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公子莫要开玩笑,我只有三个儿子,哪有亲能让你提?」玉老爷笑着摇头,「公子可是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刑昊天面不改色地看着玉老爷,「我就是来向你儿子提亲的。」
此话一出,玉老爷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了。
「公子是来消遣我的?」
「不是。」
忍住心中怒意,玉老爷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说法。「我三个儿子中老大、老二皆已成婚,剩下最小的一个也有了婚配,再过三天就要成亲,于情于理都与公子你毫无瓜葛!」
然而刑昊天不慌不忙地说:「你也说了最小的儿子三天后才成亲,现在不是还没成吗?」
「你!」玉老爷气得站起来,却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瞪着眼前的人喘粗气,「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在下并无玩笑之意。」刑昊天也站起来了,然后朝门外轻喊了一声,「来人,把聘礼抬进来。」
他这一声令下,不一会就有几个人抬着几只大箱子进来,总共四箱并排在玉老爷面前,打开之后一半是白银另一半是黄金。但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人抱着整株的珊瑚、玉雕的佛像、大颗珍珠镶嵌的「囍」字盘等等,大箱小箱陆陆续续摆满了一屋子。
「公子,屋里头放不下了,剩下的就放院子里吧?」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摇着折扇的程煜一身红衣走进门。
玉老爷虽然也是大富之家,但这样大手笔的聘礼还是头一回看到,而且还一次见到这么多奇珍异宝,惊讶之余不禁疑惑自家那小子到底是招惹了哪路「神仙」?
也许是被这珠光宝气晃昏了眼,玉老爷觉得有点头晕,「这位……刑公子,」他朝刑昊天摆了摆手,「先不管你到底意欲为何,就算真想……」他怎么说得出口那个「娶」字!
「真想要我那不成器的小儿,他也不值这么多钱啊!」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
刑昊天嘴角含笑,走到玉老爷跟前说:「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中,这些东西抵不了他一笑。」
他说得这般情深意重,玉老爷此时只叹为什么玉寒宫不是个女儿!
刑昊天又说:「他前一阵子逃婚就是为我,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只是他心中常记着您心心念念让他成亲,我们吵了一架之后他放话,如果我敢亲自上门来向他提亲,他便此生非我……不嫁。」
「这个兔崽子!」胸口一闷,玉老爷大吼一声,声音洪亮如雷贯耳,虽然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知道自家儿子的风流韵事不少,但是从不过火,没想到这次竟然把男人招到家里来了!还私订终身?!
叫来了管家,玉老爷压着声音问:「三少爷呢?」
管家目瞪口呆地回答,「在、在小睡呢!可要让人去叫……」
玉老爷一抬手示意不必,然后对刑昊天说了一句稍等,便带着管家气势汹汹地出了正厅。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刑昊天扬起嘴角,心里万分期待起来。
再说玉寒宫白天在酒楼里听了一段他与刑昊天曲折香艳的旷世奇恋,像是受了场折磨一样,连脸色都变了。尤其他在传言中还被描述成一个风骚淫荡的淫娃,在床上比女人和小倌都浪。
先不管不认识他的人,认识他的听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就算要一个个解释,身上不长十几、二十张嘴恐怕也说不清。
而当那两人问他「可听说过这玉寒宫」时,他更吓得急忙摇头,说了声告辞就拉着小厮逃出酒楼。
他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拽到眼前指着鼻子骂,吓得小厮都不敢靠近他三步以内。他知道消息无疑是刑昊天传出去的,目的可能有很多,但其中之一肯定就是放他走是假,想让他身败名裂才是真!
刑昊天,你够毒!
