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就这样被半劝诱半绑架的带回了巴黎。
“如果不是你,现在我还在开罗度假。”
“可是重点是,你也很想能够在一个近的距离,看到自己的爱人吧。”
爱人。巴菲特听了就想吐。从罗切斯特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总有一种亵渎的意味。这个男人,设计了那一场在医院的闹剧。自己怎么可能和他平心静气的坐在同一辆车里呢?
“今晚的酒会,你也到场吧。在同一个家族下,你们总会遇见的。你躲不掉的。”
巴菲特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罗切斯特说得对,即使分手了,也还是合作伙伴,也还是隶属于比埃家族,总有一天会碰见。与其到时候在尴尬,不如早一点说清楚。做个了断。
酒会就开在莱恩的私人别墅里。不光是罗切斯特就连路驎都到了。
别墅里从头到脚都能被灯红酒绿包围着,罗切斯特和路驎一直陪着莱恩。三个人喝掉了五六瓶年代久远的波尔多。
罗切斯特嘲笑说,“大律师不是海量吗?怎么今天好像状态不佳嘛。”路驎吵着要去莱恩的私人酒窖找酒,罗切斯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位混血美女,和莱恩说话心不在焉。
“切!”拿起一整瓶的勃艮第,莱恩摇摇晃晃的走出喧闹的大厅。
从来没有这样的空虚过。即使是今天,自己在法庭上赢得毫无悬念,可是还是无法从心底里开心。喝在嘴里的红酒,和那些廉价的葡萄汁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是更为苦涩,难熬。
“先生,有人找你。”
莱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照旧在花园里酩酊大醉。
巴菲特走近跌坐在地上的莱恩,伸手抚摸莱恩的胡渣,刺手的温暖。心里有些痒痒的。莱恩醉得像是一滩泥,就算是巴菲特站在他的身边,他都毫无反应。直到巴菲特拍醒他。抬头,看到巴菲特那双记忆深刻的眼睛。
嗤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莱恩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还没有站起来,就又跌倒了。伸出双手,抱着巴菲特的腿,“回来了,就不许再离开了。这次,你要是再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找你了。再也不会了。”
曾几何时,他是骄傲暴躁如同国王的斗士,在法庭上游刃有余;曾几何时,他果断决绝,从不低声下气,声音哽咽;曾几何时,他不知鄙视了多少次那些为情所伤,一蹶不振的男人。
可是看看现在,他的骄傲他不要了,他抱着巴菲特的双腿,怕他转身离开。
他的果断决绝没有了,他在感情里,注定要牵牵绊绊,一生不弃。
“我不走了,可是你还会要这样的我吗?一个接近于疯子的人。一个亲手毁了自己姐姐的人。”巴菲特面若死灰。“看吧,你不能。谁都不能。”
“今天你在法庭上很潇洒,那才是你。”
巴菲特已经决定要放手了。他不想用自己的过去,囚禁更多的人。如果和自己分开,莱恩就不用和自己一样陷入良心的谴责中。至少,不会那么艰难。
二楼的阳台上,路驎目光清明。罗切斯特手里拿着酒杯。
“原来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感情。真是为难巴菲特了,那么畸形的一个人,居然尝试着要去为了一个人改变。”
路驎接过罗切斯特手里的酒杯,浅浅的品尝了一口。
“这样在感情的漩涡中徘徊的巴菲特,应该是你最想见到的吧。毕竟你一直都怪他挑起了青阳和莫氏两家的争端。”罗切斯特调笑。
“我们彼此彼此。你也是个对下属关怀过度的上司呢。巴菲特的到来把您对于莱恩的安排全盘打乱了吧。”
“嗯,是呢。真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的和好。否则我还真是难以泄愤呢。”
16. 谁是谁的猎物 (1)
热闹的酒会依旧在继续。昏昏沉沉的人们全然不知这座别墅已经被笼罩在了一场血雨腥风中。
这是罗切斯特所预料之中的,留在巴黎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只可惜,那些在楼下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成为了这一场家族纷争的无辜陪葬。
“准备好了吗?”罗切斯特笑着问依旧在品酒的路驎。手里拿着一把M82A1狙击步枪,那种杀伤力极强的枪支,一度造成世界反枪支组织的恐慌。轻易穿透墙壁和防弹服的优势,让这把枪始终独具地位。
“您知道吗?在中国这种杀戮的场面,leader是不应该参加的。”
路驎笑着起身,显然他并不打算协助罗切斯特,加入到这一场混战中。至少不是直接参与其中。
“不,这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马诺也曾经建议过我,希望我早些离开,不过不看着自己的敌人倒地而亡,我是不能安眠的。”
“随你便。院子里的那两个人怎么办?您确定要舍弃吗?”路驎朝着阳台下面那两个还在纠结在感情之中的人。
“当然不能。不过巴菲特和莱恩根本不需要我们的担心。随他们便吧。”
“你还真是够黑心的。”
“嘿嘿,过奖了。”
大厅里依旧是一派奢靡景象。醉眼迷途的男女身边已经掠过了数十名的不寻常的访客。
“喂,你去给我取一条毛巾来。”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油光满面的男人拽住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认错了人。
被拽着的男人,看了一眼那个对自己呼来喝去的的人,逐渐靠了过去,没有人看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个男人已经倒地,胸前是一朵肆意绽放的殷红的血花。
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尖叫过后,凶手早已不见。大厅里至少有将近五十多个男人穿着或深或浅的黑色西服,凶手藏在其中,谁都不知道是谁。
一个拿着枪的杀人犯,混在人群中。
恐慌与猜疑顿时替代了原有的懒散享受。女人们用毫不避讳的眼神打量身边的男人,赤裸裸的猜忌,惹火了男人们。而男人们之间则开始互相搜身,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一招很高明吗。自乱阵脚。呵呵。您要怎么收拾。”
“那些人是否活着,根本无足轻重。卢斯不露面的话,下面的人就是死光了也没关系。”
“恶魔。”
路驎拿出一只箱子,“我们需要把花园里的人喊进来,没有那个家伙,你的胜算可不大哦。”
花园里,巴菲特看着莱恩,本来是来告别的,结果自己又舍不得了,直接坐在地上,陪着莱恩。听莱恩在那里碎碎念。
路驎走到阳台上,将手里的高脚杯瞄准了那两人,扔了出去。高脚杯很精准的砸在了莱恩的脑袋上。“呦呵,还不上来?你们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你让他们怎么上来,下面全是卢斯的人。”
“放心,莱恩的别墅里可是有直接通向二楼的路哦,我可是实地考察过了。”
罗切斯特惊觉,“酒窖?!”
路驎笑而不语,“大厅里那么乱,莱恩身为律师,这点警觉还是有的。他必然会从酒窖里绕道的。”拿出皮箱里的一台笔记本,还有各种微型耳机,消音器,定位器。
“这是你自己准备的?”罗切斯特看着路驎意外的说。这次计划虽然告诉了路驎,不过路驎竟会准备的如此周全!是自己太小看他了吗?
“不是的哦,我根本不懂这些,我只是按照约定的,帮你周转一些枪支罢了。”
房间的内室门被打开了。莱恩带着巴菲特从酒窖中窜了出来。路驎说的不假,莱恩看到大厅里混乱的场景,就已经酒醒了。虽然不知道事态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是卢斯吗?”
“是的,我的律师,谢天谢地,你还能这么清醒。我以为你就要溺在温柔乡里呢。”罗切斯特现在是毫不掩饰对于巴菲特的不满。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都准备好了。”路驎直接越过罗切斯特与莱恩,来到巴菲特面前,与巴菲特接洽。巴菲特的一只手还被莱恩牵着。此时就果断的甩开了。路驎暗笑。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罗切斯特对于这件事情自己被排除在外,似乎非常恼火。
“呵呵,”巴菲特来不及解释,就听到了更为大声的吵闹声。
看来,人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控制了。人群越混乱,卢斯就越开心。因此,罗切斯特就会疲于平定人心,安抚那些被利用的人。
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罗切斯特根本就没打算去留那些人活口。今日到场的本就是一些曾经背叛过罗切斯特的部下和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活不活,决定权不在卢斯,而在罗切斯特。
只有这一点,是卢斯绝对没有想到的。那些在他看来珍贵的人质,在罗切斯特的眼中,不过是些没用的需要处理掉的垃圾。
“既然全员到齐,那就开始吧。关于肃清家族背叛者的审判,今晚就是最高潮!”
罗切斯特是在享受这一场杀人流血的邪恶盛宴。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豹子的野性与掠夺的天性。嗜杀的癖好他从来都不曾戒掉。
17.谁是谁的猎物 (2)
巴菲特将各种仪器设施,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公式化的叮嘱,“现在以我所在的二楼主卧为参照系,我会通过耳机,告诉你们一些情况,确保你们的安全。”
巴菲特用眼神询问莱恩,你真的要去吗?
“我会很快回来的,可不要低估我的实力哦。”
莱恩旁若无人地说着明显就是情话的话。
“卢斯已经进入了别墅之中,但是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马诺敲敲门,恭敬的说。
罗切斯特带着一干人等下去了。路驎没有下去,手里拿着烟雾弹,随意地掂量起来。“罗切斯特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疯子。”
“你不担心吗,如果他们失败了,我们也会死的。”
巴菲特已经成了罗切斯特的彻头彻尾的维护者,具体原因自不用说。莱恩和自己都是他的下属,上司若失败了,下属也不会好过的。
“放心吧,罗切斯特是不会输的。那只豺狼。”
巴菲特不理会路驎,比划着手势,示意可以了。
路驎走出房间,手里提着一袋子的烟雾弹。那模样不慌不忙,完全将那些危险无视掉。迎面走来了一群不怕死的人,路驎伸手从袋子里拿出烟雾弹,直直的丢过去。
一路上,也算得上有惊无险。回到房间,将背后的烟雾关在问外。
“怎么样了?”
