔,猫眼红唇,怎麽看,都是一副不折不扣的中性面孔。
收起心中那小小的妒意,凌霜微微叹了口气——唉,体型什麽的,等长大了就能好点吧。
端果汁进来的时候,初韩已经规规矩矩地穿上了自己的衬衫,斜卧在床上静静地看凌霜的书。
这家夥还挺自觉,不用别人说,自己就跑到床上去了=v=
穿上衣服就是衣冠楚楚的温文好青年,穿著干净的白衬衫,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还真的很顺眼。
凌霜递给初韩:“你的果汁。”
“谢谢。”初韩接过,顺势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你平时都不会去看色情杂志什麽的吗?”
凌霜在喝果汁,噗地一口就喷了出来,几乎都有点激愤了:“没有那种东西啦!”
初韩疑惑,睁著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像你这麽大,即使没有切身经历过,也会有性幻想啊,哪个男孩子的房间里不会藏几本这种书呢?”
“没有就是没有,你不会这时候想看吧!”这家夥在搞什麽啊,怎麽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还用看那种东西吗?真是小瞧我。”初韩瞟了眼凌霜,“这是很正常的事,再比如,恩……你没自慰吗?据说男孩子的第一次不是给了左手就是给了右……”
“嘘~~!!”凌霜赶紧捂住初韩的嘴,满脸黑线地看了看门外,还好他们都睡的很熟,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又转过头来冲著初韩:“不要在我家里讨论这种话题好不好!妈妈他们会听到!”
初韩问的好像很开心,未尽兴似的拉下凌霜捂著自己嘴巴的手腕,“那有什麽,你年龄到了,你妈也不开导开导你?爸爸总该会吧?”
“我妈身体不太好,我爸不经常回来!”凌霜一把挣脱初韩的手,觉得自己被这问题问的都快要抓狂了。
“可是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啊。”
“……”
“你这都不知道吗?”
“……”
初韩歪过头,样子有些可爱,竟然还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凌霜,你不会是女孩子吧。”
“你是傻的吗?我很像女的吗?没有做过那种事怎麽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想的那样,哼,我要睡觉了!”凌霜赌气地一把掀开被钻到里面,索性背对著初韩不理他。
“可是我不困啊,这可怎麽办……”
初韩躺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了,就数起凌霜露在外面的睡衣上的小圆点图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初韩!”凌霜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在干嘛?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嘘,你小点声,打扰到伯母他们睡觉就不好了。”初韩竖起一根纤长的手指放到嘴边,作出噤声的模样。
凌霜看了会儿初韩, 不由自主地将头转向一旁:“初韩,今天妈妈和夕栎很高兴。”
“恩?”
“所以说……还是要感谢你的。”
凌霜的性格比较淡漠内敛,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温和,抿起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猫眼眯起,怎麽看都是温柔美少年的模样。
初韩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凌霜会忽然说这种话,更没料到他会这麽一下子笑起来,他伸出手,摸摸凌霜的头发:“没什麽,只要你开心就好。”
凌霜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渐渐地散开,竟然荡满了整个心口,人与人那种自然流露的情感摸不到,抓不著,强求不得,也留不住,偏偏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没有人会拒绝这种最自然最美好的情感,不加修饰的东西反而更加珍贵。
“初韩,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凌霜拍了拍初韩的肩膀,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小霜,今天晚上初韩也来我们家吗?”上学路上。
因为睡过头的缘故,慕夕栎没赶上吃早饭,只能带上面包边走边吃,算是当做早点,还让肚子不至於在上午咕咕大作。
初韩连著来了两天,凌霜全家就都已经很喜欢他了。这个叫做初韩的大学生不但长的英俊,性格也温文尔雅,同时竟然又很幽默,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餐桌上也不会显得尴尬,反而比平时更加热闹,而初韩又丝毫不会过分,这种彬彬有礼却不失活泼的个性实在是老少通杀,到哪都很受欢迎。
慕夕栎先天开朗好动,虽然和凌霜亲密无间,但凌霜终究不会和他一起瞎玩瞎闹,所以慕夕栎和初韩这种“雅俗共赏”的人显然更能凑到一起去,引发他心中那一份另外的东西。
“恩,我们的稿子还有一些没完成。”凌霜笑笑。“初韩真的很厉害,虽然没有问过,但我觉得他一定是学文科的。”
“小霜也很厉害啊。”虽然和初韩很合得来,但胳膊绝不会往外拐。慕夕栎道:“其实比起理科,小霜还是更喜欢文科吧。”
“……”
“可是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选择了理科,虽然你理科也很厉害,非常厉害,可是……”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後悔哦。”凌霜摇摇头道:“什麽都可以的,只要能让爸爸妈妈高兴。”
“……其实想守护这个家的心情,我和小霜你是一样的,但并不是事事都要由他们来做决定,虽然是被收养,但我们已经是他们的孩子了,是完完全全的一家人,有什麽事情,不是要一起商量的吗,怎麽能一切都……顺著他们呢?”
慕夕栎显然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只是觉得凌霜这样,实在有点委屈他。
慕夕栎十二岁的时候来到柯家,比凌霜晚了两年。刚来的时候一切都那麽陌生,陌生的柯氏夫妇,是要叫爸爸妈妈的人,陌生的地方,以後都要住在这里。慕夕栎小小的心中既兴奋又羞怯,他不知道要怎样适应这一切全新的变化,甚至不知道以後的生活会不会强过那并不太好的孤儿院。
直到和自己同龄的那个叫凌霜的孩子对他伸出了手,温和地对他说“欢迎来到这个家”,慕夕栎那颗胆怯的心才像找到了依靠似的,一下子温暖开来,几乎有要落泪的冲动。
是因为有这个家,才使慕夕栎能够展现自己原本天真活泼的性格,而凌霜就是连接慕夕栎和柯家的桥。
“要迟到了,我们快走吧。”凌霜拉起慕夕栎的手,加快了脚步。
只要夕栎能够无忧无虑地开心幸福就好。
凌霜喜欢夕栎的笑容,他希望这个家能够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尽管这个家并不完美,但至少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足够了。
“喂喂,时间还够啦~”慕夕栎急急地,“那个,小霜,我今天要排练校园文化节的节目,放学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恩,你们班是要表演什麽节目呢?”
“是小品哦,至於内容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慕夕栎俏皮地说道。
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是盛桦高中的惯例,算是给紧张忙碌的高中生一个适当的放松。这可是学生们最期待的盛事。
“那看来,我的剧本也要加油才行,不能落後你们班呀。”
“没错,不过你倒是好了,有初韩的帮忙。”虽然小品的剧本不归慕夕栎管,但他的语气颇有几分羡慕的意思。
凌霜笑道:“初韩是天生的编剧家,他那天马行空,又丝毫不会觉得虚假的想象真的很让人钦佩,连我都开始期待实际演出的效果了。”
楼梯口分手的时候,慕夕栎!!!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凌霜喊道:“我会尽早回去的,还有,替我向初韩问好!”
第七章
“初韩,久等了吗?”凌霜来到等在校门口的初韩身边,仰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也是刚到。”初韩摇摇头,他身穿了一件米色毛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虽然只是大学生,但看起来非常有绅士风度,是一个性感十足的男人。
天边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橙黄,剩余阳光将房屋,树木的影子拉长,斜斜地交错在一起,风将树叶吹拂得沙沙作响,还有几片微黄的老叶落了下来。
一进家门,凌霜就发现玄关那里多了一双鞋子。
一位中年男子从卧室里走出来,他身材高大,却已然有了中年人微微发胖的迹象,一双眼睛狭长,带著几分凌厉。
“爸爸,您回来了。”凌霜冲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柯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不经常回家,这次回来,不知道能住个几天便又要动身启程了呢?
“恩,今天中午刚到家。”柯爸爸望向站在凌霜身旁的初韩。“今天是有客人吗?”
“他叫初韩,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共同完成一项任务,这几天放学就来我家了。”凌霜介绍道。“初韩,这位是我爸爸。”
“伯父您好。”初韩微微一笑打了招呼,举止依旧有礼,斯文的样子也讨人喜欢。
“你好啊,让你照顾凌霜了。”柯爸爸点点头,也是一笑,让他们进了屋,叫佣人准备了水果点心。
“爸爸,今天夕栎他们班有活动,会晚一点回来。”凌霜对著中年男人道。“怎麽不见妈妈出来呀?”
“你妈她……”
话没说完,就只见柯妈妈推开卧室的房门,看看凌霜和初韩,又注视著柯爸爸,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今天家里好热闹,这两位客人是你带来的吗?”
初韩抬起眼睛。
凌霜端著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将杯子放在一旁,才不至於让果汁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