几次想冲回天刑教兴师问罪的意图都被理智压了下来,不断提醒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躺在床上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还没睡多久,房门就被人踹开。
没等他睁眼,身上就狠狠挨了一下,即使隔着被子也疼得他差点掉眼泪。从被窝里跳起来一看,就见玉老爷正拿着藤条站在床边瞪他。
「爹!你干什么啊?」
「你这个兔崽子!看我抽死你!」
反应不及屁股上又狠挨了一下,玉寒宫叫了一声,疼得不知道应该先躲还是先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兔崽子平时不学好也就算了,竟然还祸害到男人身上!」
「爹,你说什么啊?」
这一老一少一路打一路骂,当玉寒宫捂着屁股跑到前院,看到站在前厅门口的刑昊天和他身后的程煜时整个人都傻了,站在原地连逃跑都忘了。
「你怎么在这儿?」
刑昊天一耸肩,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后面。玉寒宫不理,刚要开口骂,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爹!你别打我了!」他一边逃一边向身后的玉老爷抗议,「现在是我们父子同仇敌忾、共同抗敌的时候啊!」
「抗个屁!你都胳膊往外拐了还知道有我这个爹!」老爷子藤条甩得嗖嗖直响。
「刑昊天你他妈的再敢笑我就……啊!」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
刑昊天嘴角扬起,彷佛在欣赏美妙仙乐一般。
他要的快乐,如此简单,却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
玉寒宫实在被打得快撑不住了,四下又没处躲没处藏的,最后竟然慌不择路的跌跌撞撞朝刑昊天扑过去。
刑昊天手一伸将人稳稳搂进怀里,笑着摸了摸玉寒宫的头。
现在他知道,不会再把人关在「笼子」里,因为这人怎么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玉老爷在一旁见自家儿子和个男人这你侬我侬的模样,气得藤条都要拿不住了。
程煜在一旁咂舌,凑到刑昊天身边说:「教主,你可别把未来岳父气出什么事来啊!」
刑昊天没说话,玉寒宫倒是开口了,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他还是瞪了程煜一眼,狠狠发誓,「我一定要让展风娶了你!」
「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我?」
三天之后,玉家三少爷大婚的日子,玉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热闹非常,成了整个尉城的大事,只是新娘却和大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玉老爷一身华服领着众人接待宾客,脸上虽然有笑,并不是单纯娶儿媳妇的喜悦,这个中滋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正文完——
番外
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上,一行四人拉着车缓缓从远处驶了过来。本来,这一片地界是鲜少有人来的,山脚下太荒凉,山中却又山谷险峻,猛兽出没,方圆十几里别说村子连内一户人家也没有。
几个樵夫合伙到这深山脚下砍了点木头回去,虽然没找到什么好木材,但也能买两个钱。
此时正是晌午,几个人停下喝了口水吃了几口干粮,正准备上路好在傍晚之前赶回家,一抬头,只见路那边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有车有马,远一看像是商队,排场称得上声势浩大,等走近了再一瞧,可不得了……
十几个俊美少年有骑着马的,有坐在车里向外张望的,有的清俊儒雅,有的唇红齿白,总之个个青葱水灵、衣着华丽,有一二个这般模样的倒也不算什么,可一下子能凑齐这么多美少年的当真是不多见的。
此时,队伍最中间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停车。”
队伍缓缓停下,几个樵夫都伸出脖子盯着马车,想着能从里面出来个什么样的人物。没过一会儿,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只雪白的软底靴子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影矫健地跳下马上。
下来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英俊年少的时候,长得高大俊俏,一双眼尤为媚气,但整个人却没有半点女气的感觉。
青年下了马车,另外十几个少年都纷纷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只见青年“唰”一声打开折扇往前走了几步,他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群少年,要来是风光无限的排场,却因为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反而有些奇怪,再加上那些少年个个艳丽,乍一看像是一个老妖精带着一群小妖精出门似得……
眼见那群人在面前走过,有人实在好奇,问了一声:“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为首的青年冷冷吐出两个字:“踏青。”
众人一愣。上这深山老林里踏青?虽然不理解,但一想大概是什么富家公子闲着没事,到处游玩一番,也就不再理会。
玉寒宫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来这里踏青的确是吃饱了撑得,可谁又知道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武林中正道人士口中“恶贯满盈”的邪教――“天刑教”,就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
想到这里,玉寒宫咬咬牙,“唰”地一声收了折扇,转过身冲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加快赶路!”
浩浩荡荡一行人傍晚太阳快下山时才到了天刑教,从极为隐蔽却颇为平坦的路上了山,到了大门口,守卫齐声喊道:“恭迎夫人!”
玉寒宫嘴角抽了两声,强迫自己不要理睬,无力地遣散了身后一群美少年,独自往后走,刚垮过台阶,身后有人冲他喊了一声。
“哟?夫人回来了?”一转身,只见程煜摇着扇子款款而来,“夫人回娘家探完亲了?”
玉寒宫咬牙,“我早晚撕烂了你这张嘴!”
自从玉寒宫成了名符其实的教主夫人,和程煜的斗嘴就没停过,一天不调侃两句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似得,连刑昊天都问玉寒宫,是不是跟程煜感情更好些?玉寒宫听了简直要翻白眼了。
“夫人这么说是为哪般啊?”程煜拿扇子掩住嘴娇羞地撇了他一眼。
这么个玩意得趁早打发出去才好,不然自己迟早被他气死!玉寒宫在心里发誓,问:“刑昊天呢?”
“和展风在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事情把你落下了?”
眉头一挑,程煜嘴角含笑道:“许是教主想再讨一房小妾?”
玉寒宫点点头,“那正好,我看着你就不错,让刑昊天把你收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行了行了,”程煜噗嗤一笑,“说着玩的,教主把他所有的男宠都给你当‘小丫头’使了,哪还会再找人啊。”
舟车劳顿了一天,玉寒宫懒得再跟他扯下去,转身要走,身后听程煜又贱贱地问:“夫人,娘家一切都好吧?”