“安心吧,现在这地方除了这个房间以外,其余的全是烟,不过你最好快一点,我不保证卢斯的人马会笨到那种程度。毕竟只要跟踪我,就可以找到这里。”
巴菲特不言语,重新将目光锁定电脑屏幕,“莱恩,注意右上方斜角40°方向。”“罗切斯特,向后退大约三米的距离,前面会有埋伏,人数是三个左右。”“马诺,带领你的人上二楼,二楼大约已经有五个人。”
“你还真是很有指挥天赋呢。区区一个情报贩子。”路驎坐在巴菲特的对面,不失时机的讽刺巴菲特。“只要你死了,罗切斯特搞不好就要挂掉了。”
“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一样。你哥哥从来都是把话藏在肚子里的。”
“你还敢提我哥哥,我哥哥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远走美国,你清楚得很。我随时可以解决掉你。”
“你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罗切斯特联手。那你为什么会来巴黎。”
屋子外面的人在枪林弹雨中发疯般的扫射,没有了枪支也要拼死搏斗。
屋子里的两个人,剑拔弩张。路驎的枪指向巴菲特的头颅。“我可以现在就让你的脑袋开花。”路驎不像是在开玩笑。巴菲特还是在敬业的向罗切斯特他们传送消息。
路驎扣动了扳机,“澎——”
巴菲特的身上挨了一颗子弹,巴菲特苦笑,“你还真是恋兄呢。”
路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朝着里面嚷嚷,“巴菲特中弹了,莱恩莱恩。”
放下电话,路驎笑的诡异,“这一枪是代我哥哥的,感谢我吧,这已经是我忍受的极限了。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工作这么久,真的是很为难我啊。”
巴菲特并没有死,他的左臂中了一枪。鲜血止不住的流着。
“巴菲特!”莱恩冲了上来,扑到巴菲特身边,“怎么回事儿。”但随即看到路驎手里的枪,莱恩就明白了。“我要杀了你!”
愤怒的莱恩,那双灰色的玻璃般的眼睛,汹涌着杀意。
“杀我?”路驎反倒笑着问,“那你先问问你的上司同不同意吧。”
罗切斯特?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他?
“实话说了吧,罗切斯特压根就不喜欢巴菲特,他不过是借我的手除掉巴菲特而已。而我呢,还不想中了他的借刀杀人计。所以,巴菲特能够保住性命,你就谢谢我吧。”
主卧的门大敞开着,外面的烟雾肆无忌惮的飘了进来。传来马诺的声音,“有人上二楼了,小心啊。”
莱恩和路驎僵持着。“喂,我倒是无所谓,巴菲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还是先清理门户吧。”
“用不着你操心!”
18. 谁是谁的猎物 (3)
在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巴菲特算是领悟到了这一点,以前是太低估路家的这对兄弟了,现在可好了。自己遭报应了。左臂上被开了洞,血怎么都止不住,偏又是现在危机的时刻,自己不能轻易倒下。自己若是倒下了,那么莱恩他们怎么办?
“呐,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巴菲特你应该是最懂这个道理的人才对。只可惜,从你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必须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你就输了。”
“那你呢,你现在是想说,我成为你的猎物了吗?”
“怎么会,我的口味是很挑剔的。你给我哥哥造成的伤害,理智上,我知道,这不能全部怪你,可是我还是止不住想给你一枪。嘿嘿,原谅我吧。”
笑的满不在乎的路驎,放下了手里的枪,双手举起,做投降的姿势,就差举着小白旗晃荡了。
“我们做个交易吧。这一枪算是我的错,我帮你们干掉卢斯,你们放过我吧。”
莱恩站在原地,一直都听不懂巴菲特和路驎的对话,不过这一句倒是听懂了。“就算我们不答应你,你也还是会介入这件事情的,不是吗!”
莱恩的语气是感叹句,而不是反问。路驎稍稍收敛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莱恩放下了举着的枪,已经默认了路驎的提议。卢斯这次带来的人超乎了罗切斯特的想象,虽然并一定会输,可是卢斯手里握着的火力还是让人心生不安。多一些人手总是好的。
路驎朝着楼下花园的方向开了一枪,一盏明黄色的圆形灯被打碎了。这算是发起总攻的暗语。路驎是有备而来的。换言之,路驎早就计划好了要用巴菲特的生命作威胁,来换取参加这次混战的权力。可是之前,他明明那么不感兴趣,难道那只是虚张声势?
有了路驎的加入,卢斯显然措手不及,那些来势汹汹的东方人,敏捷的身手,精准的枪法,丝毫不逊色于罗切斯特豢养的特别行动队。卢斯的人马来不及寻找逃离的路线就已经被背后赶来的子弹射穿胸膛。结束一场恶斗,显然是很简单的。
路驎下的命令是:无论是谁,只要是身穿西服的男人,一律除掉。
这场血腥惨痛如同古老的圣战一般的所谓肃清,在将近深夜十二点的时候,落下了血红的大幕。到场的无论男女,全部沦为草菅,被肆意的剥夺了生命。鲜血汇聚在一起,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红色,那种红到发黑发紫的颜色,还有空气里令人作呕的铁锈的味道,彻底将莱恩的别墅化作一个偌大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