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逸之笑闹了一会儿,才安分了下来。
终归是没有喝那碗避孕汤药。撇去身体越来越差时日无多来说,在我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能为他留下一个孩子,待我死后可以作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也可以令他留下对我的念想……
收回思绪,秦逸之已经找了厚实的披风帮我系好,打量一番又抱了个暖炉塞到我手里:“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啦!”我吐吐舌头,故意叫道,“秦妈妈!”
“你呀——”秦逸之无奈一笑,用他的手握住我一只手,拉着我出了房门。
早有帐房的人支了银票候在外面。见我和秦逸之出来,躬身拜道:“大人,这是一百万两银票。”说着将那一沓银票递了过来。
我挣开秦逸之的手,很不客气地将那一沓银票接了过来,然后旁若无人地卷起来放到事先准备的大荷包里。
那人诧异地盯了我半晌,但见秦逸之一直笑吟吟地望着我,便也没敢说什么,在秦逸之挥手的时候他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我将大荷包的口绑好,将这一袋子银票抡来抡去,步履轻快,笑容满足。不过我还是故意回过头瞪着身后缓步而行的人,佯怒道:“秦逸之,老老实实向本殿交代,这些是不是你贪来的?不然哪儿来这么多钱?”
秦逸之拧眉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开口:“据说那是我太爷爷就开始替我攒的娶媳妇儿的本钱。”
“胡说八道!我才不信呢!你骗人!”我被他的话弄得脸颊发烫,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真的,所以你问我有没有钱花,我就想到这个了,你随便花,还有很多。想当年,我太爷爷好像得了很多的赏赐呢!所以秦家家底还算很丰厚的了。”秦逸之忍俊不禁地看着我。
我顺手把大大的荷包丢向他,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不再理会笑得一脸贼样的秦逸之!
“走慢一点,雪还没化完,小心摔着。”秦逸之妥协道,“好啦,的确是我太爷爷、爷爷、爹爹当年所有的赏赐,还有一部分是被爷爷拿去做生意挣回来的,再有就是爹爹开钱庄得回来的积蓄,总之没有贪,至于是不是给我娶媳妇儿的,我也不知道,恐怕只能等我死了才能问他们了——”
我回过头来瞪着他,他闭上嘴不再说。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道:“反正不管是不是让我用来娶媳妇儿的,我都已经把这笔积蓄用作娶媳妇儿的本钱了,现在这些都归你,好么?”
“不好!”我转转眼珠,回答道,“就当是我借的,等我的无边盈利挣回来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我不用你还给我,只要改天找机会再跟我拜一次天地就好了。”秦逸之笑得满脸无害。
“都已经拜过了,我才不拜了!”我别过头去,他不提这个还好,那天他那么强势霸道地欺负我,还没跟他算账呢!哼!
“不行,那次不算,都被蓝哲羽那个混蛋破坏了。”秦逸之腻过来,软软的声音传入耳中,“熙儿,答应我嘛!再跟我拜一次堂。”
“你休想!”我笑着逗他。
秦逸之不依不饶,晃着我的手,跟我一路出了将军府。
门外目瞪口呆的不止那个侍卫,更有不远处盯着将军府门口的安阳。
他似乎有些后悔,大概觉得把我送到将军府来是成全了我跟秦逸之,反倒是背叛了他家主子……
秦逸之得意一笑,更加肆无忌惮地握住我的手,朝无边的方向走去。
安阳踟蹰片刻,隐在暗处,消失不见。
不过我想,他一定在暗处跟着我们呢。跟便跟吧,等我回宫之后,看你还怎么跟……
112、秦大将军吃醋了
再次进入无边,感觉水兰溪的办事效率极高。
大厅里已经没有了莺莺燕燕,而是各自竖立了五个屏风。分别以——琴、棋、书、画、舞——五项为题,屏风上分别画了一把琴,一盘棋,一幅书法,一幅画中画,一个妖娆舞姿的美女。屏风后的女子也不似以往轻佻放浪,一个个多了几分沉静,各自执了圆扇睁着勾人的眼睛看着屏风前排队的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耐心讲解着各自所在的队伍是怎样为大家服务的……
银心看见我来,忙迎了上来,屈膝敛衽道:“见过公子,兰溪姑娘这几天一直在念着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兰溪姑娘?”秦逸之挑挑眉,侧头看着我,目光探究,略带不悦。
“是啊!兰溪姑娘是这里的老板,我谈生意要跟她谈。”我见银心已经踏上楼梯几步,回首看我,于是拉着秦逸之跟上去,“走吧!”