“滚!”
入夜,刑昊天来到玉寒宫的院子,后者正靠在床上看书,翘起一条腿书放在膝盖上,老实得可以。远一看青纱缭绕,烛光中人影若隐若现,刑昊天微微扬起嘴角,一甩衣袖走了过去。
“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玉寒宫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在忙。”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刑昊天却是了然。
坐到床边,问:“谁又惹你生气了?”
玉寒宫抬了一下眼皮,瞅了他一眼。
“程煜?”
“他惹我生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玉寒宫哼了一声。
刑昊天挑了挑眉,“不见得是我吧?”他问是这么问,但即便是刑昊天惹玉寒宫生气了,他也不会有一点儿反省的意思。用玉寒宫的话说就是:说白了刑昊天还是那个刑昊天,臭脾气一点儿也不会变的。
玉寒宫“啪”一声合上书,抬起头瞪着刑昊天说:“下次我一个人回去,别让那么多人跟着我了!”
“怎么了?”刑昊天问,“你不是爱出风头么?那么多人一起给你撑场面,还嫌不够风光?”
“放屁!”玉寒宫忍无可忍差点没把手里的书扔过去,什么叫爱出风头?什么叫风光?
刑昊天忍着笑安抚道:“那到底是怎么了?”
“你看看你挑得那群人,一个个油头粉面花里胡哨的,不是唇红齿白就是杨柳细腰,有几个乍一看都看不出是男的!”
“他们那也算是各司其职啊。”刑昊天腆着脸说。
得,他们算各司其职,那他算什么?玉寒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指着刑昊天吼了一声:“我他妈带着那一群活像个老鸨子!”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呆在原地。
刑昊天本来要笑,结果被他这么一弄连笑也忘了,“怎么了?”
结果玉寒宫没反应,像灵魂出窍似得呆了,刑昊天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玉寒宫甩开书一下子跳到地上,原地一跺脚,犹如顽症病人找到了治病良方一样。
说起来,玉寒宫这些天心情是不好。自从“嫁”给刑昊天之后,他好像就一直憋着这口气。虽然刑昊天倒也够意思,在接他来天刑教之前就遣散了一众男宠,有些实在不愿意走便留下来当了下人。
玉寒宫第一次看着院子里齐刷刷几排美少年,刚要出口讽刺几句刑昊天老牛吃嫩草霸占了这么多良家少男,一旁程煜来了一句:这些是剩下的,大部分都已经给钱走了。
玉寒宫心头一紧,在心里在破口大骂。何止是“老牛吃懒草”,根本就是个禽兽吧!
可再一看那些美少男愤愤瞪着他眼中含恨的表情,原来真想被吃的“嫩草”也不少。
原本他就不想娶妻,结果现在……玉寒宫总觉得自己大花的年华就交待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总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跟刑昊天斗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可如今玉寒宫突然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他要重开“清风阁”。
“清风阁”自从宋庭毅走了之后就一直关着,挺好的宅子空着,热闹的地界占着,怎么看都是浪费,不如由他“重出江湖”,把“清风阁”重新开起来。
玉寒宫心里早就打算好了,相公馆开着,生意做着,同时还能打听江湖上的情报机密,他这“玉桃花”可没说要退隐江湖,而“清风阁”则是最好的掩护。
又能赚钱又能掩人耳目,又能收集情报,还能把“天刑教”的小男宠们利用起来,不想卖身的就去卖艺,吹拉弹唱一个也不能少,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玉寒宫简直要对这主意五体投地了,再次感叹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呢!
对了,还要让程煜那小子来挂牌子,哼哼哼……玉寒宫在心里阴笑,展风是别想了,两人看着是一静一动正好互补,实则是一块冰一片雪,谁都热不了谁。再说把展风给程煜他还嫌糟蹋了一大好男儿。
得找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压死这小子好解他心头之恨!谁能收了这妖孽,别说度夜资,他连酒水都给他免了。
玉寒宫说到做到,开张之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几天之后,程煜向刑昊天哭诉着自己被“逼良为娼”,声情并茂眼角含泪,就差拿块手绢抹眼泪了。
刑昊天正在桌前挥毫泼墨,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随他折腾去吧。”
“折腾可以,但能不能别扯上我?”程煜觉得这根本就是成心要折腾他吧。
放下笔,刑昊天审视了一下,表情像是还算满意。
程煜伤心归伤心,难免好奇,偷偷凑上前一瞧……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纸上赫然三个大字:清风阁。
敢情连牌匾也要新做一副,还是天刑教教主亲笔给题的字。
刑昊天的脾气倒底还是变了点,至少和玉寒宫在一起之后,生活中的情趣多了不少。
——全文完——
后记: