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沉浸在快感里,精神却像是被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突破不了,冲撞不出,这让他又觉得痛苦,潜意识里深深地知道他现在这样做不行,就像是小时候尿床,平时不该逃课,唐老师让他画素描,他偏偏要涂上水粉……
他知道不对,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伸手抱住黎长恩,黎长恩也如在梦中,平常睡觉,大多数时候是和儿子一起,他不得不压抑自己,此时酒精的作用,却让他没有在乎那么多,当黎素突然叫痛,“不……爸爸……痛……痛……”
他才突然震惊地醒过来,但是头还是晕乎的,只是精神稍微好点了。
当喘着气看着在自己身下的黎素,他瞬间震惊地将他放开了。
黎素难受得皱紧了眉,他也有些醒了,愣愣看着黎长恩。
黎长恩带着儿子进屋来,开了灯没有关,此时明亮的房间里,两人就这样望着对方。
黎素的嘴唇嫣红,还有些发肿,雪白的颈子上和肩膀上都是一片片的吻痕,身上也有不少痕迹。
黎长恩发怔地看着这一切,几秒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下床之后就冲进了浴室里去。
冷水冲过他的身体,这才让他冷静下来,身体冷静了下来,精神也冷静了下来。
黎素刚才被黎长恩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此时才好一点。
他身上一丝不挂,小内裤也被脱到了一只脚挂着,下身有些疼,床上有赃物的痕迹,他茫茫然地在明亮的光线里看着自己,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四处打量,这才看到被踢到了床下的毯子,费力拿了起来裹在了身上。
黎素脑子里一片惊涛骇浪,面上苍白如纸,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发怔。
他……他和他父亲发生了什么?
他还记得睡梦里的美妙快感,但是那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现实却是如此的。
在梦里肆意地放纵身体,他想着,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么地不堪和淫秽,是不是要被父亲认为不是好孩子了。
啊!以后没脸做人了,以后还怎么在他父亲的面前做儿子。
黎素抱着胳膊坐在那里哭了出来。
黎长恩将自己彻底冲清醒了,但是却不敢出去面对黎素。
简直是禽兽不如,才能够对儿子做出那种事情来。
甚至他脑子里此时还能够回想起亲吻他抚摸他,被他抱着,肌肤相贴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是最致命的毒品,让人一旦碰了就终生走不出它的魔爪,永远活在上瘾和罪恶里面。
黎长恩用浴巾裹着自己下半身靠在门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黎素交代。
直到听到外面的哭泣声,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能够逃避,却让黎素一个人在外面难过哭泣。
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无论是什么错,他都不该让黎素这么伤心。
黎长恩只得开了门,他的酒彻底醒了,带着无限愧疚和自责,走到黎素的面前去。
他的声音嘶哑痛苦,“素素,宝贝,别哭了,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
黎素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在黎长恩伸手要去碰他的时候,他瞬间打开了黎长恩的手。
“啪”的一声,在房间里分外响亮。
而就是这一声,把两个人也都打僵住了。
黎长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黎素抬起头来惶惶然看了他一眼,就也要下床去浴室洗澡,黎长恩看他裹着毯子行动不便,像想以前一样抱他去,但是手才刚伸出去,黎素就是一声惶恐而尖锐的声音,“不要!”
黎素跌跌撞撞进了浴室,黎长恩站在那里望着浴室门,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并不能这么做,他这样做了,黎素怎么办。
黎长恩不是陷入迷思里出不来的人,冷静的他很快知道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他去箱子里拿了黎素的睡衣裤和内裤,然后端了床凳放在浴室门口,把衣服放在上面,沙哑着声音对里面的黎素说,“素素,你的睡衣裤在门口凳子上,开门就能拿到。”
黎素没有应他,浴室里的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黎长恩知道他听到了,只是不想理睬自己。
黎长恩去找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妥当,就将床上的床单拉了下来,铺上被子,又去柜子里拿了备用被子放在上面,他准备让黎素睡床,自己就在沙发上解决一晚,说是解决一晚,其实他知道这样怎么睡得着。
对儿子做出那种事,他以后还能睡得着觉吗?
他做好一切之后,浴室里的水声依然哗啦啦地响着,黎长恩走到浴室门口去,站在那里听了一阵,他想,黎素一定认为自己是个非常肮脏的大人了,只是不知他到底要洗多久。
除了水声,黎素在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当黎长恩看到从门缝里蔓延出来的红色的时候,黎长恩吓得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要是黎素死了,黎长恩不知道以后自己还能不能活。
他恐惧到了极点,又紧张到了极点,砰砰砰狠狠地敲门,大叫,“素素,素素,宝贝!”