听到银心禀报我来了,水兰溪急切道:“快快有请!”说着便打开门,迎了出来,她快走几步,站定在我面前,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透着关心。
“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公子患的可是心疾?”
“公子累不累?还是先进屋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我笑笑,安慰道:“兰溪姑娘,我已经没事了。上次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不碍的,公子身体要紧。”她眸光温润,“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公子你也患有心疾,那岂不是跟长公主一样?既如此,为何陛下还要送公子去燕国呢?他应该知道公子的身体不好吧?”
问起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报之一笑。
或许,在父皇心中,还是姐姐要更重要一些吧!
水兰溪也不再多言,迎我进门,然后向银心使了个眼色,银心便关上房门退下了。
她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我身边跟着的秦逸之,待看清他的面貌不由一怔,想要行礼又不知道该不该在我面前行礼的样子,不过聪明的人就是不一样,她微微一笑:“原来将军大人跟太子殿下一起来了。招待不周,还望两位海涵。”
“姑娘不必多礼,我只是陪殿下而已。”秦逸之语气有些冰冷,说完便不再看她。
我也对水兰溪笑道:“快坐吧!我发现你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这才几天没来,你就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了,跟我预想的道路很像,真不愧是我的知己呢!”
水兰溪便也不再理会秦逸之,毕竟我才是她的客人和领导,游刃有余地说道:“公子过奖,我也不过是按照公子上次所说做了一些安排而已,等会儿如果有什么地方不符合公子的要求,公子一定要指出来,兰溪会改正的!”
想到这里,我伸手朝后,对秦逸之道:“拿来!”
秦逸之明白我在指什么,很听话地把那个装了银票的大荷包递给我。
我将荷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推到她面前:“兰溪姑娘,这是一百万两银票,你点一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继续下一步商讨。”
水兰溪摇头笑道:“公子的信誉还是很好的,兰溪信得过公子。”她似乎不习惯叫我殿下,从这次见面开始,就一直称呼我为公子。
不过我也很喜欢她这样称呼我,如果称呼殿下的话反而会让我觉得她是在恭维我,顾忌我的身份才将这里卖给我。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在跟水兰溪交谈,如何欲扬先抑,如何欲擒故纵,如何提升姑娘们的整体气质……如何将新开设的琴棋书画舞这五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又如何令暗部发挥搜集情报的功能……
将一切都敲定之后,水兰溪佩服的看着我:“有时候真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公子想出来的!策略超前,运筹帷幄之中,颇有大将之风呢!公子若想有一番作为,兰溪定会携无边所有姐妹一同支持公子!”
言外之意,便是要助我夺回皇位么?
我只是轻轻一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谁都有野心,不过至于要不要在击垮玉临王后夺回皇位,还要再见了父皇和小外甥之后再做决定。
如果父皇肯将皇位交给我,如果小外甥想过平凡人的生活,那么我会继承。但若父皇执意不肯,我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总而言之,不会让玉临王白捡便宜就是了。
更何况,只有一个无边作为情报支持还是远远不够的,即便再加上秦逸之的兵力支撑,仍然不足以让我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官场和商场不一样,和战场也不一样,朝堂之上,有时候会比战场跟血腥,比商场更加尔虞我诈。
“兰溪姑娘,以后月中和月底记得将收集到的情报汇总然后交给我。”我嘱托道。
“公子请放心,兰溪定不辱使命!”水兰溪郑重道,顿了顿她又道,“公子如不嫌弃,就称呼我为兰溪吧!”
“好,兰溪。辛苦你了!”
已经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信鸽或是人为传送都可以,但都有暗号,如不知道暗号,即便这些情报落入外人之手,他们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的。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好饿,这一谈几乎就谈了一天呢!
水兰溪建议道:“公子,不如在这里用膳吧!我早就吩咐了银心让她准备了膳食……”
“好啊——”我的话还没说完,秦逸之便打断道,“不必了!我会带太子殿下去用膳,你忙你的吧!”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朝外走去。
“抱歉,兰溪,我们改日再见!”我跟她告辞着,亦步亦趋被秦逸之拉着出了房间,走下楼梯。
水兰溪跟出房间,目送我们下楼,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房间。
突然我想起什么,便对秦逸之道:“逸之,你派些人来保护这里吧,之前我用的人都是安阳的人,现在想想,不放心了。还是用你的人比较好。”
“你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秦逸之闷声不悦地回答着。
我扯扯他的手:“你怎么了?好像在生气?谁招惹你了?是不是听我跟兰溪谈那些细节听得烦了?不好意思啊,我想让你陪着我的嘛,早知道你不喜欢听,就让你在外面等着了。”
“你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个!”秦逸之的语气仍旧很冲。
“那是因为什么?饿太久了?那我们回去,让兰溪准备膳食,她这里都是现成的,很快就能吃了……”
“兰溪兰溪叫的还真亲热!”秦逸之阴阳怪气地道,“如果我方才不打断你们,你是不是就要跟她把酒言欢,秉烛夜谈了?”