叫了几声根本没听到人应,他这才去拧门把手。
因为这是大床房,宾馆里的设计,是浴室门根本没发锁上的,当黎长恩打开了门,他才想到这一点。
惊恐地推开门,“素素,是我的错,你别乱来,别乱想,是我该死……”
黎素本是站着的,在他进来的那瞬间,他突然不支摔了下去,本应该有咚的一声,黎长恩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将黎素抱在了怀里。
黎素拿了黎长恩的剃须刀刀片割开了左手腕,他站在淋浴下,因为出水口被一块毛巾堵住了,被稀释了的红色的血水积在浴室里,有些甚至漫过了门缝。
黎长恩双手颤抖将黎素抱着,抱着他冲出浴室,黎素眼睛本是睁着的,被他抱出去的时候,才慢慢地闭上了。
黎长恩什么也不能想,在医院里,他坐在黎素的病床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黎素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一味不愿意睁开眼睛来,只是闭着,黎长恩说什么他都不应。
因为是用刀片,所以手腕上的伤口没有割得太深,流血不是很快,加上黎长恩进浴室及时,黎素这才保住了一命。
割腕自杀,身体上受到的伤并不重,手腕上的伤口缝合,又输了血,让好好调养就行,其实也就没什么事了。
有事的是病人精神上的问题。
黎长恩看黎素一味不理睬自己,声音带上了哽咽,“宝贝,你要爸爸怎么办,你说什么都行,你要是真去死了,我也只能跟着你去死,不然我是没法活下去的。”
黎素这才睁开了眼睛,眼瞳黑幽幽的,深不可测,黎长恩跌进那幽深的眼里,心里难受得要命。
黎素嗓子也是哑的,“你不要死。”
第三十三章:肮脏的一切
黎长恩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心思谈判生意上的事情,带着儿子回了T城。
黎素经过这件事情彻底发了傻,回家之后就不愿意出门,每天锁在房间里,不是睡觉发呆,就是看书画画,要不是黎长恩在门外求他,他肯定也不要吃饭了。
那件事情,是没法说的。
黎长恩只能不断对儿子道歉,自责,但是却无法真正把那件事拿出来对黎素说开。
黎素整个人也是迷茫的,迷糊的,似乎整个人变得荒谬懵懂起来了。
和父亲发生那种关系,他觉得自己从内到外脏得让他自己无法忍受。
要是洗澡,他会站在水下冲两个小时,全身起皱了他也不离开。
他并没有觉得黎长恩有多么错,有多么坏,是不值得原谅的。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黎长恩错了,必须向他忏悔。
因为他自己知道,在又经过了几天,在那场春梦里,被深吻时候的唇舌相交的亲昵快乐,被大力抚摸和啃吻时候的无法抵挡的快感,都时时浮出来,更让他觉得自己淫秽不堪。
他觉得自己脏死了,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再没办法变干净,便极度地厌恶着自己,但是,这些话却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无法像任何人诉说。
甚至最不敢让他父亲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让人恶心的小孩儿,居然渴望着他的父亲。
他不想再见到黎长恩,见到他,就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他觉得自己没法出门了,只能蹲在阴暗的房间里,就那样慢慢死去才好,或者赶紧死去才好。
但是他又不敢,因为黎长恩说,他要是死了,他也只能跟着他去死。
黎素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还在好好地画他的荷花图,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荷叶全都被涂成了黑色,花也变成了黑色,不,本来这幅画面里中间应该是亮色的,但是现在都变得灰暗了。
他看着他笔下的画,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黎长恩进屋来看黎素的时候,黎素已经在画架前晕过去了。
黎长恩总在受他的惊讶,跑去将黎素抱起来,发现还有呼吸有心跳,那颗心才稍微踏实一点。
黎素又住了院,其实医生说不必住院的,他只是贫血加上低血糖,所以才晕倒了。
但是黎长恩知道,更大的原因,是黎素心结无法解开。
黎素这样,黎长恩便更加厌恨自己,而且从此滴酒不沾。
在医院里,黎长恩没让黎素住单人病房,而是住在私人病房里。
房间里其他也都是住的孩子,有一个阑尾炎,有一个是出了车祸伤了腿,还有一个是做了一条腿的截肢手术。
黎素是房间里病情最轻的,或者他身体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病,回家好好吃饭补血就行了。
但是心理上,恐怕他的病更严重,甚至比那个截肢了女孩子还严重。
病房里,别的病人的家长来来往往,阑尾炎病人的床边是他的爷爷和一个同学在照顾,说话总是很小声,出车祸的男孩子,腿重新接了骨,他家亲戚络绎不绝如逛市场一般地每天都很多,而且说话声音非常大,讲笑话,说赔偿等等。做了截肢手术的女孩子总是看书,看史铁生的书,很平静的样子,她家妈妈也是个温柔的女人,因为病床和黎素的挨着,还时常给黎素削苹果他吃。
但是黎素却总是把脸偏开了,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
这位母亲最开始感觉他很奇怪,但是也没有问,后来看他一直这样,也就习惯了。
黎长恩是拿黎素没有办法的,在这之前,黎素受了伤害,至少他是他的避风港,但是这次,却是他伤害了他,无法出口,不知道如何开解的伤害。
黎长恩因为这件事,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家里保姆每天在医院里照顾黎素,其实黎素根本没什么事,黎长恩让他在医院里,只是想让他从别的病人那里感受到一些勇气,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在医院里,总是不乏听到很多人死去的消息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些人有些是非常不甘心地死去了,有些是自己也毫无准备,就那么瞬间遇到车祸,或者从工地房屋顶上摔下来,遇到生了重病的,家里砸锅卖铁给付医药费想要人活下去,但是人最后还是走了……
黎素每天都在听病房里的人说这些。
阑尾炎病人一如他在病房里时安安静静地呆着,出院时,也没有什么生息。
只是发呆的黎素时常会看向他,所以他离开时,他才注意到了他。
他从黎素的病床面前离开,黎素小声叫了他,“哥哥?”
那么小的声音,他以为没人会听得到,但是那个男孩子却听到了,看过来,黎素皮肤雪白,白到让人觉得有点不正常,甚至有人猜他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像韩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
黎素将几页画纸递给了他,他接过,看到上面是画的他,还有他的同学,他的爷爷,窗户,窗户外面的树枝……
男孩子很惊讶,要道谢,黎素却又躺下去了,将脸埋进被子里。
黎长恩来看到了这一幕,之后跟着做了阑尾炎手术的男孩子出来,就说,“谢谢你。”
男孩子觉得很奇怪,问为什么道谢。
黎长恩道,“他很少画人物,他画你们,说明他喜欢你们。”
男孩子道,“哦,那我们要谢谢他才对。他……他是白血病么?”后面一句话带着一些悲伤。
黎长恩摇摇头,“不是。他只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而已。”
男孩子很惊讶,然后说,“哦,他的确是太过安静了,四天,没听到他说一句话。”
黎长恩难受地咬了咬牙,“是我的错。”
男孩子道,“其实我觉得送他去练太极,或者打球这些,是不是会更好。”
黎长恩道,“他不喜欢这些。”
等黎长恩进病房里来,黎素已经把头又从被子里露出来了,神色很淡,对黎长恩说,“爸爸,我想回家。”
黎长恩又把他带回了家,在车上,黎长恩说,“素素,你之前不是说很想去挪威,我们现在去那里旅游,去吗?夏天正是时候。”
黎素把脸埋进书里去,摇头,“不去。”
黎长恩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说,“我要了和你一个病房的那个哥哥的电话,他是学古汉语文学的,你要不要和他交个朋友。”
黎素继续摇头,“不要。”
有一堵无形的墙在父子之间筑起来了,黎素只想这堵墙越厚越好,厚到爸爸看不到他,而黎长恩,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把这堵墙打破,他只看到黎素对他越来越冷淡,要离他越来越远,他却没有办法阻止,没有办法继续把他拉在身边要他不要走。
所幸很快安维就回来了,黎长恩得知这件事,就让安维来自己家里接黎素去唐文砚那里画画。
安维来时,黎长恩对他叮嘱了好一阵,“素素最近精神不好,你多和他说些话,看些积极的书,听音乐,看开心的电影,逛街,这些什么都好,最好能够让他出门去调节一下心情。”
安维很乐意地接下了这个工作,只是,“素素为什么精神不好,他是怎么了?”
黎长恩却说不出来,只让他不要问,也不要问黎素。
第三十四章:申请去留学
黎长恩担心黎素会连安维也不理睬,所幸开朗的安维总有办法让黎素理睬他和他说话。
这也让黎长恩总算可以放松一点。
很快,黎素的高二生活就开始了,他和安维都转进了文科班,分班之后,又要适应新的班级,不过,这对黎素和安维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黎素是对班上的同学谁都不大关心在意,所以是不是新的班级对他来说没有影响;而安维,对谁都能够称兄道弟,又很爱和人说话,到了新班级,也很快就打成一片,自然也没有换了环境的不习惯。
黎素彻底将自己裹进了他的茧里,或者化蝶,或者死在里面。
他每天的生活变得比以前还要规律,学校,唐文砚家,自己家里,学习或者画画。
他已经从黎长恩的卧室里搬出来了,住进了他自己的卧室里。
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才彻底完成的,从在父亲的怀抱里睡觉转到自己一个人睡。
其间的痛苦,就像小孩子硬生生断奶一样。
但是,黎素却不得不断了。
他不敢再和他父亲睡在一张床上,他自己睡时,也时常做梦,梦到黎长恩对他的亲吻,拥抱,肌肤相贴,摩擦,他的灼热的体温,带着些微粗糙茧子的手指摩挲着他柔嫩的肌肤,带着些微疼痛,却也将他带到了天堂。
黎素从梦里惊醒,即使美梦也是噩梦。
他不敢和他父亲睡,害怕自己的丑陋地违背了伦常的,合该受所有人鄙夷和唾骂的心思被他父亲知道。
他可以不在乎同学说他是同性恋,却不敢让父亲知道他的肮脏的心思。
黎素觉得自己已经是不配得到父亲的爱的孩子了。
他不知道别的人是如何一步步成长,然后离开父母的怀抱的,但是他,似乎无论怎么长大,也离不开父亲的怀抱,以至于让他现在有了那么肮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