“最初是有这个打算的啊!”我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她理解能力那么强,根本没费我多少时间,这么快就都敲定了所有事宜!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说到最后我不由慨叹道,“要是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熙儿!”秦逸之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我,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
此时已经出了无边,冬天的天气黑得很早,刚刚酉时,便已经彻底黑了。
道路两旁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秦逸之停在我面前,目光哀怨地看着我。
“嗯?什么?”我见夜色大好,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听他叫我,便下意识地回了这样一句。
结果秦逸之更加不高兴了,将我推至路旁的红墙之下,有些孩子气地将我圈在双臂之中,气鼓鼓地盯着我,目光都快喷火了。
我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眉毛都拧到一起了,真难看!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
秦逸之抓住我的手腕,蓦然欺近,劈头盖脸便问:“在你心里,我占什么位置?”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回答,“你说呢?”
“我不知道!”秦逸之有些懊恼地开口,“很久之前,我原本以为在你心里,我是占第一位的,不过那时候你总是以家国大事为第一要事,我就想,哪怕我在你心中排第二位也知足了,谁知又冒出来一个冷傲尘!我知道,他待你好,更是因你而生死未卜,你想着他念着他是应该的。如果我当初没有朝你射那一箭,也不会落得如斯下场……”
说到这里,秦逸之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是后悔至极,我想到生死未卜的傲尘,心中多少有些酸涩,倘若……倘若当初秦逸之能跟我站在同一立场,那么,在我心中占据第一位的仍是秦逸之,可是……
虽然现在我明白秦逸之那样做是迫不得已的,也因为自己时日无多选择原谅,更因为自己心中还是爱着他的,但若说什么位置……的确是比不上傲尘……
抬眸看了一眼秦逸之,他的表情伤心至极,我有些不忍,都已经原谅他了,何必还为那件事耿耿于怀?更何况,他的出发点并不是要伤害我,他只是想让我远离伤害,却没想到更直接地伤害到了我。
我踮脚,主动吻了吻他的唇,低语道:“那些都过去了,你是为我好,我不怪你的。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可是你……你跟那个水兰溪……”秦逸之握紧我的手腕,又有些控诉地开口,“那个水兰溪很得你的欣赏,不是吗?”
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不由扑哧一笑。
原来这么失常的秦大将军是因为吃醋了呀!
秦逸之见我笑,脸色阴沉下来:“我不许你喜欢她!”
113、最后的希望
“我不许你喜欢她!”带一点霸道,带一点孩子气,秦逸之固执地重复,双臂收紧,有些撒娇意味地搂住了我,“熙儿,不要喜欢她好不好?”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办法喜欢女人吗?”我靠在他胸前,摆弄着他垂下来的发丝。
沦为男宠、禁脔,甚至生子,还有一个男人占据我心中重要的位置,更何况,陪伴在我身边的正是我自小便爱慕的人,我还能对其他人产生爱意么?若是喜欢上哪家姑娘,岂不是害了人家?
“那个兰溪可不这么想。你是堂堂太子殿下,还这么运筹帷幄,果决干练,在她眼中,你比那些只知道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更具魅力,还一点架子都没有,更加的想让人接近……”秦逸之酸酸地分析道。
“我有那么好吗?”我狐疑地看着他,“我可是臭名远扬的禁脔呢——唔——”
秦逸之蓦地堵住我的唇,阻截了我的话。
湿热的触觉流连在唇舌之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垂眸紧锁我,目光痛惜而无奈。
后背抵在墙壁之上,有些咯得慌,我双手抵在他胸前,被他吻得有些站立不稳,不多时便气息紊乱。
秦逸之恋恋不舍地松开我,与我额头相抵,轻声道:“以后不许你自暴自弃,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胤,为了你所想守护的人,真正深明大义的人是不会怪责你的,相反还会佩服你。比如那个水兰溪,她虽是女子,却深知你为了家国天下所付出的努力,你肩负起这么重的责任,无畏流言蜚语,实际上,你比那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要伟大!比我这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还要高贵!”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窝在他怀里蹭蹭,轻声道。眼眶却不觉有些湿润,每次他鼓励我的时候,总是能说到我内心最深处。我做了那么多,不求回报,也无畏人言,无非就是想在最累的时候能得到一个人心疼的理解、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让我休息休息,汲取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